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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了。」 「汪、汪汪!」 「曼波——」 「唔呣——不只是莉莉丝,连一乃和绮莉佳都没有特别做些什么吗——?」 菲尔红发上的猫耳像是感到很不可思议般歪了一边。 「知道她们都不是花了很多时间来制作巧克力,就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吧。我本人倒是对第一宗罪准备了什么样的情人节巧克力感到有点在意。」 「汪!」「曼波……」 变成人形的企鹅——莉亚一这么说,小狗和待在脸盆里的曼波也同时点头表示赞同。 「唔嗯——交给我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菲尔说完便咚一声在桌上放了一块很大的……巧克力? 「……这是什么东西?」 乍看之下就像是枕头般大小的黑色石头。 「……………………………………………………………………………………我失败了。」 「老实说,我早就有这种预感了。」 「唔呣——本来打算要做很棒的巧克力,结果还是不行。」 菲尔头上的猫耳像失去元气般垂了下来,而她本人也藉由把额头靠在暖炉桌桌面遮住自己的脸。话说回来,笨拙的她确实是连制服上的领结都不会打。 「汪……」 「曼波……」 小狗只能默默摇了摇头,而曼波鱼则是整个呆住了。 「真拿你没办法。」 莉亚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从胸口拿出扇子戳了一下菲尔的头。 「我来帮忙吧,现在也还可以做巧克力唷。」 「唔呣——不愧是莉亚——我爱你——超感谢你的——」 垂头丧气的猫咪瞬间恢复元气,不但竖起猫耳连脸也跟着抬了起来。 「汪!」「曼波——?」 小狗与曼波鱼也发出叫声表示愿意帮忙。 在这个夜晚时分,社办的门忽然喀啦一声被打了开来。 「啾!」参加业余棒球比赛的小鸡带回参加奖板状巧克力。 「象——!」迷你象从打工的超商带回简单手做巧克力工具组。 「兔——!」兔子拿来早上占卜表示运势很差而忍不住买下的料理书。 它们各自抱着东西来到暖炉桌旁边。 「唔嗯——菲尔现在好感动——」 「一起加油吧,第一宗罪。」 溜出平稳笑容的莉亚像要鼓励菲尔般拍了拍她的肩膀。 「菲尔会努力的——!」 菲尔元气十足地站起身并且用力将拳头举向天空。 「啾!」「汪!」「象!」「曼波……」「兔!」 动物们也跟着她大叫,结果夜晚的学园里响彻着动物们充满精神的叫声。 第八卷 快乐结局的序章 日志十二 情人节,其实夏天时已经庆祝过 情人节当天放学之后。 整座学园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尤其是男孩子都露出一副静不下来的表情,不过这和位于学园最偏远角落的第三旧校舍完全没有关系。 「今天也好冷。」 这个男人就跟平常一样,把脸缩在大衣衣领里躲避寒风,然后嘴里一边吐着白烟一边走向社办。 他那种异常轻松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有点可恨。 进入旧校舍后经过走廊,接着打开社办的门。 「哈罗——我来了。」 「欢迎唷,宗司。」 「哈罗——宗司My love。」 「哥哥,辛苦了。」 「唔呣——太慢了——」 已经到齐的女孩子们正围着为了御寒而置入的暖炉桌(由于是木头地板,所以桌下还铺了榻榻米)。 一乃和菲尔穿着相当熟悉的黑色与红色水手服,绮莉佳与莉莉丝则是各自脱下外套,展现打着领结的衬衫以及黄色的洋装。 虽然跟暖炉桌有点不搭调,但她们好像跟平常一样正喝着红茶,只见桌面中央摆着茶壶,而且各人面前都有茶杯,身边则是放着她们的书包。 「抱歉抱歉……」 宗司脱下大衣放下书包,拿了个杯子来到暖炉桌——菲尔旁边,也就是一乃对面的位子并钻了进去。 「唔——暖炉桌真是太棒了。」 他忍不住就缩起背部,接着用力呼出一口气。 「帮你倒杯红茶吧——」 「嗯嗯,谢谢哦。」 宗司随即喝了一口菲尔边摇晃猫耳边帮自已倒的红茶。 温暖的茶让宗司再度呼出一口气。 「真是的,像个老头子一样。」 「啊哈哈哈,宗司是老爷爷?」 「请放心,莉莉丝依然会爱变成老人的哥哥。」 「宗司——饭还没好吗——?」 「最后那句话好像有点奇怪唷。」 可能是多少有点害羞吧,只见宗司冷冷说完后便把视线移开了去。 这种明显是在掩饰羞涩的表现,让一乃等人都露出了微笑。 「话说回来,宗司,今天是情人节吧。」 「嗯?啊啊,对耶。」 「送你巧克力吧。」 「绮莉佳也准备好罗。」 「当然莉莉丝也是。」 「唔呣——菲尔也有,菲尔也有——」 「哦、哦哦……谢、谢谢罗?」 这种平静的情形让宗司感到台面下的暗潮汹涌。 只要有这种节庆,不对,应该说就算没有这种节庆也喜欢大肆争斗的她们,现在真的太和平了。 「难得有这个机会,就大家一起交给宗司吧。」 结果宗司的不安只是多余,一乃静静地说出这样的提议,而绮莉佳等人也点头赞成。 于是她们便拿出巧克力来交给宗司—— 「——!」 反射性做出防御姿势的宗司不由得屏住呼吸。 「来,米香巧克力。」 「巧克力球唷!」 「五元巧克力。」 「有附赠贴纸的巧克力棒——」 「和预测完全不同种类的惊奇朝我袭来了!这是什么阵容啊!」 「唉唷,不满意?」 「……咦,没有啦,也没什么满不满意。」 宗司看着眼前这些巧克力,或许应该说是零食,歪着头继续表示: 「只要育这份心意就够了。嗯,谢谢你们。」 宗司露出感谢的笑容并且低下头去。 「宗司真是的……」 「啊哈哈哈,宗司真让人困扰。」 「唉……我看错你了,哥哥。」 「呜哇——夸张——怎么有人这样——」 「咦?咦?怎么了?」 看见深深叹了一口气的一乃等人,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犯错的宗司立刻产生动摇。 「宗司,我们都期待你会说『拜托,至少送我正式一点的巧克力嘛!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绮莉佳用力耸了耸肩,摇晃着包裹在开襟衬衫里的胸部,竖起食指为宗司进行解说。 「原、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铺梗吗?」 宗司一脸认真地点着头。 「莉莉丝也没想到哥哥会没有抱怨就把东西收下来……」 「不过莉莉丝依然会喜欢在错误的地方发挥温柔个性的哥哥唷。」 「唔呣——但反而会受伤耶——好像认为我们能送的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 莉莉丝和菲尔像要模仿绮莉佳一样耸了耸肩。 菲尔包裹在领结整个歪斜的水手服下那对硕大的胸部也晃动了起来,但莉莉丝就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洋装的布料产生摩擦而已。 「真的很对不起。我本来就是个迟钝的男人……」 宗司装出没注意到这种乳量阶级差异,直接正坐并向众人深深低头认错。 「看在你已经自觉犯了什么错的份上,就给你真正的情人节巧克力吧。」 一乃最后撩起了黑色长发并且用流畅的动作弹了一下指头。 社办的门随即喀啦一声被打了开来,接着红色企鹅与小狗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企——!」 小狗雎然是空手而来,但企鹅头上不知道为什么顶着一个大大的金属锅。 腿短但动作却很快的企鹅马上就把锅子放在暖炉桌上。 「汪!」 红色小狗也迅速来到教室角落,然后把平常用来泡红茶用的瓦斯炉搬到暖炉桌上来。 「这个组合难道是——!」 一道电流从宗司的脑髓闪过。 「没错,今天游戏同好会要煮巧克力火锅唷!」 一乃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袋子并高举了起来,原来里面装着亲手制做巧克力时使用的巧克力碎片。她摆出德拉克罗瓦那幅自由女神画像般的动作并做出这样的宣言。 「巧克力火锅……就是把各种水果、饼干、棉花糖,浸到溶解的巧克力里然后食用的那个吗!」 「没错,就是那个给人很时髦的印象,但仔细一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巧克力火锅唷!」 「你们两个人为什么像在解释名词一样?」 「好吧,本人白崎宗司就接受这个挑战吧!」 「哥哥,煮巧克力火锅不是什么挑战……」 「哼哼哼,事情愈来愈有趣了——」 先别管有一部分成员陷入奇妙的心理状态,巧克力火锅的准备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首先把巧克力隔水溶化。」 「然后在这段时间里将水果切成一口的大小。」 「接着在隔水溶化的巧克力里加进适量的生奶油。」 「这样就完成了——很简单吧——」 「菲尔你什么都没做嘛。」 就这样,准备工作完成了。 于是他们便钻进暖炉桌里,在瓦斯炉上放好金属制的锅子,然后在旁边摆上放有草莓、香蕉、凤梨等水果切片以及饼干、棉花糖等零食的大盘子。不过就算社办里充满甜腻的巧克力香味…… 「但是……这个样子……」 「看起来还是跟煮一般火锅没有两样嘛。」 同样围在暖炉桌旁边的一乃等人,似乎也认同这个意见而静静点着头。 「暖炉桌给人的印象太强烈了……」 「那把窗帘拉上,并且把灯光弄暗呢?」 「这样只是从一般火锅变成黑暗火锅而已吧。」 「哼哼哼——看来是该轮到菲尔出场了——」 宗司身旁的菲尔迅速站了起来。 「我要展示隐藏已久的秘技罗——」 「哦哦——」 宗司马上拍起手来,一乃等人在他的影响下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企——」 突然出现的企鹅在菲尔身边设置了服装店里试衣服时使用的更衣室。不是社办里原本就有的布制扉风,而是正式的更衣室。 「秘技要开始罗——」 「企企——!」 菲尔骄傲地晃着猫耳并消失在更衣室当中,而企鹅则像是助手一样把帘子拉上。 菲尔的身影完全从宗司等人面前消失了。 这时企鹅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小太鼓来持续敲击着。 「……是在表演脱逃魔术吗?」 「按照她平常的行动模式来看,的确很有可能突然从暖炉桌里头冒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更衣室的帘子啪嚓一声打了开来。 「秘技,成长。」 没有看过的美女出现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不、不会吧!这、这是菲尔吗?」 宗司忍不住这么大叫,而一乃等人则是说不出话来。 「是的,我是菲尔,会发出唔呣——的叫声。」 那名女性有着瘦削姣好的脸庞、修长的腿、丰满的胸部与纤细的腰。穿着合身红色套装与高跟鞋的她,是一名散发出硬质玻璃般气息的美女。 虽然看起来多少有些严肃,不过要是到学校当实习老师的话,一定会成为年轻人——也就是全校男女学生的偶像吧。 「……真、真不敢相信。」 很难想像那个唔嗯唔呣叫,活像个吉祥物,而且个性捉摸不定的猫耳少女成长后会变成这种模样。 但是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像菲尔。 长度到肩膀的头发是像火焰般的红色,而眼珠则是跟玻璃球一样,另外胸部也相当丰满,最大特征是头上依然有一双猫耳。 虽然绝对称不上可爱,但却异常性感。 「成长之后的我是不是宗司的菜啊?」 成长后的菲尔以平淡的口气这么问道,接着又弯下腰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宗司。当然她包裹在套装下的胸部也跟着逼近到宗司眼前。 「咦,这、这我也说、说不上来……」 宗司不由得心跳加快。 「我好高兴哦。」 女性脸上随即露出冰块融化般的开朗笑容。 「危险啊,宗司!」 「什么咕噗啊!」 一道冲击随着喊叫声袭向宗司。 来不及反应的宗司只能乖乖倒地。 他撑起身子往冲击袭来的方向一看…… 「差点就完蛋了。」 马上看见一乃的身体有一半塞进暖炉桌里,像是刚踢飞坐在对面的某个人一样。 「一乃,干得好!」 「真是不错的反应,森塚一乃。」 绮莉佳与莉莉丝相当大方地拍手称赞她的行为。 「喂喂,到底有什么好危险的?」 「没什么危险的啊,只不过看见又找到新目标的劈腿男,心里觉得不高兴而已。」 把脚缩回来之后,一乃便优雅地撩起黑发并这么回答。 那种光明正大的态度,让原本想要反驳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劈腿的宗司也懒得开口了。 「唔呣——有什么关系嘛,那也是菲尔啊——」 「啊哈哈哈,这倒是真的——」 「就算事实如此,心理上还是没办法接受。」 「喂喂,菲尔变回来了耶!」 「唔嗯——时间到罗——」 菲尔这时已经变回平常那种稚嫩且没有表情的脸孔,而且红发也变长了。这时她一边摇晃着猫耳一边这么表示: 「觉得可惜吗——那下次再跟你做色色的事情罗——?」 「不用了。别说得我好像很想染指你的样子。」 「那么,被告提出了完全没有出手之意的主张了。」 「为什么忽然就变成在法庭上啊?」 「庭上,律师绮莉佳认为被告绝对有出手的意思。」 「检察官莉莉丝认为应该判死刑……」 「别开始演起戏来好吗!还有为什么律师不是帮我辩护的啊。」 「哼哼,陷入菲尔恐怖的陷阱里了吗——」 「少骗人啦————你绝对没有这么想过吧!只不过是学会成长这种能力,然后就想表现给我们看看而已吧!」 「当然没有这么想过了。」 「什么,豁、豁出去了嘛……」 「唔呣——先别管这个了——』 菲尔动着猫耳并缓缓用叉子叉起草莓,然后把它放进暖炉桌中央有些被遗忘的锅子——也就是溶解的巧克力当中。 「来,啊——」 「啊、啊——」 宗司反射性张开嘴巴。 除了巧克力黏稠的口感、新鲜草莓的香气之外,巧克力的甜味与草莓的酸味也在嘴里扩散开来。 「真不错。虽然只是把巧克力溶化而已,但真的很好吃唷。」 「唉唷,是这样吗?」 「嗯,来,啊——」 这回换成宗司把草莓放进巧克力中,然后送到一乃的嘴边。 「……啊——」 为了不让头发碍事而用手指撩起黑色长发的一乃害羞地张开嘴巴,让宗司喂她吃了一颗草莓。 「真的耶,是因为加了生奶油的缘故吗……」 「可能吧。」 「宗司——宗司——也喂我吃嘛!」 「哥哥,接下来换莉莉丝了……」 「请喂可爱的妹妹甜食吧。」 「唔呣——也要回报菲尔唷——感觉不到你的爱啦——」 「好好好,照顺序来……绮莉佳试试看凤梨吧。」 像喂食雏鸟的母鸟一般,宗司依序将凤梨、香蕉、棉花糖沾了巧克力然后喂给女孩子们吃。 先不管菲尔刚才是不是故意这么做,总之场面已经变得非常热络,而宗司等人便这样热闹地享受着巧克力火锅—— 「香蕉应该不要切,直接整根留下来才对……这样就可以把一整根浸到巧克力里面,然后在宗司面前煽情地把它吃完了,真是太可惜了。」 「大小姐,你这种想法才让我觉得可惜呢。」 「没办法了,也可以用我的指尖沾巧克力让你舔唷?」 「别做这种奇怪的事情。」 「也就是说想让我舔罗?」 「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你这是什么变态的兴趣啊。」 「看哪看哪,我用饼干夹住香蕉,然后沾上巧克力外膜唷!」 「哦哦——看起来很好吃耶。我也来试试看吧。」 「啊哈哈哈,来,宗司,啊——」 「可似吗,那……啊——」 「骗你的,我自己吃上具是美味——!」 「好讨厌——好久没有这么讨厌的感觉了———!」 「哥哥,请张开嘴巴……」 「啊……这、这是什么,好奇怪的口感……」 「是小黄瓜。」 「为什么有这种东西!」 「那接下来换番茄怎么样呢?」 「我是在问为什么会有蔬菜,不过番茄好像还满好吃的。」 「唔呣——巧克力——巧克力——真好吃——」 「啊啊,菲尔,你嘴角都是巧克力啦,乖乖别动。」 「唔呣——谢谢——不过宗司如果能用舔的就更棒了唷——?」 「我会害羞到死,所以办不到。」 「来,我也喂宗司吃一口。」 「绮莉佳小姐也要喂宗司,来,啊——」 「哥哥,啊——」 「宗司,给菲尔张开嘴巴——」 「好,你们依序说出拿什么东西浸了巧克力。」 「羊羹。」 「肉桂条。」 「方糖。」 「谜样的物体。」 「别把我当成实验台!」 虽然参杂了一些恐怖的食物,但众人还是度过了一段甜美的时间。 只不过不像情侣之间共度情人节,而像是朋友之间举行的派对。 「算了,反正很有趣。」 宗司一面这么想一面洗着吃完的锅子。 这是当天夜晚在宗司房里发生的事情。 当他在睡觉前为了准备明天需要的物品,而将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时—— 「……嗯?」 忽然出现一个手掌大小,上面还仔细绑了缎带的盒子。 打开盒子后发现,原来是个一看就知道是手制的,形状有点扭曲的心型巧克力。 『因为很不好意思,所以偷偷交给你。 情人节快乐! 菲尔』 看完一起装在里面的小卡片后,宗司马上露出非常温柔的表情。 「竟然做出这么可爱的事情……」 「唔呣——好害羞哦——」 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马上看见菲尔已经钻进宗司铺好的棉被里面。 她甚至带来了自己的枕头,完全就是一副要和他一起睡觉的模样。 「快来吧——」 菲尔像在邀约一般可爱地左右摇晃着猫耳。 「完全浪费了我刚才的感动,你这个猫耳妖怪!把我的感动还来!」 宗司忍不住发出悲痛的叫声。 第八卷 快乐结局的序章 日志十三 快乐结局的终章 「我的根源,我的世界,我的魂魄——显现吧『零白夜』!」 世界被一片白色包围,所有一切全都停了下来。 荒谷学园第三旧校舍一楼。游戏同好会社办。 身穿黑色水手服的一乃从这个完全寂静的场所眺望着天空。 染成白色的天空没有云朵也没有风,甚至连太阳也停止动作。 这里不分白昼黑夜,世界只是一片雪白。 停止的世界里,不论人兽或是花草都没有所谓的生死。 「这就是被『零白夜』覆盖过去的,停止的世界』吗?」 一乃把手放在窗框上并且将视线从天空移开,接着轻轻撩起黑色长发。 「是啊,所有事物全都停止,最后连自己也停止,然后就这样结束。」 从背后传来绮莉佳应该是一边无奈地耸肩,一边这么说的声音。 「为了让『一切』终结……」 「才会有莉莉丝等人存在。」 一乃背后又传出莉莉丝平淡的声音。 一乃无声地回过头来。 社办里已经没有暖炉桌,而是摆放着以前使用的那张老旧桌子。而绮莉佳与莉莉丝就坐在桌子前面。 停止的世界里没有冷或热,女孩子脸上都出现有些无趣的表情。 「除了宗司之外就只有我们能动……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没有水电瓦斯可用真的很不方便。」 一乃也一样坐到桌子前面,然后看着绮莉佳与莉莉丝。 跟穿着黑色水手服的一乃一样,她们身上也穿着制服。 将银发分成两边的绮莉佳身上是带着领结的运动服外套,白色衬衫底下的胸部今天也是一样地丰满。 两名莉莉丝则是国中部应该称为变形运动外套的浅橘色衬衫,加上乳白色上衣。今天的她们胸部没有变大,这对看起来就像是照镜子般的双胞胎,身材跟平常一样是飞机场。
在停止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说不定在世界的某处,会有跟我们一样能活动的人存在,宗司他曾经这么说过。」 「反正时间已经停住了……」 「所以也不是不能去找啦。」 「但我们也不见得能一直行动吧。」 当她们在闲聊的时候,宗司刚好打开社办的门回来了。 「我回来啦,合作社的红茶已经卖完了,害我得跑到山麓去买。」 宗司晃动着一只手上的红茶茶包并且这么抱怨着。 「辛苦了,那马上来泡红茶吧。」 从位子上站起来的一乃接过茶包,然后用教室角落的瓦斯炉煮沸原本装在宝特瓶里的水。 不久之后,桌子上已经放着五杯红茶。 所有人不分先后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暖的红茶。 「那么——」 喝完半杯之后,一乃便用红色眼睛看向宗司。 「我们来生小孩吧。」 「噗呼哇,咳、咳,你、你是笨蛋吗!」 被红茶呛到的宗司,即使整个人趴在桌上也还是仔细地吐槽了一乃。 可能是他这种模样相当有趣吧,只见一乃嘴角愉快地上扬,红色眼睛也眯了起来。 「事已至此,你最好有所觉悟。」 「有什么觉悟!」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宗司再度抬起头来大叫,但一乃却还是保持沉稳的态度。 「唉呀,你不知道吗?接下来正是第二部『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让我们来生小孩复兴世界篇的开始啊。」 「给我向圣经道歉!还有什么是第二部!你想花多少时间啊!」 「放心吧。因为是时间停止的世界,所以拥有无限的时间。」 「不是这个问题吧,你们难道就没有将世界回归正常的意思吗?」 「没有唷。」 「这样啊。」 「别、别以为复兴世界只是藉口,我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可是对色色的事情有兴趣唷!」 「这个少女正用可爱的声音说出惊人的内容啊!」 「YES——只要是主人的命令,一乃很乐意奉献自己的身体。」 「呜哇,这种机械式的僵硬念法好适合你啊。」 「呵啾——因为神明没有禁止任何事情咩。」 「这太奇怪了吧!倒是你先固定一下自己的角色好吗,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才不要哩——」 「这家伙真的一点干劲都没有。喂,你们也稍微说说她嘛。」 宗司像是要求救般先看向绮莉佳,但她却羞答答地扭动着身体。 「那个……啊哈哈哈,对绮莉佳小姐来说,真的……有点困扰。」 只见她的脸颊染上可爱的红色,双手放在膝盖上,然后不停地互相摩擦着大腿内侧。 那双蓝色眼睛一直瞄着宗司,被两条于臂夹在中间的胸部也不断改变形状。 「耶嘿……」 「……嗯,抱歉,是我不好。」 由于她实在太可爱,宗司忍不住红了脸颊,结果马上为了掩饰这一点而摇着头。 随即重新提起精神的他,这次换成朝两名莉莉丝看去。 「哥哥……」 「哥哥。」 有着照镜子般一模一样脸孔的两名莉莉丝并排坐在一起,彩色眼睛则一直凝视着宗司。 「太好了,看来莉莉丝还很冷静。」 但宗司实在太早放心了,只见两名莉莉丝的脸忽然就红了起来。 「莉莉丝已经有所觉悟……」 「随时部可以任凭哥哥摆布。」 「冷静一下啊,莉莉丝,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问之下: 「是的,我们当然知道了!」 「我们认为刚才的发言是有些隐晦的邀约!」 她们脸上随即露出蒲公英花朵般惹人怜爱的笑容,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真的会让人很想紧紧抱住她们。 由于实在太过动人,宗司只能够压抑住想抱紧她们的心情并且将视线移开。 「……我、我的妹妹没救了。明明是一乃难得说出想好好考虑关于『异能』的功用,我才会发动『零白夜』。」 宗司像呻吟般这么说完,一乃马上就像要嘲笑他一样耸了耸肩。 「反正世界最后还是会灭亡,当然应该以满足欲望为优先吧?」 「没听过有这种崇尚瞬间享乐与破灭主义的女主角!」 「呵呵,无论你怎么抗拒都已经太迟了——你看看自己的身后吧。」 「啥?」 乖乖回过头去的宗司,马上就看见一张能够容纳五个人且附有顶篷的大床。 「床大到把出入口都塞住了耶,不对,要吐槽的点应该不是这里才对吧!」 「唔呣——我已经温好床了——」 从床上撑起身体的是红发猫耳少女,也就是身材娇小但有着丰满胸部的菲尔。 整个外露的肩膀看起来相当纤细,而且从盖在身上的床单露出一半雪白的胸部以及深邃的乳沟,就能很容易地猜到她在床单底下应该没有穿任何衣物。 「我受不了这种世界了。」 宗司已经快流下眼泪。 「那、那个……我也跟着一起暖好庆铺了。」 脸红得像熟透苹果般的莉亚从菲尔后面撑起身体。 她的金色直卷发显得有些零乱,高雅的容貌现在满是害羞的表情,看起来真的非常可爱。似乎也只有罩着床单的她,可能是太害羞了吧,目前别说是胸口,甚至连脖子都盖在床单底下。 「请、请对我温柔一点……」 她一边瞄着宗司,一边害羞地扭动身体的模样散发出一种致命吸引力。 「不知道该叫企鹅还是莉亚……我一直相信,只有你不会被这些家伙污染的啊。」 肩膀不停震动,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的宗司这么感叹着。 莉亚眼睛里也浮现些许悲哀的神色,接着拿出羽毛扇子来遮住半边脸并且呢喃着: 「我、我……没有资格吗……」 「呜,抱歉!」 宗司忽然有种自己犯了极大过错的罪恶感,忍不住就向莉亚道了歉。 「看见了吗?这位太太,劈腿啦劈腿。」 「每当有新女角出现时就会像这样意乱情迷,真的让人很困扰耶!」 「听说还完全没有对既存的女主角出手,实在太没用了。」 「唔呣——真是讨厌——」 「别在后面说长道短了!你们几个是没事干的贵妇吗!不知道为什么心好痛,对不起了各位!」 宗司像在吐槽般地出声道歉。 靠在一起对宗司发动窃窃私语攻击的一乃等人(菲尔虽然还躺在床上但也参加了),也跟着叹了口气。 「既然知道错了就要想办法啊。要帮你把绰号改成后宫王罗,你这个后宫混蛋。」 「嘿——后宫王后宫王。」 「原来哥哥是后宫王……」 「这绰号太难听了——」 「虽然觉得很可怜,但我也没办法帮忙说话……因为大家说的一点都没错。不对,就是因为这么没用,所以我也才有机会,这么一想其实没用倒也不错啦。」 莉亚说到最后好像就露出了沉醉的表情,不过还是别太在意比较好。 「后宫王根本已经变成我的绰号了嘛,我要哭罗!」 瞬间——一道天启从说出这种丢脸的威胁句子的宗司脑里闪过。 那是至少能让目前这种状况无疾而终的必胜之策。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接着环视了一下社办。 「好吧,看来我也得有所觉悟了。」 坐在同一张桌子前的一乃、绮莉佳、莉莉丝,从打开的窗子往外扩散的全白停止世界,像是要挡住出口的巨大床铺,还有盖着床单坐在上面的莉亚以及菲尔。 「来吧,要从谁先开始呢!」 利用「谁先开始」这个词让她们意识到顺序。 如果是平常无论大小事都要争斗一番的一乃等人,这次一定也会—— 「对哦,那就用掷骰子来决定比较快吧。」 「好啊,事到如今也不用争什么顺序了。」 「是的,反正时间是永恒的,所以能够一直持续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唔嗯——和平共享宗司唷——」 「啊……我也可以参加吧。」 结果并没有发生争吵。 「咦——————!话说回来,你们几个最近感情的确变好了!」 「那是因为有个笨蛋做出了后宫宣言啊。」 「这样的话,与其漫无目的地争斗,倒不如彼此合作还比较好吧?」 实际上最近确实很少出现修罗场的画面——因为所有人的矛头全指向宗司了。 「啊哈哈哈,但偶尔吵吵架也是一种调剂唷!」 「是的,那我们下次来试试吧。」 「一点都没错。日常生活总是需要一点刺激。」 一乃等人像是同意彼此的看法般一起点着头。 「天啊……」 宗司的额头浮现汗水,看来他已经理解计策完全失败了。 尤其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则更令人火大,那现在应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呢——还是干脆放弃吧——但最后他还是压抑下这种软弱的想法。 「回归于零——永远的永劫『零白夜』!」 大叫完后,他的双手便包裹在白色手套之下。 「停止」的异能,宗司朝着空中伸出那双能让触碰到的东西停止下来的手。 「——呜!这是怎么回事,不能动了!」 「身体好像被绑住了一样唷?」 「唔呣,菲尔知道这种情形。」 「嗯嗯,第一宗罪,这跟我和第五宗罪一起被打倒的时候完全相同。」 女孩们感觉像是被套上了透明的紧身拘束衣一样。 这时「零白夜」所触碰的东西是「大气」,除了留下一部分供众人呼吸之外,宗司让氧气、二氧化碳、氦气等等元素停止了活动。 只要他愿意就能完全停止大气来进行大屠杀,甚至还能藉由固定空间来让时间停止,真可以谕是异常恐怖且最适合当作「敌人」的异能。 「但我还是相当小心!凡事一定得步步为营才行!」 宗司一边施展异能,一边试着从窗户逃走。 「只要我还能说话,那就够了。」 一乃扬起红色嘴唇。 「焚烧罪孽——红色救赎『炼狱』!」 随即出现燃烧着火焰的长枪,那是一把能将无形物体烧尽净化的长枪。 所以也能烧尽固定大气的无形力量。 「要去追那个笨蛋罗!」 「OK——『丑角的光荣』!」 一旦发现可以行动,绮莉佳马上利用「变身」异能长出翅膀并从窗户飞了出去。 「找到了!刚才从旧校舍的角落转过去了!」 「哥哥,莉莉丝会击溃你——『第一世界』!」 虽然附近没有镜子,但莉莉丝根据绮莉佳传过来的位置情报,随即将复制的「莉莉丝」送往宗司附近的玻璃窗。 「趁莉莉丝拖住他的时候,我们快赶过去吧。」 「唔呣——了解了。」 「主人,一切听从您的指示。」 手上拿着火焰长枪的一乃往前走出一步,菲尔与莉亚也跟着她往前走。 就这样,五分钟不到宗司就被抓住了。 「想不到还挺容易的嘛。」 「不是吧。等一下好吗?一乃小姐。我要是认真起来把整个世界停止的话,鹿死谁手就还不知道罗?结果很难说唷?别小看最后的大魔王哦?」 「真是死不认输。」 「吵死了……应该可以了吧。我要把第三旧校舍附近复原罗。」 「嗯嗯,可以了……已经知道你是能够轻易毁灭世界的『敌人』了。」 森塚一乃看见了世界的终点——永远的停止。 它像下雪般宁静,静到没有任何人能发现。 原本的世界将会被空无一物、一切全都结束,既没有人死也没有人生的世界覆盖过去。 「知道就好。像这次这种狭小的范围还能够复原,要是一扩散开来就没救罗。」 「连你也不能控制?」 「到达某种程度后就没办法控制了。」 「抱歉,好像让你做了很危险的事。」 「有些事情不实际看见是不会知道的。」 「说的也是,这次的经验实际上让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就算世界毁灭,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听你这么说,我才发现真的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还用说吗?」 「打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我们了。」 或者是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需要这些女孩。 就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一样。 第八卷 快乐结局的序章 日志十四 果不期然的将军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有客人来到傍晚时分的白崎家。 「晚安,我们来借宿了。」 「哈罗——宗司My love。」 听见门钤响后便打开门的宗司,马上看见拿着大波士顿包的一乃与绮莉佳。这时两个人都穿着便服,一乃在大衣底下穿着黑色洋装,而绮莉佳则是衬衫加上编织的毛线衣。 「什么借宿……今天是平日唷?」 「就算是平日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们说对吧,莉莉丝——」 「是的,我们已经听说了……」 「增加帮忙做察事的人手,莉莉丝也比较轻松。」 穿着围裙的两名莉莉丝从厨房里走出来并且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就进来吧。」 「打扰了。」 「那就不客气罗——」 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宗司并没有注意到—— 当一乃和绮莉佳走进家里时,她们两个人以及两名莉莉丝都带着微笑,眼睛也发出了光芒。 其实这是个陷阱。 就让我们大致上看一下从当天开始的变化吧—— 「先别管这个了,哥哥,晚餐已经做好了。」 「哦,抱歉,我马上过去。」 「那我们也不客气罗——」 「嗯——一起吃饭吧——」 「啊啊,真好吃……那我来洗碗吧。」 「我来帮忙,两个人会比较快。」 「那就谢谢你啦。」 「宗司——热水已经放好了,我可以先洗吗?」 「嗯,好啊。」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不用了。」 「嗯……该睡了。」 「唔呣——我已经温好床了。」 「这个桥段已经用过了,你先出去吧。」 「还有……我也帮忙了。」 「我不是说了,这个桥段之前已经用过!」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早安,宗司,今天的早餐是我做的。要怀着感谢的心把它吃完啊。」 「是是是,太谢谢你了,公主殿下。」 「顺带一提,今天的便当是绮莉佳特制的唷!」 「呣,虽然很感谢……但让你们做这么多事还真是过意不去。」 「有什么关系嘛,哥哥。她们说这是住宿的谢礼。」 到了社团活动时间—— 「今天的茶点是菲尔亲手做的饼干。」 「……抱歉,虽然这么说很没礼貌,但我真的很不安……」 「莉莉丝也有帮忙。」 「那我就放心了——」 「唔呣——咬你唷,这个臭家伙——」 「哇啊,已经在咬啦,你这个妖怪猫耳女!」 回家之后—— 「呼,今天也好累哦。」 「唉呀,你回来啦,宗司。」 「辛苦了,宗司——」 「欢迎回来,哥哥。」 「我回来……咦?你们今天也要住这里吗?」 一个礼拜过后—— 「话说回来,今天的晚餐轮到谁负责了?」 「那个……昨天是莉莉丝,所以……」 「今天是菲尔。」 「耶——」 「……啊啊,是所有人一起做饭的日子吗?」 「啊哈哈哈,但她已经有进步了。」 「进步太慢了。」 「别这么称赞我嘛——会害羞耶——」 「等等,这不是称赞吧……不过刚才好像很自然地出现轮到谁煮晚餐这种不可思议的说法哦?」 「你想太多了啦。」 又过了几天之后,来到某个周末。 「那绮莉佳小姐回去拿行李唷。」 「莉莉丝要出门去买点东西。」 「嗯……嗯嗯?」 「大概傍晚左右回来,那我走罗——」 「莉莉丝应该会早一点,那我出门了,哥哥。」 「……慢走,两个人出门要小心点啊。」 在刚过正午的客厅里送走绮莉佳与莉莉丝,宗司便坐在阳光照射之下的沙发上,当他露出沉思的表情时,有人来到他的身边。 「来,请用吧。」 一乃放下一杯温暖的红茶,然后在几乎可以碰到他膝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谢谢,这饼干是……?」 在碟子的边缘还放着小小的饼干当作茶点。 「菲尔自己做的。她最近技术已经变好了。」 「对了……不知道是不是我搞错了,你们几个好像已经在我家住了半个月左右了。」 「应该是你想太多了吧。」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红茶要冷掉罗。」 「啊啊……那我不客气了。」 喝了一口一乃冲泡的红茶,吃完菲尔所做的饼干后,宗司便歪着头问: 「感觉好像弄错什么事情了……饼干真的很好吃。」 「呵呵,我说宗司啊……」 一乃露出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阳光照射下的花朵一样。 「虽然现在才说好像有点太迟了,不过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 「咦?」 「这就是证据。」 一乃把手放到宗司肩膀上,接着把嘴唇靠了过去。 「等一——!」 惊讶的声音被奶油、砂糖以及慵懒太阳光般的甘甜香气封住。 她看起来是那么地幸福、那么地高兴、那么地害羞。 「耶嘿……」她就只是像个少女一样微笑着。 宗司忽然兴起自己一定会输给她们的想法。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似乎不是件坏事。 第八卷 快乐结局的序章 魔人经典(唉呀,就是那个后记啦) 「哼哼哼,我想大家已经相当熟悉,在暴风雨的夜里(略)的吾辈吧。信徒们啊,亏你们能到达这座暗黑神殿。」 「别每次都打这种需要翻译的招呼好吗?」 「哼哼哼,你这家伙不是吾辈的责任编辑吗?你知道吗,※本书出版的时候『漫画版·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日志』单行本以及『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日志广播剧CD·最终乐章总得华丽些』,差不多已经发行罗。」(编注:指日方出版时间。) 「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消息……」 「你看看这广播剧CD,有豪华封面和小册子。CD盒是正方形,CD也闪闪发亮,连故事也因为声优的力量而精采了三倍唷!」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称赞CD盒的形状以及CD的闪亮程度。」 「更棒的是,暗黑神的保佑也是平常的三倍,可以说是跳楼大拍卖了—— 没错,被喜欢的女孩甩掉的时候…… 请听听『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日志广播剧CD·最终乐章总得华丽些』! 考试考不好的时候…… 也听听『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日志广播剧CD.最终乐章总得华丽些』! 对自己的人生抱持疑问时…… 更应该听听『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日志广播剧CD·最终乐章总得华丽些』! 这样你们就会忘记恐惧,因为你们己经有暗黑神的保佑(而且还是三倍)!和『漫画版·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日志』单行本一起买的话,就会变成3x3的九倍唷!」 「呜哇……」 「呼~怎么样啊,责任编辑。刚才推销商品的方式很自然吧?」 「非常不自然好吗!」 「你说……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已经是第八集了。」 「唔呣,是啊,话说回来已经是第八集了。再努力一下就要进入二位数罗。因为没有人称赞我,所以我就老王卖瓜一下,吾辈真是太厉害了。」 「嗯嗯,真的很厉害。你很努力唷。」 「………………责任编辑,你是哪根筋不对了?」 「惊讶到让你恢复平常的语气了吗!」 「是的,因为实在太惊讶了,为了让我恢复过来,我决定开始公布问卷调查的结果。」 「上次真的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于是便依我自己的兴趣问了『想让登场人物阅读的书籍』还有『请告诉我您推荐的书籍』这样的问题。」 「哼哼哼,吾辈个人也很期待看到这些问题的答案。首先呢,推荐我看情色小说的读者们啊,吾辈喜欢像你们这样的人唷。不过既然要推荐的话,就应该具体地把书名写出来嘛,实在太可惜了。」 「其他也有流行的小说、漫画,国外的科幻小说以及古典文学,最后甚至出现『看完麻将漫画的一乃小姐,竟然开始在社办里玩
起脱衣麻将,您觉得如何?』这样的内容。」 「哼哼哼……责任编辑啊,你在这里写出来的话,我不就没办法用这个桥段了吗?」 「你不用吗?」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谁知道呢。」 「……(原来还是要用)」 「那么要公布叶村点数——不过在那之前提一下私人的事情,推荐我看论理哲学类书的读者啊,吾辈推荐你这本『拉罗什富科箴言集』,我想你看了一定会发出会心微笑。」 「那么就请公布收集了也没用的叶村点数得主吧。」 「首先给提供脱衣麻将点子的读者两点,理由就别问了。然后给具体写出成人漫画书名的读者一点,理由当然也别问了。」 二〇一二年春  『好像还没结束的』叶村哲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一 白崎宗司应该考虑的、关于今后的事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怠工阳子 录入:朱月 修图:艹菜 初校:朱月 位于城市角落的『界线』咖啡厅里。 「好闲哦。」 「真的很闲。」 店里有着美国西部风格的装潢、原木的桌子与地板,以及运用这些自然色所产生的沉稳气氛。 午后阳光正透过淡白色窗帘温和地照着店内。 「……真的很闲耶。」 「嗯嗯,好闲哦。」 呢喃声是由一对二十出头的男女所发出。 其中一名是看来相当亲切的白发青年,围着一条褪色牛仔布围裙的他,正在吧台内侧用白布擦着杯子。 另一个人是黑发红眼的纤细美女,目前正露出有些冰冷忧郁的表情坐在吧台的位子上。她穿着与黑发同颜色的长裙以及上衣,此外还有一条不太适合她的白色褶边围裙,左手无名指上则戴着造型相当简单的银戒指。 这正是相当常见的,亲切店长与冷漠服务生的组合。 黑发女性环视了一下店内,然后撩起她长长的黑发。 「宗司,帮我泡杯大吉岭红茶吧?」 「三百五十圆。」 「就从你的零用钱里面扣吧。」 「我眼前浮现出相当残酷的压榨结构。」 「我的目标是让本店成为红茶相当好喝的咖啡厅。」 「那你就自己泡啊。你泡得比我好吧。」 「从算帐到接待客人都一肩挑的我,要是再自己泡红茶,这家店就不需要你啰?」 「为了心爱的老婆,就让在下来冲泡一杯灌注了真心的红茶吧。」 白发青年像是放弃挣扎般露出了苦笑,然后在吧台内侧把茶壶放到瓦斯炉上。 这时门铃发出「喀啷」一声,接着有一名中年男性客人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 「……」 青年亲切地说道,黑发女性则是一言不发地用红色眼睛瞄了男人一眼。 中年男性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相当焦躁不安,而且脸颊也显得十分瘦削。 「我要一杯……『炼狱』茶叶泡的红茶。」 男性用呻吟般的声音这么说道。 咖啡厅『界线』其实还有另一种营业项目。 「请告诉我详情吧。」 这个世界还是有许多利用非人类力量、超乎常理的能力或者异能从事犯罪的人。 这里的店长与服务生,就是专门解决这种『跨越界线者』所引起的事件—— 「喂,你要让这个情节发展到什么时候啊!」 ——既然宗司已经吐槽了,我们只好中断一开头就出现的——森冢一乃妄想剧场园游戏同好会第二部·幻影篇』的发展。敬请见谅。 「干嘛啦,宗司,接下来才是精彩的地方耶。」 冬天也相当寒冷的荒谷学园第三旧校舍、一楼游戏同好会社办里,刚才一直在进行妄想的的少女——森冢一乃保持缩着身体躲在暖炉桌里的姿势,并且噘起嘴这么说道。 能操纵『炼狱』,也就是火焰异能的她和妄想中一样是黑发红眼,只不过年纪只有十六岁,而且身上穿的是学园制服之一的黑色水手服。 虽然她的容貌端正到让人觉得有点冰冷,但把下巴靠在暖炉桌桌面的慵懒模样却是相当可爱。整体看起来就像是在闹别扭的野猫一样。 顺便一提,暖炉桌上还有放着橘子的木头盘子。 「我只是问了一句『快升上三年级了,你毕业有什么打算』而已耶?」 宗司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他也一样缩着身体,坐在一乃对面的位子上。在妄想的场景里虽然是一头白发,但现实世界却是黑发(实际上用了染发剂)。 「我听见啦。所以才会说出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在脑海里的将来。」 依然把下巴放在桌面上的一乃,眼睛往上瞪了一下宗司。 她才稍微动了一下,像扇子般披散在背部的黑色长发便摇曳了起来。 「这哪是什么将来,而且连内容的类型都变了吧。我想问的是要读大学还是就职的那种将来啦。」 虽然一乃一直往上看的表情还满可爱,不过宗司硬是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以为我会考虑这么无聊的事情吗?」 「这很重要耶!」 「不是我在炫耀,但我一直很努力唷,所以大部分的大学应该都能轻松上榜才对。」 「对哦……一乃小姐的成绩一直排在学年的前几名。」 「顺带一提,就职的话我想找的是长期饭票哦。」 一乃的红色眼睛忽然发出闪亮的光辉。 「这、这样啊。」 「嗯嗯,而且我很热心在找工作呢……呵呵呵……」 「这、这样啊。」 知道再问下去只是自讨苦吃的宗司,装出没事的表情并且把视线移开。 虽然不是对他的动作有所反应,但忽然有一名银发少女从暖炉桌侧面钻了出来。 「呼——啊……啊,是宗司,早安啊。」 原来是绮莉佳。她应该是躲进暖炉桌里睡午觉了吧。 「哦,早啊。」 她的银色头发有些凌乱,带着些许泪光的蓝色眼睛依然是睡眼惺忪。 原本就有点像猫咪的容貌,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 「嗯——嗯喵——」 刚睡醒的绮莉佳像是要赶跑睡魔般伸了伸懒腰。穿在白色衬衫上面的薄毛衣立刻随着她丰满的胸部晃动了起来 「……」 「啧……」 宗司再次移开视线,而一乃则是瞄了她一眼并且咂了一下舌头。 当事人绮莉佳似乎完全不在乎两个人的反应,直接拿起午睡前脱下来放在暖炉桌旁的运动外套,然后穿了上去。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她眨了一下大大的蓝眼睛后,依序看了一下宗司与一乃的脸,然后微微歪着脖子。 「有关将来的事情啦。」 「啊——话说回来,今天早上的确拿到调查表了哦。」 绮莉佳边说边把胸部压在桌面并且探出身子,接着就把手往暖炉桌上的橘子伸去。 宗司当然不可能说出胸部紧压在桌面的样子让他联想到※镜饼的事。(译注:日本过年时供奉神明的米糕。为大小两个圆盘状之饼相叠而成。) 「嗯、嗯嗯,所以才会聊到这样的话题。」 声音因此而有些沙哑的宗司,真是太丢脸了。 「嗯——将来的打算吗,绮莉佳小姐倒是没想太多这方面的事耶。」 绮莉佳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这么说道。 「又没有意义。」 「这样啊。」 寒冬的冷风让社办的窗户发出喀哒喀哒的刺耳声音。 宗司静静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一个橘子。 「不过呢,我应该是打算就职啦。」 绮莉佳露出宛如春天柔和阳光般的笑容。 「得让宗司负起责任才行。」 但她接下来参杂着些许悲伤的笑容,就让人大吃一惊了。 「我会想办法的。」 「啊哈哈哈,太好了,宗司亲口保证了。」 瞬间又转变成快乐笑容的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般剥下一片橘子,然后从暖炉桌上方往宗司的方向探出身子。 「宗司——啊……」 「咦?啊……啊啊……」 宗司虽然有些困惑,但是视线却紧盯着绮莉佳胸口因为身体前倾,而在桌面上挤出来的深邃山谷。 「嗯——?宗司——?你在看哪里呢——?」 「嗯!没、没有啊,没看哪里。」 绮莉佳像微笑的猫咪一样说着,而宗司则是露骨地红着脸把视线移开了去。 「可恶。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那还用说吗!」 绮莉佳看起来十分开心。 「那再来一次吧。」 绮莉佳再次稍微探出身子,把橘子放到宗司嘴边。 「哎呀,谢谢啰。」 这时一乃从旁边用力把橘子抢过去并且吃掉。 「啊!你做什么啦,一乃!」 绮莉佳立刻鼓起脸颊,至于一乃则是一脸轻松地撩起黑色长发,并且微笑着说: 「谢谢招待。橘子很好吃呢。」 「你刚才其实很火大,对吧。」 宗司像终于能够放心般呼出一口气来。 「哎唷,没这回事唷。」 一乃微笑地凝视绮莉佳几秒钟,接着又把视线移到宗司身上。 「刚才不是谈到将来的问题吗,其实我有想读的大学了。」 「哦?」 「我想到国外去读※麻萨诸塞理工学院。」(编注:简称麻省理工学院。) 「那不是理工科的世界最高学府吗!你是怎么了,怎么在这么短的期间里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我可以跟你打赌,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原因唷?」 宗司整个人大吃一惊,而绮莉佳像是受不了对方般低声这么说道。 一乃用莫名地光明正大的态度,挺起包裹在黑色水手服下的单薄胸部,然后这么宣布: 「我要在麻萨诸塞理工学院研究出『灭绝巨乳女病毒』!」 「太无聊了吧!」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事!」 「没礼貌!我认为这是值得我穷毕生之力去研究的题目!」 「拜托你追求更有建设性一点的题目好吗!」 「别担心啦,宗司,我很相信我自己。」 一乃露出闪闪发亮的美丽笑容。 「总有一天,我会消灭这世上所有的巨乳给你看。」 「别为这种无聊的原因,露出这么美丽的笑容好吗?」 「啊哈哈哈,麻杀猪赛理工学院太可怜了。」 对话瞬间冻结了起来。 「……」 「……」 宗司和一乃看向绮莉佳的脸。 绮莉佳像是要把事情带过般轻轻搔着脸颊,并且垂下视线。 「是麻萨诸塞理工学院啦,绮莉佳。」 「我、我当然知道!刚才只是一时口误而已!」 「好,那你再说一次。」 宗司和一乃以温暖的眼神凝视着绮莉佳心虚的脸。 绮莉佳犹豫了一下后,才像终于下定决心般动着喉咙吞了口口水。 「麻萨滋瘦理工学院。」 比刚才更惨了。 宗司与一乃的视线变得更温暖了。 「呜……」 绮莉佳发出悔恨的呻吟,然后再一次—— 「妈杀滋瘦理工鞋燕!」 「哈哈哈,绮莉佳真可爱。」 「呵呵呵,嗯嗯,真的很可爱。」 两人脸上终于浮现爽朗到有些虚伪的笑容。 「呜呜呜呜呜呜!」 绮莉佳「磅!」一声拍了一下桌面并站了起来。 桌面跳了起来,装着橘子的木盘也跟着弹起,当然她的银发也跟着晃动。 「虚假的笑容——」 绮莉佳把手伸向空中,大声宣告着。 「欺瞒的皮影戏『丑角的光荣』!」 召唤出来的碎裂面具即是绮莉佳的异能,也就是万能的变身能力。 她接着便行使能够完美控制肉体的力量,适当地操纵口腔以及舌头。 「你妈妈读麻萨诸塞理工学院、我妈妈读麻萨诸塞理工学院、他妈妈也读麻萨诸塞理工学院!」 说完自己提升难易度的绕口令后,她便像是获胜般把手叉在腰部,而薄毛衣下方的胸部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哼哼!」 「啪啪啪……」宗司露出既无奈又佩服的表情拍着手。 「好厉害的口技。」 「应该说根本是犯规吧。」 「这是绮莉佳小姐的异能,所以用了也不算犯规!」 「这借口太烂了吧。」 一乃也露出苦笑,并且对绮莉佳轻轻拍了拍手。 「随便啦,不过很久没看见你用异能了呢。」 「嗯——本来就不是经常用的东西啦。」 把面具放回空中的绮莉佳,以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 「尤其最近也没什么争风吃醋的场面出现。」 「啊哈哈哈,这倒是真的。」 红色与蓝色的眼睛同时瞄了宗司一眼。 「和平是件好事啊。」 宗司装傻地说着,然后模仿绮莉佳夸张地耸了耸肩。 「你之后一定会很凄惨。」 「没错,宗司一定会很惨。」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这时门喀啦一声打了开来。 走廊上的冷空气灌进社办,接着一道平淡的声音随着空气传出。 「久等了,哥哥……」 「还有闲杂人等们。」 一边以轻松口气损人一边进入社办的是两名白崎莉莉丝。宗司的这两个妹妹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两个人的脸庞虽然很可爱但是没什么表情,绑着小小马尾的她们还有一双彩色的眼珠,只要她们站在一起——就连哥哥宗司——都分不清楚谁是谁。 以国中二年级来说算相当娇小的身躯穿着同样的双排扣外套。可能是外面实在太冷了吧,只见她们的脸颊都有些发红。 「辛苦了,莉莉丝。班上的事情结束了吗?」 「是的,哥哥。刚才已经结束了。」 「欢迎啊,莉莉丝……啊……」 依然缩起身子坐在暖炉桌前的一乃,把脸颊贴到桌面后就横向看着莉莉丝。 「不好意思哦,刚来社办就问你问题,不过你会说『麻萨诸塞理工学院』吗?」 「什么?」 左右两边的莉莉丝,同时歪着头露出讶异的表情。 「麻萨诸塞理工学院……」 「怎么了吗?」 「呵呵,没什么啦。」 「呣——人家只不过是稍微咬到舌头……」 一乃很开心地窃笑着,而绮莉佳则是闹别扭般噘起嘴来。 「我大概了解发生什么事情了……」 「莉莉丝对于自己没参加到那么有趣的活动,感到相当可惜。」 莉莉丝还是用平淡的语气这么回答。 「原本是打算说些更有建设性的事情……」 「咦!哥哥竟然会说有建设性的话题……」 「难道终于有定下来的决心了吗!」 莉莉丝用手遮住嘴巴,然后露出相当明显的惊讶表情。 「等一下好吗,莉莉丝!」 宗司立刻出言制止。 「具体来说就是娶莉莉丝为妻……」 「然后做这种事情和那种事情!」 莉莉丝的眼睛因为充满希望而闪闪发光。 「我都说等一下了!」 宗司虽然继续大叫,但是莉莉丝却用可爱的动作再次发动攻势。 「哥哥和莉莉丝约好……」 「要娶莉莉丝为妻了,对吧。」 「没错,哥哥决定娶莉莉丝为妻了!」 这个男人真是名符其实、没药救的妹控。 「哼哼,看吧。」 莉莉丝像是获胜般挺起微微隆起,或者应该说是平坦的胸部,然后看着缩在暖炉桌里的一乃与绮莉佳。 可惜她们两个没什么反应,用不太在乎的口气回答: 「嗯,反正只是说说而已。」 「宗司——这个没用的东西,没有那种胆子啦。」 「你们两个,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当然我也认为,要和莉莉丝做这种事情以及那种事情的难度相当高。」 「哥哥,莉莉丝基本上是爱着哥哥的……」 「但你会被这么批评根本是自作自受。」 恢复严肃表情的两名莉莉丝,用彩色眼睛盯着宗司看。 宗司望向远方考虑了一阵子,然后认为妹妹的话一点都没错。 「我不会特别指名道姓啦,不过有个笨男人曾经说要建立后宫呢。」 「啊——的确有这样一个人。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哦?」 「虽然莉莉丝完全不清楚……」 「不过应该过着享受后宫之乐的精采生活吧。」 除了莉莉丝的彩色眼睛之外,一乃的红色与绮莉佳的蓝色眼睛也死盯着宗司看。她们的眼神相当冰冷,而且脸上还都露出同样的笑容,看起来非常恐怖。 「HAHAHAHAHAHAHAHAHAHAHA!那个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哦!」 即使是在寒冬当中,脸上还是冒出汗水的宗司想用非常可疑的美国人笑声来把事情带过,但是这样的努力根本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们的眼神似乎更加冰冷了。 「女孩子已经跑到人家家里去,让他慢慢习惯住在一起的生活了唷?」 「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吧?」 「已经连认定是唯一伙伴的妹妹都变成敌人了唷?」 「HAHAHAHAHAHAHA……哈哈哈哈……」 「宗司,应该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吧。」 「应该说现在已经在让他负责任了。」 「哥哥太愚蠢了。」 视线的温度持续下降,甚至已经超过冬天的冷度了。 「啊,嗯……那个……」 感到困扰的宗司虽然不停游移视线,但不论移到哪里都无法逃脱一乃、绮莉佳以及莉莉丝的注视。 这时他不只是脸,连背后都满是汗水,而且胃部还涌出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当宗司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庞大压力的瞬间,她们忽然把视线移开了去。 「那么……每天的功课也结束了,准备回家吧。」 「说的也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也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是的,已经给哥哥不少压力了,我们就回去吧。」 一乃与绮莉佳钻出暖炉桌并站了起来。宗司大大松了一口气后才把额头整个贴在桌面上。 「……你们稍微手下留情一下好吗?」 结果女孩们立刻同声回答。 「不要。」 「才不要呢!」 「莉莉丝不要。」 如果宗司抬起头来,应该就能看见浮现在她们脸上的美丽笑容吧。 那是天真浪漫又纯真无邪,足以赶跑寒冬的极品笑容。 但是把宗司逼到这种地步后才露出这样的笑容,说起来也真是很过分。 「最近我很害怕愈来愈习惯这种待遇的自己。」 老实说这也是宗司自作自受,所以没有人会同情他,而这也是宗司最可怜的地方。这时他缓缓站起来,跟在一乃等人后面做起回家的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也不过就是收拾东西并且穿上大衣而已。所以马上就能结束了。至于门窗嘛,则因为社办里根本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就只有暖炉桌、用布帘遮起来的更衣空间、全身镜、瓦斯炉以及零碎的东西——所以也不用太在意。 说起来荒谷学园本来就是在深山里,而第三旧校舍则位于当中最为偏僻的地方,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偷东西。 宗司、一乃、绮莉佳以及两名莉莉丝。 一群人就这样一起离开教室。 然后回到同一个家里。 「好吧,回去啰。」 「哎唷,外面已经很暗了。」 「冬天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再过一个月,冬天就要结束了。」 「说的也是……对了,今天轮到谁做晚饭?」 「今天没出现在社办的猫耳女。」 「……没问题吗?」 「炸鸡块的材料好像会帮忙。」 「妹妹啊,无论听多少次,我都觉得这个绰号真的很残忍。」 日常生活正一点一点地在改变。 不论是学校还是家里都是一样。 「唔呣——欢迎回来——晚饭还要再等一下。」 跑到玄关口来欢迎众人的,正是红发上长着猫耳的少女——菲尔。这女孩有着很适合她那种缓慢平板声音的玻璃球眼睛。 虽然长得很可爱,但总是给人少根筋的感觉。 身高明明跟莉莉丝差不多,但是胸部却和绮莉佳不相上下,这种犯规的组合让她身上那件肉球图案的围裙胸口部分高高地隆起。 从长着猫耳这一点就能够知道,她并不是人类。 她其实是一乃的异能,『炼狱』的化身之一。 她和完全定居在这里的一乃、绮莉佳不同,有时候会不在家里。但只要轮到她做饭,她就一定会负起责任。 「我回来了,你怎么有这条围裙?」 宗司一这么问,菲尔便骄傲地挺起胸膛并且回答: 「是菲尔自己做的,好看吗?」 「哦哦哦哦,很厉害嘛!很适合你唷!你很棒耶,菲尔!」 发出赞叹的声音后,宗司便像对待年纪比自己小很
多的妹妹般搔乱了菲尔的红发。乍看之下手势似乎有点粗暴,但事实上并不会令人不舒服。 「唔呣——」 红发上的猫耳很有节奏感地晃动了起来,菲尔本人也发出很舒服般的声音。 「我下次也帮宗司做些东西吧——」 「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唷。」 「哼,看招。」 「呜哦!」 真正的妹妹莉莉丝(严格来说没有血缘关系)似乎感到很不是滋味,她们眯起眼睛然后往宗司的脚踩下去。 「莉莉丝真是严厉。」 一乃以调侃的语气这么说道,旁边的绮莉佳则是轻轻耸了耸肩。 「真是的,为什么要在玄关口吵架呢?」 听到声音后又从家里走出来的,是目前住在白崎家的最后一个人。 「出现了吗?炸鸡块的材料。」 「拜托不要再这样叫我了!莉、亚,我的名字是莉亚!」 那是一名让人联想到公主的少女。 除了高雅姣好的面容之外,还有一头金色的长卷发,以及相当整齐的浏海。 她也和菲尔一样是『炼狱』的化身。 和菲尔一样,她有时在家,有时则会消失不见。 或许给人有些骄傲的印象,但她也是不输给其他人的美少女。 「等等……先别说这个,你这家伙……」 但宗司一看见她就露出相当微妙的表情。 平常的莉亚都穿着露出胸口以及背部的时髦礼服,很符合她公主般的形象。 但是今天却穿了件暗红色的朴实运动服。 而且只有上半身而已。 下半身则是紧身运动短裤。 另外可能是要对抗寒冷的空气吧,只见她脚上还穿了过膝袜。 要问宗司喜不喜欢的话,当然是很喜欢。 可以说正中他的好球带。 不过莉亚现在还抱了一个很大的盆子在胸前。 盆子里装了绞肉、韭菜与葱,看来应该是某种食物的馅料。 也因此而给人强烈的日常……或者应该说是家庭感,导致于没办法因为运动短裤而感到兴奋。 「那是什么模样啊?」 宗司小声地呻吟道,结果莉亚随即把盆子放在鞋柜上,并且露出有些困扰的笑容。 「穿那件礼服没办法帮忙做菜啦。」 「这倒是真的。」 宗司也像是受到她的影响般,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 「不过这件运动服竟然还满适合你的唷。」 「嗯,虽然有点突兀,但这种居家的打扮,给人比穿礼服更好亲近的感觉。」 「不过下面的紧身运动短裤就有点过火。」 「唔呣——不能小看这只企鹅。」 「我应该……谢谢大家的称赞吗?」 莉亚像是愈来愈困扰般歪着脖子,而她那头金色长卷发也跟着轻轻晃动了起来。 「唔呣!这紧身运动短裤确实很棒。上半身是运动服就更不用说了,给人一种朴实的感觉……咦,那不是我的运动服吗?」 仔细一看之下,才发现莉亚的运动服胸口写有「白崎」两个字。她胸部的隆起与抱着的盆子让字体很难被看见,所以宗司才会一直没注意到这件事。 「是啊。刚好看见这件衣服,所以我就借来穿了,是不是太失礼了?」 莉亚说完,又优雅地用手指划过运动服胸口写着名字的地方。 那种动作看起来相当娇艳,让宗司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没、没关系啦,不过那件衣服洗过了吗?」 「嗯……这个嘛……怎么说呢……」 莉亚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说出答案,而且脸还跟着红了起来。 她甚至表现出忸忸怩怩的态度,然后很害羞般玩着手指并且晃动身体。 「怎、怎么了?」 「耶嘿嘿,没有啦。」 「到、到底怎么了?真的没事?」 当宗司感到困惑时,红着脸的莉亚直接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好几下。 「这女人很有一套。」 「让人想大叫。」 「死一死好了。」 「这家伙太夸张了——」 结果半眯起眼睛的女孩子们不是看向莉亚,而是瞪着宗司并且咂了一下舌头。 「啊——对、对了,今天的晚餐吃什么?」 看见莉亚冷静下来后,宗司便改变了话题。 菲尔的玻璃珠眼睛瞬间发光,然后摇晃着红发上的猫耳朵回答: 「今天是水饺、冬粉汤还有其他副食。」 「你们回来得正好,我才要开始包水饺而已。可以请你们帮忙吗?」 莉亚用视线指着放在鞋柜上的盆子。那里面的馅料原来是要用来包饺子。 「好啊,那换好衣服后到厨房就可以了吧?」 「我打算在客厅包。因为那里空间比较大。」 「好久没吃水饺了。」 「要不要包些奇怪的水饺?像是黑砂糖口味之类的……」 「那真的会好吃吗?」 「唔呣——要试试看吗?」 「如果失败的时候,绮莉佳小姐愿意负起责任把它们吃光的话,那就没关系唷。」 「别闹了,绮莉佳。」 宗司等人嘴里一边这么说道,一边回到各自的房间。 接着所有人便一起包水饺然后开始吃晚餐。 「开动了。」 今天是包含菲尔与莉亚在内,总数多达七个人的热闹晚餐。 饭后的活动大概都是在客厅喝茶,然后依序去洗澡,接着就各自回房间去了。 「晚安啰,宗司。」 「晚安,宗司——」 「嗯,晚安了。」 宗司也相当习惯这样的招呼了。 一乃与绮莉佳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家,不久之后,当一乃与绮莉佳不在的时候,宗司反而会觉得奇怪吧。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日常生活已经变成这样了。 进入自己房间后,独自一人的宗司随即拿出手机并且按下拨号键。 『哈啰——哈啰——怎么啦,笨儿子?』 「臭老爸,有点事情想问你……你那个什么冒险家的工作能赚钱吗?」 『嗯嗯?你吃错药了吗?还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今天在学校拿到关于毕业后发展的资料了。」 『哦……』 「认真考虑起将来的事情后,发现最少要负担四个人,最多要负担六个人……以及自己的生活费。」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连络有类似处境的爸爸吗?』 宗司的父亲是疑似拥有六名妻子的男性。 『儿子啊……让我告诉你一个有用的资讯吧。』 「什么资讯?」 发现父亲的声音变严肃后,宗司也自然地压低了声音。 『我的老婆里有名门大小姐,还有继承父亲的专利权以及利用地下管道赚了不少钱的人,所以基本上都很有钱唷。』 「真的假的!」 『然后你老爸我根本没什么钱。』 「那不就是小白脸吗!」 『我有认真工作所以不是小白脸啦!话说回来,一个人的收入本来就不可能养六个人。你还是好好跟她们商量并且互相扶持比较好,想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责任真的太愚蠢啰。』 「……唔呣,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的确是值得参考的意见。」 『哈哈哈,这是我的经验谈唷。那你自己好好努力啰。』 「臭老爸也是。」 通话结束之后,宗司便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竟然沦落到要认真考虑将来的下场。」 原本他应该早就死了。 因为这也是他本人的希望与愿望。 他就是为此而跟一乃与绮莉佳相遇。 现在的他还是没有改变。 但是日常生活却持续地在变化。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二 冷静考虑之后,就会觉得三倍奉还太过分了 这一天,白崎宗司很早就醒了。 「哼哼哼……我的共犯啊,终于到了这一刻。」 时间是凌晨五点,只要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就会忍不住发笑。 不过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要是太吵就糟糕了——旁边的房间原本就住着莉莉丝,现在一楼还多了一乃和绮莉佳,自己的行动不能让她们发现。 「汪汪汪……」 宗司的共犯——红色小狗也静静地叫了几声。 今天是假日。 同时也是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节。 大约四个小时后。 「哎唷……」 「哇……」 「发生什么事了?」 「唔呣——?」 「企——?」 因为假日而比平时晚起床的一乃等人(包含红色企鹅也就是企鹅二号),来到开了空调的温暖饭厅后所看见的是…… 「早安啊,各位小姐。」 「汪汪——」 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以及背心——所谓侍者风打扮的宗司以及小狗五号。 顺带一提,宗司还把染黑的头发整个往后梳。 「宗司,你是怎么了?」 绮莉佳率先发出心动的声音。 「哼,好看吗?」 「嗯!好帅哦!」 绮莉佳晃动银色头发不停点着头。她蓝色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就差没有变成心型图案了。 「谢谢夸奖。」 宗司轻轻微笑并且道谢,然后把视线转移到一乃她们身上。 「嗯……是不错啦。」 晃着黑发把头转到一边去的一乃这么回答。她的口气虽然冷漠,但脸颊已经是微红,而且还不停偷瞄着宗司。 「啊呜……」 「成熟的哥哥也是那么帅。」 至于宗司两位名为莉莉丝的妹妹,则像是青涩少女般把手指交叉在胸前,然后以陶醉的眼神看着宗司。她们完全陷入着迷状态了。 「唔呣——太厉害了,宗司,正所谓人要衣装啊——」 「哈哈哈,菲尔,这好像不是称赞唷?」 「唔呣——菲尔弄错了——不过的确不错唷——?」 「哈哈哈,那怎么还是用问句呢?」 「唔呣——」 菲尔红色长发上的猫耳元气十足地左右摇晃着。 玻璃球眼珠则发出光芒,像是看见心爱食物的小孩子一样。 「企——」 「汪!」 『炼狱』的动物之一,同样做侍者打扮的红色小狗也站起来挺起胸膛。 红色企鹅用小小的手(翅膀)热烈地拍着手。 看来它也是颇受好评。 「那、那么宗司。你和小狗五号为什么做这么帅气,不对,为什么做这么稀奇的打扮呢?」 「因为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啊。」 「汪汪!」 「所以我们才会准备这么多东西来谢谢诸位。」 「汪!」 宗司用手,而小狗五号则是用脸指向平时用餐的桌子。 桌面上放着两个大盘子,其中一个盘子里排满了切好的莴苣、番茄以及小黄瓜、洋葱、火腿、培根、水煮蛋、罐头鲔鱼肉等蔬菜与咸味食品,另一个则装了满满的草莓、苹果、香蕉、罐装桃子等甜味食物。 「唔呣?怎么有咸的也有甜的食物呢——」 菲尔的猫耳朵随着脖子一起歪向一边。 一乃等人可能也有同样的想法吧,只见她们的视线都看向把头发往后梳的宗司。 「那是当然的啦。因为这些都是可丽饼的馅料啊。」 「汪!」 宗司微微苦笑并这么回答,而小狗五号也跟着他一起点头。 「哎唷,你还会做这么新潮的事啊。」 「嗯嗯,绮莉佳小姐也有点感动了。」 「原来是可丽饼的内馅吗?哥哥真的拼了呢。」 「唔呣——宗司很用心哦——」 「企——」 「还好啦!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就稍微努力了一下!」 看见一乃等人的反应相当不错,宗司也就很高兴地走到连接着客厅的厨房里。 「那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烤好可丽饼的饼皮然后拿过来。」 「汪汪——」 小狗五号也点了一下小小的头,然后就跟着宗司一起到厨房去了。 一乃等人目送他穿着黑色背心的背影离开,接着各自坐到桌子前面。 目前客厅里面对面摆着两张三人沙发,这时两名莉莉丝坐到其中一张,而另一张坐着一乃与绮莉佳,至于菲尔则是自己坐到单人沙发上。 「那个……我们是不是要去换衣服啊?」 一乃忽然看着自己的穿着并且这么说道。 刚才被宗司与小狗五号吓得忘了这回事,不过她们都刚睡醒而已。所以只是洗了脸,大概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目前身上都还穿着睡衣。 顺带一提,一乃的睡衣是一件大衬衫以及完全不性感的黑色长裤。 衬衫虽然掉了一颗扣子,不过已经用安全别针来代替。虽然三月穿这样有点太冷了,但屋内已经开了空调所以没关系。 「嗯——应该不用太在意吧。反正也算是早餐。」 「说起来现在回去换衣服的话……」 「实在太花时间了。」 坐在一乃身边的绮莉佳,身上穿着印有青蛙图案的上衣以及褪色的牛仔裤。不过青蛙图案却被她相当于葡萄柚大小的胸部压迫而整个扭曲变形了,具体来说就是往两旁扩张,整个看起来像谜之生命体一样。 对面的两名莉莉丝则身穿简单的猫咪图案睡衣。虽然是有些孩子气的设计,但很适合可爱的莉莉丝。 「唔呣——可以闻到烤可丽饼的香味了——」 菲尔似乎已经被食欲冲昏头了。正如她所说的,厨房确实传来饼皮的奶油香,以及一股类似松饼的味道。 菲尔的猫耳像是要用来代替鼻子闻味道似地晃动着,这时可以看见她身上穿着猫脚印(肉球)图案的睡衣。和莉莉丝睡衣的颜色虽然不同,但设计倒是颇为类似。 「汪!」 当她们说话时,小狗五号已经比宗司快一步从厨房里走过来。侍者打扮的小狗五号用后脚撑起身体,然后用头部与前脚支撑银色的托盘,轻巧地把它拿了过来。 「——呜!」 一乃不知道为什么咬着嘴唇,以恐怖的表情瞪着小狗五号。 「一乃,觉得可爱的话,就老实说出来嘛。」 「吵死了……」 「汪!」 小狗五号把托盘放到一乃她们面前的桌子上。 上面放着装有冰淇淋、鲜奶油、巧克力奶油、蜂蜜以及原味优格等同样是可丽饼馅料的小盘子。 接着宗司也出现了。他手上拿着叠了许多可丽饼皮的盘子。 「久等了。」 以侍者模样忙东忙西的宗司也有模有样,让一乃等人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跟随着他。 「来,尽量吃吧。」 静静地把盘子放到桌上后,宗司看着围着桌子的一乃等人并这么说道。 一听宗司这么说,同声宣布开动的一乃等人马上把手往可丽饼伸去。 她们各自包起自己想吃的食材,做出属于自己的可丽饼。 「嗯……应该是水煮蛋、鲔鱼肉和莴苣吧。」 「巧克力香蕉——先巧克力——再香蕉——」 「虽然有点老套……不过我就试试看草莓口味的吧。」 「莉莉丝要选什么呢?火腿和洋葱似乎很合呢。」 宗司努力准备的馅料种类实在相当多,虽然会让人感到犹豫,不过选择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 「我再去烤些饼皮哦。」 宗司说完便再次消失在厨房当中。 一阵子后,厨房也再次传来烤饼皮的香味。 一乃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忽然停下包可丽饼的手看着四周。 「……哎呀,小狗五号跑哪去了?」 「唔呣?在那里唷。」 塞了一大口包了许多奶油与水果的可丽饼,脸颊鼓得像松鼠一样的菲尔指了指客厅角落也就是一乃身后的地方。 「企——」 「……曼波?」 「啾——?啾!」 「象——」 「兔兔——」 红色兔子、曼波鱼(在脸盆里)、小鸡、迷你象与兔子这些『炼狱』的动物们全都围在张小桌子前面。 但它们不是把食材放到可丽饼,而是放到美式松饼上面。 应该是因为动物们的手不好包食材,所以才会选择美式松饼吧。 「汪、汪汪、汪!」 打扮成侍者的小狗五号,尽责地为了服务其他五只动物而东奔西跑。 「真是温馨的景象……」 「好像在扮家家酒似的。」 莉莉丝的感想让一乃与绮莉佳也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只有小狗这么忙呢?」 绮莉佳的银发因为她歪着头而晃动了起来。 一乃同样摇曳着黑发,然后把脖子歪到跟绮莉佳相反的方向。 「因为是白色情人节吗?」 「迷错唷——」 菲尔把塞满嘴的可丽饼吞下去后才继续回答: 「『炼狱』里面,只有小狗五号是男生。」 「哎唷,后宫状态耶。」 「嚼——应该说是七个兄弟姊妹里唯——的男生吧。」 「听起来很辛苦耶。」 「光是想像就觉得它一定没什么地位。」 「不会唷。大家的感情都很好。因为企鹅是个很细心的家伙。」 「企?」 被叫到名字的企鹅立刻把脸转往一乃等人的方向。 它大大的眼睛看起来真的很可爱。 「这样啊……很细心吗?」 一乃等人看着企鹅,然后又把视线移到菲尔身上。 「唔呣?」 这时菲尔已经继续在制造食材快撑破饼皮的可丽饼。她在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后,像是感到不可思议般倾斜着猫耳。 「原来如此。」 「我想也是。」 「我深深理解它的痛苦了。」 原本排名第一的动物应该要负责带领大家。但一乃等人都能够理解,现在应该是排名第二的企鹅辛苦地背负起这样的任务。 「唔呣!我感觉到很没礼貌的气息了——」 「你想太多了啦……」 「唔呣——?」 菲尔半闭起眼睛,以怀疑的眼神凝视着众人。 但可能马上就觉得这种事一点都不重要了吧,只见她随即咬了一大口塞了许多水果与奶油的可丽饼。 虽然吃相实在不怎么好看,但她脸颊高高鼓起的模样总让人看了觉得很开心。 「久等了,我拿追加的饼皮来啰……嗯?」 双手端着盘子的宗司直接在菲尔身边停下脚步。 「别动哦,菲尔。」 「唔呣?」 她的猫耳朵瞬间停止动作,然后把嘴里的可丽饼吞了下去。 她应该没有注意到,在咬下包了一堆食材的可丽饼时,脸颊以及嘴角已经沾到了奶油。 宗司在菲尔旁边单膝跪地,以两根手指碰着她的脸颊。 「怎、怎么了,宗司?」 「你先别管,不要乱动就对了。」 菲尔的玻璃球眼珠因为困惑而四处游移。 难得菲尔会露出这种紧张的神情,这应该是因为跪在旁边的宗司——打扮成侍者并且把头发往后梳——散发出来的气氛跟平常完全不同的缘故吧。 即使知道原因,但在恋爱少女的眼里,他就是比平常帅了三倍。 这时一乃、绮莉佳以及莉莉丝也像是很害羞般红着脸颊,注视着宗司与菲尔之间的对话。 「唔、唔呣……」 宗司的指尖稍微加重了力道,从她圆润又有弹性的脸颊上把奶油抹了起来。 就连这极为平常的动作,都让菲尔的心跳开始加速。 喀叽——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宗司已经按下心里的开关了。 「你可爱的脸颊上沾了奶油了。」 平常的宗司绝对不适合这种耍帅的台词,但现在他却冷酷地把话说完,而且还理所当然般把指尖上的奶油舔掉。 「呵!」 而这冷酷中带着温柔的轻笑,直接就给了菲尔致命的一击。 「唔呣————————!」 菲尔整个人爆炸了。 只见她用力挺直背杆站了起来,而且猫耳也笔直地朝着天空。 另外从脸到脖子都红得像苹果一样。 「……唔、唔呣——」 菲尔陷入僵硬状态。但是嘴角却像在作美梦一样露出微笑。 将近十秒的沉默之后,一乃才终于开口说话。 「怎、怎么各方面都变得这么厉害。」 「谢谢你,一乃。呵,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看来我为了今天而去参加料理教室的辛苦,总算是有回报了。」 宗司依然用冷酷的态度回答,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放下装有饼皮的盘子。 「晚餐我准备了炖牛肉,另外还有奶油蛋糕当甜点,敬请期待唷。」 「啊哈哈哈哈,我、我想一乃的厉害不是这个意思唷。」 「哥哥太帅了。」 「莉莉丝,别这样夸奖我嘛。很不好意思耶。」 「但是为什么——」 这时忽然注意到某件事的一乃,立刻用锐利的视线看着绮莉佳与莉莉丝。 结果另外两个人似乎也注意到同样的事情,只见她们也同样露出猎人般的锐利眼神。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开玩笑的情况下让他听『唯我独尊系列学习录音带』(请参考第四集),以及让他穿上白衣等
各种COSPLAY服装时,都很明显是受到外界的影响才会改变性格。 今天的宗司不但做侍者打扮,还把头发往后梳。 而且还投注了这么多的心血在这次的白色情人节里。 应该说完全融入目前的角色——也就是说现在的宗司…… 「宗司他……帅哥化了。」 「帅哥化?」 「没错,因为摄取过多帅哥成分而造成血液中的帅哥浓度上升,最后太过浓厚的帅哥成分浮现到表面,让他自己变成了帅哥。卫福部也特别呼吁国民必须注意这种帅哥生化危机——」 「太、太恐怖了吧!」 莉莉丝不理会因为犯了平时的坏习惯、忍不住开起玩笑的一乃与绮莉佳—— 她率先有所行动。 「哥哥,有这么多种食材,莉莉丝不知道该包哪一种才好了……」 「所以想请哥哥帮莉莉丝选择。」 「嗯嗯,这有什么问题呢。」 帅哥化的哥哥一口答应妹妹的请求。 要补充的是,这个帅哥宗司只是给人的印象上有所变化,和实际上的帅哥还是有点不同,不过这一点大家可以不用太在意。 「那么请哥哥……」 「快点到这边来吧。」 「谢谢。」 在两名莉莉丝催促下,宗司终于坐到两人旁边。 两名莉莉丝立刻移动身体,像要把宗司夹在中间般将膝盖贴着他的膝盖。 「呵,真拿你们两位公主没办法。」 其实宗司的意思是「你们这样教我要怎么包可丽饼」,但他说完这不像抱怨的抱怨后,马上以气定神闲的成熟态度对莉莉丝微笑了一下。 「那么公主殿下,您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可丽饼呢?」 「是、是的,莉莉丝比较喜欢甜口味的……」 「那、那莉莉丝想要尝尝比较像正餐口味的。」 「我知道了。请稍等一下。」 演戏般的台词让莉莉丝稍微心跳加速,宗司便开始包起可丽饼来。 他帮一边选择了鲔鱼沙拉加上起司,然后替另一边综合了桃子与蜂蜜。可能是偷偷在料理教室学习的成果吧,只见他的手法确实非常灵巧。 「啊啊,冷酷的哥哥也好帅啊……」 「真想被这样的哥哥欺负。」 两名莉莉丝就这样用陶醉、恍惚的表情往上看着宗司的侧脸。 「来,请用吧。」 包完可丽饼后,宗司便用双手把它们各自送到莉莉丝的嘴巴前面。 「那我不客气了……」 「我开动了。」 莉莉丝以陶醉的声音与表情吃起可丽饼来。 「好吃吗?」 「嗯,很好吃。」 「那就好。」 莉莉丝同声这么回答,最后宗司便露出最完美的笑容。 那爽朗的笑脸,直接传达出「能让莉莉丝高兴就值得了」的讯息。 原本以为这时的宗司已经像个大人一样成熟,但忽然又露出如小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这种反差直接贯穿了莉莉丝的心。 「呼……」 「呼……」 莉莉丝暂时忘记继续吃可丽饼,只是呼出一口火热的气息。 「还想再吃的话就告诉我,不要客气。」 宗司像要抚摸莉莉丝的头一般,用指尖捞起她们柔软的头发,并且站了起来。 然后他的视线看向另外两个人——也就是一乃和绮莉佳。 当宗司在帮莉莉丝制作可丽饼时,就已经注意到一乃与绮莉佳一直盯着自己看了。 不过她们不是专心看着三人之间的互动,而是羡慕两名莉莉丝能接受宗司这样的服务。 顺便一提,一乃身后的『炼狱』动物们发现气氛不对之后,马上就撤离客厅(拿着尚未吃完的美式松饼)了,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呼——」 帅哥化的宗司回望着一乃与绮莉佳,脑袋里瞬间浮现能够连续攻略两个人的计划。 如果是帅哥的话就一定能办得到才对,啊啊,帅哥真是太恐怖了。 而且宗司狡猾的帅哥头脑,还判断出连续攻略的成功率比同时攻略还要高。 「绮莉佳,你要注意手边啊。」 「咦,啊、哇,不好了!」 绮莉佳不由得慌了手脚,因为她咬到一半的可丽饼流出蜂蜜优格,把她的手弄得黏糊糊的。 「没问题,交给我吧。」 侍者宗司单脚跪地,迅速抽出插在背心胸口的纸巾来擦拭绮莉佳的手。 「啊……嗯!」 手掌被整个包覆起来的绮莉佳,蓝色眼睛出现了些微的动摇。 宗司和平时不同的成熟脸孔就在身旁,让绮莉佳不由得心跳加速。 可能是因为这样吧,绮莉佳觉得透过纸巾触摸自己的手指非常火热。 甚至有种手掌被轻轻爱抚的感觉。 「啊呜呜呜,这、这样不行。我会变得很奇怪啊。」 「不要乱动。让我帮你擦干净——」 平稳、低沉的呢喃声震动着绮莉佳的耳膜。 「嗯……」 轻轻点头的绮莉佳,肩膀产生些微震动。 「乖孩子。」 一阵子后,宗司才终于静静地把纸巾从绮莉佳的手上移开。 认为已经结束的绮莉佳,这才放心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绮莉佳。」 「怎、怎么啦,宗司?」 但宗司却像要破坏她的安心般,把手放到绮莉佳的下巴上。 「嘴唇……」 在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下,单脚跪地的宗司就这样凝视着她的蓝色眼睛,而蓝色眼睛也回望着宗司。 应该是绮莉佳心脏的鼓动太过于激烈的缘故,只见她的银发也出现些微的摇曳。 「不行……」 她几乎是在下意识中闭起眼睛,并且微微张开嘴唇。 因为闭眼而变得敏锐的感觉,马上传递嘴唇的火热触感给脑部。 宗司就像划过花瓣边缘般抚摸着绮莉佳的嘴唇。 绮莉佳的脑袋立刻发热并且变成一片空白。 「擦干净啰,绮莉佳。」 「……咦?」 绮莉佳睁开蓝色眼睛并且眨了一眨。 宗司用指腹擦掉绮莉佳嘴唇上的蜂蜜后,随即露出让绮莉佳感到发冷的笑容并且这么说道: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啦,绮莉佳?」 「……呜呜呜,宗司这个坏心眼的家伙。」 「哼,谁教你露出想要人家欺负你的表情呢。」 「呜呜呜……」 只有声音在闹别扭的绮莉佳把脸别到一边去。 她的脸颊依然带着绯红,蓝色眼睛的眼角也相当湿润。 而且呼出来的气息似乎也十分火热,现在还参杂着娇艳的叹息声。 这时宗司也不再继续逼迫绮莉佳,直接从她身边站起来并且移动视线。 结果一乃的红色眼睛已经在等着宗司了。 「呵呵呵,挺有一套的嘛。」 一乃以傲慢且高雅的动作翘起纤细的脚(衬衫底下还穿着黑色长裤是比较可惜的地方)然后这么说道: 「但是别以为我和其他女人一样容易摆布唷。」 其实比其他人都容易搞定的女孩扬起嘴角装出充满自信的模样,但红色眼睛已经到处游移,而且也满脸通红,看起来真的是再狼狈不过。 或许应该说,她的表情明显期待宗司对她做些什么。 这时宗司也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哎唷,那可真是有趣了。」 宗司往一乃靠近半步。 由于一乃和绮莉佳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所以光是这样,两个人就靠得相当近了。 但宗司脚下忽然一个踉跄。 「咕呜……」 他像是要隐藏发出痛苦呻吟的脸般用手掌把它盖住。 哦哦,竟然会有这种事。急剧帅哥化造成的反动,竟然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时袭击了宗司的身体。 「宗司!」 「咦?宗司你怎么了!」 「哥哥!」 「唔呣?唔呣——!」 大叫并站起来的一乃也同时支撑住宗司的身体。 闹别扭的绮莉佳、深深陶醉的莉莉丝、茫然的菲尔也因为叫声而回过神并且站了起来。 「抱、抱歉。不要紧了。你们坐下吧。」 侍者宗司依然用冷酷的态度这么回答。 但是抱住宗司的一乃眼神却相当锐利。 「你最近都睡眠不足吧?」 「呜!」 宗司发出呻吟。因为一乃所说的是事实。由于一乃等人现在也住在这里,所以想在今天大展身手的宗司为了不被她们发现,只能在深夜里练习从料理教室学来的各种知识。 「宗司,你今天几点起床?」 「早上五点……」 「哥哥,是因为还要准备之后的炖牛肉……」 「以及奶油蛋糕的缘故吗?」 「嗯…………是啊。」 慢慢恢复成平时模样的宗司有些虚弱地回答着。 「唔呣——因为太努力而虚脱了?」 大概就如菲尔所说的。他应该累积不少疲劳了。 「真是个笨蛋。」 「宗司是笨蛋。」 「哥哥太笨了。」 「哇——笨蛋——这个笨蛋——」 「吵死了!一年也才一次白色情人节,让我努力一下会死啊。」 「所以才说你笨啊,笨蛋~」 虽然宗司的辩解马上就被反驳了,但女孩子们脸上的表情都像从树叶缝隙透下来的日光一样柔和。 一乃以「真受不了你」的表情叹了口气,然后撩起自己的黑色长发并且坐回沙发上。 「嗯……」 接着她又用双掌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膝盖。 「干嘛啦……」 「我的膝盖借给你。稍微睡一下吧。」 「哪能说睡就睡啊,还有之后的准备工作……」 「我们会帮忙。」 一乃像是要继续催促宗司般再度拍着膝盖。 她现在虽然穿着黑色长裤,但宗司已经看过好几次她雪白且充满弹性的大腿了。 宗司露出犹豫的表情看向绮莉佳、莉莉丝以及菲尔等其他少女。 但她们却什么都没有说。 「……好啦,那我就稍微休息一下。」 败给疲劳与一乃大腿魅力的宗司,为了不弄皱背心而把它脱下来。躺到三人沙发上面后直接把一乃的膝盖当成枕头。 「晚安。」 一乃随着呢喃声,静静地用手让宗司阖上眼睑。 「嗯嗯……晚安。」 靠在一乃膝盖上的头部闻到淡淡的花香——那是一乃身上的味道。 像婴儿般缩起双手双脚的宗司,马上就进入梦乡当中了。 「……宗司——睡着了吗?」 「嗯嗯,睡着了。」 「睡着的样子好像小孩哦。」 「唔呣——好可爱。」 「的确如此。竟然过于拼命而把气力用尽,真的是个笨蛋。」 「哎唷,莉亚不当企鹅啦?」 「我们也先散会了。」 「这样啊。」 「一乃,可以十五分钟换一次人吗?」 「嗯嗯,好啊。」 「那么莉莉丝们就趁现在先把东西收拾一下。」 「唔呣——我也来帮忙。」 半睡半醒之间的宗司似乎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这时她们每个人的声音都相当温柔。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三 高中二年级最后的游戏同好会 第三学期的结业式结束了。 目前的时间大概刚过中午,而宗司则是跟平常一样往社办走去。 「哈啰——今天打算做些什……嗯?」 社办里可以看见一乃、绮莉佳以及两名莉莉丝。也就是平常的成员都到齐了。 「太慢了吧,宗司。」 「哈啰——宗司My love。」 「辛苦了,哥哥。」 最近大活跃的暖炉桌已经被收到房间角落,许久不见的老旧桌子再次回到房间中央。而且还有一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电暖炉。 「今天轮到我打扫教室啊……嗯?」 宗司一边回答一边露出狐疑的表情。 因为一乃她们身上不是制服,而是穿着无袖上衣与迷你裙。 另外桌上还放着四支网球拍。 「啊啊,网球吗?」 「没错,就是网球。」 穿着网球装的一乃一边撩起黑色长发一边站了起来。 她像是要让宗司看清楚自己的模样般,一只手放在腰部一只手放在后脑勺,然后摆出娇艳的动作并且眨了眨红色眼睛。 「呵呵,怎么样啊?」 接着她又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一乃纤细的身体以及露在网球装外面的手脚都相当炫目。 而宗司则是露出祖父看着孙子一样的眼神并且表示: 「外面还相当冷,你穿这么薄的衣服,也太有精神了吧。」 「哼!」 「哇呀!」 一乃用网球拍(网子的部分)揍了宗司的头。 「干、干嘛啦!」 「我不想听这种没有营养的感想!」 「宗司,刚才的感想太糟糕了。」 「是的,这样森冢一乃太可怜了。」 怒气冲冲的一乃已经扬起红色眼睛,而觉得难以置信的绮莉佳与莉莉丝也分别眯起蓝色与彩色眼睛。 「不然要说什么……」 宗司一边摸着被打的头部,一边露出困扰的表情。 「虽说是网球装……但和普通洋装与夏天时的轻薄装扮有什么不同?」 「……」 「……」 「……」 一乃把视线移到绮莉佳与莉莉丝身上。 绮莉佳和莉莉丝也站起来,以观察的眼神看着对方的打扮。 无袖上衣和迷你裙。这样的服装包裹着一乃纤细的肢体、绮莉佳柔软的身材以及两名莉莉丝幼小的身躯。 冬天的话就不用说了,不过这的确是夏天经常可见的装扮。虽说确实是网球装,但也可以说是一种COSPLAY的服装吧……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哦。」 「没有网球拍的话,根本就跟便服没两样了。」 「没什么特征呢。」 女孩子们只得承认宗司说的话没错,同时心情也变得有点低落。 「我竟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尤其一乃更是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只见她已经把手撑在桌上,肩膀也不停地在颤抖。 这时的她,看起来像一碰就碎的玻璃工艺品一样。 「话、话说回来,为什么忽然要开始打网球?」 为了改变现场气氛,宗司哑着声音问道。 「还、还不都是因为一乃她说『为了纪念高中二年级最后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我们要做什么才好呢?』……」 穿着无袖上衣的绮莉佳在丰满的胸前合起左右手的手指。 「虽然莉莉丝是国二生……」 「但觉得满有意思的,所以就赞成了。」 两名莉莉丝就像照镜子般并排在一起并且淡淡地说道。不过可能是觉得裙子太短了吧,只见她们不停用手掌抚摸着裙子表面。 「……原来如此,然后就变成要打网球?」 「嗯。」 「是的。」 绮莉佳和莉莉丝分别摇晃银发与小马尾点了点头。 「因为觉得既然是这样,那就来挑战我们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考虑究竟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后,就有了『那么打网球如何』的提议。」 「唔唔呣,平时的确没有打网球的机会。」 「道具还算简单,但还需要宽阔的场地……」 「而且竞技本身虽然有名,但知道详细规则的人应该不多。」 「嗯,实际上我们也刚说到要趁菲尔去跑腿的时候查一下规则呢。然后在调查之前宗司就来了。」 「啊,对哦,话说回来那个猫耳女……」 「——有了!」 一乃突然大叫起来。 「什、什么事?」 宗司、绮莉佳与莉莉丝的视线不由得集中到一乃身上。 结果脸上浮现一抹剃刀般微笑的她便这么宣告: 「网球装和一般的服装不一样唷。」 「什么——!」 那是足以改变社办气氛的严肃声音。 一想到刚才的意见就要被推翻,宗司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 虽然心里觉得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但被这种无谓紧张感吞噬的绮莉佳与莉莉丝也绷紧或是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你知道吗?宗司,网球装一定还有一种叫做『under skirt』的附件!」 紧握拳头,红色眼睛闪闪发亮的一乃毫无意义地用力大叫着。 「呣咕呜呜呜!」 果然被气势影响的宗司,一边露出惊愕的表情一边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under skirt?」 「看来你是不知道啰。」 一乃以充满自信的态度挺起单薄的胸膛,并且双手抱胸。 旁边的绮莉佳也瞪大蓝色眼睛,然后用力甩动银发来表现自己的惊讶。 「怎么可能!一乃、一乃——你不会是——!」 那种绝非寻常的样子让宗司屏住了呼吸。 就连一向是扑克脸的莉莉丝都露出明显的惊讶表情,彩色眼睛还带着些许畏惧的眼神看着一乃。 「真不敢相信,森冢一乃……」 「你有必死的决心了吗?」 under skirt究竟是——宗司的内心愈来愈紧张。 这时宗司忽然注意到…… 以COSPLAY的概念来想的话,under skirt应该是戴在身上的东西,而under应该是表示在某种东西下面。 此外一乃不知道为什么特地把双手交叉在胸前。 像是要强调她单薄的胸部一样。 宗司脑袋里立刻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宗司在内心露出会心一笑。 同一个时间里,脸上带着自信、傲慢与华丽微笑的一乃放下手臂,把它们移到肩膀位置。 接着她稍微用力,把上衣肩膀的部分左右拉开。 宗司推理出来的『under skirt』,也就是着装在胸部的某种网球装必要配件,马上就要显现出来了。 这时宗司已经在内心称赞自己的推理真是毫无漏洞—— 只要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么不论跑出什么东西都吓不倒自己了。 「……」来吧,我会承受这一切。 他在内心这么对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乃说道。 果不其然,一乃把放在肩膀上的手—— 「太可惜了。」 她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放下手来。 「其实是这边。」 一乃像是要吸引人注意般抬起迷你裙的裙角。 「——————呜呜呜呜呜!」 在双重出乎意料的冲击下,宗司的脸就像涂了红色颜料一样变得爆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你、你……」 宗司不停开合嘴巴的模样,直接让人联想到缺氧的金鱼,一乃看见后便扬起红唇,露出胜利的笑容。 「这就是under skirt,应该说是穿在内裤上的另一件衬裤吧。虽然有许多造型和颜色,但白色且带有褶边可是最常见的唷。」 可能是宗司狼狈的模样实在太有趣了吧,只见一乃看着他的红色眼睛已经开始发出邪恶的光辉。 「网球装的裙子不是都很短吗?但是打网球时的动作却又很激烈。所以才会穿上就算被看见也无所谓的under skirt。以功能来说,就跟紧身运动短裤、紧身裤与短裤相同吧。而且不只有网球,啦啦队等服装里也常能看见它的踪迹唷。」 「是、是、是这样啊。」 宗司到这个时候才能做出回答,但还是用手遮住了发红的脸。 「呵呵,真是可爱的反应。怎么了,可以看仔细点唷?因为这本来就是被人看见也没关系的服装哪。」 心情愉悦的她像是斗牛士般抓着裙子,左右晃动来引诱宗司。 随着裙子轻轻左右晃动的光亮黑色长发飘出淡淡花香。 宗司脸上的红色颜料似乎更加深了。 「没、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奋不顾身……」 「连莉莉丝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连绮莉佳与莉莉丝都变得面红耳赤,而且蓝色与彩色眼睛也都往下看去。 这时社办的门「喀啦」一声打了开来。 「我回来了——」 红色长发上长着猫耳,拥有绮莉佳胸部与莉莉丝身高的少女——菲尔,同样也穿着网球服走进社办当中。 「我弄到四条under skirt了——」 「…………………………咦?」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森冢一乃才把视线往自己的下半身移去。 在被拉起的网球装短裙下,她大剌剌露出来让人家看的地方…… 根本还没有穿上under skirt。 「——————————呜呜呜呜呜!」 一乃发出不成声的悲鸣。 「唉、唉呀……打起精神来嘛。」 「……」 一乃蹲坐在什么都没有的墙边,缩起身体来凝视着墙壁。 穿着网球装的她,现在已经穿上under skirt了。 披着黑色长发的背部散发出一股黑色气息。
「那真的是很可怜的意外。」 的确是很可怜的意外。 想不到一乃竟然忘了就是因为没有under skirt,才会拜托菲尔去跑腿。 也难怪她会如此沮丧了。 「那个……一乃要不要喝红茶?看,莉莉丝帮你泡好啰。」 宗司和绮莉佳在一乃身边努力地安慰她。而莉莉丝已经在桌上泡好了红茶。至于菲尔则是一看见苗头不对就逃走了。 「…………我想要到遥远的地方去旅行。」 一乃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空虚。 「唉、唉呀,一乃!这时候应该要向前看啊!」 「向前看?」 转过头来的一乃露出比土石流还要混浊的眼神。 「嗯!只要想到幸好当时穿着黑色且触感舒适的高级内裤,就能释怀了。」 「…………你们都去死啦。」 一乃再次关上了心房。 「…………绮莉佳,刚才的理由太烂了吧。」 宗司也因为再次想起那一幕而遮住发红的脸。 「抱歉,我说到一半的时候也觉得不太妙……」 绮莉佳也像是有点沮丧般垂下肩膀,结果银发也跟着失去了活力。 「真是的,快看不下去了……」 「是轮到莉莉丝出场的时候了。」 泡好红茶的两名莉莉丝各拿着一个杯子,并且将其递给宗司与绮莉佳。 「哥哥和绮莉佳……」 「还是先喝杯红茶冷静一下吧。」 「嗯嗯,谢谢你,莉莉丝。」 「谢谢,幸好有你在。」 宗司和绮莉佳像是要跟莉莉丝交换般往后退了半步,而莉莉丝则是站到一直蹲坐在地上凝视墙壁的一乃旁边。 接着两名莉莉丝就像照镜子一样,以平静的表情淡淡地这么表示: 「森冢一乃,请打起精神来……」 「对身为痴女角色的你来说,这不是很棒的情境吗?」 咚。这是一乃的头撞上墙壁的声音。 「……竟、竟然补上致命的一击。」 不对。 「说起来呢,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必因为被看见内裤而觉得丢脸了……」 「因为比这还要丢脸的行为,你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 咚咚。 「虽然自己掀起裙子……」 「露出内裤后还要人尽量看没关系的模样是很丢人……」 咚咚咚咚。 「但也只能怪你自己粗心大意和少根筋……」 「只能说是你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够了,莉莉丝!一乃的心灵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对啊!一乃都快哭出来了!」 「……我才不会哭呢。」 但是莉莉丝根本连表情都没有改变,继续说: 「我这样已经算手下留情了,本来应该有破坏形象的觉悟……」 「一边大笑一边在森冢一乃四周绕圈……」 「然后再一边拍手一边鼓噪……」 「黑内裤、黑内裤、黑内裤!」 「这也太残忍了吧!」 「我妹妹的心里有一头极为邪恶的恶魔!坏妹妹!邪恶的妹妹出现了!」 莉莉丝毫不犹豫就加深对方心灵的伤害,真是太恐怖了。 这时候连那个妹控宗司的心里都感到有阵寒风吹过。 「但是哥哥——」 莉莉丝转过头来看向宗司。 「你会讨厌……」 如同照镜子般的两名莉莉丝,像小恶魔一样左右对称地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又像要说悄悄话似的,把食指放在宛如小花蕾的嘴唇上。 「这种坏坏的妹妹吗?」 「我最喜欢妹妹了!」 妹控用力地大叫。看来他是没救了。 「哇——哥哥——」 「莉莉丝也最喜欢哥哥了。」 「嗯,过来吧,莉莉丝。」 两眼闪闪发亮的宗司张开双臂。 两名莉莉丝的彩色眼睛也闪烁着光芒,并且跳进宗司的怀抱里。 「但是,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喀咚、喀咚。 「啊呜——对不起嘛,哥哥……」 「呜咪——对不起了,哥哥。」 莉莉丝抱住被拳头敲打的头蹲了下来。 「知道要反省就好……但是……」 「……宗司,一乃的周围已经死气沉沉了。」 「我要把整个世界毁灭。」 一乃已经陷入心灵崩坏的末期症状了。她的黑发失去光彩,周围的重力不断增加,然后附近的空气也像是腐烂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拯救一乃吗!」 宗司因为自己的无力而咬紧牙关。 「宗司,我也很遗憾。」 绮莉佳的蓝色眼睛静静地往下望去,然后像是要抬起丰满的胸部般把双手交叉在胸前。 「……」 「……」 相当清楚自己就是元凶的莉莉丝,也识相地保持着沉默。 不过刚才那么做,其实她们的内心相当高兴。 心灵慢慢染黑的两个妹妹,到底是受到谁的影响呢。 「事到如今,就算用强硬的手段也——」 不过现在顾不了这件事了,当宗司有所觉悟的瞬间……一乃缓缓地转过头来。 她的双眼无神,眼睛里的红色火焰似乎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宗司……」 「怎、怎么了,一乃?」 听见对方用快听不见的声音叫着自己,宗司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紧张的感觉。一乃先是凝视着宗司几十秒钟,然后微微把头朝他伸去。 「摸我的头。」 「摸、摸头?」 「摸十分钟,然后一边摸还要一边说『真是可怜啊,不过我不会讨厌你唷,因为我知道一乃很努力了』。」 「还要指定台词……」 宗司瞄了绮莉佳以及莉莉丝一眼。 她们也默默点了点头。 「好吧,那这十分钟里我会尽全力摸你的头。」 绷起脸露出极严肃表情的宗司,把手掌放到一乃默默伸过来的头上。 从她轻柔的黑发上传出类似淡淡花香的味道。 「真、真是可怜啊,不过我不会讨厌你唷,因为我知道一乃很努力了。」 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呼……看来我刚才真是一时慌了手脚。」 一乃以凛然的态度撩起黑色长发并且这么说道。 「哇——真的十分钟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是的,看来莉莉丝有点太小看森冢一乃了。」 「随便啦,反正一乃能恢复正常真是太好了。」 「那么为了洗净所有的过去!」 像是要甩开各种包袱一样,一乃以夸张的动作剧烈晃动黑发,然后使尽全力以网球拍指着窗户。 「还有纪念今年度最后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我们就来打网球吧。」 接着她直接大步往窗口走去。 「等等,没有场地啊。」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宗司还是跟在她身后。 「别担心啦!只要有燃烧的网球魂,场地根本不成问题!」 「物理上来说就不可能吧,空间根本不够。」 荒谷学园是在山里,而第三旧校舍更是在边陲地带。 虽然周围多少还是有点空地,但再往后一点就是山里的树林了。空间根本不足以做出一座网球场。 「没问题啦,宗司。快看吧,已经有一名主审和两名副审在那里待命了。」 「企!」 「汪——」 「曼波——」 在窗框旁边待命的红色企鹅、小狗以及脸盆里的曼波鱼都元气十足地举起手来。 「而且还有三名捡球的球僮。」 「兔——」 「啾——」 「象——」 兔子、小鸡与迷你象则是从通往山里的树木阴影处跑出来。 「嗯,但是要怎么解决球场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呢?」 虽然对动物们轻轻举起手来打招呼,但宗司嘴里还是这么呢喃着。 但是一乃却完全没有听他说话。 「为了不浪费那些孩子的努力,我们快点走吧!」 一乃迅速踩上窗框并且往外跳去。 她的黑发在空中飘逸,裙子也掀起来露出了底下的衬裤(白色,有褶边)。 「那我也去。」 「莉莉丝也失礼了。」 绮莉佳与莉莉丝也从宗司身边经过,然后越过窗框到屋外去了。 和一乃不同的是她们没有跳跃,只是很普通地跨过去,所以无法看见裙底风光。 一乃等人就这样来到第三旧校舍外面。 她们黑色、银色以及柔软的头发在三月依然寒冷的风吹动下开始摇曳,并且从无袖上衣与迷你裙构成的网球装上面轻抚过身体。 「哈啾!」 所有人都打了个可爱的喷嚏。 「好了,回去吧。」 「不打网球了吗!」 「宗司——你疯了吗?这么冷的天气要怎么打网球啊?」 「没错,所以我一开始就已经指出这个问题了。」 「哥哥,说起来现在的时间早已超过中午了……」 「是不是应该吃饭了呢?」 「听你这么一说,现在的确是用餐时间了哦!」 一乃等人再次爬上窗框,然后依序回到社办里面来。 「……怎么有这么我行我素的家伙啊。」 宗司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他视线前方的一乃等人,已经从放在社办角落的书包里拿出午餐的便当盒,并且迅速开始用餐的准备了。 「算了,反正我肚子也饿了。」 宗司再次把身体转向校舍外面的『炼狱』动物们。 「喂——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吃午餐?」 「企————!」 动物们瞬间一起发出欢呼声。 「唔呣——今天的便当吃什么呢——」 这时刚才逃走的猫耳女也若无其事地混在当中。 「曼波、曼波——曼波——!」 因为高兴而跳起来的曼波鱼,因为跳得太高而掉到脸盆外面。 「曼波!振作一点啊,曼波!」 「唔呣!」 「企——!」 企鹅的动作比队长(理论上应该是)菲尔还要快,将掉在地面上抽搐的曼波鱼抓起来放回脸盆,然后还把脸盆顶在头上。 「干得好啊,企鹅!」 「企——!」 宗司竖起大拇指称赞企鹅。 「好——大家出发吧——」 动物们就这样跟着还算是队长的菲尔开始移动。看来它们是要绕到门口进入社办。 「宗司,外面很冷,可不可以把窗户关上?还有我想把桌子换回暖炉桌。」 「哦,了解了。」 关上窗户后,宗司便开始进行一乃拜托的工作。 一阵子后…… 「各位——我们到了——」 打开社办大门的菲尔和动物们一起出现,然后开始了热闹的午餐。 这一定比打网球更适合当做游戏同好会本年度最后的光景。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四 夜樱 「已经放春假了,要不要一起去赏花?」 一乃早上的发言获得了大家的赞成。 「哦,不错耶。」 「那首先要准备食物。」 「还有睡袋。」 「好吧——就让菲尔提供赏樱的秘密景点吧——」 「不能太吵闹唷。」 「咦?是要赏花对吧?」 但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奇怪了。 当天晚上—— 「昨天才刚举行完『二年级最后的游戏同好会』之类的活动,真没想到隔天就又回到这里来了。」 要说秘密景点的话,应该没有比这里更秘密的了。 荒谷学园第三旧校舍——他们在经常聚集的游戏同好会社办外铺上野餐布,然后围成一圈坐在上面。 虽然不太可能发生,但因为考虑到被人发现的情况,所以还是都穿着制服。 宗司与绮莉佳是运动外套,一乃和菲尔是水手服(颜色不同),莉莉丝则是洋装。只有莉亚跟平常一样穿着露出胸口与背部的红色礼服。 野餐布上放着茶、果汁等宝特瓶与纸杯,还有装着樱花麻糬与道明寺麻糬等甜点的多层式便当盒。由于众人已经吃过晚餐,所以应该算是宵夜吧。 但目前还没有人伸手拿食物。 每个人都在欣赏樱花。 「真是漂亮。」 一乃像在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嗯……」 每个人也像在自言自语般点了点头。 校舍与山头之间唯一一棵樱花树已经完全盛开,现在花瓣正随着夜风散落。 夜樱。它在淡淡月色与星光照射下孤独的站姿,让人有种梦幻的感觉。 可能是光线的关系吧,飘落的花瓣看起来变成白色了。 众人都被它慑人的美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夜风静静吹拂、月光淡淡照耀,在这远离喧嚣之地,夜樱就像雪片般纷纷飘落。 纷飞的花瓣就这么掉在一乃宛如夜晚的黑发、绮莉佳在夜色当中依然相当闪耀的银发、两名莉莉丝柔软的秀发、长着猫耳的红发以及金色的卷发上。 「……」 宗司用手指捏起掉落在自己额头上的花瓣。 「虽然很煞风景,但昨天这里没有樱花唷。」 为夜樱而陶醉的一乃移开视线看向宗司。她们的脸上全都浮现感到安心般的表情。 「……太好了,原来不只我怀着这个问题。」 「嗯,因为太漂亮了而很难说出口,但昨天的确是没有。」 「当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现象时,通常一定会有犯人。」 「啊——我很清楚犯人是谁唷。」 「我也是。」 这次宗司等人的视线令全都看向红发猫耳少女——菲尔。 菲尔的玻璃球眼珠也回看着宗司等人,然后静静地宣布: 「大家好,正如大家所说的,犯人就是我——菲尔。」 「果然是你吗?」 「唔呣——虽然主犯是菲尔,但执行者是兔子七号唷。」 「兔子?出现令人意外的名字了。」 「那这个又是什么樱花?」 「普通的樱花唷。是明天就会枯萎的梦幻樱花。」 「真让人伤感。」 「好像月下美人哦。」 顺带一提,月下美人是一种只会开花一晚的仙人掌。 「嗯。如果是只开一晚的樱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害才对。」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莉亚却皱起眉头露出戒备的表情。 「别担心啦——真的只是普通的樱花,完全不会害人唷。」 菲尔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一样,捏起一片掉在莉亚华丽金色长卷发上的花瓣,然后在她面前一口吃了下去。 「唔呣——不是很好吃。」 「那还用说吗,来,吃点樱花麻糬把味道盖过去吧。」 「哇——宗司,谢谢你——」 宗司把便当盒朝菲尔推去,而她马上就一手拿樱花麻糬,一手拿道明寺麻糬,大口吃了起来。她应该是很高兴吧,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红发上的猫耳却是元气十足地动着。 她喜爱美食更胜于美景的模样,让因为忽然出现夜樱而惊讶不已的宗司等人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嘴角就浮现出笑容。 「我们要赏花,就有人连樱花都帮忙准备好,服务真是太周到了。」 「的确也可以这么想哦。」 「就是啊就是啊——」 菲尔这次又把手朝宝特瓶伸去,而她红发上的猫耳则是整个竖了起来。 「唔呣——话说回来,我们没有干杯耶。把饮料传下去吧——」 「哦,对耶。谢谢啰。」 「很贴心吧,可以让你娶回家唷?」 「不用了。」 菲尔把饮料倒在纸杯里并传了过去。 饮料就这样接力传到下一个人手上,最后围成一圈的宗司等人全都拿到饮料了。 「那么,就让我森冢一乃来带领大家干杯吧。」 摇曳着黑色长发站起来的一乃,以红色眼睛环视众人并这么表示。 「干杯。」 其他人喊完干杯后,随即把纸杯放到嘴边。 「唉唷,这饮料挺好喝的嘛。」 「嗯,柠檬口味的?」 「很清爽,也很带劲呢。」 「是啊。」 「……嗯?」 只有宗司一个人在纸杯一碰到嘴巴时就停了下来。杯子里装的是透明的液体。但带过来的饮料不论是茶或者果汁都有颜色,感到有些疑惑的宗司一往菲尔的方向看去…… 马上发现菲尔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瓶没有贴标签的宝特瓶。而且她也没有喝宝特瓶里的饮料。 呵呵——菲尔露出了奸笑。 「你们这几个家伙喝下去了吧——」 邪恶的声音让一乃等人停下动作。 「这才是菲尔真正的目的。」 「你这家伙!里面装了什么!」 「唔呣呣呣,是『让人变得超级老实』的不可思议药物唷。」 猫耳像是在发出尖锐的笑声一样剧烈地左右摇晃后,菲尔便这么宣布。 「你说……」 「让人变得……」 「超级老实的……」 「药物?」 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女孩们,忽然像注意到什么般看向宗司的脸。 「你们几个,露出丢脸的真面目吧——」 「——呜呜呜!」 下一个瞬间,一乃等人的心脏开始激烈跳动——然后一起逃了出去。 一乃、绮莉佳、两名莉莉丝全都按住嘴巴,越过窗户跳进社办当中。 但是脚步声没有就此停下,应该是又从社办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她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没有逃走的莉亚,在碰一声过后就从人类型态变成红色企鹅—— 「企、企——」 然后直接躺在野餐布上睡着了。 「唔呣——变回节省能量的企鹅,然后把剩余的资源用来解毒。很有一套嘛。」 「什么很有一套,你究竟做了什么!」 宗司抓住菲尔的胸口并且朝她逼近。 虽然手背已经碰到她丰满的胸部,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别担心——别担心——没有危险唷。」 玻璃球眼珠依然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是映照出宗司焦急的脸庞。 「是非常安全且无害的谜之药物唷。」 「谢谢你让我更加不安了,我可以把你的猫耳扯下来吗?」 宗司的眉间开始颤抖,抓住胸口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一直在这里抓着菲尔真的没关系吗——一乃她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唷——?」 「这个猫耳女真的很阴险耶!」 「唔呣——只是觉得应该会很有趣而已,对不起——」 「咕呜呜,乖乖道歉后就很难继续骂她了。」 「对不起,菲尔会反省的。」 玻璃球眼珠开始发出闪亮亮的光芒。 基本上是个烂好人的宗司,也只能放松抓住胸口的手了。 「好吧,一乃她们要是昏倒就不妙了,我还是去找她们吧。」 「唔呣——加油哦——」 宗司从野餐布上站了起来。元凶则是轻松地挥动双手送他离开。 「……」 这时宗司对菲尔露出了微笑。 「唔呣——?」 菲尔也可爱地轻轻晃动红色长发然后歪着脖子。 五分钟后—— 「那我去去就来。你不要再捣乱了。」 「唔呣——菲尔会乖乖的——快去快回啰——」 「呼——咻——呼——咻——」 这时候——只有被绑在树干上的猫耳少女,以及发出鼾声的企鹅目送前去寻找一乃等人的宗司。 「先到社办……然后到校舍里四处找找吧。」 爬过窗框进入社办之后,一片安静又相当黑暗的社办里依然只见到中央的暖炉桌,以及角落用布制屏风围出来的更衣室。 宗司还是看了一下四周,但没有发现人影,于是他便打开通往走廊的门。 「啊,发现宗司了——」 有人出现了。 「是……绮莉佳吧?」 「嗯。」 站在走廊上的年幼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以前也曾经看过绮莉佳缩小成十岁小孩时的模样,当时一乃都称她为萝莉佳。不对,现在好像比那个时候还要小。 应该是用了『丑角的光荣』的力量加以补正了吧,只见她穿在身上的制服与运动外套也缩小成适合身体的尺寸。 年纪变小的脸庞整个是圆滚滚的,尤其脸颊更是像刚捣好的麻糬一样。 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安,蓝色眼睛也一直往下看。 「嗯……怎么了吗?」 在走廊上跪下来配合她的视线后,宗司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温柔地对她搭话。 「嗯……」 有些不安的蓝色眼睛往上看着宗司。 「抓住了——」 但她忽然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啾——」 宗司的嘴唇被亲了一下。 「呣哦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了一跳的宗司整个人跳了起来。 其实什么嘴唇像棉花糖一样软啦、轻飘飘的银发发出甘甜牛奶般的香味啦、被这么小的女孩子亲到还心跳加速啦、天真无邪的笑容实在很可爱啦等等都是让宗司惊
吓的理由,不过简单来说就是完全陷入混乱的状况当中。 甚至因为过于混乱而抱着头毫无意义地团团转。 「呜哇噗啪啪啊啊!」 「哇——团团转——啊哈哈哈哈哈……」 幼年绮莉佳变得相常高兴。当宗司快要跳起来时,她便用双臂紧紧抱住宗司的脖子,然后随着宗司一起旋转。 由于身体相当轻,所以绮莉佳的双脚已经完全浮在空中,用缎带分成两边的银发也咻咻地剧烈晃动着。 她应该觉得宗司跟公园里的游乐器材一样有趣吧。 随着速度慢慢降低,宗司的精神也冷静了下来。 「快冷静下来啊,首先她只是个小孩子。」 「啾——」 「全是菲尔让她喝下的药造成的。」 「啾——」 「据说是会让人变得超级老实的药?」 「啾——」 「现在也出现幼儿退化行为的效果,看来可以解释成理性变弱才对……」 「啾——」 「之所以连身体也一起变小,大概是因为药性刚好和她的异能很合……或者可以说是不合……」 「啾——」 「话说回来,绮莉佳从刚才就浑身都是酒臭味啦!」 当宗司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整理思绪时,幼年绮莉佳就一脸高兴地不停亲着他。 虽然软绵绵的嘴唇带来的触感相当舒服,但当次数超过十次之后,宗司便一把抓住绮莉佳的头部。 同时像是要支撑住只用手臂抱住自己的绮莉佳般,用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部。 「不过,你还是先停下来吧。」 「咦?不能亲亲吗?」 「没有啦……也不是说不行…………应该说,现在不是时候?」 在纯洁的蓝色眼睛凝视下,宗司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现在就没关系啰?」 「咦咦咦咦咦咦!」 宗司的额头浮现汗水。要说有没有关系的话当然是有关系,但是…… 「是不是嘛?」 稚嫩又圆滚滚的脸和闪亮亮的蓝色眼睛,实在太过天真无邪。 「嗯、嗯……不是现在的话就没关系。」 所以宗司还是没能拒绝她。 「好,那绮莉佳愿意忍耐!」 「这、这样啊,绮莉佳好棒!」 「嗯嗯,绮莉佳是乖孩子唷。」 「嗯嗯,绮莉佳是乖孩子唷。」 宗司露出僵硬的笑容并且这么对怀抱里的小小绮莉佳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要接吻呢? 「因为这样胸口会暖暖的。」 宗司不由得吓了一跳。 宗司就这样抱着变小的绮莉佳走在走廊上。三月的夜里,没有空调的第三旧校舍气温还是相当低,但绮莉佳娇小的身体就像热水袋一样温暖。 「……绮莉佳,你会不会冷?」 「不会——」 绮莉佳像是紧紧依附在某种东西上面般,把手绕过宗司的脖子来抱着他。 由于她的体重相当轻,所以走起来不是太辛苦。直接绕了一下一楼的走廊后发现应该没有人,而且教室(实际上是置物室)有大半都已经上锁。 宗司忽然看见有人影正往二楼走去。 「有人在吗?」 他像要追上人影一样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绮莉佳,你在这里等一下。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叫我。」 「嗯,了解了——」 将绮莉佳留在楼梯上后,宗司随即来到二楼的走廊。 他在没有人的走廊上慎重地前进,然后转进走廊尽头的第一个转角。 结果发现莉莉丝就在那里。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从七岁左右的年幼莉莉丝到熟悉的十四岁莉莉丝,还有稍微成熟一点的十六、十八、二十岁左右等各种年龄层的莉莉丝,都聚集在微暗的走廊上。 彩色眼睛在月亮与星星的些许亮光照耀下发出了光芒。 「呜哦!」 连妹控宗司都忍不住轻轻叫了起来。 不论是动物、昆虫或者植物,只要是能够『成群』的复数个体,聚集起来后就会发出一种压迫感。这时数十名莉莉丝就用各种颜色的眼睛盯着宗司看。 「哈、哈啰,莉莉丝。」 宗司用有些抽筋的表情轻轻举起手来向她们打招呼。 「——晚安啊,哥哥。」 莉莉丝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以整齐划一的动作低下头来。 接着她们又紧紧靠在一起快步走到宗司身边。 「莉、莉莉、莉莉丝?」 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宗司有点想逃走了。但对方是可爱的妹妹,这么做实在有点……当他正感到犹豫时,就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 小莉莉丝和大莉莉丝肩并着肩排在一起,紧盯着宗司看。 结果从莉莉丝围成的圈子当中,走出一名熟悉的十四岁莉莉丝。 「哥哥,请对莉莉丝下命令吧。」 「……咦?命令?」 「是的,有这么多莉莉丝在的话,无论哥哥下达什么命令,我们应该都能达成才对。」 「等等,忽然要我下命令,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哥、哥哥,怎么这样……」 正面的莉莉丝往后退一步,围在四周的莉莉丝也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你是要莉莉丝去死吗!」 「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结论的!」 「如果哥哥不需要莉莉丝,那么莉莉丝就先杀死哥哥然后再自杀!」 正面的莉莉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菜刀来。 「等等、等等!我需要、我超需要莉莉丝的!」 「我想也是!」 这时莉莉丝脸上露出爽朗又积极的笑容,让人看了会忍不住也想跟着她微笑。 「哥哥真是的,不要吓莉莉丝好吗?呜呵呵……」 「哈、哈哈哈哈……」 但是因为她手上还握着菜刀,所以宗司还是只能露出抽搐的笑容。 「莉莉丝早就注意到了。」 「这、这样啊。」 「是的,莉莉丝是为了哥哥而存在。」 「嗯、嗯?」 「所以哥哥对莉莉丝做什么都没关系。」 「是、是哦……」 「相对的,哥哥也是属于莉莉丝的。」 爽朗的笑容真是恐怖。包围四周的莉莉丝们不停表示同意的模样也很恐怖。 只要宗司向后退,莉莉丝她们就会往前逼近,所以他根本逃不掉。 「所以说,哥哥要是离开莉莉丝的话就,非死不可了。」 莉莉丝伸出没有握着菜刀的手。她已经握住拳头,做出了『打勾勾』的手势。 「就这么说定啰。」 「嗯、嗯嗯,没问题。说定了。」 「没错,是哥哥和莉莉丝之间的约定……耶嘿!」 孩子气的动作舒缓了宗司的紧张和恐惧,让他把自己的小指勾上莉莉丝的小指。 宗司和莉莉丝一边上下晃动勾在一起的小指,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来打勾勾……」 「要是说谎的话……」 「就要被砍头。」 「咦?」 「就这么说定了。」 「那个……莉莉丝小姐?」 「怎么了,哥哥?」 她们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容,但眼睛里的光芒已经消失。 「不是说谎的话,应该就能跟我做约定吧。」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莉莉丝失去光辉的瞳孔就像里头空无一物的灯笼一样,而她们就带着这种眼神慢慢缩小圆圈。 「我爱你,哥哥……」 「谢、谢谢……」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妹妹。」 「那个……可不可以先恢复成一个人?不然这样很难跟你说话。」 「哥哥,这是命令吗?」 「那、那就当成是命令好了。」 「好的!如果是哥哥的命令,那我很乐意这么做!所有人撤退吧!」 忽然露出满脸笑容的莉莉丝这么大叫。 包围四周的莉莉丝们瞬间往走廊的另一端跑去。 「哥哥,还有没有命令呢?」 莉莉丝没有表情的脸庞和彩色眼睛都充满着雀跃感。 看来她是再也无法压抑高兴的心情了。老实说这种模样真的很可爱。不过宗司立刻感到有点害怕,算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吧。 「下、下一个命令吗……」 「是的,哥哥,请命令我吧……啊!」 莉莉丝忸忸怩怩又有些害羞地玩着手指,然后红着脸继续说道: 「……就算是色色的命令,莉莉丝也OK唷。」 「你、你说什么……」 宗司开始着急了起来,莉莉丝则是不停往上瞄着宗司,就像是在恳求他一样。 这时候,第三旧校舍里传来女性的悲鸣——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订正,应该是鸣叫声才对。 「得救了,不对,刚才的声音是……一乃吗!」 声音似乎是来自学校外面,可能是宗司在搜寻另外两个人时和她错身而过了吧。 「走吧,莉莉丝!」 「好的,哥哥。」 莉莉丝立刻跟在宗司后面。 他从二楼走廊来到楼梯,然后在中途回收幼年绮莉佳。 「啊,宗司——刚才传出好大的声音。」 「嗯嗯,我们一起走吧!」 宗司抱起小绮莉佳的身体来到一楼。 莉莉丝一瞬间露出感到无趣的表情,不过现在没空理这件事情了。 「声音……是从这边传出来的。」 走出校舍后就绕到后面,马上就看见漂亮的夜樱与野餐布,还有被团团绑住的菲尔与呼呼大睡的红色企鹅。 「一乃,你在吗!」 「在唷——」 菲尔这么回答,然后把玻璃球眼珠往上看去。这时宗司等人也跟着她移动视线。 在淡淡月光照耀下,盛开的白色樱花——爆炸了。 「喵喵——!」 应该说爬到树枝上的一乃以让人联想到惊奇箱一般的弹跳动作,带着花瓣从树上跳了下来。 「啊,是一乃。」 一乃伸长了双手从樱花树上跳了下来。她晃动的黑发上戴着猫耳装饰,手上则戴着猫手套,而且连轻轻飘起的裙子都在腰部伸出了猫尾巴。 她变成一只红眼睛的黑猫了。 这时可以看见茫然站在现场的宗司,没有什么表情的莉莉丝,以及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而拍着手的绮莉佳。 「那、那个……一乃小姐?」 「喵——哎呀,是宗司吗?」 她的口气听起来相当正常,但红色眼睛却不停转动,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时的一乃。 应该说口气正常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喂喂——一乃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呢?」 天真无邪的绮莉佳闪烁着蓝色眼睛这么问道。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穿戴猫耳猫手猫尾巴的一乃,用戴着手套的手灵巧地撩起沾着花瓣的黑发,并且呼出一口气。 不停旋转的红色眼睛以无奈且非常哀伤的眼神望向远方。 「还没读小学前,我很想变成一只猫。」 「这样啊——绮莉佳也喜欢猫咪唷——」 「是这样吗,那我们很合嘛。」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绮莉佳已经变小了。宗司心里虽然想着「有这种酒醉的方式吗」,但还是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但是妈妈却希望我成为超次元宇宙大魔王。」 「哪有这种妈妈啊!」 原本只打算在旁边听,但宗司忍不住就吐槽了她。 「她是一位经营着旅馆,然后有些爱作梦的妈妈唷。喵喵——」 「这不是爱作梦而已吧!还有最后的喵喵有点可爱!」 顺带一提,她说出喵喵的时候还轮流用左右手做出招财猫般弯曲手腕的动作。 厉害的人在弯曲手腕时,还能同时把脖子歪向不同的方向。 「啊——一乃真是可怜啊。原本想变成猫咪,但是却因为妈妈希望她变成超次元宇宙大魔王,所以只能把这样的愿望放在心底深处——」 被绑在樱花树干上的猫耳少女故意这么说道。 「她深藏在心里的愿望,就因为药的力量浮现出来了,真让人感动——」 「吵死了,紧缚猫耳女,说起来那根本不是药而是酒吧!这几个家伙只是因为喝醉才会这么奇怪!」 「也可以这么说——」 「啊啊真受不了你这个猫耳女!不过算了,如果是酒醉的话之后就会醒过来了……」 当宗司为了吐槽菲尔而稍微把视线移开时…… 「嗯……是像这样吧,喵喵——」 「不错哦,绮莉佳,很有喵喵的感觉呢喵。」 「喵喵哦……」 「莉莉丝也很棒,明天起就可以用猫咪的身分活下去了!」 喵喵属性已经传染给其他人了。 而且她们还全部戴上猫耳猫手与猫尾巴。 「那我们一起来吧。」 「哥哥,请仔细看莉莉丝可爱的模样。」 「宗司——要看好哦——」 「开始啰——」 月光照耀的樱花树下。 大中小三名少女的动作是那么地整齐划一。 「喵、喵、喵!」 她们一边模仿可爱的猫咪,一边摇晃腰部让猫尾巴跟着移动。 「喵喵喵喵——」 竟然以不输给偶像歌手的动作跳起舞来了。 「喵——喵——喵!」 晃动的黑发、银发以及小小的马尾。 「喵——喵!」 轻轻跳起的单脚加上弯起来招呼客人的手腕。 总之看起来就是相当快乐。而且脸上还露出少见的笑容。 「………………这么可爱,就算了吧!」 宗司也不再多想,直接迎合起喝醉的她们。 「这样才对啊,来吧,宗司,和菲尔一起打拍子。」 「嗯!」 瞬间逃离绳子的菲尔来到宗司身边,接着变成观众的两个人就配合一乃等人的动作打起拍子来了。 「然后,还可以用这个——」 「这是……发光的棒子吗!」 其实是萤光棒。不过确实是发光的棒子啦。 听说演唱会里经常会左右摇晃萤光棒炒热气氛或者表达加油之意。 「谢谢大家的鼓励,喵——」 一乃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并且这么说道。 「喵——!」 宗司和菲尔也元气十足地回了一声喵,然后左右挥舞着萤光棒—— 「……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要赏樱了吗?」 至于复活的莉亚看着这种光景后茫然这么说道,也已经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五 愿望游戏(正宫)·前篇 春假当中的某一天。 「——?」 宗司忽然涌起「有事情发生了」的念头。 醒过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而且还躺在相当便宜的铁管床上,至于服装则是用来取代睡衣的衬衫。 这白色的环境是医院吗?但又没有那种医院特有的味道。没有病痛、死亡与消毒水味,有的只是微微的甜味……是女生的味道? 「似乎醒过来了哦。」 利用变声装置所发出来的——类似破碎钟声一样的尖锐声音传进宗司耳里。 他撑起身子,发现有人围在床的四周。 一、二、三、四、五。 有五名做裸体围裙打扮的人。 这种难以形容的气氛,让宗司连惊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茫然地瞪大眼睛。 这些人的年纪大概和宗司同年代,或者比他略小一点,大概是从高中生到国中生左右。身上全都围着同样的纯白围裙,上面仅有不至于破坏高雅外观的一点点褶边,整体就是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但是身高与体格却又各有千秋,除了有让围裙整个隆起的丰满胸部外,也有能用手掌包覆住的可爱胸部,另外也可以看见如同人偶饰品般修长雪白的腿部,与像由许多棉花糖聚集而成的柔软大腿。 不对,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围裙下其实穿着泳装。 所以不是裸体围裙,而是泳装围裙。虽然因此而变成有些可惜又有些放心的复杂心情,但这件事并不是重点。 「你们……在搞什么啊?」 做裸体围裙打扮的她们——全都套着只有眼睛部分挖洞的纸袋。 「老实说,你们这样真的很恐怖耶!」 说到裸体(泳装)围裙应该就会想到奖励,但现在绝对跟那种情形无关。 什么女人味、可爱之类的感觉早就全都消失了。 「呵呵,因为某些原因,所以还不能让你知道我们的真面目。」 做裸体围裙打扮的其中一人以尖锐的声音说道。那是五个人当中胸部大小倒数第二的人。 「我说……你是一乃吧。」 「……咦?」 「我说……你是一乃,对吧。」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个有着炫目黑色长发,而且家事万能人又漂亮的传统日本女性。」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口气愈来愈僵硬,不过……用纸袋遮住脸,然后用变声装置改变声音都算颇为用心唷?」 宗司露出感到非常可惜的表情。 「但你引以为傲的黑发已经完全露在纸袋外面啰。」 「………………」 「还有,从体格也大概能看出来谁是谁了。」 「………………」 胸部大小倒数第二的裸体围裙默默地把纸袋拿了下来。 如流水般摇曳的黑发、让人感觉到高雅与冰冷的美貌以及红色火焰般的瞳孔。纤细身体上只穿着白色围裙与泳装的一乃出现了。 「首先我必须称赞你,居然能够识破我的真面目。」 「你真的认为那样就能够隐藏身分吗!」 「啊哈哈哈,果然被发现了吗……嗯——好吧。」 紧接着,一乃身边的裸体围裙——冠军等级的胸部裸体围裙也把纸袋拿了下来。 虽然这只是闲话,不过可不能对这个冠军掉以轻心。宗司判断第二名也只输她一点点而已。 「哎呀——绮莉佳小姐早就说一定会被发现,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 她有着轻飘飘的银发、活泼且充满生命力的可爱面容以及蓝色眼睛。 拥有冠军胸部的她,果然让围裙的胸口部分出现两座雄伟的山峰。那种雄伟的模样真的会让人很想挺直背杆从上往下眺望。这样一定能欣赏到两座山峰之间的深邃峡谷吧? 「这边的果然是绮莉佳吗?」 「嗯,是绮莉徒小姐唷,耶!」 绮莉佳露出太阳般的笑容,然后元气十足地比出V字形。 「先略过一个人,这边的一定是莉莉丝了。今天只有一个人而已吗?」 「是的,哥哥。」 比倒数第二名的胸部还要平坦,几乎可以称为飞机场的裸体围裙也静静地把纸袋拿下。 「正如你所想的,我是莉莉丝。为了隐藏身分而特地一个人来参加。」 她是宗司的双胞胎妹妹。但今天似乎丢下另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因为还只有国中二年级,所以身材矮小,而且也没什么胸部,不过她依然相当有魅力。 年幼的脸庞像是洋娃娃一样,会不断变换色彩的眼睛也有种神秘感。包裹在白色围裙下的躯体虽然稚嫩,但反过来说就是完全的纯洁。 即使扣除宗司妹控的偏心,莉莉丝依然会让人想紧紧抱住并且好好保护她。 这时莉莉丝脸上露出雏菊般的笑容并且说: 「就算看不见脸,哥哥依然可以准确地分辨出莉莉丝呢。」 「嗯,应该说分辨不出来才是有问题。」 宗司以困扰的表情这么回答,然后把话题移到刚才略过的那个人身上。 「然后,你是菲尔吧。」 听见他这么说之后,胸部大小以些微之差输给绮莉佳的亚军裸体围裙也迅速把纸袋拿开。 红色长发瞬间往下滑落,而长在头发上的猫耳也像是要伸懒腰一样,用力往上挺直后才又垂下来。 「唔呣——猜对了——不过应该很好猜吧——」 「我一开始吓了一跳,但冷静下来之后就没问题了。」 她——菲尔是一名奇妙的少女。不但有着比一乃还要长的火红长发,还有看不出感情的玻璃球眼珠,以及和莉莉丝一样的娇小身躯与直逼绮莉佳的丰满胸部。虽然总是用拖长音的傻傻语气说话,但其实性格深不可测。 有种硬是把大人与小孩塞进同一个身体里的不平衡感。 所以总是让人有种不能移开视线、不能放着她不管的感觉。 「唔呣——?」 不知不觉中,宗司已经定定地凝视着她。 菲尔先是摇了一下猫耳,接着就歪起脖子来。 「啊,没有啦……」 像是要打断带备说些借口的宗司一样,菲尔把手伸进围裙的胸口部分,然后掏出一颗小小的圆形糖果(?)。 「宗司,要吃糖吗——?」 「不了,我肚子又不饿。」 宗司一边拒绝了她放在小手上的糖果,一边在心中露出苦笑。 她真的是个
让人摸不清的对象。 「虽然算不上是消去法,不过最后一个应该是莉亚吧。」 「就是我。」 最后的裸体围裙——胸围排名第三。不过,其实是把第四名远远抛在后面,以些微之差输给第二名的季军胸部。 从狭小的纸袋当中解放出来的是高贵的金色直卷发,还有让人联想到公主的高雅长相。这时从她鲜艳的嘴唇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呼……我真的不喜欢纸袋。」 她像是要舒缓僵硬般轻轻左右转动脖子,而金色直卷发也跟着像钟摆一样轻轻晃动着。 「你的配合度也很高耶。」 「谢谢夸奖。」 她从裸体围裙露出的深邃山谷当中拿出羽毛扇来遮住嘴角。 「不过我只是来当陪衬的,并没有参加这次的活动。」 依然用羽扇遮住嘴角的莉亚,轻轻扭过身子来对宗司使了个眼神。 那是个充满深意,而且还带有妖异光芒的媚眼。 宗司因为莉亚的妖艳以及忽然想起目前的状况,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们究竟打算在这个未曾见过的房间里做些什么呢? 宗司再次依序看着这几个女孩。 「呵呵……」 有着红色眼睛与雕像般容貌的一乃。 「啊哈哈哈……」 银发碧眼,带着满脸笑容的绮莉佳。(朱月:碧眼……好吧,说成蓝色和绿色都能说得通,不过前面有一处地方本来写的是红色,那是明显和一乃的搞混了。) 「……」 彩色眼睛里充满稚气与寂静的莉莉丝。 「唔呣?」 以及用看不出什么感情的玻璃球眼珠凝视着宗司的菲尔。 紧接着——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遮住嘴唇而用眼神勾引人的莉亚这么呢喃,然后把羽毛扇丢向空中。 「——!」 宗司反射性地用视线追着扇子,而被丢出去的扇子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并且越过宗司的头顶。 啪叽。 宗司用一只手抓住扇子。 然后把视线移回莉亚身上。这时他才注意到—— 现场只剩下莉亚一个人而已。 只有这个围着围裙的金色长卷发女孩还留在这里。 此外,房间的四面墙壁上则各自出现一扇门。 「一切都是从一件无聊的小事开始的。」 莉亚露出有些哀伤的微笑并且这么说道。 「那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像平常一样聚集在一起,举行了『这一个礼拜以来辛苦了睡衣派对』。」 「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宗司真是太没用了。 「我特别说服她们不要找你……反过来说,就是要让你在周末前的夜晚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下唷?」 「很感谢你这么贴心。」 宗司对她产生了比海还要深的感谢之意。 「不用客气,但是呢,结果这么做却反而糟糕。」 「反而糟糕?」 「契机是来自于某个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我们当中谁最适合当人家的新娘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像可以了解发生什么事了!」 宗司抱着头大叫着。而莉亚还是以高雅的态度呼出一口气来。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强烈主张是自己,但最后还是无法分出胜负。所以就变成交由你来裁定的形式。」 「喂,你们感情很不错嘛。」 「这都是托你的福唷。」 「那到底要我做什么?」 「你刚才害羞了一下,对吧?」 「少啰嗦啦!」 「你这个人还是这么可爱。」 当她正想用羽毛扇遮住窃笑的嘴角时——才发现没有扇子而停下手来。 「拿去吧……」 「……多谢你了。」 莉亚也有些害羞地红了脸颊,然后用羽毛扇遮住了嘴角。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嗯嗯,拜托你了。」 「于是她们为了分出胜负,就订出了以自己最拿手的『新娘技能』来打倒你就算获胜的规则。」 「原来如此。但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应该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宗司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白色天花板、四方墙壁上的门、简陋的铁管床。 「这里是『炼狱』结界的内部。很久之前,这里好像曾在超级澡堂里把个人澡堂变得像露天澡堂吧?就和那个是差不多的。」 「嗯?啊——啊——的确有那么回事,这就是那个的变形吗?」 详情请参考本系列的第六集。 手边没有的话,请赶快跑到附近的书局买一本。没错,就是在打广告。 「四方的门各自通往玄武、白虎、青龙、朱雀的房间。而她们四个人就在房间里等待你的到来。」 「唔呣……没有人阻止她们取这种无谓的夸张名称吗?」 虽然她们一定不会听就是了。 莉亚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说起话来。 「就规则上来说,只要你『没办法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算输了。」 「呜哇……让人超级不安的句子出现了。」 「承受女孩们各自施展拿手新娘技能的攻势,然后借由反击让她们腿软到站不起来,你才有获胜的机会。」 事情似乎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败北的话比赛就结束。获胜的话就能挑战下一道门。」 「唔唔呣,如果我在第一个房间就输掉了,其他三个人能接受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 裸体围裙莉亚「呼……」地一声,吐出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息。 「一开始也有先举行预赛的计划,但这样在打倒你之前,女孩子们很可能就会先自相残杀,所以才决定用这样的形式。」 「嗯——的确很可能出现那种情形。」 宗司眼前确实已经浮现那种景象了。 说起来也就是经常在游戏同好会社办出现(最近频率已经减少)的修罗场。 这时宗司忽然对在眼前解释规则的莉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参加吗?」 「哎唷,你这是在对我提出邀约吗?」 莉亚一边用甜美的声音这么说,一边像在逗他似地用手掌抚摸宗司的脸庞。 宗司应该不只是因为这样而脸红,不过刚才那句话的确可以当成是在提出邀约。 「咦?啊,没有啦,我没有那种意思。」 宗司急忙这么辩解,而莉亚则像个小孩子一样鼓起脸颊。 「但这样也让人觉得不是很愉快唷。」 「那个……我绝对没有讨厌你啦。」 「我开玩笑的。单纯是因为我这次负责幕后的工作。」 「这次吗?」 「嗯嗯,反正一定还会发生很多次类似的事情。」 「我想也是。」 宗司像是同意她的看法般点了点头,然后便从铁管床上站了起来。 「虽然『新娘技能』让人有不祥的预感,不过既然都办了,那我就陪陪她们吧。」 「真令人意外。还以为你的配合度不会这么高呢。」 当莉亚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时,宗司已经把手——放到最近的玄武门上面了。 「怎么说呢,就当是被爱情冲昏头了吧。」 门后面究竟有什么样的未来在等待宗司呢? 宗司就这样打开门,并进到里面去。 ——玄武之间—— 「欢迎啊,哥哥……」 「欢迎你,哥哥。」 门后面是一间浴室。 算是把白崎家浴室加大两圈后,让人不会觉得那么拥挤的空间。 浴池里可能放好热水了吧,因为空气当中已经有令人相当舒服的热气与湿气了。 乍看之下是相当普通的景象。不过这里是在『炼狱』的结界当中,所以还是不能大意。 宗司露出警戒的表情并且观察着周围。 但是四周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两名莉莉丝轻轻地坐在浴槽边缘。 「我们在这里等很久了。」 变回两个人的莉莉丝伴随着白色水蒸气站了起来。 带着湿气的头发,湿润的彩色眼睛与白皙的肌肤。 身上的白色比基尼直接贴在因为热气而变得有些粉红的肌肤上。 「莉莉丝才是四神之中最强的,赌上水属性的『新娘技能』使者之名……」 「要利用浴室来抓住哥哥的心!」 莉莉丝稚嫩的脸庞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然后才用可爱的语气这么宣布。 「……」 宗司再次吞了一大口口水。曾几何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消失,目前只穿了一条泳裤。应该是这个空间带有贴心与良心之意的举动吧。 小心翼翼的宗司踩着试探的脚步往前进,最后站在浴槽旁边的莉莉丝面前。 他的身体自然浮现出汗水。 「浴室吗……」 水属性的新娘技能——虽然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心里还是有不祥的预感。 莉莉丝依然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而且还散发出某种愉快的气息。 可能是自然表现出雀跃的心情吧,只见两名莉莉丝的身体微微左右晃动着。 「是的,就是浴室。消除一天的疲劳,让身心恢复元气的圣泉……」 「再加上莉莉丝优秀的新娘技能可以说是如虎添翼,根本像是把核弹发射装置交给猴子一样,不论什么样的疲劳都能够一击必杀!」 紧握拳头的两名莉莉丝实在是可爱极了。 可爱到让人想直接把她们带冋家,永久保存在玻璃箱里。 「莉莉丝的新娘技能……」 「将给哥哥带来最为放松的体验。」 「这、这样啊……」 两名莉莉丝浮现左右对称的完美笑容。 但是宗司从刚才就像是静不下来的小动物一样,以警戒的视线注视着周围。 「哥哥……等一下就要泡澡了……」 「莉莉丝觉得你应该要放松一点。」 「没有啦,只是想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就……」 虽然听得出宗司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紧张,但两名莉莉丝只是用力眨了眨彩色眼睛。 「只是很普通地泡澡,然后莉莉丝提供帮哥哥刷背的服务而已唷?」 「咦,就这样?」 一问之下,两名莉莉丝便把手放在嘴角并且考虑了起来。 「如果哥哥希望的话,也可以换成一个莉莉丝洗背后……」 「然后另一个莉莉丝洗前面的服务唷。」 「嗯嗯,反正有穿泳裤,应该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还是要换成……」 「莉莉丝用幼小的身体来帮哥哥洗澡的特别服务呢?」 「不用了!等等,我知道了!一定不是用普通的海绵!」 宗司露出名侦探发现犯人时的表情,然后毫无意义地指着莉莉丝。 两名莉莉丝这时正缓缓拿起浮在浴池上的脸盆。 里面装着肥皂、洗发精以及洗澡用的海绵。 「莉莉丝准备用第一眼就很喜欢,进而买了下来的小熊海绵。」 「哎唷——?咦——?很普通嘛——?」 「因为这次就是这样的主题……」 「那、那……难道说这次我可以很放心地享受你们的服务?不会有什么陷阱,或者在放松的瞬间就被你们吃掉?」 宗司忍不住逼近两名莉莉丝(像要插身进入坐在浴槽边缘的两名莉莉丝之间)这么问道。 「是的。」 两名莉莉丝的彩色眼睛一直凝视着宗司并且这么说道。 因为水蒸气而湿濡并且变成粉红色的肌肤上,可以看见有水滴正顺着年幼的身体——只有些微隆起的胸部滴落。 似乎还能从潮湿的柔软头发上闻到类似肥皂的香味。 「惊人的是,这次完全没有这样的计划唷!」 「真的吗!」 「真的。」 「什么嘛,害哥哥这么紧张。」 宗司把手放在后脑勺上,然后爽朗地笑着。 「哥哥真是的……」 「真是爱担心。」 「哈哈哈,真不好意思。」 「耶嘿嘿,但是莉莉丝觉得……」 「这样的哥哥也很可爱,所以莉莉丝也很喜欢这样的哥哥。」 就像被宗司的笑容影响一样,身穿白色比基尼的莉莉丝也嘻嘻笑了起来。 「那么哥哥,为了等一下要刷背……」 「请先到浴池里温暖一下身体吧。」 坐在浴槽边缘的莉莉丝站了起来,很自然地用自己的手臂挽着宗司的手臂,然后带着他进入浴池里。 「好——那哥哥就放心地进去泡操了。」 宗司因为双臂上微微隆起的胸部触感以及其他原因而露出笑容,接着便以放松的表情泡进浴池里。 「啊——这热水好舒服哦。」 「是的,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冷,可以说刚刚好。」 两名莉莉丝就这样把宗司夹在中间,然后在比家庭用还要宽敞一些的浴槽里泡了好几分钟的澡。 「那么哥哥,身体应该已经暖和了……」 「差不多该洗身体了吧。」 「好——」 如果有人从刚才就开始看,一定会对宗司极为幸福的表情感到有些不爽——这都是两名莉莉丝胸口小小隆起的力量——然后他再次由两名莉莉丝挽住手臂,从浴槽里走了出来。 「请过来这边。」 在催促之下,宗司坐到白色梯形的浴室用小椅子上。 这时候两名莉莉丝才终于放开宗司的手臂,然后绕到他背后迅速开始刷背的准备工作。 她们在脸盆里装好热水,然后用小熊海绵搓出泡沫。小熊海绵瞬间就冒出大量白色泡沫。 「那么哥哥,莉莉丝……」 「要开始帮哥哥刷背,让你觉得很舒服了哦。」 「好——」 宗司还是用慵懒且放松的声音这么回答,而两名莉莉丝似乎就是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所以两个人粉红色的嘴唇便浮现出微笑,然后也开始动起海绵来。 搓搓洗洗、搓搓洗洗——四条手臂、两块海绵就在宗司背上移动着。 「哦哦哦哦哦——」 由于实在太舒服,宗司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对,不只是声音,他脸上的眼角已经整个下垂,而且还露出了夸张的害臊表情。 「怎么样啊,哥哥……」 「很舒服吧?」 两名莉莉丝把脸靠近宗司的耳朵,像是吹气般这么低声说道。 她们小小的手操纵着海绵,温柔地洗着宗司的背。 两个人没有太用力,甚至可以说像是在搔痒一样。 「哦哦哦……这、这样子……呼哦——」 光是如此,就足以让宗司放松全身的力量,然后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有种被细致的泡沫抚摸身体般的触感。 「莉莉丝选择浴室的理由,是因为对这个技术有信心。」 水属性的『新娘技能』使者—— 「把这种技术用在经过泡澡温热的身体上,就能够比平常多出近十倍的放松效果。以种类来说,这应该是近似于东洋医术、针灸以及经脉穴道的概念。」 莉莉丝淡淡地说道: 「借由活化新陈代谢来促进发汗,然后把疲劳从每一根肌肉纤维上消除掉,进而排出全身的废弃物。」 手势虽然像是在抚摸,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加了些微的轻重缓急。 就像是在弹奏着极为宝贵的钢琴一样。 「呜、啊、这、这实在——」 这惊人的舒适感,确实让人感觉两名莉莉丝拥有非比寻常的技巧。 「设定上是这样的。」 「只是设定而已吗?」 「因为取了『玄武之间』这样夸张的名字……」 「所以莉莉丝便试着加了些笑料。」 「真是的,我这个妹妹真爱恶作剧。」 「不觉得这样的莉莉丝也很可爱吗?」 「当然觉得了!」 「这才是莉莉丝的哥哥啊。那么,继续搓搓洗洗……」 「啊——好舒服——快发出怪声了——」 「哥哥,请不用客气,尽量叫出声没有关系。」 两名莉莉丝像是恶作剧的孩子一样,一边发出窃笑一边洗着宗司的背。 最后才用脸盆里的热水把背上的泡泡全冲干净。 「结束了……」 「结束了。」 「啊——结、结束了吗?谢谢你们……嗯、嗯——」 道完谢后,宗司便试着转动洗干净的脖子与肩膀。可能只是错觉吧,转动起来好像真的比平常轻松与顺畅,的确有按摩的效果唷。 「嗯嗯,谢谢你们,莉莉丝。真的很舒服。」 宗司露齿而笑,并且向两人道谢。 「谢谢哥哥的称赞……」 「也不枉我们两个人这么努力了。」 两名莉莉丝显得有些腼腆,但看得出来相当高兴。 「耶嘿……」 「耶嘿……」 她们的笑容让宗司的妹控魂燃烧起来了。而且也出现了另一种想法。 「看来哥哥一定得跟你们道谢才行了!」 「咦,不用了,这是莉莉丝自愿做的……」 「所以不用跟我们道谢。」 「别客气了——」 宗司不让莉莉丝有拒绝的机会,直接静静地把她们手上的洗澡海绵抢了过来。 「来吧……」 他的双眼已经燃烧着火焰。 「为了道谢,让我来帮莉莉丝洗背吧!」 「好、好的!」 「我知道了,哥哥!」 被他那种莫名迫力所震慑的两名莉莉丝只能点点头,宗司也马上抓住其中一名莉莉丝后和她互换角色。 让其中一名莉莉丝坐在洗澡用的椅子上,单手拿着海绵的宗司便站到她身后。 另一名莉莉丝则为了不造成阻碍,默默地坐到浴槽边缘待命。 「唔呣……」 宗司凝视着满是水滴的湿濡粉红色肌肤,以及剥皮桃子般的背部,然后一个人点起头来。 「那个……哥哥?」 「唔呣……」 莉莉丝身上白色比基尼的结刚好打在背骨上。宗司忽然用指尖碰了一下她的背。 莉莉丝的肩膀晃了一下。 「总、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移动脖子往后看。彩色的眼睛变得相当湿润,脸颊也红得跟熟透的樱桃一样。 莉莉丝看起来是那么地害羞,也像是在恳求着什么一样。 「哥哥,拜托你……要温柔一点哦。」 老实说,那种可爱的样子会让人很想欺负她。 「那还用说吗,莉莉丝。」 宗司露出平稳的微笑,然后把满是泡泡的海绵放到莉莉丝粉红色的背上。 宗司照着莉莉丝的愿望,首先温柔地洗着她肩膀下方。 莉莉丝发出「啊呜!」一声并且颤抖了一下。 「嗯,怎么啦,莉莉丝?」 「没、没有,没什么。」 莉莉丝像是要遮住胸部般(虽然穿着泳衣)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她的心脏应该正剧烈地跳动着吧,紧张感与羞耻心让她的皮肤感觉更加敏锐。 「搓搓洗洗……」 「呜……」 「嗯——这边吗?」 「哈嗯、葛、葛格,那里是……」 「哎唷,莉莉丝,别乱动嘛。这样我没办法好好洗啊。」 「怎、怎么这样!哥哥,你、你是故意的吧~」 「接着是侧腹部——」 「呜咿!」 这时不只是脸,整个身体都变红的莉莉丝开始扭动起来,而宗司则是用相当邪恶的笑容看着这一幕。 坐在浴槽边缘的莉莉丝也一边害羞地晃动身体,一边凝视着这幕光景。 「哥哥……好邪恶的表情。但是又好帅…………」 宗司很明显在享受这种情景,而且也从中得知不少资讯。 他已经掌握住莉莉丝比较有反应的部位——也就是身体的弱点了。 掌握资讯之后,更决定把所学运用在下一名的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会遭受哥哥什么样的对待呢……」 莉莉丝静静用手掌按住心跳加快的胸口,并这么低声说道。 她一边听着另一名莉莉丝发出娇声,彩色眼睛也一边透露出期待之意。 ……………… ………… …… 『玄武之间』外面,莉亚正在等待门被打开来。 她偷偷地观察着房内的情形。所以也了解已经分出胜负了。 门静静被打了开来,接着男人便现出身影。 「欢迎回来,宗司。看来你已经赢过莉莉丝了。」 「我回来了,莉亚。嗯,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什么啦。」 莉亚急忙用羽毛扇遮住脸,然后再次询问宗司: 「莉莉丝怎么样了呢?」 「啊啊……」 宗司露出不知情的少女看了一定会为之着迷的爽朗笑容并且回答: 「现在应该在浴池里作着美梦吧。」 利用巧妙的言词操控莉莉丝,连她背部之外的地方也洗了的男人——这么说道。 「我想也是……」 忍不住回想起当时情景的莉亚稍微把视线移开。 刚才莉莉丝面无表情的脸蛋,已经浮现出完全着迷的神情,而且嘴角也流出口水,还压抑不住声音地拼命扭动着身躯。 莉
亚不禁浮现眼前的男人是个恶魔的想法。 「莉亚——」 他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打算要赢过所有的人。」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六 愿望游戏(正宫)·中篇 青龙之间—— 名字听起来虽然很厉害,但只是与白崎家客厅完全一样的房间。而且里面还有一名女性在等着宗司。 「唔呣——等好久了——」 纯白的围裙、盖住脸孔的纸袋、露在外面的红色长发与猫耳。 「我是实力最强且身分不明的风属性『新娘技能』使者——」 「嗨,菲尔。」 这次变成身穿运动服的宗司这么说道。 这名自称『身分不明的风属性新娘技能使者』的女孩,原本以充满自信的态度像门神般笔直站在沙发上,并且挺着纯白围裙也无法掩饰的丰满胸部,但一听见宗司这么说就僵住了。 「唔呣呣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纸袋上面的猫耳明显因为动摇而不停晃动着。 觉得对方有些可怜的宗司,试着用有些焦急的表情大叫: 「……咕呜呜呜!风属性的『新娘技能』使者究竟是什么人!我完全看不出她是谁啊!那个纸袋底下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脸孔呢!」 「哼哼哼,让我来告诉你吧,这就是纸袋底下美少女的真面目——」 「啪啪」一声,菲尔,不对,谜之少女就把头上的纸袋拿了下来。 红色长发、猫耳、玻璃球般的眼珠、缺乏表情的可爱脸庞。 「什么————!原来你是菲尔啊!」 「唔呣呣呣——没有错——其实是菲尔唷——!」 「可恶!完全看不出来!」 「唔呣呣呣——这个笨蛋——」 菲尔头上的猫耳很高兴般疯狂跳着舞,而她本人则把胸膛挺到快要往后仰倒一般。 这时宗司的视线也紧盯在她几乎要撑破纯白围裙的胸部上。 「你爱上戴纸袋的感觉了吗……」 「嗯,真的很好玩——」 菲尔晃动丰满的胸部,迅速把姿势调整回来并且点了点头。 她玻璃球眼珠里浮现满足的光辉,猫耳朵则依然不停地晃动着。 「那真是太好了。」 宗司脸上浮现「和妹妹玩家家酒的哥哥」脸上会出现的温柔笑容。 「对了,风属性是什么?浴室是水属性倒是很容易了解……」 「是打扫唷——」 「原来如此,这之间的关联还真是让人似懂非懂……」 这时宗司看了一下周围。 结果愈看就愈觉得青龙之间与白崎家的客厅相当类似。 连菲尔像门神般站在上面的沙发、玻璃窗、桌子与电视都完全相同。 「要打扫吗?」 「没错——」 原本站在沙发上的菲尔跳起来改变了姿势。 她很规矩地坐了下来,然后用双手从白色围裙上拍着膝盖。 「好了,来吧。」 「……嗯?」 不太了解意思的宗司微微歪着脖子。 「耳朵的打扫。」 「哦哦!原来是这种打扫啊。」 「嗯,菲尔要让宗司觉得很舒服——然后让你迷上我——」 菲尔再次像要邀请宗司般拍了一下膝盖。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着尾端有梵天(如同蒲公英般的白色棉毛部分)的挖耳勺。 「唔唔呣,虽然有点害羞……不过,好吧。」 宗司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躺上沙发并且把头放到菲尔膝盖上。 噗啾。 马上有柔软且具弹性的触感,隔着一条围裙包围了宗司的头部。 而菲尔的膝盖上则有跟刚晒好的棉被一样的太阳味道。 宗司胸口立刻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怀念的感觉。 「可以开始了吗——?」 「嗯嗯……」 视线前方是没有打开电源的电视,这时宗司轻声回答并且闭起眼睛。 菲尔也默默开始了动作。 喀嚓。 「好痛!」 「啊,失误了——」 「这个臭猫耳女,怎么一开始就失误!」 「唔呣,乱动很危险唷——?」 宗司准备起身时,菲尔已经弯腰把他紧紧压住了。 或许应该说用胸部与膝盖把他夹住了。 这是胸部尺寸足以跟绮莉佳一较长短的菲尔才能办得到的技巧。具体来说,一乃和莉莉丝是绝不可能使出这种技巧的。 「——呜——!」 宗司立刻停止动作。应该说他非得停下来不可,因为这时他已经是满脸通红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头部的右半边是膝盖,左半边是胸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动得了呢? 感觉就像被最高级的枕头与最棒的羽毛被包围了一样。应该说只要乱动的话就会碰到许多地方,所以才无法动弹。 「我、我知道了,我不会乱动了……你继续帮我挖耳朵吧。」 宗司以细微的声音说完后,菲尔也乖乖挺起上半身。 「OK——那我要再次挑战了。」 「嗯、嗯。」 喀咻。 「痛死啦————!」 「呜呣——失误了——」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宗司这次在被夹住前,就先撑起身体来瞪着菲尔。 耳朵内侧的疼痛感已经让他快哭出来了。 「……宗司,菲尔现在才发现……」 露出严肃表情的她,猫耳像是很抱歉般整个贴在头部,然后开口表示: 「我的胸部太大了,所以你躺在膝盖上,我看不太清楚。」 「啊,嗯……原来是这样。」 怎么说呢,想要继续骂人的心情马上就消失了。宗司只是很不好意思般搔着脸颊。 「真是一个盲点。」 「算、算了,把这件事当成经验,下次朝别的方向挑战就可以了。」 「唔呣——就这么办。抱歉哦——」 她的猫耳整个下垂,小小的肩膀也垮了下来,而且玻璃球眼珠好像也显得有些黯淡。 「别在意啦,我完全没有生气唷。看——宗司的招牌微笑唷。」 「哇——宗司的招牌微笑——发出好刺眼的光辉哦——」 「哈哈哈,今天比平常耀眼三倍唷——」 「耀眼三倍——耀眼三倍——」 菲尔就因为宗司招牌笑容(非常努力挤出来的有趣帅气又好玩的笑容)的效果而恢复了。红发上的猫耳也元气十足地竖了起来。 「好——虽然算不上报答,不过这次换我来帮菲尔挖耳朵……」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挖耳朵。 是要挖长在菲尔头上的猫耳呢?还是说那头红色长发跟人类相同位置的地方也藏有耳朵呢? 这样的话,上面的耳朵就只是装饰啰? 疑问不停涌上心头。 「菲、菲尔啊。你的……红发下面也有耳朵吗?」 「咦?」 「我说啊,和人类相同位置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耳朵?」 「咦?」 「啊,抱歉。没事了。」 这应该是不能问的事情吧。 「唔呣——宗司要帮我挖耳朵吗?谢谢——」 像是没听见关于红发底下的对话般,菲尔马上接话道。 她的猫耳虽然很高兴般不停地动着,但玻璃球眼珠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嗯、嗯……是啊。」 宗司也暧昧地点了点头。 「那就交换吧。」 「交换?啊、啊啊,对哦,这次换成你躺在我膝盖上了。」 「唔呣——」 宗司刚坐起来,菲尔就像倒下去般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 宗司的膝盖感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沉重感。 「拜托你啰——?」 猫耳像是要表示「挖这里、挖这里」一样左右摇晃着。 「……」 宗司默默吞了口口水,然后从菲尔手上接过挖耳勺。 他压抑下撩起这头红色长发的冲动,先用没有握住挖耳勺的手碰了一下猫耳。 「唔呣!」 捏捏。 有一种极有弹性的和果子叫做「牛皮」。 摸起来的触感就跟菲尔的猫耳朵一样。 「…………」 捏捏、捏捏、捏捏。 「唔呣呣呣呣!」 真的很好玩。 「唔呣——宗司,那里不行——菲尔会融化的。」 菲尔用接受顶级按摩时的放松声音这么说道。 宗司闭上眼睛,稍微考虑了一下。 「抱歉……」 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 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 宗司丢下挖耳勺,使出必杀的双手捏捏攻击! 「唔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 菲尔的背肌、身体不停轻轻震动,而胸部当然也跟着摇晃。 不过那对猫耳软绵绵的触感比这些景象更加吸引人! 宗司的眼神相当严肃。 菲尔的脸已经出现红潮,肉体也开始发热,像是全身脱力一样。 「——!」 宗司灵机一动,开始加入轻轻扭转耳朵的动作。 「唔呣——」 猫耳简直像是操纵菲尔的开关一样,只见她的腰部也跟着扭转了起来。 「抱歉了,菲尔。」 宗司很懊悔般咬着嘴唇,接着再次道歉。 「我再也忍不住了。」 「呜、呜呣……没关系,来吧,宗司——」 少女竟然有愿意牺牲小我的精神,原谅了沉迷于猫耳软绵绵魔力的宗司,就这么静静地闭上了玻璃球眼珠。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唔呣————————」 宗司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然后不停捏着两边的猫耳。 菲尔以带着娇喘的声音轻喊,然后不停在宗司膝盖上扭动身体。 就这样,青龙之间充满菲尔宛如某种乐器般的舒服叫声。 ……过了将近三十分钟左右,从青龙之间走出来的宗司已经是容光焕发。 「你好像很享受在里面的过程嘛。」 宗司把视线从莉亚轻蔑的眼神下移开。 「我得到对方的同意啰。」 「这是最差劲的借口。」 莉亚叹了口气,然后把收起来的羽毛扇放在嘴角。 「我的身体也很不错唷。」 宗司无法判断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赢不了菲尔。」 「但是也没输给她。」 「或许吧。」 宗司点了点头,然后打开第三道门。 这道门通往白虎之间。 至于里面的景象则是依然相当熟悉的社办。 「啊,是宗司——欢迎欢迎。」 熟悉的社办里,裸体(泳装)围裙模样的绮莉佳正坐在中央的老旧桌子前优雅地喝着茶。 白色茶杯加上飘着红茶香味的茶壶,以及少了六分之一片的苹果派。 吃着苹果派的绮莉佳露出太阳般的笑容来看着宗司。 「宗司——要不要也来一块?这是绮莉佳亲手做的苹果派唷。」 「哦,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穿着制服的宗司来到桌子前,坐在对面的绮莉佳马上把派分给他,在杯子里倒了红茶。 派可能才刚烤好而已吧,宗司闻到了香浓的奶油与甘甜的苹果味道。 「请用吧。」 「我开动啰。」 宗司用叉子把放在白色盘子上的派送进嘴里。 立刻可以感受到咬破酥脆派皮时的口感,以及煮过的苹果宛如蜂蜜般的甘甜。仅存的一些酸味也把苹果的甜腻感变成极为顺口的味道。 「很好吃吧?」 「嗯,真的很好吃。很甜但又不会腻。」 宗司点了点头并且喝了一口红茶。浓烈的无糖红茶带来的苦涩,直接把残留在嘴里的甜味冲走。 「你以后应该可以开家蛋糕店了吧?」 「啊哈哈哈,那宗司愿意跟我一起开店吗?」 「这样一乃和莉莉丝会自动跟来唷。」 「那就不行了。」 「太过分了吧。」 宗司窃笑了起来。绮莉佳也跟着他稍微笑了一下。 「啊,糟糕,我差点忘记了!」 绮莉佳慌张地从位子上站起来。 像是要让对面的宗司看清楚全身般,绮莉佳特地走到他身边并且干咳了一声。 可能这就是信号吧,只见瞬间有一道光线照在绮莉佳身上。 闪耀的银发,发亮的蓝色眼睛。 「欢迎来到白虎之间!」 她就像是偶像歌手在跳舞一样,高举起双手并且大动作地转了一圈。 银色的头发轻飘飘地划出弧形,从围裙裙角还能看见蓝色条纹泳装的一角。 她最后在宗司面前停下脚步,然后眨了一下蓝色眼睛。 「我是四神之中名符其实最强的——大地的新娘技能使者白色绮莉佳小姐唷!」 她一边比出胜利手势一边做出这样的宣言。 「哦哦!」 虽然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但感动的宗司还是拍起手来。 「耶——谢谢你的鼓励!」 「那……你是大地属性?」 「Yes,内容是料理唷。」 「所以才会有苹果派吗?」 「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嗯?」 「那个,其实呢……」 刚才为止都还挺着丰满胸部的绮莉佳,忽然就开始露出忸忸怩怩的态度。 她一边像是要用上臂从下方把胸部托起来一样,一边在胸前玩着手指。 「绮莉佳小姐的新娘技能,名称叫做『绮莉佳小姐蛋糕』……」 「啊——」 虽然宗司这个时候就已经猜想到大概是什么内容,但他还是等待绮莉佳开口。 「提示是有生奶油与各种水果唷!」 「嗯,然后你是海绵蛋糕,对吧?」 「啊哈哈哈……宗司答对了。」 绮莉佳用困扰的声音笑着,然后低下头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绮莉佳要把奶油和水果等东西装饰在身体上,然后当人体蛋糕。 两个人很自然地陷入沉默。最后绮莉佳才稍微抬起脸部,往上看着宗司说: 「…………你要试试看吗?」 蓝色眼睛和粉红色的脸颊是那么地楚楚动人。 「还……还是不要好了。」 宗司为了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发红的脸,一边用手掌遮住脸孔一边这么回答。 「啊哈哈哈,说、说的也是。这有点太过火了哦。」 绮莉佳露出有些放心又有些感到可惜的表情,一边干笑一边坐回到桌子前面,然后一口气喝光冷掉的苦涩红茶。 「不过,为了不引起误会,我还是说一下比较好……虽然我也提供了一点意见……但这个点子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 「嗯?你的意思是?」 宗司对奇妙的发言露出疑问的表情后,绮莉佳立刻探出身子并且表示: 「那个……这就要追溯到昨天晚上了……」 裹着围裙的丰满胸部被整个压在桌面上——让坐在正面的宗司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挤出来的深邃山谷。 白色围裙的边缘是地面,胸口的隆起是两座山,而山与山之间则有深邃的山谷。 这分明是绝佳的美景。但宗司还是靠意志力把视线移开,然后一直凝视着绮莉佳的蓝色眼睛,表现出准备听她说话的态度。 「昨天晚上在选择属性时,发生了相当激烈的战争。」 「哦……」 「具体来说就是三出局制的枕头大战。」 「喂,听起来很有趣耶。」 「然后绮莉佳小姐是最后一名,所以只能选择土气的大地属性。」 「大地很重要唷?还有料理也是。」 「嗯……但是,当时的情况有点异常。没错,绮莉佳小姐和其他人喝了许多菲尔拿来的不可思议饮料,说是能够提振情绪——」 接着绮莉佳便紧握拳头站了起来。 「结果为了要颠覆大地土气的印象,大家就纷纷提供意见说要下一剂猛药,最后就变成『绮莉佳小姐蛋糕』了咩!」 「什么叫『最后就变成绮莉佳小姐蛋糕了咩』!你们几个是笨蛋吗!」 「这个点子的厉害之处,是还有好几个特别的附加选项唷。像是『海绵蛋糕也很好吃』选项、『只有水果不够啦』选项等等。」 「不用跟我详细说明了。」 「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每一种都是无法实行的超猛内容,所以虽然很可惜,但绮莉佳小姐这次只能选择不战而败了。」 「原来如此。倒是你们的聚会好像很有趣耶。下次也找我嘛,这样太见外了吧,具体来说就是让我参加枕头战啦。」 「啊哈哈哈,但是宗司混在里面的话,就会变成被攻击的对象了。」 「我想也是哦。」 放弃似地叹气之后,宗司就又咬了一口苹果派并且喝下红茶。 绮莉佳也坐下来,继续在空杯子里倒进红茶。 「就是这样,最近大家基本上感情都很好唷。」 「这是好事啊。」 「以前大概是九成吵架,只有一成友情,但现在友情的比率提升了不少,老实说连我也吓了一跳。」 绮莉佳也继续嚼着苹果派。 「就算是非——常看不顺眼的对手,只要有共同的目的就能融洽地相处呢。」 「唔呣……这苹果派真的很好吃。」 「嗯,谢谢。还有恭喜你了,宗司——我们很确实地朝着宗司不希望的方向前进了。就是宗司最讨厌的快乐结局。」 「等等,我喜欢快乐结局唷。」 「是不包含自己在内的快乐结局吧。虽然我个人是很想帮宗司实现愿望啦。」 绮莉佳说完便叹了一口带有苹果甘甜香味的气。 她用双肘撑着桌面,蓝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宗司。 「那可真让人困扰,我也很享受目前的情况啊。」 宗司回望着蓝色眼睛后,女孩也露出树叶间透下来的阳光般温柔的微笑。 「宗司——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有长期抗战的觉悟了。」 「这样啊……」 「目前的问题是要怎么确保将来的生活费。不论是要读大学,还是高中毕业就工作,同样都得面临这个问题。」 「那你找人商量过了吗?」 「找过老爸了。」 「跟绮莉佳小姐说这些事情没关系吗?」 「反正接下来就想找你商量。」 「嗯——绮莉佳小姐还是很受信赖嘛。」 「是啊,我很相信你。有什么好点子就告诉我吧。」 「OK,我会想想看。从事非法行为可以吗?」 「先考虑合法的吧。」 宗司吃完自己盘子里的派,并且喝完红茶后就站了起来。 「那我差不多该走了。」 他为了离开白虎之间——也就是社办,背对绮莉佳往前走去。 「等等,我记得宗司的爸爸有三个太太吧?」 「最近好像增加到六个人了。」 「啊哈哈哈,太厉害了。不过数量上宗司好像也不输给他唷?」 「我才不想赢哩。」 「我稍微可以了解那些太太的心情了。」 她就像一乃一样撩起银色的头发。 「一开始应该是为了想保持『我和你』的关系而抗争。但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自然变成了『我们』,然后也注意到那是和『我和你』同样重要的关系。」 「你想说什么?」 「宗司——你知道怎么称呼这种关系吗?」 「……告诉我吧。」 「就是『家人』唷。」 这句话带着不可思议的声响,在宗司胸口回荡。 「我们都在变——只有一直不变的你会留下来。」 「这样也不错。」 宗司这么说道。 「最后只要我背叛你们,然后变成敌人就可以了。」 「你办得到吗?」 「我会用『零白夜』冻结感情。」 「那不一样吧。」 蓝色眼睛像水面一样,静静地映照出没有表情的宗司。 「你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就像不停累积的雪片般静静地说道。 「跟『世界』比起来,我们选择了『我们』—— 如果异能是为了杀你而存在, 那我们会将它完美地控制成杀不了你。 如果你要毁灭『世界』, 那『我们』就会舍弃世界。 反正我们一开始就是被舍弃的一群了。」 绮莉佳露出太阳般开朗的笑容。 「你觉得这样的『恶劣玩笑』如何啊!」 「还给我!把刚才那种严肃的气氛还给我!」 「啊哈哈哈……不过就算变成那样也没关系唷。」 「变成怎样啦。」 「我永远都会为了你当『背叛者』唷。」 脸上带着笑容的女孩直接探出身子,给了宗司一个带有苹果派与红茶味道的吻。 「——!」 「坏事全部要和绮莉佳小姐一起做哦!」 面对惊讶的宗司,绮莉佳闭起一只蓝色眼睛,可爱地眨了眨眼。 然后她露出拥有超级魅力的笑容这么说道。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七 愿
望游戏(正宫)·后篇 「怎么了吗?」 「什么怎么了?」 「因为你露出心里有烦恼的复杂表情啊。」 「这样啊,不是什么大事啦。」 「呵呵,难得参加这个游戏,就好好享受吧。」 「嗯嗯,我差不多该走了。」 「最后的对手是森冢一乃。她是一名强敌唷。」 女孩用羽毛扇遮住嘴角并且优雅地笑了起来。 「祝你好运了。」 在莉亚声音的护送下,宗司打开了朱雀之间的门。 门后面是一个微暗的狭窄空间。 可以看见粉红色的照明,还能闻到淡淡的甘甜花香。 目测空间约有六张榻榻米大,但是有一大半都被一张大床给占据了。 「欢迎来到朱雀之间。」 双手抱胸的一乃像门神般站在床上等待着宗司。 戴着白色女仆帽的黑色长发、带有褶边的白色围裙以及同样是白色的过膝袜——都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强风吹得不停晃动。 飘动的围裙底下,可以看见黑色的比基尼,那布料相当少,而且还是系绳式的。 「呵呵,我才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四神中最强的人,火属性的哈啾——」 当一乃一边被强风吹拂一边帅气地报上名号时,忽然就打了个很可爱的喷嚏。 一乃默默弹了一下手指,不知从哪里吹出的风就停了下来。 「亏我练习了好几次,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失败。」 她自言自语完后,马上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报上名号。 「我才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四神中最强的人,火属性的技能使者。」 她的红唇往上扬露出嫣然的微笑,然后又轻轻撩起黑色长发。 「开在暗夜里的一朵花,裸体围裙女仆森冢一乃。」 这时,强风像是要让一乃完成最后的耍帅动作般,再次吹了起来。 撩起的黑发随风飘扬,带有褶边的围裙也跟着轻轻晃动 一乃把双膝靠在床上挺直身子,最后露出嫣然的微笑。 「我将用火焰般热情的服务来融『发』……」 一乃干咳了一下才重新说道: 「我将用火焰般热情的服务来融化你的心。」 当她将红唇往上扬来展现娇艳笑容的同时,也以勾人般的甜腻视线看着总司。 她用细长的手指来招呼宗司爬到床上。 「…………」 但宗司没有任何反应。顺便一提,他已经变回制服的模样。 「…………哎唷?」 在桃红色的微弱照明下,床上的一乃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宗司则是以宁静的眼神,盯着作裸体围裙女仆打扮的一乃看。 「……好吧,让我来说明一下。」 娇艳微笑里参杂一些焦躁的她这么表示。 「我是火属性,内容是床笫功夫,然后我又加上自己独创的女仆要素来为你服务,所以才会变成裸体围裙女仆!下面的比基尼算是让人兴奋的亮点唷。」 「原来如此。」 「衬托出黑发的白色女仆帽、带着褶边的可爱围裙、让大腿炫目不已的过膝袜——这是把女仆服存在的要素压缩到最低之后,再抽取出来做最大的应用,我能够同时发挥裸体围裙和女仆的优点唷。」 「这样啊……」 「然后更在清纯的白色女仆围裙下穿上黑色比基尼来形成反差,真可以说是完美无缺!怎么样啊,你不觉得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的确很厉害。」 以沉静态度回答的宗司,内心的确有一种近似于感动的感觉。 绮莉佳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变的」。 但不变的事物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你搞什么嘛!为什么露出祖父看着孙子时的慈爱面容!」 「一乃,我真的很喜欢你。」 「咦?咦?谢、谢、谢谢哦?」 突然的告白让一乃羞红了脸颊,并发出困惑的声音。 她害羞地扭动身躯,当然披在雪白背部的黑色长发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宗司还是一样露出平稳的微笑看着她。 他在一乃身上看到了日常生活不会改变的征兆。 「你不用管我。请继续吧,一乃。我想继续看着你。」 那是相当平静、安稳而且感到十分满足,但却有种距离感的微笑。 压缩在一乃胸口的甜蜜情绪忍不住一口气涌出^^但她忽然又注意到一件事。 「给我等一下。这听起来有『不论你再怎么表现,我对你还是一点欲望都没有』的意思唷?」 宗司稍微考虑了一下。 「嗯,也可以做这种解释啦。」 「是吗?」 一乃露出了微笑。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般华丽、漂亮,而且还散发出带着毒性的香味。 「宗司,你可以来这里吗?」 她露出让人着迷的笑容,再次要求宗司爬到床上来。 先不管内容为何,使用的确实是命令的口气。 「…………咦,一乃,你生气了?」 刚才那种轻松的态度已经消失无踪,宗司的额头不但已经渗出些许汗水,声音也显得有些沙哑。 「我没有生气。所以给我过来。」 虽然她再次招手,但宗司还是没有动作。 「怎么了?不是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有反应吗?」 「没有啦,本人绝对没有那种意思。本人认为一乃小姐是相当有魅力的女性,而且强烈主张一乃小姐光是日常生活里的一些小动作就能让人心跳不已,所以说——」 「宗司……」 一乃露出灿烂炫目的微笑。 白色女仆帽、带着褶边的围裙、过膝袜打扮的裸体围裙女仆…… 第三次向他招了招手。 「遵命……」 完全放弃挣扎的宗司脱下鞋子,爬到床上。 弹簧因为重量而发出嘎吱声。大家应该都知道,床上并不是很好走路的地方,只要前进一步脚就会往下沉,动作要是太大的话就会有跌倒的危险。 这时宗司进入女孩的攻击范围之内。 一瞬间,一乃的手臂就像蛇一样无声地伸了出去。 「咕!」 原本用膝盖撑住身体的她站了起来,然后随着站起身的动作朝宗司脸部使出一记贯手。 宗司主动蹲下身子来避开贯手,但被指甲擦过的脸颊还是稍微渗出血来。 「嘿啊!」 看见攻击被避开后,一乃马上把贯手变成手刀,然后像劈柴般朝身体失去平衡而毫无防备的脖子挥落。 但手刀也被宗司抬起来的前臂挡住了。 「啧——」 一乃的围裙随即往上弹起,原来是她又使出了膝击。 但宗司在膝击击中自己之前就主动往一乃的身体撞去。 这类似擒抱的动作让一乃的膝击失效,宗司接着更用双臂抱住一乃的大腿,然后用脸推着她包裹在白色围裙下的腹部,把她整个人推倒在床上。 淡淡的花香——也就是一乃的味道立刻传进宗司鼻子里。 「可恶,快放开我!」 「咕!」 跌倒的一乃不停挣扎,甚至用脚尖踢着宗司。指甲整个陷入肉里的触感,让紧抓住大腿的擒抱松了开来。 一乃不放过这个机会,迅速侧翻从宗司身体下方逃开。 「哪能让你逃走!」 宗司随意伸出去的手抓向一乃的围裙——结果抓中了背上的绳子,绳子解开后,围裙也跟着脱落,当然一乃也就顺利逃脱了。 她利用回转的力道迅速站了起来。 「这女人真是麻烦!」 宗司也在同一个时间点站起身子,然后稍微摆出迎击的姿势。 他用相当严肃的眼神看着一乃。 黑色长发上的白色女仆帽、强调雪白大腿的过膝袜。 围裙底下的黑色比基尼是由三角形布料所构成,侧边则绑着绳子。 不知道是激烈的活动还是桃色照明的缘故,让她白色的肌肤有点发红。 「——很有一套嘛。」 一乃扬起红唇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没想到你居然能脱掉我的围裙。」 「是吗?」 宗司也露出了满脸笑容。 「你记好啰……对女仆来说,围裙带有相当神圣的意义。」 「……什么?」 无视于感到讶异的宗司,一乃像个歌剧歌手一样,抬头挺胸且语气坚定地表示: 「法律规定,被脱下围裙的女仆就只能爱上对方,或者杀了那个人——」 「不可能!才没有那么恐怖的女仆呢!」 「这在女仆业界是常识唷?」 「少骗人了!而且你根本不是女仆吧。」 「真是个笨蛋。」 一乃把轻轻撩起黑色长发的手放在胸口。 「女仆是一种灵魂的存在方式,别以为可以用技能或者资格这种世俗的眼光来规范它!」 「女仆本来就是一种技能与资格吧!女仆也是光明正大的职业唷!」 「顺带一提,刚才的法律又发展成只要主人今天亲自脱下女仆的围裙,就等于是『请终生当我女仆』的求婚仪式唷。」 一乃把手放在瞬间发红的脸颊旁,并且露出腼腆的笑容。 「主人,要珍惜我一辈子唷。」 虽然她充满魅力的笑容让人差点就要点头回答「我知道了」,但宗司还是拼命忍耐了下来。 应该怎么提出反驳呢—— 「有空隙唷……」 黑色长发晃动并且随风飘扬。一乃已经往前冲了出去。 她流畅的脚步像是完全不把摇晃的床面当回事一样。 「什么!」 擅自以为战斗已经结束的宗司来不及反应。 一乃怒涛般的攻击已经朝他袭来。 拳、肘、手刀、再次的膝击、拳—— 没有做好准备的宗司只能拼命挡下攻击。 他的身体因为冲击而晃动,想要踏稳脚步,却又踩着不稳定的弹簧床。 宗司被击中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这样的话…… 「这下就结束了!」 「只要自己倒下就可以了!」 握住拳头的一乃使出一记敲击。 而宗司则像是熊一样张开双臂往前倒去。 拳头虽然打在宗司身上,但力量却不足以让他往反方向倒去。 「咦?」 宗司虽然被打中,却还是抓住一乃,然后直接把她推倒在床上。 两人的身体「砰」一声,轻轻在床上弹了一下。 宗司为了不让一乃再次逃跑,直接用双手双脚压住她纤细的身体。 「其实要抓住你很简单,因为被揍一两下也不会死。」 「呵呵,所以就算被揍也没关系,只要抓住我就有机会获胜了,对吧。」 如果是宗司也就算了,竟然连一乃也露出满足的表情。 可能是激烈运动的缘故吧,戴着白色女仆帽的黑发,以及由脱掉围裙后露出的黑色细绳比基尼与白色过膝袜包裹的身体,都因为汗水而濡湿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互殴,不过应该是我赢了。」 「嗯嗯,先不用管为什么要互殴,但『互殴』是你赢了没错。」 一乃轻笑了一声后才又继续说: 「你注意到了吗?我身上的比基尼,侧边是绳子。」 「然后呢?」 可能是觉得露出讶然表情的宗司很有趣吧,只见一乃以非常愉快的声音笑了起来。 「细绳比基尼有一半是观赏用,所以一定不适合激烈运动。」 「呣,也就是说……」 可能是慢慢了解一乃想说些什么了吧,宗司忍不住就将视线从纤细的脖子移到被黑色比基尼包裹住的胸部上。 「打的结早就解开了唷。」 「……看来是这样。」 起身、伸手、紧抓—— 「一乃,你这家伙!」 「你想上哪去啊。」 宗司虽然急忙起身想要离开,但一乃马上用获得自由的手抓住宗司,反过来不让他逃走,紧紧抓住他。 这时一乃已经笑得花枝乱颤。 「没有啦,因为想让一乃小姐把泳装穿好,所以本人觉得还是到远一点的地方,遮住眼耳乖乖地等待比较好。」 焦急的宗司已经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拼命想把一乃的手松开,但她的手虽然细却有惊人的握力,所以一直没办法成功。 「啊啊,真令人困扰。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绳子该怎么绑了。直接撑起身体的话,泳装应该就会掉下去吧。只要掉下去的话就一定会被某个人看见裸体,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好,是要发出悲鸣?还是让对方负起责任?说不定他真的会袭击我唷,因为男孩子都是野兽啊。」 「一乃小姐,您好像很享受这种情况嘛!」 「嗯嗯,是啊。」 她的脸上浮现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让你感到困扰实在太有意思了。」 「你恶劣的个性也实在是无人能比了!可恶,快把手放开。」 「不、要!」 压在一乃身上的宗司扭身想要逃走,而倒在床上的一乃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老实说这种拔河的景象还真有点奇怪,不过目前的情况应该还是对宗司比较不利。 「对了!只要闭起眼睛就好了!」 「放心吧,我会等到你睁开眼睛为止。」 「喂,太狠了吧!」 「好了,时间到。」 一乃像是要把宗司整个人抬起来般撑起身体。 当然,贴在胸部上的薄布——黑色比基尼也从微微隆起的胸部上掉了下来。 「——呜呜呜!」 这样下去一定会看见啊。 但宗司已经没有防止曝光的方法了。 虽然试着用力要把一乃推倒,但她撑起身体的力量比自己还要强。 抗衡状态持续了数秒钟后,宗司终于输给了一乃。 「很遗憾……」 一乃的上半身完全撑了起来,于是宗司看到黑色比基尼…… 从眼前—— 轻轻飘落。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咦、咦咦?」 宗司发出绝望的叫声,接着就注意到…… 胸部上还黏着类似胸垫的白色物体。 也就是所谓的NuBra。那是利用素材本身的黏着力,可以不需要绳子等物体的支撑就贴在身体上的内衣。 「呵呵……」 红色眼睛的坏心眼猫咪不停地笑着。 「这是网球装事件的报复唷,宗司这个大笨蛋。」 「有这么不合理的报复吗……」 宗司沮丧地垂下肩膀,然后因为放心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顺带一提,下半身也有类似的机关,要看吗?」 「不用了,啊啊真是够了,差点被你吓得心脏病发。」 宗司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才站起来对一乃伸出手。 一乃也抓住宗司的手,借由他往上拉的力量站起身子。 「谢谢。」 「不客气。」 「我已经满足了,你可以回去啰。」 「那真是谢天谢地,对了,你打从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了吗?」 「有一半是啦。」 剩下的一半,不用说也知道是要实践床笫技术。 从规则来看,应该是不理会一乃的诱惑而走出房间的宗司获胜,但实际上被一乃尽情玩弄的宗司,只能带着疲劳感与败北感离开朱雀之间。 不管怎么样,今天的游戏就到这里结束了。 原本——是这么想的。 「啊啊,累死了……终于结束…………了?」 「唉、唉唷?那个……欢、欢迎回、来?」 房间中央的莉亚呈现半裸体状态,应该说她正脱下衣服准备换装。 她应该是准备换下裸体(泳装、迷人的黑色比基尼)围裙的装扮吧,只见她脱下围裙以及泳装的上半身,目前正准备脱下下半身的泳装。 「为、为什么!?」 宗司虽然已经满脸通红,但还是把视线从刚好被长卷发巧妙遮住重点的两团隆起物——也就是足以与绮莉佳匹敌的丰满胸部上移开。 「那、那个……我是为了实行打倒四个人就以为结束,结果竟然还有第五个人的常见情节,所以才会在这里待命……」 这时莉亚也是满脸通红,而且还眼眶含泪,似乎有点陷入混乱状态当中了…… 「讨厌啦——你、你为什么还紧盯着看!」 「呣哦哦哦哦哦,剧烈摇晃起来了啊!」 「请不要看好吗!请不要看好吗!」 「咕哦、呜啊、呣咕哦!」 莉亚一边晃动丰满的胸部一边给了宗司的腹部一拳,结果宗司因为视线全都停留在炸弹级的隆起上,所以根本不可能防御。 宗司硬吃了一记攻击而滚落在地面,这时莉亚又像是要给他致命一击般对着他狂踩! 干得好,莉亚!宗司像只软弱的小虫一样不停抽搐了!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咕哦、呜啊、咕……」 可能仍处于混乱状态当中吧,即使宗司已经昏过去了,莉亚还是毫不留情地持续踩着他。 就这样,宗司一直被踩着,直到得知游戏结束的一乃等人回到现场时才获救。 最可怜的就是当宗司醒过来时,那种迷人的冲击景象已经完全从他脑海里消失了。 「唔唔呣,感觉好像看见了什么很棒的东西耶,唔唔呣……」 「是你想太多了啦,这个大笨蛋!」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八 一乃小姐感冒了 一乃思绪朦胧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难道——是因为用裸体围裙女仆的打扮,一边吹风一边练习台词,才会变成这样?」 「不是难道,应该说一定就是这样。」 白崎家当中一乃与绮莉佳使用的房间(原本是宗司父母亲的房间)里,一乃正躺在能够同时容纳四个人的大床上。原本床铺中间架设了遮光帘,隔出两个人各自的私人空间,但现在帘子已经收起来了。 因为床实在太大,所以房间里头的家具不多。一乃与绮莉佳都只带来少量换洗的衣服与私人用品,大部分东西都还是放在自己家里。 「难得放春假…………我真是个笨蛋。」 一乃躺在床上,嘴里的呢喃就像因为发烧而说出的呓语一样。 目前一乃体温高达三十八度多,身上只穿了一件容易更换的衬衫,然后还盖了四条有薄有厚的棉被与毛毯。 虽然过于宽广且单调的空间,可能会让因为感冒而变虚弱的心感到不安,但现在没有出现这种情形。 「要喝水吗?」 宗司拿着放在边桌上的水壶,压低了音量这么问道。 「……好吧。」 一乃撩起因为汗水而黏在肌肤上的黑发,然后慢慢撑起身体。 被棉被盖住的上半身也整个露了出来。雪白肌肤被汗水濡湿后略微发红,身上的白衬衫也带着湿气。 「呼……」 从她半开嘴唇里发出倦怠的叹息,接着便用双手包覆住送到眼前来的杯子,然后动着喉咙喝起水来。 水分立刻滋润了因为发汗而干渴的身体。 「有没有食欲?」 「不太有耶。」 「莉莉丝去煮粥了,多少还是要吃一点。」 「嗯……」 一乃轻轻点了点头。 「吃完粥之后就要吃感冒药啰。」 「…………我不喜欢吃很苦的药。」 「忍耐一下吧,吃完后有桃子罐头和布丁。」 「为什么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开玩笑的啦,普通的感冒锭不会苦。」 「这样啊…………那桃子罐头和布丁也是开玩笑?」 「那当然是真的,绮莉佳已经去买了。」 「………………哦。」 因为发烧而变红的脸,这才稍微扬起嘴唇露出笑容。 「很让人期待,对吧。」 「我才没有期待呢。」 「这样啊。」 宗司轻轻笑了起来,一乃则是鼓起脸颊,以湿润的红色眼睛瞪着宗司。 「要不要换件新衬衫?」 「还不用。」 「这样啊。」 「你可以离开了。」 「莉莉丝过来前,我都会待在你身边。」 「……笨蛋。」 一乃像是要隐藏染上红晕的脸颊般躺了下去,然后把背朝向宗司。 一瞬间可以从黑发缝隙当中看见肤色雪白、但现在因为感冒而微微发红的脖子。 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断。而门也在这时候被打了开来。 「莉莉丝?」 宗司一边发问一边转过头去。 「……」 一乃也半转过身体,看着门的方向。 「咦?没有人……啊,有了。」 门下方有一只毛茸茸的红色兔子——也就是兔子七号。 「兔兔——」 「这、这样的身高怎么能把门打开?」 虽然以兔子来说它已经算大了,但应该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碰到门把才对。 但是似乎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红色兔子轻轻跳到床旁边,最后更来到宗司身边。 「那个……你是来探病的吗?」 「兔兔!」 「哦哦,好像是来探病的唷。一乃,很棒吧。」 「嗯嗯,谢谢——咳咳……」 「不要紧吧?来,这里有水。咳完就喝一点吧。」 一乃忽然咳了起来,宗司急忙从边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杯水递给
她。 「兔兔——看来轮到我出场啰。」 「——!」 不甚熟悉的尖锐声音,让宗司反射性地回过头去。 结果已经有一名女性——应该说护士站在那里了。头上当然戴了护士帽。 她有着绑成辫子的栗色头发,戴着眼镜而充满知性的脸上,有双小孩子般闪闪发亮的红色眼睛。护士服领口还挂着听诊器。 「我的主人和我的敌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模样吧——我是Lovely cutie、治愈系护士——小兔兔的兔子小姐唷。」 她把一只手撑在腰上,摆出娇艳的姿态后用另一只手比了V字形。 在说到「兔子小姐」时,她还透过眼镜眨了一下眼睛。 「…………兔子?」 因为戴着眼镜,所以看不太出来,不过脸长得跟一乃很像,而且身高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胸部也不小——应该说绝对不小,已经可以算丰满了。 「是的,我是排名第七的『兔子』(艾比丝伊梅亚),你们好。」 她把中指放在眼镜的镜桥上,往上推了一下后便继续说道: 「前几天,以主人『自认为穿了under skirt而掀开裙子让内裤完全曝光』的事件为契机,学会了变身成人的技能!」 「有这么无聊的契机吗!」 「不、不要回想起那件事好吗,咳咳咳咳!」 「羞耻心也能变成突破界限的原因,人类真的很厉害吧!」 「另一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很厉害。」 一乃因为忍不住大叫而不停咳嗽,这时宗司只能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以困扰的表情点了点头。 变身成人的兔子却完全不在意,嘴角直接浮现小孩子恶作剧般的微笑。 「话说回来,你的名字就叫做兔子吗?也太直接了吧!」 「兔兔……以七大罪来看的话,我应该是※阿斯摩太。但这样无论怎么省略都没办法创出女性的名字,所以就叫兔子了。目前还在募集适合我的名字唷。」(编注:相传为代表七大罪中「色欲」之罪的魔王。) 「这样啊,那么……『兔兔——』是在模仿菲尔吗?」 「是唷,很可爱吧。很有小兔子的感觉。」 她把双手放在戴着护士帽的头部旁边,像兔子耳朵般前后动了起来。 动作的确有点可爱。但是嘴角露出的笑容看起来却有点奇怪。 「对了,宗司先生,你不觉得感冒的女孩子有种色色的感觉吗?」 「糟糕,笨蛋又增加了!」 「兔兔——太没礼貌了吧,说人家是笨蛋。别看我这样,其实……嗯——?」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把脸靠向宗司。 「做、做什么啦?」 近看之下,她长得果然很像一乃,红色眼睛有些上扬,而且眼神相当锐利,至于嘴唇则算是单薄。之所以没给人一乃那种冷酷的印象,应该是受到浮现在嘴角的笑容以及说话时的高亢语气所影响吧。 栗色的辫子看起来也有点像是兔子的耳朵(垂耳兔)。 虽然可爱,但总给人可疑的感觉……这应该是和菲尔相似的缘故吧。 当然指的不是外表,而是精神方面,那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部分(虽然和菲尔完全相反,给人一种活泼的印象)与菲尔十分相似。 「兔兔……嗯……原来如此,唔呣——完全是伪善者与没用家伙的脸——」 兔子认真地看着宗司的脸,然后满足地点了点头。 「你是想找我吵架吗!」 「兔兔——开玩笑的啦。我最喜欢宗司先生了!」 兔子以小妹妹撒娇般的可爱表情来敷衍过去。 「这女人……算了,那么……兔子,你是来探望一乃的病情吧?」 宗司瞄了一眼旁边感冒的一乃并对兔子这么问道。 因为发烧而脸红的一乃,也用深感兴趣的眼神看着兔子。 「兔兔!严格说起来,我是来治疗一乃的。」 「治疗?你是医生吗?」 「排名第七的我战斗能力虽然不高,但我可是『炼狱』里唯一拥有治愈能力的动物唷。长枪所能使出的也是这种技能唷?」 「…………啊啊,话说回来,有那种技能吗?好像是外伤专用,因为一直没用所以忘记了。」 一乃的异能『炼狱』虽然是具备七种特殊能力的长枪,不过最近完全没有用过。应该说在日常生活中本来就不会用到了。 「兔兔——果然忘记了吗?像感冒这种小病马上就能治好了,不论是治疗治愈还是促进代谢,甚至是制造生物系的药品都难不倒我,有问题就请尽量吩咐吧。」 兔子很骄傲地把手放在护士服的腰际,然后挺起丰满的胸部。 「听起来满厉害的嘛,这样根本不需要医生了。」 「兔兔——可以尽量称赞我没关系!千万不用客气!」 兔子把身体挺得更直,眼镜深处的红色眼睛开始发出天真无邪的光芒。看来被称赞确实让她感到相当高兴,这女孩子似乎也有单纯的一面呢。 「好啦好啦,等一下会尽量称赞你。你还是先把一乃的病治好吧。」 「兔兔!那么我马上开始治疗啰。」 兔子拍了一下自己还算丰满的胸部并这么说道。 挂在护士服胸口的听诊器也因此晃动了起来。 「我说……宗司啊……」 脸上出现红潮的一乃往上瞄了宗司一眼。 然后她开始吞吞吐吐,犹豫了好一阵子后才开口表示: 「感冒治好了之后,还是可以吃罐头桃子和布丁吗?」 「应、应该可以唷,嗯。」 一乃真的有点可爱。 「这样啊,那就拜托兔兔帮我治疗啰……虽然很高兴在受到照顾的这段时间可以独占宗司,但总不能一直生病下去。」 一乃实在很可爱。 「兔兔——一乃实在太可爱了,如果不是主人的话,我都很想侵犯她了,你说对吧,宗司先生?」 「嗯嗯,一点都没……喂喂,你这只兔子,给我等一下!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很恐怖的发言!」 「兔兔——那么就让两位看看『炼狱』排名第七的力量吧。」 把宗司的疑问轻轻带过之后,兔子随即眨了一下眼镜深处的红色眼睛。 她接着又像在跳舞一样大大地张开双臂,然后用单脚转了一圈,这时栗色辫子跟着晃动、护士服的裙摆随之飞扬、听诊器也连带着旋转。 「哦哦!」 对女孩的行动充满期待的宗司忍不住叫了起来。 「来,把这颗药吃下去就能马上痊愈了。不过有点苦就是了。」 结果兔子只是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粒胶囊并把它交给一乃。 「动作完全没有意义嘛!」 「……谢、谢谢你的药。那我马上来试试看吧。」 「不客气,请一定要配水服用唷。」 「来,一乃。这里有水。」 「谢谢。」 一乃接过宗司递过来的水,然后把它和胶囊一起吞下去。 「——!」 一乃忽然瞪大红色眼睛。 身体的状况也明显有所改善。 不但不再发烧、咳嗽,连发炎的喉咙也跟着痊愈,肌肉也不再感到疲劳。 「很厉害耶……这个药。」 「…………一、一乃,你……」 「怎么了,宗司……?」 这时一乃也注意到不可思议的现象,宗司的脸看起来好像比刚才更远了。就好像宗司忽然长高了几十公分一样。 而且身上的衬衫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相当宽松…… 「你变小了。」 「喵啊!」 吓了一跳的一乃以可爱的声音发出悲鸣,然后摸起自己平板的身体。 边桌上的水壶所映照出来的,是完全属于十岁小孩的身影。 变成幼女的一乃小姐——简称萝莉乃就在此时诞生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变小的一乃以口齿不清的声音大叫着。 看来感冒应该是治好了,因为她以极为敏锐的动作站了起来。 站在床上的一乃果然已经变成十岁小孩的模样。原本瘦削的脸庞变得胖嘟嘟,脸颊和嘴唇也圆滚滚的。因为动摇而噙着泪水的眼睛大到像要从脸上滚下来一样。以身高比例来说,这应该是头大且手脚相当长的小孩子体型,而且因为头发的长度没有变化,发尾当然直接来到脚踝附近。 穿在身上的衬衫变得跟洋装一样,袖子也多出一大截。这时整条裤子都掉了下来,变成缠在脚踝附近的白布。 「喂,兔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宗司叫着寻找元凶,但有着栗色辫子、戴眼镜、身穿护士帽加护士服的兔子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兔兔——请自行负起服用药物的责任!」 门外面的兔子已经用脱兔般的速度从走廊上逃走了。 「等、等等,这下、这下该怎么办哪!」 「别问我啊,是你的异能耶!」 虽然不太可能是来指责两人拌嘴的声音太吵,但这次换成莉莉丝(单人)走进寝室里头。 「哥哥,森冢一乃,我把粥拿过来了。」 把柔软头发绑成小马尾的她,娇小的身体上围着做家事用的围裙,脚上则穿着看起来毛茸茸的柔软毛皮拖鞋。 可以看见她两手端着一个装有稀饭的小锅子。 「我听见叫声,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嗯,莉莉丝你来得正好,先听我说……」 宗司朝莉莉丝跑去,这时莉莉丝已经看见他身后的景象。 「小孩子……?」 一瞬间,一道电流闪过一乃的脑里。 「初次见面!我是宗司爸爸和一乃妈妈的小孩,名字叫二乃!」 「哥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莉莉丝把稀饭朝着向自己跑来的宗司砸去,被淋了满头稀饭的宗司立刻痛得在地面上打滚。 「呜哦哦哦哦哦……」 他接着又冲向边桌,把整个水壶的水往头上倒下来。 「呼、呼呼……你、你误会啦,莉莉丝。那是变小之后的一乃。」 肩膀不停上下起伏的宗司虽然这么辩解,但莉莉丝彩色的眼睛依然维持着绝对零度。 「哥哥,请不要开玩笑了。」 莉莉丝把碗挥得像在劈柴般,并且这么说道。 「森冢一乃就像是恶魔腐烂尸体上的病原菌,那个天使般可爱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呜哇,讲得太绝了吧。」 「就算是我也会觉得粉受伤唷。」 一乃这时不再扮演二乃,以口齿不清的声音这么表示,同时还半眯起眼睛来瞪着莉莉丝。 「…………」 莉莉丝也用彩色眼睛——一边瞪着一乃一边持续着挥击的动作。 「哎唷,真的是森冢一乃。难道说你变小了吗?」 「嗯嗯,是啊。」 「果然是这样吗,莉莉丝第一眼就识破你的真面目了。」 「少骗人了!」 「我没有骗人,你要相信我啊,哥哥!」 「嗯,哥哥相信你!」 「宗司真好骗。」 「少啰嗦……唉,算了。你可以帮忙准备一些衣服让一乃换上吗?我先去浴室把这身稀饭洗干净。」 宗司接着又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哥哥。」 「麻烦你了,莉莉丝。」 「不会,只要拿莉莉丝以前的衣服,应该就能解决了。」 一乃碰一声坐到了床上。宗司则按着满是稀饭的头往房间外面走去,和他错身而过的莉莉丝直接来到床边。 「唉……那只臭兔子,能治愈感冒是很好啦,但想不到还有这种后遗症。」 「回来了——我把罐头桃子和布丁买来了唷!」 当来到走廊的宗司这么低声说道的同时,玄关也传来元气十足的声音。 「啊——绮莉佳吗,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绮莉佳一边晃动绑成两边的银色马尾一边快步跑向寝室。出去跑腿的绮莉佳,身上穿的便服是连帽外套加上长裤。 「一乃的情况如何?」 蓝色眼睛透露些许担心之意,只见她压低声音对门旁的宗司这么问道。 宗司随即露出有难言之隐的表情。 「嗯、嗯嗯……这个嘛……」 「咦?难道是病情恶化了……」 「没有啦,你看那边。」 他用视线示意着寝室里头——并拢膝盖伸直小腿坐在床上的萝莉乃。 小女孩除了口齿不清的说话方式之外,还有光亮的黑发、水嫩的红色大眼睛、圆滚滚的可爱脸庞以及被大件衬衫包裹住的娇小身体。 「那个孩子是谁?好可爱哦!」 绮莉佳的蓝色眼睛已经变成心型图案。 可能是注意到绮莉佳的叫声了吧,只见萝莉乃转向绮莉佳,然后刻意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并且说: 「初次见面!我是宗司爸爸和一乃妈妈的小孩,名字叫二乃!」 「宗宗宗宗宗宗宗宗宗宗宗宗司!」 「不是啦!一乃!她是一乃,是变小的一乃!」 不愿意再遭受绮莉佳攻击的宗司急忙这么辩解。 「不要骗人了!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比将世界上所有毒液、疾病与诅咒聚集起来熬煮还要邪恶,徒有人类外表但其实是怨念聚合体的一乃呢!」 「我现在知道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了。」 「咦?」 绮莉佳这才认真凝视着萝莉乃小姐的脸。 「呜哇啊啊啊啊啊,这、这孩子是一乃啊!」 「没错,正是一乃小姐,觉得很失望吗?」 「不会失望唷!可爱到就算是一乃也能接受了!」 一乃闹别扭般的话才刚说完,绮莉佳已经用过去从没看过的速度、以及近似擒抱的动作抱住萝莉乃小姐……简单来说就是整个人飞扑过去了。 「泥、泥泥泥、泥在做什么啦,绮莉佳!」 「啊啊太可爱了!口齿不清而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一乃超级可爱啊!」 绮莉佳死命抱住萝莉乃小姐,然后用脸颊在她身上磨蹭。 「啊哈哈哈,脸颊也软绵绵的。」 「快、快住手啦,喷蛋!」 一乃虽然用力挣扎,但十岁小孩的身体根本没什么力气。 「啊哈哈哈哈,瞪人的一乃也好可爱哦!」 「呜————敢看不起我,事到如今也只能用强硬的手段了!」 一乃从绮莉佳怀抱的空隙中伸出手来并且大叫: 「魂烧罪孽——红色救熟『炼狱』!」 呼叫异能的名字后,名字便带来力量,力量更凝聚成实体。 伸出去的手从空中抓住『炼狱』的实体——燃烧着火焰的长枪。 「等等……这是什么啊!」 那是一把如同小孩子玩具般的——红色透明的塑胶制长枪。 「一乃,底部还有按钮唷。」 「唉唷,真的耶。」 按下去之后,长枪便发出「啾啾——」的声音,而且枪尖还一闪一闪地发光。 怎么看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啊哈哈哈哈哈哈,连异能都变可爱了!」 「呜呜呜呜呜……可、可恶、可恶……」 「够了,一乃。很痛耶!」 萝莉乃就这样用『炼狱』的长枪(塑胶制)敲打绮莉佳的头。 绮莉佳完全用大姊姊在和小孩子玩时的态度,来表现出很痛的模样。 「呣咿————————放开我,快放开我!」 先不管本人有什么样的想法,但含着眼泪的萝莉乃小姐在绮莉佳怀抱里拼命挣扎的模样,的确会让人看了觉得心里相当温暖。 宗司和莉莉丝的脸上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容。 「哥哥,真是和平啊。」 「是啊,莉莉丝,真是和平。」 「别光在那里看,快点阻止她!」 「嗯——小一乃这么可爱,干脆永远不要长大好了!」 「憋、别开玩笑了——————!」 「真是和平啊……」 宗司悄悄离开现场,为了把头上的稀饭洗干净而往浴室走去。 宗司原本只是用莲蓬头把稀饭洗干净,但浴槽里还有昨天留下来的水,于是宗司便重新加热,进去泡澡。 「呼~一乃的感冒痊愈了固然是件好事……」 把肩膀浸到热水里并松了口气后,宗司就想着萝莉乃小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原状的问题。 「幸好还在放春假。」 宗司闭上眼睛,暂时陷入沉思当中—— 「宗司,让偶、让我躲一下!」 「什、什么!」 吓了一跳的宗司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年幼的一乃出现在浴室,只见她不停地喘气,还用背部抵着浴室的门。身上只穿着变小之前的衬衫,长达脚边的黑色长发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完全没有光彩。 「我、我是从绮莉佳身边逃来这里的。」 「哦、哦哦……原来如此。」 竖起耳朵就能听见绮莉佳在外面到处寻找一乃的声音。 「一乃——姊姊帮你换上可爱的服装,你快点出来嘛——」 「我死都不出去。」 一乃小声呢喃道,这时浴室的门也被敲了两下。 小小一乃的背立刻颤抖了起来。 「绮莉佳,怎么了吗?」 「啊,宗司——有没有看见一乃?」 「我在泡澡,怎么可能看得见,不过我没听到有脚步声啊,会不会躲到二楼去了?」 「原来如此,那里的确有很多地方可以躲!」 「应该啦。」 「谢谢你,宗司——抓到一乃的话也让你抱抱她吧。」 「别玩太过火啰。」 「咦——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吧?这样当然要趁一乃还很可爱的时候好好疼她一下啊!」 「看来你真的喜欢她那种模样耶。」 「嗯!那我走啰,宗司My love——」 接着绮莉佳便踩着急促的脚步离开了。 「她走啰。」 「得救了,谢谢你,宗司。」 「真是难为你了。」 「一点都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啦!」 看见宗司愉快地笑了起来,一乃立刻把脸颊鼓得像汽球一样并且噘起嘴来。 「好啦好啦,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都跑进来了,那我也来泡澡吧。」 「咦?但我还在泡耶。」 「有什么关系嘛。我从昨天就没洗澡了,而且流了满身汗真的有点不舒服。只要穿着衬衫就可以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吧。」 宗司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一乃。 萝莉乃小姐的身体跟十岁小孩一样,胸部也变得跟莉莉丝一样扁平,而且还是没有腰身的水桶体型。 「唉唷……」 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一乃便露出不符合目前身材的娇艳微笑。 「还是说,把衬衫脱掉再进去泡比较好?」 「好啦,我认输了。」 体会到身体变小但精神还是原来的一乃后,宗司只能用手掌遮住脸并且叹了口气。遮住的脸之所以会发红,应该是因为正在泡澡的缘故吧。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啰。」 啪嚓的小小水声过后,一乃就进到浴槽里面去了。 水位稍微上升,水面也轻轻晃动了起来。 「呼哇……啊啊,隔了一天才又能洗澡,好舒服哦。」 「舒服是很好啦,不过一乃啊……为什么要坐在我膝盖上呢?」 宗司这时是盘腿坐在浴槽里,而幼年一乃则是抱着膝盖轻轻坐在他腿上。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有穿衬衫啊。」 「不行啦,你的头发弄得我好痒。」 「一乃才不管呢。」 「为什么稍微改变了语气呢?」 「像小孩子一样,很可爱吧?」 「笨蛋……不过的确是很可爱啦。」 「一开始就乖乖称散、称赞我不就得了。」 结果对话到这里就中断了。两个人就度过了一段默默泡在浴槽里的时间。 幼年一乃的身体在热水的温暖下开始染上粉红色。 「我想洗头发。」 「大小姐是要我帮忙的意思吗?」 「泥也、嗯、你也变得很会察言观色了嘛。」 一乃走出浴槽,坐到浴室里洗身体用的椅子上。 吸了水分而变重的黑发整个贴在穿着衬衫的背部。 宗司也跟着离开浴槽,在一乃身后跪坐着。 然后他又把浴室角落的篮子拉了过来——自从一乃和绮莉佳住在这里之后护发霜的种类就增加了,所以才会设置这个篮子。 顺带一提,宗司基本上是用香皂。 「一乃……是这瓶有花朵图案的吧?」 「嗯。」 一乃点了点头。 「那我要洗啰,先帮你把头发淋湿。」 「嗯。」 宗司用脸盆从一乃头上淋下温水,把所有黑发弄湿。接着将洗发精挤在手掌上,搓出泡泡,开始触碰一乃的黑发。 宗司轻轻地把泡沫缠绕在黑发上,又用指头顺着头皮往下洗。 「这样可以吗?」 「嗯。」 「眼睛要闭起来唷。不然泡沫会跑进去。」 「嗯。」 其实在宗司这么说之前,一乃就已经用力闭起眼睛了。而
且她还紧紧握住双手。从正面看一乃的话,就像是用双手做出鼓励自己的动作一样。 「我、我会加油。」 「啥?哦哦,这样啊。」 虽然不知道要加油什么,但宗司还是先点了点头。 「不过泥、你还满会帮人家洗头的嘛。」 「从前都会像这样帮莉莉丝洗头啊。」 宗司忽然露出缅怀过去的眼神,手势也变得更加温柔—— 「嗯——!」 「好痛!你、你做什么啦,为什么要捏我的腿!」 「没什么啊。」 「……怎么可能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一乃鼓起脸颊噘起嘴唇,开始闹起别扭来了。 精神果然还是多少受到肉体的影响吧,今天的一乃经常鼓起脸颊。 不过……看在很可爱的份上,就算了吧。 「……戳戳小脸颊。」 「……嗯——嗯——嗯——」 用沾满泡泡的指尖戳了一下后,发现像皮球般的触感让人感到很舒服。而一乃本人也露出有些高兴的表情。 「唉唷,糟糕!」 差点忘记时间一直戳下去了,宗司立刻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再次洗起一乃的头发来。洗到一半时,一乃的心情似乎也变得相当不错了。 「嗯——嗯——」 她一边轻轻踢着腿一边用鼻子哼着歌曲。 然后萝莉乃小姐一走出浴室,就又被绮莉佳绑架了。 之后就是一乃受苦受难的时间。 「呼呼……好可爱哦,好可爱哦,一乃!」 「呜——我受够了,这、这这、这素什么服装啦!」 「正如你所见的,是小狗布偶装睡衣唷。」 那是附有狗耳朵帽子的连身式睡衣。颜色则是褐色。 寝室的床上,穿着小狗睡衣的萝莉乃小姐一脸不高兴地把头别到一边去,而绮莉佳则像是恨不得把手机的记忆卡空间用光般,不停地帮她拍照。 不知道是某方面的兴趣觉醒了,还是原本就喜欢这样,只见拍照的绮莉佳每次按下快门,肌肤好像就会变得更加光滑。 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非常高兴。脸上还带着像太阳——或者可以说向日葵一样的笑容。 「那不是莉莉丝很久以前穿的睡衣吗?」 「四年前穿的。其他还有小青蛙、小猫咪和小牛的睡衣。」 「她打算全都让一乃穿上吗?」 「泽村绮莉佳似乎有那种打算。」 「想不到一乃竟然会乖乖听话。」 「好像是因为布丁。」 「原来如此。」 宗司和莉莉丝为了不让绮莉佳做得太过火而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那么一乃,接下来试着摆点姿势吧!」 「不要。」 「追加一个布丁————!」 「知道了喵。」 「太棒了、太棒了——明明是小拘,但口齿不清的发音听起来又像猫咪,这实在太棒了——啊,眼睛看这边!」 「才不要呢——汪!」 「呼呼……不听指示直接把脸转到旁边的样子也好可爱。今天晚上和绮莉佳姊姊一起睡觉吧!」 「不要!」 「真的不愿意的表情也好可爱!不过呢……呜呵呵呵呵呵,反正我们睡同一个房间,只是床中间隔了条帘子而已嘛!」 绮莉佳甩着银色头发在室内疯狂移动,而她沉重的喘息声与手机的快门声就这样不停在寝室内响起。 「那样真的没问题吗?」 「哥哥认为会没问题吗?」 「宗司、莉莉丝!命令你们今湾,不对,是今晚和我一起睡。应该说,和我一起睡嘛!」 当天晚上,宗司、一乃和两名莉莉丝…… 就这样声势浩大地并排在一起睡觉。 如果要维护绮莉佳的名誉,那就只能说当天晚上她什么都没做了。 到了隔天清晨。 「睡了一晚之后,惊、竟竟竟然恢复了!」 「哦,恭喜了。」 「昨天在各方面都辛苦你了。」 「啧——恢复了吗——来,这是跟你约好的布丁。」 「太多了吧,你买了几个啊?」 「四十个左右吧?我一起床就跑了好几家超商把它们买来了。 「呵呵,太好了哦,一乃。」 「别说早餐了,你连晚餐都能吃布丁就好。」 「窝、我哪吃得下这么多啊。」 「那就大家一起吃吧——啊!」 绮莉佳的蓝色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一乃?你会说『麻萨诸塞理工学院』吗?」 「竟然还翻旧帐……我当然会说了。」 一乃眯起红色眼睛,像在瞪人似地这么说道。 「麻——麻沙枝萨理工薛院!」 「啊哈哈哈,完全不对嘛!」 「吵、吵死楼!身体忽然变大又变小,我一直改不过来啊!」 绮莉佳很开心地笑着,而一乃则是气得满脸通红。 「喂——要不要先吃早餐啊?」 宗司帮忙调解两人的纷争。 「把布丁当成甜点,我们今天吃西式早餐吧。」 「唔呣——布丁、布丁……」 「我来帮忙做早餐吧。」 就这样,白崎家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大致上所有人的感情都很好。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九 愚人节 醒过来后,宗司就确认了一下月历。 明天就是新学期的开始,而今天是春假最后一天。 这时,宗司又把从棉被里撑起身体后就一直盯着看的手机(里头的月历)放下。 「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像要印证他感受到的恶寒般,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磅! 「哥哥,不得了了……」 「莉莉丝可以保证真的是超级不得了。」 门被粗暴地打开来后,现身的是长相一模一样,就像照镜子般的妹妹莉莉丝与莉莉丝。 平常都绑成小马尾的头发现在全放了下来,形成略带波浪状的发型,小小的身体包裹在可能想表现春天气息的淡粉红色洋装底下,至于腿部则穿着过膝袜。 洋装的裙摆稍微短了一些,过膝袜则稍微加长了一点,夹在两者之间的大腿与裙子那几乎快曝光的长度,实在是太完美了。 宗司用精神力控制忍不住被吸引过去的视线,把它们移向莉莉丝的彩色眼睛。 「嗯?发生什么事了?」 「前几天,国家已经正式通过……」 「兄妹可以结婚的法律了。」 两名莉莉丝啪一声打开各自拿着边缘的报纸。 结果上面的确可以看见写着这样的标题以及文章。 「让我看一下详细内容——」 在宗司拜托两名莉莉丝把报纸交给他前,她们就已经把报纸揉成一团并且往后面丢去。然后又从洋装口袋里拿出做为婚纱配件的纯白头纱戴在头上。 「所以呢……」 「现在马上和莉莉丝结婚吧,哥哥。」 「这样啊,那我们就结婚吧!」 宗司站了起来,露出无谓的爽朗笑容并且张开双臂。 「哥哥……」 「哥哥。」 两名莉莉丝的彩色眼睛发出星星般的光辉,接着跳进宗司的怀抱当中。 「哎唷!」 宗司稳稳地接住两名娇小的妹妹。 从她们柔软的秀发以及娇小的身体上,都传来类似肥皂的香味。 「对了,那我要和哪一个莉莉丝结婚呢?」 「咦?」 「咦?」 「兄妹可以结婚当然很好,但重婚可是犯法的唷?国家不会也同时通过可以重婚的法律吧?」 两名莉莉丝只能互相看着对方的脸。 「莉莉丝认为,和哪一个莉莉丝结婚都是一样的……」 「是的,对身为※超固体的莉莉丝来说,所有莉莉丝皆为同等……」(编注:超固体是所有分子处于同一基态的物质状态,有许多神奇特性,例如所有分子表现得像同一个分子等等。) 「也就是说,和莉莉丝结婚……」 「或者和莉莉丝结婚都是一样。」 「这样的话,我应该和哪一个莉莉丝结婚才好呢?」 「哥哥认为和哪一个莉莉丝结婚好呢?」 「我当然会尊重莉莉丝的意见啊。因为我爱着所有的莉莉丝。」 宗司露出完美的笑容与洁白的牙齿这么说道。 原本感到困惑的两名莉莉丝,眼睛一瞬间就变成了心型图案。 「哥哥今天也好帅……」 「哥哥今天也很英俊呢。」 「但是这下子就伤脑筋了……」 「究竟由哪一个莉莉丝成为哥哥的新娘才好呢?」 「看来还是得由哥哥来决定比较好……」 「但哥哥似乎又爱着所有的莉莉丝。」 「真是困扰……」 「真是困扰……」 「真是困扰……」 「真是困扰。」 不知不觉间,莉莉丝已经增加成四个人了。 她们应该是用房间的窗户来取代镜子,然后叫来了其他的莉莉丝。 「那等你们决定我要和哪个莉莉丝结婚后再告诉我喔!」 依然带着王子般微笑的宗司就这样离开房间。 用背部啪当一声关上房门后,宗司才松了口气。 「看来已经度过第一个危机了。」 今天是春假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四月一日。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愚人节——是一个说谎也没关系的日子。 穿着睡衣的宗司就这样来到一楼。当他像是被红茶的香味吸引般往客厅走去时,马上看见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茶。 在窗口照进来的日光反射之下,她那头光滑的黑发像是发出闪耀的光芒一样。 她穿着黑色长袖上衣、及膝的长裙、黑色丝袜等一身黑的打扮。 只有肌肤是白色,眼睛与嘴唇是红色。 「早啊,宗司。你要不要喝?不对,要不要吃早餐?」 「可以吗?其他人上哪去了?」 「绮莉佳一大早就去买东西,莉莉丝刚才到房间去叫你起床了。」 「嗯嗯,她是来了。现在还在房间里。」 「这样啊,菲尔和莉亚可能等一下就会从哪里冒出来了吧。」 「说的也是,那不好意思哦,可以帮我做一下早餐吗?」 「嗯嗯,可以啊。」 一乃轻轻撩起黑色长发,然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但她没有直接走向连接客厅的厨房,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宗司身边。 「话说回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当然知道啊,就是愚人——」 「没错,是圣艾普莉·瓦伦廷殉教之日唷。」 「一乃小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呵,想不到你这么没知识。」 站在眼前的一乃,就像担任家教的大姊姊在训斥学生般,戳了一下宗司的额头。 红色嘴唇浮现恶作剧笑容的她又继续说道: 「罗马时代原本将四月的第一天订为纪念春天到来的假日,但从共和制改变成帝制,并且把基督教当成国教之后,这个事实就被隐藏起来,变成了纪念圣人艾普莉·瓦伦廷殉教的日子唷。」 「这、这样啊……」 「从圣人艾普莉·瓦伦廷(April·Valentine)的名字就能知道,四月(April)这个字就是从他的名字而来,而他同时也是农夫的守护神。所以他的人像手上才会总是拿着一根小锄头。」 一乃滔滔不绝地展现自己的杂学知识。 「然后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原本春天的第一天是村子里的少女为了祈求丰收,而在播种前亲吻土地的日子。但这个习俗随着时间经过以及基督教的影响而有所改变,最后变成了亲吻十字架、玛丽亚像,还、还有最爱的人的日子。」 「原来如此。」 宗司像是很佩服般点了点头,不过他佩服的当然不是一乃的杂学知识,而是她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种天大谎言的勇气。 「所、所以说,我可以看在这个节日的份上……特、特别亲你一下唷?」 一乃原本是想摆出自信的态度,像在调侃宗司般,一边撩起黑色长发一边微笑着这么说道,但可惜的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有点沙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故作镇定。 「这样啊,也就是说,我爱着一乃的话就可以亲你啰。」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啊,就是这样。」 装出平静模样的一乃已经是满脸通红,包裹在黑色丝袜下的脚指像冷静不下来般不停在地板上摇晃。 「一乃……」 宗司悄悄把手放到一乃肩上,一乃的背马上挺直了起来。 「我一直爱着你唷。」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样啊。」 一乃小姐的头上快要冒出蒸气了。 「一乃,如果你也爱我的话,那我当然愿意亲你了。」 「咦,我、我、那个……嗯……也和你一样啊。」 「光说『和你一样』我听不懂啊,一乃。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宗司露出平静但又带有挑衅意味的笑容,并且把脸靠了过去。 「来,用你可爱的嘴巴说出来。你对我有什么感觉?」 「我、我、我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 一乃的红色眼睛视线不断游移,而且舌头也不听使唤。 别说是脚尖了,连穿得全身黑的身体都不停摇晃着。 「爱——爱、爱、爱……」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而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一乃才用红色眼睛狠狠瞪着宗司说: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嘛,这个笨蛋!」 一乃随着大叫使出一记用尽全身力量的上钩拳。 但宗司立刻轻巧地后仰来闪开攻击。 「呵,太天真啰,一乃。」 「呜呜呜呜呜呜呜,宗、宗司这个笨蛋!笨蛋!笨蛋!」 一乃很懊恼般咬着嘴唇,然后披散着黑色长发逃离客厅。 看来宗司今天的状况很不错。现在已经二连胜了。 「啊,没吃到早餐。」 不过最后还是有点损失。 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宗司只能自己准备吐司与红茶这种简单的早餐,因为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回房间(莉莉丝还没下楼),所以就穿着睡衣直接待在客厅。 这时外出的绮莉佳一回到家里,马上就在厨房里做起菜来了。 现在应该是十点左右吧。 「宗司——要不要吃点心?」 「我要我要。」 绮莉佳刚问完,宗司便连续冋答两次并且点了点头。 「OK——那我马上拿过来。」 绮莉佳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小托盘。 以缎带绑成两边的银发与蓝色眼睛的绮莉佳,今天身穿很适合她开朗外表的活泼服装。具体来说就是下摆有伸缩带的短袖T恤,以及长度到大腿一半的短牛仔裤。T恤被她丰满的胸部整个撑大,所以看不清楚写在上面的英文单字。 「来,请用吧——」 绮莉佳带着开朗的笑容把托盘放在宗司面前。 托盘上放着小小的饭团与一颗橙色的馒头,然后还有一杯焙茶。 「哇,是和风的点心耶。虽然组合有点奇怪就是了。」 「嗯,今天是和风的心情啊。」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用吧。」 宗司合起双手来这么说完,随即用手拿起连海苔都没有包的简单饭团。 宗司直接用手把它送进嘴里,吃了一半后才发现竟然是甜的。 「呜呜呜呜!」 吓了一跳的宗司立刻瞪大眼睛发出怪声,然后急忙喝了一口焙茶。 「……吓、吓死人了。这、这是什么啊?」 看了一下咬了一半的饭团,才发现里面包的是红豆馅。 「啊哈哈哈,是绮莉佳小姐愚人节特制的惊吓颠倒御荻唷。」 「御荻……哦、哦哦,原来如此。」 这下子中招了,宗司老实地这么想着。 一般来说,御荻虽然是红豆馅,但用的是糯米。所以真的是颠倒御荻。 「但是愚人节不是这种意思吧?」 「这种小事就不用计较了,只要绮莉佳小姐觉得有趣就OK啰。」 「你这家伙……」 但坦白说这种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就算是被整也会笑着原谅她。 知道真相的宗司随即把颠倒御荻吃完,然后伸手拿起馒头。 刚才的事情让他多少有点提高警觉,只见他仔细地观察并闻了闻馒头的味道。 手感跟一般的蒸馒头没有两样,那么是加了柳橙汁才会变成橙色?或者是橘子果酱的颜色呢,总之可以闻到柑橘系的香味。 「原来如此,外表看起来是馒头,但里面是果酱吗?」 「啊,宗司真聪明。」 「还好啦。」 宗司用有些骄傲的表情看着面带笑容的绮莉佳,然后咬了一口馒头。好辣啊。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呜呜呜呜呜!」 宗司立刻把茶杯里的焙茶一口气喝完,虽然茶水还很烫,但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拼命拍着胸口,硬是把馒头吞了下去,然后才不停地喘息。 「这、这、这是……」 「正确答案是表皮加了果酱,但里面包着辣椒酱的吓人馒头。」 「你、你这个家伙——————!」 「哎唷宗司,我知道你要说别拿食物来开玩笑,当然我也认同你的看法,不过你认为我是那种会浪费食物的女人吗?」 「呣……你的意思是?」 被先发制人的宗司只能露出讶异的表情。 绮莉佳把手放在穿着短牛仔裤的腰上,然后挺起丰满的胸部。 「呵呵呵,宗司啊……那个你认为应该还是很辣的馒头,试着再吃一口看看。」 「唔、唔呣……」 宗司只好按照指示,试着吃了一口还剩下一半的果酱辣椒馒头。 「这是……!」 「没错唷,宗司!」 「虽然不是很好吃,但也不至于难以入口!」 「正是如此!就食物而言,这颗馒头还是在低标之上唷。」 「这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 「嗯,所以我不会再做了。」 为了不浪费食物,宗司还是把馒头吃完了。 「啊,最后还有一种基于同样概念所创造出来的食物,你要不要再挑战看看?」 绮莉佳露出一脸近似太阳的灿烂笑容并这么问道。 虽然在宗司眼里看起来已经是诱惑人踏入陷阱的恶魔笑容,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答应了下来。 这是基于他身为男性的尊严与骄傲。同时也是因为绮莉佳的笑容实在太可爱了。 「好吧,那我就挑战看看吧。」 「哇——所以我才这么喜欢宗司,宗司My love——」 依然带着可爱笑容的绮莉佳直接抱住宗司。 「呜哇!」 身体被紧紧抱住之后,肩膀附近就能感受到绮莉佳隔着一件T恤的丰满胸部,自然就会产生一种幸福的感觉。 当宗司放松警戒的瞬间…… 「最后是绮莉佳小姐口味唷。」 他的嘴唇被碰了一下。 「…………啊、啊咕!」 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种举动的宗司,只能像只缺氧的金鱼一样不停开合着嘴巴。 「啊哈哈哈,我赢啰,宗司。」 应该是有些高兴又有些害臊吧,只见带着笑容的绮莉佳脸上已经微微发红,接着又呼一声张开双臂从客厅逃了出去。 经过三分钟左右,重新打起精神的宗司,才抚着忍不住要露出笑容的脸并摇了摇头。 「输得还真彻底……」 今天的战绩是两胜一败。 「不对……还没结束,还有那个家伙在。」 这时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那个只要有活动就一定会出现的红发猫耳少女—— 「唔呣——?你是在说谁呢——?」 「呣呜,这个声音是……!在哪里?你在哪里啊,菲尔?」 由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宗司便站起来环视着周围。 「太可惜了,其实是我唷!」 结果晃着金色长发从桌子底下跳出来的,是有时在家有时又会消失的企鹅女孩莉亚。 「抱歉,是我弄错了!」 「哎唷……」 宗司反射性地道歉,莉亚则是用羽毛扇遮住嘴角并且露出微笑。 她今天穿着胸口敞开而且像是快被撑破的T恤——可能是布料被丰满胸部往上顶的关系吧,还可以从下摆看见她的肌肤。 至于下半身则是格子裙,整体来说算是相当休闲的打扮。可能是因为躲在桌下,或者是要配合服装吧,成为她注册商标的金色长卷发已经变直了。 T恤的背部还用POP字体写着『没有面包的话,为什么不吃鱼就好。玛莉·企鹅妮特』。 顺带一提,由于字体是写在背部,所以就算她有足以匹敌绮莉佳的丰满胸部,还是能看得清楚写了些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因为企鹅喜欢狭窄的地方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企鹅有这种习性!」 「先别管这个了……」 她优雅地收起扇子,接着撩起金色长发。 「今天我将在你面前说出完美的谎言,你就准备被我骗吧。」 「虽然觉得说出来就没有用了,不过你还是说说看吧
!」 看见莉亚挺起丰满胸部而且充满自信的模样,宗司便决定跟她玩下去了。 这个名叫莉亚的少女头脑相当不错,她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谎言—— 「哎呀,快看哪。窗外有飞碟在飞呢。」 莉亚用收起来的扇子指着窗户这么说道。 宗司一瞬间露出相当同情对方的表情。 「咦——真的吗——呜哇——被骗了……等等,还真的有飞碟耶!」 宗司随便转往窗户的方向,结果真的看见飞碟在飞。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啊啊啊啊,对、对了,赶快拍下来!」 飞碟,也就是在空中飞翔的圆盘状飞行器。宗司看见它正发出闪亮的光芒。 吓了一跳的宗司忍不住跑到窗户旁边,然后把脸整个贴在玻璃上。 「……嗯?」 宗司忽然回过头来看向莉亚。 「真、真的被我骗了,啊哈!」 莉亚再度打开扇子来遮住脸庞,穿着T恤的肩膀也开始颤抖起来。 「可恶…………」 宗司露出相当明显的懊恼表情并且低声骂道。冷静下来仔细一看后,就能发现飞碟上面连着一条线,而且只是经过加工、看起来比较逼真的玩具而已。 「啊啊,太好笑了。你吃惊的表情真的很可爱。」 「别用可爱来形容男生!」 「太成功了,没想到你竟然会被骗得那么彻底。」 可能是终于笑够了吧,只见莉亚抬起脸来并且微笑着这么说道。 「可恶,想不到会栽在这种骗小孩的把戏上。」 「你错了,就因为是骗小孩的把戏,才能够骗到你啊。」 笑嘻嘻的莉亚看起来非常愉快。 笑嘻嘻的莉亚看起来非常愉快。(朱月:原文如此重复两遍。) 「说的也是……不是那个红发猫耳女,而是莉亚出现时就有点让人出乎意料了。」 「第一宗罪她好像说『唔呣——菲尔会故意不说谎,而且什么都不做。让他尽量对菲尔保持警戒,呜呣呣呣——』唷。」 「完全识破我的思考模式了。那家伙也很有一套。」 宗司像是很佩服般点了点头,但内心其实相当不甘心。 所以等包含菲尔在内的所有人到齐并且吃完午饭后,他就试着撒了个谎。 「那个……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时其他人都在享受餐后的时光——正在喝餐后红茶的一乃、绮莉佳、两名莉莉丝与菲尔、莉亚的动作全停了下来。 「咦?」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这么说道,然后把视线移到宗司身上。 所有视线都表现出『那个人是我吗?』的意思。 在似乎能听见少女们剧烈心跳声的气氛当中,宗司倏然站起身子。 然后缓缓从沙发后侧……拿出一个脸盆。 「曼波——」 「我们从友情变成爱情了。」 宗司露出相当虚伪的爽朗笑容,对女孩子们这么说道。 几乎没有表情可言的曼波,脸颊也微微地变红。 「…………」 一乃等人完全没有反应。 「咦?」 「曼波?」 当宗司感到不安时…… 啪当、碰咚……一乃等人全昏倒了。 「不会吧——!」 当她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而且没有人记得白天发生的事情。 愚人节的比试,就在宗司好像获胜又好像落败的复杂心情下结束了。 因为他真的非常担心这些女孩子。 「因为……没有人料到她们会昏倒吧。」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日志十 高中三年级最初的游戏同好会 春假结束,宗司等人升上高中三年级,而莉莉丝则是成为国三生。 到了开学典礼当天,结束上午的典礼与宣布完连络事项后就放学了。 就跟平常一样,第三旧校舍还是看不见人影。 即使升上三年级也跟之前没什么不同的宗司,打开游戏同好会社办的门。 「哈啰——我来啰……咦,今天我是第一个到的吗?」 社办中央虽然还是跟之前一样放着暖炉桌,但这个时期应该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宗司为了让空气流通而打开窗户,这时之前的夜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接着又把暖炉桌收起来,然后放到房间角落,再把老旧的桌子搬到房间中央。 换好摆设的宗司坐到椅子上稍微喘了口气。结果门喀啦一声被打了开来,一乃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后。 「我来晚了。」 「哦,值日生辛苦啦。」 新学期也跟宗司同班的一乃,直接摇曳着跟平常一样光亮动人的黑发,迅速走进社办并且来到桌子前。 可能是为了配合季节吧,她修长的身躯上穿着以红色与粉红色为基调的水手服。 「绮莉佳呢?」 「马上就来了。」 「哈啰,宗司My love——然后顺便也跟一乃说声嗨。」 正如一乃所说的,绮莉佳马上就从门口(一乃没有关门)走了进来。 「哦,值日生辛苦了。」 今年绮莉佳也跟他们两个人同班了。 由窗户吹进来的风,轻轻地从绮莉佳身边拂过。用缎带把闪耀银发分成两边的她,身上穿着运动服外套式的制服,而丰满胸部正把胸口的蝴蝶结温柔地往上顶。 「既然来了,那就来泡红茶吧。」 「说的也是,我也来帮忙。」 刚刚才坐下的两个人,马上站起来进行泡红茶的准备。 一乃带着淡淡的花香,而绮莉佳身上则是传出类似牛奶的甘甜香味。 「我也来帮忙吧?」 「不用了,你坐在那里等就好。」 「三个人太挤了,反而会更花时间。」 她们说的一点都没错。只见两个人以熟练的动作煮着开水并且准备茶壶。 当水刚好煮开的时候—— 「久等了,哥哥……」 「还有森冢一乃与泽村绮莉佳……其他人好像还没来。」 升上荒谷学园国中部三年级的两名莉莉丝,也就是像照镜子一样的双胞胎打开了社办的门。 不论是绑成小马尾的柔软头发、彩色眼睛、残留着稚气的脸庞,还是花蕾般的樱唇都完全一样的两名少女。 她们身上穿着和一乃与绮莉佳样式不同的制服,是领口有蕾丝装饰的淡橘色衬衫与乳白色运动外套。 「莉莉丝也辛苦了。」 「欢迎啊,莉莉丝。」 「哈啰,我们正在泡红茶,你们稍等一下。」 宗司等人各自打完招呼后,两名莉莉丝就用照镜子般完全相同的动作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表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莉莉丝……」 「就来准备自己带过来的饼干和三明治吧。」 三明治是拿来当午餐的。 「要不要我帮忙?」 「马上就结束了……」 「哥哥请坐着稍等一下。」 「嗯。」 基本上她们每个人都相当擅长做家事,不太帮得上忙的宗司不禁感到有些寂寞。 不久之后,一乃和绮莉佳泡好的红茶,以及莉莉丝分别放在两个普通盘子上的三明治与饼干,都被放到了桌子上。 倒进五个杯子里的琥珀色红茶正冒出白色水蒸气与香味。 「那就开动吧。」 「开动了。」 「开动啰——」 「莉莉丝开动了。」 升了一个年级后的第一天,首次的游戏同好会活动就从茶会开始—— 「呼哈哈哈哈哈,给我等一下!」 然后马上就结束了。 众人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红发猫耳少女像门神一样站在窗户打开之后的窗框上。 原来是菲尔。长长红发上冒出猫耳的她,明明不是学生却穿着一件颜色与一乃非常相似的红色水手服,现在服装更因为往反方向吹的强风而不停飘动。 跟莉莉丝一样娇小的身体上,有着能与绮莉佳媲美的丰满胸部,这时候她正挺胸并且用跟一乃一样的红色眼睛瞪着社办内部。 「企、企!企!」 脚边的红色企鹅为了让菲尔的红发能帅气地飘扬,正拿着一把跟身高差不多的圆扇扇着风。 「嗨,菲尔和企鹅。你们要不要吃三明治?」 「嗯,我要吃——」 「企!」 菲尔从窗框上跳下来,企鹅也随手扔掉手里的圆扇。 一个人和一只动物,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旁边。 「兔兔————————!你们两个给我等一下!」 「呜哇,吓死人了!」 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接着有一名栗色头发的少女像刚才的菲尔一样跳上窗框。 栗色长辫子正随风飘逸的女孩,有张戴了眼镜的细长脸孔。 镜片下方的红色眼睛发出闪闪光芒,嘴角则露出小孩恶作剧般的笑容。 身高和一乃差不多,但胸部发育却远胜的她,身体上穿着护士服,栗色辫子上还戴着护士帽。 「啊,这不是兔子吗?」 「哎唷,好几天不见了。」 「那个……她是谁?」 「莉莉丝也不认识。」 「唔呣——糟糕,我忘记了。」 宗司等人各自发言之后,站在窗框上的少女才把手放到护士服的腰部,然后挺起硕大胸部与背脊。 「不认识我的人,我要跟你们说声初次见面,好久不见的人则要说声你们好,我是『炼狱』排名第七的『兔子』,也就是小兔兔的兔子唷。」 报完姓名的兔子随即把放在腰部的手移到头上,然后摆在护士帽的两侧,像是兔耳朵一样前后摆动起来。 「啊哈哈哈,原来如此。」 绮莉佳摇动银发夸张地耸了耸肩,两名莉莉丝则是轻轻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 「哥哥又对新的女孩子伸出魔掌了。」 「这根本是含血喷人嘛!」 「唔呣——这是你自作自受。」 「企!」 「吵死了!企鹅你也不要在那里用力点头!」 「宗司这个劈腿男!真受不了你这个人,身边明明有我这个黑色长发的冰山美人兼传统日本女性,为什么还要对其他女孩子出手呢!」 「你明明知道她的事啊————————————!」 「兔兔……宗司先生,兔子永远无法忘记那个热情的夜晚所发生的事…………」 「别像发生过什么事一样红着脸低下头去,不要一直偷瞄这边啊啊啊啊啊啊!」 连续吐槽之后,宗司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了起来。 「耶——」 忽然间,女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这么说道,而且还竖起大拇指比出赞的姿势。 「很有一套嘛,兔子。」 「嗯,时机掌握得很好唷!」 「是的,叫太大声的哥哥已经肩膀颤抖地在喘息了……」 「这样可以获得很高的分数唷。」 「唔呣——不愧是『炼狱』的其中一人——」 「企!」 「谢谢大家。我接下来也会继续努力!」 女孩们互相称赞对方的攻击能力。 「你——们——这——些——家——伙——」 被当成玩具的宗司虽然发出悔恨的呻吟,但还是相当清楚自己人单势薄。 他马上像是放弃挣扎般用力叹了口气。 「算了,那兔子你有什么事?」 「这个嘛……」 兔子用中指推起眼镜的镜桥,然后嘴角像是很不满般扭曲了起来。 「由于兔子能够变成人了,所以希望某个红发猫耳巨乳女能够介绍我给大家认识,但是她却忘记了,我才急忙插话进来啊。」 「唔呣——抱歉,差点就因为食物而误事了。」 「兔兔——别在意,等一下我会用力揉你那对巨乳。」 「唔呣!糟糕,这家伙的眼神是认真的。」 「菲尔,别想太多。兔子,过来这里坐着和我们一起喝茶吧。」 「好的——菲尔也觉得很麻烦,所以不会想太多。」 「啧,就是为了享受那对巨乳才会变成人的啊……算了,不管这件事了,谢谢大家的招待,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兔子晃着栗色的辫子,客气地行了个礼后便坐到桌子前面。 茶会就在加入菲尔、企鹅与兔子的情况下再次展开。 「三明治里面包什么?」 「好像有……小黄瓜和鸡蛋、火腿、罐头鲔鱼吧?」 「也有果酱口味的唷,哥哥。」 「不会有包红萝卜的吧?」 「可惜没有。」 「来,宗司……啊——」 「我才不吃哩。」 「哇——一乃被甩了。」 「放心吧,就算是你我也会拒绝。」 「哇——绮莉佳也被甩了。」 「企——企企企!」 「连企鹅都在笑你们了。」 「那我用嘴巴喂你。」 「少啰嗦,给我闭嘴!」 这应该算是和乐融融的用餐光景吧。 「对了,今天要做什么?」 「没特别的计划耶。」 当莉莉丝准备的三明治被吃得差不多时,又吞下一块小黄瓜三明治的宗司随口这么问道。 「唔噗——遮样都话,就交给斐尔吧。」 「太好了——交鬼偶吧。」 一乃冷冷地回答完后,菲尔和兔子便插话这么说道。 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三明治,而且脸颊已经塞得跟松鼠一样鼓起来了。 「你们还是吃完再说话吧。」 宗司刚这么说,菲尔红色头发上的猫耳便动了一下,然后抓起杯子把红茶一口气喝完,顺便也将塞了满嘴的食物吞下去。 兔子也跟她一样借由大口喝下红茶来把食物送进肚子里,接着又拍了拍掉在护士服上的面包屑,再用手调整好栗色辫子上方的护士帽。 「唔呣——不用担心没事可做唷。」 「兔兔——我准备了有趣的游戏给大家当见面礼。」 「哦……」 「企——……」 宗司和企鹅同时感到不安。 「是能让即使来到新学年也依然懒懒散散的游戏同好会振作起来的游戏!」 不知道她是不是注意到宗司与企鹅的反应了,还是说注意到之后故意装成没看见呢? 这时候兔子得意洋洋地推着眼镜的镜桥,让镜片反射出光芒。 然后她又握拳比出充满斗志的动作。 「唔呣——太厉害了吧——?太优秀了吧——?其实菲尔也不是很懂唷——?」 「喂喂,这猫耳女太不负责任了吧。」 「冷静一下啊,宗司,菲尔一直都是这么不负责任吧。」 「对啊——一向是如此。」 「虽然是很正确的意见,但你本人没资格这么说唷。」 「啊哈哈哈,我完全豁出去了。」 「企……」 「企鹅露出悲伤的表情了。」 「虽然这种事情不应该由我来说,但第一宗罪真的都把工作推到第二宗罪身上耶。」 「唔呣——?好奇怪哦——菲尔的耳朵忽然听不见声音了。」 菲尔的猫耳整个贴在头上,而她本人则是开始吹起口哨来。 「竟然有如此大胆的装傻方式,我忍不住要尊敬起她来了。」 「说起来呢,第一宗罪是巨乳而第二宗罪是美巨乳,不知道宗司先生喜欢哪一个呢?」 「我不知道啦!为什么忽然问这种事情啊!」 「可以打岔一下吗……」 一乃认真的声音不但打断了众人的对话,还让现场的温度跟着下降。 社办一口气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视线移到一乃身上。 「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没有任何人插嘴,大家只是静静听着一乃继续说道: 「菲尔、企鹅莉亚,还有兔子——」 她接着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每个家伙的胸部都这么大!」 「怎么连你都开始说蠢话了!拜托一下好吗!」 「等一下,哥哥。这相当重要……」 「莉莉丝也稍微有点相当在意这件事情!」 「呜哇,结果竟然连莉莉丝也开始追究这件事了!」 「企、企——」 「她说被问这种问题她也很困扰唷。」 「宗司……巨乳密度继续提升下去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唷?」 「一乃小姐,请不要一脸认真地做出这种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威胁好吗?」 「兔兔——贫乳也有贫乳的优点唷?不过如果主人这么烦恼的话,我就帮忙制造能让胸部变大的药吧?但要花点时间就是了……」 兔子的话让社办再次笼罩在寂静当中,所有视线也再次集中到一乃身上。 「这样啊。」 一乃露出春风般的微笑。 至于之后一乃和兔子做了什么样的交易,答案依旧成谜—— 一群人用过午餐后。 「那么……今天的游戏同好会为了要欢迎兔子,就决定来挑战她帮我们准备的——不知道内容为何的超级游戏吧!」 「耶——太棒了,大家拍拍手!」 「太棒了太棒了……」 「唔呣——唔呣唔呣——唔呣——」 「糟糕,大部分社员都有参加的意愿。」 「啊哈哈哈,反正也没决定要做什么,那就参加吧。」 「企!」 收拾好三明治与红茶的宗司等人聚集在桌子前面。 桌上放着兔子准备的——约三十公分高的白色箱子。 看来这就是她所说的『游戏』了。 宗司不理会不知道为什么兴奋地拍手的一乃等人,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这真的没问题吗?」 「别担心,绝对安全、无公害,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嗯——这保证让人很不安耶。」 「名称是『黏糊糊触手小弟游戏』。」 「等等,那是什么名字!」 「那么要开始啰,打开盖子!」 不理会宗司的制止,兔子直接打开白色箱子。 「什么——————!」 「哇啊啊啊啊啊!」 「咦咦、这、这是什么!」 「——呜呜呜!哥、哥哥……」 「救、救命——」 「唔呣,这下不妙了。」 「企————————!」 白色箱子里装了满满的『种子』。 一打开盖子『种子』就开始发芽,然后有了爆发性的成长——并且伸出藤蔓。 不对,应该说是伸出触手。 「可、可恶!」 绿色的触手以海啸般的气势袭击社办,不断推挤、冲走里头的东西。 宗司反射性地抓住某个人的手,等到回过神来时…… 他已经被推挤到社办外面的走廊尽头,也就是第三旧校舍的入口附近了。 「兔兔、兔……」 被抓住的兔子也吓得晕头转向。 幸好触手似乎已经放慢动作,而且附近的触手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往宗司的方向靠近,只是像海带一样缓缓飘动。 但是从入口看,也能看出愈往里面走,触手的密度就变得愈高。顺带一提,从外面看的话,现在的第三旧校舍就像是老旧又长满青苔,然后还到处爬满藤蔓的古老洋房一样。 反正没有人会来,所以也不用在意这件事情。 「喂,振作一点啊,兔子。」 「兔、兔兔?宗司……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醒过来了吗?」 宗司松了口气后才开始说明现状。 「对了,这些触手是什么东西?」 「啊,这个呢——」 她很有精神地跳了跳——戴着护士帽的栗色辫子、眼镜以及护士服的裙摆都跟着跳动。而且胸部也开始剧烈摇晃。 「就是『黏糊糊触手小弟游戏』了!」 「完全没有意义的说明!话说回来,这些触手哪来的啊!」 「是应用我的治愈能力,将既存的植物品种改良后制造出来的触手。」 兔子发出「耶嘿」一声,并且挺起包裹在护士服下那对还算丰满的胸部。 这时她脸上露出非常骄傲的表情,眼镜下方的红色眼睛也闪闪发光。 「兔子……」 宗司露出满脸笑容,然后慢慢抓住兔子的辫子。 「你还是不要惹我生气比较好唷?」 拉—— 「兔兔——好痛、好痛哦,宗司先生,请不要拉我的辫子!」 「这对人体应该没有害处吧?」 「绝对没问题,所以请放开我吧。这些触手会分泌带有美肌效果的黏液,反而会让她们的皮肤更加光滑!只不过会黏糊糊的就是了!」 「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宗司的手这才放开兔子的辫子。 「啊,我忘记说了,触手的黏液也有溶化衣服的效果。」 「你这个家伙——————!我要继续拉你的辫子啰!」 「兔兔——————!不要啊,请不要拉我的辫子!」 拉—— 当兔子眼眶含泪时,宗司才把手放开。 「不行,没空在这里做这种事了。得赶快去找被冲散的一乃她们才行。」 「说的没错,宗司先生应该把心思放在女孩子们身上才对。」 虽然宗司对一脸认真且不停点头的兔子感到很火大,但还是忍耐了
下来。 「咕叽叽嘎嘎嘎……我要冷静下来,应该先找到一乃她们才对。」 「宗司先生,我想她们应该在社办里面。」 「你怎么知道?」 「因为触手被设计成能从体温来判断性别,并且只会抓住女性。」 「喂喂,这设定也太方便了吧!」 「是啊!因为兔子真的很努力啊!」 「我没夸奖你唷!这绝对不是夸奖!」 由于宗司从刚才就不断大叫,所以脸已经因为亢奋而发红,而且眼神似乎也变得有些粗暴。但兔子还是像真心感到不可思议一样,以天真无邪的眼神与小孩子般的嘴型来歪头看着宗司。 「嗯——宗司先生真是麻烦。难得有这么棒的触手……」 「你才真的很麻烦。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制造这些触手?」 「因为很有情色的感觉啊?」 「理由还真是简单易懂耶!」 「那个……我也学习过相关知识了。」 「什么是触手的相关知识啊!」 「兔兔——就是……那个——嗯…………」 兔子忽然露出害羞的表情,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把两手的食指放在胸前互戳,然后表现出忸忸怩怩的态度。 到刚才为止都还相当火大的宗司,这时也忍不住觉得她很可爱。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知识,能让公然在发言里加入性骚扰要素的兔子,露出这么可爱的害羞表情呢…… 「我是玩过我的主人——森冢一乃安装在笔电里的游、游戏……然后把内容当成参考……兔兔……」 「啊啊,嗯……这种想生气又气不起来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真的很惊人唷,宗司先生也偷偷玩玩看嘛。」 「嗯……有机会的话啦。」 「和我一起玩的第一宗罪与第二宗罪也玩得非常专心,尤其是闷骚的第二宗罪更是……」 「不要再说了,我也不会再听下去了。」 宗司抱住自己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我还是应该去救她们。那些触手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吗,嗯……很抱歉,我想不出来耶。」 「火攻怎么样?一乃她有『炼狱』。」 「触手分泌的黏液拥有阻绝热传导的绝佳效果。」 「啊——那用绮莉佳的『丑角的光荣』、莉莉丝的『第一世界』来把它们砍断呢?」 「很可惜,黏液对利刃也有抵抗性。」 「这触手还真是毫无弱点耶。」 「那还用说吗?因为这些触手可是要缠住我的主人森冢一乃,还有绮莉佳小姐、莉莉丝小姐和第一宗罪与第二宗罪……虽然是企鹅,嗯……总之它们是要缠住各种不同类型的美女,所以我当然卯足了全力。老实说连我都想当触手了!我真的很想缠上她们的肌肤和美丽的头发,还有或大或小总之就是非常美好的胸部,你不这么觉得吗?宗司先生!」 「我也了解你的心……不是啦,别用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征求我的同意!」 宗司这么大叫,而兔子眼镜下方的红色眼睛则已经开始发出星星般的光辉。 这家伙没救了——宗司在心里这么大叫,然后要自己打起精神来。 实际上,就算是对火焰与斩击有一定的耐受度,应该也不会对一乃她们构成威胁,宗司相信她们应该能够处理这种程度的问题才对。 「没办法了,偶尔还是要展现一下最后大魔王的实力。」 「兔兔——宗司先生傲娇的模样真的很恶心耶。没有人想看唷。」 「吵死了。我要回社办去了,你有什么打算?要在这里等吗?」 「我也跟你一起去。因为兔子如果觉得寂寞就会死掉唷。」 「那我们走吧。」 「兔兔——了解了。顺带一提,实际上如果太常跟兔子玩的话,它就会因为压力太大而死,千万要注意唷。」 「真的假的!」 宗司发出惊讶的声音,接着就为了回到社办而朝着触手不断蠕动的走廊走去。 「是的,确实是这样。」 这时兔子——悄悄用足以让人打冷颤的冰冷视线,瞄了宗司的背部一眼。 愈往建筑物里面走,触手的密度就愈高。出入口附近还不算什么,在走廊上转过一个转角之后,附近的墙壁和地板上就几乎全是触手了。 「太夸张了吧。」 走在兔子前方一步位置的宗司,不断把挡住去路的触手加以『冻结』。 只要用戴在他两手上的白手套——宗司的异能『零白夜』的力量实体化后的形状触碰它们,触手就会像雕像般冻结起来,然后像玻璃一样碎裂。 看起来就像冰河时期降临在长满蕨类植物的原始森林一样。 「我说宗司先生啊……『零白夜』应该是『让被触摸到的东西停止活动的异能』,对吧?」 跟在宗司一步后方的兔子晃着栗色辫子,微微歪着头这么问道。 宗司又让一根触手结冻并且碎裂,然后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回答: 「是啊,怎么了吗?」 「那它们为什么会结冻?」 「哦哦,你是在问这个啊。那……你认为『零白夜』现在正触碰到什么?」 宗司轻轻举起一只手来。 「没有碰到什么……啊!」 兔子像是注意到什么事情般用手遮住嘴角。 「没错。答案就是『大气』。」 宗司继续说明: 「严格来说是让『触手周围的大气』停止活动,不是只选择氧气或者氮气,而是停止所有分子的活动。温度是分子振动的结果,而冷却就是让振动变得弱化。」 「呜哇——太恐怖了吧。」 她的口气虽然还是一样,但音调却有了些微的变化。 「让分子完全停止活动——也就是能在一瞬间创造出绝对零度,对吧。」 虽然因为镜片的反射而看不清楚,但下方的红色眼睛已经露出锐利的光芒。 「是没错啦,不过要挡还是挡得下来,只要别被碰到就可以了。」 可能是没想太多吧,只见宗司用跟平常一样的态度这么回答。 「这倒是真的,只要跳过用不着碰到对象也能够把它冰冻起来这一点,宗司先生所说的就是相当有效的对策唷。」 「原来如此。」 宗司轻轻在空中挥了一下手。 宗司明明没有碰到背后的一根触手,但它还是结冻了。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接着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两人之间又恢复成原来的气氛。 「对了……你不觉得从刚才就一直听见一道微小的声音吗?」 「是的,以兔子敏锐的听觉来判断,应该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兔子说完便用手指往某个方向。右斜前方——还没被冻结的触手附近传出一道小小的声音。那个地方的触手密度比周围还要高,简直就像内侧缠着什么猎物般不停蠕动着。 「一看就知道是那里吧——————!」 宗司一口气就让半数正在蠕动着的触手结冻。然后马上冲过去把变脆弱的触手踢碎。 前方果然有一名被触手缠住,发出细微声音的可怜牺牲者…… 「企……企——」 订正,应该是可怜的企鹅。 被触手缠住的它,全身沾满黏糊糊的液体。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太可惜了!虽然它平安无事很令人高兴,但总觉得如果不是企鹅、而是人类外型的莉亚该有多好!毕竟我也是个男生啊!』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对吧!」 「我虽然是女生,但对你这看法的赞成度可是比山还要高,比海还要深!」 「企企——!」 「不要废话了,快点救人吧。这才是正经事。」 宗司直接触碰缠住企鹅的触手,让一部分触手冻结后就把它们折断,然后把企鹅拉出来。 「企——」 恢复自由的企鹅像是要表现高兴的心情般,一边跑一边转起圈子来。 「辛苦了,第二宗罪。不嫌弃的话,这个拿去用吧。」 兔子从护士服口袋里拿出手帕来交给企鹅。 「企企——!」 企鹅心怀感谢地接过手帕,然后把全身的黏液擦掉—— 「企企——!」 竟然会有这种事情!企鹅的身体整个发出明亮的光辉了! 「怎么样啊,宗司先生,这就是我制作的触手小弟所带来的效果!」 不但弹性过人而且还容光焕发,这的确是连小婴儿也会吓一跳,只要一淋浴水就会被弹开的超级美肌啊!肌肤的年龄至少年轻了十岁以上。 「第二宗罪不是人类型态,真的太可惜了!」 「嗯嗯,可惜到了极点!但现在应该还是要打起精神,前去解救一乃等人才对!」 宗司用力握住拳头并且瞪着前方。 目前距离社办还相当远,而且愈靠近目的地触手的密度就愈高。 究竟一乃她们是不是能够平安无事呢? 这个时候——在游戏同好会社办当中。 「咕,臭东西,快放开我!」 「呜呜呜,黏糊糊的好恶心哦!」 「还在皮肤上到处爬,嗯,不行啊,解不开。」 「唔呣,糟糕,这下该怎么办……」 黏糊糊的触手无情地缠上女孩子们的肢体。 她们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触手抓住,只能扭动身躯稍做抵抗而已。 一乃被绑成大字形、绮莉佳双手被拉直并吊在半空中、两名莉莉丝背靠背被绑在一起,而菲尔则是被倒吊起来。 但是,对触手来说,好戏接下来才要上场。 「咦……制、制服为什么溶化掉了!」 回过神来之后,一乃才发现身上的红色水手服已经溶化得像是被虫蛀了一样。 除了裙角之外,水手服的侧腹还有右胸与上臂的部分都出现破洞。 而她雪白的肌肤也就露了出来。 「不要啊啊啊啊啊!臭、臭家伙,快放开我!」 虽然拼命扭动身体想要逃走,但触手的力气相当大,而且滴着黏液的触手还伸进水手服溶化后的破洞里,然后直接在敏感的皮肤上到处爬动。 「咿——」 一乃的嘴唇一边抽搐,一边发出细微的悲鸣。 但是一乃的情况已经算好了。 「嗯,啊,为、为什么这些触手一直往胸部爬过来啊?」 绮莉佳摇晃着银发,轻轻扭动身躯。 运动服外套只有丰满胸部的部分被溶化掉,然后触手就像是补丁一样包裹住露出来的部分。 「……嗯嗯!」 「如果两手能动,或者有镜子的话……」 莉莉丝的彩色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咬紧嘴唇来忍耐黏液的触感。 从上方滴下来的黏糊糊液体流到脸上,触手也像是要碰触她单薄的胸部般从衣服底下开始入侵。 「唔、唔呣,黏糊糊的东西跑到猫耳上了~呼啊~」 触手像是细心清洗丝绸般,轻轻揉着从菲尔红色头发上冒出来的猫耳。 不知道是因为被倒吊,还是因为猫耳觉得很痒,只见她的肌肤已经染上粉红色,呼吸也变得相当急促,嘴唇像是要吸取更多氧气般完全打开,甚至连舌头都吐了出来。 「糟糕了,这样下去连我都——嗯咕!」 一乃虽然感到相当着急,但触手却像是不让她说话一样,直接伸进她的嘴巴里—— 「宗司先生,你不觉得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形就太棒了吗!如果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她们,就能大大提升好感度,而从触手当中解放出来的年轻身体,也会因为欲望高涨而自然……太棒了,这一定可行!就按照这个路线发展下去吧!然后我也想趁机做这种事情和那种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当然不可以!如果有时间在那边做无谓的妄想,倒不如快点过来帮忙!」 「企——!」 宗司踢倒用『零白夜』结冻的触手,两个人和一只动物就这样急着往社办冲去。 社办附近的触手简直多到不可思议。不知道是因为焦急还是过于担心,宗司的双眸露出宛如野兽般的凶狠眼神,破坏触手的动作也没有一丝犹豫。 终于来到社办的宗司直接把门踢坏,一边叫着一乃等人的名字一边冲了进去。 「你们几个没事吧!等一下,我马上来救…………你们?」 至于一乃等人嘛—— 「哎唷,宗司,你回来啦。」 「宗司My love——我们刚好也把它们收拾干净啰。」 「难度大概只有中下程度吧。」 「虽然很耐打,不过也就只有这样——」 一乃手上拿着『炼狱』这把燃烧火焰的长枪,绮莉佳脸上戴着破碎的面具『丑角的光荣』,而且跟狼人一样长出锐利的爪子。而莉莉丝手上则拿着有玫瑰装饰的细剑『第一世界』。 社办里到处都是烧焦或者被砍断的触手。 一乃等人可以说毫发无伤,制服也是一尘不染。 「怎么了,宗司?为什么看起来跟没气的可乐一样?」 「啊啊……没有啦。大家没事就好。」 「啊哈哈哈,那是当然啰。这种程度的触手根本不算什么啦!」 「是的,只是外表很恶心而已。」 「唔呣——一开始吓了一跳,但马上发现没什么大不了。」 「但我听说它对火焰和斩击都有相当的耐受度耶?」 「是啊。不过我们还是来硬的拆了它们。」 「啊,也就是说轻松获胜吗?抱歉,看来根本不用我赶过来解救大家。」 「哥哥,别这么说嘛。哥哥担心我们的心意……」 「让莉莉丝感到相当高兴。」 「谢谢你,莉莉丝,哥哥的心情稍微好一点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只有感谢莉莉丝?绮莉佳小姐也很高兴啊——?」 「我没说不高兴唷。」 「唔呣——不要偏心——不要偷跑——」 「咦,做、做什么?你们为什么慢慢逼近了?」 宗司就这样,被不知为什么逐渐靠近的一乃等人逼到墙边。 「隔了许久才又能战斗,但对手太弱了,根本没办法满足我。」 一乃的红色嘴唇浮现让人发冷的娇艳笑容,接着便抓住宗司的右臂。 「绮莉佳小姐也还没满足唷。」 绮莉佳露出太阳般的笑容,然后像是要把胸部挤上去般抱着宗司的左臂。 「所以莉莉丝希望……」 「哥哥能够想办法满足我们的欲望。」 两名莉莉丝的彩色眼睛浮现调侃般的光辉,然后把手绕过宗司腰部。 「唔呣——宗司,让我们来玩玩成人的禁忌游戏吧——」 菲尔晃动红发上冒出来的猫耳,并且坐到宗司肩膀上。 「企……」 站在稍远处的企鹅,像是要表示「别挣扎了」般耸了耸肩膀。 「兔兔……宗司先生,等一下兔子再给你特制的营养剂哦。」 「可恶!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怎么样,要打架吗?好啊,你们全都一起上吧!」 放弃一切的宗司大叫着,而一乃等人则是面露喜色并且朝他攻去。 之后宗司就一直努力到让女孩子们满意为止。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努力。 希望他不要累死才好。 ……………… ………… …… 「第七宗罪,用人化之后的眼睛看见我们的敌人后,有什么感想啊?」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毫无弱点唷,第一宗罪。」 「真是意外。想不到连扮演『最弱暗杀者』的第七宗罪都看不出他的弱点。」 「虽然有点太晚了,但是第二宗罪,我很不喜欢这个角色与名称。」 「第七宗罪,从你变成人之后就有件事让我一直很在意。」 「什么事?」 「你讲话的口气有点古怪,是为了要符合你暗杀者的身分吗?」 「只、只是偶然!真的只是偶然!真的真的只是偶然!」 「那个……第一宗罪,现在在说正经事,这个话题之后再谈吧。」 「好吧。那剩下的四个呢?」 「已经有征兆了。只要遇到某些契机,应该就会变成人才对。」 「我们变成『炼狱』完成体的日子已经愈来愈近了。」 「没错。能够烧毁无形之物的净化之火,将被正确地用在净化上。」 「它将烧毁永远的『零白夜』——也就是世界的终结、停止的世界、光亮永不消失的白夜。」 「这是我们的使命。」 「还是有问题存在。我们的主人不会使用专门用来对付『零白夜』的我们。我们的主人打算为了爱而舍弃整个世界。」 「等我们完成之后,她应该就没办法抗拒了吧?」 「不。我们的主人没有软弱到会被杀意的冲动、使命的强制、虚伪的憎恶所影响。」 「不用担心。你说对吧,『森冢一乃』?」 「嗯嗯,这不成问题唷。」 「咦?哎唷,是我们的主人……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森冢一乃!」 「如果那个人的愿望是得到解放,那么『我』就算双手染血也要解救他。」 「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像你啊!」 「……很有一套嘛,『丑角的光荣』。」 「谢谢。不过现在还差得远了。我只知道『我』的表面部分而已。我必须更了解『我』才行。得更加透彻地了解心灵、精神以及灵魂。」 「第一宗罪!你瞒着我在计划些什么!」 「如果我们的主人因为恋爱而放弃世界,那只要再找到一名能为恋爱而与『零白夜』战斗的人就好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第九卷 来自最后的一年 小小暗黑神殿(后记) 吾辈正是在暴风夜里诞生的(略)。这次的后记因为页数不够,所以没办法用和责任编辑对话的形式来呈现,而且也没办法空行。首先要说的是这个时候广播剧CD的第二弹与漫画版一乃小姐的第二集也都已经出版了,真心推荐给大家。你们会因此而了解声优和漫画家的伟大唷。再来就是本集又很自然地冒出新角色了。吾辈个人很喜欢这个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够喜欢她,眼镜、大腿和嘴角真的很棒。因为空间不足的缘故,所以这次没办法提及问卷调查,请多见谅。顺带一提,还是会有下一集。 二〇一二年冬 『虽然是不太好阅读的后记 不过大家就努力一下吧』 叶村哲 这里在募集各种点子唷→(朱月:这个地方原本是个二维码……) 后记* 感谢您购买「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 活动日志 其之9」。 我是负责插画的ほんにかなえ。 这次莉亚出场的机会相当多, 老实说她初登场的时候,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画她的机会。 然后,她的胸部比设定的还要大…… 我内心暗暗期待着…… 本集里首次描绘的兔子护士, 今后出场的机会是不是也会增加呢? 那么我们下集见啰! 也请大家多多支持广播剧CD第二弹!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零 夜樱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终焉之月 修图:james19457♂FIREaYZH 听得见敲打太鼓的声音。 如雨声般固定的节奏,毫无抑扬顿挫的音色,就这样从远方静静地传来。 敲打太鼓的是一名少女。一名穿着雨衣的娇小少女。 「睡吧、睡吧、睡吧。像人类一样、像蝴蝶一样、像被遗忘的雨伞一样……」 从整个往下拉的雨衣帽子深处露出了白色头发,另外还能看见少女红色的眼睛。 稚嫩的脸庞上没有表情,由娇小的身材看起来,少女应该才不过十多岁而已。 「睡吧、睡吧、睡吧。像影子一样、像黑暗一样、像变成棺木的榆树一样……」 不怕脏的手握住鼓棒,敲打着放在地板上的小小太鼓。 少女就像不知疲累为何物的机械般,持续敲打着太鼓。 她是《龟》。 第四宗罪『怠惰(泰柏莉丝)』的化身。 她会将类似下雨声的鼓声刻划在世界上。 同时会随着太鼓的声音咏唱诅咒的歌曲。 「睡吧,到世界毁灭为止。」 「睡吧,到世界的尽头为止。」 「睡吧,到世界消失为止。」 「睡吧,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睡吧,这里就是一切因果消失的场所。」 「睡吧、睡吧、睡吧。」 「为了不让梦之世界崩坏……」 ——可以听见,敲打太鼓的声音。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一 四月,为了成为善良人类所做的努力 「如果说……我其实是『永远的使者』,然后拥有『零白夜』这种能冻结全世界的异能,而莉莉丝是要阻止我,并且为世界带来正常终末的『命运的死神』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一边咬着早餐的吐司,一边浮现这种想法的男孩——白崎宗司这么问道。 坐在对面的双胞胎妹妹,莉莉丝
与莉莉丝原本准备把装柳橙汁的杯子放到小巧的嘴边,这时直接放下杯子并且像照镜子一样同时轻轻歪着头说: 「哥哥,你是怎么了……」 「明明国中刚毕业,怎么还出现中二病的症状呢?」 宗司心想难怪对方会有这种想法,微微苦笑了一下。 「没有啦,只是作了这样的梦而已。」 「别管那种完全是中二病症状的梦境了……」 「哥哥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对莉莉丝说吧。」 「啥?」 两名莉莉丝面无表情地盯着感到困惑的宗司。 「不觉得今天的莉莉丝……」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因为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感到困惑的宗司,开始观察两个妹妹的模样。 可爱但没有表情的脸庞、小小的马尾、即使比宗司年轻三岁依然是太过娇小的身躯、类似淡橘色洋装的变形外套制服,另外有蓝色缎带装饰的胸口就跟矮小的身躯一样相当朴实。 以如同花蕾一般来形容的话,应该就能表达出那种朴实无华的感觉了吧。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但妹妹的模样自己已经看到有点腻了,而现在跟平常根本没有不同o 但是两名莉莉丝镜子般的眼睛还是动也不动地盯着宗司,似乎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宗司静静地高举双手。 「投降了,真的很抱歉,哥哥实在看不出来。」 「真是拿哥哥没办法……」 「实在太迟钝了。」 两名莉莉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是莉莉丝进入荒谷学园国中部就读……」 「能够和哥哥上同一所学校的纪念日啊。」 「看见不再背小学生书包,又朝成人的阶段前进了一步的莉莉丝……」 「这种惹人怜爱的制服模样后,哥哥都没有话要说吗?」 两名莉莉丝一边说,一边把双手放在头上,摆出自己认为相当性感的姿势。 以国中一年级来说两个人的身躯依然太过娇小,虽然像是要强调身材般挺起胸部,但是却造成反效果,这时带着褶边的短裙也跟着轻轻晃动了起来。 宗司露出困扰的表情——很绅士地把视线从裙子附近移开——然后用指尖搔着自己的脸颊说: 「那个……说是同一间学校,但国中部和高中部根本没什么交集唷。大概只有运动会等活动会一起举办吧?而且校舍也离得很远。」 宗司刚好今年从国中毕业进入高中部,而两名莉莉丝则是进入国中部就读。 差了三岁的话,兄妹就很难一起读国中或是高中。 「就算是这样……」 「莉莉丝还是很高兴。」 「因为能够和哥哥……」 「在同一个地方度过共同的时间。」 放下在后脑勺交叉的手臂,不再维持那自认为相当性感的姿势后,莉莉丝便露出一丝丝微笑。 「是这样吗……」 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吧,宗司依然搔着脸颊,而且视线还不停地到处游移。 他忽然低头看着自己穿着制服的模样。 这时宗司穿的是没什么特征的立领西装外套。领口处还别着荒谷学园的校徽。 荒谷学园是一所私立完全中学,拥有异常丰富的制服种类算是学校的卖点。不过仅限于女生就是了。 说到女生制服呢,除了有像莉莉丝身上这种经过大幅改变,几乎看不出是制服的服装之外,也有正统派的水手服与运动外套。 而男生基本上就是立领制服与运动外套的打扮,要说变化的话大概就只有颜色而已吧。 「根本没有升上高中的感觉……」 实际上,宗司的制服只有领口的校徽颜色改变,其他都跟国中时期一模一样。 可以说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总而言之,哥哥的意思是……」 「愿意留级等到莉莉丝变成高中生——」 「我没这种意思!只是觉得制服和国中没两样而已!」 宗司急忙制止平常明明没什么表情,只有这种时候眼睛才闪闪发亮的妹妹。 「是这样啊……」 「亏我还以为能跟哥哥变成同学呢。」 两名莉莉丝故意垂下肩膀,露出沮丧的模样。 「莉莉丝好想跟哥哥上同一所学校哦……」 「好想跟哥哥上同一所学校哦。」 刚才那个表示能在同一个地点度过共同时间就满足的贴心妹妹,究竟到哪里去了。 两名莉莉丝以寂寞的眼神往上盯着宗司的脸看。 「呜……别、别这样,莉莉丝。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宗司顿时陷入狼狈的状态,但是莉莉丝的『哥哥,莉莉丝好寂寞』光线依然相当猛烈! 宗司该怎么处理开学典礼当天早上的危机呢。 「对、对了,我们在家里就一直在一起了。所以上学时稍微分开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两分……」 「当然满分是一百分。」 「呜哇——分数也太低了吧。」 像是把分数直接变成温度的莉莉丝,眼神可以说相当冰冷。 「算了,反正莉莉丝也知道……」 「自己只不过是家里的女人。」 「因为哥哥在学校……」 「已经有其他女人了。」 「别说这种容易引人误会的话!」 「但莉莉丝说的是事实吧?」 「莉莉丝应该也很清楚,绮莉佳只是我的儿时玩伴吧!」 着急的宗司剧烈挥动手脚,甚至还屁股离开椅子拼命辩解着。 莉莉丝「哼」一声讽刺地扬起嘴角并且耸了耸肩。 「莉莉丝明明没有说是谁……」 「但哥哥马上就举出泽村绮莉佳的名字,哥哥已经没救了。」 宗司仿佛听见了有某种东西刺进胸口的声音。 那应该是写着『不打自招』几个字的利刃吧。 「有、有什么办法嘛,她是我的儿时玩伴兼同班同学,在学校里当然会说话啦。」 宗司虽然好像已经豁出去了,但说的话却完全是在帮自己辩解。 而且他还露出心虚的表情,像是要求救一样游移着视线。 莉莉丝则露出灿烂的微笑。 「你们还一起吃午饭……」 「回家路上一起到别的地方去……」 「假日时一起出去玩……」 「根本不是只有说话吧,哥哥。」 莉莉丝虽然脸露笑容,但凝视着宗司的视线依然相当冰冷。 目前明明才刚进入春天,但宗司额头已经渗出汗水。 「那个……今后午休时间之类的时候,莉莉丝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啊。」 莉莉丝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然后可爱地歪着头说: 「可以吗,哥哥?」 「嗯嗯,但我还是先问一下绮莉佳……」 宗司含糊地点了点头,结果两名莉莉丝迅速缩短距离,移动到从左右两边把他夹住的位置。 两名莉莉丝由左右两边把脸靠近宗司,并且开口表示: 「还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真的…………」 输给从妹妹可爱微笑深处散发出来的压力,宗司只能无力地垂下肩膀并且点了点头。 「谢谢你,哥哥……」 「这样莉莉丝去上学时又多了一项乐趣了。」 「这样啊……只要莉莉丝高兴,哥哥就很高兴。」 宗司像是放弃一切般眺望着远方,然后再次吃起莉莉丝帮他做的早餐。 当然脑袋里也一边想着,该怎么跟绮莉佳说明这个头痛的问题。 心情愉悦的莉莉丝,与表情像是在忍耐头痛般的宗司吃完早餐后,兄妹便感情融洽地一起到学校去。 「那个……这样哥哥很难走路耶。」 「莉莉丝不觉得啊……」 「反而觉得脚步愈来愈轻松呢。」 具体来说应该是,兄妹感情融洽地手牵手一起到学校去。 「还是说哥哥觉得……」 「和莉莉丝手挽着手上学比较好?」 「牵手就可以了。」 从旁边的人眼里看来,宗司可是和双胞胎美少女牵手上学的幸福家伙。 当然来自于周围,尤其是男学生的眼神也就充满了敌意。 宗司走在承受着周围视线的上学路途,在走完荒谷学园的漫长坡道(正确来说应该是山路)后终于得到解放。 「国中部的校舍在那边,我们得在这里分开了。」 「虽然很可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么哥哥,之后再见了。」 「嗯嗯,等一下见。」 宗司和莉莉丝道别后,便朝着设置在高中部校舍旁边那块贴着分班表的板子走过去。 当然目前板子周围一定是充满人群。 这时宗司也挤在人群当中,开始在板子上寻找自己的姓名。 「哦……有了。」 「我是谁?」 宗司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原来有人从后面遮住他的眼睛。 背上则传来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感觉非常幸福的柔软触感。 宗司记得这两团软绵绵的隆起物——具有葡萄柚的尺寸与棉花糖的柔软度——所带来的触感。 「绮莉佳……」 「答错了——」 「骗人!应该说声音明明就是绮莉佳!」 「啊哈哈哈哈……」 柔软隆起物的主人一边发出愉快的笑声,一边把宗司往后拖,将他带离了板子旁边拥挤的人群。 来到距离板子相当远,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之后—— 女孩才把遮住宗司双眼的手移开。 宗司回过头去一看。 站在那里的,果然是他的儿时玩伴泽村绮莉佳。 将银色头发左右绑成两条马尾的绮莉佳,还在上面加了心型图案的小发夹。此时她正用蓝色大眼睛盯着宗司,而且还一边露出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一边说: 「正确答案是『可爱可爱』的绮莉佳小姐!」 「一定要加可爱可爱吗!」 她的制服虽然是常见的运动服外套,但是到处都经过简单的改造。值得特别一提的,当然就是她高高撑起胸口红色领结的丰满胸部了。如果莉莉丝的胸部可以用无与平来形容的话,那么绮莉佳无疑就是巨与丰了。 从改短的裙子与运动服外套伸出来的手脚,目前正元气十足地活动着。 「那还用说!」 她像是在说万岁般高举起双手,然后用力敲着宗司两边的肩膀。 当然银色马尾与胸口的隆起也因此而轻轻晃动了起来。 「因为绮莉佳小姐是姓『※河合』啊。」(译注:日文里姓氏「河合」的发音与「可爱」相近。) 「你叫泽村绮莉佳吧!不但姓氏不是『河合』,而且就算是『河合』也不构成加上可爱可爱的理由!」 「将来预定要改成白崎绮莉佳,不过这样实在不太好念。」 「嗯嗯,连续发『ㄑㄧ』的音确实比较拗口……不对!我的将来怎么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难以挽回的地步了。」 「嘿!」 「好痛啊!」 绮莉佳踩了宗司的脚,而且还在上面猛踩个不停。 「为、为什么踩我?」 「咦——因为宗司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啊!」 面对眼眶含泪并且怒吼的宗司,绮莉佳立刻鼓起脸颊然后把头转到一边去。 讲难听一点,这根本是小俩口在吵架。 顺带一提,从国中开始,『白崎宗司与泽村绮莉佳没有在交往』就一直是荒谷学园的七大不可思议其中之一了。 「算了,先别管这个了。」 其实没有真的生气的绮莉佳晃动银发与短裙裙摆转了一圈,然后从宗司正面看着他的脸说: 「绮莉佳小姐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情要发表。」 「很遗憾?怎么忽然丢出这种话题……」 「就是呢——」 她的蓝色眼睛看起来非常严肃,让宗司忍不住屏住呼吸。 「我和宗司不同班了啦!」 「什么……就这样?」 「咦咦咦咦咦咦,国中三年一直都同班,现在却各分东西了唷!这是足以让罗密欧与茱丽叶都吓一跳的悲剧耶!」 「我看你还是先跟莎士比亚道歉吧。」 「话说回来,罗密欧与茱丽叶这个故事本来就满扯的了。感觉好像因为情势与一时冲动就殉情自杀。」 绮莉佳像是难以置信般,以夸张的动作耸着肩膀并且摇了摇头。 宗司呼一声松了一口气。比想像中还要轻微的事态让宗司不再那么紧绷。 「你很快就能交到新朋友了吧,别太担心啦。」 「嗯——绮莉佳小姐反而比较担心在新班级里没办法认识新朋友的宗司呢。」 「太瞧不起人了吧!就算是我,也是可以交到朋友……应该啦,我想。」 「啊哈哈哈,自己愈说愈没有信心。」 「呣唔唔唔唔唔……」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宗司已经苦着一张脸,而绮莉佳则再次开始拍起他的肩膀。 「没关系没关系,绮莉佳小姐会经常去找你玩。这样休息时间你就不会寂寞了。」 「不用你鸡婆啦。」 「真是的——宗司也太爱面子了吧。没办法了,只有把绮莉佳小姐秘藏的道具借给你了。」 「秘藏的道具?」 宗司露出打从心底觉得很可疑的表情,绮莉佳并不理会他,打开自己的书包然后在里面摸索起来…… 「啪啦啦啦——绮莉佳小姐亲手做的宗司娃娃——」 她骄傲地举在手上的,是卡通造型的宗司娃娃,大小应该有四十公分左右。 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绮莉佳,准备把娃娃交给宗司。 「拿去吧!」 「等等,给我这个也没有用吧……」 「咦——?」 绮莉佳像是头上浮现问号一样晃着银发歪着头说道: 「按肚子这里就会用宗司的声音说话唷?」 「性能竟然还这么强啊!」 「像这样轻轻按一下。」 绮莉佳一按下宗司娃娃的肚子,娃娃眼睛的部分就开始发亮,而内藏的录音机也产生反应。 『哦,绮莉佳,我的甜心,你的眼神有百万伏特的电流啊,宝贝。』 传出来的是很会耍帅的声音。 「我没说过那种话啊!」 「是我努力合成出来的!耶——!」 「不要浪费时间做这种无谓的事情好吗!说起来呢,我拿着以自己为模型的娃娃也很奇怪吧!」 宗司对一边眨眼一边比出V字形胜利手势的绮莉佳大声叫道。 绮莉佳考虑了五秒左右,才啪一声敲了一下手掌。 「这样宗司会很像自恋的怪人哦!」 「谢谢你能够理解。」 「所以为了帮宗司加油,我就做一个『绮莉佳小姐加油娃娃』来给你吧。」 「对啊,这样比较……嗯?」 「要好好爱护她哦。」 认为这是好主意的绮莉佳轻轻敲了一下手,接着脸上就露出宛如向日葵田一样的灿烂笑容。 「等等,你想一下,其他人要是看见男高中生拿着以女同学做模型的娃娃,会有什么想法!」 「啊,差不多该走了,不然班会要开始啰!」 「等等,等一下啊,绮莉佳!」 「再见了,宗司——等会儿见唷——!」 宗司虽然拼命想叫住她,但绮莉佳已经晃动着银发,踩着轻快的脚步朝校舍走去。 「不是要你等一下了吗?可恶,那家伙的脚程怎么那么快!」 宗司虽然从后面追了上去,但还是没办法让绮莉佳停下脚步。 最后他只能直接回到自己教室,参加即将举行的班会。 「唔呣——我是菲尔老师唷——新生们,请多指教。」 导师是个很娇小的女性。 具体来说,站在那里的她目前正微微挺起背杆,然后把丰满的胸部撑在讲桌上。 老师有着火焰般的红发、看起来像学生的娃娃脸,以及与身材不搭调的硕大胸部。 然后还用有些大舌头,总之就是近似小孩子的平板口气说话。 ——当然其他还有好几个可以吐槽的地方。 「有什么问题要问老师的吗?」 在菲尔老师眼前,坐在最前面一排中央位子上的宗司静静地举起手并且问道: 「老师……你为什么穿着学生制服?」 「喵呜?」 顺带一提,她穿的是红色水手服。 在加上菲尔本身的容貌后,看起来确实很像是国中部的学生。至于穿起来合不合适嘛…… 「虽然是很适合你没错啦。」 「那应该就没关系吧——」 「说的也是……」 「其他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个……老师……你头上为什么长了猫耳呢?」 「唔呣——?」 菲尔的红色长发上确实长了一对猫耳朵。 那对无论怎么看都像是真货的耳朵,目前正以只有透过神经控制才能做出来的动作左右晃动着。 「菲尔老师听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耶——」 「等等,你应该懂吧,老师!你头上的猫耳朵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呣——?猫耳朵?你在说什么?」 依然面无表情的菲尔,以倾斜红发上的猫耳来代替歪头的动作。 「咦咦咦咦,明明就有啊,对吧!」 最后一声是宗司询问周围其他学生的意见。 但其他学生瞬间就把视线移开了。 宗司忍不住站起来这么大叫,他这次不只看向周围而是环视整间教室,但其他学生也一样都把视线移开。 「唔呣——你不会是太累了吧?要不要去保健室?」 「不用了,那个……很抱歉,我没事了。」 我可能是触碰了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吧——宗司如此自问自答并且坐回位子上。最后又抱住自己的头。 「我不懂,真的完全不懂……」 「想去保健室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唷。」 「好的,谢谢老师……」 「菲尔老师会在那里帮你上禁忌的个人授课。」 「老师不能说这种话吧!应该说有很浓的犯罪意味耶!」 「呜哼——啊哈——呣呼——」 「用这种平板的口气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大人的娇喘。」 「完全不性感!没有一丝性感的气息!太夸张了!」 「唔呣——……竟然敢如此吐槽老师。你很有一套嘛。」 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竟然佩服起宗司来了。 「我爱上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竟然爱上宗司了。 「真的够了。请老师继续开班会吧。」 宗司再次抱着头并且如此恳求着。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心爱的人都这么要求了,现在就让你一个人静一静吧。」 虽然才刚升上高中,但是看来自己被编进一个很恐怖的班级了。 宗司心里顿时有这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根本就不准。 他就这样和平且安稳地——大概只有妹妹和儿时玩伴吵架并互殴,然后导师自称是家庭访问而潜进房间这种程度的事—— 「真讨厌这样还认为很平稳的自己。」 度过了半个月左右。 某天放学后。 「你是白崎宗司?」 傍晚的教室里,当宗司独自坐在位子上发呆时,一个女孩摇曳着黑色长发出现在他面前。 那光泽又美丽的黑色长发,像是可以融入于黑夜一样。 女孩的眼睛跟窗外的夕阳一样红,但是却相当冰冷。 身上明明穿着黑色水手服,却让人联想起不属于现在这个季节的雪。 「嗯嗯,我是啊。」 宗司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并且点了点头。 有着秾纤合度身躯的女孩,身上的黑色水手服让她看起来像魔女一样。 这让她散发出极为成熟的气息,而且看起来像是站在很遥远的地方。 从教室窗户吹进来的春风晃动着她的黑色长发。 「明明没有任何好处,却愿意帮人家做人生谘询的怪人。」 女孩以符合她冰冷感的沉静声音这么说完后,宗司便点了点头。 「有一个需要订正的地方,那就是我没有帮人家做人生谘询。只是听人家的烦恼而已。」 「这样啊。」 女孩撩起黑色长发并且把椅子往后拉。 但是她没有坐下来,只是扬起红唇并且继续说道: 「为什么?」 宗司轻轻耸了耸肩。 「小时候老爸曾经对我说『你要多听人家说话』。」 「我想他不是这个意思吧。」 「嗯嗯,我纯粹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去解释,然后多听别人说话后,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这样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多听别人说话后,你有什么变化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继续问下去。大家通常会觉得不过是小时候所犯下的愚蠢失败罢了。」 「人类之所以进行某种行动,就是期待能从那种行动里获得些什么唷。当然,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行动就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原来如此,很简单易懂的理论。」 宗司再次像小丑在搞笑般耸了耸肩。 有着火焰般眼睛与赛雪肌肤的少女则一直盯着宗司看
。 吹进来的春风晃动着她的黑发。 宛如淡淡花香的气味是来自于她的黑发,或者只是春天的味道呢。 「从前我曾经听过,要成为一个善良的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 「那么为了成为善良人类的努力已经开花结果了吗?」 「看来还很困难。」 「我想也是。」 女孩发出似乎被春风一吹就会消失的细微笑声。 刚才就拉出椅子的她,这时候才坐到宗司对面。 「那太好了。我讨厌善良的人唷。」 「幸好我不是善良的人。」 虽然不是在互相较劲,但她的视线一直放在宗司身上,而宗司也持续凝视着她的红色眼睛。 「那我要听你说什么?」 「我班上有个奇怪的女生。」 「哦……」 「她光明正大地在桌上放了一个娃娃。那个娃娃是穿着西装外套制服的男学生。」 「哦……」 「我觉得被奇怪女生当成模特儿的男生应该也很怪,所以就来看一下。」 「我想…………那个女生大概是银发然后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吧。」 黑色长发的少女撩起黑发并点了点头。 「跟善良的人比起来,我比较不讨厌奇怪的人。」 「虽然不知道算不算称赞,但还是谢谢你。」 宗司像在忍受头痛一样把手指放在眉间,然后大大叹了一口气。 「正如我所想的,娃娃的模特儿也是一个怪人。」 「不是吧,我想我已经算很正常了。」 宗司虽然稍微抱怨了一下,但女孩却完全不在意,直接把手伸进黑色水手服的口袋里。 「你知道大富豪吗?」 「啥?你是说扑克牌的大富豪吗?当然知道啦。」 「那就好。」 从口袋里拿出新的扑克牌并且开封后,女孩就开始洗起牌来。 「等等、等等、等等!你想做什么!」 「你这男人的理解力也太差了吧。」 女孩随口这么讽刺宗司。可能是习惯吧,接着就又看见她撩起黑色长发。 「当然是要玩大富豪啊。」 「两个人玩大富豪吗!等等,应该说为什么要玩大富豪!」 「因为没什么烦恼要跟你谘询,所以算是赔罪吧?」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还说人家是怪人,我看你自己才是最怪的吧!」 宗司这么大叫着,这时女孩像拿着小刀一样迅速将一张扑克牌对准宗司的鼻子。 「我不叫做『你』,我的名字是森冢一乃唷,白崎宗司。」 伸到宗司鼻子前面的扑克牌是红心A。 「叫我一乃就好了,然后我也会叫你宗司。」 「虽然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不过先等一下吧。」 放弃追究许多事情的宗司,为了回避两个人玩大富豪这种极为无聊的游戏而拿出自己的手机。 「我再叫几个人来……啊啊,应该可以吧,一乃?」 「嗯嗯。」 可能是宗司想太多了吧,感觉森冢一乃似乎露出相当明显的高兴笑容。 「当然可以了,宗司。」 这时她脸上露出来的笑容既不成熟也不遥远…… 更不会让人感觉冰冷。 是适合十五岁少女的笑容。 在这样的奇妙因缘下,宗司就硬是被拉进一乃所组成的『游戏同好会』里了。 不过那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二 五月,男高中生一天有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在想色色的事情 「凉爽的风、翠绿的草原、柔和的日光——还有奥赛罗棋,实在是太棒了。」 「一乃小姐,感觉最后一项与现场很不搭调耶!」 宗司与一乃正坐在野餐垫上,两人中间还放着一个奥赛罗棋的棋盘。 「我们可是游戏同好会唷,所以就算在野餐当中也一定要玩游戏吧?」 「黄金周第一天就一大早约我来登山,你也替我想一想好吗?」 「谁叫你到早上还在睡觉,何况说是登山,也不是什么难走的山路啊。」 「应该说,根本是社办这里的后山嘛!」 宗司说的一点都没错。 两人摊开野餐垫并坐在上面的草原,正是从游戏同好会社办所在的第三旧校舍往后山走十五分钟左右的地方。 由社办后面草木茂盛的羊肠小道往前走后视野忽然大为宽广,接着就会看见宛如广场一般的草原。 山上吹下来的五月凉风不但让人觉得相当舒服,还带着青草香,随着草原一起迎接宗司与一乃。 「很棒的地方吧。」 一乃有些骄傲地撩起随风飘动的黑色长发并这么说道。 她身上穿着黑色水手服,身边则放着一个竹篮。 「找我爬山还指定要穿制服时,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疯了,不过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同样穿着学校西装外套的宗司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穿越草原的风与温暖的阳光让人感觉相当舒服。 「听你这么说,闲暇时就进入后山探险的我也算是有了回报。」 「你还跑来探险啊。」 「嗯嗯,上个礼拜天的时候。」 ……放假时还闲到跑来后山探险啊,宗司没有直接说出这样的话。 你没有一起玩的朋友吗。宗司也没有直接这么询问。 因为他认为知道答案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再问了。 「怎么了?那张愚蠢的脸比平常更蠢了耶。」 「哦哦,没事啦……你竟然这么自然地贬低我!」 「别担心,我不会用长相来评断一个人。」 「完全没有安慰到我啦!」 「虽然完全没有关系,但听见『别用外表来判断人』的主张时,就会很想用『性格能影响容貌』来加以反驳。」 「一乃小姐,你完全是在给我最后一击嘛!」 「再说件完全没有关系的事,你不觉得努力要成为一个善良人类的男高中生,实在蠢得有点惊人吗?」 「好,请在我哭出来之前闭嘴吧。」 「好吧。」 用食指轻抚过红唇后,一乃就真的完全不说话了。 受到影响的宗司也跟着闭上嘴巴,现场只剩下吹拂过草原的细微风声。 「……」 「……」 「…………」 「…………」 「………………」 「………………」 一脸轻松的一乃只是一直凝视着宗司。 她就这样持续看到让人感觉有点心慌,而且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两人之间只放着一个不会发出声音的奥赛罗棋棋盘。 宗司用手掌掩住脸,然后大大地叹了口气。 「是我不好,你说话吧。」 「一乃的小常识单元,奥赛罗棋的发明者其实是知名的剧作家莎士比亚。」 「咦,就是写了罗密欧什么的那个人吗?」 「没错,莎士比亚的命名效果让奥赛罗棋大受欢迎。最后甚至发生了由奥赛罗棋所引起的杀人事件。」 「因为游戏而杀人吗……」 「而且是当时相当难得一见的黑人仆人杀害了白人主人。这让警察产生了极大的骚动,一时之间甚至还颁发了奥赛罗棋禁止令。」 「哦——有这种事……」 「但莎士比亚不愧是个伟大的剧作家,这件事反而触发了他的灵感,让他写出了『奥赛罗』——这部有名的四大悲剧之一。」 「原来如此……」 「我骗人的。」 「别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话!」 「有意的谎言是很恐怖的唷?」 「啥?」 宗司不由得看向一乃的脸。 红色眼睛正静静地凝视着他。而且一乃的嘴角还浮现带有讽刺意味的冷笑。 「有意就是恶意,即为故意欺骗他人的意思。」 「嗯……是没错啦,但也有出于善意的谎言。」 「要如何界定恶意与善意?」 一乃淡淡问完后,宗司顿时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只能默默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你真是个讨人厌的女人。」 「谢谢你最高等级的称赞。」 一乃像是要让上扬的嘴唇回复原状一样,以指尖抚摸着嘴角。 宗司再次大大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在闹别扭一样躺到垫子上。 头上是一片宽阔的天空。 这时可以看见大片的白云与圆滚滚的太阳悬浮在透明的蓝天当中。 「天气真好。」 「是啊,正是个玩奥赛罗棋的好日子。」 一乃撩起随风摇曳的黑发并点了点头。 宗司只移动视线地往上看着一乃。 他顿时感觉这女人给人一种距离感。 她有着光滑柔顺的黑发、不受日光影响般的雪白肌肤以及火红眼睛。 喜欢玩游戏的纤纤细手与近似魔女装扮的黑色水手服。 好像是生错世界的女人,不属于此处的登场人物。 「不知道是不是下奥赛罗棋的好日子,但确实是野餐的好日子。」 有某种真实的感觉…… 让宗司知道这种距离感绝对不会为她带来幸福。 「早知道应该约绮莉佳她们一起来比较好吧?你们感情很好不是吗?」 这时一乃露出微笑。 「是啊,我们感情是不错。因为是游戏同好会的伙伴啊。」 听见一乃带有深意的口气后,宗司便以讶异的眼神看向她。 一乃的指尖就像在逗弄饲养的猫咪一样,戳着宗司的鼻尖。 「你明天的行程是?」 「嗯?嗯……我记得是要陪绮莉佳去买东西。」 「后天呢?」 「和莉莉丝去看电影。」 「然后今天呢?」 「不是都和你一起来野餐了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像是要逃离戳在鼻尖的手指一般,宗司撑起身子盘腿而坐,然后露出疑惑的表情。 「只是在说互相礼让的精神与制定规则的重要性。社会其实就是监狱,而人类则是囚犯,不自由将会保障你的自由。过去狱卒的名字叫做宗教,但在神已经死亡的现代,囚犯得亲自选择自己的狱卒才行。」 「这是什么意思。」 「教养也是狱卒的一种形式啊。」 她像是打从心底瞧不起这种观念般用鼻子冷笑了一声。 「我得靠它,才能在这块连导师称呼我时都得加上『小姐』的濒死土地上保持清醒,不过大部分的人已经不需要它了。」 此时的她,口气里带有跟调侃宗司为乐时完全不同次元的,打从心底发出的轻蔑感。 然后,下一个瞬间。 「这话题到此为止,我们吃午餐吧。」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成平常那种冷酷而且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后,森冢一乃便把旁边的篮子拖过来,直接放到奥赛罗棋棋盘上。 「当然要吃午餐也没关系啦……那奥赛罗棋呢?」 「吃完饭再玩吧,和你说话后肚子就饿了。」 「这理论完全没有逻辑性唷。」 「真是不可思议,和你在一起我就会有股欲望。」 一乃打开篮子,一边伸手进去拿出内容物一边这么说道。 「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了。」 已经学乖的宗司,直接把一乃的这种发言带过。 「很感谢你帮我准备午餐,不过你做了什么料理?」 「首先有饭团。」 两颗用保鲜膜包住,几乎可以遮住脸部的超大饭团登场了。 「这也太大了吧……你也要吃吗?」 「你真是贪心耶,当然是一人一个啦。」 「我不是那种意思啦。」 「然后这个保温瓶——里面装了我珍藏的大吉岭春摘红茶。」 「饭团配上红茶,这是什么组合啊。」 「顺带一提,这是一百公克大约三千圆的茶唷。」 「好贵!我们家平常用的茶包二十袋只要三九八圆耶!」 「然后这边的保温盒里……」 「啊啊,这我知道,就是放味噌汤之类的吧。」 「放的是泰国知名料理,泰式酸辣汤。」 「以又酸又辣闻名的汤品来了——」 「就这些了。」 「这样的组合也太奇怪了吧!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吧,平常到底都吃些什么。应该说,怎么会这样搭配呢?」 「呵呵……」 一乃不知道为什么很骄傲地轻轻撩起黑色长发,并且挺起包裹在黑色水手服底下的单薄胸膛。 「别小看独居女生的饮食生活唷。」 「什么!」 宗司因为惊愕而瞪大了眼睛。 「因为嫌麻烦就把零食当成晚餐,不然就是三餐都吃泡面,有时候甚至一个礼拜都没用过厨房呢!」 「你也稍微下厨一下嘛,十五岁高中一年级的大小姐!」 「你太天真了!」 一乃像是要贯穿宗司的眉间般,迅速把食指对准他。 「通常一个月才会打扫一次房间!」 「咕啊啊啊啊!连我都半个月就会打扫一次自己的房间了啊!」 「再给你致命一击——!」 一乃往前踏出一步。 「一定要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满了才会开始洗,所以大概一个礼拜才洗一次!」 「别、别说了,一乃,我、我听不下去——」 但冷酷的女王根本不理会宗司的求饶声。 「你知道吗?宗司,放了一个礼拜的衣服——」 「会有种发酸的味道唷。」 「咕啊啊啊啊啊,别说啦————————!我不想听这样的事实!我还是对女孩子抱有幻想的年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宗司抱着头发出的悲伤咆哮,就这样响彻在五月凉爽的草原当中。 之所以感觉连吹过的风都一瞬间停了下来,应该是因为他的咆哮里带有极深沉的绝望吧。 冷酷的女王一边对他人的绝望感到愉悦,一边轻轻撩起黑发。 「其实从一半开始就是在开玩笑了。」 「从哪里开始是在开玩笑?从哪里开始很重要唷!」 宗司迅速靠到一乃身边并这么逼问。 一乃以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然后像要吊人胃口般摇了摇头。 「应该是开玩笑那个部分吧。」 「呜噗!」 宗司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把手撑在野餐垫上。 他就像被斥责的狗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白崎宗司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他应该会就这样凋零并且消失吧。 「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是在开玩笑唷。」 这时一乃才说出真相。 「只有饭团是真的,其他料理其实是焙茶与味噌汤唷。」 一乃像是要展示证据一样,直接打开保温瓶与保温盒的盖子。 芬芳的焙茶香味与味噌汤促进食欲的味道,让宗司抬起头来。 这时一乃难得像感到害羞般把视线移开。 「我还在练习做菜,所以只能做些简单的料理而已。」 雪白脸颊上,染上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樱红色。 宗司的心被一股暖意盈满,瘫在地上的四肢又有了力量。 「大概一个礼拜就会打扫一次房间,其实很想每天都扫,但还要上学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然后大概两天就会洗一次衣服,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酸味,你放心吧。」 「太好了——」 白崎宗司整个人站起来了。 然后为了吃午饭而重新坐好。所以站起来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 宗司对一乃露出炫目的爽朗笑容,而一乃也露出腼腆的微笑并点了点头。 宗司一边看着她的脸,一边想着这个世界真是太美了。 「来,快请用吧。」 「嗯嗯,那我不客气了!」 感受着生命喜悦的宗司,开始吃起一乃帮忙准备的午餐。 大大的饭团与温暖的味噌汤都带着某种令人怀念的味道。 「好吃……太好吃了,一乃。」 宗司像快要流下眼泪一样。 现场似乎笼罩在感动的气氛之下,但他们只是在吃午餐而已。 「呼……想不到竟然能吃完呢。」 看到跟脸差不多大的饭团时还在担心吃不完怎么办,结果宗司还是把它吃光了。 一乃虽然没有吃完,但是准备把它带回去当成晚餐。 「有点不甘心。」 「高中男生的食欲,不是你一个女生比得上的啦。」 可能是拼过头了吧,只见一乃有些痛苦地皱起眉毛并且按住嘴角。 「不要紧吧?要不要我去保健室拿点胃药?」 「不,不用了。」 宗司贴心地这么表示,但一乃却摇了摇头。 她深呼吸了三次,并且喝下冰凉的焙茶后痛苦的表情就消失了。 「我没事了,但输给你让我很不甘心,就让我用奥赛罗棋来复仇吧。」 「好好好……那你要黑子还是白子?」 宗司迅速在棋盘上排好棋子并这么询问。 「我拿黑子好了。」 「我就知道,你真的很喜欢黑色耶。」 「嗯嗯,所以今天内裤也是黑色。」 「我可没问这个!」 「赚到了吧?」 「根本没赚到什么啦!」 宗司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一瞬间还是瞄了一下一乃的裙子,不过这当然是秘密。 但这样的行为还是被一乃发现,而她像只恶作剧成功的猫咪般笑了起来也是秘密。 「那我要先下啰。」 「请吧,大小姐。」 宗司别扭地这么说完后,一乃轻笑了一声才把棋子放到奥赛罗棋棋盘上。 被夹在中间的白子全部翻过来变成黑色。 「希望我手下留情吗?」 「不用啦。」 由于都是游戏同好会的成员,所以已经一起玩过许多次游戏。 像这种需要用头脑的游戏,一乃在同好会里算是实力最强的成员。 直觉相当敏锐的绮莉佳与记忆力很好的莉莉丝,大概三次里能赢一乃一次,但宗司又比她们差了两个档次——也就是说,宗司的技术非常普通。 真要说有什么优点的话,大概就是他绝不轻言放弃吧。平常就一直听取其他人烦恼的宗司,自然而然就具备了坚强的耐力。 可能就是有这个优点,他才能跟一乃这种人当朋友吧。 「哎唷?」 棋局持续进展着。结果却相当令人意外,应该说是首次出现这种情况吧,竟然是由宗司赢得了胜利。 而且一乃应该没有手下留情才对。 隔着棋盘坐在宗司对面的一乃,以不愉快的表情瞪着白子多了一些的盘面。 宗司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只见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你是吃太饱,所以没办法发挥平常的实力吗?」 「或许吧…………」 一乃虽然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还是无法避免不高兴的心情,嘴唇已经微微噘起来了。 平常看起来相当成熟的一乃,也有这符合实际年龄的一面。 「不过输个一次,别太在意啦。」 「即使没有发挥实力,输了就是输了。」 叹了口气并且轻轻撩起黑色长发的一乃突然改变坐姿。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宗司正觉得不可思议,一乃已经在他面前脱下黑色袜子。 外露的雪白腿部,顿时与黑色裙子形成了相当明艳的对比。 「那么,开始第二回合吧。」 「等一下!感觉这奥赛罗棋赛好像有我不知道的规则存在唷!」 「袜子的话没办法给你,因为我还满喜欢这双袜子。」 「我才没那么特殊的癖好呢!而且我根本不是在问这个!」 宗司接着又大叫: 「为什么要脱袜子!」 一乃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般,用拇指抵着红唇。 「我是在如今还在吵着本家如何分家如何的守旧乡下长大。不过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甚至觉得要吵到全都完蛋也不关我的事。因为那里本来就是个没有什么未来的地方。」 说着她又用鼻子发出讽刺的冷哼。 「我想你大概也有点感觉到,我因为在那种环境长大,所以有点不谙世事吧。」 「放心吧,不是有点而已,我是完全这么认为。」 「因此在班上也显得格格不入。」 一乃以平淡的口气诉说着事实。 「虽然不是想被大家喜欢才这么说,但没办法融入人群的话,将来还是没办法出社会吧,所以我目前正在学习许多事情唷。」 「真是了不起。」 跟在放学后听取同学的烦恼时一样,宗司肯定对方的说法并做出简短的回应。 「我最近才知道一件事,就是男高中生一天里有二十个小时左右都在想色色的事情,对吧?」 「没错——咦?」 「所以女孩子也要稍微做一些色色的事情,才能得到心仪男性的青睐,这是国际派现任女高中生恋爱作家·International企鹅子老师在专栏里写的内容。」 一乃轻轻撩起黑色长发并且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坐在垫子上的宗司,眼前刚好可以看见一乃的裙子。 她抓着黑色水手服的裙角,然后微微往上拉高两公分左右。 「惊讶吧
,我今天的裙子比平常短了五公分。」 由于她又拉高了两公分,所以总共短了七公分。 问题是,一乃的裙子本来就比较长了,所以就算短了七公分,也只是跟绮莉佳的裙子差不多而已…… 「怎么样啊?」 一乃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并且挺起单薄的胸膛。 「你问我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那个International企鹅子的文章有点问题。」 宗司用手掌掩住自己的脸。从一乃眼里看来,一定会觉得他是因为害羞才这么做。实际上他的确有一半是因为害羞,但剩下来的一半却是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这家伙没救了,我不振作一点不行—— 宗司忍不住在内心这么大叫。事实上,一乃不谙世事的程度比宗司的预想、甚至比她本人所自觉到的都还要严重。 「对了,宗司,我觉得很害羞,是不是可以把裙子放下来了。」 「啊,好的,请放下来吧。我也正因为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而觉得困扰。」 「呵呵,我想也是。」 什么不知道该看哪里根本只是客套话。但一乃却像是愈来愈觉得自己胜利了一样挺起胸膛,然后又像要吊宗司胃口般把拉高两公分的裙角放下去。 「真是的,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真是拿男高中生没办法。」 「是啊……」 她还真当自己是恶女了。难道没注意到自己的脸颊已经染上一丝粉红色了吗? 「为了宗司这个无可救药的男高中生,如果你在奥赛罗棋局里获得胜利,我就脱掉一件衣服吧。你平常老是输给我,这样应该就能有干劲了吧?」 「谢谢你如此贴心的举动。」 「不客气。」 另一种意义上进入绝佳状态的一乃再次撩起黑色长发,重新坐好后就把棋子放到棋盘上。 「那就以同样的规则来进行第二回合吧。」 「等一下!关于这一点我有话要说,那个……可不可以取消脱衣规则啊?」 「……咦?」 宗司说出这样的要求后,一乃难得露出受伤并且感到不安的表情。 发现可能踩到地雷的宗司急忙挥动双手,然后开始打圆场。 「没有啦,那个……对一个男高中生来说呢,只要想到一乃接下来会脱衣服,我就没办法专心,所以完全没办法振作啊!」 「——哦、哦哦,是这样啊!」 一乃本人可能没有自觉,但她的脸已经露出开朗的表情。 「我太过有魅力了,所以对女性没有免疫力的你根本无法抵抗,是吗?」 「正是如此,对我来说一乃小姐有点太过耀眼了,这样我很困扰!」 只见宗司开始全力吹捧一乃,而一乃也真的开始得意忘形了起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我们就取消脱衣规则吧。」 「谢谢你!来来,你先下吧!」 「想不到还主动让我先下,你很识相嘛,宗司。」 一脸神气的一乃整理下过的棋子,开始进行奥赛罗棋的第二回战。 因为与游戏毫无关系的事情死了一堆细胞的宗司,这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开始考虑起究竟要把棋子放在哪个位置。 顺带一提,这天宗司的战绩是一胜十败这种十分遗憾的结果。 至于一乃则是…… 「九成的男高中生都想要有自己的专用女仆——不愧是企鹅子老师,文章内容真有说服力。」 因为光是把裙子弄短就成功诱惑男性(本人如此认为)而有了自信心,一阵子后宗司也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非常困扰。 「啊,一乃。我借给你的杂志如何?」 「内容非常深奥且有趣呢。尤其是企鹅子老师的文章。」 「啊,一乃也是企鹅子小姐的粉丝吗?」 「嗯嗯,以自身经验所写成的文章,说服力果然不一样呢。」 「啊哈哈哈,企鹅子小姐的文章真的很有参考价值唷。」 「我已经准备购买接下来要发售的『国际派现任女高中生恋爱作家·International企鹅子的恋爱技能讲座』了。」 「我也是耶!」 「对了,可以的话,把其他杂志也借给我好吗?」 「OK——那你看这一本怎么样?」 「谢谢……呵呵……」 又过了一阵子后,宗司才知道诸恶的根源正是自己的儿时玩伴。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三 六月,要不要……对绮莉佳小姐做色色的处罚? 「雨下个不停耶——」 「对啊,今天是第几天了?」 「下第四天了吧。」 「莉莉丝一定会因为衣服都晒不干而感到困扰吧。」 「但是不下雨的话也不行啊。」 「会缺水对吧,那的确也很麻烦。」 「这样就不能去游泳池了。」 「游泳池吗……」 「啊,你刚才想像绮莉佳小姐穿泳装的模样了吧。」 「我才没有呢。」 放学之后,宗司和绮莉佳一边眺望着窗外的雨一边喝着红茶。 荒谷学园第三旧校舍游戏同好会社办,当初空无一物的社办,经过一个多月后就因为大家带来许多东西而变了模样。 社办中央宗司与绮莉佳所坐的地方放着一张大桌子,房间角落则设置了泡茶用的瓦斯炉,另一边角落可以看到符合游戏同好会宗旨的奥赛罗棋、扑克牌等桌上游戏。 不知不觉间,甚至连衣柜这种与游戏完全不相关的东西都被拿到社办里来了。 虽然有点老旧但依然可以使用的衣柜上面贴了一张写着『男生禁用』的纸条,所以宗司也还没看过里面装了什么。应该说他根本没有打开过。 如果说不在意那就是在说谎了,但他也不至于无视那张纸而直接打开衣柜。 「真闲啊……」 宗司一这么说,绮莉佳就点了点头。 「嗯,真的很闲。」 两人沉默了下来。 社办里只剩下窗外下雨的声音。 那是强烈雨势打在后山树木上所发出的沙沙声。 「一乃怎么了?」 「她说有事,马上就回去了。那莉莉丝呢?」 「也回去了。」 「这样啊。」 绮莉佳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而宗司则是无意识中转往她的方向。 可能是因为湿气吧,只见她的银发比平时还要塌一些,而身上则穿着改造过细部的运动外套,丰满的胸部依然高高撑起胸口的红领结。 大大的蓝眼睛之所以泛着泪光,应该是刚才打呵欠的缘故吧。 今天,不对,应该说这几天的绮莉佳看起来都一副想睡觉的模样,完全不像平常那样充满元气。 「下雨天总觉得很没精神,老是想睡觉真的很让人困扰耶——」 她缩起背部,把丰满的胸部整个垂到桌面,接着再次大大打了个呵欠。 因为挤压而更加突显的胸部让坐在对面的宗司不知道该看哪里,但她本人似乎完全不在意。 「呜咪——好重哦~」 「是吗……很重啊。」 「嗯,很重。洗澡的时候会自己浮起来,那时候就轻松多了。」 「这样啊……」 感觉好像又得知了一件不用知道也没关系的事。 这时宗司依然是看着绮莉佳后就自己也变得想睡的慵懒模样。 「嗯咪——嘿呀啊啊啊啊啊啊!」 绮莉佳忽然发出吼叫并且站了起来。 「这是很糟糕的情况唷!总之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才行!宗司你也这么认为吧!」 「嗯嗯,是没错——」 不等宗司回答完,绮莉佳已经先一步从自己书包里拿出布娃娃了。 『没错唷,My sweet绮莉佳。你没有精神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全世界都陷入黑夜一样。』 绮莉佳按下布娃娃,也就是她亲手制的宗司娃娃身上的按钮。 『绮莉佳,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唷!』 布娃娃身上传出用故意耍帅的声音来称赞绮莉佳的讯息。 从准备了复数的讯息这一点来看,就能知道这布娃娃的性能真的相当强。 「来,宗司也一起说吧!」 「咦?什么,我也要吗?」 『加油加油,绮·莉·佳!好可爱啊好可爱啊,绮·莉·佳!』 「加、加油加油,绮·莉·佳!好可爱啊好可爱啊,绮·莉·佳!」 宗司娃娃与宗司本人就这样随着节奏帮绮莉佳加油。 「嗯嗯,愈来愈有精神了!」 原本往下看的蓝色眼睛开始发亮,肌肤也出现了光采。 她像是要给懒虫最后一击般用力伸了个懒腰,这时银色双马尾也剧烈晃动了起来。 当然,丰满的胸部也跟着不停摇晃。 啪啪啪啪——宗司不知道为什么拍起手来,而绮莉佳则是配合着他的节奏转了一圈,银色头发与裙子边缘也跟着划出圆弧。 她随即「哒叽」一声踩了一下地板,然后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比出V字形。 「绮莉佳小姐,复活了——!」 她脸上露出充满明亮光辉的笑容并且这么宣布。笑容看起来就像是要一脚把每天下雨的天气踢开,然后硬是把太阳拖出来一样。 「感觉现在甚至有力量可以把宗司娃娃改造成超级宗司娃娃呢。」 「不用了。」 「那我就把力量用来认真制作绮莉佳小姐娃娃啰!」 「抱歉,那还是超级宗司娃娃好了。」 「绮莉佳小姐娃娃跟本人一样高,然后从三围到思考模式都跟本人一模一样。」 「也就是你自己了嘛!」 「啊哈哈哈哈,这下子只能要宗司负起责任了。」 「你是用什么思考模式做出这样的结论啊!」 「宗司这个色狼,竟然想让绮莉佳小姐说出那么害羞的事情!」 「说出这个话题的人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气死人了!」 不理会宗司的叫声,绮莉佳明显地鼓起脸颊并且开始闹别扭。 宗司先调整急促的呼吸,然后像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样摇了一下头。 「你这家伙,不要再继续耍着我玩了。」 「咦——我一直都很认真耶——」 依然鼓着脸颊的绮莉佳,这时以比刚才认真一些的心情闹起别扭。 宗司忽然觉得…… 她鼓起来的脸颊就像膨胀的麻糬一样。 「嘿……」 起了恶作剧之心的他,随即试着用指尖戳了绮莉佳的脸颊。 「讨厌啦——」 明显不觉得讨厌的绮莉佳摇着头逃开了。 戳。 「讨厌啦——」 戳戳。 「讨厌啦,宗司真是的……」 有种非常有趣的感觉。 宗司眼里出现了少年的光辉,他就是那种会想要翻女孩裙子的少年。 「绮莉佳,你可不可以不要动啊?」 「啊哈哈哈,我才不要呢!」 绮莉佳应该敏感地察觉到宗司的企图了吧,只见她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Bye Bye,宗司!」 「呣,可恶,等一下!」 迟了一会儿后宗司也站起来,从后面追赶绮莉佳。 他就这样追着摇曳着银发、晃动着裙子逃开的绮莉佳。 两个人开始了绕着桌子团团转的追逐游戏。 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就能追上,但宗司却一直抓不到绮莉佳。 虽然不是吊在眼前的萝卜,不过宗司却看见银色马尾就在前方摇晃着。 在追逐的过程中,宗司的欲望愈来愈强烈了。 就跟被人告诫千万别这么做就会愈想做,而看见按钮就一定得按一样。 ——好想用力拉一拉眼前银色的双马尾啊。 「我一定要抓到你!」 即使宗司伸手想抓住银色马尾,绮莉佳的银发也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瞬间从宗司手底下逃开。 绮莉佳只转动脖子往后看,然后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呜呵呵呵,这时候应该说,想要我的话就抓住我啊!」 「别忘记自己说的话唷!」 …… ………… ……………… 追逐游戏就这样持续了十分钟左右。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回过神来的宗司已经羞愧地想自杀了。 又不是小学生,追着女孩子团团转到底想做什么。怀抱这种想法的他,目前正蹲坐在房间角落散发出阴沉的气息。 一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就觉得很丢脸。 而且到最后都没办法抓住绮莉佳的马尾。 「啊哈哈哈,宗司输了。」 另一方面,绮莉佳则是因为充分享受了小学生的追逐游戏而显得很开心。 「这样啊……」 「嗯,谢谢你唷,宗司。好久没有玩追逐游戏了,感觉好有趣峨。」 「这样啊…………」 宗司心里累积了很难对绮莉佳说明理由的败北感,于是蹲坐着的他直接把脸埋进膝盖并且叹了口气。 「嗯——?」 感到不可思议的绮莉佳微微歪着头,接着蓝色眼睛像忽然想到什么事情般发出了亮光。 「对了,宗司,你去帮我买点东西。」 「买东西?」 感到讶异的宗司抬起脸来。 「嗯。去福利社买点零食回来,像是饼干之类的……」 宗司看着绮莉佳太阳般的笑容,然后又看向窗外瀑布一般的雨势。 「社办是在第三旧校舍。而只有第一与第二新校舍有福利社,要从这边到新校舍去的话,就得在大雨当中走很长一段距离耶……」 「那又怎么样?」 依然带着太阳般笑容的绮莉佳这么说道。 「啊,没有啦。我马上就去买过来!」 感受到无法拒绝的压力后,宗司就像跳起来一样站起身,然后全速逃离社办,不对,应该说朝着福利社跑去。 当完全听不见宗司的脚步声后,绮莉佳便…… 「好,绮莉佳小姐要让宗司打起精神来。」 她转过身子,来到社办角落禁止男生打开的衣柜前面。 虽然撑着雨伞,但跑到福利社买零食回来的宗司还是淋了一身湿。 整个人发冷的他不停地发抖,一只手拿着买回来的饼干一只手打开社办的门。 「我回来啰~?」 他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 「欢迎回来,主人。」 里面有个女仆。 银色双马尾、大大的蓝眼睛以及丰满的胸部。 有着傲人体态的身躯穿着女仆服——穿戴上白色头饰、带褶边的围裙以及长裙等女仆三件式标准配备的绮莉佳,看起来好像正发出纯白的光芒一样。 光芒是来自绮莉佳像太阳般的开朗个性,还是正统派女仆服所拥有的气质呢。 不论是什么原因,那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光芒。 「……」 宗司盯着她足足有三十秒左右吧。 或许应该说是张开嘴,整个人看呆了。 「你、你在做什么啊,绮莉佳。」 宗司以沙哑的声音这么问道。 「正如你所见,我是女仆绮莉佳小姐,简称女仆佳小姐唷,宗司,不对,应该是主人!」 「等、等等,叫宗司就可以了。」 慌张的宗司像是要求救般左右游移着视线,然后来到桌子旁边,把从福利社买来的饼干放到桌上。 「这是你要的零食……」 「谢谢你,宗司,我刚泡了新的红茶,我们一起喝吧。」 「嗯、嗯……」 像是在等待宗司回来一样(实际上,她应该是算好时间了),桌子上放着从壶口飘出红茶香味与白色水蒸汽的茶壶,而且还准备好事先温过的茶杯。 把刚买来的饼干装到其他盘子上后,绮莉佳就用熟练的动作把红茶倒进杯子里。 她还特别把杯子放到茶碟上,然后静静地放到宗司面前。 「请用茶,主人——应该这么说吧。」 脸上还露出小小的微笑—— 「哦、哦哦,那我不客气了。」 宗司心脏急遽跳动了一下,应该只是偶然吧。 他像是要把视线从身边静静露出微笑的绮莉佳身上移开一样,直接把纯红茶拿到嘴边。 虽然不是多贵的红茶,但因为泡得相当仔细而发出柔和的香味。 传到手上的杯子温度也让冰冷的身体感到很舒服,这时宗司眯起眼睛来慢慢品尝着温暖的红茶。 「好喝吗?」 蓝色眼睛闪烁期待光辉的绮莉佳这么问道。 宗司把杯子放回茶碟,立刻就传出细微的「喀嚓」一声。 「有很好喝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啦,因为我也不懂得怎么分辨茶的好坏啊。」 「啊哈哈哈,反正茶只要好喝就好了,不用管太多细节啦。」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变成女仆?应该说,你怎么有女仆服?」 「这件女仆服是我亲手做的唷。绮莉佳小姐利用晚上的时间,一针一针缝制而成。」 绮莉佳说完便很骄傲地比出了胜利的V字形。 「真的假的,你太厉害了吧。」 宗司发自内心感到佩服,然后看着绮莉佳亲手做的女仆服。 连宗司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它的完成度相当高。 「对吧对吧,再多夸奖我一点没关系唷。」 绮莉佳很骄傲地挺起丰满的胸部。 女仆服底下的丰满胸脯就像地震一样晃动了起来。 「虽然自己缝制已经很厉害,但没耐性的你连写日记都是三天捕鱼两天晒网了,能一点一滴把它完成,这一点更是了不起。」 「啊哈哈哈……我是很努力想写日记啊。」 「嗯嗯,就因为你说会努力写,我才送你日记本当生日礼物。」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宗司刚露出苦笑,绮莉佳便用有点沙哑的声音发出心虚的笑声。 「因为每天都很快乐,所以根本没空写日记啊,应该说绮莉佳小姐每件事都记得,所以没有写日记的必要。然后宗司送给我的日记本,现在也以杂记本的角色活跃当中唷!」 「这样能算活跃吗?算了,既然送给你,就随你高兴怎么用吧。」 「话说回来,这件女仆服还适合女仆佳小姐吗?可不可爱?漂不漂亮?还是超可爱?重新爱上我了吗?」 这种岔开话题的方式实在太明显了。 「是是是,很可爱很可爱。」 「呣——根本在敷衍我。」 「没这回事唷。」 宗司说完又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三下手。 实际上他确实觉得很可爱,刚进入社办时都不由得看呆了,但老实说出真心话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即使对方是认识十几年的儿时玩伴也是一样。 绮莉佳像是很不满意般双手叉腰并且噘起嘴来。 「这样绮莉佳小姐就来介绍这件女仆服的几个重点吧。了解之后,宗司一定就会真心称赞我了。」 「重点?」 绮莉佳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似乎已经发现宗司的态度是在隐藏自己的害羞了。 至于宗司,则很遗憾地没发现到自己的内心已经被看穿了。 「嗯,首先是——」 绮莉佳把双手放在白色发饰的左右两端。 「这里有个机关,只要按下按钮……」 一对猫耳忽然从白色发饰上冒了出来。 「就能迅速变成猫耳女仆啰!」 「哦哦!」 猫耳女仆,这是多么有魅力的名词啊。 宗司就像是被灯火引诱的飞蛾一样,忍不住抬起腰部。 「接下来的重点就比较普通了。」 绮莉佳转了半圈,把背部面向宗司。 「绑住围裙的缎带上还有褶边唷。」 「呣!」 半抬起腰部的宗司把脸靠过去仔细看着缎带。 原来如此,乍看之下还没办法发现,但上面的确有褶边。 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冲击性,但对穿衣服的人来说是会感到有点高兴的可爱小装饰。 「然后最后是!」 绮莉佳再次转了半圈,重新面对宗司。 「这条长裙唷!」 绮莉佳抓住一直延伸到脚踝附近的清纯长裙,然后把裙脚稍微往上抬了一点。 从长裙露出来的缝隙中,可以看见穿着白色丝袜的脚踝。 宗司不由得屏住呼吸。 重点究竟是在哪里呢? 「这条长裙里面稍微加了一点补强的素材,让它可以随时保持膨膨的状态。」 也就是说,裙子内侧有多余的空间。 但宗司实在不知道这在机能上或者设计上究竟有什么意义,也不清楚这样的改造为什么是重点。 这时绮莉佳又说: 「具体来说,就是确保让宗司钻进裙子里恶作剧的空间唷。」 「你在确保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哈啾!」 忍不住站起来全力吐槽的宗司忽然打了个喷嚏。 可能是专心在女仆服上就忘记了吧,被雨淋湿的他甚至没有擦干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 绮莉佳瞪大了蓝色眼睛,踩着踉跄的脚步。 适合太阳般笑容的脸庞,这时浮现后悔与悲伤的表情。 宗司死都不敢说出她整个人
一看就知道是在演戏,而且演技还相当刻意。 「怎么办,女仆佳小姐……竟然没注意到主人的身体淋湿了,我没资格当女仆啦!」 「等等,我到刚才也都忘记有这回事了,所以你不用在意。」 为女仆着迷而忘记寒冷的男人虽然这么打圆场,但女仆却不听他解释。 绮莉佳还是继续用演戏的态度说话: 「咦?不需要我这么没用的女仆? 怎么这样,请原谅我吧,主人,绮莉佳小姐被赶出这里就没地方可去了! 要、要处罚我吗……?接受处罚的话,就能继续留在大宅里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 因为绮莉佳是没用的女仆,所以才会受到主人的处罚。」 她竟然唱起独角戏来了。 「啊啊,可怜的绮莉佳小姐!就这样被宗司,不对,被主人伸出魔掌,然后遭受色色的处罚!主人一开始虽然只打算玩弄她的感情,但接触到绮莉佳小姐温暖的心后就真的喜欢上她并且向她求婚,绮莉佳小姐便以女仆新娘的身分正式被迎入宅邸,最后生了三个儿子与两个女儿,和主人建立起幸福的家庭,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真是太可喜可贺了!」 「哪里可喜可贺啦————!虽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啦!」 乖乖听到最后的宗司这么大叫,绮莉佳这才回过神来。 「啊啊,绮莉佳小姐忍不住进行了一场时光旅游。」 「总之你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 「嗯!没问题了,我已经是平常的绮莉佳小姐。」 脸上露出太阳般的笑容后,绮莉佳咚一声——或许应该说「ㄉㄨㄞ」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并做出这样的宣言。 宗司这才放下心来,想拜托她帮自己准备毛巾或者可以擦拭的东西,但是…… 「所以,那个……宗司啊……」 绮莉佳却突然害羞地摇晃起身体。 戴着白色发饰的银色双马尾、带有褶边的围裙与长裙。 女仆佳小姐腼腆地笑着,蓝色眼睛往上看着宗司。 接着像是期待着什么般脸颊染上了粉红色。 「要不要……对绮莉佳小姐做色色的处罚?」 宗司虽然差点就要说「好啊」,但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并摇了摇头。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 「咦?」 绮莉佳露出真心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并且微微歪着头说: 「但是宗司,你不是最喜欢处罚犯错的女仆吗?」 宗司整个人僵住了。 「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你藏在衣橱深处吧,还把一些讲义与不用的教科书拿来做掩护。」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宗司身上顿时喷出连被雨淋湿的程度也比不上的汗水。他的声音发抖而且视线夸张地到处游移,最后身体还毫无意义地发起抖来。 「像钻进女仆的长裙里恶作剧、打犯错的女仆屁股等等,啊,还有那个也很夸张,就是在女仆服底下用绳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听见足以撼动整座第三旧校舍的惨叫声,女仆佳小姐依然不为所动。 「宗司,那种事情是犯罪唷。」 「我知道!不对,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完全听不懂!」 「但是绮莉佳小姐随时都OK唷!」 「别这么逆来顺受好吗!」 「因为从小受到宗司调教,绮莉佳小姐已经完全变成一个超级被虐狂了。」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要不要像以前那样……再来玩医生游戏呢?」 「我完全没有这种记忆!」 「果然还是女仆游戏吗?」 「都说我不会玩了!」 「虽然话题有点改变,但你衣橱深处的那些书应该有新增了吧?我们之后还会再去看,请多多指教啰。」 「不要来!等等,我们……?」 「嗯,我们。」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雨变小了。趁现在赶快回家吧。」 「等一下,快回答我的问题。什么叫『我们』!你到底在我的房里做什么!」 「那绮莉佳小姐要换衣服了,宗司你先到外面去等一下吧。」 「别推我,拜托你、拜托你回答我的问题吧!」 宗司的愿望最后还是落空,绮莉佳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就把宗司赶到社办外面去了。 接着在换完衣服之后以及在回家路上,宗司的问题也没有获得解答。 最后,回到自己家里的宗司在衣橱深处发现了惊人的事实。 「……变多了。」 里面竟然参杂着自己没看过的书。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四 七月,菲尔老师的蜂蜜个人授课,现在开始啰~ 期末考——这是阻挡在欢乐长假前的魔王般活动。 荒谷学园当然也不例外。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就是这样唷,宗司,来,继续算更多的题目吧!」 「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加油啊,宗司!还有很多必须背下来的年号唷!」 「呼呣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莉莉丝准备好荞麦面给你当宵夜了。还差一点了,请再努力一下吧。」 「冲啊————————————!」 为了尽情享受暑假,宗司正坐在书桌前和教科书战斗! 在一乃等人的声援之下,虽然浑身是伤,还是撑过了这场战斗。 最后,决战的日子终于到来。 「呼……今天的我不论出现任何问题都能顺利作答唷!」 「哥哥真是太帅了!」 然后,到了暑假第一天。 「为了不及格的笨蛋,菲尔老师的特别补习课程,现——在——开——始——啰——」 「为什么会这样……」 终究沦落到必须接受补习的宗司,在教室里抱住自己的头。 幸好他只有古典文学不及格,只要乖乖上两天的补习课程就可以了。 很悲惨的是古典文学的补习对象只有宗司一个人,所以变成了和菲尔老师一对一的课程。结果平常使用的教室也因此而感觉特别空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窗外是热力全开的太阳,另外还能听见吵杂的夏日蝉鸣。 「唔呣——有什么办法,谁叫宗司是笨蛋。」 「吵死了啦,臭老师!可恶啊,为什么会只有古典文学不及格呢!」 这么大叫的宗司穿着平常的制服,由于是夏天所以没有穿西装外套,而是西装裤加上白色长袖衬衫的打扮。 「我才想问你呢——竟然只有老师教的古典文学不及格——当心我辞掉游戏同好会的指导老师唷——!」 怒气冲冲的菲尔老师红色长发上的猫耳笔直地翘起来,而且双手高举,玻璃球般的红眼睛也跟着眼尾上扬,此时她是穿着很少出现在菲尔老师身上、带有教师气息的红色套装。 从上面两个扣子全部解开的衬衫,可以看见她深邃的乳沟。而下半身则是一件紧贴在她纤细腰部的紧身裙。 「你从来没做过指导老师的工作吧!只是跟我们一起玩,不然就是一起喝茶吃零食!」 完全就是女老师以成熟魅力来魅惑男高中生的标准打扮。 但是宗司却不受菲尔的魅力迷惑,直接就吐槽了她。 应该说,菲尔老师是感觉不到一丝成熟魅力的娇小女性。而且还有一副表情本来就很少的童颜,只有胸部的发育异常雄伟。她这样的身高就算站在国中一年级学生里,也没有任何不协调的感觉。 平常明明都穿着跟学生一样的制服以及红色运动外套来上课的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穿着套装,老实说平日的打扮还比较适合她呢。 「唔呣,对了。游戏同好会是菲尔绝佳的摸鱼地点。果然还是不能辞掉指导老师的工作。」 她的猫耳整个失去力量,而且双手也放了下来。 虽然两人怎么说也是老师与学生,但同时也是游戏同好会的指导老师与社员,再加上老师本人的个性,所以和宗司之间没有那么严格的上下关系。 当然,宗司并没有瞧不起菲尔老师。他总是很认真地听讲,而且跟老师讲话时也相当客气——除了吐槽的时候之外。 「话说回来,菲尔老师……我有几件事情想问耶。」 「唔呣——什么事啊,尽量问我这个麻萨诸塞理工学院毕业的老师没有关系唷。」 「现在想问的事情又增加了。那就先问一下,为什么麻萨诸塞理工学院这种理科最高学府毕业的你,会跑来私立高中教古典文学?」 「个人兴趣。」 宗司心里只有「提出问题的我是大笨蛋」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了,那这个问题就算结束了。」 「还顺便来这里找可以入赘的另一半。」 「我没听到你说什么。」 宗司干咳了一声后才看向菲尔老师的头部。 严格来说应该是看向红发上方那一对看起来是真货的猫耳朵。 「虽然问过好几次了,但你为什么会有猫耳朵呢?」 「唔呣——?」 菲尔老师像是感到很不可思议般歪着头。 「老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难道是希望看到猫耳菲尔老师的意思吗?」 「不,我看过很多次猫耳菲尔老师了。」 「咦——?菲尔老师不记得有戴过猫耳啊——」 宗司已经问了好几次,大概都是这种情形。 宗司眼前明明看得见猫耳,但宗司之外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宗司感觉像掉进没有出口的迷宫一般抱住自己的头。 「好吧……我们下次再讨论猫耳的问题好了。」 「唔呣——?是吗——?宗司有时候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耶。」 有问题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呢。 这时宗司只能把这几乎到达哲学领域的问题收到心底深处。 「对了,老师,你从刚才就靠太近了吧。」 「唔呣——?」 身为学生的宗司就坐在教室里自己的位子上。当然菲尔老师也应该像个教师一样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结果并非如此。 「老师坐在我的桌子上,要怎么帮我补习啊。」 「别担心,我鞋子已经脱掉了。」 「不是这个问题吧!」 「嗯哼——啊哈——性感姿势——」 菲尔老师像是要强调乳沟一样,把手臂在胸部底下交叉然后将胸部抬了起来。 以视线的高度来说,宗司刚好可以从红色套装底下,往上看见丰满的胸部与深邃的山谷。 可能是错觉吧,这时好像从乳沟,不对,从巨乳,不对不对,从菲尔老师身上传出甘甜的香味。 某个部分看起来根本就像成熟的果实一样,而且还是散发出甘甜香气的两颗果实。 而且就放在好像说着「快点揉我吧」这样的距离。 根本像是要弓诱宗司一样—— 菲尔在心里窃笑了一下。 她已经注意到宗司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胸口了。 于是菲尔又从左右两边挤压胸部让乳沟更加明显,然后身子还微微往前倾。 对已经是成熟大人的菲尔老师来说,要引诱一天有二十个小时在想色色事情的男高中生,根本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老师……」 宗司以让人不由得心跳加速的低沉迷人嗓音开口说话。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快点下来吧。应该说,请开始上课吧。」 「唔呣!」 宗司的眼神相当冰冷,似乎打从心底不觉得菲尔有什么魅力。 这过于伤人的反应,让菲尔的猫耳朵以极快的速度竖了起来。 「为什么——杂志上明明写着,男高中生一天有二十个小时左右在想色色的事情,所以引诱他们是轻而易举啊!」 顺道一提,那本杂志就放在社办里。 「我才没二十个小时都在想那种事呢!何况……对象是菲尔老师耶……」 「唔呣——受到打击了。菲尔真的那么没有魅力吗——」 菲尔老师的猫耳整个沮丧地下垂了。 而且她还不经意地垂下肩膀,圆滚滚的红色眼睛似乎也泛着泪光。 宗司低声说了句「糟糕了」。 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好像伤了菲尔老师的心。 「没、没有啦,我不是这个意思,菲尔老师当然也有自己的魅力啊!」 「……真的吗?」 菲尔抬起露出寂寞表情的脸,以湿润的眼睛凝视着宗司。 宗司一不小心就觉得菲尔老师很可爱,但还是尽量不动声色,以极为认真的表情绅士地点了点头。 「真的。」 「唔呣——那为什么魅力攻势对宗司没有效果呢——」 「那是因为我和绮莉佳是儿时玩伴啊。」 他的意思可能是,所以不会为了稍微看到一点巨乳就产生混乱吧。 从结论来说,这真的是最低级的安慰。 「也就是说,菲尔老师的巨乳根本没什么,因为我早就有绮莉佳了。你的意思是这样吧?」 菲尔老师虽然露出笑容,但是眼睛却完全没有笑意。 这绝对不是什么可爱小猫的笑容——出现在这里的,是一头狮子。 「那、那个……菲尔老师?」 「别小看菲尔老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喀啪、噗叽噗叽噗叽—— 「等一下——————你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让你看看,菲尔老师认真的样子——!」 喀啪——菲尔急着解开套装的扣子并且把它脱掉。 噗叽噗叽噗叽——然后亲手把衬衫的钮扣拔开。 菲尔老师就这样大剌剌地裸着上半身,直挺挺地站在宗司的桌子上。 宗司的第一个感想就是好大,真的很大。 这就是脱掉衬衫后的真实胸部所拥有的迫力吗! 菲尔老师的眼睛里,已经燃烧着跟红色胸罩同样炽烈的火焰。 另外宗司的脸也变得一样红了。 「冷、冷静下来啊,老师!醒醒啊,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就是菲尔老师的禁忌课外补习(认真版)唷!」 「还认真版哩。请冷静一下好吗?老师,这种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到时候你就负起责任,娶我为妻。」 「我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负责任,这太不讲理了!」 「哼——只要有既定事实,就由不得你不认账了——」 菲尔老师一边蠕动手指,一边摆出准备扑到宗司身上的动作。 宗司急忙连滚带爬地离开椅子并且逃开了。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太天真了!」 宗司并不知道,其实这才是菲尔的真正目的。 站在桌上的菲尔与坐在椅子上的宗司,最初的状态会因为距离太近而没办法飞扑过去。但宗司逃离,而且还是背对着菲尔逃走后,反而创造出适合扑到他身上的距离。 真不愧是麻萨诸塞理工学院的毕业生,头脑真是太恐怖了……或许啦。 总之菲尔老师朝宗司的背上跳了过去。 往桌上一踢就跳出去的她,准确地落在宗司背上。 当然,背后没有长眼睛的宗司根本无法闪避。 「咕啊啊啊啊啊!」 啪哒碰——! 背后的冲击让宗司往前扑倒在地板上。 背部则感觉到某种整个挤压过来的柔软重量。 那是臀部。菲尔已经完全坐在宗司身上了。 「嘿嘿嘿——看菲尔老师怎么修理你——」 「还没呢,我还没输!」 但是菲尔也有疏忽之处。 那就是体格的差距。 力气较大的宗司轻松地站了起来,当然背上的菲尔老师也就滑落到地面。 「嘿嘿嘿,老师啊~你可以说是百密一疏。」 「唔呣~!」 滑下来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的菲尔老师,听见宗司这近似挑衅的发言后立刻竖起猫耳、晃动着红发站了起来。 「好吧,这样的话——」 菲尔老师的红色眼睛带着火焰,接着把手伸进包裹在红色胸罩底下的乳沟当中。 「既然我们都是游戏同好会的成员,就用游戏来一决胜负吧!」 「花牌吗?好吧,就来一决高下吧,菲尔老师!」 发出「喀哒」的声音后,两人便坐到附近的桌子前面。 老师对学生、社员对指导老师、男与女之间的比赛,就在使用菲尔老师藏在乳沟里的花牌下开始了。 至于补习则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 隔天。 「平白无故就浪费了一天,今天一定要正常上课!」 在心底如此发誓的宗司,依然独自在教室里等待着菲尔老师到来。 门发出喀啦一声,接着出现的是…… 「啊啊,菲尔老师,我等你很……久……了唷?」 「唔呣——让你久等了,主人。」 ……是一名女仆。 「感觉好像不久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但不能太在意这种事情。 「唔呣呣——老师知道唷——男生都想要有一个专属的女仆。企鹅子老师的专栏就是这么写的。」 「你也相信那个可疑的恋爱作家的梦话吗!」 「老师穿女仆装的模样如何啊?很想要我吧——」 可能是没听见宗司刚才说的话吧,女仆菲尔老师简直就像获胜了一样挺起丰满的胸部。 然后她保持挺胸的姿势,快步走到宗司面前。 「那个……」 被要求说出感想的宗司,从一开始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后,再次看着菲尔老师。 红色长发、只有宗司才看得见的猫耳、带着期待而闪闪发亮的红色眼睛、平常缺乏表情的脸庞现在也明显充满了自信。 她还把手放在女仆服的腰上,像是要强调胸部一样将上半身往后挺。 至于最重要的女仆服,则是相当常见的正统派造型。 白色发饰、纯白围裙加上长裙的正统派女仆三神器,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嗯哼——啊哈——」 虽然菲尔老师似乎摆出了性感动作,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白色发饰与猫耳十分搭调,像是要撑破女仆服的丰满胸部与清纯长裙的组合,也让人心跳加速。 绣在围裙角落的猫咪图案看起来也相当可爱。 整体来看的话…… 「应该有九十分!」 「唔呣,太棒了,好高的分数。」 「但有件事想问一下菲尔老师。」 宗司忽然握住菲尔老师的双手并一脸严肃地凝视着她。 「唔、唔呣?」 菲尔不由得羞红了脸。 红色眼睛不停游移在宗司的脸庞与被握住的双手之间。 「老师你会做家事吗?」 「不、不太会……」 「那只有九分。」 「只剩下十分之一!」 「因为不会做家事的女仆根本没用嘛!这已经不是女仆,而是类似女仆的某种东西了!」 「唔呣!甚至不被承认是女仆了!」 「那还用说吗,对我来说女仆服不论是迷你裙、和洋融合甚至是改造到看不出原形,大概都能认定是『女仆服的一种』。」 宗司这时握起拳头说了一句「但是!」。 「女仆不能尽女仆的责任我就不能接受了。我认为那根本是一种对女仆的冒渎行为!」 「——被批评成这样的话,菲尔老师也忍耐不下去了。」 看杂志上写了『有九成的男高中生想要自己的专属的女仆』后,完全相信有这么回事的菲尔便穿上了女仆服,但宗司却比想像中还要难缠。 不过也因此点燃了菲尔的斗争心。 「我就让你知道,菲尔老师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实力!」 「老师,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宗司眼里看见菲尔老师身后燃起了名为『女仆尊严』的火焰。 这甚至让他浮现——没办法做家事就不是女仆,或许只是自己观念太过狭隘的想法。 「我现在就去帮宗司做午餐——」 「要以实践的形式来证明自己是女仆吗?」 「今天的补习改成自修!我闪了!」 话一说完,菲尔老师便让红发上的猫耳昂然地竖立着,然后围裙裙摆摇曳地跑走了。 「啊,菲尔老师准备好的补习讲义,就在老师的桌子里——」 她又回到教室这么说道,然后再次跑走了。 「这家伙愈来愈有意思啰。」 菲尔老师在女仆方面的实力究竟如何呢,接下来宗司就一边写着老师桌子里的自习用讲义,一边等待菲尔回来。 菲尔老师虽然长着猫耳,又老是「唔呣、唔呣」地叫,而且又矮又不知道会不会做家事,实在十分可疑,但是作为一个老师倒是相当优秀,她亲手制作的讲义可以说是简单易懂。 讲义里首先有解说的部分,也有练习题,最后则是只要确实理解解说部分就一定能够写出答案的简单测验。 宗司一边听着窗外的蝉鸣,一边认真地做着讲
义里的题目。 虽然是把两天补习内容全塞进去的高密度讲义,但只要一题一题做下去(就算失败也只要重复看几次解说)就能够理解,可以说是相当理想的补习课程。 「……嗯嗯——结束了~」 做完所有讲义的宗司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菲尔老师没赶上吗?」 宗司看了一下时钟后发现早已过了十二点,这时中午休息的钟声也刚好响起。 等钟声结束后,就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教室的门迅速被打开。 「唔、唔呣——你、你还没回去吧!」 果然是穿着女仆服的菲尔老师。 那是有白色头饰、角落画着卡通造型猫咪的围裙再加上长裙的正统派女仆服。 可能是急着跑过来吧,只见她的呼吸相当急促。戴着白色头饰的红色长发上那对猫耳则已经变得软趴趴。 「等好久了耶,老师!还有,我已经把讲义做完了!」 宗司说着就把准备收进去的讲义拿出来。 「那不重要。因为我知道宗司是会确实做好功课的人。」 菲尔老师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开始调整呼吸。 宗司则是一直凝视着老师。 她藏在身后的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而那个东西,应该就是菲尔老师宁愿放弃补习也要完成的『女仆的证明』吧。 「那个……嗯……那个……」 调整好呼吸的菲尔老师像是有些犹豫,这时候一边左右摇晃着红发上的猫耳,一边缓缓走到宗司面前。 宗司则继续用真挚且严肃的眼神凝视着菲尔老师,并且端正了自己的姿势。 他挺直背脊然后正经地说道: 「来吧,菲尔老师,请让我看看——你的一切吧。」 「……唔、唔呣——」 菲尔老师的脸颊染上粉红色,然后把藏在身后的那个…… 「这、这给你!」 她的猫耳朵整个竖起——接着迅速把藏在身后的小便当盒递到宗司面前。 宗司就像要拿美术品一样恭敬地接过便当盒。那是一个猫型,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小便当盒。 之所以会感觉相当沉重,应该是里面塞满了心意的缘故吧。 「老师的手本来就不巧,而且也不太会做菜,不过还是努力完成了。」 仔细一看之下,菲尔老师的手指上已经贴着几块OK绷。 宗司可以感受到她的确很努力帮自己制作午餐。 「那我开动了。」 「唔呣——请用吧。」 宗司重新端正坐姿,像在祈祷般双手合十然后打开便当盒。 菲尔老师像是很不好意思,或许是很不安般低着头,然后不停往上偷看着宗司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是……」 真要说的话,便当盒的内容可以说相当凄惨。 全都是像煎蛋卷、炸鸡块、炒芦笋、烫菠菜等常见的菜色,而且煎蛋卷与炸鸡块到处都可以看到烧焦的地方,至于炒芦笋与烫菠菜可能是刀工不够好吧,在便当盒里已经烂成一团了。 「外、外表或许不怎么样,但是很好吃唷。」 在菲尔把话说完前,宗司已经先一步拿起一块炸鸡块丢进嘴里了。 「嗯,这真的很好吃。」 菲尔老师原本不安的表情瞬间变得相当开朗。 猫耳像是很高兴般竖了起来,红色眼睛也开始闪闪发亮。 「唔呣——!」 「呜、呜桂,等、等一下啊,老师!」 菲尔直接就跳上去抱住了宗司。 宗司急忙接住菲尔老师,结果就变成互相抱住对方的形式。 柔软的隆起透过女仆服整个压在宗司身上。 但菲尔老师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只是看着宗司的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菲尔老师今后也会继续努力。请多多指教啰。」 「……老师太客气了。」 觉得这下子不知道谁才是老师的宗司,一边苦笑一边点了点头。 喀啦——门打了开来。 「宗司,补习上午就结束了吧。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宗司——你还好吗?和绮莉佳小姐还有其他人一起去玩嘛。」 「哥哥,补习辛苦了。稍微转换一下心情,绕到别的地方逛一下再回家吧。」 宗司(正抱着菲尔老师)整个人都僵住了。 「嘿……」 「哦……」 「……」 女孩们就像戴着能剧面具一样,毫无表情地凝视着宗司。 宗司急忙挥动双臂,拼命帮自己找借口。 「没、没有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全是误会唷。」 所谓「火上加油」,讲的应该就是现在这种情形了吧。 「嘿……」 「哦……」 「……」 一乃等人露出微笑——就像狮子露出利牙一样。 之后就没有人知道宗司究竟有什么下场。 顺带一提,菲尔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逃走了。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五 八月,只是觉得为什么我不是儿时玩伴而已 暑假终于开始,游戏同好会成员们开始计划到海边去玩。 他们订下了完善的行程,准备好新的泳衣——然后终于到了出发当天。 轰——————————! 「哦哦——这次真的来了个超大台风。」 从自家客厅往外看的宗司以惊叹的口气呢喃着。现在明明还是白天,周围就已经暗到不开灯便看不见任何东西,而且还有豪大雨从旁边直下过来。 「不过不能去海边真是太可惜了,哥哥。」 从后面传来妹妹莉莉丝的声音。 「嗯,原本看气象预报就觉得不太妙了,还是乖乖延期比较好吧。」 「好的,莉莉丝没有什么意见。」 「反正放暑假,而且也没有打工,时间应该很好调整吧,那就这么决定啰。」 宗司说完便转过身来。 「你们几个,死心吧。」 宗司脚边——客厅里不知道为什么铺着野餐垫,而且上面还坐着穿上泳装的一乃、绮莉佳、两名莉莉丝与菲尔老师。 为了不输给外面的台风、想尽量表现出海水浴场的气氛,而用装了行李的背包与包包支撑住常在海滩看见的洋伞,另外还放着吹了气的海滩球,但果然还是没有用。 她们甚至还准备了与海边全无关系的果汁与零食组合。 至于原本放在客厅的沙发与茶几则是被推到墙边。 「不要,我们为了今天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这样心血都白费了。」 依然趴在野餐垫上的一乃轻轻撩起黑色长发。 被撩起的黑发随即落到她雪白的背上。 一乃有着玲珑有致的腰部与修长腿部的纤细(胸部也还算普通)体格,这时身上穿着跟眼睛同样红的洋装式露背泳装。 「啊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嘛。偶尔像这样也不错啊。」 不喜欢雨天的绮莉佳,遇上了台风大概也只能释怀了,只见露出高兴笑容的她正微微张开双腿坐在垫子上。 她还是跟平常一样把银发绑成双马尾,身上则穿着蓝白条纹的比基尼泳装。 虽然不是太华丽的造型,但胸口丰硕的果实就像是要从比基尼里掉出来一样。老实说看起来实在很危险。 当然,旁观者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就是说啊,哥哥……」 「反正今天本来就预定要出去玩了,像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嘛。」 两名莉莉丝以平淡的声音这么说道。刚升上国中的两名小莉莉丝,并肩坐在塑胶布上面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可爱。 她们今天的发型同样是小小的马尾,然后也一样面无表情——两个人选的泳装是深蓝色的学校泳装。 某方面来说,这才是精心考虑后所做出来的选择。 不过很可惜的是,宗司根本判断不出这种打扮是精心考虑还是天然呆。 「唔呣——老师倒是都无所谓唷。」 原本预定要带队的老师也已经完全放松,真的在宗司家里打起滚来了。她有着依然相当鲜艳的红色长发、看起来跟莉莉丝像是同学的娇小身躯,以及和莉莉丝站在一起的话绝对不像同学的丰满胸部。 她则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设计,很刻意地穿着白色学校泳装。而且胸口别着的名牌还仔细地用童稚字迹写着『一年三班菲尔』。这家伙实在太会耍小聪明了。 「嗯,反正是菲尔老师嘛……」 「唔呣!好像有种完全被学生瞧不起的感觉。」 「你想太多了啦。」 「什么,是我想太多嘛。」 而唯一一名男性宗司则是很普通地穿着短袖衬衫与西装裤。 「你这男人很啰嗦耶,心里明明很高兴。」 一乃说完便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依然趴在塑胶布上的她,像是要引人注意般,挺起腰部并且晃动了起来。 黑色长发随即从背部滑落到侧腹部。 宗司很绅士地移开视线。 「你在说什么啊……」 「哎唷,真是不诚实。」 「别硬撑了,男高中生。」 「啊哈哈哈,那只是在隐藏害羞的心情啦。再逼问一下就会承认了。」 「是的,哥哥只是拼命压抑住欢喜的心情……」 「吵死了!尤其是绮莉佳与莉莉丝!」 被指名的绮莉佳就像美国人一样以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而包裹在蓝白条纹比基尼下的胸部当然跟着晃动了起来。 莉莉丝则是一瞬间露出坏孩子的笑容。 平常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欺负哥哥时感情就相当丰富,实在是非常喜欢哥哥的好妹妹。由于家事几乎都推到妹妹身上,所以做哥哥的在她们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嗯嗯,男孩子还是有所谓的自尊啦。」 「正因为知道是这样,才更想欺负他……」 「不懂女人这样的心理,哥哥终究只是哥哥。」 「好像被人用莫名其妙的话骂了一顿!可恶,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这样骂我,我这两个妹妹和儿时玩伴的心地实在太坏了……」 宗司发出懊恼的沉吟。 「啊哈哈哈,当然是因为知道很多你的优缺点才会这么说啊。」 「是的,你的妹妹和儿时玩伴可不是白当的。」 绮莉佳把手在脑袋后面交叉并笑了起来,莉莉丝则只有脸上露出无法彻底压抑的高兴表情然后点了点头。 正如绮莉佳与莉莉丝所说,宗司也知道几个绮莉佳与莉莉丝的弱点。虽然就质与量来说都是对方知道的弱点占优势,不过宗司的确是知道一些她们的秘密。 「话又说回来……」 忽然想起往事的宗司凝视着坐在野餐垫上的绮莉佳。 「怎么了,宗司?」 轻轻歪着头的绮莉佳让银色双马尾微微晃动了一下。 穿着蓝白条纹比基尼的她,明明只是坐着,却还是能散发强烈的吸引力。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因为她足以让哭泣小孩安静的胸部所拥有的压倒性战斗力。 在进入高中然后遇见菲尔老师之前,宗司只在杂志上看过写真女星与绮莉佳拥有同样的战力。 「没有,没什么啦……」 他凝视着绮莉佳宛如太阳般的笑容,然后摇了摇头。 当然她以前没有这样的战力。虽然绮莉佳从前,应该说从幼稚园时期就是个元气十足的女孩子,但同时也因为太过有精神而经常和男生扭打在一起。 她主要吵架的对象就是宗司,胜率的话大概是五五波吧。 最后两人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愈来愈好,从幼稚园开始就一直当朋友到现在。 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那个粗暴的绮莉佳已经变成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当初的自己,他一定会很惊讶吧。 还是会因为再也无法跟绮莉佳扭打在一起而感到可惜呢。 应该说,现在再跟她抱在一起打闹的话,很可能会被警察抓走。 「哥哥?」 莉莉丝发出讶异的声音。 莉莉丝与莉莉丝,这两名双胞胎妹妹。她们也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变化。 虽然希望肉体上的变化能够再明显一点,或许应该说变化还是明显一点比较好,因为以国中一年级来说,她们实在太适合学校泳装了——身体完全没有曲线,而且还是扁平的飞机场,这种情况还是会让当哥哥的有点担心。 不过内心倒有了很大的变化。 刚来到家里时几乎不开口,就像玩偶或装饰品一样完全没有动静,甚至会让人觉得她们关闭起自己的心房。 现在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声音也缺乏抑扬顿挫,但已经会老实地表现出自己的感情了。 曾几何时,她们已经成长为会因为欺负哥哥而感到愉悦的好妹妹,这虽然也让宗司产生许多疑问,但是跟看起来像玩偶的时候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当然,宗司并不想让妹妹欺负啦。 「宗司啊……」 「哥哥……」 当宗司想着绮莉佳与莉莉丝的事情时,三名当事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一直紧盯着他看。 绮莉佳露出调侃般的笑容,而两名莉莉丝则是挂着猫咪想恶作剧时的微笑。 「我来猜猜宗司正在想什么吧?」 「莉莉丝也能猜得出来。」 「……咳咳!」 宗司干咳了一声,然后硬是把事情带过。 「唉、唉呀,因为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嘛。」 虽然应该没有让他蒙混过去,但目前绮莉佳与莉莉丝只是露出笑容而已。 这时一脸无趣地看着这一切的一乃…… 「哼……」 以显然觉得很无趣的口气这么说道。 「怎、怎么啦,一乃,竟然露出那种前所未见的表情。」 看起来应该是在闹别扭吧。不但眼神很恐怖,嘴唇也弯曲成ㄟ字形。 依然躺在野餐垫上的她,以瞪人一般的目光往上看着宗司。 宗司虽然为了求救而看向绮莉佳与莉莉丝,但她们却一起把视线移开并且喝起果汁。看来宗司已经完全被放弃了。 最后他又看向菲尔老师。 穿着白色学校泳装这种心机服装的菲尔老师正无言地对宗司招手,而且长在红发上面的猫耳也跟着做出要他过来的动作。 于是宗司就在菲尔老师的诱导之下离开野餐垫,坐在被推到房间墙壁边的沙发上。 菲尔老师也同样坐到沙发上并且正面对着宗司。 「那个……老师。怎么了吗?」 宗司一这么问,菲尔老师就瞬间像在高呼万岁般举起双手。 红发上的猫耳也竖起来并且左右摇晃。 她的身体因为高举双手而后仰,自傲的丰满胸部立刻从白色学校泳装内侧往外挤,让整件泳装变得相当紧。 缝在胸口的名牌也整个被拉长,甚至让文字看起来有点变形了。 这的确相当有迫力。 也难怪宗司会忍不住凝视着这白色学校泳装的伸展现象了。 「菲尔老师的蜂蜜个人授课番外篇,就——要——开——始——啰——」 但是菲尔老师就像要表示「宗司有这种反应本来就是理所当然,自己完全不在意」般,开始轻轻左右挥动高举的双手。这时猫耳也跟着左右摇晃。 当然整个往前挤的胸部也在狭窄的空间里震动着。 也难怪宗司会用力吞下一大口口水了。 「首先看我这招——」 「咕哦,为、为什么?」 看傻的宗司忽然被手刀砍中。 那是高呼万岁的手直接快速往下挥落的双重手刀。 「不可以排挤别人。虽然不是有意的,但还是会让人受伤。」 「你的意思是……」 受到双重手刀攻击的宗司一边摸着头,一边看向一乃。 一乃还是一样趴在野餐垫上,以闹别扭的脸瞪着这边,由于相当恐怖,所以宗司立刻就把视线移开了。 「那果然是在闹别扭吗?」 「唔呣——不然还会是什么。」 那个冷酷(虽然不谙世事)的一乃竟然会闹别扭? 感到半信半疑的宗司再次转往一乃的方向。 「呣——」 她的脸颊已经鼓起来了。 那的的确确是在闹别扭。 宗司迅速转回菲尔老师的方向。 「老师,我该怎么办才好?」 「去哄哄她吧。」 「我想也是!但是很恐怖耶……」 「要忍耐。」 「我知道了,老师。」 「好,菲尔老师的蜂蜜个人授课番外篇就此结束。」 「好的老师……倒是老师你不会闹别扭吗?」 「我把机会留给下一次。」 虽然是让人有点不安的答案,但宗司还是先回到一乃身边。 洋装式露背泳装、外露的雪白肌肤与光滑的黑发映入眼帘。 宗司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做什么?」 对方虽然还是狠狠地瞪着自己,但宗司还是强行压下恐惧心开口说道: 「嗯……那个……有没有想要我做什么事?」 竟然投了一颗超级直球。 在一旁喝果汁并且注意事态发展的绮莉佳把果汁喷了出来,莉莉丝则是憋住了笑声,至于菲尔老师则早就唔呣唔呣地笑了起来。 虽然心里想着「这家伙也太不会说话了吧」,但一乃还是露出一点笑容。 「没有唷。」 她轻轻摇了摇头。只不过微笑看起来有点寂寞。 「只是觉得,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儿时玩伴而已。」 在场所有人瞬间说不出话并且看向一乃。 沉默突显出其他的声音,这才让众人想起窗外的暴风雨。 森冢一乃,十五岁,荒谷学园高中部一年级,目前过着独居生活。 她从未详细提及自己的过去——以及她的故乡。 但是只要她说到这些话题,就一定能感受到强烈的憎恨。 那一定让她感到十分痛苦,而且她在那里一定过得相当辛苦吧。 就连绮莉佳、莉莉丝、菲尔……以及宗司都能理解她表达出来的情感。 「一乃……」 「啊,对了……」 一乃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啪一声拍了一下手。 「宗司,你帮我涂防晒油吧。」 「…………啥?」 宗司忍不住这么反问。 寂寥的气氛瞬间消失,可以听见远方传来打雷的声音。 「那个……外面有台风来袭,目前的状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晒黑吧?」 「别嘴硬了,我不想让你变成罪犯。」 「抱歉,愈来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这次换成一乃反问: 「因为男高中生到了夏天,不是都会因为『想帮女孩涂防晒油的欲望』而暴走,最后丧失理智吗?」 「那是什么理论啊!」 「所以为了不让重要的人变成罪犯,女孩子要不经意地说出『帮我涂防晒油』的要求,光是这样就能让男生超感动,然后好感度大幅提高——企鹅子老师的专栏就是这么写的。」 「又是那个企鹅子吗!你别看那什么鬼专栏了!应该说,你以为男高中生是什么啊!」 身为男高中生的宗司当然提出了反驳。 「等一下,宗司,我不许你瞧不起企鹅子老师!」 「没错,哥哥……」 「企鹅子老师是所有女孩子的明灯。」 「唔呣——老师也很喜欢看唷——」 到刚才为止都表现出事不关己态度的绮莉佳等人,忽然间对这个话题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甚至还朝着宗司逼近。 虽然被身穿蓝白色条纹比基尼且拥有魔鬼身材的绮莉佳、散发出各种危险气息的两名学校泳装莉莉丝,以及耍心机到极点的猫耳白色学校泳装巨乳菲尔步步逼近,但宗司却完全不觉得高兴! 「连你们都是读者吗!」 「那还用说吗,宗司,不看企鹅子老师专栏的话,根本就没资格当女生了啊。」 一乃一边说一边也站了起来。 她用颤抖的手指撩起黑色长发,然后直接把手叉在红色洋装式泳装的腰部。另一只手则像拿着※印笼一样,把刚才不经意从旁边的书包先拿出来的防晒油瓶子推到宗司面前。(译注:印笼指装药物的小容器,水户黄门历史剧里总是拿出刻有家纹的印笼显示黄门的身分。) 「来吧,我允许你这么做,尽情在我的身、身体上涂满防晒油吧!」 窗外再次传来打雷的声音。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宗司只是以怜悯的表情盯着一乃。 「你这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的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我、我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羞红了脸且全身不停发抖的一乃这么说道。尤其是推出防晒油的手,以及叉在泳装腰部的手都已经抖到像是快出现残影一样。 「等等,别这样勉强自己嘛。」 「我、我才没有勉强呢。我早就有所觉悟,具体来说就是,我连你在帮我涂防晒油时手忽然滑进泳装里对我柔软的肌肤又捏又揉,然后还用比平常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看我用我的技巧让你上天国』都不怕了!」 她的脸这时已经比身上的泳装还要红。全身的震动已经超越发抖,进入打冷颤的程度了。 至于绮莉佳等人则全都已经看呆。宗司这时只能把手放到额头上,然后叹了一口气。 「要我说几次
都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了。」 「我都说没有勉强了!」 看来一乃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用打冷颤般的手粗鲁地撩起黑色长发,然后做出这样的宣言。 「我、我森冢一乃,十五岁。是男性经验丰富,认为让人涂点防晒油根本算不了什么的少女。经验甚至丰富到可以轻松地把两、三个宗司踹飞。」 摆明是在说谎。 一乃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了这样的确信。 「话说回来,把我踹飞是要做什么?」 「咦?嗯……总之踹飞就对了啦!」 迅速往前走的一乃,把防晒油按到宗司脸上并且转动着瓶子。 「来,快点帮我涂防晒油吧!」 「喂喂,住手,快住手啊!」 当宗司想把一乃的手甩开的瞬间,忽然…… 「啊哈哈哈,涂个防晒油而已,有什么关系嘛。」 原来是绮莉佳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宗司背部立刻感觉到透过蓝白线条泳装传过来的弹性! 「什么!」 糟糕,这下没办法逃走了! 而且不只是这样,两名莉莉丝也从两边轻轻拉住宗司衬衫的袖子。 「那个……哥哥,莉莉丝也愿意……」 「让哥哥假借涂防晒油之名行恶作剧之实唷。」 除了染上桃红色的脸颊之外,她们的眼睛也像在期待什么一样闪闪发光。 好可爱!不行,这样实在没办法把她们甩掉! 「唔呣——这下子愈来愈有趣了。」 眼睛闪烁另一种期待光辉的菲尔(学校老师),开始准备起数位相机—— 「喂,等一下,最后那一位教育界人士!怎么说你也应该阻止一乃,然后站在我这一边吧!」 「老师永远站在比较有趣的那一边。」 「这个糟糕的老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宗司这时已经无暇多想,他硬是把背上的绮莉佳、正面的一乃以及拉住袖子的莉莉丝扯开,然后试着要抓住老师。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雷声响起,这次距离房子相当近。 电灯噗滋一声熄灭了。 「咦?」 「呀!」 「呜哇!」 由于外面正有暴风雨来袭,所以室内立刻笼罩在黑暗当中。 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宗司撞上一乃等人后,所有人全都跌在一起。 柔软、滑溜、柔软。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嗯?怎么会有这种滑溜的感觉……好软啊?」 「对不起,防晒油好像流出来了……嗯嗯!」 一乃不知道为什么从鼻子喷出火热的鼻息。 「嗯……你在摸哪里啊。」 「呜、呜哇!抱歉!」 宗司急忙把手拿开,但又因为速度与防晒油的滑溜而让手往另一个方向移去。 噗滋! 「讨厌啦,宗宗宗宗宗宗宗司——你把手伸进哪里啊!」 「对对对对不起,因为看不见周围,手上又沾了滑溜的防晒油!」 滑溜、伸进、贴紧……抓住。 「啊啊嗯……哥哥真是的……」 「竟然摸人家那里,莉莉丝一定要你负起责任。」 「咦咦咦咦咦咦,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摸到哪里了。」 「可恶!如果能让数位相机在黑暗里拍摄就好了!」 「啊啊我忘记了!菲尔老师,我必须没收你的数位相机!」 宗司反射性(也就是没有多想)把手往声音来源伸去。 柔软。 「…………啊啊,这马上就知道摸到哪里了。」 「唔呣啊啊啊啊,被一把抓住了——性骚扰啊——我要告死你——」 「是意外!应该说,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请饶了我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你明明还在揉!」 「我没有揉!啊啊,这样根本没办法动嘛!」 实际上,在一片黑暗中真的搞不清楚状况。 「对了一乃,你身上有打火机吗?」 「打火机?怎么可能会有嘛。」 搞不懂宗司为什么这么问的一乃,发出感到不可思议的声音。 「也是啦,一般人是不会带打火机在身上。」 啪叽。室内忽然重现光明。 「啊,电灯亮了!」 「修复的速度比想像中还要来得快……」 「感觉有点高兴,也有点可惜。」 「唔呣——浪费了可以造成既定事实的机会。」 「我的妹妹还有老师啊,请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好吗……」 「对了,宗司,现在已经变亮了,差不多可以把手拿开了吧。」 「抱歉……」 原本一把抓住菲尔老师巨乳的手,目前放在因为防晒油而闪闪发亮的一乃大腿内侧。 变成全方位性骚扰臭男人的宗司,等屋子重获光明后,才能在没有性骚扰到任何人的情况下站起来。 可能是错觉吧,脸上似乎露出可惜表情的一乃等人也依序站起来。 「不过这下子可弄得到处都油腻腻了。等一下再来继续,你们几个赶快——」 「——先去洗澡吧。」 本人似乎没想太多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继、继、继续?嗯、嗯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是可以去洗澡再来啦。」 「啊哈哈哈哈…………好吧,就按照宗司的指示。」 「我知道了,哥哥……」 「莉莉丝,会把身体洗干净。」 「唔、唔呣——太厉害了,没想到你一次就要把我们全部吃掉。」 但还是有人觉得宗司另有深意,所以女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全都羞红了脸颊,然后低下头去忸忸怩怩地摇着身体。 「咦?怎、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宗司头上出现了一堆问号。 「没关系,老师也不排斥这种情形。」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那我们走吧!」 「嗯、嗯……等我们唷,宗司——」 「请稍待片刻,哥哥。」 「哦、哦?」 嘴里虽然这么回答,但目送一乃等人往浴室走去的宗司还是露出极为狐疑的表情。 当他发现女孩们是如何理解自己的发言时,已经是过了一阵子后的事情了。 「……不是我的错。是那些家伙自己有严重的思春期困扰吧?」 当然现场笼罩在非常尴尬的气氛之下,也是过了一阵子之后的事情了。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六 九月,莉亚,欢迎来到游戏同好会! 「和我一决胜负吧,游戏同好会!」 运动会当天,宗司换上运动服装来到操场后,忽然就被一个奇怪的女人缠上了。 虽然有许多可以提的事情,但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金发!美少女!紧身运动短裤! 宗司忍不住全力瞪大双眼来凝视着对方! 虽然重要的事明明不只有一件而是有三件,不过就算了吧。 除了漂亮的金色直卷发之外,女生还绑着显示在运动会里属于白队的白色头巾。她有着类似一乃的红眼睛,身上则穿着紧身运动短裤。 这时候就让我们忘掉荒谷学园的体育服其实是普通的运动裤吧。 「那个……请说句话好吗?」 除了看起来相当高雅,应该说看起来有点傲慢的坚毅脸庞之外,透过体育服也能看出来的胸部尺寸也颇为壮观。应该是一乃以上绮莉佳未满,但相当接近绮莉佳,大概和菲尔老师差不多吧。 「那个……喂喂,有人在吗——抱歉,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糟糕,竟然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了。 紧身运动短裤的颜色是代表热情的红色。 「喂喂!别无视我的存在!」 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她的脸就在眼前。 「呜哇,你、你是谁啊!」 「什么叫我是谁啊!我从刚才就一直在跟你搭话了!」 「哦哦……这样啊,抱歉。刚才在想点事情。」 宗司道歉后便再次凝视着女孩的脸。 被宗司盯着看的女孩虽然很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但宗司不理会她的反应又继续凝视了一阵子…… 「对不起,真的没印象。虽然你一出现就嚷着要和游戏同好会一决胜负之类的话,但我们是初次见面吧?」 听宗司这么说,她便露出有点受到打击的表情。 「……你不认识我吗?」 「完全不认识。」 「那、那就算了!」 虽然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她的肩膀已经微微在发抖。 她用指尖挑起金色直卷发,然后顺势把手叉到腰上并且挺起胸膛。 「我的名字是——」 「唉呀,这不是莉亚吗?」 「啊,真的是莉亚耶。」 「让你久等了,哥哥……」 「唔呣——原本以为不用上课就可以摸鱼了——」 从后面依序走来的一乃等人头上也都绑着白色头巾(当然都穿着运动裤,而且菲尔老师也是),而名字被她们先说出来的金色直卷发少女——莉亚则气得直跺脚。 「呜呜呜呜呜,没错,我就是从国外回来的莉亚!」 「哦、哦……是莉亚同学吗?幸会。」 不知道为什么,宗司开始觉得她有点可怜了。 「怎么啦,宗司,你也认识莉亚吗?」 穿着运动裤的一乃撩起黑色长发,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没有啦,这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忽然就说『一决胜负吧,游戏同好会』,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什么一决胜负?」 「应该是在运动会里一决胜负的意思吧……」 「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知道她的意思。」 「怎么,吵架了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就跟老师说说看吧。」 看起来有些自暴自弃的莉亚借由深呼吸来取回平静。 「没有吵架唷。」 接着她就像是要强调丰满的胸部而双手抱胸……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很重而想试着撑住罢了。 「只是因为我个人的问题,所以想要跟你们一决胜负而已。」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知道你找我们一决胜负的理由啊。」 以有些冰冷的眼神瞄了一下宗司后,女孩这次则像难以忍受般叹了口气。 「别看我这样,我在学校里也算是有名了。」 「因为穿紧身运动短……嗯,这我大概能理解。」 宗司强行压下想问「因为穿紧身运动短裤吗?」的心情。 就算不是这样,有着金色直卷发的美少女,就算变得有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莉亚发出哼哼的笑声,然后用指尖挑起金色直卷发。 「不是我在自夸,我确实是文武双全家事万能容貌端庄的美少女。」 「怎么听都是在自卖自夸吧。」 「顺带一提,我在校内的模拟考排名是全校第二、体育测验也是全校第二,然后校内料理大赛是第二名,而且校内美少女大赛也是第二名唷。」 「真是太猛了!但为什么都是第二名?」 「这就是重点了!」 女孩露出「你说的没错」的表情,并且把脸靠近宗司。 「……」 这时一乃默默抓住宗司的双肩,然后把他拉开。 攻势落空的莉亚先眨了两三下红眼睛,接着像注意到什么一样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你叫宗司,对吧。原因正是你身后的那些女人。」 「啥?」 被一乃抓住肩膀的宗司只转动脖子往后看去。 「话说回来,校内模拟考的第一名是我。」 「啊,体育测验的第一名是绮莉佳小姐。」 「料理大赛吗……」 「现在说起来,我好像拿过这种冠军。」 「美少女大赛,老师拿到冠军了唷——」 「你们几个其实等级很高耶!」 完全不知道有这些事的宗司吓了一大跳。 「嗯,老师是把推荐函拿来当后盾唷。」 「你这下流的家伙!」 虽然暴露出菲尔公器私用的一面,但宗司总算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也就是说,你在各方面都没拿到第一名。所以想拿这次运动会当成雪耻战吗?」 「正是如此。虽然我的对手齐聚在一个同好会让我有点意外,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幸运。」 她说完便把手伸进体操服领口,从乳沟里拿出一把和风扇子。 莉亚直接拿着没有打开的扇子指着宗司等人,然后做出这样的宣言。 「游戏同好会,在这次的运动会里和我一决胜负吧!」 一乃等人面面相觑之后便互相点了点头,接着宗司就代表众人开口说: 「……要怎么比?」 「……咦?」 「因为奇数班是红队,偶数班是白队,对吧。」 「是啊。」 「莉亚是白队吧。然后我们这边除了我之外也全是白队……」 「应该说,你和我还有绮莉佳根本就是同班。」 莉亚眨了好几次眼睛。 「这、这种事我当然早就知道了!」 「你就是那种会在关键时刻失败的粗心类型吧。」 莉亚装出没听见宗司吐槽的样子,故意以夸张的动作撩起金色直卷发,然后挺起丰满的胸部。 「所谓在运动会里一决胜负,就是比赛看哪一边能拿下比较多的第一名!」 「啊哈哈哈,这样的话我们会因为人数差距而占很大的优势唷,你注意到了吗?」 「这这这这我当然知道,是我故意让你们的。」 她的视线已经在游移了。这时大家看莉亚的眼神也愈来愈温柔。 这女孩应该是那种在不知不觉间就会自掘坟墓的类型。 「你能接受这种条件的话,我们就答应你的挑战吧。」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么莉莉丝也愿意接受。」 「老师也无所谓唷——」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洗好脖子等死吧。」 事情一结束莉亚就立刻像逃走般离开了,但要走时还不忘记留下骄傲的笑声。 晃动的金色直卷发与红色紧身运动短裤是那么地炫目。 「为什么会穿紧身运动短裤……」 宗司的疑问就这样轻轻地随着九月的风飘走了。 由于开幕典礼即将开始,宗司等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班级的集合地点去。 那么,让我们先来发表游戏同好会对上莉亚的比赛结果吧。 游戏同好会当然不可能落败。 说起来就连参加的竞赛数量都有很大的差距。 「是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吧!」 闭幕仪式结束后,莉亚叫住宗司等人,并用明显自暴自弃的口气这么说道。 在夕阳照射下染上暗红色光影的莉亚看起来相当美丽,这时她的眼眶已经含着泪水。 顺带一提,游戏同好会成员拿下的第一名数量,大概是莉亚的三倍左右。 应该说,从只有三倍来看,就知道莉亚已经相当努力了。 在学生们陆续走上归途的状况当中,宗司先是露出了困扰的表情,接着一乃便往前走出一步,然后默默对莉亚伸出了右手。 但是莉亚却一下就把她的手拍掉。 「什、什么嘛!我才不需要同情!」 「这不是同情,我纯粹是觉得很佩服你。或许也可以说是尊敬吧。」 这意外的发言让莉亚与宗司都吓了一跳。 宗司忍不住看向除了一乃之外的绮莉佳、莉莉丝以及依然和她们待在一起的菲尔老师。 而她们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众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爽朗。 这时宗司对看起来既不满又生气的莉亚这么说道: 「原本就不是公平的比赛,你也不用这么在意。」 「但提出挑战的人是我啊。」 结果莉亚依然把头转到一边去。 「等等,我是觉得胜负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啥?」 一乃轻轻撩起黑色长发,然后用红色眼睛凝视着莉亚。 「没想到——你居然一整天都穿着紧身运动短裤。」 「……啥?」 「没有啦——绮莉佳小姐原本也觉得,在参加运动竞赛的时候你应该会换上运动裤吧。」 「想不到你直接穿着紧身运动短裤去参加比赛,甚至连选手宣誓的时候也没换装。」 「唔呣——老师们也因为你实在太过光明正大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唷——还有一部分男老师露出很幸福的表情呢——」 「真要说的话,其实大部分男学生也都露出幸福的表情了。」 「喂——————这是什么无聊的发展!拜托你们,偶尔也来个透过体育交流而孕育出友情的精彩桥段好吗?」 「你在说什么啊,宗司!」 一乃在夕阳中这么大叫。 「企鹅子老师说过,『紧身运动短裤是让女孩子变成妖精的魔法服装』唷!」 「又是跟那个企鹅子有关吗!」 「如果被宗司抓住弱点,然后威胁我穿上紧身运动短裤的话,我也有乖乖听从指示的觉悟了。」 「不需要有这种觉悟。」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在全校师生面前穿一整天的紧身运动短裤……那种想成为妖精的觉悟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绮莉佳等人也在一乃身后点着头。 为什么一乃等人会那么信任那个什么企鹅子呢?这时宗司开始觉得头痛了。 「……诸位能够了解紧身运动短裤有多棒吗?」 一乃用跟透过体育交流而孕育出友情一样美好的神情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啰。」 「企鹅子老师的专栏,告诉了绮莉佳小姐等人紧身运动短裤究竟有多棒。」 「是的,没想到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男高中生,都爱着紧身运动短裤。」 「唔呣——老师也买了紧身运动短裤啰——」 莉亚脸上原本相当凶恶的表情也开始放松了。 即使眼眶里同样含着眼泪,但目前红色眼睛里的泪水不是因为懊悔,而是来自于高兴与感动。 一乃再次伸出右手并且这么说道: 「不嫌弃的话,你要不要也加入游戏同好会啊?」 让我们做朋友吧——这就是她这句话的意思了。 「要我……当你们的伙伴?」 一乃点了点头。 随之晃动的黑色长发,在染上夕阳的深红色后变成非常柔和的色泽。 「请多多指教!」 莉亚用力握住一乃的手。 「莉亚,欢迎来到游戏同好会!」 一乃、绮莉佳、两名莉莉丝以及菲尔老师都欢迎莉亚加入社团。 她们像是要庆祝新诞生的友谊般全都抱在一起。 在深红色夕阳照耀下的操场上,女孩子们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人,应该都会这么认为吧。 莉亚虽然历经种种波折才加入游戏同好会,但很快就融入这个社团了。 放学之后,她经常和一乃等人热烈地讨论着企鹅子的专栏。 宗司虽然很不希望一乃等人对男高中生的印象愈来愈扭曲,但看她们那么高兴,也就没有多说些什么了。 运动会结束后又过了十天左右,当宗司来到社办时,发现里面只有莉亚一个人在。 「哈啰……咦,真难得耶,竟然只有你一个人。」 「哎唷,白崎宗司。只有我一个人让你觉得不满吗?」 正在桌子前看着杂志的莉亚,以开玩笑的口气这么说道。 她还是一如往常的金色直卷发,身上的制服则是红色运动外套。 「我可没那么说唷。」 宗司苦笑了一下后也坐到桌子前面。 桌子上除了莉亚正在看的杂志之外,也放了几本其他的杂志。 窗外吹进来九月凉爽的风,这是宁静的放学时间。 原来如此,这里确实很适合看书。 「那是你的书吗?」 「是啊,不过是女生看的时装杂志,你要看吗?」 「唔呣……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看一下吧。」 虽然是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世界,但宗司还是伸手拿起最上面的杂志试着看了一下。 仔细一看才发现杂志上贴着便利贴,而且其他杂志也一样。 觉得好奇的宗司便打开贴有便利贴的页面,结果就是最近常听见的企鹅子专栏。 「什么嘛,是企鹅子吗?」 「用『什么嘛』来形容也太没礼貌了吧。」 莉亚停下翻阅杂志的手,用指尖挑起金色直卷发。 「企鹅子老师的专栏可是大受欢迎唷。」 「我知道啊,你们几个人经常在讨论。」 宗司本身也因为好奇心作祟而看了好几本企鹅子的书,不对,老实说他把莉莉丝买来的单行本全借过来仔细看过了。 「嗯,的确满有趣啦。应该说她有独特的幽默感吧。」 「没错,轻快流畅的笔调也是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她可不是平白被称做『世界第一了解男高中生的青少年之星』啊。」 「嗯……不过呢……」 宗司一边搔着脸颊,一边露出困扰的表情。 「我想那个企鹅子应该没实际跟男孩子交往过唷。」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本人,不对,企鹅子老师的恋爱经验非常丰富,是一
个把不断逼近的男朋友大卸八块,然后和将近一百名男性交往过的传说级恋爱大师唷!」 「不能把人大卸八块吧!等等,你说她和将近一百名男性交往过,但反过来说她不就和将近一百名男性分手了吗?这样哪里擅长谈恋爱了?」 「呜咕!」 「应该说,根本没有男高中生像那本书里写的那样啦。」 「但、但是你也喜欢紧身运动短裤吧!」 「是不讨厌,但我更喜欢女仆装。」 「咕呣!」 「也不能说她每一个部分都错了,但是也有不少地方根本是超乎想像啊。」 「啊咕!」 「……为什么你从刚才就发出格斗游戏里角色挨揍时的呻吟呢?」 「是、是你想太多啦。」 夏天明明已经过去,莉亚的额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汗水。 她用有些发抖的手,跟往常一样挑起金色直卷发。 「怎、怎么说呢……就算企鹅子老师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顾及到你这种极少数的怪人吧。」 「你说的也对啦。」 「对吧!」 莉亚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一看就知道是放下心来的表情,而且还不停点着头。 金色的两条马尾,以及包裹在红色运动外套下的胸部也跟着上下晃动。 「不过,我还是认为她没跟男生交往过。」 「你就这么坚持这个主张吗!」 莉亚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耸起肩膀站了起来。 她红色的眼睛也狠狠瞪着宗司。 「很好!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你能确定企鹅子老师没有恋爱经验吧!」 「啊,没有啦,其实也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不知道莉亚为何这么激动的宗司像是很困扰般搔着头,然后用手把莉亚前面那堆杂志山拉了过来。 找了几本杂志后,可能是发现想找的专栏了吧,只见宗司轻轻把杂志转往莉亚的方向。 「但是呢,如果是女生向男生示爱或者男高中生的生态等单方面的题目,她的确很能够切中要点,而且内容也非常有说服力,不过像这个专栏写的建议是给已经交往的情侣,就会让人有种空荡然后不切实际的感觉。」 莉亚的膝盖立刻跪到地板上。 「喂喂!你、你不要紧吧!」 宗司急忙起身,然后在莉亚身边跪了下来。 用膝盖撑住身体的莉亚已经垂下脸庞,而且全身不停发抖。 「竟、竟然点破我文章的弱点……」 「咦,你说什么,你怎么样了……?」 由于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的宗司这么反问,然后试着要触碰莉亚的肩膀。 这时莉亚忽然迅速抬起头来。 以她含着泪水的眼睛瞪着宗司。 「太丢脸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看起来应该不要紧了。站得起来吗?」 宗司对莉亚伸出了手。莉亚虽然狠狠瞪了一眼宗司的手,但最后还是伸手握住。只不过她依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你到底看过多少我写的专栏!从来没有人指出这样的缺点唷!」 「所以我不是说过很有趣吗?」 「虽然很高兴文章被人看得这么仔细,但同时也觉得有点害羞!」 「话说回来……」 「怎么了?」 「你不会就是那个企鹅子吧?」 莉亚整个人僵住了。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以像是要发出喀哒喀哒声的机械般动作来移开视线。 「你中途就已经自爆啰。」 「……啦。」 「嗯?」 「对啦。我就是企鹅子!」 她像是要甩开宗司的手一样迅速站了起来。 「你的推论完全正确!很可笑吧,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我竟然当上恋爱作家甚至还出书了!嗯嗯,那些全是妄想、社会观察与统计学的成果,我的确是没交过男朋友,完完全全不受异性欢迎!」 宗司被莉亚异常的迫力所压制而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眨着眼睛。 莉亚可能是自己气昏了头吧,只见她忽然抓住宗司的胸口然后不停抱怨没有恋人的辛苦,并且持续摇晃着宗司。 当然莉亚本身的金色直卷发,与包裹在红色运动外套底下的胸部也剧烈摇晃了起来。 但宗司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种景象。 「冷静,你先冷静一下!那个……对了,你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交到男朋友,是因为接下来才会遇上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啊!至今为止所写的恋爱技巧,一定可以在那个时候派上用场!」 「……也可以这样想吗?」 可能是同意宗司的看法了吧,莉亚点了点头后就移开抓住宗司胸口的手。 然后她直接从近距离凝视着宗司的脸。 「将会遇上某个命中注定的对象吗……」 「是啊是啊,现在才高中而已,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所以不用这么急啦。」 为了成为善良人类所做的努力——平时听人家诉说烦恼的经验,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说的也对。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依然用红色眼睛凝视着宗司的她点了点头。 接着莉亚便往后退一步,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嗯嗯,你先走吧。」 「对了,你这个礼拜天有空吗?」 「嗯?我是没事啊。」 「这样的话,和我一起出门吧。」 「可以啊,要去哪里?」 「嗯嗯,我想去『某个地方』看一看。」 「这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才要决定去哪里吗?」 无视宗司的疑问,莉亚整理好东西后就背对着他往外走去。 金色直卷发在穿着红色运动外套的肩膀上摇晃着。 「宗司……」 穿过社办门口的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就直接说: 「为了能让我的专栏更加有趣,就请你多多帮忙啰。」 不等待宗司回答,莉亚直接反手把门关上。 独自被留在教室的宗司,开始考虑起莉亚最后留下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 然后浮现一股很奇妙的心情。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七 十月,下跪请求原谅吧! 一叶火红的枫叶离开树枝在空中飞舞。 红叶跟着风轻轻地飘着,最后落在白浊的水面上。 「……啊啊——真是舒服唷。」 这里是周围用木板隔住的露天温泉,宗司把背靠在长了青苔的岩石上并且这么低声说道。 他冰冷的身体已经因为水的温度而逐渐变暖了。 宗司等游戏同好会成员利用假日来到山里泡温泉。 「但像这种时候,只有一个男生就很寂寞了。」 这里应该是不怎么有名的温泉吧,目前除了宗司之外就没有任何人。 和一乃等人在更衣处就分开了,不知道女汤那边的情况如何。 宗司才刚浮现这样的念头,立刻就听见嘈杂的人声。 「哎唷,有人来了。」 从飘荡在现场的白烟后面出现了几道人影。 「哎唷,很快嘛。」 「哈啰——宗司。」 「你好啊,哥哥。」 「嗨——」 「让你久等了吗?」 游戏同好会的女孩子都到齐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咦,难道是我搞错跑到女汤来了!」 吓了一跳的宗司反射性背对女生,并且把肩膀以下都浸到热水里。 「不是唷——」 「啊哈哈哈,宗司一定没有仔细看温泉的使用说明吧。」 「其实这里的温泉本来就是混浴……」 「而且还是有时间性的包场制。」 「虽然不是强制规定,但也可以穿泳装入浴。」 「是这样啊。」 宗司完全不知道。 「……算了。那也就是说,你们都有穿泳装吧?」 因为这样下去就算想转头也没办法——因为水蒸汽与内心动摇的影响,宗司根本无法确认她们是全裸还是穿着泳装——于是他便这么问道。 「呵呵,这可说不定唷。」 「啊哈哈哈,说不定是全裸唷。」 「全裸的机率是二分之一……」 「这样应该有一搏的价值——」 「不论是输是赢,在某种意义上都算幸运。」 背后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放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调侃宗司。 但是宗司也不是永远学不乖的人。 「哼哼——」 结果出乎一乃等人的意料之外,宗司竟然发出充满自信的笑声。 「你们几个看了『企鹅子老师的恋爱技巧讲座第二集·恋爱是宇宙篇』了吗?」 「什么——你不会也……!」 宗司的话让一乃等人产生战栗。 这时候莉亚忽然发出了巨大的怪声。 「第一二六页!」 「呜呜呜呜!宗司,你竟然……」 「没错,就是『诱惑男高中生的一百种方法』……企鹅子老师似乎就是用这招,把超过一百名以上的男高中生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对,应该说这只是传闻,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不过既然她本人都这么表示了,我会愿意相信她唷!」 「呜——呜——」 虽然与现在的状况无关,但是莉亚已经呜呜叫着并且抱着头扭动身体了。她的脸之所以会这么红,应该是被温泉的热气所影响吧。 「一百种方法里的第四十四种『有时候要惜肉如金!比如说混浴时,脑袋里总是想着色色事情的男高中生当然会期待看见裸体。这时反而穿上泳装登场,男高中生就一定会感到沮丧,此时只要在耳边温柔地补上一句——请期待下·一·次——那么他的期待就会急速飙升,接着便会自动跟你约定下一次约会的时间,可以说是一石二鸟的超级技巧唷♪』。」 「莉莉丝没想到哥哥会如此熟读企鹅子老师的书……」 「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背诵的程度了。」 「唔呣——上课要是有这么认真就好了。」 「就是说啊,笨蛋!」 莉莉丝发出赞叹的声音,菲尔则是觉得难以置信,至于莉亚则是眼眶含泪地大叫着。 结果宗司露出冷酷的笑容并且转过头来。 「看来是我赢了。」 「嗯嗯,很有一套嘛。」 穿着黑色比基尼的一乃轻轻笑了一声。 和暑假时的红色洋装式泳装不同,她现在身上穿的是成熟且样式简单的黑色比基尼。 可以看见她修长的手脚以及如雕像般秾纤合度的肉体,另外白色肌肤与黑色泳装也形成完美的对比。 当然,不只是一乃,其他女孩子也都确实穿着泳装。 「很厉害嘛,宗司,绮莉佳小姐重新爱上你啰。」 「哼,请叫我世界上最熟悉恋爱技巧的男人。」 绮莉佳这时露出开朗的笑容并且开始帮宗司拍手。 绮莉佳身上穿的是比较少见的旗袍式泳装。鲜艳的暗红色与到脖子一半高度的衣领是它的特征。 接近背心式比基尼的泳装虽然比较保守,但依然丰满的爆炸级胸部,完全包裹在暗红色泳装下却反而更加显眼。 「啊啊,得意忘形的哥哥也好可爱……」 「谢谢了,My sister。」 「莉莉丝好想把这样的哥哥欺负到一蹶不振啊……」 「这样就不好了,My sister!」 两名莉莉丝都穿着带有褶边的超可爱比基尼。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彩虹花纹的比基尼刚好符合她们稚嫩的形象,所以看起来相当合适。 那种健康的可爱感与天真无邪的样子,可以说十分赏心悦目。 虽然现在正以小恶魔般的着迷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哥哥就是了。 「哇——好大的浴池——」 「啊啊菲尔老师,请不要直接跳进浴池里!」 红色眼睛发出闪闪光芒的菲尔老师穿着条纹图案的全身式泳装,这么说虽然不太好听,但看起来还真有点像囚犯的衣服。 菲尔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原本应该是游泳比赛时所穿着的泳装样式。整个贴在身体上的泳衣让身体曲线浮现出来——不符合菲尔老师娇小身躯的巨大胸部也变得更加明显,让人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说不定这就是她选择这种泳装的用意吧。 「耶——」 结果莉亚的阻止根本没有用,菲尔老师一口气就跳进温泉里了。 池子里溅起大量水花,白浊色水面跟着出现波浪。 「太舒服了——!」 「菲尔老师……看来你不怕水哦?」 只见菲尔一边摇晃着红发上的猫耳(好像只有宗司看得见),一边用狗爬式,不对,应该说用猫爬式在白浊的温泉水里游着泳。 「真是拿这个老师没办法。」 莉亚把手放在额头上并且叹了口气。 她身上穿着带有褶边裙的少女风洋装式泳衣。胸口与后腰部还有大大的蝴蝶结,看起来有点像偶像的服装。 这名有着金色头发的亮眼少女穿上这种服装后,还真的跟偶像一样。 「你也真是辛苦。」 「知道我很辛苦的话,请想办法制止菲尔老师吧,那个人真是自由过头了。」 「……你还是放弃吧。」 「……我在班上不知不觉间就变成照顾菲尔老师的人了。」 「…………真是难为你了。」 「辛苦了。」 「啊哈哈哈,加油啊,莉亚!」 「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的凶手,请不要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正是因为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了,才能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吧。」 这话虽然一点都没错,但实在太残酷了。 心里觉得「她一定很辛苦」的宗司,看着莉亚的眼神也稍微变得温柔一些。 「哎呀——不用计较这种小事啦——」 元凶依然舒服地以猫爬式游着泳。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不这么认为唷,反正已经包场了,这点程度的自由应该在容许范围之内。」 一乃忽然说出让人意外的发言。这时她的表情非常认真,红色眼睛还一直凝视着菲尔老师。 「说的也是,绮莉佳小姐也能够了解想跳下去的心情。」 「其实莉莉丝也是……」 「而且浴池这么大,一看就会很想游泳吧。」 「光说心情的话,莉亚也不是不能理解……」 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一乃等人的眼睛都跟着菲尔老师移动。 宗司感觉她们都散发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气息。 「喂,你们几个不是小孩子了吧……」 菲尔老师像是要打断宗司的发言般叫着: 「吵死了——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假正经了——」 接着更整个人朝着宗司扑了过去。 宗司目前处于浸在温泉当中的状态,当然直立的菲尔老师那无可挑剔的丰满胸部,刚好就在他眼前! 这个时候我们就忽略她穿着条纹图案的囚服般泳装吧! 「呜咕咕咕,老、老师,你在做什么!」 脸埋进菲尔老师胸部的宗司开始挣扎,但菲尔老师的双臂与胸部已经紧紧夹住他,所以他根本逃不掉。 「哎呀——啊哈——嗯哼——」 菲尔老师以极为平板的口气这么叫着。 红发上的猫耳也像很高兴般不停晃动。 「——呜!那是企鹅子老师的『诱惑男高中生的一百种方法』里的第一种——『总之先试着把胸部靠过去』!」 「嗯嗯,就是『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先把重点放在冲击性上面』的部分,对吧。」 「不愧是麻赛、麻萨诸塞理工学院毕业的菲尔老师,真是不可掉以轻心!」 「你刚才吃螺丝了吧?」 「喂——快趁现在唷——」 依然抱着宗司的菲尔老师这么对一乃等人说道。 一乃等人则是开始面面相觑。 「一、二、三!」 「咚碰——————」的声音过后,随即溅起比刚才还要多出一倍以上的水花。 「呜哇,怎、怎么了!」 宗司好不容易成功把菲尔老师拉开,马上又吓得确认起周围的情况。 结果看见了不顾一切跳下来后,脸上露出满足表情的一乃等人。 「唉……终于可以静静地泡个温泉了。」 这时宗司才感到放心。 「我看不见得吧。」 一乃等人已经站到包围宗司的位置,然后开始缓缓在他周围绕圈子。 「又、又怎么了。跳进温泉后应该觉得满足了吧。」 一乃等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收起原先的表情,认真地盯着宗司看。 「喂喂,说句话啊。」 但女孩们还是一言不发,然后持续盯着宗司并且在他周围绕圈。 接着圈子慢慢缩小,众人来到宗司身边,但马上就又离开了。 老实说这样真的很恐怖。非常恐怖。宗司快要被她们吓死了。 就像是活人献祭的仪式一样。 「那个……虽然搞不太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都是我不好!」 一乃等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一样还是一脸认真,然后在伸手可及的距离下,眼睛眨也不眨地从四面八方持续凝视着宗司。 刚好在宗司正面的绮莉佳忽然开口说: 「宗司啊,你刚才被菲尔老师抱住了吧。」 「嗯,算是吧……」 在不了解对方发言的意图下,宗司含糊地点了点头。 「很舒服吗?」 「噗!」 想起菲尔老师胸部触感的宗司,不由得羞红了脸颊。 宗司一边用手掌掩住变红的脸,一边摇着头来拼命否认。 「没没没没没有啦,我不记得有这种事。」 「这样啊,不记得的话就没办法了。」 「说的也是!不记得就没办法了,对吧!」 「那实际上是如何?」 「超柔软的!简直就像快融化的棉花糖一样——糟糕!」 感到愕然的宗司大叫了起来。 「竟然有如此巧妙的诱导性提问。」 「其实只是很老梗的方法。」 「对、对了,菲尔老师。菲尔老师你也说说她们这几个家伙嘛!」 「唔呣——?」 菲尔老师像是感到很不可思议般歪着脖子。 原来她也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混在围住宗司的女孩子里面。 「这个教师实在太不可靠了!」 「你在说什么啊,菲尔老师比任何老师都可靠啊!」 一乃忽然这么大叫,让宗司吓得不停眨眼睛。 「真的假的,哪、哪里可靠了?」 「没错,说起来那根本是绮莉佳小姐等人决定来这里泡温泉的理由。」 「那是上个礼拜天,莉莉丝等人和菲尔老师一起去购物时所发生的事……」 「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女孩子的购物唷?具体来说就是去内衣店之类的。」 「抱歉,谢谢你们贴心没告诉我。」 宗司老实地低头道歉。被找去买这种东西的话确实很困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乃等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在买东西的时候,我们在夏天结束时举行的花车特卖会里发现了超便宜的泳装——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我们手里都拿着新泳装了。」 「哦哦……所以才会穿着跟夏天时不同的泳装吗?」 「观察力很强嘛,哥哥……」 「啊哈哈哈,你还记得我们当时穿什么样的泳装吗!」 「唔呣——呣呣呣——真是拿男高中生没办法——」 「这可是新发现唷!」 她们像是找到了好机会一样,拼命用手指戳着宗司。 而且嘴角都露出有些坏心眼,然后又有点高兴的笑容。 「咳咳咳!那买到泳装后又怎么样了!」 四面八方戳过来的手指让宗司避无可避,于是只能一边被戳一边硬是把话题拉回来。 「既然买了当然就想让它派上用场,所以才会来泡温泉。」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来这里吗!我还以为你们是想享受秋天赏枫的乐趣呢!」 「然后旅费有七成是菲尔老师用合宿的名义帮我们申请来的。」 「老师真的很可靠唷——!」 「唔呣——可以多称赞我一点没关系。」 「菲尔老师太帅了!」 菲尔老师这时不但挺起丰满的胸部,头上的猫耳也很高兴般不停地摇晃着。宗司则是毫不吝啬地给与老师掌声。 结果一乃等人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宗司一起帮菲尔老师鼓掌。 「好啦,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拍完手后,绮莉佳做出把东西从左边移到右边的动作。 「我认为光是被菲尔老师抱住就快失了魂的宗司让人很火大,所以应该接受处罚,赞成的人请直接实行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听见绮莉佳的宣言后,一乃等人再次出现严肃的表情。 一乃等人全都保持沉默,然后把双手抬到肩膀的高度并且不停开合着手指。 一阵风吹过,从白浊温泉扬起的水蒸汽立刻随之飘荡。 下一个瞬间,宗司便决定暂时从这个地方撤退而站了起来。 一乃等人当然不可能任由他离开
,于是她们也同样站起身子。 「——糟了!」 不对,应该说一乃等人还比宗司快一步展开行动。当宗司呈现半蹲状态时,女孩子们已经完全站起身子了。 但一乃等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嗯?」 也难怪宗司会觉得不对劲,迟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的他,随即一边转圈一边看了一下包围住他的女孩子们。 而一乃等人的视线则是到处游移。可以看见她们的眼珠呈现慢慢往下,然后一瞬间往上弹的奇怪状态。 顺带一提,她们还全都羞红了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一朵红叶飘了下来。 「啊,对、对对对对了,我好像有点泡太久了,还是先起来吧!」 「这这这这样比较好,绮莉佳小姐有东西忘了拿,所以要先起来啰!」 「莉莉莉莉莉莉丝是因为那个……」 「忽然想起有急事所以要起来了!」 「唔、唔呣——总之我要起来了!」 「我我我因为个人的因素,所以先告辞了!」 一乃等人都急忙从温泉里跳起来,然后朝着更衣处小跑步离开了。这过于突兀的发展让宗司甚至忘了从后面向她们搭话,只能目送女孩们离开。 掉落到水面的红叶,随即被女孩子们离开时扬起的波浪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宗司才注意到——自己是全裸状态。 他刚才不但迅速站起来,还转了一圈看着一乃等人。 这要是被提告,自己一定会败诉。 「好吧,只能全力下跪请她们原谅了!」 当宗司准备好完全舍弃自尊时,耳边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那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是谁?」 一名从未见过的少女往宗司这里走来。 那是一名看起来颇为奇妙的少女。穿着雨衣的她,用雨衣的帽子深深地盖住脸部。 年纪应该比莉莉丝还要小吧,从帽子底下露出来的是银色头发,至于红色眼睛则散发出不符合她岁数的沉稳气氛。 由于是有时间限制的包场,所以不会有其他客人,就算搞错时间了应该也会和一乃等人擦身而过才对。 是从男汤那边过来的吗?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性。 但更重要的是…… 「幽灵吗?」 「泰丝觉得应该算是类似的存在。」 「呜!」 可能是没想到对方会回答吧,只见宗司摆出明显的警戒姿势。 但是那名幽灵(?)少女——泰丝却直接经过宗司身边,然后静静地泡在温泉里。 而且身上还穿着雨衣。 「……原来如此,或许是类似幽灵的存在,但不是真正的幽灵吧。」 依然保持警戒的宗司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用放在附近的木桶遮住重点部位。 至少可以确认穿着雨衣的少女有实体,因为她进入温泉时水面确实起了波纹。 「一半结束了。」 浸在白浊色温泉里的少女,这时又从雨衣袖口拿出乌龟造型的玩具。 她用手拍动水面引起波浪,然后玩着载浮载沉地游着泳的乌龟。 「还剩下一半,所以……」 少女停下让乌龟游泳的手,接着冷冷地拍起手来。 「要开始泰丝小姐的爆料单元啰!」 发现对方用眼神示意自己跟着拍手后,宗司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跟着拍起手来。 「其实这里是梦境当中。」 「……啥?」 泰丝以非常平淡且满不在乎的声音说道: 「这里是梦境当中。」 「重复一遍也没有用,那个……也就是说,是在我的梦里?」 泰丝摇了摇头。 露在雨衣帽子外面的银发轻轻摇晃了起来。 「是在『女孩们』希望的梦里。」 「你说的女孩们是谁啊?」 「泰丝觉得,你明知道答案还这么问有点太狡猾了。」 「…………」 泰丝依然保持平淡的语气,而宗司则是沉默了下来。 这时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太鼓的声音。 单调且引人入梦的太鼓声渲染整个空间。 「也有不会天亮的夜晚、也有不会醒的梦、也有不会终结的世界。」 太鼓的声音、声音、声音、声音—— 「是『女孩们』希望的,幸福的梦。」 到处都是太鼓的声音声音声音声音声音声音声音声音。 当宗司回过神来时,泰丝的身影与太鼓的声音都消失了。 但是乌龟玩具依然在白浊的温泉水上载浮载沉,那就是名为泰丝的雨衣少女刚才出现在这里的最佳证明。 这奇妙的体验深深刻画在宗司心中,让他接下来有好一阵子都经常保持沉默。当然一乃等人也因为这种情况而感到不可思议,但过了半个月左右他就已经恢复成平常的白崎宗司了。 虽然泰丝的存在被他赶到内心的角落而不会再次出现。 但他绝对不会忘记曾发生过这件事——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八 十一月,哥哥,一脸认真地瞪着洗衣篮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某一个假日发生在白崎家的事情。 「因为今天是※勤劳感谢日,所以哥哥我应该要感谢莉莉丝和莉莉丝。」(译注:勤劳感谢日是日本国定假日之一。类似我国的劳动节。)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所以哥哥才会这么难得地早起帮我们准备早餐。」 在吃完早餐的桌子前,宗司与双胞胎妹妹两名莉莉丝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完全正确,所以你们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要让哥哥做的啊?」 「这个嘛——」 「不论什么事都可以吗?」 两名莉莉丝说完便露出邪恶的微笑。 像照镜子般完全相同的稚嫩脸庞、小小的马尾、洁净且样式相同的白色洋装、以国中一年级来说实在太过娇小的身躯。 还有不适合这一切的扭曲笑容。 虽然知道两名莉莉丝是在闹着玩,但宗司还是感觉背部闪过一道凉意。 「只、只要不违反善良风俗……」 宗司有些心惊胆跳地说完后,两名莉莉丝又非常刻意地——装出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无邪表情,然后歪着头说: 「不违反善良风俗吗……」 「嗯——但莉莉丝还是小孩子,所以不太懂怎么样才叫违反善良风俗耶。」 莉莉丝以忸忸怩怩的态度腼腆地说道: 「想对哥哥做色色的事情,应该算可以接受的范围吧……」 「当然是出局啦!用可爱的表情说这什么话啊!」 「那想被哥哥做色色的事情,应该算合法吧。」 「都说当然是出局啦!再重复一遍,用可爱的表情说这什么话啊!」 「咦——」 两个人同时发出不满的声音,接着两名莉莉丝又像照镜子般同样把食指放到下巴上,开始考虑起事情来。 「想对哥哥做超级色的事情应该算——」 「为什么要求的程度愈来愈激烈!」 「莉莉丝知道了,那莉莉丝就让步吧……」 「换成莉莉丝穿上女仆服来对哥哥做色色的事情……」 「哥哥是要求你换个方向啊!不过女仆服不错,女仆服真的很不错。」 「讨厌,哥哥实在太任性了。女仆服等一下就穿给你看吧。」 莉莉丝像在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般耸了耸肩。 「那就没办法了……」 「莉莉丝就再让步,请哥哥和莉莉丝在家里约会好了。」 这不甚熟悉的说法让宗司露出狐疑的表情。 「在家里约会要做什么?」 「就是和哥哥一起……」 「打扫家里各个地方并且洗洗衣服。」 也就是帮忙做家事的意思吗? 从可以体验到莉莉丝平日辛苦的意义上来看,这的确是很适合勤劳感谢日的提案。 「原来如此,这不是很好吗!」 宗司奋力站了起来并做出卷袖子的动作。其实他穿的是短袖,所以根本没办法卷起袖子。顺带一提,他下半身穿的是柔软的长裤。刚好是就算弄脏也没问题的打扮。 「那么立刻开始……啊——莉莉丝不用换衣服吗?」 要是把白色洋装弄脏可就不好了。 「不用了,莉莉丝会穿上围裙……」 「所以这样就可以了。」 两名莉莉丝说完便静静地站了起来。 「好,那一起加油吧!」 宗司举起拳头来发出振奋精神的「哦——」一声,而莉莉丝也跟他做出同样的动作。 进入认真模式的宗司没有注意到—— 「哼哼……」 两名莉莉丝脸上露出非常愉快的笑容。 简单打扫完客厅、厨房以及鲜少回来的父母亲所睡的寝室后,宗司和莉莉丝来到二楼。 「那我去打扫自己的房间。」 「好的,哥哥……」 「房间的角落已经堆了不少灰尘,请确实把它们打扫干净。」 「嗯,在那之前得先把家具的灰尘扫掉,然后用抹布把它们擦过一遍。」 「没错唷,哥哥……」 于是宗司和莉莉丝便暂时回到各自的房间去了。 莉莉丝经常打扫自己的房间,而宗司大概半个月才会打扫一次。虽然莉莉丝有时会偷偷帮他打扫,但还是能看到一些零星的灰尘。 宗司首先打开房间的窗户。 十一月的冷风吹进房间后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打扫时本来就要注意空气流通。他接着又打开房门,然后以学校的书包把门固定住。 接下来就是用鸡毛掸子把家具的灰尘扫干净。 「啊,难得有这个机会,把棉被也晒一晒吧。」 于是他便把衣橱里的垫被挂在窗框上。 当宗司准备进行再接下来的工作时,眼神忽然看向衣橱下方深处、收着用不着的旧教科书的纸箱。 里面不只有旧教科书,也参杂了一些男高中生必备的、肌肤裸露度相当多的杂志与漫画…… 「换了好几次隐藏的地方还是被发现,所以干脆豁出去放回最原先的地点……」 宗司一边担心着里面的藏书不会又增加了吧,一边畏畏缩缩地拉出纸箱并且打开盖子。 他随即吞了一大口口水。 最上面几本书是拿来当成掩蔽物的旧教科书,而下面就是—— 「咕啊!」 宗司忍不住发出了怪声。书虽然没有在不知不觉间增加,但是…… 「没一本看过的,想不到内容全都被换掉了!」 吓了一跳的宗司,立刻把男高中生生活必备的书籍全拿出来。 果然全被换掉了。而且还是相当偏颇的内容。 具体来说就是被称为『妹系』的类别。 「怎么会这样……」 宗司随手拿起一本书。那是一本漫画,封面画着年纪跟莉莉丝差不多大的少女,正掀开穿在身上的女仆服。 书名则是『我和妹妹的禁忌女仆研究会活动日志』。 「……」 即使知道周围没有人在,宗司还是左顾右盼地确认了一下。 可以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低沉的吸尘器声音,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宗司悄悄翻开漫画。 「哇啊,里面好多可爱猫咪的照片哦,喂,内容跟封面不符吧!」 虽然宗司反射性地想把书扔到地上,但最后还是停下手来,因为猫咪的写真集本身并没有罪。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 「不会全部都是假的吧!」 宗司打开每本书来确认内容,结果发现除了猫咪写真集之外,还有小狗写真集、毒草图鉴、食谱以及其他种种书籍,就是不存在封面与内容相符的书。 「怎么会这样,这下我该怎么办才好?」 宗司抱头低声呢喃着。 「哼哼……」 背后传来的愉悦笑声,让宗司迅速回过头去。 围着围裙且头戴三角巾的两名莉莉丝,从打开的门外露出半边身体并且看往宗司的方向。 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很高兴般的笑容。 「莉莉丝,你老实回答我。」 宗司以极为严肃的声音问道: 「装在这个纸箱里的书到哪去了?」 围着围裙且头戴三角巾的两名莉莉丝从门的阴影处走出来。这下终于可以看见她们的全身。除了白色三角巾与围裙之外,还可以看见围裙上以极粗明朝体写着『兄妹爱』。 的确,莉莉丝在各方面都是洋溢着兄妹爱的妹妹。 「难道……」 莉莉丝露出「欺负哥哥实在太有趣」的动人笑容并且回答: 「莉莉丝认为,哥哥根本不需要那种书……」 「因为哥哥已经有莉莉丝了。」 宗司脸上浮现绝望的表情。 十一月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宗司感觉它就跟自己的内心一样冷。 两名莉莉丝的围裙与白色洋装的裙摆随风飘荡着,来到宗司身边。 而宗司则以小狗挨骂般软弱的表情呻吟着: 「那也不用把它们丢掉吧。」 「哥哥,你想太多了……」 「莉莉丝没有把它们丢掉。」 「真的吗!」 「是的,因为一直放在衣柜里……」 「所以我把它们拿出来晒了。」 「什么嘛,原来只是……你把它拿出来晒了!」 「是的,晒在莉莉丝房间……」 「还有森冢一乃、泽村绮莉佳以及菲尔老师的房间。」 「也就是说我的书在身边的女孩子房间里巡回啰!莉莉丝小姐啊,我觉得这比把它们丢掉还要残酷耶!」 「哥哥的兴趣,还有最近喜欢的类型全都被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宗司一边用力抓着头,一边仰天发出尖叫。 「啊啊,哥哥的悲鸣……」 「怎么这么好听呢……」 「莉莉丝已经怦然心动了。」 莉莉丝一面听着哥哥绝望的悲鸣,一面因为沉浸在快乐里而红了脸颊,背脊更因为麻痹般的甜美快感而发着抖。 「喂,不要对某种奇怪的世界觉醒啊,My sister!」 「来吧哥哥,差不多该用吸尘器了……」 「必须快一点了,因为还有其他家事没做完呢。」 「咦,啊,好的。」 莉莉丝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开始打扫,而被她们影响的宗司也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还有许多不能接受的事情,之后宗司还是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收回纸箱并且开始吸地,最后也完成打扫家里的工作。 「哥哥,接下来可以请你帮忙晒衣服吗?」 「好啊——」 戴着三角巾并围着写有『兄妹爱』围裙的莉莉丝,用跟平常一样的平淡声音这么说道。 内心松了一口气的宗司,从莉莉丝那里接过放了一大堆衣服的洗衣篮。 「嗯……我记得是要先摊开,让衣服没有皱纹后才晒,对吧。」 宗司来到家里后面的晒衣架前,然后按照之前听来的建议,把衣服拉直之后才把它晒到晒衣架上面。 因为风吹而觉得有点冷的宗司,这时急着想把衣服晒完。 将洗衣篮里的衣服依序晾到架上后,宗司忽然注意到手上正拿着自己的四角裤——下一个瞬间,立刻有一道电流闪过宗司的脑海! 「这里面不会有莉莉丝的内衣裤吧……」 那两个优秀的妹妹总是以欺负粗心大意的哥哥为乐,所以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莉莉丝她们怎么说也是花样年华的少女,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夸张吧。 但是只要想到宗司房里的男高中生必备书籍那件事,就又会觉得她们很可能这么做。 到底是怎么样啦! 宗司这时只能用警戒的眼神,低头看着衣服剩下一半的洗衣篮。 「哥哥,一脸认真地瞪着洗衣篮到底想做什么?」 拿着另一个小洗衣篮的莉莉丝以怜悯的眼神看着宗司。 「呜哇,啊,没有啦,没什么事,只是在想点事情……那个是?」 「……当然是莉莉丝的内衣啰。」 莉莉丝像要藏起洗衣篮不让宗司看见般稍微转过身体。 「这样啊,莉莉丝的内衣吗?说的也是哦。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哥哥真是奇怪……」 宗司极不自然地点了好几次头,然后像是想把事情带过般再次晒起衣服。 莉莉丝轻笑了一声,然后来到宗司身边晒起自己的衣服。 「咦?」 忽然注意到某件事的宗司往旁边看去。 「莉莉丝啊,这种状况下,分洗衣篮好像没什么意义哦?」 因为就晒在旁边,所以再怎么样都会看见挂上去的衣物。 当宗司正准备这么说时,莉莉丝也刚好把一件衣服挂上去。 宗司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黑色、透明、绳子、蝴蝶结?应该说,这到底有什么实用性? 这是宗司霎时浮现的感想。 满脸通红的宗司急忙移开视线,而且还因为惊吓过度而把手上的衣服掉到地面,于是又赶紧把它捡起来。 「那、那个……莉莉丝啊……」 「怎么了吗,哥哥?」 做哥哥的以一副焦躁的表情不停摇晃着身体,最后才鼓起勇气这么说道: 「就是……我真的是在很偶然很偶然的机会下看见,绝对不是故意,这一点希望你千万不要误会,也就是说……」 他的勇气还是不够。宗司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冒出冷汗。 「嗯……也就是说……哥哥好像觉得……刚才挂上去的内裤,设计会不会太过前卫了点,嗯……」 不行了。疯狂流下来的汗水根本无法停止。 「哥哥,你不用担心啦……」 这时传出了像在调侃宗司的窃笑声。 「那只是莉莉丝为了看哥哥会有什么反应而准备的内裤。实际上根本没有穿过唷。」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哥哥就放心了。」 「如果哥哥希望的话,莉莉丝当然也可以穿上去唷……」 「这就不必了,哈哈哈哈——等等,你们的理由也太毒辣了吧!」 才刚感到放心的宗司,知道只不过又是妹妹的陷阱后,随即发出抗议的声音。 然后不小心脸就转往莉莉丝的方向。 「嘿!」 妹妹已经把刚才的内裤摆到宗司转过头来就能看见的位置了。 「……」 宗司用手掌盖住再次变红的脸,然后把视线移了回去。 原来妹妹设下的是两段式陷阱。 「真是的,我受够这个妹妹了……」 「呵呵,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莉莉丝知道哥哥最喜欢莉莉丝了。」 莉莉丝像是很高兴般,用指尖戳着感到沮丧的哥哥侧腹部。 「对了哥哥,这里只有莉莉丝一个人,你知道另一个莉莉丝在做什么吗?」 声音虽然天真无邪,但脸上的笑容却相当邪恶。 「不会吧……」 宗司转过头去一看,但没有任何人在。 不死心的宗司继续检查周边,结果发现了另一名莉莉丝特地换上鞋子,从外面拿着摄影机往里面拍摄。 「莉莉丝,拍摄还顺利吗?」 「是的,莉莉丝,很顺利唷。已经把哥哥慌了手脚的样子都拍进去了。」 「太好了。这样莉莉丝们的哥哥影像收集就又增加了……」 「嗯嗯,因为妹妹拥有性感内裤而手忙脚乱的哥哥也好可爱。」 恶作剧成功的两个妹妹不停发出窃笑声。 宗司这时已经开始浑身发抖。 「啊——我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哥哥再也不想管莉莉丝的事情了!」 连对妹妹一向相当宽容的宗司也生气了。 「啊啊,因为被妹妹欺负得相当彻底而生气的哥哥也好可爱……」 「嗯嗯,被哥哥发脾气也是很棒的经验。莉莉丝开始心跳加速了。」 很可惜的是,这两个妹妹根本是无人能敌。 「如果说真正生气的哥哥愿意处罚莉莉丝们的话……」 「莉莉丝光是想像就觉得好幸福唷。」 这绝不是她们在嘴硬,只见两名莉莉丝像是真的很高兴般羞红了脸颊,然后还因为喜悦而不停扭动身躯。 「我这两个妹妹真的没问题吗……」 一看就知道有很大的问题啦。 如果将来宗司交到女朋友,两名莉莉丝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宗司现在已经感到非常不安了。 宗司这时像是要求助般仰望着天空,但上方就只有秋天晴朗的蓝天而已。 基本上人类是一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生物。 想要记取教训,就必须要经过卧薪尝胆的努力。 当然宗司不可能做这样的努力,所以到了晚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恢复成极端宠爱妹妹的没用哥哥,以及超级迷恋哥哥的妹妹了。 「哥哥——晚餐煮好了……」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唷。」 「哦,我马上过去。」 由于是勤劳感谢日,所以宗司原本也表示要煮晚餐,但是莉莉丝却不愿意让步。 由于做晚餐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抢夺莉莉丝想做的事情,因此宗司
也就乖乖地把工作让给她们,听到晚餐已经完成后,他便从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走下来。 肚子刚好觉得有点饿的宗司,以有些急躁的态度打开客厅的门。 结果发现里面有天使。 「让您久等了,主人……」 「今天要请您享用由莉莉丝们精心制作的晚餐。」 那是穿着女仆服的天使。 白色发饰、纯白围裙与长裙。 是宗司个人非常喜欢的正统派女仆。顺带一提,他所拥有的高中男生必备书籍里,也有许多本都有这样的女仆登场。 这时候再加上莉莉丝的特制晚餐,宗司的心跳已经自动开始加速了。 「哥哥,请到这边来……」 「我们会把料理端过来这边。」 「好~」 两名莉莉丝从左右两边抱住宗司的手腕,然后带领他到位子上。 手臂感觉到的些微隆起以及肥皂的清洁香味,很适合正统派女仆服装。 也难怪宗司的脸会一瞬间露出乐在其中的表情。 就连平常熟悉的餐桌,这时都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氛围。 两名莉莉丝让宗司坐好后,随即陆续从旁边的厨房里把料理端上来。 今天的晚餐是放在耐热焗烤盘上的千层面、沙拉,还有大蒜香气相当促进食欲的炒花椰菜,与当成小菜的腌黄瓜,以及法国面包和附加的奶油起司沾酱。 「哦哦,真的很丰盛耶。」 虽然不是多昂贵但绝对丰盛的晚餐,掌厨的还是心爱的妹妹——而且她们与女仆服做了异种结合,已经可以称作女仆妹了。 「莉莉丝们也不客气了。」 上完菜并且在杯子里倒了冰红茶后,两名莉莉丝也搬椅子坐到宗司左右两边。 「左拥右抱耶。」 「哥哥真是的……」 宗司以开玩笑的口气这么说道,莉莉丝听见后则发出轻笑。 「那我们赶快开动吧。」 「好的,开动了……」 「开动了。」 很有礼貌地合起双手宣告开动后,宗司立刻就把手朝千层面伸去。 其中一边的莉莉丝制止了他的手,另一边的莉莉丝则是用大汤匙挖了一口千层面。 除了浓稠且牵着丝的起司外,还有依然冒着热气的白酱与肉酱。另外还能闻到番茄与奶油的香气。 「哥哥,来,啊——」 穿着女仆服的莉莉丝把汤匙移到宗司嘴边。 「咦——等等,我可以自己吃啦,莉莉丝。」 「不行。莉莉丝就是想喂哥哥。」 「但是……」 「今天是勤劳感谢日,这算是莉莉丝努力过后获得的奖励。」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哥哥也不好再拒绝!啊——」 「呵呵,哥哥真可爱,啊——」 实在是非常肉麻的闹剧。 要是有第三者在旁边,一定会大口喝着黑咖啡,因为这对打情骂俏的兄妹就是散发出如此甜腻的气息。 被妹妹喂食千层面后,哥哥便一脸幸福地嚼了起来。 味道当然无可挑剔,起司的浓稠度也相当完美。 「……呜!」 宗司的脸在途中稍微扭曲了起来。 「怎么样啊,哥哥,白酱里加了菠菜,肉酱里头加了烤过的茄子唷。」 「嗯、嗯嗯……很好吃。」 顺带一提,宗司不喜欢吃茄子。那种软烂的口感似乎让他难以接受。 「太好了。莉莉丝好高兴。」 但是,他能够对露出像路边蒲公英一样纯真笑容的妹妹说,自己不喜欢茄子所以不想吃吗?不行,当然说不出口了。 就算他确定妹妹就是知道自己的喜好,才故意把茄子加进去也一样。 「哥哥,接下来请尝尝我炒的菜。」 这次换成另一边的莉莉丝把一口炒花椰菜送到宗司嘴边。 宗司当然也有警戒心,应该说这很明显藏有某种陷阱。 「来,啊——」 但只要是露出如雏菊般清纯笑容的妹妹(而且还是女仆)所送上来的食物,就算有毒,做哥哥的也愿意把它吃下去! 「啊——!」 宗司喜孜孜地吃下去的花椰菜已经先用大蒜中和过生菜味,而且大蒜特有的香味在嘴里扩散开来后就让人觉得非常美味!另外还很苦! 「咕哦,这、这种口感和味道是……苦瓜?」 「是的,苦瓜是非常健康的食品,所以请哥哥务必尝尝看。」 关心哥哥健康的善良妹妹这么说道。顺带一提,宗司也不喜欢吃苦瓜,因为太苦了。 「哇、哇啊,这么替哥哥着想,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宗司环视了一下桌上的料理。 腌黄瓜——原本以为是小黄瓜,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削了皮的茄子。 法国面包用的沾酱——奶油起司之所以带着淡绿色,应该是参杂了苦瓜丝的缘故吧。 沙拉——当然就不用说了! 「……难道今天是茄子与苦瓜的满汉全席?」 「是的,哥哥……」 「难道说……不好吃?」 左右两边的莉莉丝用像是感到不安般犹疑着的眼珠,盯着宗司看。 陷阱,这全都是陷阱。宗司其实心里相当清楚。 但他反而笑了起来。 「没有啊,非常好吃唷。」 然后带着对妹妹的感谢与爱意这么说道。 「谢谢你,莉莉丝。」 一瞬间,两名莉莉丝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马上就因为无法忍耐而发出了窃笑声。 「哥哥真是个笨蛋……」 「但莉莉丝最喜欢这样的哥哥了。」 她们高兴地笑着,然后从左右两边把嘴唇对着宗司凑了过去。 啾——然后就是亲吻的声音。 「咦?」 宗司感到脸颊发热。两名莉莉丝依然高兴地笑着。 「那么哥哥,接下来要吃什么呢……」 「我们还会继续喂你,请多吃一点吧。」 可能是错觉吧,两个妹妹好像靠得比刚才还要近,而且直接把身体靠在宗司旁边这么呢喃着。 顺带一提,这一天之后,宗司就没有那么讨厌茄子和苦瓜了。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九 十二月,宗司,来点好笑的表演吧 除夕夜,游戏同好会的众人都聚集在白崎家客厅里。 客厅的家具配置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原本放在客厅的沙发与茶几组已经收起来,换成冬天用的地毯与暖炉桌。 而同好会众人就围着暖炉桌团团坐着。 目前已经放寒假,所以游戏同好会当然没有活动。这次纯粹是私底下的聚会,所以每个人都穿着便服——比如说有黑色衬衫、针织毛衣、同款的洋装加及膝丝袜、有可爱猫咪图案的运动夹克、男用衬衫与领带等各自喜欢的装扮。 绮莉佳虽然每年都会到宗司家过年,但今年除了加进一乃与莉亚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连菲尔老师也来了。虽然是宗司认为一个人过年太没有意思所以约了她,不过就算没约,感觉她也会一脸理所当然地混在众人里面。 她们是在傍晚左右来到这里,目前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十一点。 在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今年就要结束了。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乃等人吃完年夜乔麦面后就无事可做了。 所有人都缩在暖炉桌里,不怎么说话纯粹只是发呆。其实女孩子们一早就在白崎家,一下帮忙做家事,一下一起玩,然后又一起做菜、再一起玩,一起去洗澡、再一起玩,由于做了许多事情,现在已经有点疲倦了。 菲尔老师甚至还把额头靠在暖炉桌桌面,整个人陷入放松状态。 虽然这种慵懒的氛围也相当不错,但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寂寞。 「啊——来看个电视吧。」 宗司说完后便拿起摇控器准备打开电源。 「等一下。」 一乃迅速从旁边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黑色长发连在电灯底下都带着某种光辉,而红色眼睛则像是看透一切般凝视着宗司。一乃这时又开口说道: 「与其看电视,倒不如你来点好笑的表演吧。」 「啥?」 「就是命令你来点好笑的表演啊。」 「这要求也太胡来了吧!哪有人一下就提出这么高难度的任务!」 实际上,很少有人被要求来点有趣的表演,就真的能够满足这样的要求。 「咦——宗司要表演吗?」 「哥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演……」 「莉莉丝好期待哦。」 「是像宴会时的余兴节目那样的吗?」 「……唔呣——?」 原本相当慵懒的绮莉佳等人都对宗司露出期待的眼神。连已经半梦半醒的菲尔老师都睁开眼睛眨了两、三下,然后轻轻晃动着只有宗司才能看见的猫耳。 「等一下好吗?」 宗司虽然想尽办法要回避一乃强人所难的要求…… 「请来个能一口气赶跑绮莉佳小姐和其他人瞌睡虫的有趣表演吧!」 「没错,因为从一大早就太拼了……」 「在过年前就快撑不下去了。」 「唔呣——我期待你的表现唷——」 「我开始期待你有趣的表演了。」 但他已经被众人紧紧锁定了。 这时他脸上流下的斗大汗水,并不是因为暖炉桌太热的缘故。 「加油啊,宗司,Fight唷!」 一乃难得握起拳头来帮宗司加油——虽然说起来元凶就是她。 「什么Fight唷……」 忽然就要做什么『好笑的表演』,但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应该说就算事先得知要表演,也不清楚能不能应付这种要求就是了。 但现在一乃等人红色、蓝色等各种颜色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期待。 先不管只有一乃眼睛里的期待似乎还带有另一种意义。 「啊,嗯……这个嘛……那……」 这时宗司不只是脸,连背后都开始冒汗。而且内心也愈来愈焦躁。 就没有什么灵感吗——快点工作啊,我的脑髓! 宗司像是要求助般看着周围,但附近就只有一乃等人而已。 老实说,坐在暖炉桌里以期待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孩们看起来非常可爱,但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种事了。 「——呜!」 一瞬间,一道电流闪过宗司的身体。 灵感,压倒性的灵感出现了,可以确定的是一点都不好笑。 但就是这样才有用,想做什么好笑表演的想法根本是个错误! 宗司迅速地站了起来。 还窝在暖炉桌里的一乃等人,视线当然得跟着一起往上抬,自动就变成由下方往上看着宗司。 这时宗司开口说道: 「我接下来将会变帅!」 就在一乃等人头上浮现问号的时候。 宗司把脸往上抬起四十五度,接着轻轻撩起刘海,装出唯我独尊的耍帅表情——然后用指尖拔出插在胸口(当然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玫瑰花。 「献给你,※Je t'aime。」(译注:Je t'aime是法文的「我爱你」。) 除了由卷舌音发出的法文之外,还加上抛媚眼来表现男人的魅力! 结果众人真的觉得很好笑。 不过宗司反而觉得有点受到打击。 依序看每个人反应的话…… 「嘻嘻嘻嘻嘻!」 一乃低着头然后肩膀像刚被打捞起来的鱼一样不停抖动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还说什么Je t'aime,根本一点都不适合你!」 绮莉佳用力拍着暖炉桌的桌面,而且蓝色眼睛已经笑到浮现泪水了。 「呵——」 「——呵!」 两名莉莉丝则是再也无法忍耐,用手遮住嘴角拼命压抑着涌上来的笑意,然后在地板上打滚。 这三个人已经笑到没办法开口讲话,当然更不用说想和她们正常地对话了。 「哇——宗司好帅哦!」 虽然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菲尔老师倒是称赞了宗司。 从红色长发上的猫耳很高兴般不停晃动来看,她或许是真的在称赞宗司呢。 只不过这样也让他觉得有点痛苦。 「嗯、嗯嗯,噗,真、真的很帅唷……」 莉亚以非常拼命的表情忍住笑容,然后全身发抖地这么说道。 能够清楚感受到她「如果自己也大笑宗司就太可怜了」的想法,但这时候干脆开怀大笑宗司可能还会觉得轻松一点。 不过刚才那种无聊且死气沉沉的气氛已经消失,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吧。 宗司这么对自己说道。 「安可——安可——」 结果猫耳女竟然又说出吓死人的发言。 「呼——」 宗司以夸张的动作撩起浓密的刘海,然后把一只脚放到暖炉桌上,接着又像是摇滚巨星般抱着隐形吉他看往菲尔老师的方向。 他又露出必杀的洁白牙齿,以倾斜四十五度的帅哥表情笑了一笑! 「好吧,小猫咪,今天是专门为了你举行的演奏会唷。」 「唔呣——宗司,太帅了——!」 非常高兴的菲尔老师用力拍着手。而且猫耳也像是在拍手一样左右摇晃。 顺带一提,一乃等人则还在笑着。 「啊,我不行了!」 原本死命忍耐的莉亚也笑了出来,甚至还因为一直忍耐而让笑意变得更加激烈,一笑起来就像一乃一样震动着身体,又像绮莉佳一样拍着暖炉桌,然后也像莉莉丝一样整个人在地上打滚。 「莉亚不要紧吧……」 宗司忍不住恢复原状并且关心起莉亚的情况。 「也、也难怪她会这样。」 「嗯、嗯,宗司真是太好笑了,这样的表演完全超出了绮莉佳小姐的想像。」 「是的,莉莉丝虽然跟哥哥一起生活……」 「但没想到哥哥竟然有这种隐藏的技艺……噗!」 这时反而是一乃等人的笑意已经止歇,恢复到可以跟人对话的状态。不过肩膀和嘴角还是有点微微颤抖就是了。 要是不小心又说了些什么,很可能会让她们再次狂笑不止…… 「I~~love~~~~~~~you~~~~~~」 宗司在歌声里加进一堆多余的抖音。 一乃等人已经笑到不能呼吸了。 「拜、拜托,别再搞笑了。」 一乃的红色眼睛已涌出甚至会让人觉得是首次看见的斗大眼泪。绮莉佳则是抱着肚子拼命忍住笑意,但还是无法完全压抑想笑的心情,结果身体的抖动影响到丰满的胸部,让针织毛衣底下的丰硕果实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就、就是说啊,都、都是绮莉佳小姐等人不对!」 「拜托你,哥哥……」 「请、请饶了我们吧,嘻嘻!」 两名莉莉丝也笑到流泪。小小的嘴唇一边抖动,一边流下泪水。 ——糟糕,愈来愈有趣了。 有种对平常老是欺负自己的一乃等人报了一箭之仇的感觉。 「就把这个当成我搞笑的梗吧。」 ……………… ………… …… 「很顺利地杀掉一些时间了。」 「而且也有精神多了。」 「真是危险……」 「差点错过除夕的钟声。」 「唔呣——菲尔老师想看更多帅气的宗司耶——」 「请饶了我吧,我不想笑到在地上打滚地度过新年。」 「这谁都不愿意吧。」 泡好热茶后,宗司等人再次钻进暖炉桌。 他们试着让笑累的身体休息,然后才能以平稳的心情来迎接新年。 忽然间,从远处传来除夕夜的钟声。 「第一声吗……」 每个人都压低声音并且竖起耳朵。 在夜空中传递到远方的钟声里,带着某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众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听着钟声。 最后在第一百零八下钟声响起的同时—— 「Je t'aime……」 宗司这么呢喃着。 下一个瞬间,嘴里含着茶的一乃等人(菲尔老师除外)全都把茶喷了出来。 简直就像——欢庆新年所放的烟火一样。 「哎呀——我想应该没那么美好吧。」 顺带一提,之后宗司被大家狠狠骂了一顿。不过这也是他自作自受啦。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十 一月,希望和我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人能获得幸福 一月一日凌晨一点,宗司等人一起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目前的天空当然是一片黑暗,而他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准备到附近的神社去参拜。 大家都为了御寒而穿上大衣,然后边走边呼出白色鼻息并且搓着手。 「一年没来新年参拜了哦。」 「那还用说吗,本来就是一年一次了。」 宗司身上穿着普通的学校外套,而一乃则是没有装饰的黑色大衣。 「去年参拜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泽村绮莉佳嚷着很冷所以不想离开暖炉桌,结果大家硬把她拖出来……」 「然后一起去新年参拜。」 绮莉佳穿着领口有毛茸茸毛皮,让人联想到白熊的大衣,至于两名莉莉丝则是简单的短大衣。 「唔呣——菲尔不喜欢很冷的天气——」 「真拿你这个老师没办法,拿去吧,这是暖暖包。」 菲尔老师穿着像是童装的猫咪大衣,这时候连大衣的帽子都戴上去了。帽子上面的猫耳朵当然只是装饰,至于下半身则穿着厚厚的裤袜。而莉亚似乎不怕寒冷,身上只是披了一件暗红色的成熟风薄大衣。 由于是元旦,所以路上可以看见许多跟宗司等人一样要去神社的人影。 里面也能看见一些穿着和服的女性。 「哥哥,你在看什么啊?」 当宗司的眼神追着穿和服的女性跑时,莉莉丝便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没有啦,只是觉得你们怎么都没有像人家那样穿和服而已。」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借口,不过宗司真的是这么想。 听见他这么说,一乃便用手遮住嘴角并窃笑了起来。 「哎唷,你想要我们穿吗?」 「没有啦,只是浮现想看看你们穿和服的念头,不用太在意啦。」 「嗯——当然绮莉佳小姐和其他人也不是不想穿啦……」 绮莉佳苦笑了一下,然后以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可能是穿着大衣的缘故吧,目前看不太出她胸前的隆起,宗司顿时觉得有点可惜。 两名莉莉丝像是照镜子般同时点了点头。 「单纯是因为价格……」 「以及没有人知道怎么穿和服的缘故。」 「啊啊,我听说过和服很难穿……嗯?但不是有出租和服的地方吗,只要在那里请他们帮忙穿就可以了吧。」 「唔呣——你什么都不懂耶,宗司。」 菲尔老师像是要模仿绮莉佳般,也同样以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说不定(只有宗司看得见)猫耳也做出了类似的动作,但因为戴着帽子,所以今天看不出来。应该说,帽子底下的猫耳朵究竟怎么样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呢,老师?」 「租来的话就不能弄脏,不会穿和服的话,脱下来后就不知道怎么穿回去了。」 「你打算做什么啊,老师!」 「那还用得着说吗——!」 「请不要反过来发飙好吗!」 「好了好了,请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吵架。」 莉亚这时插话安抚两个人,不对,其实主要是安抚菲尔老师。 真的会让人搞不懂究竟谁才是老师,而莉亚似乎也完全熟悉照顾菲尔老师的工作了。 「唔呣——但是有些凌乱的和服,也有种妖艳的感觉吧?」 「关于这一点,我也持赞成的意见。」 「企鹅子老师的恋爱技巧里也有提到这一点。」 「确实是有。」 深深点头的宗司朝莉亚看去,而莉亚则是迅速把眼神移开。 「对了,莉亚有穿和服的经验吗?」 「……没有啦。」 由于她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懊悔,感觉奇怪的绮莉佳便歪着头问宗司说: 「宗司为什么只问莉亚一个人?然后莉亚的反应也很奇怪唷?」 「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是确认一下而已。」 「莉莉丝从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哥哥和莉亚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 结果听见这样的指责后,莉亚反而比宗司还要惊讶。 「才没有呢!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这是只会让嫌疑愈来愈深的糟糕反应。 这时宗司呼出累积在胸口的气息。只有宗司知道莉亚的秘密——亦即她就是以恋爱技巧闻名的那个International企鹅子。 虽然觉得也该是时候告诉一乃她们了,但是她本人似乎还是不怎么愿意。 「随便啦,我们快到了。」 「哦——闻到好香的味道哦——」 「哎呀,这里正月的时候还有小吃摊吗。我都不知道耶。」 「对哦,一乃是转学生。」 「嗯嗯,我来自超级乡下的地方。」 「莉莉丝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 「所以不是很清楚,乡下和这
里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有很多不同唷,多到我都懒得说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幸运,来到神社附近话题就改变了,而莉亚的秘密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爬上石头阶梯并穿越鸟居后,众人来到通往※赛钱箱所在地点的路上。(编注:投香油钱的箱子。) 结果马上碰到往前以及返回的参拜客人潮。 参拜路线两旁可以看见许多以参拜人潮为营业对象的摊贩。 和真正的祭典不同,这时的摊贩是以小吃为主。另外参拜道路的终点处还能看见巫女们正在分送热饮。 「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不过人真的很多。」 「对啊,去年人有这么多吗?」 「感觉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 「唔呣——老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请不要走丢了唷。」 虽然大家可能会觉得啰嗦,但必须再强调一次,菲尔因为是老师,所以已经是大人了。 实际上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要是不小心走失,可能就很难会合了吧。 「那要不要牵手?」 宗司以开玩笑的口气这么说道。 「那我牵右手。」 「绮莉佳小姐牵左手——」 一乃与绮莉佳各自以冰冷的手(应该戴手套出来才对)迅速牵起宗司的左右手,而且还十指交扣,就像是情侣牵手一样。 「莉莉丝很了解哥哥……」 「所以我们决定占领哥哥的手臂。」 两名莉莉丝说完便从宗司身后抱住他的手臂。 被一乃和绮莉佳牵住手后,宗司的双臂便稍微往左右两边张开,所以才会有让莉莉丝抱住的空间。 「唔呣,好——那菲尔老师要让宗司扛在肩上——」 「呜哇!等等啊老师!这太夸张了!」 菲尔老师无视宗司的抗议,直接发挥出连真正的猫咪都会吓一跳的跳跃力,漂亮地骑到宗司肩膀上面。 接着她又把被猫咪大衣遮住而看不见的丰满胸部顶在宗司头上,然后穿着厚厚裤袜的大腿则是紧紧夹住他的脖子。 可以说呈现出完美的安定感。 双手双臂和肩膀,宗司就这样被完全包围了。 双手被牵住,双臂被抱住,然后肩上还扛了一个人。 虽然他很贴心地没有说出口,但老实说这样真的很难移动! 「动作太慢了!」 莉亚晃着金色直卷发,很懊悔般踩着地面。 她接着又绕着呈现机器人合体状态的宗司转圈子,想要寻找有没有什么空下来的地方。 最后可能是终于发现空位了吧,只见她的红色眼睛忽然瞪大! 「背后还空着!」 虽然菲尔老师有点碍事,但只要从后面抱住宗司的话—— 「别这样,这在人群里面已经不是难走而已了。」 「我想也是。」 莉亚沮丧地垂下肩膀,但原本已经死心的她…… 红色眼睛忽然又发出光芒,然后啪一声拍了一下手。 「对了!宗司扛我,然后我扛菲尔老师就可以了。」 「你以为是图腾柱啊!」 「唔呣——我想这样很难保持平衡。」 「呜呜——确实有点太勉强了。」 可能是叹了一口气后就转换心情了吧,莉亚出乎意料之外地以轻松的态度耸了耸肩。 「那没办法了,这次我就忍耐一下吧。」 说完她便直接来到宗司斜前方的位置,并且迈开脚步。 「真是太可惜了,莉亚。」 「但是规则就是这么无情的东西唷,莉亚同学!」 「基本上是先抢先赢……」 「我下次不会输了!」 「嗯,很有志气。」 宗司虽然感觉好像不知不觉间就被设定下奇怪的规则,但深究的话一定又会发生很多麻烦的事,所以他便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宗司等人就在两边排满摊贩的参拜道路上持续往前进。 虽然非常难走而且周围人群都报以奇异的眼光,但宗司还是很努力地前进。 众人走着走着就来到寺庙境内,结果发现赛钱箱前面已经排了不少人。 由于赛钱箱的尺寸足以让七个人横排成一列来参拜,所以队伍也自然变成这样的形式。 这时除了莉亚之外的成员也知道再黏在宗司身上只会造成阻碍,于是便乖乖分开了。 「这次换我轻松地抢到宗司旁边的位置了!」 众人随即排成一列,乖乖地跟着人群前进。 队伍虽然很长,但程序只有投钱与祈祷两个动作,所以前进的速度相当快。 最后终于轮到宗司一行人。 「嗯……我记得顺序是二鞠躬二拍手然后再一鞠躬,对吧。」 「是的,哥哥。」 「那我要摇铃啰。」 铃声喀啷喀啷地响起,众人随即把钱投进赛钱箱,然后二鞠躬,接着在心中默默许愿。然后拍两下手,最后再一鞠躬。就这样迅速结束参拜后,宗司等人便退到旁边,把参拜的位置让出来。 然后一行人一起朝神社外面走去,在走完漫长石梯完全离开神社后,宗司便大大伸了个懒腰。 「嗯——元旦参拜结束了。」 「有种新的一年开始了的感觉,宗司刚才许了什么愿?」 「世界和平。」 「啊哈哈哈,就是许了不能跟人家说的愿望,对吧。」 可能是宗司的答案实在太可笑了吧,只见绮莉佳拼命拍着宗司的肩膀。 「少啰嗦啦。那绮莉佳你又许了什么愿?」 「绮莉佳小姐的愿望是『希望每天都能够吃到美味的料理』唷!」 「呜哇,的确很有绮莉佳的风格。那莉莉丝的愿望呢?」 「是的,莉莉丝希望……」 「今年也能和哥哥一起过着快乐的(欺侮)生活。」 「嗯,如果没有括弧里的内容,哥哥会更高兴唷。」 「还是说,希望能够和哥哥越过最后一道防线比较好?」 小恶魔妹妹立刻露出相当刻意的惊讶表情,然后可爱地微微歪着头。 「别许这种愿,神仙会很困扰耶!那莉亚和菲尔老师许了什么愿?」 「我是……希望技艺能更上一层楼吧。」 「啊啊,是写书的事吗……」 莉亚晃动金色头发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菲尔老师则是从她身边不停地跳起来并且举着手。 「菲尔老师许了今年一定要结婚的愿望。」 「老师已经是能结婚的年龄了吗!」 「那还用说吗!」 「抱歉,忍不住吓了一跳,其实冷静一想就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老师是成熟的淑女了。」 老师把食指抵在嘴唇上,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这么说道: 「设定上是这样。」 「什么叫设定上啊,老师!你到底是几岁!」 宗司忍不住想靠过去,但是绮莉佳等人立刻抓住了他。 「宗司——不能再问下去了。」 「对啊,哥哥,你是想自找麻烦吗……」 「这时候我们应该采取成熟的对应。」 「这、这样啊……那一乃你许了什么愿望?」 宗司把脸转向一乃。 结果她忽然移开视线,抬头看着黑暗的夜空并且回答: 「希望和我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人能获得幸福。」 她的黑色长发随着元旦的风轻轻摇曳。 端正的侧脸则浮现极为安稳的微笑。 这时宗司苦笑着说: 「的确很像你会许的愿。」 「不过这确实是很棒的愿望。」 「莉莉丝也觉得不错。」 「唔呣——不过好像有点杀伐之气。」 「比什么世界和平的要好多了。」 绮莉佳等人脸上也露出跟一乃同样平稳的笑容。 一乃把视线从漆黑的夜空往下移,然后说了一句: 「谢谢。」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十一 二月,那或许就是恋爱的滋味 『二月十四日的男高中生没有防备,喜欢的话就不用忸怩,直接进攻吧。』 这是从企鹅子的恋爱技巧讲座·天翔篇里摘录下来的文字。 而今天就是情人节了。 对有些男高中生来说,这是个会兴奋到晚上睡不着觉的日子,但毫无疑问会从巨乳儿时玩伴与在许多层面上相当可爱的妹妹那里得到巧克力的幸福男人·白崎宗司,目前则缩在自家的棉被里。 他把设定了闹钟的手机放在枕头边,然后尽情地享受着睡眠。 「…………」 钻动。 「…………嗯——」 钻动钻动。 好像有某种东西在棉被里动着。 在睡眠当中依然根据本能感到不太妙的宗司眉毛动了一动,然后睁开眼睛。 「唔呣——」 菲尔老师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她有着看不出来是老师的稚嫩脸庞、红色长发,以及红发上不停晃动的——似乎只有宗司才看得见的猫耳。 「……咦?」 菲尔老师目前就在棉被里面,由于她是整个人趴在宗司身上的姿势,所以胸前丰满的隆起就被她和宗司挤成了三明治。 「怎、怎么了——老师,你想做什么?」 宗司一口气醒了过来。 原本想大声喊叫,但还是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改用比平时略微小声的声音这么问道。 要是被睡在隔壁的莉莉丝看见这种模样自己就死定了。如果她们用这个当成借口来欺负自己整整半个月那就太好……不对,那就太惨了。 「应该说,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啊?」 「从窗户啊,那里根本没有锁,你太不小心了——」 「我下次一定会把窗户锁上才睡觉。」 「嗯,这样比较安全。虽然老师轻松就能撬开窗户的锁了。」 「那根本没有意义嘛。总之呢,请先从棉被里出来吧。」 「咦——很冷耶。」 「我知道了,那我出去。」 宗司就这样以仰躺的姿势往上移动,想以这样的方式来离开棉被。 当然在移动的过程中,菲尔老师两颗丰饶的果实(委婉的表现)就会在宗司身上摩擦。 「唔呣……」 菲尔老师虽然满脸通红并且浑身发抖,但拼命想离开的宗司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不知不觉间老师的鼻息变得火热,红色眼睛似乎也有点湿润。 由于菲尔老师趴在身上,所以宗司的行动非常缓慢,尤其是还得小心翼翼地不让隔壁的莉莉丝发现,因此宗司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离开被窝。 「呼~」 宗司像结束某件大工程般呼了一口气。 这时他再次看向菲尔老师,结果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在棉被里面不停地扭动身体。而且呼出来的气息还相当火热,全身似乎也有种发烫的感觉。 「你、你没事吧,老师?不会是感冒了吧?」 「唔呣~我没事啦。不过你先等一下哦。」 菲尔老师说完便把头整个钻进宗司的棉被里。 藏有菲尔老师的棉被立刻变成能称为棉被丸子的形状。 「唔呣——」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接就这样滚动了起来。 宗司一直担心隔壁房间不知道会不会听见声音,幸好棉被丸子只在狭窄的范围里滚动,所以没发出什么巨大的声音。这样应该不会被注意到才对。 可能最后终于感到满足了吧,菲尔老师啵一声从棉被丸子里露出脸来。 「菲尔老师复活了。」 「既然复活了,那就快点从棉被里出来。在棉被里做了这么多运动,身体应该也暖和了吧。」 宗司指的当然是刚才的棉被丸子到处滚的运动。但菲尔老师似乎认为他指的是前一个阶段。 结果她便红着脸颊,然后以某种撒娇般的眼神往上瞪着宗司说: 「宗司你这色狼……」 虽然不了解她这么说的意思,但宗司忍不住便觉得她很可爱,对方明明是菲尔老师啊。 宗司干咳了一声,然后把刚才心动的感觉抛到一旁。 「你在这种时间偷偷摸摸地跑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 「唔呣,因为今天是情人节。」 菲尔老师推开棉被并且迅速站了起来。 红发上的猫耳已经朝天空笔直地竖立。 明明是老师的她,这时依然穿着红色学生水手服,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来,这是巧克力。是菲尔老师亲手做的唷——」 她把放在双手上的小箱子递给宗司,这时也自然地挺起自傲的丰满胸部。 「话说回来,今天的确是情人节,谢谢你。」 宗司低下头来道谢,然后接过装巧克力的箱子。 「我可以吃吗?」 「嗯,应该说,快点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宗司就在目前还挺着胸膛的菲尔老师面前,解开了有些歪斜的蝴蝶结(这应该也是菲尔老师自己绑的吧)。结果里面是外形有点不太好看的猫咪形状巧克力。 在菲尔老师的红眼睛凝视下,宗司咬了一口猫咪造型的巧克力。 「……好吃吗?」 「嗯嗯,很好吃唷。」 说完他便又咬了一口。虽然不是能够对口味提出许多意见的美食家,但宗司确实认为相当美味。那是一种很朴实,而且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味道。 「唔呣!因为菲尔老师很努力唷!」 她像是要展现自己的苦心般,特意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当宗司把巧克力吃完之后…… 「那老师要回去了。」 菲尔迅速举起一只手,然后便翻身打开窗户。 二月的冷空气急速流进室内,宗司立刻开始发抖。 「回去时也是从窗户离开吗……倒是老师,你也不用特地偷跑进我家,只要在学校把巧克力交给我不就得了?」 对穿着红水手服的背影这么搭话后,红发上的猫耳便整个垂下去,然后菲尔老师头也不回就直接回答: 「我只是想成为第一个送你巧克力的人。」 说完后,菲尔老师不等宗司回答,就像逃走一样越过窗框消失无踪了。 「那个人……偶尔会觉得她真的很可爱耶。」 宗司带着有点困扰、有点高兴又有点害羞的心情,然后一边搔着脸颊一边把窗户关上。 菲尔老师离开后,宗司便穿上制服,然后披着学生服外套来到一楼。 虽然为了不吵醒隔壁的莉莉丝而尽量不发出脚步声,但两名莉莉丝早已经起床,而且在发出香味的厨房里做着某件事了。 看来菲尔老师潜进房里时,特别注意不吵醒莉莉丝的行为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 「早啊,莉莉丝。」 「早安啊,哥哥……」 「早餐马上就准备好了,请在客厅里等一下。」 今天也像照镜子一样的两名妹妹,这时年幼的脸庞传出冰冷的视线,如果她们和菲尔老师站在一起的话,说不定看起来年纪还比较大呢。 两人将柔软的头发绑成小小的马尾,身上则跟平常一样穿着淡橘色的变形运动外套,另外还围着写有『妹之力』的围裙。 「我知道了,那我去客厅等。」 宗司觉得不要在发出甘甜香味的厨房里阻碍四处忙碌的两名莉莉丝,随即乖乖回到客厅坐在餐桌前面。 等了一会儿后,准备好早餐的莉莉丝终于走了过来。 「哥哥,让你久等了……」 「由于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吃的是莉莉丝特制早餐唷。」 宗司面前放着松饼与热巧克力、沙拉,以及装有松饼用巧克力酱的容器。 的确是很符合情人节气氛的特别早餐,里面可以看见有不少种类的巧克力。 「莉莉丝不吃吗?」 「莉莉丝先吃过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宗司啪一声双手合十后,随即拿起叉子然后把手朝着松饼伸去。 但莉莉丝却阻止了他。 「请等一下,哥哥……」 「这些松饼仍未完成。」 「……怎么看都已经能吃了啊?」 除了可以闻到松饼特有的些微甘甜香味之外,还能看见蓬松的饼皮与稍微烤焦的痕迹。 不论怎么看都是无可挑剔的松饼。 「不,接下来才会完成……」 「请稍等一下。」 一名莉莉丝拿起装巧克力酱的容器,另一名则是以拿铅笔的姿势拿起一根长长的调理筷。 接着莉莉丝便把浓稠的巧克力酱慢慢且细细地滴下去,然后开始在松饼上面画图,而拿着调理筷的莉莉丝则是辅助滴巧克力酱的莉莉丝,并且修正图画的细部。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两名莉莉丝就用巧克力酱在松饼上画出卡通造型的莉莉丝图样了。 「手、手也太巧了吧。」 这时宗司故意不去提及,卡通造型的莉莉丝旁还写着『把莉莉丝吃·掉·吧』的台词。 「莉莉丝的手本来就非常灵巧。」 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声音里头带着骄傲的语气。 「那我这次真的要开动了。」 「哥哥,请吃吧……」 「把莉莉丝吃掉吧。」 「我吃的是松饼啊!」 但问题是要如何吃这块松饼呢。要把巧克力莉莉丝破坏掉,然后将巧克力酱涂满松饼的表面? 当然不能这么做,虽然只是一幅画,还是不能对妹妹做出如此过分的事。 犹豫了一阵子后,宗司便决定不使用叉子,直接拿起松饼的两端来把它吃掉。因为实在不忍心用叉子刺进去然后再以刀子来切割。 松饼果然相当美味,略甜的巧克力酱也凸显出它的口感。虽然感觉不像早餐而像是点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莉莉丝的料理依然是那么好吃。」 「谢谢你,哥哥……」 「莉莉丝觉得好开心。」 于是宗司便持续以手拿的方式吃着松饼。 「啊啊,哥哥的手一直揉着莉莉丝……」 「想不到哥哥竟然毫不顾忌地对莉莉丝做出这种事情与那种事情。」 莉莉丝的样子愈来愈奇怪,鼻息也变得相当急促,只见她们把手掌贴在脸颊上,然后用迷茫的眼神凝视着宗司,而这也让宗司感到相当困扰。 「莉莉丝虽然很喜欢欺负哥哥……」 「但是也很喜欢被哥哥欺负唷。」 宗司竟然在这个情人节的早晨,得知了妹妹另一个不知道可能比较好的秘密。 不过松饼还是非常美味。 用完餐后两名莉莉丝立刻恢复成平常那种冷酷的模样,而这也让哥哥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天也很冷耶。」 「但莉莉丝觉得很暖和唷……」 「因为和哥哥手牵着手。」 两名莉莉丝和宗司十指交缠地牵着手,然后跟平常一样一起到学校去。 吐出来的气息变成一阵白烟,天空是一片晴朗,气温虽然相当低,但二月的寒冷却有一种能令人打起精神来的感觉。 宗司在校门口和莉莉丝分开,往高中部的方向走去,进到自己的教室里坐下。 「……嗯?」 从书包里拿出教科书准备放进书桌里时,宗司忽然发现,有某个类似大型盒子的东西已经放在桌子里头。 拿出来一看后果然是个盒子。那是一个高五公分,长与宽共三十公分左右,而且还仔细绑着缎带的白色大盒子。 「这是什么……」 认为可能是有人放错了的宗司开始左顾右盼。 结果马上就发现疑似犯人的人物。 把一半身体藏在教室门后的莉亚正看着这边。 她今天也是完美的金色直卷发发型,身上则穿着红色制服外套。 莉亚可能忘记自己拥有华丽且引人注目的外表了吧,虽然自认为已经隐藏得相当好,结果这样反而更引人注意。班上同学也注意到莉亚的存在而报以怀疑的目光,但好像没人敢鼓起勇气对她搭话。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不让莉亚注意到自己已经发现到她,宗司只用眼角来看着莉亚。 身体一半藏在门后的她,放在门缘的手非常用力,红色眼睛也露出即将面临决斗一般的锐利眼神。而且还散发出一种让人屏息的严肃感。 应该就是她所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让其他人都不敢向她搭话吧。 「我想原因应该是这个盒子吧?」 深切感受到莉亚视线的宗司,开始解开盒子上的缎带。 缎带轻轻落下并且打开盒子后,宗司发现里面装了跟盒子尺寸相同的巨大巧克力。 它不但比宗司的脸还要大,而且还相当厚实,心型表面则刻着『我、我可没有喜欢你唷,这只是人情巧克力!』几个大字。 宗司顿时灵机一动。 「这是……企鹅子的恋爱技巧『故意送给对方人情巧克力,好让他产生忌妒的小恶魔巧克力术』吗!」 了解是怎么回事的宗司,在心里点了点头。 这是恋爱作家企鹅子赌上了自尊所做出来的巧克力。她正在试验自己的恋爱技巧,在实战上究竟能不能发挥效果。 一定是这样没错! 这样的话,身为朋友的宗司,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再说详细一点的话,就是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他已经相当清楚自己该如何回应。 「哇啊,不知道谁送给我一个超大
巧克力!虽然是人情巧克力让我觉得有点遗憾,但还是很高兴唷!」 宗司以相当刻意,且几乎是大叫的声音这么说道。 当然班上同学也因此全都以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但这时绝对不能在意。重要的是视线角落的莉亚有什么反应。 「……!」 依然凝视着宗司的她吞了一大口口水,然后更用力地把身体靠在门上。这时她的眼神就像要看透宗司一样,而且也因为一半身体都压在门上,让另一边的胸部显得更加丰满,不过她本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就是了。 「这么大的巧克力一时之间根本吃不完,还是带回家慢慢吃吧!」 宗司的态度依然相当刻意,而莉亚则是…… 「…………」 啊啊,糟糕,明显变得很沮丧了。而且金色直卷发似乎也失去了光泽。 然后她还用手指在门上画着圈圈。 看来选择错误了,不过还来得及修正方向。 「原本想带回家,但是忍不住了,还是把它吃掉吧!」 这时候的莉亚…… 「呜呜呜呜!」 已经兴奋地握住拳头。红色眼睛也发出闪烁的光芒。 没错,这次猜对了。 「来个大口咬下——嗯,真好吃!制作巧克力的人一定为了我而很用心制作这块巧克力,想到只是人情巧克力就觉得很遗憾啊!」 「呜~!嗯~!」 害羞了,她害羞到开始扭动身体了。 但是脸上却露出极为高兴且幸福的表情。 宗司当然也没有说谎,莉亚制作的巧克力确实相当美味。里面包了米果和坚果,给与巧克力酥脆的口感。 宗司就这样一口气疯狂地啃着巨大巧克力,然后准备直接把它吃光! 「哎呀,真是好吃~感觉可以直接把它吃完耶,但吃完又会觉得有点可惜。」 宗司一边吃一边偷瞄着莉亚,而她则依然一脸幸福地扭动身体。 这时候要是把巧克力剩下来,莉亚一定会觉得很难过,所以一定得把它吃完才行。 清晨与早餐分别吃了菲尔老师与莉莉丝准备的巧克力,现在又加上莉亚的巨大巧克力,老实说胃已经有点难受了,不过此时就是男高中生展现意志力的时刻了! 「呜、咕呜呜!」 几分钟后,在莉亚巧克力酥脆的口感帮助下,宗司总算把它给吃完了。 虽然吃完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怪声,但仍处于不会想吐的可容许范围内。 宗司迅速站起来,以夸张的动作仰天叹息。 「这巧克力真是太好吃了。很可惜的是上面没有注明是由谁制作。老实说我真想见见那个制作出如此美味巧克力的人。」 喀啦啦! 耳边传来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 开门的人当然是莉亚,这时宗司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而是可以正面看着她了。 「早啊,莉亚。」 「早安,白崎宗司。」 她以指尖挑起奢华的金色直卷发,然后像是要强调包裹在红色制服外套下的胸部般双手抱胸,接着又开口跟宗司打招呼。 虽然说了句什么「早安」来表现轻松的态度,但她早已面红耳赤而且肩膀不停发抖,连脚都无法固定在同一个位置,一看就知道是在硬撑了。 「那块巧克力是我送的,当然只是人情巧克力,不过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你的回礼唷。那么,因为我很忙,所以必须先告辞了。」 完全不换气就说完这一大串话后,她便用力晃着金色直卷发,转过身子着急地踩着快速脚步离开了。 ……她应该快要撑不下去了吧。 「看来是我赢了。」 宗司心里浮现莫名的满足感,然后静静地用力点了点头。 抱着感到有点沉重的胃部度过上午的课程,时间来到了午休时刻。 「宗司——!我们去吃饭吧!」 「……啊!话说回来,今天莉莉丝没有帮我准备便当。」 「别担心,绮莉佳小姐准备了两人份唷!」 宗司立刻被一打钟就冲进教室来的绮莉佳绑走了。 明明是二月,两人却来到屋顶。 「好冷哦!」 「啊哈哈哈,这时候就靠忍耐力了——而且……」 宗司和绮莉佳并肩坐在屋顶的板凳上。两个人之间近到膝盖几乎要互碰。 「会冷的话,靠在一起就好啦!」 绮莉佳轻轻把头靠到宗司肩膀上。 二月冰冷的风吹动她的银发,蓝色运动外套也跟着飘扬。 「……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唷!」 绮莉佳说完后,就从放在脚边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很大的午餐盒。 宗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早上吃的巧克力都还没消化完,胃部还有很沉重的感觉,所以根本还不想吃午餐。 但是,又不好意思对绮莉佳这么说。 这时绮莉佳像是了解了一切般,轻轻笑着打开午餐盒。 「今天的午餐是负担不会太重的三明治唷。这样应该就吃得下了吧?」 「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啊哈哈哈,莉亚那么拼命地制作了巧克力,所以我想应该会变成这种情形吧。」 「啊——你和她一起做巧克力吗?」 「嗯,还有菲尔老师等经常凑在一起的几个人唷。」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快点吃吧。」 宗司很有礼貌地双手合十后才把三明治送进嘴里。松软的面包、少量的奶油、火腿与切成圆片的水煮蛋,以及带有清爽酸味的腌黄瓜都能促进食欲。 「嗯,真好吃。你还是那么会做菜。」 「对吧对吧,我会是个好太太唷?」 「我想也是。」 宗司点了点头,而绮莉佳则是高兴地浮现满脸的笑容。 「你尽量吃吧,就算没吃完也没关系。来,这是热红茶。」 她又从同一个包包里拿出水壶,然后把热红茶倒进可以当成茶杯的盖子里。 就算两人靠得再紧,二月的天气依然相当寒冷,所以能喝杯热茶还是很让人高兴。 「嗯嗯,谢谢你。」 从绮莉佳那里接过红茶并喝了一口后,宗司随即「呼」一声松了一口气。 绮莉佳小姐实在是太贴心了。宗司几乎快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才好了。 由于知道实际表达感谢之意后,绮莉佳也只会笑着回答『我只是想做,所以就做了』,因此宗司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重复了一次: 「谢谢你,绮莉佳。」 「不客气唷,宗司。」 当两人和乐的午餐时光结束时,一起共享的午餐盒里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 用完餐后再倒了一杯红茶,绮莉佳便再次从包包里拿出某个小包裹。 「情人节快乐,我们的饭后甜点是冲绳名产盐仙贝唷。」 「喂喂,竟然出现怎么想都不像是甜点的甜点了。」 绮莉佳拿出来的『盐仙贝』,形状当然就跟一般的仙贝相同。不过它比一般仙贝厚了三倍左右,而且也不是用米粉而是用小麦粉所烤出来的。 「别计较这么多嘛,相信绮莉佳小姐,先尝尝看嘛。」 「唔唔呣,这仙贝看起来有点奇怪耶。」 虽然心里还有点疑惑,但宗司还是咬了一口盐仙贝。 它就跟烤得相当硬的饼干一样有种酥脆的口感,而且是只加了盐巴的简单口味。 原本以为这就是它的味道了,但是…… 「从里面流出巧克力来了!」 「没错,冲绳名产盐仙贝,和巧克力一起吃的话就会变得更美味!」 「刚流出来时虽然吓了一跳,但这种又咸又甜的味道确实很不赖!」 当宗司说出认同的感想后,绮莉佳便很高兴地轻轻把下巴靠到他肩膀上。 「偶尔吃一下这种不一样的巧克力也不错吧?光吃普通巧克力的话,一下就会腻了。」 「没错。但亏你知道这种冲绳名产耶。」 「嗯,我在查冲绳的事情时偶然发现的。」 「这样啊……对了绮莉佳,你的脸也靠太近了吧。」 把下巴放在宗司肩膀上的绮莉佳,就在这样的极近距离下以蓝眼睛盯着宗司看。而且蓝色眼睛还发出像是在期待什么事情般的光辉。 「……你很想去冲绳吗?」 「嗯!很想去啊——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哦——」 她眼中期待的光芒愈来愈强烈了。这露骨的要求让宗司忍不住露出苦笑。老实说,宗司也很想实现她的愿望,但还是高中生的他依然得面临许多问题。 「如果不介意是将来才可能实现的话,我会积极检讨实行的可能性。」 「那就约好啰。」 「我会努力的。以后找机会一起去吧。」 「嗯,话说回来——」 绮莉佳把嘴唇靠近宗司耳边,然后双臂绕过他的脖子,露出了带有深意的微笑。 这时除了二月的冷风之外,似乎还有其他冰冷的事物轻抚过宗司的背脊。 「是以后找机会『大家』一起去?还是『两个人』一起去呢?」 宗司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这个嘛……当然是…………」 「啊哈哈哈,开玩笑的啦。」 绮莉佳轻轻把食指放到宗司的嘴唇上。 「因为这也是『将来才会实现的事』,所以我就先饶了你吧。」 绮莉佳依然露出带有深意的笑容,然后发出嘻嘻的窃笑声。 「不过只有暂时唷。」 在宗司嘴唇上按了一下后,女孩便站了起来。 银色的双马尾随着冷风飘荡,而她则是用手掌轻按住制服外套的衣摆。 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绮莉佳,脸上浮现宛如太阳般的笑容。 「上课钟差不多快响了,我们回去吧。」 「嗯、嗯嗯。回去吧。」 她说的话究竟有多少是认真的?又有多少是出自于真心呢? 这时常让宗司感到困惑。 回想起来才发现,异性的儿时玩伴是种相当奇妙的关系,有种奇妙的距离。 既不像兄妹那么亲近,也不像陌生人那么疏远,而且随时都可以是朋友、恋人,只要双方愿意,甚至还能够成为夫妇。 「宗司——你在发什么呆啊?」 「没有啦,没什么事。」 宗司也跟着站了起来,来到绮莉佳身边后便一同往前走去。 当他们离开屋顶时,上课铃声也刚好响起。 留下奇妙余韵的午餐时间结束后,又经过下午的课程,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 由于宗司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就比平常要早来到社办。 「哈啰——我来了。」 一打开社办的门,宗司立刻看见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巧克力。大大小小总共有三十盒左右吧。而且它们的包装几乎都被拆开,然后也被吃掉一两颗了。 「这、这是什么?」 「还会是什么,当然是巧克力啊。」 在同一张桌子前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吃着巧克力的少女——拥有黑发红眼以及雪白肌肤,身穿魔女般黑色水手服——森冢一乃这么回答道。 她是最先来到社办的人,而宗司则是第二名,目前仍然没有看见其他人。 「这一看就知道了吧,我是在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有一半是人家送的,其他都是我一时兴起买来的。」 「一乃小姐,你也拿到巧克力了吗!」 「嗯嗯,是国中部的可爱小猫们和高年级的姊姊们送我的。」 她说完便扬起嘴角,并且轻轻撩起黑色长发。 这给人玩偶般冰冷印象的熟悉动作,实在非常适合这个季节。 「你也坐下来吧。」 「……嗯、嗯嗯。不过数量真的很多耶。」 一乃轻拍着自己身旁的位子,而宗司就在她的催促下坐了下来。 「近看就觉得更夸张了。」 巧克力山在加上其散发出来的强烈甜腻味道后,甚至让人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宗司也知道一乃相当受女性欢迎(对大部分人来说,她应该算是受到憧憬的存在吧)。事实上,从旁边所看见的一乃侧脸,就端正到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虽然应该没有感觉到视线,但一乃忽然把整个身体转往宗司的方向。 「那你收到巧克力了吗?」 「嗯,是有啦。不过送我的都是熟人。」 「呵呵,这样的话,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送你巧克力吧。」 「那真是谢谢……你……了?」 一乃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是在便利商店花二十一圆(含税)就可以买到的巧克力。 但是让宗司感到困惑的并不是这一点。 而是坐在椅子上的她缓缓抬起左脚,然后把膝盖举到胸部附近。 宗司忍不住想把视线移向脚抬起来后的裙子底部,但最后还是以绅士的忍耐力与超人般的自制力阻止了这样的行为,但仍因为兴奋而视线到处游移! 另一方面,一乃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裙子,直接迅速从抬起的左脚上脱下黑色袜子。 完全显露在外的左脚脚尖上,可以看见修剪得相当整齐的指甲与黑色指甲油。 她接着又用左脚脚尖灵巧地夹住便利商店的二十一圆巧克力,然后像是要炫耀般以缓慢的动作把它抬到宗司鼻子前面。 这时她脸上更浮现出偶尔才能看见的超级温柔笑容。 「来,请吃吧。」 「谁要吃啊!你的兴趣太高尚了,我可跟不上你啊!」 「别担心啦,宗司,你一定能轻松到达这个等级。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不需要这样的信赖!」 可能是觉得累了吧,一乃直接把左脚放在宗司肩上,然后歪着头说: 「真是奇怪了,企鹅子老师的恋爱技巧里明明写着『全国的男高中生里,大约有七成想直接舔女高中生的脚』啊。」 「我想我应该就是另外那三成吧。」 努力不让视线移到一乃肩膀下方的宗司这么说道。 「……假装要吃巧克力,然后稍微舔到我的脚的话,我也会原谅你唷。」 「竟然用害羞的表情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发言。」 「顺带一提,我今天穿了紧身短裤,所以你看不见期待的东西唷。」 「吵死了!」 「好了,那就不开玩笑了。」 一乃轻轻拿下放在宗司肩上的脚,然后把夹在脚尖的巧克力吃掉,接着又把袜子穿好。 她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的轻松表情,重新看向堆着巧克力山的桌面。 「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你也来帮忙吧。」 「是是是,真受不了你,竟然还演那种无聊的戏……」 宗司叹了口气,然后也面向巧克力山。即使觉得今天一直在吃巧克力,宗司还是为了帮助一乃而随手拿了些巧克力来吃。 「既然这样,我也帮你准备红茶吧。」 不久之后,一乃就泡了一整壶红茶。把热腾腾的红茶倒进杯子并且喝下后,宗司立刻知道红茶泡得比平时还要浓。 「吃甜的巧克力,这样的浓度刚好吧?」 「嗯嗯,是不错。」 「那接下来要不要尝尝这个,虽然是市售的商品,不过你先吃一个看看吧。」 当宗司喝下红茶并且呼出一口气时,一乃便用指尖抓起一颗一口大小的松露巧克力并且递了出去。 「来——啊——」 「啊——」 感觉已经有点麻痹的宗司,觉得总比用脚递上来要好多了,于是便乖乖张开嘴巴。 说到吃了递上来的松露巧克力后,宗司有什么感想嘛…… 「好像有点苦……或许应该说它的表面有点焦吧?」 「咦,我、我想应该没有吧。」 一乃像是吓了一跳般看向装有松露巧克力的简朴白色盒子。盒子里总共装了十颗巧克力,宗司吃掉一颗后还剩下九颗。 「买来的巧克力有点烧焦,确实怪怪的哦?会不会原本就是这样的调味?」 宗司歪着头并且伸出手,又从盒子里拿出一颗松露巧克力来吃。 味道果然偏苦。虽然还是有点焦味,但要是说原本就是这种味道的话倒也还能接受。 一乃也同样吃了松露巧克力,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把手放在额头上并且叹了口气。 「真的耶,确实有点烧焦的感觉……太失败了。」 「怎么,一乃不喜欢吃苦的东西吗?我倒是满喜欢这种味道……最近也开始可以吃苦瓜了呢。」 「那就好。」 嘴里虽然这么说,一乃的眉尾却还是往下垂,露出感到有点可惜的表情。 「……原本觉得已经很成功了。」 她用谁都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这么呢喃着。 在这个时候门喀啦一声被打了开来,因此一乃的呢喃声完全被盖过去了。 「哈啰——我来啰。」 「午安……」 「真是难得耶,哥哥竟然比我们早到。」 「唔呣——菲尔老师跷掉教职员会议跑到这里来啰——」 「请不要因此而感到自豪好吗?这个不良教师。」 绮莉佳、莉莉丝、菲尔与莉亚鱼贯进入社办。 「哇啊!好多巧克力啊!可以吃吗?」 「你愿意吃,反而是帮了我的忙。」 「对啊,光靠我和一乃一定吃不完。」 「那么莉莉丝也来帮忙……」 「太棒了——能省下买零食的钱了——」 「有很多种类的巧克力耶。」 游戏同好会的成员齐聚一堂,并肩坐在桌子前面。 在茶壶里重新泡了满满的红茶后,现场就弥漫着一股茶会的气氛。 这段放学后的时间充满了巧克力的甜味、红茶的香味以及大伙的闲聊声。 但这种女孩谈心时间的氛围反而让宗司感到坐立难安,于是便借由低头拼命吃巧克力来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一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般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你们都确实把巧克力交给对方了吗?」 「绮莉佳小姐已经把『※本命巧克力』送出去啰。莉莉丝呢?」(译注:日本情人节当天,女性送给心仪男性的巧克力。) 「那是当然了,莉莉丝也把本命巧克力送出去了……」 「原本想把莉莉丝也送出去,不过却失败了。」 「唔呣呣——菲尔老师才不会输给你们,当然也把本命巧克力送出去了。而且当时的气氛还很好唷。」 「我也把本命巧克力送出去了……因为在许多人面前所以觉得很不好意思。话说回来,那一乃你呢?」 「我啊……这个嘛……」 一乃的红色眼睛凝视着宗司。 「算是交给对方了吧。」 拼命吃着巧克力的宗司,忽然注意到视线而抬起头来。 这时候不只是一乃,连绮莉佳、莉莉丝、菲尔以及莉亚也都看着宗司。 她们的嘴唇全都浮现小小的笑容,然后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宗司。 「……怎么啦?」 「没什么事啦。」 一乃轻轻撩起自己的黑色长发。 「只是在说你是个幸福的家伙。」 虽然不见得会一直这样下去——这时一乃在心中呢喃着。 然后吃下一颗带着苦味的松露巧克力。 她忽然觉得,那或许就是恋爱的滋味吧。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追忆十二 三月,极为私人的世界终结方式 「我爱你。」 三月底,在游戏同好会社办,窗户外面是盛开的樱花。 森冢一乃与白崎宗司正待在社办里。 乘着春风飘进社办里的樱花花瓣,朝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的两人飞去。 这时一朵小小的粉红花瓣掉进红茶杯里。 「不知不觉间就爱上你了。」 一乃有着黑色长发、红色眼睛与雪白肌肤,身上穿着如魔女般漆黑的水手服。这时她没有拿起眼前的茶杯,只是交叉双手并撑着下巴,然后任由白色水蒸汽浮起并且消失。 稍微歪着头的她,以慵懒的口气说道: 「但我也知道你并不爱我。」 坐在对面的宗司露出困扰的表情,然后喝下浮着樱花花瓣的红茶。 浮在上面的花瓣没有任何意义,没有带来樱花的味道或者是香气,就只是存在而已。 「我不是要求你有所回应。也不打算要你现在马上选择一个人。老实说,我也觉得只要这样的关系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我很感谢你唷,正因为有你在中心,『我们』才能聚集起来。」 红色嘴唇出现些微讽刺之意,红色眼睛则是露出一丝悲伤。 「所以,如果你要选择『我们』当中的某个人,你就什么都不用说。等末日来临时就不要做什么善良的人,直接把我舍弃吧。」 说到这里,她才喝了一口好像已经被遗忘的红茶。 一乃静静呼了一口气后,掉落在桌上的樱花花瓣就这么被吹走了。 「你是最后一个了。」 宗司这么说道。 「一开始是绮莉佳,接着是莉莉丝,再接下来是莉亚,然后是菲尔老师,最后轮到一乃。你们每个人都说一样的话唷。」 长相原本就有点愁眉苦脸的他,这时露出明显的困扰表情并且抱住了头。 「听你们这么说,我根本不可能选择任何一个人嘛!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想也是。」 一乃轻轻撩起黑
色长发……然后移开视线。 「看来我完全落后了,没想到其他女生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 「什么?」 宗司看着一乃。她的目光似乎看着窗外,不对,应该是更加遥远的地方。或许应该说,她的眼神根本就在游移。 「因为你听见那种说法后,就一定不会抛弃我了,对吧?」 「……啊!」 宗司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一样拍了一下手掌。 「我被设计了!」 「完全正确!」 转过头来的一乃开始帮他拍手。 「这样啊……但就算知道被设计了,也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啊!」 「这也完全正确!」 宗司再次抱住了头,但一乃却还是悠闲地拍着手。 「对了,你是怎么回答我之外的人?」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事情含糊带过,然后就逃走了。」 「这样啊。」 「然后从隔天开始,大家就变得温柔一点了。」 也难怪会这样,因为宗司很轻易就踏进女孩设下的陷阱。 「真是个丢脸的男人。」 一乃露出些许微笑。 她白色的指尖捏起一枚掉落到桌上的樱花花瓣,然后用红色嘴唇对着它吹气。粉红色花瓣轻轻浮起然后飘落。 「仔细一想,就会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奇妙。」 「会吗?不对,确实是这样。」 「我们之间已经不会出现认真的恋爱关系了。我们已经太过靠近,近到很难定义出究竟是恋爱或者友情的关系。已经类似一个拥有共生关系的集团。」 「就像一个家庭一样。」 「或许真有点像。」 「我终于了解,你们几个真是太贪心了。不把想要的东西全拿到手就不甘心。」 「现在才发现吗?没错,我们的确很贪心。所以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全拿到手,然后不论是多重要的东西,只要不想要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丢弃。不需要的东西就是不需要。」 一乃脸上的笑容变得相当温柔。 「我们需要有你,才能继续这种关系。」 她从桌上探出身子,然后对宗司伸出双臂。 但就算是这样手臂还是不够长,于是她便把膝盖放到桌子上。 「脸皮真厚啊。」 「我们就是这么贪心。」 几乎快躺到桌上的一乃把手绕到宗司背后。 「所以,不论用什么手段——我们都要拢络你。」 一乃把脸靠过去,然后把嘴唇贴近。 红色的嘴唇相当柔软,呼出的气息则异常火热。 她像是要刻划出标记一般,用牙齿咬住宗司的下唇。 嘴里已经混杂了血液。 接吻是如此热烈——而且带着血的味道。 忽然可以听见太鼓的声音。 如下雨声般带有一定的节奏,而且没有抑扬顿挫的音色,就这样静静地渗透到远方。 时间就像冻结了一样,所有的事物都失去颜色。 「选择的时间到了。」 黑白的世界里,出现一名穿着雨衣的少女。 可以看见从雨衣帽沿露出来的白色头发,带着超然神色的眼睛以及稚嫩的身体——是泰丝。 她像是打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坐在社办的窗边看着宗司这边。 宗司把视线从僵住的一乃脸上移开,接着看向窗边。 即使凝视着泰丝的红色眼睛,依然无法从里面获得任何资讯。 宗司从位子上站起来,往前走,最后站在泰丝面前。 他露出非常满足,已经完成应尽义务般的表情。 「我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谁都不选』了。因为我很清楚,要是选了任何一个人,这个集团就会崩坏。所以我必须当小丑才行,这倒是无所谓,如果这样能让那几个家伙开心,那我会很高兴地继续演出这种三脚猫的小丑剧场。」 坐在窗框上的泰丝,视线的高度就和宗司一样。 她像是在等待宗司站到自己面前般,开始了毫无诚意的拍手动作。 「《怠惰》小姐的爆料单元,第二篇。」 「我就觉得你差不多快来了。」 宗司还记得,十月时她曾说过——『一半结束了』。 「选择的时间到了吗?」 「是的,时间到了。」 「要我这个『谁都不选』的人做选择吗?」 「是的,请选择。」 「选择什么?」 「世界的终结。」 可以听见太鼓的声音。 泰丝对宗司伸出小小的手,而宗司则握住她的手。 可以听见太鼓的声音。 太鼓的声音开始渗进身体当中。太鼓的声音就像白色火焰般占据了整个视野。 太鼓的声音—— 当宗司再次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飘浮在空中。 这里是只有黑白两色而且相当空旷的房间,飘浮在空中的宗司身体变成半透明,看起来真的跟幽灵一样。 「不是幽灵,是意识体,虽然应该是类似幽灵,但泰丝没看过幽灵,所以也无法断定是不是跟幽灵一样。」 宗司身边飘浮的是呈现相同状态的泰丝。 另外地板上则可以看见…… 「……是我吗?」 只有黑白两色的白崎宗司,被红色长枪贯穿后钉在地板上。 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与左手,各被一根红色长枪贯穿。 那两把枪是这间黑白房间里唯一有颜色的物体。 「『零白夜』的力量相当强。它拥有让世界终结的『停止』之力。」 同样呈黑白两色的女孩子们都在宗司周围熟睡着。 「必须用森冢一乃的『炼狱』,加上泽村绮莉佳以『丑角的光荣』所完整复制的另一把『炼狱』才能和你打成平手。」 黑白的一乃、绮莉佳、两名莉莉丝、菲尔还有莉亚…… 她们全都像尸体、人偶或者被遗忘的雨伞一样睡在宗司旁边——陷入静止状态。而室内只有一个人是仍未静止的存在。 泰丝的肉体就像是发条人偶般,在房间角落敲打着太鼓。 黑白的世界里没有声音,停止的世界里没有声音,太鼓的声音不会让空气震动。 「『想起来了吗?』泰丝这么询问宗司。」 「嗯嗯……」 『零白夜』白崎宗司——能让全世界为之冻结的『永远的使者』。 『炼狱』或者是『丑角的光荣』又或者是『第一世界』…… 全都是能替世界带来正常终末的『命运的死神』。 他们原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存在。 「我想起来了,我们正在作梦。」 「没错,你就在泰丝所编织的梦之世界,亦即能实现她们愿望的梦里。」 如果女孩子们没有异能,也没有任何命运或宿命,然后能够早一点遇见彼此的话——如果一乃等人只是普通少女的话。 他们正作着这样的梦。 房间的门打了开来。 门就真的是一道门,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境界线。 门的这一边是黑白且永远停止的世界。 门的另一边是彩色且会正常死亡的世界。 从正常的那一边打开门的人们,眺望着永远的这一边。 一个是穿着护士服且绑着辫子的女性。 一个是莉莉丝,以及另一个莉莉丝。 最后还有白崎宗司。 「兔子和用『第一世界』增殖的其他莉莉丝吗……」 「现在的兔子叫做斯斯。阿斯摩蒂尔斯,有两个斯,所以叫斯斯。」 「那个『我』是谁啊。是长得很像,但不是我吧。」 宗司看穿了正常世界的『宗司』根本是冒牌货。 因为还是有些小地方不一样,待在正常世界的『宗司』犬齿相当长,而且眼睛也带着红色。 「泰丝就明说了,他是变成人的《狼》——『炼狱』的动物里唯一的雄性,同时也是你的Alternative。」 Alternative——代替品。 「他们背负着从那边守卫着这一边的任务。」 『零白夜』的力量几乎被两把『炼狱』封住了。 原本要让世界变成永远的『停止』之力——在把一乃等人牵连进去后,就只能终结这个房间便中断了。 当然,也有可能宗司才是被牵连的人。 「她们真的很贪心,所以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 宗司依序看着睡在黑白世界里的一乃等人的脸。 「不想要的东西就丢弃。只要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 她们脸上都露出看起来很满足的表情。 「不是为了使命或宿命、也不是为了正义或这个世界,她们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非得把『零白夜』杀掉。」 「『零白夜』没有被杀死,只不过是被封印住而已。」 「是的,泰丝也承认没有把『零白夜』完全杀死。但这也是在预料当中的情况,第一宗罪相当清楚,光靠我们的主人『炼狱』森冢一乃、完全的模仿者『丑角的光荣』泽村绮莉佳,以及无限的『第一世界』白崎莉莉丝的话,力量还是不够。」 确实理解这一点却还是付诸实行,就是表示她们已经拥有弥补不足之处的手段。 「关键就是你唷,不是『零白夜』的白崎宗司。」 宗司看向泰丝。而泰丝也面无表情地回看着他。 「梦境里,有只是以普通人身分活下去的白崎宗司。有不被『零白夜』的使命与宿命所束缚,而不再是囚犯的你。」 宗司再次看着一乃等人。而泰丝则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就是完成这个梦境的最后一个碎片。如果是被关在梦里,以普通人白崎宗司身分活下去的你,就不会像过去那样被『零白夜』的使命与宿命所囚禁——没错,这就是女孩们相信跟『零白夜』相比,你将会选择『我们』,于是设下的陷阱。」 一乃等人全都笑着。 被关在世界的终点处笑着。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们让世界终结了。 只有一个房间范围的,她们所希望的世界末日。 如果要给这种行为一个称呼—— 「应该是极为私人的世界终结方式吧。」 泰丝点了点头,而雨衣帽子底下露出来的白发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她接着又问道: 「泰丝说,选择的时间到了。」 宗司看向泰丝。 泰丝没有任何改变,从雨衣帽子中以超然的眼神看着宗司。 「『零白夜』非常强。所以在梦里的你还是注意到真相,只要你想醒过来,这个小小的世界末日便会消失。你将会完成『永远的使者』的使命,『命运的死神』这次一定就得跟你决一死战。」 选择的时间。 「『零白夜』白崎宗司——你要继续作梦吗?」 可以听见太鼓的声音。 「如果说,哥哥作了这样的梦,你们觉得如何?」 白崎宗司一边啃着早餐的吐司——像是忽然想起来般这么问道。 「真是太令人同情了,哥哥……」 「国中刚毕业才被传染了中二病。」 坐在对面的双胞胎妹妹,莉莉丝与莉莉丝原本准备把装柳橙汁的杯子放到嘴边,这时直接放下杯子并且一起做出擦拭泪水的动作。 「但是请放心吧,本人莉莉丝……」 「虽然只是国中一年级,但为了哥哥,就算是要对中二病觉醒也在所不辞。」 「我不需要这种贴心啦!」 「哼哼哼,被封印在莉莉丝右眼的暗黑龙『迪亚马特』快要醒过来了……」 「哼哼哼,被封印在莉莉丝左眼的邪神龙『亚吉·达哈卡』快要觉醒了。」 完全无视哥哥的大叫,两名莉莉丝各自遮住一只眼睛并且露出自信的笑容。 宗司像是要抑制头痛般以手指按住眉间。 面无表情且用平淡语气说出来的中二病台词,听起来相当诡异。 「哥哥最近愈来愈不了解莉莉丝了。」 「放心吧,哥哥……」 「哥哥不是最近才这样,而是从以前就不了解我们了。」 「这样怎么能安心啊!」 莉莉丝这次则是面无表情且用平淡的语气,丢出带有强烈抱怨的发言。 「虽然这么说,但哥哥真的可以放心……」 「因为莉莉丝了解哥哥的一切啊。」 「这是更加令人不安的发言。」 「具体来说就是连哥哥藏在衣柜深处的那些书……」 「莉莉丝也能够完全掌握。」 「那我还真不想被掌握耶!」 「哼哼,来不及了……」 「哼哼,来不及了。」 两名莉莉丝同时很骄傲地挺起了单薄的胸膛。 刚穿上的新制服——胸口有着蓝色领结的淡橘色变形外套,看起来相当可爱。 「……咦?」 觉得有种似曾相识感的宗司微微歪着头。 「怎么了吗,哥哥?」 两名莉莉丝也跟着他轻轻歪着脖子。 「没什么啦。明明今天才第一次看见莉莉丝穿国中制服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宗司马上就发现了理由。那是因为自己在梦里一直看见的缘故。 宗司喝了一口汤,然后苦笑着说: 「明明接下来才要开学典礼,却好像快一步体验过高中一年级的生活了。」 「简直就像预知梦一样。」 「那真是太好了,我忽然间就有一个银发巨乳的儿时玩伴了。」 「这样啊,哥哥……」 「你想要银发巨乳的儿时玩伴吗?」 宗司的玩笑话可能造成两名莉莉丝的不悦了吧,虽然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但视线却有点冰冷。 「真是太可惜了,哥哥有的只是黑色长发,然后贫乳……」 「个性像是被地狱的泥巴熬煮过一样的邪恶系儿时玩伴。」 「……她也是你们的儿时玩伴吧,何必把人家批评成这样呢。」 「开玩笑的,不对,应该说有一半是真心话……」 「但莉莉丝绝对没有讨厌她唷。」 「这我知道。」 轻笑了一下后,宗司便看向时钟。 「得快一点才行,那家伙差不多要来了。」 话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啊啊,真是太刚好了。」 「嗯嗯,真的很刚好。」 宗司轻轻耸了耸肩,然后为了迎接自己的儿时玩伴而站起身子。 「话说回来,那家伙也真是老实耶,只不过是儿时玩伴就每天跑来……咦?」 当宗司因为涌起的奇妙感觉而歪着头时,门铃声也再度响起。 「怎么了吗,哥哥?」 「快点去开门比较好唷,迎接她可是哥哥的工作啊。」 「嗯……嗯嗯,我知道啦。」 宗司点了点头——话说回来,我有儿时玩伴吗? 「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露出正在作梦般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醒过来了。」 宗司摇着手否定莉莉丝的说法,而两名莉莉丝则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并且说: 「说不定,这里也还是梦中唷……」 「可能是梦中的梦中的梦中的梦中的梦中的梦中唷。」 莉莉丝说完便窃笑了起来。 「在世界终结之前——哥哥和莉莉丝一起在梦中……」 如果这里是梦中的话,一般人都会想醒过来吧。 但很不可思议的是,宗司竟然没有这么想。 「……啊——如果是梦的话也没关系吧?我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满。」 「是的,如果这里是梦境……」 「那么莉莉丝做出这种事与那种事,也就可以被原谅了。」 「才不会哩。」 心里想着「结果又往那方面发展吗」的宗司,像是放弃了许多事情般叹了口气,然后便中止话题,到玄关去迎接第三次按门铃的儿时玩伴。 叮咚—— 「抱歉,让你久等了。」 宗司边说边把门打开。 「太慢了吧,不过难得今天是开学典礼,我就饶了你吧。」 门一打开,早晨的阳光便照了进来,接着就看见儿时玩伴静静地露出微笑。 除了轻轻晃动的闪亮黑色长发之外…… 还能看见她红色的眼睛、雪白的肌肤以及漆黑的水手服。 「早啊,一乃。」 宗司刚说完,女孩便回答: 「早啊,宗司。」 她露出跟刚开的樱花一模一样的微笑并且问道: 「你作了个好梦吗?」 宗司也回报以平静的微笑,接着回答: 「嗯嗯,那是一个很棒的梦。」 接着新的日常生活就开始了。 如梦一般的日子也将持续下去。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日志一 听得见口哨声 可以听见口哨的声音。 那是像想自杀者的脚步般阴郁的旋律。 吹口哨的人是一名十三岁左右、一身雪白的女性。 口哨的旋律虽然阴郁,但她却踩着轻快的脚步,脸上甚至带着一抹微笑。 光线照耀下的美丽雪白色发丝,以及纯白洋装的裙摆都配合着她的脚步,像是弹起来一样晃动着。 女孩的右手上,不知道为什么拿着一朵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向日葵。 少女在荒谷学园第三旧校舍的走廊上边吹口哨边往前走。 最后终于在游戏同好会社办前停下脚步。 她把手放到社办的门上,像是要为纪念碑揭幕般夸张地把门打开。 「我是森冢终乃,十三岁。」 报上姓名的同时,她把右手上的向日葵像剑一样推了出去。 「给稚子带来死亡,给沉睡者带来清醒,给世界带来终结的『命运的死神』。」 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因为社办里一个人都没有。 看更详细一点的话,就能发现放在社办中央的老旧桌子上已经蒙了一层灰尘,显示出这间社办已经有一阵子没人使用了。 「果然不在吗?」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不会有任何反应。 像只要能确认没有任何人来社办就够了一样,女孩独自点了点头。 「舍弃一切进入甜蜜的梦境里吗?」 女孩像是对着某个不在现场的人露出了微笑。 「梦的确是很棒,真的很棒。但不会结束的梦就不是梦了。」 说完她就轻轻把右手的向日葵丢到桌子上。 然后摇曳着白色长发转过身子。 「所以,由我来终结那场梦。」 女孩随着这句话弹了一下手指。 「焚烧罪人——『断罪的镇魂曲(Enfer·Ange)』。」 向日葵立刻被黑色火焰包围并燃烧殆尽。 最后只剩下一小撮灰烬。 女孩完全没有回头就再次往前走去。 她一边吹着阴郁的口哨,一边踩着跳跃般的轻快脚步。 「让我去见你吧,一乃姊姊。」 『断罪的镇魂曲』森冢终乃——纯白的少女。 但如果森冢一乃本人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感到困惑吧。 因为就她自己所知,森冢一乃并没有妹妹。 但森冢终乃确实存在。 她是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纯白的不规则物。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死神。 「你逃不掉的,『零白夜』。命运是不会让你逃走的。」 可以听见轻快的脚步声。 阴郁的口哨声传遍整个空间。 最后荒谷学园第三旧校舍终于回归平静。 就像在等待他们回来一样,只是静静地……静静地……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如诅咒般响起吧,我的祈祷(写归写,但念成后记就可以了)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比平常尖锐一倍以上的笑声,正是由大家都很熟悉的,在暴风夜里诞生的(略)吾辈所发出。我的信徒们,欢迎来到充满寂静与安宁的堕落之暗黑神殿。」 「……明明很久不见了,却还是跟平常一样。」 「另外,这本第十集是吾辈临时有了『刚好是第十集,来写点类似最终话的内容吧』这样的想法后执笔的成果,但绝对不是什么最后一集,这一点请大家要特别注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看你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在这值得纪念的第十集发售的同时,我们的第三张广播剧CD『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日志广播剧CD其之三·终止线的另一边』也发售啰。这次也是由声优与CD制作公司的诸位员工协力,让吾辈的吾辈为了吾辈所写出来的剧本精彩了三倍。而且还有插画家老师所绘制的超精彩插画唷。」 「剧本也是在最后一刻才交出来……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呼哈哈哈哈哈哈!啊啊,真是可喜可贺,实在是太可喜可贺了啊。对吾辈暗黑神的祈祷也比平常多了三倍唷。」 「先不管过程如何,这的确是值得恭喜的事情。之后还有新系列『巴洛克骑士』的新集数、广播剧CD、漫画化脚本在等着你呢。」 「哼,这也是很可喜可贺的事情啊。扣除吾辈因为截稿日即将来临而快哭出来的部分,这的确是件好事。」 「请加油吧。愈晚交稿,就会给愈多人添麻烦唷。」
「哼哼哼……请不要再给我施加压力了,我真的会胃痛……」 「加油吧,我精神上支持你!」 「呜哇,好灿烂的笑容。」 「顺带一提,这第十集刚好是你出道以来的第二十本作品。」 「我已经写了二十本书了吗……但是,责任编辑啊……」 「怎么啦,突然出现这么认真的表情?」 「吾辈……好像不是继续说什么总是在暴风夜里(略)的时候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哼,应该说吾辈……不对,我也已经长大成人了。」 「是这样吗(咦,怎么回事,坏掉了吗?要不要送医院?等等,还是不要送医院,直接送到MF文库J编辑部精心设置的软禁设施里去幽禁,然后加以改造好了)。」 「下一次换成新月,不对,蚀之夜?不然就是玻璃之翼或者黄昏、轰然雷鸣好像也不错哦。」 「……什么?」 「当然是新的称号啊。我想为了纪念本系列第十集兼第二十本书出版,来个改名活动也不错啊。对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用问卷调查来募集称号吧!」 「………………」 「怎么了,为什么出现『啊啊,这家伙真是完全没救了』的表情。」 「没有啦,只是有点放心了而已。问卷调查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 「哼哼哼,为了我的暗黑神,一切就拜托你啰,责任编辑啊。」 那么,由于后记还有一些空间,我就来说一下久未陈述的谢词吧。 首先要谢谢各位读者的鼓励。托各位的福,一乃小姐系列终于来到第十集了。 也谢谢插画家ほんたにかなえ老师,在百忙之中依然为本书创作出那么精彩的插画。在这里也要偷偷地为最近交稿都有点慢向老师谢罪。 责任编辑、负责校对的工作人员,还有因为跨媒体制作而与本作有所关连的人员,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帮忙。 二〇一三年秋 『预感能继续撑下去』的叶村哲 第十卷 End of The PersonalWorld 插图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零 最终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终焉之月 修图:米大可 初校:朱月 樱花的花瓣飞舞,从打开的窗户掉进教室里。 一片、两片,轻飘飘、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这是荒谷学园第三旧校舍一楼,游戏同好会社办里的景象。 白崎宗司一边感到有些悲伤,一边看着慢慢掉落的淡桃红色。 坐在社办中央桌子前面的他,依然穿着熟悉的制服西装外套,和平常不同的是胸口别了附有人造花的缎带,以及…… 「今天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吗?」 右手拿着装有毕业证书的筒子。 大约一个小时前结束了毕业典礼,他离开气氛有点感伤又有点兴奋的教室后,就早一步来到社办。 同样是毕业生的绮莉佳与莉亚,因为有许多朋友与熟人,所以应该晚一点才会到吧。而莉莉丝则因为是国中部,所以时间表又跟高中部不同。至于菲尔老师则有身为老师要做的事情。 这时传来社办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宗司便转过头去。 「嗨。」 他轻轻举起一只手来打招呼。女孩脸上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真令人意外,你竟然比我早到。」 「因为有话想跟你说。」 「是吗?」 女孩——森冢一乃撩起黑色长发,静静地点了点头。 她那头黑发宛如灌注了夜色一般,而与发色相似的黑色水手服胸口,果然也别着附有人造花的缎带,另外她手上也拿着装有毕业证书的筒子。 她轻晃着黑色长发,无声地来到宗司附近。 「是什么事?如果是爱的告白,我会用足以造成心理创伤的方式狠狠甩掉你。」 她一边坐到宗司前方一边这么说道。 女孩的发言根本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宗司稍微苦笑一下后就摇了摇头。 「是你先开口,然后由你开始的吧。」 感觉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甚至好像久远到每个人都忘了有这件事。 那是关于契约的事情。 「我得到你的信任了吗?」 一瞬间,一乃像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般,瞪大了红色眼睛。 不过她马上就露出理解的表情,然后像宗司刚才那样苦笑了一下,并且撩起黑色长发。 「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 她的红色嘴唇叹了口气,接着露出温柔的微笑。 又有一片樱花花瓣飘落。 一乃站了起来,像是整个人要趴到桌上般挺出身子。 她的脸庞逼近到宗司眼前。 那令人联想到夜樱的眼睛里,带着极深的含意。 「欸,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皱起眉头的宗司露出不解的表情。 可能是觉得可笑吧,只见女孩发出了轻笑声。 「呵呵,像个笨蛋一样。」 宗司觉得那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真是个笨蛋,无可救药的笨蛋,这里有笨蛋唷,这个大笨蛋。」 「别连骂四遍好吗。」 「我还没骂够呢,笨蛋。」 女孩像是依然觉得很可笑般,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宗司的额头。 忽然间,她用手抓住宗司的肩膀。 「好吧,我就回答你。」 「一乃?」 「不用言语来回答也没关系吧?」 「喂喂,等一下……」 女孩眯起眼睛。 白皙的指头开始灌注力道,紧紧抓住对方的肩膀。 「我等很久了。」 她那寂寞的声音,以及红唇里吐出来的气息触碰到宗司。 一乃静静地把脸靠过去。 宗司瞬间把视线朝社办的门看去。 通常这种时候…… 总是会有人来打扰。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 森冢一乃的嘴唇——像火焰一样灼热。 五秒后。 社办的门传出迅速被打开的「喀啦啦」声。 「哈啰——宗司My love——and恭喜毕业了——」 她那开朗的脸庞很适合这道充满精神的声音,脸上也挂着炫目的笑容,发育良好的胸口果然也别着附有人造花的缎带。 银色头发绑成了双马尾,制服是相当正统的运动外套。 银发碧眼的活泼美少女泽村绮莉佳,举起装着毕业证书的筒子来打招呼。 「嗨嗨嗨嗨嗨嗨嗨,绮莉——佳!」 「哎唷,你来啦。」 举止可疑的男生与冷酷的女孩轻轻举起手来回应。 「怎么了,宗司——你看起来很奇怪唷。」 绮莉佳先瞪大圆滚滚的蓝色眼睛,然后眨了一眨。 她像是感到不可思议般轻轻歪着头后,银色的马尾也跟着一起倾斜。 「没有啦——没什么事啊。对了,只是开门的声音让我稍微吓了一跳。就这么简单。嗯,也是会发生这种稀奇的事哦。」 「这样啊……」 绮莉佳走到桌子旁边,像在窥视般站着,从上方往下直盯着宗司的脸看。 露出怀疑眼神的蓝色眼睛,让宗司的视线不停游移。 这时绮莉佳又朝一乃的方向瞄了一眼。 「别看我,一定是发生了某些宗司才晓得的事吧?」 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悠然地坐在那里的一乃一脸轻松地这么说道,接着又抚摸起红色嘴唇。 另一方面,宗司铁青着一张脸,发出「嘶————哈————」的声音深呼吸着。 绮莉佳一瞬间像在思考什么般微微歪着头。 「嗯,算了吧。」 她像是不怎么在意般轻轻耸了耸肩,这时银色双马尾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那么,再次恭喜你毕业了,宗司——」 「嗯——嗯嗯,也要恭喜你毕业了。」 经过三次深呼吸后冷静下来的宗司,脸上露出有些抽搐的笑容。 下一个瞬间…… 「来,这是当成毕业纪念的礼物!」 绮莉佳的嘴唇带着柳橙的香味。 她迅速弯下身子,把双手放在宗司肩膀上,动作就像在变魔术一样漂亮。 经过了整整十秒钟左右吧。 绮莉佳的嘴唇才离开。 「啊哈哈哈,吓到你了?」 她脸上浮现可爱的笑容,然后淘气地眨了一下眼睛。 宗司因为过于惊讶而说不出话,只能像金鱼一样开合着嘴巴。 「啊哈哈!」 绮莉佳很高兴般用手指戳了一下宗司的额头。 接着她回过头说: 「顺便恭喜一乃毕业!」 「谢谢你,绮莉佳,也要恭喜你毕业了。」 「别客气。」 「呵呵……」 「哈哈……」 这时女孩露出了微笑。 两人脸上都浮现平稳的微笑。 「胆子很大嘛,竟然敢在我眼前对我的玩具出手。」 「啊哈哈哈,那你就可以偷偷对我的宗司出手吗?」 「哎呀,你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那是我的玩具了。」 「嗯……好奇怪哦,你不知道宗司是我的东西吗?」 「别胡说八道了。」 「应该是睡着后才能说梦话吧。」 「看在毕业典礼的份上,原本不打算追究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但这已经超越我能接受的范围了。」 一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 绮莉佳不知不觉间已经测量起两人间的距离,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女孩的红色以及蓝色眼睛里看不出任何一丝笑意。 「——呜!」 宗司背后突然冒出来的那股恶寒,让他清醒过来。 像金鱼一样不停开合嘴巴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乃与绮莉佳互相露出微笑。这点是很好。 只是两个人为什么会摆出战斗姿势呢? 「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两个人又为什么会发出奇怪的呼吸声呢。 毕业典礼的感伤,以及窗外樱花凋零的美丽模样已经被抛在脑后。 她们现在眼里一定只看到对方而已。 「你、你们两个等一下啊!」 宗司忍不住起身并这么大叫。 然而——这道制止的声音,似乎正是战斗开始的讯号。 穿着黑色水手服的老虎,与身穿运动外套的猛龙同时把脚往地面一踢。 「吃我这一记!」 「去死吧!」 如疾风般往前踏步后,两个女孩同时叫了起来。 「秘技,巨乳炸裂掌!」 「奥义,贫乳陷没拳!」 黑色长发随风飘逸,银色马尾跟着身体弹跳,一眨眼两人间的距离就缩短了。 她们使出来的是注入全身体重的掌击与拳头。 肉体与肉体互击的沉重声音过后,两人的身影交错。 连在旁边的宗司,眼睛都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膝盖跪地的人是一乃。 「咕、呜呜……」 「……真是可悲。战争一直都是这么可悲。」 绮莉佳缓缓回头,往下看着背对她蹲在地上的一乃。 胜负的关键是胸部的大小。 一乃挥出的掌击无法给予绮莉佳那对巨乳充分的伤害,而绮莉佳拳头的一击,威力已经足以穿透一乃略显低调的胸部。 双方在威力、速度、时机上都可以说已臻完美。 分出胜败的关键,完全取决于胸部的大小。 「胜负……还未定。」 「你还不服输——这是……!」 绮莉佳的肉体与双脚忽然开始震动。 比拳头还要柔软的手掌,一击的贯穿力虽然屈居劣势,但在渗透力上却占了上风。 一乃那招原本以为被绮莉佳用巨乳挡下来的掌击,这时已经渗透进如厚实墙壁般的巨乳内部,从体内直接发动攻击。 绮莉佳当场跪了下来,双脚的震动与痉挛无法停止,让她根本站不起来。 「很有一套嘛,一乃。」 即使如此,她还是靠意志强迫自己站起身子。 因为受到痛打的一乃早已经重新站好,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看着绮莉佳了。 「你也很不错嘛。」 一乃随手撩起黑色长发,轻轻抚摸着被绮莉佳拳头击中的胸口。 接着两人再次摆出战斗姿势—— 「喂,你们在做什么,要打到什么时候啊!而且你们是何时学会什么秘技和奥义之类的东西,应该说你们是格斗游戏里的角色吗!」 好不容易才有空档吐槽的宗司用力大叫着。 两人的气势可能因此被削弱了吧,只见她们解除战斗姿势并且转向宗司。 「我了解你想说什么了。」 一乃再次撩起黑色长发,然后轻轻抬起右脚。 黑色水手服的裙子被抬起来后布料也跟着改变形状,稍微露出了白皙的腿部。 把脚保持在让人忍不住想跪下来膜拜的绝妙高度后,一乃便开口说道: 「你一定是想要我们以踢技为主来作战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 「嗯——踢技吗,绮莉佳小姐比较不喜欢耶——因为很难保持平衡,所以不擅长踢技。」 「怎么连你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容易保持平衡的原因,大概是那对像成熟果实的丰满巨乳吧,只见绮莉佳用双手把它们抬起来并且开始摇晃。 这样的光景放出强烈的吸引力诱惑着宗司,但他最后还是靠意志力抗拒了这股力量。 因为他眼里已经能看见输给诱惑的话,第二回合就要开始的景象了。 「顺带一提,巨乳炸裂掌是一天只能用三次的大技唷。」 「没听说过这回事。」 「贫乳陷没拳是慈悲之拳,秘诀是把对贫乳的怜悯心集结成螺旋状唷。」 「愈来愈没听说过了,应该说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真拿你没办法,看来只能仔细对你说明了。」 「对啊,这也要让宗司了解才行。」 「不用了不用了!我根本不想了解!」 知道再深究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的宗司,立刻以强硬的态度让话题继续下去。 「拜托,你们就算要吵架,也用和平一点的方式好吗?既然是游戏同好会,这时候就应该以游戏来决胜负吧。」 这明明是比较符合常识的提案,但一乃与绮莉佳却一起耸了耸肩。 黑色长发与银色马尾轻轻晃动了起来。 比较平坦的一乃胸部没有动静,绮莉佳则是产生较大的振动。 虽然这平凡的一幕已经让人感觉到胸部版的M型社会缩影,但现在就先不管它了。(朱月:M型社会是一位日本学者提出的观念,是指社会中原本人数最多的中等收入阶层,一小部分往上挤入高收入阶层,其他大多沦为低收入或中低收入阶层,原本的中间阶层大幅缩水……用这个来比喻巨乳VS贫乳实在太高端了简直无法直视,个人觉得还是C罩杯左右最好(殴)。) 「你有时候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耶。」 「就是啊,游戏同好会怎么可以玩游戏呢。」 两人光明正大地挺起尺寸不同的胸部,骄傲地说道。 窗外吹起一阵强风,樱花花瓣又被吹落了一些。 「……嗯,你们怎么说都行。」 宗司已经放弃理解她们的想法了。 看向远方的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后,忽然间觉得相当疲惫。 这时喀一声,一杯红茶被放在宗司面前。 「哥哥,请喝吧。」 沉稳的声音,以及升起的白色蒸汽与红茶香味,一起渗透进宗司疲累的心里。 「嗯嗯,谢谢。」 他道完谢后就喝了一口红茶。 除了适当的口感与温度之外,她冲泡红茶的那般贴心,更是让人感到相当愉快。 「等等……莉莉丝你来了啊。」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莉莉丝出现在有哥哥的地方,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宗司的两名妹妹摆出理所当然的态度,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两侧。 莉莉丝与莉莉丝,今天也顺利从荒谷学园国中部毕业,是宗司的两个妹妹。 这对双胞胎妹妹不论长相还是名字,都像照镜子般一模一样。 绑着小小马尾的她们,有着残留稚气的脸庞与看不出表情的彩色眼睛,以及以十五岁来看依然显得娇小的躯体。 她们身上穿着淡橘色国中部制服,胸前的蓝色缎带是最大的特征,配上有许多褶边的可爱设计后,营造出西洋人偶般的气氛,整体来说相当适合莉莉丝。 由于今天是毕业典礼,所以也跟高中部一样,在胸前别了附有人造花的缎带。 像是再次放弃挣扎的宗司看向远方,点了点头并且说: 「这样啊,既然是理所当然,那就没办法了。」 「是的,哥哥……」 「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像是照镜子一样,两名莉莉丝在同一个时间点点头。 「你也是神出鬼没耶。」 「因为我们算是谜样角色,不过还有另一个家伙也充满谜团。」 陷入呆滞状态的宗司也就算了,能够躲开一乃等人的耳目潜入教室并且准备红茶,这般身手确实令人相当佩服。 曾几何时,一乃与绮莉佳的座位与红茶也都准备好了,于是她们就露出有些惊愕又有些佩服的表情坐到位子上。 看来她们完全失去战斗的念头了。 宗司在内心松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般询问着莉莉丝。 「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问到什么时候……」 「这个嘛——」 两侧的莉莉丝可爱地微微歪着头,这时小小的马尾也跟着晃动。 下一个瞬间,她们就别下身子,用手臂环抱坐着的哥哥脖子。 宗司的双颊立刻残留下类似花蕾般的温柔热度。 「大概从这个时候就在了吧。」 莉莉丝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恶作剧笑容并且这么表示。 「哎唷……」 「哦~」 一乃以及绮莉佳也笑了起来。 以笑脸作为掩饰的眼神就像刀刃般,锐利地贯穿了莉莉丝。 现场诡异的空气让宗司屏住了呼吸。 面对朝自身飞来的红色以及蓝色刀刃,莉莉丝的彩色眼睛从正面回望着对方并且宣告: 「和森冢一乃与泽村绮莉佳这种『毫无关系』的他人不同……」 「莉莉丝和哥哥是打从出生就无法分割的兄妹。」 「这种程度的肌肤之亲……」 「就跟打招呼一样。」 「从早安、开动了、出门了……」 「到我回来了、辛苦了、晚安。」 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她们,这时露出了表示胜利般的浅浅微笑。 接着两名莉莉丝又难得一见地,同时以强力的声音宣布: 「每天都是亲吻嘉年华!」 「才没有举行这种祭典哩!」 身边的宗司虽然这么吐槽,但很可悲的是根本没人在听他说话。 「呜……你说亲吻、嘉年华……」 「太不公平了,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一乃与绮莉佳一边发出「呜呣呣」的呻吟,一边很懊恼地咬紧牙根。 「呵……」 「呵……」 莉莉丝更加确定自己的胜利,只见她们已经骄傲地挺起包裹在淡橘色制服下的单薄胸膛。 「打着节约用水的名号一起洗澡……」 「当然睡觉的时候,莉莉丝也因为寂寞而央求哥哥一起睡。」 「才没有哩!啊,等等,话说回来,有时醒过来就发现莉莉丝睡在身边!」 ——宗司不小心说出的发言,让一乃与绮莉佳跪到了地上。 她们像是遭受猛烈的冲击一般,整个人瘫了下去。 「你说什么……」 「妹妹真是太恐怖了……」 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似乎是由妹妹获得了胜利。 但是两名莉莉丝的眼神还是保持着警戒。 不对,应该说她们相当笃定。 一乃她们会再度站起来。 没错,为了反击…… 她们会再度振作起来。 「太天真了,莉莉丝。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率先站起来做出这番宣言的是一乃。 她用指尖撩起黑色长发,然后顺势把手指像刀尖一样对准莉莉丝。 「包含宗司在内的我们全都毕业了要上大学,但升上高中部的你,至少还得在荒谷学园通学三年。」 「——呜!」 两名莉莉丝的彩色眼睛出现些许动摇与退缩。 这时绮莉佳立刻发动追击,她把手叉在穿着运动外套的腰部,挺起胸膛,晃动着莉莉丝绝对比不上的惊异胸部来营造强调效果,然后大叫: 「高中生和大学生的生活步调完全不同!不论是学校的地点还是上课、下课时间的利用方式都不一样!虽说妹妹是跟宗司在同一个家里生活,但在一起的时间和绮莉佳小姐等人比起来根本没有两样,不对,说不定绮莉佳小姐和一乃还比较久呢!」 「不、不可能…
…」 「……有这种事!」 和刚才完全相反,莉莉丝脸上浮现焦躁的神情。 相对的一乃的红色眼睛里带着自信,而绮莉佳的蓝色眼睛则是闪闪发亮。 「那可说不定哦,大学生活可是多采多姿呢。」 「像社团活动、打工,还有联谊……当然我不打算让他去就是了……」 「……只有最后一点稍微让人放心。」 「嗯,那当然是不能让他去了。」 「嗯,就因为是宗司——一定不能让他去啊!」 一乃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意气相投似地,相对点起头来。夹在两名莉莉丝之间的宗司,则完全被排除在外。 「……奇怪了,我的大学生活怎么被人擅自加了限制。」 不过这不是重点。 「所以说,是你输了,莉莉丝!」 虽然不知道是依据什么判定胜负,但单方面做出胜利宣言的一乃,以充满自信的表情撩起黑色长发并且挺起单薄的胸部。 「呜……」 「呜!」 两名莉莉丝低下头,垂下来的刘海遮住她们的彩色眼睛。 这时似乎已经分出胜负,不过绮莉佳注意到一件事。 她蓝色眼睛的锐利视线,没有错过莉莉丝嘴角的动作。 「等等,一乃。不能掉以轻心。」 两名莉莉丝露出了微笑。 「森冢一乃、泽村绮莉佳,太可惜了……」 「莉莉丝还有最后的王牌。」 「哎唷,那还真是有趣。」 「——不会吧!」 一乃的红色眼睛依然充满自信。相对的,绮莉佳则像是察觉到什么事情般,蓝色眼睛因为惊愕而瞪大。 两名莉莉丝无声地抬起头来。 「那么莉莉丝就要哥哥……」 「留级到莉莉丝高中毕业为止。」 以毫不犹豫的口气说完后,两名莉莉丝就像刚才亲吻宗司脸颊时一样弯下身子,用手臂从左右两边紧抱住哥哥的脖子。 两边肩膀上有了些微隆起的触感,但这件事实在太过严重,所以就连宗司也不至于被妹妹的色诱攻击蒙骗。 「等一下,My sister,这么做的话,哥哥会变成超过二十岁的高中生啊。」 「我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虽是敌人,依然令人敬佩。」 另一方面,一乃和绮莉佳则是很一般地感到佩服。莉莉丝为了求胜而不择手段的态度,甚至让她们有些认同。 实际上,莉莉丝确实仍未放弃。 「哥哥,不行吗?」 莉莉丝从两侧像在吹气般,对着宗司的耳朵这么呢喃着。 「哥哥愿意留级的话……」 「莉莉丝就接受哥哥所有的吩咐。」 「不、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做。」 甜腻的气息似乎快让宗司的脑袋麻痹,但他还是撑了下来。 「那就没办法了……」 「看来莉莉丝只能使出最后王牌中的王牌了。」 她们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两名莉莉丝放开缠住宗司的手臂,挺直身子。 然后直接从放在教室角落的包包里拿出野餐垫,并且再次回到宗司身边。 她们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两名莉莉丝在地板上打开野餐垫。 「讨厌啦————莉莉丝想和哥哥在一起嘛——」 「人家想和哥哥读同一所学校啦——」 开始闹起别扭来了。 「什么——————!」 宗司忍不住叫了起来。 真的是奋不顾身,真的是王牌招数。 她们以快哭出来的脸不停挥动着手脚,尽全力在闹着别扭。 而且她们是经过精密的计算,配合宗司的视线不时调节手脚的摆动,让裙子因此稍微翻起又回复原状。结果,宗司果然已经无法移开视线! 这时,一乃与绮莉佳甚至有种战栗的感觉。 「莉莉丝这女孩子太可怕了!」 「这就是熟知妹妹这种武器的女人所发挥出的力量吗!」 忽然耳边传来喀哒一声。 原来是宗司从位子上站起来的声音。 他的眼睛里已经写着『妹』字,很明显是丧失理智了。 「我去揍校长一顿,要他取消我的毕业。」 宗司「喀叽——!」一声,用力抓住毕业证书的筒子并且冲了出去。 他以稍微前倾的姿势,丝毫没有减速就边跑边打开社办的门,冲到走廊上。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对不起,拖到这么晚才来。」 「啊……」 「哎唷?」 有人快了一步,从走廊这一边把门打开了。 有着一头奢华金色直卷发的美少女,除了高雅的外表外还有一双红色眼睛,身上则穿着红色运动外套。一只手上拿着装有毕业证书的筒子。 她的名字叫莉亚,同样是游戏同好会的会员。 疾驰当中的宗司无法停下来,直接用力撞上了莉亚。 软绵绵、沉甸甸,而且充满弹性。 前倾姿势的宗司,脸刚好在莉亚胸部的高度。 「呣哦!」 「呀!」 宗司的脸撞上莉亚的胸部,而胸部就像垫子一样承受了他的重量。 「啪咚」一声,莉亚就在发出可爱悲鸣的情况下被推倒在地上。 跌倒的宗司,脸也再次撞上莉亚丰满的胸部。 甚至可以说是整张脸都被包覆住了。 虽然比不上绮莉佳,但莉亚的胸部也相当有实力。 凭着那对胸部的包容力,要承受宗司一个人的重量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你、你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难受,放、放开我……」 紧抱! 一般来说都会把对方推开,但陷入恐慌状态的莉亚反而用力抱住宗司。 被出乎意料的强大力量抱住后,宗司的脸就被压到柔软的隆起物上。 整张脸都可以感觉到让人心醉的柔软度,以及些许莉亚身上的甜香。 宗司的心跳加快。血液开始上升到脸部,不对,应该说是头部。 让人觉得就算这样死掉也是一种幸福的窒息感……或许应该说,是真的快死了。 「放、放开我啊!」 「呀!」 「呼、呼、呼……」 宗司好不容易拉开莉亚的手臂,并且开始急促地呼吸,脸之所以那么红,应该是快要窒息的缘故吧。 虽然莉亚的脸颊也染上红晕,红色眼睛同样变得有些湿润,不过可以确定她应该是因为害羞。 理由目前仍未明朗,但可以察觉她呼出火热的气息。 「那个……抱歉。你站得起来吗?」 「嗯、嗯,没问题……」 宗司已经先站起身子,然后对着莉亚伸出手。 莉亚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后,随即整理好因为跌倒而弄乱的金发、运动外套衣领以及裙摆。 两个人的心都还在怦通怦通地跳着。 「还、还是先进社办吧。喝口茶冷静一下。」 「说、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 宗司帮忙捡起莉亚跌倒时掉落的书包与毕业证书筒子,然后交给她。 「来,这给你。」 「谢谢……啊!」 接过东西的那瞬间,两人的手碰在一起,莉亚马上害羞地低下头去。 「抱歉……」 虽然没做错什么,宗司还是因为不好意思而忍不住道歉了。 觉得有些可笑的莉亚顿时露出微笑。 她抬起头来,以微笑的表情面对宗司,然后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宗司的胸口。 「那就把这个送给我,当成赔罪吧。」 「扣子?既然你想要的话就给你吧。」 她所触碰的是制服西装外套上面数下来的第二颗扣子,这时宗司就扯下所谓的第二颗钮扣,把它放到莉亚的手掌上。 莉亚用手掌静静地包覆住钮扣,然后又默默地把它靠近嘴边。 「谢谢你。」 「不、不客气。」 的确有个老旧的风俗,是在毕业典礼当天,向心仪的男孩索取第二颗钮扣。 虽然宗司本身并不清楚这样的风俗,不过凭着一颗钮扣就能看见莉亚幸福的表情,那他觉得满划得来。 但也不能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为了隐藏害羞的心情,宗司迅速转身——也就是面对社办的方向。 「啧,怎么不去死……」 「啧,刚才那是什么嘛,像笨蛋一样。」 「啧,好不容易快成功了……」 「啧,被她打扰了。」 「啧,这个超会耍心机的金发女。」 一转过头,所有女性咂舌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而且除了一乃、绮莉佳和两名莉莉丝外又多了一个人。 最后那个是顶着一头红色长发的猫耳美少女,也就是菲尔老师。 她有着火焰般红色长发、玻璃珠一样看不出感情的眼睛,以及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宗司能看见的,充满精神且不停摆动的猫耳。 虽说是老师,但她的身高和莉莉丝差不多,而且脸庞也相当稚嫩,因为跟学生一样穿着水手服,所以不认识她的人根本不会认为她是老师。 不过她胸部的发育却足以跟绮莉佳一较长短。 包含红发上的猫耳在内,可以说各方面都是充满谜团的人物,神出鬼没的实力不容小觑。 顺带一提,麻萨诸塞理工学院毕业的她,教授的科目是古典文学,同时也是莉亚的班导师。 「那个……菲尔老师是什么时候来的?」 「唔呣——?我是和莉亚那个家伙一起来的。」 她轻快地动着头上的猫耳,然后以僵硬又大舌头的声音这么说道。 「只是趁你们在卿卿我我的时候,很普通地走进社办里而已。」 「我们才没有卿卿我我哩!」 「我没有和他卿卿我我唷!」 两人同声提出反驳的瞬间,四周再度同时传出盛大的咂舌声。 「真是的,去死吧、去死吧,真的死掉就好了。」 「跟笨蛋一样、跟笨蛋一样,那是什么情形,就跟笨蛋一样。」 「碍事,那个女的太碍事了。果然应该先解决她……」 「心机真的太重了,这个臭金发女。」 所有人都开始闹脾气了。 一乃等人粗暴地在桌子前坐下,很没礼貌地把手肘撑在桌上,然后很刻意地发出「啊啊——」的声音并且瞪着宗司(主要是莉亚)他们。 「……对我的批评好像特别严厉耶。」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们先坐下吧。」 畏畏缩缩的宗司与莉亚也来到桌子前,顺便一提,两个人还坐在一起。 「那个……」 宗司想要解决笼罩在现场的尴尬气氛,于是便开口说道: 「那个…………那个?」 但是开口的他却想不出话题。 这时旁边的莉亚啪一声拍了一下手。 「对了,要恭喜大家毕业了。」 「嗯、嗯嗯,恭喜大家。」 结果只有宗司有所回应,其他人只是用咂舌声来回答。 现场的气氛实在很糟糕。 于是宗司硬是把话题接下去。 「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呢?」 「哎唷,这是因为……有点事情耽搁了。」 莉亚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游移不定。 而菲尔老师则是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唔呣呣呣——老师知道唷——」 「菲、菲尔老师,不要这样!」 莉亚急忙从桌上探出身子来加以制止,但是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因为她嚎啕大哭,所以没办法来社办——她说她觉得毕业好寂寞哦——老师我刚才很努力安慰她唷。」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的!刚才不是请你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吗!菲尔老师这个大笨蛋!」 再次满脸通红的莉亚,使劲地摇着脑袋以及金色双马尾直卷发。 宗司则是感到一阵愕然。 「怎么可能……菲尔老师做了老师应该做的事。」 「唔呣!」 「竟然对这一点有反应吗!」 「抱歉,老实说我也因为同一件事被吓到了。」 「啊哈哈哈……我也一样。」 「我跟右边的一样……」 「应该说莉莉丝到现在还是怀疑,她真的是老师吗?」 「唔呣!老师吓到了,看来我完全不被信任——」 「关于这一点,我想是你自作自受。」 「嗯,甚至还有人得专门照顾菲尔老师呢。」 顺带一提,负责人就是莉亚。 工作内容主要是老师忘记来上课时去叫她、老师打瞌睡时把她拍醒、老师忘记带教科书时分给她看等等,大概就是这样吧。 「唔呣——老师大受打击——」 红色长发上只有宗司看得见的猫耳整个垂了下来,而她本人也趴在桌上。刚好形成将丰硕的胸部放在桌上的姿势。 就好像用手掌压下刚捣好的麻糬一样,强调出胸部的柔软度。 宗司的视线当然就被这种具爆炸力的光景吸引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啊?」 「你在看哪里啊?」 「好痛啊!」 被两侧(一乃与莉亚)拉住耳朵的宗司,忍不住就发出悲鸣。 这时菲尔老师露出阴险的笑容,然后用玻璃球眼珠往上看着宗司。 「唔呣呣——迷上老师的话会受伤唷。」 「请放心吧,菲尔老师,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宗司忍不住一脸严肃地加以否定。 「唔呣!你只是想染指老师的身体吗?」 「我什么都不会做啦!」 「拜托做一下好吗!亏我至今为止诱惑你这么多次。」 「诱、诱惑……?」 「拼命展现成熟女性的魅力。」 「成、成熟女性的魅力?」 「唔呣——这家伙真的都没注意到。」 菲尔老师像吓了一大跳般瞪大眼睛,而宗司则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敲了一下手掌。 「啊,难道说……」 「唔呣,想起来了吗?」 「当我因为古典文学的成绩一直没有起色而烦恼时,老师特别亲切地教导我就是……」 「笨、笨蛋——!那是老师本来就应该做的事。」 「老师,那个时候受你照顾了。」 「别客气。」 两个人互相向对方低头行礼。 「……那个男人真的没有注意到耶。」 「菲尔老师明明已经表现得很露骨了。情人节时还送他巧克力……」 「还曾经闯进哥哥的房间……」 「一对一补习时,都穿着女仆装出现了。」 一乃等人开始窃窃私语。 「唉,算了——莉亚,我渴了,给我一杯红茶。」 菲尔老师轻快地左右摇晃着猫耳,忽然开口这么说道。 凡事都不会想太多,也是菲尔老师的优点之一。 「好好好,真拿这个老师没办法。各位的红茶要不要续杯呢?」 「嗯嗯,刚好我的也没了,也给我来一杯。」 「我也要。」 「那绮莉佳小姐也要。」 「这样的话,莉莉丝也来一杯吧。」 结果所有人都要续杯。 「话说回来……」 「应该还剩下一点饼干才对。」 「嗯嗯,的确是有。那就把它吃光吧。」 「说的也是,其他还有不少零食,就把它们全都吃掉吧!」 继为了冲泡红茶而起身的莉亚之后,一乃等人也站了起来。 短短几分钟前的尴尬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 想要帮忙的宗司也直起身子,然后看了菲尔老师一眼。 菲尔老师则完全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只是在桌子上一边发出「唔呣——」的声音一边乱滚。 注意到宗司的视线后,她便露出无声的笑容并且比出V字形。 宗司轻轻耸了耸肩,开口表示: 「我很喜欢老师的这种个性唷。」 「唔呣呣,好害羞哦——」 毕业典礼当天,游戏同好会也跟平常没有两样。 没有玩什么游戏,只是喝着红茶,然后闲聊来打发时间。 最后钟声响起。 是放学时间了。 每个人自动闭上嘴巴。 天空依然相当明亮,窗外的樱花静静地落下,世界笼罩在沉默当中。 这样就结束了。 待在这里真的很舒服。 会想一直一直待在这里,应该是很自然的事吧。 这时开口的人是菲尔老师。 「对了,老师忘了做一件事。」 她应该是事先把东西放在社办角落、堆杂物的地方了吧。 只见菲尔老师从位子上站起来,然后设置好相机与三角架。 「好——你们几个快点排好,我帮你们拍纪念照。」 看起来像学生、不认真上课、总是很随便、似乎完全没在思考的菲尔老师,现在看起来很像大人。 「拍完后就给我回去,因为你们已经毕业了。」 到了这个时候,女孩们的胸口才涌出某种情绪。 每天都这么度过的日子结束了。 绮莉佳、莉莉丝、莉亚以及菲尔老师…… 眼睛里都流下滚烫的液体。 就连那个一乃都稍微噙着眼泪。 只有发挥男孩子尊严的宗司,硬是忍住眼泪点了点头说: 「好的,老师。」 于是众人拍了纪念照。 使用了自动倒数机能后,菲尔老师也跟大家一起入镜。 拍下了唯一一张照片。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那是快要哭出来似的笑容。 就这样,荒谷学园游戏同好会的活动日志被合上了。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一 小孩子的梦 听见太鼓的声音后,白崎宗司从梦里醒了过来。 首先看见的是白色天花板。 他撑起身子,回想起忘记的事情。 自己刚才在作梦。那是自己进入荒谷学园就读,遇见女孩子们,最后毕业的梦。 毕业之后梦就结束了。 但从梦里醒过来的他,依然处在梦境当中。 他在梦里作着梦。持续地作着梦。 作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梦——这就是女孩们的希望。 白崎宗司选择实现她们的梦想。 「……好久不见了。」 撑起身体盘腿而坐的宗司眼前,可以看见一名少女正在敲打太鼓。 她是《龟》、『怠惰』的化身,泰丝。 穿着雨衣,身材比莉莉丝更加娇小的她,以人类来说大概是十岁左右的少女。 可以看见从深深盖住头部的帽子缝隙里,露出的是白发以及红色眼睛。 握着鼓棒的小手,以绝对不会出错的固定节奏敲打着太鼓。 那种模样,就像强化了某种机能的自动玩偶一样。 「已经是下一场梦要开始的时间了?」 宗司缓缓环视着周围,并且对女孩这么问道。 这里是梦与梦的夹缝,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白色空间。 如果说在荒谷学园生活的梦是位于舞台上,那么这里就是后台了。 宗司总是在这个地方和泰丝相遇。 稍微和她说几句话后,就忘记她的事情再次开始作起新的梦。 下一个舞台会是在什么样的地方呢? 「泰丝要宣告『敌人』出现了。」 敲打太鼓的少女这么说道。 宗司吓了一跳后微微歪着脖子,而泰丝也做出跟他一样的动作。 「『敌人』?」 「就是『敌人』。」 「这里是梦中唷?」 「这里是梦中没错。」 宗司搞不懂她的意思。 「好像快到这里来了。」 「啥?」 在稍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一道门。 门随手被打了开来,女孩子们就这样来到梦中。 宗司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来,我们到了!这里就是白崎宗司的梦里,连结我们主人与其他女孩梦境的控制中心,也就是『梦的中央』唷!」 ——但马上就感到无力。 两名少女之中,站在前面的是像导游一样拿着旗子的一名护士。 「随便想也知道,就算一起睡觉也不可能作同样的梦。所以第四宗罪,也就是在那里敲打太鼓的泰丝才会和宗司在一起,连结各人的梦并创造出梦的世界。」 护士有着绑成辫子的栗色头发,以及同时具有大人的知性与小孩子好奇心的红色眼睛。 头上戴着有兔子图案的护士帽,脸上则戴着细框眼镜,略微紧身的护士服领口还挂着听诊器。 胸部的尺寸还算大,虽然不到巨乳的程度,不过已经算丰满了。 几乎是单方面用亢奋且充满活力的声音不停说话的她,露出忽然注意到什么事的表情后就干咳了一声。 「兔兔——我竟然会犯下这种粗心的错误。」 她直接把握着旗子的那只手放到护士服腰部,稍微挺起身子,然后用另一只手比出V字形。 「Lovely cutie的治愈系护士,小兔兔的兔子小姐,也就是斯斯,即使是在梦里也无法阻止我来跟大家见面啰!」 最后说到「见面啰」的时候,就透过眼镜眨了一下眼睛。 「你们好啊,真的好久不见了。」 她像是心满意足般地做完动作后,对着宗司
他们轻轻挥了挥旗子。 宗司把手放在额头上并且轻叹了一口气。而泰丝的表情则没有任何变化。 「嗯嗯,真的很久没见了。你不叫兔子了吗?算了,反正你本来就很随便,我想斯斯这个名字也满适合你啦。」 「是啊,阿斯摩蒂尔斯,有两个斯,所以叫斯斯。」 不知道触动了她的哪根心弦,只见她的嘴角露出带有含意的笑容。 接着她又晃动栗色辫子,以夸张的动作转了半圈——然后以类似导游所用的旗子,指着一起来的白发少女。 「然后,这是我们的新『敌人』唷!」 对方有着雪色的头发、黑色眼睛,以及穿着白色洋装的稚嫩少女肉体。 那实在太过于熟悉的脸孔,让宗司忍不住呢喃: 「一乃……」 「没错——」 雪色的少女笑了起来,撩起白色长发并且自报姓名。 她就像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划在这处白色空间般宣告着: 「我是森冢终乃,十三岁——」 「兔兔!这个人是『断罪的镇魂曲』的森冢终乃。是我们主人的替代品、『零百夜』的克星,同时也是我们主人原本不存在的妹妹唷!」(朱月:这应该是本系列第一次出现“零百夜”,而且感觉这本里彻底和“零白夜”混了,我就全按照台版原文来了。) ……终乃原本像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划在这处白色空间般,准备说出宣言。 但是斯斯却迅速走到前面来,连珠炮般说出一大串话,让宗司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喂喂,你啊……」 原本像是要说什么耍帅台词的森冢终乃虽然出声抱怨,但斯斯却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嗯……明明已经窝在梦里,和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不用理你们也没关系了。但是这个该死的世界完全不懂得变通,真的很让人困扰。继我们的主人之后又产生了新的『命运的死神』。啊,『命运的死神』也就是世界的免疫系统,背负着把不自然、超常以及不应存在的东西从这个世界排除的责任。」 「我说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但终乃依然努力地想要插嘴,至于宗司则是完全失去切入点,而泰丝像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说话,只是敲着自己的太鼓。 「兔兔?话说回来,宗司先生原本就知道了吧。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听说的,我一直觉得宗司先生的父母亲充满谜团又很可疑唷——」 「给——」 持续被无视的森冢终乃(眼睛里已经有点泪水)终于爆发了。 「给我差不多一点,该让我说话了吧——————————————————!」 在她爆发之后,现场陷入一片宁静。 宗司与泰丝,以及竟然乖乖闭上嘴巴的斯斯,很自然地把视线集中在终乃身上。 她急速地喘气,包裹在白色洋装下的肩膀上下起伏着。 经过十秒钟左右,调整好呼吸的她先转过身去擦掉稍微浮现的泪水,然后露出冰冷的微笑。 「没错,我就是森冢终乃,十三岁——」 她撩起带有光泽的雪色头发如此宣告: 「给稚子带来死亡,给沉睡者带来清醒,给世界带来终结的『命运的死神』。」 终乃往前跨出一步。 白色洋装的裙摆跟着摇晃。 接着她举起一只手臂对准宗司。 她的指尖出现黑色火焰,火焰变成一朵黑色向日葵。 「我是你的敌人,『零百夜』。」 与让人联想到太阳的向日葵完全相反,她的宣言是那么冰冷。 名为「梦的中央」的白色空间里不会有风,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就像有冷风吹过一样。 如果说得更正确一点——就是她让场面整个冷掉了。 「……啊,嗯,是这样哦。辛苦了。」 「喂喂,别用那种看着『虽然很努力但是得不到什么回报的孩子』的同情眼神来看我啊!」 「等等,你这么说……嗯,很让人困扰耶。」 宗司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困扰的表情,不知不觉就看向身边斯斯的脸。 斯斯像是要表示「真拿你没办法」般用力叹了口气。 「兔兔——真是的。既然是『敌人』,就应该更神秘一点才对吧。」 「全都是你害的吧——————————!」 终乃冷酷的表情完全消失,扬起视线,再次大叫了起来。 刚刚才擦掉眼泪,但现在眼睛里又含着泪水了,说不定她是个泪腺很发达的人哦。 「我提起劲、奋力攻入房里后你马上就投降了,然后在来到这里之前,还自己一个人不停说话,甚至还打断我的自我介绍!」 「……对了,你的责任不就是要守护我们留在梦境外的身体吗?」 「就是说啊!你应该更努力一点才对!」 终乃含着眼泪胡乱挥手并且愤怒地大叫着。感到疑惑的宗司也看向斯斯。 就连泰丝也一边敲打着太鼓,一边从帽子底下往上看着斯斯。 「泰丝想问,你为什么会把『敌人』带到梦里面来。」 「说的也是。」 「我也有同感,简直让我大失所望。」 斯斯再次用夸张的动作,一边晃动丰满的胸部一边耸了耸肩。 「兔兔——有什么办法嘛,我们怎么说也只是主人的一部分,而且在没有带头的第一宗罪与第二宗罪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赢得过『零百夜』的克星呢。与其受到无谓的伤害,倒不如趁还没受伤时先投降,再来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把麻烦的事情推给宗司先生就可以啰。」 宗司发出「唔呣」的沉吟声。 「虽然被人把麻烦事推到身上的我也有话想说……」 「这确实相当合理。」 宗司与泰丝能够接受这种说法,但终乃似乎还是不太服气,只见她可爱地噘起嘴唇。 「唔呣呣呣呣呣~虽然了解你说的话,但总是无法接受这样的道理。」 「兔兔——办不到的事就老实承认说办不到,然后依靠他人帮忙,这才是所谓大人的态度唷。」 斯斯说完就露出奇妙的冷笑,然后又莫名娇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不清楚斯斯个性的人,可能会觉得她是个娇艳又有些忧郁气质的护士大姊姊。 当然,这种表面上的妖艳不可能骗得了终乃,只见她猛烈地摇动雪色头发,继续用言语发动攻击。 「这只不过是借口!如果放弃才是成为大人的证明,那我宁愿永远当小孩子,应该说……你给我更努力一点啦!」 黑色眼睛里虽然含着眼泪,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意志。 宗司在内心呢喃着「说的话倒是还满耿直的嘛」。 「啊啊,那个……抱歉,在气氛热烈的时候打扰了,我可以叫你终乃吧。」 「有什么事吗,『零百夜』?」 「这样太麻烦了吧,叫我宗司就可以了。」 「虽然不习惯直接称呼年长者的姓名,不过……宗司,啊啊,果然还是觉得不对劲!不过加个『先生』也很奇怪,嗯……那就叫你宗司学长吧!」 「学长吗……很有新鲜感耶。」 「请不要露出那种感动的表情!对了,有什么事呢?话先说在前面,我可没有打算和『敌人』混熟啊。」 「泰丝必须指出,其实已经够熟了。」 「兔兔,终乃小姐其实是个好人唷——」 「那边的两个人吵死了!」 终乃用力挥舞手臂,一边剧烈摇动雪色头发一边不厌其烦地吐槽另外两个人,那种模样看起来愈来愈像一只白色的小狗。 宗司甚至觉得有种亲切感。 「终乃,冷静一下。对她们,应该说对那只兔子说什么都没用啦。」 「像这样打从一开始就放弃的话,根本无法解决任何事情!首先要把事情说出来,然后以行动来展现态度,我绝不容许『就算什么都不做、对方总有一天会懂』的天真想法!」 「……你这家伙真像班长耶。总之,让我们打个商量吧。」 「呼、呼……要、要商量什么?」 宗司等候着因持续大叫而感到疲惫的终乃冷静下来,然后缓缓说道: 「你可不可以就这样回去。我没有和你战斗的理由。」 「怎么连宗司学长都说这种话!」 她又大叫起来了。 「战斗的理由明明很充分啊!宗司学长是『零百夜』,而我是『断罪的镇魂曲』——也是『命运的死神』唷!」 「这样啊,说的也是。你是『敌人』,还是得打倒才行。」 一瞬间,宗司露出看向远方的眼神并点了点头。 没注意到这一点的女孩,也满意地晃动雪色头发点了点头。 宗司在心中呢喃着「看来是说服不了她了」。 『断罪的镇魂曲』森冢终乃。 毫不犹豫地要完成自己使命的固执者。 宗司相当了解这样的存在。 「斯斯、泰丝。退下吧。」 「泰丝要说,了解了。」 「兔兔——看来是没办法了。」 两个人乖乖地退到宗司身后。 终乃似乎很高兴般微笑着。 「看来你终于提起劲想跟我交手了。」 「嗯嗯——我们开始吧!」 宗司对着虚空伸出右臂,呼唤异能之名。 终乃将黑色向日葵丢向天空,呼唤异能之名。 「回归于零——永远的永劫『零白夜』!」 「焚烧罪人——带来死亡的太阳『断罪的镇魂曲』!」 宗司双手手腕包裹在白色手套之下。 黑色向日葵在终乃上空像太阳般发光发热。 宗司不知道她的异能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但是,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样,就是发动『零百夜』的异能,也就是『停止』之力。 这股绝对不变的力量,能让这双手触碰到的东西永远停止。 停止空间停止时间甚至连万物皆平等的死亡都能让它停止的『世界的终结』。 没有胜负、没有优劣,发动之时便是结束。 平常应该是这样才对。 「哦。原来如此,果然是我的克星吗。」 看见悠然地把手放在白色洋装腰部、站在那里的终乃之后,宗司这么说道。 『停止』的异能无法发动,不对,严格来说是会发动,但在发动的瞬间就被抵消了。 宗司的视线,从纯白的终乃身上移向位在上空的黑色太阳。 那应该就是原因了。 终乃像是要肯定宗司的想法般说道: 「『断罪的镇魂曲』的有效范围是黑色向日葵所照耀的一切场所,它唯一的能力,就是以光芒的形式持续降下『烧毁无形之物的火焰』。」 「也就是削减一乃异能的泛用性与攻击力,让它成为广范围型的能力?」 原来如此,虽然同是『烧毁无形之物的火焰』,但是终乃的能力经过特别强化,用来对抗『零百夜』? 「但你这样直接把自己的能力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我不在乎唷。因为我不见得会把所有能力都说出来。」 终乃边说边把手伸进洋装的裙子里。 「有很多手段,可以用来打倒『零百夜』被封住的宗司学长。」 不知道是事先绑在大腿上,还是藏在洋装的内里当中,只见她反手拔出了大型的刀子。 在黑色向日葵照耀下,钢铁的刀尖发出凶暴的光芒。 「那么,纳命来吧!」 反手拿着刀子的她毫不犹豫地往前冲,一口气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但是宗司完全没有动摇。 「终乃,我就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差异在哪里吧。」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喊出接下来的话。 「我对胡言乱语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就是我还有伙伴在啊!」 终乃没有办法看见。退到宗司身后的两个人当中,泰丝依然用完全没有紊乱的固定节奏敲打太鼓,并且朝着宗司丢出了某样东西。 其实就算看见了,终乃应该也不会改变行动吧。 一进入攻击距离,反手握住的刀子就往上挥起,然后左手握住刀柄由上往下用力地刺下去。 「去死吧!『零百夜』!」 「太天真了,森冢终乃!」 这时宗司已经抓住泰丝丢过来的武器,并且把它拿来当成盾牌。 「秘技,脸盆盾牌——————!」 刀子与脸盆剧烈撞击后,发出「咕哇咿咿咿咿」这种令人听了想笑的铜锣般声音。 刀刃虽然刺穿了脸盆,但是却因为刀锷被卡住而停了下来。 这时宗司迅速扭动脸盆,终乃的刀子也必然跟着扭动。 毕竟是男高中生对上可能还没上国中的少女,单纯比力气的话终乃当然不可能获胜,最后她的握力输给脸盆扭转的力量,只能放开手里的刀子。 宗司立刻有所行动。 「吃我这招,奥义,脸盆炸弹——————!」 他直接用脸盆往终乃头上敲下去。 果然又有「咕哇咿咿咿咿」这种令人听了想笑的铜锣般声音,响彻于白色空间当中。 终乃整个人趴到地上。 宗司低头看着她,然后冷酷地撩起刘海。 「看到了吗,这就是友情的力量。」 「不、不过是脸盆的力量吧……」 可能是受到的伤害比想像中还要严重吧(感觉好像心理伤害比身体伤害还要严重就是了),依然倒在地上只能抬起脸来的终乃这么反驳着。 「这个脸盆就是我和泰丝的友情证明。」 宗司对身后的泰丝投以「对吧」的眼神。 泰丝脸颊瞬间染红,脸上难得出现腼腆的笑容并且点了点头。 「泰丝觉得,就算要说是爱情的证明也没关系。」 「怎么样啊,森冢终乃!」 「学长你们的发言好像有点兜不起来吧!」 终乃像是要表示没空陪你们演这场闹剧般,迅速站了起来。 应该是准备了刀子之外的战术吧,她这种不肯放弃的态度确实令人佩服。 但是…… 「咦……奇怪了?」 她刚站起来的身体开始摇晃。 头上的黑色太阳也呈不规则的形状晃动着。 黑色眼睛里浮现困惑与焦躁的眼神。她的脚不停发抖而且无法动弹。 不对。不只是脚而已,她的全身都在发抖,还有种……麻痹的感觉。 「兔兔兔——看来终于开始生效了。」 在宗司身后,泰丝身边的斯斯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她从护士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像要给终乃看一样,把瓶子左右摇晃。 小瓶子上贴着一张相当恐怖的骷髅头贴纸。 「是、是毒药?」 「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只是麻痹的药物。」 「什、什么时候下毒的……」 终乃只靠着意志力支撑随时都可能倒下的身体,然后抖动着纤细的身躯这么问道。 斯斯发出「兔兔」的笑声,以讽刺的声音回答: 「从一开始见面到来到这里为止,我都一直施放出微量的毒气啊。虽然是微弱的毒性,但累积久了也能够发挥很棒的效果唷。」 「怎么这样,想不到……我会没注意到毒素……」 这时她又像注意到什么一样,以惊愕的眼神看着斯斯。 「我刚才说你『在来到这里之前,还自己一个人不停说话』吧。那就是为了掩饰放毒的假动作吗……」 「兔兔?」 一瞬间的沉默。 「啊——对啦对啦,这就是我的完美作战唷!」 她很骄傲般挺起包裹在护士服底下还算丰满的胸部。 「喂,原来、不是、吗……」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预测失败带来的打击,让终乃终于无法支撑身体而慢慢地瘫倒在白色地板上。 终乃的异能,『断罪的镇魂曲』所创造出来的黑色太阳也完全消失。 宗司蹲了下来,不理会在梦中这么做是否有意义,还是先确认了一下她的脉搏。 她的脉象平稳而且呼吸也完全没有紊乱,看来真的只是麻痹了而已。 瞄一下她的脸,发现眼睛里已经含着泪水而且还懊悔地咬着嘴唇……应该说是想要咬嘴唇,那种有点呆的表情,看起来确实让人觉得同情。 「嗯,我随时接受你的挑战。」 像是要安慰她般说完后,宗司就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并且站了起来。 这时换成斯斯蹲下,像在扛米袋一样把终乃扛在肩膀上。 「那么,我就随便照顾一下终乃小姐啰。」 「嗯,不要太粗暴啊。」 「兔兔兔——不用担心啦——」 斯斯以奇怪的表情露出带有含意的笑容,然后钻过门口离开了。 和出现的时候一样,门忽然就消失了。 「森冢终乃吗……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宗司很无奈般叹了口气后,便为了开始下一个梦境而转向泰丝。 泰丝还是一样穿着雨衣,持续地敲打着太鼓。 帽子下方露出白发与稚嫩脸庞的她,红色眼睛正往宗司看去。 「编织梦想是泰丝的能力。」 「我知道啊,怎么突然这么说。」 「负责联系梦境的也是泰丝。」 「这我也知道。」 「但维持联系靠的是你的力量。」 「嗯嗯,是啊。」 「这里是『梦的中央』,连结梦与梦的地方。」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的宗司歪起脖子,然后自己推测出答案。 「『断罪的镇魂曲』吗……」 「是的,就因为那个原因……」 泰丝晃动着从帽子下露出来的刘海点了点头,而且依然没有停下敲打太鼓的手。 「泰丝要传达,这个世界似乎快要崩坏了。」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二 森冢一乃(巨乳) 「也就是说,需要一点时间。」 原本是连结梦境之后,作着同样的梦。 但是梦与梦之间的联系,却因为森冢终乃而损毁。 现在女孩子们都作着各自的梦。 要继续作共同的梦,就必须修复梦的联系。 修复这件事将由泰丝来完成。 为了让梦再次连结,宗司要做的就是穿梭于各个女孩的梦境。 『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要陪她们到梦境告一段落就可以了。』 和她们一起作同样的梦。 宗司睁开眼睛。 他正在极为熟悉的教室里,坐在一张椅子上。 「那么……这是谁的梦呢?」 宗司环视了一下周围,看见放在一边角落的瓦斯炉与茶具组、些许茶点、堆积起来的杂物、由布制屏风围起来的简易更衣室等种种物品。 包含窗外的风景在内,一切都太过平凡了。 这时教室的门被打了开来。 「哎唷,今天很早嘛,宗司。」 「什么嘛,原来是一乃——」 宗司回头,然后说不出话来。 「『什么嘛』?这讲法也太没礼貌了吧。」 森冢一乃有着冷酷的脸庞、黑色长发、红色眼睛,身上则穿着黑色水手服。 她撩起了黑色长发。 然后像是要抬起一手无法掌握的超巨大胸部般交叉双臂。 「怎么……会…………」 宗司的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 没错—— 一乃是个巨乳。 这里是梦境,既然是作梦的话,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就算这时的一乃早已经轻松地超过波霸或者爆乳这种等级,变成炸弹级的巨乳,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 她身上已经具有压倒性的战力,就连绮莉佳也赢不了她。 但这样不会违反世界的自然法则之类的吗? 「呵呵……」 一乃的红色嘴唇嫣然地露出微笑,像要强调胸部般直接以双手抱胸的姿势走了过来。 「哦,太具爆炸性了……」 结果胸部晃动的模样,已经让宗司忍不住这么呢喃着。 她每走一步,黑色水手服内侧的炸弹级巨乳就会开始摇晃。 足以媲美圣母峰的两颗巨大隆起物从黑色水手服内侧剧烈地往上突起,胸口的缎带就像被夹在深邃的科罗拉多大峡谷中一般,几乎快看不见了。 啊啊,认为她是为了强调胸部才会双手抱胸,可能只是自己判断错误。 宗司从一乃走路的姿势当中领悟到,单纯是因为不撑住的话胸部实在太重了。 这时就连一乃撑住巨乳的双臂,都有一半被胸部覆盖住。 因此反而让胸部更加往前突出,让它看起来更为庞大。 「真是的,你到底在看哪里啊?」 「啊,没有啦,抱歉。」 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乃已经来到附近。她在宗司对面坐了下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时桌子代替双臂,支撑住她的胸部。 那种模样,就像桌上并排放了两颗弹性十足的巨大大福一样。 宗司的视线无论如何都会被那种巨大的模样吸引、拉扯过去。 一乃「呼~」一声,叹了一口让人感觉充满自信的气。 「真是拿男孩子没办法。」 一乃一边晃动丰满的胸部一边这么说道。 「你们就这么喜欢大胸部吗?」 一乃一边剧烈摇晃Q弹的胸部一边这么说道。 然后红色眼睛又像要窥探宗司的反应般,不停地偷瞄着他。 「胸部的大小根本就不
重要吧?」 只见胸部不停上上下下地摇晃——剧烈的程度甚至会让人觉得,至少该装得自然一点比较好吧。 就连以极其迟钝著称的宗司也看出来了。 她想要人家触碰胸部。 等等,当然不是物理上的触碰,而是提及「胸部」这个话题。 换句话说,就是希望人家称赞吧。 「……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爱耶。」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红色眼睛正夸张地到处游移,是不是要装成没注意到比较好呢? 但这时还是有一个问题。 就是宗司要加以触碰,也需要相当的觉悟与胆量。 当然,这里的触碰指的不是物理上而是话题上的意思。 一乃因为被看透心思,而宗司则是因为没胆而沉默了下来,当然对话就这样中断了。 两人同时避开对方的视线,对现场这种尴尬的气氛感到坐立难安。 「对、对了。抱歉哦,宗司,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泡杯红茶。」 找到话题的一乃这么说完后,忍不住又补上多余的一句话。 「其实也可以自己泡啦,但胸部太大很难看见手边。」 「嗯、嗯嗯!说的也是!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下!」 宗司急忙从位子上站起来,然后开始准备红茶。 他一边泡茶一边不停深呼吸,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瞄了一乃一眼后,发现她像是要确认胸部确实存在般,开始摸起自己的胸部。在抚摸之际,轻轻按压的指尖已经陷进胸部里。 宗司差点就让手上的杯子掉到地上。 「不、不行……这样下去我会被吃掉。」 压倒性,真的是具压倒性的巨乳。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暴力了。 宗司以钢铁般的意志告诉自己,必须要抗拒那对巨乳。 心意稍有不定,就一定会因为那对巨乳而丧失理智。 如果把胸部比喻成海,而平坦的胸部就是微风吹过的美丽静谧海洋的话…… 「那就是暴风雨中的海洋了。」 这时,宗司恐怕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虽说是梦境,但他已经因为这过于异常的事态而变得有些奇怪。 露出险恶表情的宗司把两人份的茶杯与热水瓶,以及装了饼干的盘子放在托盘上后回到桌子前面。 「来,你的红茶。还有一些剩下来的饼干。」 「谢谢,你倒是很贴心嘛。」 宗司把托盘放到桌子中央后,一乃轻轻探出身子,把茶杯拿在手上。 在上半身与桌子的包夹下,伟大的乳房整个被压扁了。 「咕呜!」 宗司发出呻吟声,拿起自己的杯子,接着将托盘整个往一乃的方向推。 「这、这样比较好拿吧。」 「哎唷,你今天怎么这么亲切啊。」 「我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亲切吧。」 「嗯嗯,我知道。」 轻笑一声后,森冢一乃(巨乳)就优雅地喝起红茶。 宗司也跟着喝了红茶,但是根本尝不出味道。 一乃几乎是无声地把茶杯放到桌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忽然用力地挺直背部。 「嗯、嗯呜——」 「噗……嗯咕、咕……为什么要忽然挺腰!」 宗司差点就把红茶喷出来了。 一乃挺直背部的结果,让她的胸部刚好来到宗司脸庞的高度。 然后在他眼前漂亮地摇晃起来。 实在太猛了。简直就跟发生了局部地震一样猛。 宗司的注意力被那种夸张的程度吸引过去,红茶差点跑到气管里。 「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才挺个腰就被人抱怨的一乃,像是觉得有些疑惑般垂下视线并叹了口气。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的胸部算是有点大。」 「这时候有必要谦虚吗?」 宗司的疑问被轻轻带过,她再次很忧郁地叹了口气。 「肩膀僵硬真的很痛苦。」 「怎么说呢,听起来的确很辛苦。」 宗司忍不住露出苦笑,然后反射性说出多余的一句话。 「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胸部吗?」 「当然是肩膀啦。」 「哎唷……」 一乃恶作剧般扬起红唇,接着撩起黑色长发。 「胸部也没关系唷。」 「这样我会觉得困扰!」 「最近胸部僵硬,好难受哦。」 「少胡说八道了,那里基本上是脂肪块。要是僵硬的话就不得了了。」 「不愧是男孩子,对女生的肉体相当清楚。」 「这是上课都有教的内容吧!」 「哎唷,是这样吗?你这个人只有健康教育的成绩比较好吧。」 「真是含血喷人!啊,但其他科目的成绩称不上好,确实只有健康教育的分数最高!」 「看吧,我说的果然没错。」 她露出跟胸部同样自信十足的笑容,并且宣告自己的胜利。 虽然很不服气,但就成绩来看还真是无法反驳。其实只是因为健康教育的内容比较简单,当然容易拿到高分。 「拿手科目是健康教育的白崎宗司同学,那就拜托你帮我按摩一下肩膀吧。」 「看来怎么说都没用了……你别跟其他人说这件事啊。」 「呵呵……那就要看你的态度了。」 一乃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高兴一样,这时放弃挣扎的宗司只能叹口气,并从位子上站起来。 他直接绕到一乃背后,把手放在穿着黑色水手服的纤细肩膀上。 「趴下来会比较轻松唷。」 「是哦,像这样吗?」 一乃把胸部放在桌上,然后双臂放在前面,身体趴成像是上课中睡觉的姿势。 「嗯嗯,就像这样。」 说完后宗司就开始按摩肩膀。他认为一开始太用力会弄痛对方,所以放轻力道。 「呜哇,你的肩膀果然很僵硬耶。看来你真的不好过。」 「对吧,胸部大也很累人。」 「我想你是真的很困扰,但是听起来就像在炫耀。」 「我才没有炫耀呢,每个人都盯着我的胸部看,那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抱歉,以后我会特别留意不去看。」 「你敢就试试看,我会告你唷。」 「有这么不讲理的吗!」 「我,我可没有提起性骚扰的诉讼然后大捞一笔赔偿金,顺便让你在社会上站不住脚的想法唷!」 「虽然装出傲娇的模样,但你说的内容实在太邪恶了!」 「真、真拿你没办法。被贴上性骚扰男的标签后社会上没人理你,你一定会很可怜,到时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哦哦,这就是传闻中的娇……不对哦,等一下。根本是你造成的嘛,这样只不过是自导自演吧。」 「啧,想不到还满敏锐的嘛。不过是宗司,竟然还变聪明了。」 「什么叫不过是宗司,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想听吗?」 「太恐怖了,还是算了吧。那我要稍微用力一点啰。」 宗司一边说话,一边在按摩的手上稍微加强了力道。 「啊啊啊嗯,不行~那里很敏感啊~」 「我按的是肩膀耶!还故意发出那种甜腻的声音!」 「哎唷,我是想给你福利耶。」 瞬间之前才刚发出娇喘声的女孩,现在却用非常冷酷的声音这么表示。 相对的,宗司则已经满脸通红。即使知道一乃是故意这么做,还是忍不住有所反应,宗司觉得这样的自己相当可悲,于是绷起脸来说: 「不用你鸡婆,闭上嘴啦。」 「真拿你没办法。」 一乃乖乖闭上嘴巴,宗司则继续按摩肩膀。 一乃僵硬的肩膀慢慢变得柔软,看来血流应该顺畅多了吧。 「嗯……啊…………呼啊嗯……」 一乃开始吐出火热的气息。宗司不动声色地窥探了一下她的脸,发现她红色的眼睛已经显得湿润,脸颊也发热变成了淡粉红色。 看来不是在调侃宗司。 「嗯呜……」 一乃像是很害羞般咬着嘴唇,并且忸忸怩怩地摇着身体。 不行,这样下去四周会染上情色的气氛。 宗司为了结束快要进入红色警戒的肩膀按摩,开始考虑起能够不让一乃发现自己已经注意到现状,并且绅士地结束肩膀按摩的台词。 「那个……一乃小姐,我想您肩膀的状况已经变得相当不错了。我听说按摩太过火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在下认为,是不是该结束肩膀按摩比较好呢。」 「哈呼~……说的也是,再继续下去的话,连我都要认真起来了。」 「很不想询问认真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很清楚刚才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看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撤退了,松了一口气的宗司,随即把手从一乃肩膀上移开。 但是一乃依然趴在桌子上没有起来。 「宗司,很抱歉,可不可以请你离开社办一下。」 「啥?是可以啦,但为什么要我出去?」 一乃身上很难得地出现了犹豫的气氛。 「……口水。」 「……什么?」 「…………我说口水。」 「…………什么?」 「我流口水弄脏桌面和衣服了!」 「真的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五秒钟内没有出去的话,就要你舔口水了。」 「我马上出去!」 宗司瞬间转过身子,连滚带爬地离开社办。 「——呜!」 他一瞬间注意到某件事,然后为了不让一乃看见而迅速把门关上。 梦中的第三旧校舍,游戏同好会社办前的走廊上出现了某个女孩的身影。 可能是在窥看教室里的情形吧,只见她的脸近到仿佛伸手可以触及一般。 白色长发、黑色眼睛、把一乃变幼小几岁后的容貌、白色洋装以及向日葵。 森冢终乃、纯白的少女、黑色向日葵。 『断罪的镇魂曲』兼命运的死神——同时也是宗司的『敌人』。 「……喂,怎么了吗?」 少女的突然出现让宗司瞬间提高警觉,但再次看见她在眼前的模样后,却反而冒出困惑的感觉。 「哪、哪有怎么了。」 说话的终乃满脸通红,声音沙哑,黑色眼睛的视线还到处游移。 她的身体不停微微颤抖着,简直就像被逼到绝境的小狗一样。 「是、是学长自己说随时接受我的挑战。所、所以我惩罚完那个兔耳女后,就、就来找你挑战啦。」 「别太过分啊,她怎么说也是个女生。」 「我才没有哩,应该说才五秒钟她就投降了!」 「太快了吧!那个兔耳朵根本没有干劲嘛!」 「就是说啊!然后,燃烧复仇之火的我来到这里……就、就……」 一瞬间燃烧起来的终乃,再次像熄火般压低声音并且偷偷瞄着宗司。 「就、就听见社办里有猥亵的声音,偷偷一看之下,发、发现宗司学长站在姊姊后面做出某种猥亵的动作……」 「等等,这是误会!我只是在帮她按摩肩膀而已!」 「你是说按摩肩膀的前戏吗!」 「等等,这等级太高了吧。」 「不知羞耻!像是『咕嘿嘿嘿嘿嘿,肩膀很僵硬嘛,一乃宝贝。哎唷,手滑掉了,嗯嗯——?胸部也很僵硬耶,咕嘿嘿嘿』这样对吧,我知道一定是这样,你这个性犯罪者!」 「我现在相信你和一乃的血缘关系比海还要深了。」 「让你这种危险人物继续活下去的话,少女们的贞操就要陷入危机了,看来我又增加了一个和你敌对的理由,不知羞耻的学长!」 「嗯,就我个人来说,像刚才那样胡思乱想的你,还比较不知羞耻呢。」 「我只是在做正当的预测!是我仔细观察后得到的成果!」 「没什么好观察的好吗!嗯?」 宗司忽然露出狐疑的表情。 没有注意到的终乃依然快速地说着: 「我猜到你下一步的行动了,宗司学长。你一定是想说『再来就轮到你了』,对吧。想用我在做不知羞耻的妄想为借口,以强硬的手段威逼我然后尽情玩弄我未成熟的肉体,让我变成你的人,这简直是太残酷了!我饶不了你!」 这时她的脸又因为跟刚才不同的原因而变得通红。可能是一下子说太多话而呼吸急促。 宗司轻轻举起手。 「抱歉在这么精采的时候打扰了,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先不管那是不是只是在按摩肩膀——你仔细地看了那不知羞耻的一幕吧?」 「……啊,没有,绝、绝对没有那种事,那个……」 可能听见对方的指责后才注意到吧,终乃眼里已经浮现一些泪水,原本就泛红的脸也变得更红了。 宗司一直凝视着终乃的脸。 含泪的终乃再次像小狗一样发抖,然后整个把视线移开。 「今、今天就先饶过你吧。」 「根本还没开始吧。」 「吵死了!给我记住!」 留下丧家犬才会说的台词后,终乃就全力逃走了。 看着逃向走廊另一端的终乃,那摇曳着白色长发与白色洋装的娇小背影逐渐远去后,宗司便叹了口气。 在某种意义上,森冢终乃可能是比一乃更加优秀的人才。 「对了,那家伙还没好吗?」 想起清理口水也弄太久了之后,宗司就在门外对着里面搭话道: 「喂——一乃,还没好吗?」 「已经可以了。对了,刚才走廊好像有点吵,是有人在那里吗?」 「啊——有人迷路了。」 「是吗,好吧,你可以进来了。」 「了解了。」 把终乃的事情蒙混过去后,宗司便打开社办的门。 里面有一名女仆。 「呵呵,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女仆一乃扬起红唇,优雅地撩起黑色长发。 她身上穿的是正统派的女仆装。 也就是纯白女仆帽、深蓝色清纯的女仆装、同色的长裙再加上带有褶边的半围裙。 因为是正统派,裸露程度当然比较少——但是本人那绝大的巨乳已经让胸口异常地隆起,而这也让胸部无论如何都变得相当明显。 甚至可以说正统派的女仆装,反而让经过强调的胸部散发出更强烈的吸引力。 就像发现礼盒就一定会想把它打开一样。 「主人,别呆呆站在那里,快点坐到位子上吧。」 「嗯、嗯嗯……」 女仆一乃用手掌比着桌子并这么催促宗司。 宗司露出因为一乃的女仆装模样而有些着迷的表情,坐到桌子前。 再次观察一乃女仆装的模样后,发现裙摆的长度来到脚踝上方,而且扣子也一路扣到胸口,可以说是没有一丝空隙。 「正在想你处理口水怎么这么久,原来是因为换上这身衣服吗?」 「你很高兴吧。」 「非常高兴!不对,嗯……还算高兴啦。」 宗司干咳了一声把事情带过后,一乃就把手放在红唇上轻笑了起来。 「哎呀,那我就当成是这样啰。」 「谢谢,不过为什么突然要扮成女仆呢?」 「呵呵,没为什么唷。」 一乃像是获胜般撩起黑色长发,然后毫无顾忌地挺起胸部。 原本就像要从女仆装内侧爆出来的胸部,被更加往上抬起后,就像在布料内侧被绷紧般晃动着。 「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为了奖励平常身为我的仆人、努力工作的你吧。」 「这样啊……等等,谁是你的仆人啊。」 注意力被一乃的巨乳吸引过去,差点就接受自己是仆人的宗司急忙加以否定。 可能是那种傻瓜般的模样太有趣了吧,一乃发出愉快的轻笑,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中央的茶壶。 「来,我重新泡好红茶了。快点喝吧。」 「嗯。」 「喝完后,就把口水的事情忘掉吧。」 「……嗯。」 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的宗司露出了苦笑。一乃将红茶倒进眼前的白色茶杯里,重新冲泡的红茶就升起一缕又细又淡的白色水蒸汽。 放下茶壶的一乃,这次换成从装茶点的盘子上拿起一块饼干。 「饼干也特别由我来喂你吃。」 「是要『啊——』吗,不用了啦,那样真的很让人害羞……」 一乃一边听着宗司很不好意思般的发言,一边把手伸向自己女仆装的胸口,然后从上方往下解开三颗钮扣。 「啥?」 宗司发出奇怪的声音,接着视线移往一乃露出来的胸口。 立刻就看见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般的雪白肌肤,以及双峰所形成的深邃峡谷,她纤细的手指接着又把饼干的一半埋进诱人的乳沟当中。 一乃就像是要把胸部送到宗司眼前般弯下身子,然后开口说道: 「来,啊——」 「还『啊——』咧,这样能吃吗!能拿吗!」 满脸通红的宗司这么大叫,这实在太强人所难了,他没有把手指伸进乳沟,抓起饼干来吃的胆子。 「话先说在前面,不可以乱摸唷。」 「我再说一遍,这样能拿吗!」 「真是个笨蛋,你的嘴巴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哦哦原来如此,不用手而用嘴的话就确实不会摸到——那又怎么样啊啊啊啊啊啊!这样更危险了吧!」 「也可以把这当成服务,吃到饼干后直接在乳沟当中塞钱唷。」 「这饼干太贵了吧,最少也要一千圆……不对,应该算便宜,不对,果然还是很贵!」 「男人最喜欢这种服务了吧。」 「超喜欢的,不对,那要看人吧」 「你当然是喜欢的吧。」 「咦——关于这件事有很多说法。首先陈述我个人的意见——」 「啊啊,真受不了,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啰嗦啊。」 一乃轻轻拿起胸口的饼干,把它丢进正在抱怨的宗司嘴里。 「呜咕!」 吓了一跳的宗司反射性地想把饼干吐出来,结果因为嘴巴被一乃用手封住而办不到,最后只能含糊地说着话并且把饼干吞了下去。 「你、你这家伙……」 「是你的错,谁叫你不赶快吃下去。」 从上面解开胸口三颗扣子的乳沟女仆一乃完全没有愧疚的模样,直接开口这么回答。 她的红色眼睛里露出恶作剧的光芒,然后轻轻撩起黑色长发。 「总之呢,还剩下很多服装唷。」 「什么?」 她面向感到困惑的宗司,露出极为挑衅的——就像是带有毒性的花朵一般充满魅力的笑容。 「接下来是要穿兔女郎装?还是旗袍?当然也有护士服唷。」 「……咦?」 「意思是旗袍对吧。好吧,那我要换衣服了,你到外面去等。」 「等一下,对话的进展太奇怪了吧!」 「你要看我换衣服也没关系唷。」 女孩依然带着像有毒花朵般的笑容,把手放到第四颗扣子上。 宗司随即全力逃离教室。 之后一乃就持续进行cosplay秀,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三 两人身处终结的世界 「唔呣呀——来狩猎地球人啰——!」 「到底是谁作这种蠢梦啊啊啊啊啊啊!」 身穿制服的宗司,在广大的沙漠跌跌撞撞地全力逃走中。 上空有一名坐在飞天摩托车上的红发猫耳美少女——也就是菲尔,正戴着眼罩穿着浑身布满尖刺的制服,不停地挥舞着像玩具一样的雷射枪。 哔咻咻咻——咚磅咚磅! 随着令人感到无力般的声音施放出来的雷射光,击中宗司周边后就引发足以媲美好莱坞电影的爆炸,并且卷起一大片沙尘。 「唔呣呀——知道这对人体无害,即使被射中也只像被电到的雷射枪有多厉害了吧——」 「笨蛋,谁知道啊!为什么会留意到这种方面啊!」 宗司忍不住这么大叫。 「可恶,谁来跟我说明一下啊啊啊啊啊啊!」 『二〇XX年,地球被突然出现的猫耳星人侵略了。』 「呜哇啊啊啊啊,听见类似旁白的声音了!」 『面对具有压倒性科学力量的猫耳星人,地球人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够到处逃窜而已。』 「我的确是在逃窜!应该说猫耳星人是什么东西啊!侵略地球有什么目的呢?为什么我会在这种沙漠里头呢!」 『地球人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够到处逃窜而已。』 「看来这个旁白根本不打算回答我!」 「唔呣呀——!抓住这家伙,让他当菲尔的新娘——!」 「呜,糟糕!」 菲尔的雷射光击中宗司身旁,引发了一阵暴风。 宗司因为注意力被旁白吸引而没注意脚边,被暴风波及后就跌倒了。 看来是躲不开接下来的攻击,这样下去将会全身麻痹并遭到逮捕,然后变成菲尔的新娘! 「怎么会这样!我竟然会忘记吐槽男生怎么当新娘!」 「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而懊恼吗?唉,算了——」 跨坐在飞行摩托车上的菲尔,把雷射枪的枪口
对准倒在地上的宗司。 「危险啊,宗司——!」 耳边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沙漠的另一边,距离大概一百公尺的地方出现一道人影,可以看见那个人在强烈阳光照射下的闪亮银发。 在大叫的同时,她也发射了扛在肩膀上的对空火箭炮。 虽然是把战车用的武器大幅小型化而成,先不管威力如何,总之在追踪性上没有任何问题。 火箭炮准确地击中了空中的摩托车。 「唔呣——!」 爆炸之后,菲尔与摩托车一同坠落在沙漠里。 「呜哦哦哦!这样是不是有点过火啊!」 宗司急忙起身,这时把发射完的火箭炮丢到一旁的人影——银发碧眼,身穿制服运动外套的巨乳美少女,也就是绮莉佳,正朝他跑了过来。 「别担心啦,宗司——这是非杀伤性对异星人用火箭炮啊!」 她像是要表示「你看」般,用手指着坠落的菲尔。 「唔呣——唔呣呣——唔呣嗯——」 菲尔在沙漠上一边用喉咙发出咕噜声,一边扭动身体摩擦着地面。 看起来就像喝醉而感到兴奋一样,猫耳朵整个直立而且脸也相当红。 「那是怎么回事……」 「非杀伤性对异星人用火箭炮,在爆发的同时也会撒下木天蓼的粉末。」 「原来如此,嗯……那好吧。」 「那不重要啦,宗司——在异星人的同伴赶到前,我们快逃到避难所去吧!」 「秘、秘密基地吗?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我知道了!」 绮莉佳用力抓住宗司的手腕,拖着他跑了起来。 最后来到相当熟悉的第三旧校舍。 「喂喂,沙漠里突然出现老旧的校舍,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不过校舍恐怕是受到异星人攻击,已经有一半倒塌了。 虽然看起来根本不像能住人的样子,绮莉佳还是毫不在意地朝社办走去。 然后她忽然从凌乱的社办一角,拉起一块看起来相当普通的木头地板。 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伪装成木纹的凹陷,似乎是通往避难所的暗门。 「就是这里了。」 「哦……很普通嘛。」 避难所内部是让人只能这么形容的普通空间。 就像是把样品屋里的客厅直接搬过来一样,宗司甚至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从沙发与桌子的客厅组合、对面的厨房区、冰箱以及餐具柜等摆设来看…… 「咦,这是我家吧?」 「啊哈哈,对啊。绮莉佳小姐努力重现了宗司家唷。今后要一直住在这里,还是熟悉的环境比较好吧。」 「……嗯?」 「因为是地下避难所,当然无法做到完全相同,不过也有浴室,然后下一层也准备了宗司的房间唷。」 「等一下,绮莉佳。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啊——?」 在宗司的询问下,绮莉佳晃动着绑成双马尾的银色头发,微微歪起脖子。 然后像是立刻了解他的意思般啪一声拍了一下手掌,并且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放心吧,宗司——食物、水、医药用品与其他各种东西,都准备了整整五百年的份量唷!」 「啊啊,不是啦,原本以为接下来一定是把异星人赶回家,然后解救地球这样的发展。嗯,如果在这里生活是既定路线的话,那就这样吧。」 「啊哈哈,那还用说吗。因为地球怎么样根本不重要吧。只要我和宗司还活着,绮莉佳小姐就什么事都不在意了——啊哈!」 「你这家伙,随口就说出吓死人的发言耶。」 带着满面笑容说出这种话的绮莉佳,实在有点恐怖。 但是这里愈看就愈像宗司的家,不一样的地方只有…… 「一乃她们不在这里吧。」 宗司随口这么呢喃着。 下一个瞬间…… 「咦?」 光芒从绮莉佳眼里消失了。 她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只有蓝色眼睛染上了跟人类难以理解的深海一样的黑暗。 宗司立刻感到一股背脊被冰柱刺入般的恶寒。 「她们当然在啊。」 「这、这样啊。」 「我去叫她们过来,你等一下。」 「好的……我在此静候。」 绮莉佳的一双眼睛依旧黯淡无光,一边踩着跳跃的脚步一边走出客厅。 可以看见两条银色马尾在穿着蓝色运动服的背部晃动着。 等到完全看不见她,宗司才全身无力地整个人瘫到地上。 「那是怎么回事啊?」 恐怖,无法理解的恐怖,就像恶梦一样——或许这正是恶梦也说不一定。 透过深呼吸让冰冷的心脏感到温暖后,宗司再次听见脚步声。 宗司一站起来,客厅的门也被打开。 「久等了,宗司——」 有着黑色长发与红色眼睛,身穿黑色水手服的绮莉佳出现了。 她身上的红色,像是不断燃烧的微小暗色火焰般,看起来相当恐怖。 宗司吞了一大口口水,并且感到口干舌燥。 绮莉佳踩着像要用鼻子哼歌般的轻快脚步,走到宗司身边——真的是身边,直到几乎可以感觉到鼻息的位置才停下来。 绮莉佳暗红色的眼睛,就像要看透宗司心底深处般凝视着他的眼睛。 「这样就不需要一乃了吧。」 宗司的心跳加速。 「接下来换谁?莉莉丝?菲尔?莉亚?兔子也可以唷,那么,接下来想要我变成谁啊。为了宗司,我愿意变成任何人。因为我们要一直一直两个人在这个避难所里生活了,所以我会实现宗司所有的愿望。宗司可以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所以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关系吧,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她没有眨一次眼睛,笑容也完全没有消失过,红色眼睛的绮莉佳就这样边说边逼近宗司。 宗司回过神来才发现背后已经是墙壁,看来他是在不知不觉间往后退了。 「我、我觉得绮莉佳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他的声音已经在发抖。 绮莉佳眼里的黑暗就像瞬间退烧一般消失了。 黑色头发变成银色,红色眼睛变回蓝色,黑色水手服也换回了运动外套。 「啊哈哈哈,宗司真是的,这样的发言让人很害羞耶!」 熟悉的绮莉佳露出跟平常一样的笑容,用力拍着宗司的肩膀,然后笑着说: 「对了,你肚子会不会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吧。」 「喂喂,太突然了吧。老实说我没什么食欲……」 「……咦?」 「虽然没什么食欲,但既然能吃到绮莉佳亲手做的料理,那还是吃一点好了!」 察觉到诡异的气氛之后,宗司一瞬间就改变了自己的发言。虽然下场就是说出连自己也觉得丢脸的台词,但这时候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事情了。 绮莉佳的脸颊泛起红晕,像是很害羞般再次用力拍着宗司的肩膀。 「啊哈哈哈,宗司真的很会说话。这样称赞我,也只能得到充满绮莉佳小姐爱意的特制餐点而已唷。」 说完后,绮莉佳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宗司忍不住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背对这边的绮莉佳呢喃道: 「不过——真是太好了……」 绮莉佳回过头来。 「如果你说别的女孩子比较好的话,绮莉佳小姐就会坏掉了,啊哈!」 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宗司从蓝色眼睛里看见了无名的黑暗。 宗司只能露出抽搐的笑容并且发出干笑声。 原来如此,这是恶梦。 在厨房做菜的绮莉佳似乎相当开心。 「宗司啊,你有想吃的料理吗?」 「忽然这么问,我一时也想不出来……」 「嗯——那加了血和毛发的料理也没关系啰?」 「很有关系!那就那个……嗯……意大利面!」 「嗯,那就做意大利肉酱面吧。」 「糟糕,竟然选了很容易混一堆东西进去的菜色!」 「啊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我整个人都属于宗司了。不论是准备餐点、打扫还是洗衣服全部都由绮莉佳小姐一手包办,所以宗司马上就能天天和绮莉佳小姐在一起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的,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宗司的声音已经近似悲鸣了。 像坏掉一样笑着的绮莉佳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露出笑容。 「啊,对了。既然这样,你就趁这段时间,先去避难所的各个地方看一下吧。」 「唔呣……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啦,反正很简单。」 「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快去吧。」 在做菜中的绮莉佳目送之下,宗司离开了客厅。 客厅外面也是宗司相当熟悉的自家,不一样的地方就只有玄关没有通往任何地方,然后通往二楼的楼梯变成前往地下二楼而已。 考虑了一下后,宗司决定往楼下走。 「话说回来……」 宗司一边下楼,一边回想绮莉佳的样子。 绑成双马尾的银发、蓝色眼睛与蓝色运动服外套…… 正在做菜的绮莉佳又在身上加了一件白色围裙。 那种青涩的模样,简直就是新婚妻子绮莉佳小姐嘛。 「嗯,那真的很可爱。」 虽然也同样恐怖,不过现在就先不管这件事了。 地下二楼的隔间果然也是模仿白崎家二楼。 莉莉丝的房间变成绮莉佳的房间,而旁边则是宗司的房间。 宗司一边想着房间内部应该也跟白崎家完全一样,一边打开了房门。 「真的假的……」 房间里的摆设也完全跟宗司家一样。 不过只有一半而已。 和邻室之间的墙壁被移除,正中央放了一张双人床。 甚至还特别准备了※YES/NO枕头。(译注:日本电视节目的赠品。可作为新婚夫妇沟通之用。) 「不会吧……」 宗司把枕头翻过来后,发现是YES/YES枕头。 看来没有拒绝的权利。 宗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时忽然听见某个人的声音。 「呵呵呵呵呵呵——」 从双人床下迅速飞出一道人影。 来者有着雪色头发、黑色眼睛,身穿白色洋装。 原来是黑色向日葵,『断罪镇魂曲』的森冢终乃。 「绝不放弃就是我的优点!宗司学长纳命来吧!」 「笨蛋,快闭嘴!」 宗司不让她把话说完,中途就用手掌把她的嘴巴捂住了。 被在这场梦中变得有点奇怪的绮莉佳发现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终乃当然不停眨眼,并且挣扎着想把手甩开。 「呣咕——呣嘎——呣嘎嘎!」 「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被上面听见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当然不是我的命,而是你的唷。懂了吗?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呣咕——?呣咕呣咕……」 看起来似乎还是有疑问,但在宗司极为严肃的表情影响下,终乃还是点了点头。 宗司缓缓把手从终乃嘴上移开。 「呼……真受不了,虽然这里是梦境,还是快被你吓死了。」 「噗哈……宗司学长,你在搞什么啊,忽然这样,我才吓了一大跳。」 「这是有原因的。」 「难、难道说……」 终乃像是注意到什么般说道: 「你们正在玩躲猫猫的游戏……?」 「呜哇,也不能说你错了。」 只不过,被找到的话,死的人会是终乃。 终乃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危机当中,还是骄傲地挺起单薄的胸膛说: 「呵呵,我知道了啦,宗司学长。如果被鬼发现的话,你就说『这次要不要找找藏在衣服里的、真正的我啊』,然后展开色情的发展吧。」 「不对,很可惜,我想会被找出来的是你……我的意思是连内脏都被翻出来……」 「为什么对话忽然往猎奇的方向发展了!」 「笨蛋!我不是说过别太大声呣咕——」 「宗司学长才咕噗——」 两人互相用手掌捂住对方的嘴巴,然后四目相交,彼此点了点头再把手放开。 这时传来某个人——其实也只有一个人——走下楼梯的声音。 宗司背部窜过一道恶寒。 「终乃,快点躲到床下。绝对不可以出来唷。」 「咦?好、好的,我知道了。」 可能是感觉到非比寻常的气氛了吧,终乃急忙躲到床底下。 房间的门喀嚓一声打开了。 「宗司——饭煮好啰——」 穿着围裙,像个新婚妻子般的绮莉佳出现了。 她脸上浮现很高兴般的灿烂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手上拿着的那把菜刀,简直像是解剖黑鲔鱼用的、长达一公尺的长刀。 「这么说或许有点自卖自夸,但今天的肉酱真的很不错唷!」 「那、那真是令人期待。」 「嗯,对了……」 「宗司——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蓝色眼睛染上了黑暗。 宗司背后立刻冒出一片冷汗。如果露出动摇的表情,终乃就危险了。 「咦?我没和人说话啊,应该是你听错了吧?」 宗司难得出现了极为完美且自然的演技。 可能顺利骗过绮莉佳了吧,只见她眼里的黑暗消退,然后很可爱地歪着头说: 「咦,是这样吗?」 「这里是地下避难所,可能是我的自言自语造成了回音吧。」 「啊哈哈哈,或许吧。绮莉佳小姐可能有点太敏感了!」 她以愉快的态度一边笑着一边自然地走到宗司身边,也就是床旁边。 「嘿咿!」 然后忽然用跟长刀没两样的黑鲔鱼菜刀,用力朝床上刺了下去。 用力刺、用力刺、用力刺、用力刺、用力刺。 「什么,咦、咦?绮、绮莉佳,你在做什么?」 「嗯,只是觉得如果不是绮莉佳听错了,应该就是躲在床下吧。」 「这、这样啊……」 「不过真是太好了。宗司果然没有对绮莉佳说谎。啊哈哈,如果说谎的话,啊哈哈!」 绮莉佳脸上浮现跟平常没有两样的笑容。 「有老鼠的话,一定得把它处理掉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绮莉佳真是勤奋耶。」 「讨厌啦,宗司——别这么夸奖我嘛。我当然不会对宗司怎么样唷。因为不对的是老鼠嘛,宗司绝对没有错,宗司怎么可能会犯错呢?宗司应该是被骗的受害者才对,绮莉佳小姐一定得好好地安慰你才行!」 「啊啊,嗯,我没有被骗啦,你可以放心了。」 「嗯,绮莉佳小姐看见宗司没事就放心了。那饭马上就煮好了,你再过一会儿就上来吧。」 绮莉佳说完,便轻轻晃动着银发与白色围裙转过身子。 然后她把黑鲔鱼菜刀扛在肩上,一边用鼻子哼着歌曲,一边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房间。 直到完全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宗司才开口说: 「你可以出来啰。」 「……那、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终乃露出几乎快哭出来的表情,纤细的身体还不停地发着抖。 仔细一看之下,发现只是洋装有几个地方留下浅浅的割痕,本身并没受伤,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只是恐怖,简直是太恐怖了。你看看,这里被那把菜刀擦过去,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你别误会了,这次在梦里虽然变得有点恐怖,但她平常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在我心中的好人排行榜,她可以排进前三名唷。」 不过现在这并不重要。 「我不会害你,你这次还是先离开吧。我到了下一个梦境再跟你对决。」 「那、那就这样吧,在、在那之前,嗯……」 浮现大颗眼泪的黑色眼睛,以哀求的眼神仰望着宗司。 「我还是一直发抖,可以请你抱紧我一下吗?」 「嗯嗯……」 她确实是自己的『敌人』。 但宗司还是无法丢下像只发抖小狗般的终乃不管。 宗司以对待妹妹般的动作,像要包覆住对方似地抱紧了终乃。 「上当了吧,学长这个笨蛋!」 「咕噗呜呜!」 一瞬间,终乃的直拳击中宗司毫无防备的身体。 无法呼吸的宗司蹲了下去,终乃则把手搭在白色洋装的腰部,像获胜般挺起单薄的胸部。 「如果以为因为经历了短暂的恐怖事件,我就会轻易地喜欢上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很感谢你保护我,所以今天先这样就算了,下次一定要你好看,给我记住啰,宗司学长!」 说完终乃就发出「嘟哇」这种莫名其妙的叫声再次潜入床(全是破洞)底下。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蠕动声音,最后就回归平静了。 「那、那、那个家伙……下次绝对不救你了。」 宗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 这时终乃的脸忽然又从床底下冒了出来。 「谢…………谢谢学长。刚才忘记道谢了。」 她很害羞地红了脸颊,并且把脸别到一边,说完这句话后就再次缩回床底下去,看来这次是真的离开这个梦境了。 宗司露出苦笑,然后耸了耸肩。 「唉……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宗司随即离开房间,爬上楼梯来到了客厅。 这段期间他一直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以及绮莉佳的事情。 绮莉佳确实是变得有点奇怪,但她的愿望可以说是再明确不过。 桌子上准备了意大利肉酱面、法式清汤与简单的沙拉。 绮莉佳已经脱下围裙,变回熟悉的运动服外套模样,坐在宗司正前方的她,蓝色眼睛以充满期待的眼神凝视着宗司。 被人注视多少感觉有点尴尬,但宗司还是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来送进嘴里。番茄适度的酸味与甜味在嘴里扩散开来,他忍不住扬起眉毛说: 「很好吃唷,绮莉佳。」 「耶嘿嘿嘿——对吧,我可是很努力唷。」 绮莉佳像是很高兴般露出微笑,接着也伸手拿起叉子。 她灵活地卷起意大利面,然后很美味似地大口嚼了起来。 「嗯,不愧是绮莉佳小姐,是一个很会做菜的新娘子!」 「说的也是。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唷。」 「咦?」 「没有啦,今后就要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吧……啊啊……」 宗司接着又说了句「我忘记了」,然后放下叉子。 「我们结婚吧,绮莉佳。」 「咦?咦?咦?什么?咦!」 可能是思绪追不上现实吧,只见她不断发出像是不解般的声音。 蓝色眼睛里不断滴落大颗的泪珠。 「……别为了这种事哭啊。」 「因为……」 宗司站起来,走到绮莉佳身边。 「不要哭嘛。」 坐在椅子上的绮莉佳嚎啕大哭了起来,宗司则像是要包覆住对方一样,用双臂抱紧绮莉佳。 绮莉佳也静静地把手臂绕过宗司的身体——然后用力抓了他一把。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我当然很高兴,但既然要求婚的话,就用浪漫一点的方式好吗~」 「抱歉抱歉,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么贴心的事嘛!」 「我饶不了你,宗司这个笨蛋——要是不一辈子好好对我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知道了,我会牢牢记住。」 「一定不能忘记唷,忘记的话我会生气哦。」 「嗯嗯,我一定不会忘记。」 「那我要再哭一会儿……要温柔地对我哦。」 「遵命,我的公主。」 宗司像在帮她梳头般,抚摸着绮莉佳发出闪闪光芒的银发。 在绮莉佳停止哭泣前,他就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 「真是的,看来今后会很辛苦唷。」 接下来,两个人就幸福地过着生活,一直到梦的世界结束为止。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四 那家伙的名字是女仆怪盗莉莉丝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穿着奇怪的衣服站在奇怪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某栋洋馆的大厅。脚下铺着深红色绒毯,天花板吊着奢华的水晶灯,大厅后方则设置了柱钟与螺旋阶梯,二楼则是回廊的形式。 宗司身上是平常那件制服西装外套,上面还加了一件深茶色军用大衣,头上则戴着同色的软帽,可以说是极为怪异的打扮。 他仍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这样看起来就像推理小说里面的侦探一样。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目前大厅里除了宗司之外还有四个人在。 其中一个像是这栋洋馆的女主人,至于外表则一看就知道是莉莉丝。 莉莉丝长大变漂亮后应该就是这种外型的美女,这名女性把头发高高盘起,身上穿着散发出一种忧郁气息的露肩黑色晚礼服。 她还有着快要从艳丽黑色礼服胸口蹦出来的丰满胸部。 女主人莉莉丝的身边跟着一名女仆。 而这
名女仆也是莉莉丝。 和宗司相同年纪的话,应该就是这样,有点像大人的莉莉丝吧。 绑成小小马尾的头发上戴着女仆帽,身上穿着清纯的深蓝色女仆装。 面无表情地静静站在女主人莉莉丝身旁的她,看起来就跟一尊雕像一样。 接下来稍远处果然也有另一名莉莉丝。 年龄大概跟女主人莉莉丝差不多,脸上戴着给人干练印象的无框眼镜,身上穿着女用套装。 从紧身裙底下露出来的修长腿部确实很有魅力,可惜的是没有什么胸部,目前正用无线电和某个人进行对话。 这时大家应该都已经猜到了吧,宗司身边还有最后一名莉莉丝。 她是宗司最为熟悉的莉莉丝,身上也穿着最常见的淡橘色变形运动外套——也就是制服。 这名莉莉丝的彩色眼睛正紧盯着宗司看。 在四名各有特色的莉莉丝包围下,宗司忍不住摆出兴奋的握拳姿势。 「太棒了,这里是莉莉丝天国吧!」 「哥哥,为什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委托人就在眼前唷。」 当宗司因为这最棒的梦而愈来愈亢奋时,站在旁边的普通版莉莉丝已经用手肘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腰部。 「……委托人?」 虽然因为莉莉丝天国而极为兴奋,不过听见莉莉丝这么说,他就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 除了这身军用大衣加上软帽的固定打扮之外,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站在旁边的普通版莉莉丝手臂别了『助手』的臂章。 「莉莉丝啊,难道说我是侦探,而莉莉丝是我的助手吗?」 「你在说什么啊,哥哥,当然是这样啊。」 「真的吗,那、那么……大人莉莉丝就是委托者啰?」 「正是如此,哥哥。所以请快点跟人家打招呼吧。这次的委托如果失败的话,就没办法付事务所的房租了。」 「嗯嗯。」 了解这是什么样的梦境后,宗司的视线就看向女主人莉莉丝。 他一边想着如何尽量呈现侦探的口吻,一边开口说道: 「幸会,我是侦探白崎宗司。您是委托人……」 「我的名字是莉莉丝。白崎先生。」 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主人莉莉丝,脸上浮现优雅的笑容。 「先夫莉莉丝过世已经三年,我是一名空有年轻肉体的美貌遗孀。」 「原来如此,那真是辛苦您了。哎呀,不过成熟的莉莉丝也很美耶,真是太棒了。」 「哥哥,请别在那里害羞了好吗?还有请不要无视相当明显的吐槽点。这时候应该对空有年轻肉体宣言有所反应才对。」 名为白崎宗司的男人不愧是重度的妹控,对方的年龄明显比自己大,却依然能够发挥妹控的实力。 被身边的助手莉莉丝眯起眼睛狠狠一瞪之后,宗司才急忙恢复正常的表情。 「咳咳,失礼了。」 「不用在意。」 女主人莉莉丝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这是我们之间的友好证明,请收下吧。」 女主人柔软的双手像要包裹住宗司的右手般,让他握住了某样东西。 该样物品给人一种坚硬金属的触感。女主人莉莉丝放开手后,宗司便打开右手。 「钥匙?」 「其实那是……」 女主人莉莉丝用手抚着泛红的脸颊,露出少女般腼腆的笑容。 「莉莉丝寝室的钥匙。」 「等等,给我这个要做什么?」 「白崎先生……我已经有成为您妻子的觉悟了!」 「糟糕,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是一见钟情。而且侦探不都是要跟委托人谈场恋爱吗?」 「话说回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哥哥,请不要表示同意。」 绝不算轻的肘击刺中宗司的侧腹部。 不容小觑的威力,让宗司顿时无法出声并感到呼吸困难。 助手莉莉丝像在闹别扭般生气地鼓起脸颊,然后双手抱胸低头看着哥哥。 「你、你在做什么啊,My助手莉莉丝?」 「哥哥还敢问我在做什么。这确实是经常可见的发展,但莉莉丝绝不同意,因为实在太快了。你们相遇不到十分钟唷。」 「不……」 女主人莉莉丝用力握住拳头并且这么断言。 「爱是不受时间影响的!」 「没错!」 「嘿咿!」 「咕哦!」 这次换成了膝击。此时助手莉莉丝不理会无法呼吸的哥哥,干咳了一声后表示: 「差不多该请您说说委托的详细内容了,在电话中只知道是关于警备方面的协助。」 「虽然有些僭越,不过就由莉莉丝来说明吧。」 女仆莉莉丝迅速往前走出一步。 应该事先就决定好由她来说明了吧,只见女主人莉莉丝什么都没说,只是从黑色晚礼服的胸口拿出羽扇来遮住嘴巴。 这时宗司也站起来,把视线移向女仆莉莉丝。 女仆莉莉丝依然露出职业性的扑克脸,然后以平淡的声音开始说明: 「希望白崎先生和警察合作,一起守护本家族的传家宝物『深蓝之泪』。」 「……深蓝之泪。」 宗司以极严肃的表情这么呢喃,名字听起来应该是某种宝石饰品吧。 「不过女仆莉莉丝也很可爱耶。」 「哥哥请你安静。」 「OK——哥哥保持安静。」 结果马上就挨骂了。但挨骂的宗司还是用超级认真的表情,想着『生气的莉莉丝也好可爱哦』。 女仆莉莉丝不理会非常没用的宗司,继续说明道: 「前几天,那个有名的女仆怪盗莉莉丝寄了预告信给本家族。」 「——呜,是那个有名的女仆怪盗莉莉丝吗?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找哥哥帮忙吗。」 「是的。我们认为,已经和女仆怪盗莉莉丝对决过许多次的白崎先生,应该能帮忙守住『深蓝之泪』才对。」 「可以让我看看预告信吗?」 「请吧,信就在这里。」 「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晚深夜十二点,我将到府上夺走深蓝之泪』吗。」 「是的。」 「那个……抱歉打断两位极其自然的对话,可以让我提问吗?」 充分观赏完女仆莉莉丝后,宗司便插嘴这么说道。 女主人莉莉丝与女仆莉莉丝,以及助手莉莉丝自然都把视线放到他身上。 宗司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开口表示: 「女仆怪盗莉莉丝?」 「是的,正是如此,哥哥。哥哥应该也知道,她是女仆变装的高手,同时也是装扮成女仆偷偷潜入的专家。是不论什么地方都能以女仆身分潜入、神出鬼没的怪盗。」 事到如今,就算想说「我不清楚」也不行了。 依然挂着困扰表情的宗司,用手指着女仆莉莉丝说: 「那犯人应该就是那边的女仆莉莉丝吧?」 大厅一瞬间静了下来。 助手莉莉丝发出轻笑声,而女主人莉莉丝也从羽扇底下发出细微的笑声。 「呵呵,哥哥真是会开玩笑。」 「就是啊,莉莉丝一瞬间还当真了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点都没错,莉莉丝确实是前几天才被雇用的新女仆,而莉莉丝之外的女仆全都因为谜样的腹痛而下不了床,莉莉丝也以打扫为由观察了宅邸的各个角落,选择出适合当成逃走路线的地方。但我还是完全搞不懂,有什么证据可以识破女仆莉莉丝就是女仆怪盗莉莉丝的化身。」 有一个人产生相当明显的动摇。 虽然还是装出职业性的扑克脸,但眼神却四处游移,全身也抖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那个……对不起哦。」 「没没没没没必要向我道歉。咳咳……虽然是毫不相关的话题,不过白崎先生喜欢女仆吗?」 「呵,那还用问吗,大小姐——当然是超喜欢啦!」 宗司一瞬间斜戴着软帽摆出耍帅的姿势,然后以无谓的坚定态度做出这样的宣言。 面无表情的女仆莉莉丝眼睛立刻为之一亮。 「其实我在这里的女仆工作是短期契约,明天刚好契约到期。如果白崎先生愿意的话,是不是可以成为莉莉丝的主人……」 「你说……什么……」 当宗司以极为认真的表情表示关切时,女仆莉莉丝又故意以不安的脸孔往上偷瞄着宗司。 「啊啊,但是莉莉丝目前正被怀疑是女仆怪盗莉莉丝……」 「呜,到底是谁这样含血喷人,我绝饶不了他!」 「如果被冠上女仆怪盗的不实罪名并且遭到逮捕,我就没办法服侍白崎先生了。」 「放心吧,我会保护莉莉丝!」 「白崎先生,不对,未来的主人!」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传出庄严的音乐。 聚光灯啪一声打在女仆莉莉丝与宗司身上。 「这样的发展真是太感人了。」 「……是吗?」 先不管是不是真的感人,只见女主人莉莉丝已经开始擦拭眼泪。 助手莉莉丝则是用彩色眼睛,几乎像是瞪着宗司般看着他并且闹着脾气。 而女仆莉莉丝则像电影里最高潮的那幕一般,在红色绒毯上摇曳着深蓝色裙子与纯白长围裙,冲向宗司胸口。 至于宗司则是无谓地露出雪白牙齿来耍帅,然后张开双臂。 「来吧,莉莉丝!」 「是的,主人!」 「好的,哥哥!」 结果助手莉莉丝比女仆莉莉丝快了一步,从旁边扑进宗司的胸口。 「咦?」 「怎么了吗?」 「没有……咦?」 感到困惑的宗司,交互看着抱住自己的助手莉莉丝,与快抱住自己时就先停了下来的女仆莉莉丝。 助手莉莉丝以彩色眼睛往上看着宗司,像有点闹别扭般噘起嘴唇说: 「由莉莉丝来抱住哥哥也没关系吧,因为莉莉丝也是莉莉丝啊。」 「不行。刚才那一幕明显是莉莉丝要抱住他的。」 「哎唷,如果有这种想法的话,由莉莉丝主动抱住也没问题。」 女仆莉莉丝扬起视线,像豁出去一样从正面抱住宗司。 连女主人莉莉丝都像觉得有趣般,从助手莉莉丝的另一侧抱住宗司。 「喂喂,快放开啊,女仆还有老女人!哥哥只要有莉莉丝就够了。」 「疗愈主人是女仆的责任,表露出丑陋独占欲的鬼助手请闪到一边去。」 「只有经验丰富且具有包容性的莉莉丝,才最适合从事侦探工作的白崎先生。」 然后就开始三个人的争夺战,而宗司也遭到不断地推挤。 「哈哈哈……快住手啊,莉莉丝——这样我都不能动了——」 这时他脸上露出完全不觉得困扰,甚至觉得非常幸福的表情。 「正如他所说的,你们几个别再闹了!」 忽然间,一道凛然的声音响彻在水晶灯照耀的大厅当中。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得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穿着套装的严肃莉莉丝,快步从红色绒毯上往这边走来。 「真是的,已经快到预告的十二点了,你们要玩到什么时候啊?莉莉丝觉得你真是太丢脸了,白崎侦探。」 来到宗司等人面前后,她便推了一下无框眼镜,并且把双手环抱在胸前。 宗司则歪着头说: 「你是……?」 「你、你给我等一下!那种『咦,有这个人在吗?』的反应是怎么回事。我打从一开始就在了吧,虽然在大厅角落讨论警备事宜而无法参加对话,所以不引人注意……」 「啊、啊啊!当时我的确认为穿套装戴眼镜的莉莉丝也很可爱。嗯,用男生口气说话也加分了不少,现在觉得更可爱了!」 「这、这样啊……笨蛋,不用称赞我可爱啦!你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胡说些什么啊!」 外表看起来冷酷,实际上可能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吧,只见穿着套装的莉莉丝脸颊已经有些微红。 依然抱着宗司的助手莉莉丝轻叹了一口气。 「好久不见了,莉莉丝警部。」 「是助手小妹吗,好久不见。」 「是的,这是第十六次的比试了吧。」 「呵,没错。这次也将由莉莉丝获胜唷。」 宗司独自点着头,心里想着「原来如此,是和侦探竞争的刑警吗」。 「顺便问一下,战绩的结果是?」 「十四胜一败。」 「哦哦!」 「哥哥获得了十四胜。」 「那根本是饭桶嘛!」 「谁是饭桶啊!还没输,莉莉丝还没输唷!」 满脸通红的莉莉丝警部如此坚持着。那种非常懊悔,而且有点快要落泪的表情实在很可爱。是那种会让人有点想欺负她的可爱。 「话、话先说在前面,莉莉丝的手下已经把宅邸周边防守得非常严密了。就算是女仆怪盗莉莉丝,也不可能突破警备入侵到这里。这次没有你出场的机会了,白崎侦探!」 「嗯,加油吧,莉莉丝,哥哥会支持你!」 「别支持对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着脸大叫的莉莉丝也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为什么莉莉丝的对手是这样的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厅里响彻着宗司与莉莉丝警部的喊叫声。 「那么,身为被委托警备任务的侦探,我想问一下那个『深蓝之泪』到底放在哪里。」 「喂,别忽然恢复正常。这样莉莉丝就像个可怜的孩子一样!」 「真不愧是哥哥,切换得太漂亮了。」 「不愧是未来的主人,随时不忘记工作的态度真令人敬佩。」 「不愧是未来的老公,那种冷酷的态度让我再次迷上你了。」 「哈哈哈,别这么夸奖我嘛。这样很不好意思耶。」 「……都是你们这么宠他,才会让这个侦探没用的程度变得完全没有下限。」 「哼!」 宗司头上的软帽侧向一边,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莉莉丝,你在吃醋吗?」 「没没没没没没这回事啦!」 「……算了,我本来就是在开玩笑。那么重要的『深蓝之泪』呢?」 「深蓝之泪的话,就在这里唷。」 女主人莉莉丝收起羽扇并且把它收到双峰之间,然后再从乳沟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来按下开关。 宗司等人身边的大厅地板,无声地出现五十公分左右的四方形开口。 接着就有同样大小的玻璃柜从底下升起。 莉莉丝等人发出赞叹的「哦哦」声。宗司也跟着用锐利的眼神看向该物品。 「这就是我们家族的传家宝物——『深蓝之泪』。」 玻璃柜里装着十分漂亮的深蓝色……学校泳装。 「喂,看来想夺取这个的怪盗,和把它当成传家宝的家族,以及把它取名为『深蓝之泪』的家伙都需要被吐槽!」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墙边的柱钟开始传出钟声。 「糟糕,在你们鬼扯的时候,已经来到预告的时间了!」 「不妙,我什么都没做!」 就像要配合钟声一样——事实上,女仆怪盗莉莉丝应该就是设下这样的机关——水晶灯的光芒忽然消失,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别担心,马上就会切换成紧急时用的预备电源。」 正如女主人莉莉丝所说的,大厅再次恢复光明。变黑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分钟左右。 「哥哥,请看!」 「真是不敢相信……怎么会!」 「竟然有这种事!」 「怎么会这样呢……」 『深蓝之泪』忽然就从玻璃柜里消失了。 莉莉丝警部立刻用对讲机和外面的警官们取得联络。 「严守包含窗户在内的各个出入口,连一只小猫都不准跑了!」 「……怎么办,哥哥?」 助手莉莉丝的彩色眼睛带着不安的神情,往上看着宗司。 以沉静的眼神看着空荡玻璃柜的宗司,这时候把身体转向众位女性。 「所有人都别动。」 「犯人就在你们之中!」 「什么——!」 全体莉莉丝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看着宗司。 另一方面,趁势做出这种发言的宗司,正困扰着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能够确定犯人是谁,但可以直接就点出来吗? 瞄了女仆莉莉丝一眼之后,发现她果然产生相当明显的动摇。 宗司拉了一下软帽的帽沿,以平淡的口气开始说道——他打算先说出似是而非的理由来杀一些时间。 「……首先,女仆怪盗莉莉丝是变装的高手。她很可能装出一脸没事的样子,混在现场人员当中。所以莉莉丝警部才会故意不在大厅里配置警官吧。」 「呜……竟然注意到这一点,真不愧是莉莉丝的对手。」 实际上在场的人愈少也就愈难潜伏,这的确是不错的想法。 「女仆怪盗莉莉丝确实趁着刚才的停电偷走了『深蓝之泪』,不过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只有平安带着『深蓝之泪』从宅邸里逃出去,才算成功盗走宝物。」 「白崎先生的意思是,女仆怪盗莉莉丝已经从现场逃走了?」 「没有,我想不太可能。停电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宅邸外面还有警官的层层警戒。」 「也就是说……」他接着又如此表示。 「怪盗女仆莉莉丝还藏着『深蓝之泪』。」 「——呜!原来如此,的确有可能……不过,她要藏在哪里呢?」 「很简单。只要穿上去就好了。」 「原来如此!干得好啊,白崎侦探,不愧是莉莉丝的对手。」 「哼……」 其实宗司内心已经冒出一堆冷汗。就推理来说这答案实在是相当随便,而且漏洞百出。 不到一分钟的停电时间,要穿上学校泳装实在是太困难了。 宗司顺利让受到气氛震慑的众人同意自己的看法,接下来只要找个检查身上物品的借口,和女仆莉莉丝(绝对是犯人)独处,与她交涉归还『深蓝之泪』之后再放她一马即可。 原本应该是这样。 「我知道了,哥哥,为了表示清白,莉莉丝愿意脱衣服!」 「什么~!」 「这确实是最快的解决方式。」 「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办法了。」 「没办法了,莉莉丝愿意为搜查犯罪而脱。」 莉莉丝们不知道为什么,以有些高兴的表情迅速脱着衣服。 由于这种行动完全出乎宗司的意料,让他甚至忘了要阻止她们。 噗滋一声,女主人莉莉丝解开晚礼服背后的钮扣。 咻一声,女仆莉莉丝解开女仆装胸口的缎带。 呼一声,助手莉莉丝的制服上衣轻轻掉在大厅的红色绒毯上。 喀嚓一声,莉莉丝警部打开套装裙子的挂钩。 「等、等一下!」 回过神来的宗司这时虽然制止众人,不过好像已经有点晚了。 「没关系,莉莉丝不介意被哥哥看见……」 「为了未来的主人,莉莉丝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 「别人也就算了,为了老公我无怨无悔。」 「别、别会错意了。身为竞争对手的莉莉丝,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奇妙的地方发挥坚强性格的莉莉丝们,完全没有停下动作。 「所以——请看仔细一点哦。」 虽然只有一部分,但莉莉丝们的雪白肌肤露了—— 磅! 「莉莉丝警部,逮捕到走在宅邸外面的可疑人士了。」 「推断她很可能是女仆怪盗莉莉丝,所以把她带过来了。」 「不,不是唷!我只是想要给宗司学长好看而已!倒是这个梦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相同长相的人!这是恶梦吗!」 被左右两边的女警莉莉丝(身穿迷你裙)紧紧抓住的终乃出现了。 觉得真是天助我也的宗司立刻背对所有莉莉丝,面向大厅的出入口。 「抱歉了,终乃。」 「忽然就被道歉了!」 当终乃眨着眼睛感到困惑时,宗司已经严厉地指着她宣布: 「犯人就是这个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因为终乃的牺牲,莉莉丝们也不用再脱衣服了。宗司成功地回避了一次危机。 问题是……之后要捏造出什么样的推理,来解决整个事件。 「啧,在最精彩的时候被打扰了。」 「是啊,差点就成功了。」 「真是太可惜了。」 「莉、莉丝才不觉得……」 背后的莉莉丝们依然虎视眈眈地找寻着脱衣服的时机唷。加油吧,宗司!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五 罹患不治之症的薄命猫耳美少女,这样的设定 窗边的白色窗帘正在摇晃。 天空是那么地高,那么地遥远。 她的手绝对碰不到天空。 她的身体根本无法离开这张廉价的床铺。 她的灵魂也没办法飞离这间小小的医院。 但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慰藉。 那就是天空中飞翔的鸟儿、夜空中眨眼的星星、带着季节气味的风…… 以及一棵老树
。 眼里带着软弱眼神的红发猫耳少女,在床上寂寞地呢喃着: 「啊啊,那棵树的最后一片叶子掉落时,就是我丧命的时刻。」 「那是常绿树唷。」 「唔呣……也就是说,一整年都不会枯萎?」 「不会唷,而且叶子会愈来愈多。」 「唔呣——」 红发的猫耳少女——也就是菲尔张大了嘴巴。 「猫耳之火——」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树烧起来了!」 「啊啊,那棵树的最后一片叶子掉落时,就是我丧命的时刻。」 「以这种论点来看,你的生命只剩下十分钟不到了!」 「……宗司,你对罹患不治之症的薄命猫耳美少女的吐槽太强烈了。对我温柔一点。」 「少啰嗦啦!」 这里确实是病房。 菲尔像个病人一样,穿着猫咪图案的睡衣并躺在床上,但是…… 「你超有精神的好不好!气色也很棒,旁边的桌子上还堆了许多零食,到底哪里病弱啦!」 「老是吃零食和喝可乐的话,身体当然会变差啊。」 「只不过是饮食习惯很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因为这样,胸部又变大了。」 菲尔故意隔着睡衣抬起丰满的胸部。 宗司红着脸,不对,应该是铁青着脸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 「笨蛋,快住手。这要是被一乃听见,你真的会死唷!」 「别担心啦,这里是菲尔的梦唷。」 「……啊?」 这里确实是菲尔的梦境。 宗司穿过一乃、绮莉佳与莉莉丝的梦之后来到了这里。 「很厉害吧,菲尔知道自己正在作梦唷。」 「真的吓到我了……不过菲尔的确有可能这样啦。」 「唔呣呣呣——」 菲尔摇晃着红发上的猫耳轻笑了起来。 「所以呢——和我一起玩吧。」 说完她就向宗司眨了一下眼睛。 宗司轻轻叹了口气并耸了耸肩,然后在一旁给探病客人用的椅子上坐下。 「败给你了。」 「OK——那我们从头再来一遍。」 「从头开始?是没关系啦,不过你还真是坚持耶。」 「唔呣呣呣——菲尔偶尔也得展现可爱的一面才行,我要多争取一点人气,好成为女主角。」 「这样的发言已经很不可爱了,根本充满心机,心灵已经被污染了。」 「笨蛋——!最近的女主角已经不是可爱就够了。」 「……你这家伙是活在多有心机的世界啊。」 「别担心,菲尔还满喜欢这种情况。」 「嗯,你开心就好。」 「宗司觉得不开心吗?」 「其实还满开心的,算不错啦。」 宗司从刚坐下的椅子上站起来。 「那我就配合一下菲尔的女主角赚人气行动吧。」 「唔呣——我这次想要花束——」 「花束吗,我知道了。」 在不停挥动双耳与双手的菲尔目送下,宗司暂时离开了病房。 他走在梦境里的医院走廊,找寻花店然后取得探病用的花束。 「糟糕……仔细一想才发现,我根本不懂花。不过探病的话应该不能送菊花吧。」 结果就因为知道名字这个理由而选择了玫瑰。 刚好它的红色也让人联想到菲尔。 「怎么想都不适合探病……唉,算了。」 宗司再次敲了敲病房的门。 「我要进去啰,菲——尔~?」 床上出现了兔子。 「唔呣——你可以随意处置菲尔唷——」 菲尔变成了兔女郎。 可以看见附有兔耳朵的发带、胸口与背部有很深开口的兔女郎装,以及网目相当大的网袜。 横躺在床上的她用一只手肘撑着身体,然后性感地交叉双腿,另外还像要让宗司看见丰满的胸部般,以另一只手臂把它抬了起来。 虽然个子娇小,但菲尔的身材相当完美。说起来她不算纤细而是丰腴,也就是有着女性柔和线条的体态。 兔女郎装可以说非常适合她,宗司一瞬间就看傻了眼。 不过几秒后立刻大叫了起来。 「罹患不治之症的薄命猫耳美少女的设定到哪里去了!而且医院和兔女郎有什么关系,自己就有猫耳了现在还加上兔耳,你这样不就有四只耳朵了吗?应该说,你获得的根本不是女主角而是另一方面的人气吧,虽然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哦——太厉害了,一口气全部吐槽光了。」 原本摆出性感姿势的菲尔稍微撑起身体,在床上坐好后就拍起手来。 因为说了一大串话而感到疲累的宗司,大大地叹了口气。 「吵死了。真是的,我已经准备好花束了。」 「唔呣——真的买来给我了吗?Thanks。」 「不客气。」 宗司拿着玫瑰花束走到菲尔身边。 这时菲尔像是要表示快给我般,手掌朝上伸出双手。 宗司则静静地把花束放了上去。 在两人身后,窗边的白色窗帘因为柔和的风而摇动着。 不去注意菲尔的服装,并且截取下这个瞬间的话,确实有点像来探望薄命美少女的画面。 「唔呣——宗司,探病送玫瑰花应该不太对吧——」 「我知道啦。但其他没有我认识的花了。」 听见宗司的借口后,菲尔不知道为什么,很高兴似地笑了起来。 玻璃球状的眼睛难得带着感情,往上看着宗司。 「你知道红色玫瑰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知道。」 「热情与爱情。」 「……我都说不知道了。」 「谢谢,虽然没办法成为薄命的美少女,但我还是很高兴。」 「…………这样啊。」 宗司说完就别开了脸。 「我要换衣服了,你直接转身吧。」 宗司默默点了点头,像是要隐藏害羞的心情般紧闭嘴唇,装出了冷漠的表情。菲尔则再次发出轻笑声。 接着就是轻微的衣服摩擦声。 「换好了。」 「嗯嗯。」 宗司转过身后,发现菲尔变成学校泳装兔女郎了。 「你在搞什么!」 「唔呣,难得有这么直接的吐槽。」 「吵死了!你这家伙,刚才明明有不错的气氛,也比较像女主角一点了,为什么要自己全力把它毁掉呢!」 结果菲尔露出冷笑的表情,扁着嘴耸了耸肩。 「哼,不要那么天真了——你的人生里,怎么可能出现那种正经的女主角呢——」 「自称女主角的女孩啊,你这不是把至今为止的发言全都否定掉了吗!」 「唔呣!话说回来,好像真的是这样。糟糕,太过集中于调侃宗司,以至于忘记原本的宗旨了。」 「你这家伙……改一下喜欢自爆的习惯好吗?」 「唔呣——但是你很喜欢学校泳装吧。」 「笨蛋!我才没有喜……不对,唔呣……」 那是件胸口绣着白色名牌的深蓝色学校泳装。再加上猫耳、兔耳以及网袜。 应该说除了猫耳之外,可能都是多余的装饰。 但是只看学校泳装菲尔这个个体的话,菲尔的丰腴身材加上紧紧包裹着的深蓝色学校泳装,这样的组合实在是…… 「但这服装,胸口有点紧。」 在露出严肃表情、思索着学校泳装菲尔的宗司眼前—— 菲尔用力拉起学校泳装的肩带。 她那柔软的胸部立刻被学校泳装的布料压迫,缝在胸口的白色名牌也跟着变形。 「……想不到还不错哦。」 「哇——太棒了——」 菲尔直接比出万岁的动作,高举起双手。 刚才被拉扯的肩带回到原位时,菲尔的胸部也产生极————为剧烈的晃动。 真可以说是大饱眼福。宗司忍不住一脸严肃地用力点起头来。 「但为什么要选兔女郎装?医院的话,护士服才是最常见的吧。」 「唔呣?」 菲尔红发上的猫耳稍微倾斜,然后把果然有点碍事的兔耳发带拿下来,放在边桌上。 「宗司,你喜欢护士吗?」 「要说到喜不喜欢的话,应该算喜欢吧。」 「唔呣——但是,现在不论男女都称作『护理师』啰。」 「你说……什么……」 「还有呢,好像有很多医院都废止护士帽啰。」 「……你说…………什么!」 宗司忍不住握紧拳头。 「不行,就算护理师才是正确的称呼,我也想叫她们护士!然后也希望能够戴护士帽!」 「现在的话,直接叫Nurse好像也OK唷。顺带一提,男护士的话就是Nurse Man。」 「我不讨厌Nurse这个讲法,不过如果只因为不能叫护士就随便找个替代词,那也太逊了。这根本是逃避的做法。」 「哦哦,宗司很坚持耶。原本以为你只是个喜欢女仆、紧身运动短裤与妹妹的变态而已。」 「哦哦!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护士耶!当然也不是讨厌,但还没有喜欢到能够热烈讨论的地步!」 「喂喂,你是在耍我吗!」 噗滋! 虽然不怎么痛,但确实被揍了一拳。 「你做什么……」 「因为莫名觉得火大。」 「这样啊,莫名火大的话就没办法了。」 宗司像同意这种说法般点了点头。面对菲尔的诀窍,就是别去在意太多细节。 「等一下,不对哦。你说谁是喜欢女仆、紧身运动短裤和妹妹的变态啊。」 「唉呀,先别管这个了。」 猫耳也随着她那把东西从右边搬到左边般的动作左右摇晃。 「我腻了。」 「哈?」 「冷静一想就觉得,菲尔根本不适合当罹患不治之症的薄命美少女嘛——」 「别自说自话好吗!啊,没有啦,我觉得没这回事唷。」 「唔呣——这种安慰反而更伤人。」 「……抱歉。」 「算了啦——」 红发上的猫耳也只萎缩了一下子。菲尔随即轻巧地从床上跳下来。 「这次我们就反过来吧。」 「反过来……难道是要我扮演『罹患不治之症的薄命美少年』吗?」 「唔呣……竟然说自己是美少年耶。」 「少啰嗦!只是不小心直接把你说的话反过来而已,我才没厚脸皮到说自己是美少年呢!应该说对不起,我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请你把它忘了吧!」 红着脸的宗司双手合十拼命拜托着菲尔。 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菲尔的猫耳像是很高兴般地不停跳着舞。 「哼哼,这下子好玩了——」 「呜呜,这面无表情的模样真令人火大。」 「唔呣唔呣——不过你要乖乖地配合菲尔的游戏——」 「……没办法了。那我究竟要怎么做?」 「首先躺在床上。这次换菲尔出现在病房里。很可惜的是,里面不是薄命的美少年,只是一般的病患。」 「不会可惜,我倒是放心了。」 宗司认为把情况反过来的想法也不算错。 放弃挣扎的宗司脱下鞋子,直接躺到床上。 这时菲尔忽然整个人扑了过来。 「啥?」 菲尔的胸部带着些许重量,隔着单薄的睡衣贴到宗司身上。 接着菲尔的小手也放到宗司肩膀上,两人间的距离缩短。 在受到压迫之下,柔软的隆起物就像软绵绵的棉花糖般改变了形状。 玻璃球般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感到困惑的宗司。 最后两个人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她的红唇带着某种甘甜的味道。 「唔呣呣——有机可趁——」 移开身体后,她很难得地笑了起来。 然后直接像变魔术般迅速转身,并且离开病房。 「我马上回来,你在那里乖乖等着。」 宗司只能呆呆望着上面有一对猫耳的红色长发背影往外走去。 吵闹的她离开后,病房里忽然变得安静。 「被那个猫耳女摆了一道。」 过于安静的病房随即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攻击,让宗司彻底中招,但现在才抱怨也没用了。 宗司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安静到让人心慌的病房里躺了下来。 床上的棉被传来刚晒好太阳般的味道。 应该是刚才那个吻所造成的吧,宗司知道这就是菲尔的味道。 躺在有菲尔味道的床上,宗司带着焦躁的心情等待着她。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宗司还没有回答门就被打了开来。 「嗨。」 随着异常轻快的打招呼声,再次出现的菲尔——已经变成了护士。 一对猫耳中间轻轻戴着护士帽,身上那件淡粉红色护士服,裙摆虽然短但不至于太过性感,胸部则依然是相当紧绷。 她故意扭着腰部来到宗司床边,然后又刻意像要强调胸口般往前弯下身子。 菲尔就像是要引诱宗司一样,以鲜红的舌头舔着嘴唇。 「宗司……」 她如同要在宗司耳朵旁吹气般呢喃着。宗司立刻闻到类似蜂蜜般的甜香。 他的心跳莫名加速,声音也变得沙哑。 「做、做什么啦。」 「难得有这个机会,和菲尔做些色色的事情吧——」 「滚回去!」 宗司一边迅速爬起来一边大叫,菲尔则是莫名冷酷地耸了耸肩。 「喂喂,是宗司超喜欢的护士唷。反应太冷漠了吧。」 「我说过没有特别喜欢了。」 「唔呣——反正是在梦里,稍微乱来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连我也乱来的话,谁来阻止你的失控。」 「说的也是。宗司也很辛苦耶。」 「哈哈哈……你就是元凶之一唷。」 「我知道——」 「呜哇,真让人火大。」 「虽然知道,但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 「呜哇,打从心底火大起来。」 「唔呣呣——我爱你唷——」 「爱我的话就稍微减轻我的负担!」 「笨蛋——就是爱你才会把负担推到你身上。」 「糟糕!竟然瞬间同意了!」 「嗯,其实会这么做……是源自于想看看心上人最闪耀的时候,是这样的少女情怀唷。菲尔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的意思是辛苦的我看起来相当耀眼啰。喂,这应该叫天生命苦吧?」 「呼哈哈哈哈哈,尽量痛苦吧。你的痛苦正是我的快乐。」 「你是哪来的大魔王吗!」 「大魔王……」 菲尔把手放在下巴上,玻璃球眼睛开始闪闪发光。 宗司瞬间感到一股恶寒窜过背部。 「唔呣——听起来好像也不错哦。」 「别想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嗯,现在的菲尔是很优秀的护士,所以还是算了吧。」 「拜托你了。」 宗司轻抚胸口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就又发现自己错了。 「好——那我就要像个护士,好好地照顾病人啰!」 「我可没生病。」 「唉呀——就像在扮家家酒一样嘛。」 「扮家家酒吗……虽然是听起来很有魅力的名词,但对象是你就觉得不安。」 宗司像在瞪人般地看了菲尔一眼,但依然面无表情的她,玻璃球眼珠里还是没有任何感情。 相对的,夹着护士帽的猫耳则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晃。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不正经的事情。 「别担心——别担心——」 她一边以平淡的口气这么说,一边缓缓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高三十公分左右,里面装满诡异茶色液体的大瓶子。 「首先呢,要把这个常见又完全不奇怪的可疑药物涂满你全身。所以快脱衣服吧。」 「喂喂,你这个猫耳女,我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吐槽起了!」 结果还是只能按照顺序来吐槽下去。 「首先呢,那么大的瓶子你是藏在哪里!再来是愈说里面的液体不奇怪,就愈让人觉得恐怖!最后就是,什么叫『快脱衣服吧』!」 「唔呣——好吧。菲尔也按照顺序回答你。」 菲尔不知道为什么摆出高傲的态度,挺起包裹在护士服下的丰满胸部说道: 「瓶子是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拿出来的。」 「喂,一开始的说明就不成立啰。」 「液体只是一般的泥水,所以很安全。」 「你这家伙……根本连药都不是,只是泥水吗?」 「最后呢,脱掉的话菲尔会觉得开心。」 「谁理你啊!」 「唔呣——」 菲尔红发上的猫耳像是觉得不可思议般微微倾斜。 「原来如此,跟自己脱相比,让别人帮忙脱更能让宗司感到兴奋吗?」 「开始含血喷人了。」 「放心吧,菲尔其实什么都能配合。」 「我现在认真烦恼起该怎样才能让我们之间的对话成立。」 「菲尔根本没有意思要让对话成立,烦恼也没用吧?」 「好吧,菲尔,你再靠过来一点。」 「唔呣——怎么了吗——?」 看到宗司招手,菲尔就半跪在床上,乖乖靠了过去。 撑起上半身的宗司,与用膝盖撑着身体的菲尔都待在床上。 宗司凝视着身穿护士服的菲尔,露出平静的微笑。 可能是产生误解了吧,只见菲尔红着脸颊闭上了眼睛。 「……宗司想这么做的话,菲尔可以配合唷。」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宗司随即用力拉着菲尔柔软的脸颊。 「好动好动,呼喵——」 「至少要努力让对话成立,知道吗?」 又拉、又扯、又捏、又揉。 「好~偶吃道了。」 「真乖。」 宗司满足地点了点头后,就把手从菲尔脸颊上移开。菲尔的脸颊因为跟刚才不同的理由而变红,玻璃球眼睛也浮现薄薄一层泪水。 用手掌抚摸发红脸颊的模样,加上稚嫩的脸孔让她看起来非常可爱,宗司也开始反省自己可能太过火了。 「泥水的事就算了,如果是要玩扮医生的家家酒,我就陪你吧。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护士小姐?」 「OK——接下来的步骤我也想好了。宗司可以再躺到床上吗?」 「好好好,再躺下去就可以了,是吧。」 宗司再次躺到床上并且把头放到枕头上,这时菲尔…… 「监狱模式,启动!」 从怀里拿出神秘的按钮并按了下去。 下一个瞬间,八只魔术手臂立刻随着喀嚓喀嚓的声音向前伸出,抓住了躺在床上的宗司! 「什么~!」 「唔呣——这下子宗司就无法动弹了。」 菲尔直接坐在宗司胸口,然后露出邪恶的笑容。 这时宗司根本没有心思,为胸口传来菲尔的重量与柔软度而感到高兴。 「你这家伙!不会是想报刚才捏你脸颊的仇吧。」 「太可惜了,宗司。菲尔的心胸没有那么狭窄。」 那是为什么。当宗司这么想时,眼前的菲尔…… 已经从上面解开护士服的三颗钮扣。 快要爆出来的两颗雪白隆起物,以及它们所挤出来的深邃峡谷整个外露。 「忘记说了,菲尔正处于——」 「发情期。」 「喂喂,快住手啊,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唔——呣——?我听不见唷——」 菲尔像是要把外露的隆起物压上去般,身体直接往下方倾斜。 了解状况的宗司虽然为了逃离而左右摇晃身体,但魔术手臂根本一动也不动。 啊啊,这里是菲尔的梦里,不可能像平常那样有一乃等人冲进来解围。可以说是真正的绝望! 这时宗司忽然想起唯一的希望。 森冢终乃——只要她能来的话。 宗司转动脖子,看着病房的门。 门把喀嚓一声开始转动。 然后打了开来——门后面出现的是…… 之后宗司究竟有什么下场,完全找不到任何记录。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六 莉亚是偶像 「呀——迟到了迟到了!」 『是的,我的名字是莉亚。原本是一名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一年级生…… 但是,因缘际会之下,不小心就实现了梦想,以偶像的身分出道了! 瞒着朋友与同班同学从事偶像工作真的很累人,其实今天也因为这样而稍微睡过头了。 所以金色的直卷发与烫过的红色水手服明明都乱掉了,我还是得拼命地往前跑。』 「啊!喂喂前面的人,请让一让!」 『咚滋! 啊啊真是的,怎么老是在赶时间的时候碰上麻烦! 和某个从转角冲出来的人正面撞在一起。 正当跌倒的我,要一屁股坐到地上时……』 「抱歉,我正在赶时间。」 「不、不会,我才该道歉呢。」 『那个人温柔地抱住快要跌倒的我…… 那是一名有着凛然神情,看起来相当成熟的男性,
他的身材比我还要高大,简直就像背后有白玫瑰作为背景一样…… 等等,脸、脸靠太近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怦通怦通地跳,我到底是怎么了呢?』 「不要紧吧?你的脸好红。」 「……我、我没事。那个……可以放开我了。」 「啊啊,抱歉。因为你实在太美,让我一时之间看傻了。」 『他轻笑之后,用低沉的声音这么说道。 称赞我漂亮,应该是为了让我不那么紧张而开的玩笑吧。 但我心脏的鼓动却愈来愈强烈。 他就像在舞会里跳完最后一支舞般,轻轻地放开了我的手。 虽然看起来很成熟,但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跟我穿着同一间学校的制服。 相当熟悉的黑色学生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高级的晚宴服一般。』 「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好的……」 「对了,有件事情忘了说。」 「什、什么事?」 「你的金色头发真的又漂亮又完美——有缘的话,希望能再次跟你相遇。」 『留下成熟的笑容之后,那个人就马上离开了。 事后虽然懊悔没有问他的名字,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能不能再度相见……白玫瑰男孩。」 『我悄悄地用手掌按住狂跳的心脏,轻声这么呢喃。 然后立刻想起……』 「啊啊啊啊啊啊!对了,我也因为快要迟到而在赶时间呢!」 『我急忙往前跑去。老实说,现在已经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 但除了高中生活、偶像工作……如果可以的话,还有恋情…… 我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白玫瑰男孩看似离开了现场,实际上却躲在转角阴影处观察着莉亚。这附近是没什么藏身处的住宅区,实在让人有点困扰。 看见莉亚再次向学校跑去时,男孩才轻叹了一口气。 「终于离开了吗……」 「好像是耶,白玫瑰男孩学长。」 「拜托,别用那种方式叫我。」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白玫瑰男孩——也就是宗司,这么对身边穿着白色洋装,目前正抖动肩膀笑个不停的终乃说道: 「白玫瑰男孩耶…………噗哧。别、别担心,我不会再笑了,嗯,绝对不会——噗……」 「我听见笑声啰。」 「失礼了。」 终乃用力把脸别开,然后毫无顾忌地以不符合美少女形象的夸张动作,连白色头发都乱掉了也毫不在意地笑到满意为止。 宗司只能以极为苦涩的表情,等待终乃笑到够了的那一刻。 这里是莉亚的梦境。 至于是什么样的梦嘛,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是至今为止最容易懂的梦。 因为宗司脑袋里会自然浮现『自己该做什么』的想法,也能听见莉亚以独白方式呈现的心声。 问题是…… 「那家伙的品味真的很奇怪。」 「很有少女情怀而且也很可爱啊……噗哧嘿……」 笑到黑色眼睛的眼角已经带着泪水的终乃,嘴角随即再次开始抽搐,不过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并且转头看向宗司。 令人羡慕的是,莉亚不知道终乃的存在,所以不像宗司这样对她赋予一个『角色』。 「哎呀——愈来愈有趣了。啊,宗司学长。这次我们就先休战吧。不过我不是要卖你人情,是因为光在旁边看就很过瘾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 宗司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苦涩,这时脑袋里又有『指示』像电波一样传了过来。 「呜!好像又有事件发生了!要走啰,终乃!」 「了解了,宗司学长!」 宗司按照指示跑了起来,因为跟莉亚不同原因而心跳加速的终乃则跟在他后面。 这两个毕竟是『敌人』,看起来感情不错应该只是错觉。 「这次要去哪里,既然通学路上的事件结束了,我猜应该是去学校吧?」 「……错了,还是在通学的路上。」 「……不是因为快迟到而在赶时间吗?」 「不要问我啊!」 就这样,两人经过几个转角后来到莉亚身边。 在普通的住宅区一角,莉亚她…… 「唔呣呣呣——哦,美呆了,小妞别去什么学校了,和菲尔一起去玩踢罐子,你觉得如何啊——」 「不要,快放开我!」 宗司看见有个人戴着露出猫耳的学生帽,身穿被称为长外套的下摆超长型学生制服,下半身则是被称为水泥管的裤管超宽大学生裤,另外还加上木屐。 更夸张的是,这名不知为何嘴角还叼着鱼骨的不良少年……不良少年?先不管这么多了,总之就是像不良少年的猫耳美少女正在纠缠莉亚。 「这种类型的不良少年已经绝迹了吧!有很多人已经不说什么美呆了、小妞之类的话啰!而且还约人家去踢罐子!时代、发展还有台词都很奇怪,也就是所有一切都很奇怪啦!」 宗司忍不住这么全力大叫着,不过为了不让莉亚听见,他已经转向正后方。 传进脑内的电波,要求他这时候帅气地解救莉亚。 「天啊,才刚离开的对象,立刻再次相遇实在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办法了。」 「请等一下,宗司学长。」 当宗司想插身介入莉亚与不良菲尔之间时,终乃已经抓住他的肩膀。 「我有一个很棒的点子。」 「……说来听听看吧。」 森冢终乃露出了微笑。那是让人充分感觉到她与森冢一乃十分类似的微笑。 一般人都把那种相似性称为『无罪的邪恶』。 稍微提一下,大概世界上的所有猫咪都有这样的特质。 『真是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虽然有一件好事,却走了两次霉运。 不用说也知道,第一件霉运是睡过头,第二件就是竟然会被这种猫耳不良少年给抓住。 至于好事当然就是……遇见那位凛然神情的白玫瑰男孩了。 要是他在这里——一定会像王子一样把我救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传出了一道声音。』 「哼,竟然做出这么不上道的事情。」 「唔呣!」 「你是……」 『转过头来看着我的,是一个野兽般的男人。 真的和白玫瑰男孩完全不同,他露出了不论看什么都觉得无聊般的高傲视线。 他就只是在身上套了件白衬衫……这、这是什么惊人的打扮……等等,当然下半身确实还穿了裤子啦。』 「你这家伙算哪根葱啊——」 「本大爷是谁,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像是觉得很无趣般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往这边靠近。 接着忽然用力揽住我的肩膀。』 「咦——?」 『然后趁我感到惊讶时,那、那个家伙又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他……竟然吻了我。 我真的只能茫然呆站在现场,说不出话也流不出眼泪。』 「抱歉,这家伙是属于我的。」 「啧……真无趣。我先闪了。」 『猫耳不良少年就这样踩着木屐离开了,这时我才终于回过神来。眼前这名有着野兽眼神的男子还是毫不害臊地抱着我的肩膀,我为了要逃离而开始挣扎了起来。』 「喂,快、快放开我!」 「哼,我为什么要放开属于自己的东西。」 「谁、谁是你的东西啊!竟、竟然敢……敢亲我!你知道吻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吗!你这个野兽!」 「我当然知道啊,大小姐。」 『这时候,我才终于注意到。他那既傲慢又像野兽的眼睛里,带着像是认真在向我诉说些什么的光辉。 由于那双眼睛比想像中来得漂亮,让我也忍不住凝视着他的眼睛。 有着野兽般眼睛的他,以像在说给自己听般的声音表示……』 「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 「我从今天起开始相信了。这全是因为遇见了你。」 『接着他的嘴唇就再次朝我靠近——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白玫瑰男孩那成熟又温柔的微笑。 然后轻声呢喃着「不要这样」。 我当然没有力气阻止这名有着野兽般眼睛的男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抓住我的力道稍微减弱了。 简直就像被我所说的话伤害了一样。』 「呜——再、再见了!」 『我一挥开他的手,便为了逃离现场而跑了起来。 有着野兽眼睛的他没有追上来。 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的身影。』 「……感觉好像搞砸了耶。」 当莉亚晃动着金色直卷发逃走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恢复本来模样的宗司就这么呢喃着。 「你在说什么啊,宗司学长。超级成功的啊!」 「是、是吗……」 忽然冒出来的终乃(之前一直躲在阴影处看着宗司与莉亚的对话),把手放在白色洋装腰部,很骄傲般挺起了单薄的胸脯。 终乃刚才表示「这样总比白玫瑰男孩连续出现好多了」,宗司就被她说服而演出了那样的角色……但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宗司学长,你听我说嘛,她现在是被『有些憧憬的年长绅士』以及『表明喜欢自己的自恋男孩』夹在中间唷!那个莉亚小姐绝对会喜欢这种状况的啦!」 终乃像是相当确定般,以坚定的口气这么说道。 「至少我就很喜欢啊!」 「是你的喜好吗!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我喜欢帅哥!」 「太容易懂了吧!」 「也就是说我超讨厌宗司学长!」 「少啰嗦啦!」 「当然是骗人的。长得好看却一点用都没有的家伙,明明到处都是。」 她露出嘲讽的笑容并且耸了耸肩。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心啦。」 「你说得倒是很好听,那为什么会露出这种下流的笑容?」 「抱歉,因为想到宗司学长刚才那种自恋的模样,实在太滑稽了。」 「哦哦,是这样吗?」 「同时也是因为受不了为了狗屁Fucking宗司学长的自恋模样,而有些怦然心动的自己。」 「多谢你这让人不知如何反应的发言。」 宗司叹了口气后,才想起自己的衬衫已经完全打开,于是一颗一颗地把扣子扣回去——不知道为什么,终乃微微红着脸凝视着这样的他。 「又怎么了?」 「丑话先说在前面,这次只是暂时性的休战。虽然我对被自恋角色做出强硬要求的情况没有抵抗力,也不要以为我会就这样喜欢上你,然后开始得意忘形。」 「不用说那么多次,我不会有这种错觉的,放心吧。」 宗司冷冷地回答完后,终乃的脸颊很不可思议地变得更红了。 『真是的,今天早上真是太倒楣了。最后还是迟到挨了骂……还被那种像野兽的男人亲了。到了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嘴唇还残留着对方的触感,于是我便忍不住用指尖划过自己的嘴唇……』 「怎么了,莉亚,难道还在为了迟到的事情难过?」 「啊,没有啦,没什么事。只不过在想点事情。」 「啊哈哈哈,难道是有心仪的男孩子了?」 「没,没有啦,绝对没这种事!」 『吓了一跳的我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这个时候,浮现在我心中的除了那个完美的白玫瑰男孩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个有着野兽般眼睛的他。 ……对我搭话的是同班同学一乃小姐与绮莉佳小姐。她们是好朋友,感情很好的两人总是在一起。虽然也经常会吵架,但应该就是人家说的愈吵感情愈好吧。 当我和她们闲聊时,上课钟声响起,下一堂课开始了。 虽然接下来就是令人忧郁的数学课,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不是数学老师而是班导。而且连那个人也一起出现。 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话,我有一半根本听不进去。我想应该是转学生稍微晚了一点才到学校,所以现在介绍给大家认识这类的话吧。 那个人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露出白玫瑰般成熟的笑容。』 「我叫白崎宗司,请大家多多指教。」 「……白崎宗司同学。」 『我好不容易才知道白玫瑰男孩的姓名。 宗司同学可能也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吧,我们两个的眼睛就这么对上了。 觉得害羞的我忍不住垂下视线,然后又稍微抬起眼睛。 他依然带着沉静的微笑,然后往我这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 「看来我们确实是有缘。」 『这极为平凡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心产生剧烈的跳动。 我好不容易才向白玫瑰男孩——宗司同学回点了一下头。』 「那个……今、今天早上真是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不过真是太好了。」 「嗯……你的意思是?」 「其实我很希望能再次遇见你。」 『我知道自己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这时心脏跳动的次数已经快到数不清了。结果宗司同学那沉静的微笑,又让我的心跳更加剧烈。』 「别、别开这种玩笑了,这样我很困扰啊。」 「我不是在开玩笑,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再提了。」 『他、他的意思是全都是真心话啰! 啊啊,真是的,高兴归高兴,但我已经搞不懂了。 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想起来了,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忘了问你。」 「什、什么事?」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的名字是莉亚。」 「莉亚吗,真好听的名字。莉亚……莉亚,啊啊,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他像是同意自己的说法般点着头,然后又露出白玫瑰般成熟的微笑。 明明是相当单纯的一件事,但是我却因此而感到十分高兴,没注意到他直接叫了我的名字。 宗司同学确实是英姿焕发,而且成熟又稳重,简直就跟白玫瑰一模一样。 但是这时我还不知道,他同样也是个天然呆的男孩。』 『上课时一直想着白玫瑰男孩——不对,是想着宗司同学的事情,让我一整天都静不下来。甚至到了放学之后也无法冷静,以至于一个不小心就……』 「啊……话说回来,傍晚开始要录影。」 『而且是迟到就会很凄惨的超重要录影。我急急忙忙冲出教室。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现在搭电车已经来不及了,只剩下联络经纪人请他开车送我,或者是自己搭计程车这两种选项。 当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快步前进时,发现那个有着野兽般眼睛的男人…… 就站在夕阳照射下的校门旁边。』 「哼,竟然让我等这么久。」 「什么!是你自己要等我的吧!而且我现在根本没空理你了!」 「怎么,在赶时间吗?哼,那你应该觉得高兴,我可以送你唷。」 『他还是只在身上罩了一件衬衫的打扮。 眼前有一辆红色的大型摩托车,而他就是轻轻跨坐在这台不知道名字,但造型相当时髦的摩托车上等着我。 确实,如果他能送我的话,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 「就这么决定啰,坐到后面来吧。」 『为了赶上录影,也只能委屈一下了,于是我便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他露出满脸笑容,轻轻把一顶红色安全帽朝我丢了过来。 那种笑容看起来有点孩子气,让我忍不住觉得想笑。』 「手伸出来,我拉你上车。」 「……麻烦你了。」 「好。抓紧啰,可别掉下去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没想到他那么绅士,还帮我坐上摩托车。 跨坐在这辆实际搭上后才发现比想像中来得大的摩托车上,虽然很不愿意——但我的手臂还是绕过他近在眼前的背部。 有着野兽般眼睛的他,宽大的背部给我一种似乎很可靠的感觉。』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倧司,那你呢?」 「我叫莉亚。」 「这样啊,莉亚吗……我会记住的。」 『竟然有这种事,白玫瑰男孩与野兽眼睛的男性,名字发音竟然完全相同。 这或许就是缘分,或者是命运吧。 但是,在我做出结论前,红色摩托车就开始往前驶去。 在夕阳之下,红色摩托车从吹拂着金发的风中飞驰而过,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速度。 我在极短暂的时间里,有种从一切拘束当中解放出来的自由感觉。 有着野兽般眼睛的他——倧司,可能就是为了这份自由而骑着摩托车吧。我内心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而我也是在不久之后……才知道了他的孤独。 宗司和倧司,是名字的发音虽然相同,但内心却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在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我的心就这样——被两个男孩子吸引了。 当然,身为偶像的秘密依然藏在自己心中。』 「喂……这下子该怎么办。真的没关系吗?」 「你在说什么啊!现在不是正精采吗!」 漂亮地驾驶着从来没骑过的红色摩托车,将莉亚送到电视台的宗司,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等待着终乃。 终乃的白发与白色洋装染上夕阳的颜色,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 她似乎非常在意莉亚与宗司以及倧司之间究竟有什么发展,这时黑色眼睛已经露出兴奋的光芒。 「在两名完全不同类型的男性之间摇摆不定的少女心,也就是三角关系!事件继续发展之后,希望也有情敌登场!啊,我觉得接下来莉莉丝小姐应该会出现,然后也一样是偶像,不论是在偶像工作或是恋爱上都和莉亚小姐竞争,你觉得这种发展如何!」 「什么如何!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啦。」 她那极端兴奋的模样,让宗司感到有些害怕。 可能是因此而感到不满吧,只见终乃鼓起脸颊,并且把双臂交叉在单薄的胸部下方。 「真是的,请认真考虑好吗?你可是当事人啊。」 「少啰嗦啦,导演。」 「啊啊,我也想谈一场这么刺激的恋爱啊。不过真的会犹豫耶!原本以为成熟又冷静,其实有点天然呆的宗司学长,还有在充满自信的自恋假面下隐藏着孤独真面目的宗司学长。如果是我的话要选哪一边呢,两边都很棒,真的很让人困扰耶。啊,不对,我一点都不觉得困扰唷!」 「你一开始不是因为『白玫瑰男孩』而大笑吗。」 「我有吗?」 「说起来呢,不论选哪一边内在都还是我唷,这样可以吗?」 「那当然是——」 这时终乃终于因为回过神来而僵在现场。 「……我没有喜欢上你唷。」 「这样啊。」 「这、这只是因为有点迷失在情境当中,总之绝对不是我真正的意思!请你不要误会了!」 「我觉得你应该和莉亚合得来。」 「至少喜好相当类似。」 「那就好。实际上也得到你不少帮助,因为我对这方面的事情完全不了解。」 「交给我吧,接下来我也会尽全力来导演,让莉亚小姐的恋情更加精采唷。」 用力握紧拳头做出这种宣言的终乃,给人相当可靠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而觉得有点害怕,但为了莉亚也只有努力了。 有些放弃挣扎的宗司刚这么想,就发现终乃一直凝视着自己。 「干嘛啦。」 「没有,该怎么说呢……看着宗司学长目前为止在所有梦境里的表现……」 终乃犹豫了一下才说: 「会觉得你真的很重视这些姊姊呢。」 「我决定要待在那些家伙身边了。」 宗司回望着终乃的黑色眼睛并且回答: 「是我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 终乃虽然露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表情,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七 森冢一乃的巨乳帝国 「泰丝要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告诉我好消息吧。」 「梦的修复几乎已经完成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配合一乃她们进入各种有问题的梦境,也算得到回报了。」 「是的,至于坏消息就是……」 「我大概知道,虽然不确定理由,但不晓得是『哪个人』正在作奇怪的梦。」 「泰丝要说,几乎是标准答案了。要补充的话,就是并非『哪个人』,而是包含我们主人在内,所有人的梦都混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然后呢……」 『时间是二〇XX年!人类被巨乳支配了!』 「唔呣呀——贫乳已经灭绝了——!要来捕捉男人了——!」 「抓人了——」 「是男人啊——」 「抓人了——」 「不但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旁白,还有莫名其妙的猫耳集团袭击,远方还能看见一座巨大的城堡,这也太乱七八糟了吧!」 「……泰
丝要说,好好加油吧。」 「嗯嗯,全部结束后要安慰我唷!」 「是色情方面的安慰吗?」 「不是啦!算了,都到了这个时候,随便了啦!」 「嗯……泰、泰丝会努力的。」 「嗯嗯,好好努力……等等,当我没说过,是我错了!」 宗司又嚷又叫并且到处窜逃。 穿着制服(红色水手服),手上拿着石斧并且戴着眼罩,红色长发上长着猫耳,总之就是奇装异服的十个菲尔正在追着宗司。 街上的景象看起来相当熟悉,就跟现实世界宗司等人生活的城镇十分相似,但可能是陷入战争状态的缘故,整体散发出一种荒废的气息,有一部分的建筑物甚至能看见损毁的痕迹。 最疯狂的应该是原本有着荒谷学园的地点,竟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城堡。 而且旁边还设置了一尊足以媲美自由女神的巨乳一乃像。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被追呢!」 『让我来说明吧!』 「旁白开始说明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世界的男人就只有白崎宗司一个,所以相当地珍贵!』 「这难道是因为,一乃她们只认识我一个男生的缘故?」 『严格来说,是让她们敞开心胸的男性,只有白崎宗司一人而已!』 「……这样啊。」 『让我来说明吧!白崎宗司感到害羞了!』 「少啰嗦啦,旁白给我滚一边去吧!」 宗司这么对天空大叫后,旁白就真的乖乖消失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宗司依然处于被追逐的状况。 「是男人——」 「抓住他来做色色的事情吧——」 「唔呣呀——一个人独占不太好唷——」 而且石斧菲尔军团的人数还从后面不断地增加。 「糟糕,真的感觉到有切身的危险了。」 「哎呀,别这么说嘛,我们已经准备了女仆菲尔、紧身运动短裤菲尔、女教师菲尔等各种造型了。」 「唔呣,稍微被打动了。」 应该是因为有这种愚蠢的想法吧,宗司一个不小心就被脚边的瓦砾绊倒了。 反射性用手臂保护住脸与胸口后,宗司就倒在损毁的柏油路面上。 菲尔军团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唔呣呀——」 当她们发出欢呼声并且一拥而上的瞬间。 「哥哥,不要把脸抬起来!」 有某样物体发出声音,被丢到宗司旁边。 宗司按照指示把脸趴了下去,但侧目瞄了一眼后,就看见了那样物体。 大约掌心大小的物体,有着接近椭圆的形状。 「手榴弹!」 宗司发出近似悲鸣声的下一个瞬间,手榴弹就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咳咳!咳咳咳咳!这、这是什么?」 虽然产生了强烈的爆炸,但扩散的不是暴风与碎片而是白色粉末。 由于宗司也吸进去一些所以开始咳嗽,但身体本身并没有受到伤害。 不过对于准备袭击宗司的菲尔军团却有莫大的效果。 「唔呣……」 「唔呣!唔呣!唔呣!」 「唔喵——」 大多数的菲尔就像喝醉酒一样红了脸颊,直接把石斧丢在地上,有的在地面上打滚并且用身体摩擦地面,有的拼命嗅着手脚上沾到的白色粉末。 不论如何,她们已经不把宗司放在眼里了。 「哥哥,你没事吧。」 刚才丢掷手榴弹来帮助宗司的莉莉丝,从阴影处现身。 宗司一边看着扭动身躯的菲尔们,一边对来到身边的莉莉丝问道: 「嗯嗯,我没事……但刚才的手榴弹果然是……」 「是的,是莉莉丝开发的对猫耳用兵器,木天蓼手榴弹。」 「等一下,莉莉丝,我也猜到应该是木天蓼了,但是附加在前后的名词我不太能理解。也就是说,莉莉丝和这些菲尔处于敌对状态啰。」 「一半对一半不对。」 莉莉丝以平淡的声音这么说道。 眼前的她还是有着由柔软头发绑成的小小马尾、彩色眼睛、淡橘色制服,以及没有什么身体曲线,以十三岁来看依然算是娇小的体格。 「敌人是指挥菲尔军团,征服了这个地方并且建立起巨乳帝国的女人。」 「不会是她吧!」 「没错,就是『巨乳女帝』森冢一乃。」 宗司看往山那边——也就是原本有着荒谷学园的方向。 可以看见给人带来压迫感的巨大城堡与高耸的巨乳一乃像。 莉莉丝静静地握住宗司的手,然后看向同一座城堡。 「莉莉丝们——是和巨乳帝国战斗的反抗军。」 宗司在心中呢喃着「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从各方面来看,这确实会让人出现这样的想法。 在莉莉丝的带领下,宗司来到反抗军的秘密基地。 它位于住宅区的一角,建筑物本身看起来虽然有点脏,但完全没有损毁,乍看之下就是建设公司发售的普通两层楼住宅。 「这根本是我们家吧?」 「是的,难得没有损坏,所以就把它当成秘密基地了。」 「嗯,要当成基地是没关系啦,不过为什么没有被发现呢?」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这样啊。」 宗司一边点头一边和莉莉丝一起进入屋内。当然还是脱了鞋子。 「哎呀,这不是哥哥吗?」 「欢迎回来,哥哥。」 「哥哥要先洗澡、先吃饭……」 「还是先要莉·莉·丝?」 「那我要莉莉丝!不是啦……这里的莉莉丝会不会太多了一点啊。」 脱掉鞋子进到家里后,就从二楼、客厅以及后方总计跑出四名莉莉丝,并且各自这么说道。包含带领宗司来到这里的莉莉丝在内,这个秘密基地里总共有五名莉莉丝。如果记忆正确的话,宗司的妹妹应该是两个人才对。 「呵呵呵……哥哥,要惊讶还太早了哦。」 「这里只是其中一处秘密基地,街上其他的秘密基地,还有许多莉莉丝藏身其中呢。」 「哥哥你不妨想想看……」 「连那个猫耳妖怪都能尽情增殖了,不是吗?」 「哥哥不想莉莉丝变成那样耶。」 虽然不讨厌菲尔,但出现一大堆像她那样的家伙,一定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先别管这件事了,请先到客厅来吧。难得来到这里,哥哥就好好休息一下。」 「莉莉丝们还有事情要准备,而且也得给哥哥泡杯茶。」 「嗯嗯,我知道了。」 虽然对于要准备什么事情有些在意,但宗司还是按照指示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不久之后五名莉莉丝当中的四个人就走了回来,并且跟宗司一样坐在沙发上。 宗司两侧各坐了一个人,左右两边的单人沙发上也各坐了一个人。 迟了一会儿,最后一名莉莉丝拿着放了茶壶与杯子的托盘出现,接着在所有人面前倒好红茶后,才在宗司对面坐了下来。 「森冢一乃已经变了。」 其中一名莉莉丝缓缓说道。 「应该是自己变成巨乳后,就被巨乳给附身了吧。然后不久之后,就由巨乳发起为了巨乳建立巨乳世界的政变。」 「抱歉……我愈听愈头痛,可不可以简单说一下重点。」 「好的,哥哥……」 「也就是说,正在进行巨乳与贫乳究竟哪一边比较优秀的战争。」 「嗯,即使听了简单的重点头还是很痛,这情况也太糟糕了吧。」 「很遗憾的是,莉莉丝们处于劣势,战争的主导权被夺走并且陷入苦战……」 「因为森冢一乃变成巨乳,让势力的平衡一口气崩坏了。」 原来如此,看一下游戏同好会内部的成员,就能发现巨乳有绮莉佳、菲尔与莉亚等三个人;贫乳则只有一乃与两名莉莉丝。但现在一乃也变成巨乳那边的伙伴了。 「但是莉莉丝们还有哥哥……」 「只要有哥哥,这场战争的胜利就绝对属于莉莉丝这一边。」 「原来如此。」 宗司点了点头,然后喝了一口红茶。 红茶的香味以及苦涩的口感,让他的心冷静了下来。 宗司依序回望着以彩色眼睛凝视着自己的莉莉丝们。 「这和莉莉丝们穿上cosplay的服装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刚才说的准备,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女仆装、护士服、兔女郎装、学校泳装还有紧身运动短裤! 莉莉丝她们是趁着让宗司一个人在客厅休息时,换上了这些衣服! 「哥哥不觉得高兴吗?」 「当然很高兴啦!哥哥都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 「讨厌啦,哥哥真是的,眼神好下流哦。请再多欣赏吧。」 红了脸颊的莉莉丝们开始害羞地扭动身体。 女仆装、护士服、兔女郎装、学校泳装与紧身运动短裤就在宗司眼前舞动! 「那么莉莉丝就告诉高兴的哥哥,关于巨乳帝国扑灭作战的内容吧。」 「嗯,cosplay和战争的关系确实让人觉得很在意。」 「那么——」 像要代表五名莉莉丝般,坐在宗司对面的紧身运动短裤莉莉丝站了起来。 顺带一提,短裤的颜色是深蓝色,T恤的下摆则露在外面! 同一时间,坐在宗司两侧的莉莉丝则是紧抱住他的手臂。 两侧的莉莉丝是女仆与护士!透过女仆装与护士服,可以感受到微微隆起的胸部带来的触感以及肥皂般清洁的香味,这时宗司已经快忍不住了! 另外坐在左右单人沙发上的两名莉莉丝也站起来绕到宗司背后,接着用手臂从左右两边抱住他的脖子。 肩膀可以感觉到兔女郎装与学校泳装布料的触感,还有她们的鼻息也让耳朵觉得搔痒。 「喂喂,莉莉丝想做什么啊?」 「呵呵,哥哥什么都不用做没有关系。全部交给莉莉丝就可以了。」 莉莉丝美梦时间似乎还要继续下去。 接下来真正的重头戏——紧身运动短裤莉莉丝她……啊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跨坐在宗司膝盖上,从正面抱住了宗司。 「莉、莉莉丝?」 宗司以沙哑的声音这么问道,但莉莉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用彩色眼睛回望着他。 被莉莉丝从五个方向抱住后,宗司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简直就是由满满的莉莉丝所构成的莉莉丝监牢。 或许有人会说那又怎么样,但这就是赢得战争所必须的手段。 跨坐在宗司膝盖上的紧身运动短裤莉莉丝以稚嫩的身体在宗司身上摩擦,然后以甜腻、火热的声音呢喃着: 「只要和哥哥生米煮成熟饭,让莉莉丝变成哥哥的人,那么巨乳和贫乳就不再有关系,莉莉丝将获得绝对的胜利。」 「好吧,你先冷静一下,My sister。」 「莉莉丝非常冷静唷。」 宗司虽然加以制止,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左右以及背后的莉莉丝们,彩色眼睛里都已经露出含情脉脉的光芒,准备脱下宗司的衣服了—— 叮咚—— 此时,玄关的门铃像要破坏整个气氛般响了起来。 「午安——我们是帝国士兵——来这里抓反抗军了——」 下一个瞬间就传来门被破坏的声音,接着有一大群菲尔冲进白崎家。 这里是微暗的地底监牢。 「唔呣……希望莉莉丝们平安无事。」 这里当然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的电灯,再来就是墙边有张简陋的床铺与毛毯。铁制大门非常坚硬,虽然还称不上万无一失,但光用手绝对无法把它打破。 袭击白崎家的石斧菲尔军团抓住宗司后,直接就把他带到城里。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宗司现在已经陷入被丢在监狱里不管的状态。无事可做的宗司只能够躺在床上。 「算了,顺利的话,这样就能见到一乃了。」 「唔呣哈哈哈哈——身为一名囚犯还能这么乐观,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唷。」 「是谁……不对,其实不用说也知道是菲尔。」 「没错,可怜的囚犯啊,我的名字是菲尔教授。」 地下监牢的门发出「叽叽叽叽叽叽」这种严重生锈的声音后打了开来。 「嘿咻、嘿咻……糟糕,这道门太重了。」 「……我来帮忙吧?」 「那就拜托你了。」 订正,虽然想要开门,但因为实在太重了,需要两个人才能把门打开。 「唔呣哈哈哈哈,我再报一次姓名,我叫菲尔教授。」 「也就是菲尔,对吧。」 大概是因为披着白袍,所以才称之为教授吧。 红色长发加上猫耳,类似玻璃球的眼睛以及红色水手服,不符合娇小身躯的丰满胸部,其他部分完全跟平常的菲尔没有两样。 由于对方迅速走进地下监牢里,所以宗司就再次坐到床上。 门传出「叽叽叽叽叽、碰咚」的沉重声音后关了起来。 「那教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唔呣哈哈哈哈哈,宗司是这个帝国唯一的男性。所以我要拿这个珍贵的研究材料来做实验——」 菲尔随着尖锐的笑声,露出了符合坏蛋形象的奸笑。 但可能是宗司确实地以教授称呼她让她感到相当高兴吧,只见红发上的猫耳正轻快地左右晃动着。实在是单纯又易懂的可爱家伙。 「就是要进行人体实验吗……」 这名词听起来确实相当恐怖。问题是,宗司早已经猜测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还是先问一下,你应该不会说出生米煮成熟饭之类的话吧?」 「唔呣!」 菲尔收起尖锐的笑声,并且僵在现场。 「没、没这回事唷。」 「不是吗,那你要对我做什么?」 「唔呣——那个,唔呣…………」 玻璃球眼珠到处游移着。 菲尔红发上的猫耳整个下垂,然后微微低下头。 接着她表现出害羞又忸忸怩怩的态度,脚变成内八字并且玩着手指。 「要不要先从交换日记开始?」 「抱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对不起你,菲尔。是我的心灵被污染了!」 「然后一个月后开始手牵手。大约半年后接吻,结婚之后才做色色的事情,这样菲尔也能做好心理准备而感到高兴。」 菲尔们当中可能也有个体差异吧,教授菲尔和边喊着「唔呣呀——」边挥动石斧的那群家伙不同,可以说相当纯情。这时宗司也开始有点怦然心动。 「还有,我其实不是来做人体实验,而是来这里拷问犯人的。」 「还给我!把我的小小心动还给我!」 「唔呣哈哈哈哈哈——听不见啦——仔细看好了,这就是我恐怖的拷问器具。」 与刚才完全不同,菲尔再次发出坏蛋的尖锐笑声,然后玻璃球眼睛发着光,把手伸进白袍里。 被菲尔从白袍内侧拿出来并且握在手上的物体,看起来非常有精神地弹跳着。 「那不是鳗鱼吗?」 「唔呣哈哈哈哈——它不是普通鳗鱼,而是吃起来美味,抓起来滑溜溜,而且非常危险的菲尔牌优良鳗鱼——!顺带一提,是养殖的——!」 「这个技术不应该用来拷问,而是要活用在水产业界吧!」 「那么,白崎宗司啊,准备屈服在背后被放进这条鳗鱼的恐怖拷问之下吧。」 「在那之前,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唔呣——?」 「拷问的目的是什么?老实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唷。」 「唔呣!一定要有目的才能拷问吗?」 「那还用说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就当成是菲尔的兴趣好了——」 「这真是最差劲的拷问理由了……唉唉,算了。」 放弃挣扎的宗司叹了口气,然后从床上站起来,迅速走到菲尔面前站好。 「嘿呀!」 「唔呣,鳗鱼被抢走了。」 「嘿唷!」 「唔呣,抓住我的衣领想做什么——」 「哦呀!」 「呜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背后被放进鳗鱼的菲尔教授,因为太痒了而开始大叫。 这时的她像鳗鱼一样扭动身体,在牢房里不停地绕圈子。 但是鳗鱼完全没有要跑出来的意思。 脸颊发红的菲尔发出了娇声的悲鸣。 「唔呣~~那里不行——鳗鱼跑到菲尔敏感的地方了——」 干得好啊,鳗鱼! 但是也没时间待在这里看菲尔和鳗鱼玩了。 从菲尔是独自来到牢房、即使发出悲鸣也没人过来牢房查看,以及菲尔没有把牢房的门锁上这几点来看,现在就是宗司逃狱的大好机会了。 「抱歉了,菲尔!」 宗司还是向菲尔道歉,然后才离开牢房。 果然不出所料,地下监牢相当空旷,也没有任何守卫,只有菲尔被鳗鱼戏弄后发出的悲鸣响彻四周。老实说这样的戒备实在太过松散,不过宗司反而感谢他们的粗心大意。 他小跑步穿越地下监狱并且爬上楼梯。心里想着还是直接逃到外面去吧。 不行。 一定得去见巨乳帝国的支配者——『巨乳女帝』森冢一乃才行! 然后…… 「快点结束这场愚蠢的战争吧!」 自己一定要这么对她说! 「但是……整体来说,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这件事恐怕没有人知道。 带着崇尚和平的正义之心,宗司就这样跑在铺了红色绒毯的城里。 途中虽然被警卫兵菲尔发现,但还是顺利甩开了她们。 爬上楼梯、经过回廊后,宗司找到了一扇门。 接着宗司就用力打开这扇上面挂着『皇帝专用』牌子的门。 「喂,一乃——!」 白烟,不对,白色蒸汽直接遮蔽了宗司的视野。 遮蔽视野的白色蒸汽消失后,出现在眼前的是…… 以红色眼睛茫然注视着这边的——全裸的森冢一乃。 「呜哇……太夸张了。」 直接看见丰满到近似暴力的巨乳后,宗司只能够发出这样的呢喃。 一乃应该没有听见宗司的声音,当她回过神来并准备发出悲鸣时—— 「哇呀……等等,这时候与其发出悲鸣,会不会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想看就尽量看,靠近一点吧』的态度还好一点!」 「谁知道啦,笨蛋!」 宗司对双手抱胸抬起巨乳,然后以极自然的动作让它们晃动的一乃这么大叫。 他之所以满脸通红,应该是周围气温过高的缘故。 「首先呢,这样很冷,可不可以先把门关上。」 「啊,好。」 宗司乖乖地把门关上后,一乃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让我说声『欢迎来到皇帝的浴室』。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男性。」 「如果不是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其他男人的缘故,那还真的很光荣。」 没错,那里就是浴室。 只能说不愧是皇帝专用,整座浴室相当宽阔,浴槽几乎等于一座小游泳池。 墙壁旁有精致雕刻(大部分是以一乃为模特儿)作装饰,另外挂在后侧墙壁上的狮子,嘴里流下飘出玫瑰花香味般的热水。 至于浴槽则是用宗司不知道正确名称的光滑白色石材所制成。 一乃就站在浴槽边缘,距离宗司走进来的门最近的地方。 这时一乃噗通一声把身体沉到浴槽里。热水稍微有点颜色,所以看不见她的肌肤。 但是她那帝国主义式的巨乳,有一半浮在水面上。 两颗球体将近有一半露在外面。 「呵呵,靠过来一点啊,不然怎么说话呢?」 「嗯……嗯嗯。」 宗司相当有礼貌地把视线移开,然后走到浴槽旁边。 一乃扬起红色嘴唇露出嫣然的微笑,维持坐在浴槽里的姿势抬头看着宗司。 「……总之呢,我是来要你停止这种愚蠢的战争。」 「唉唷,好啊。」 「咦,真的吗!」 这速度过于惊人的发展,让宗司反射性地这么回问对方。 因为太过惊讶,让他的反应变得有点慢。 「当然啰,不过你要跟我一起洗澡。」 一乃忽然站了起来,剧烈晃动的巨乳由水面下方来到上面。 直接呈现在宗司眼前! 宗司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这时一乃的双手抓住宗司的肩膀,然后直接把他拖进浴槽里! 啪嚓——! 激烈的水声过后,两人的身体掉进浴槽里,玫瑰香味随着热水四处飘散。 「噗哈!太、太危险了吧!」 「唉唷,真是抱歉,但不用这种强硬手段的话,你就会逃走了啊。」 丝毫不感到愧疚的一乃这么说道,宗司则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自己的确可能会逃走。应该说逃走的可能性相当高。 一乃的手仍未离开宗司的肩膀,甚至还用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变成了几乎是紧抱住他的姿势。 一乃具破坏性的巨乳在两人的身体间被压扁、推挤。 她被飘散玫瑰香味的热水温暖的身体变得有些火热,就像成熟的桃色果实一样,不停地诱惑着宗司的本能。
黑色长发也因为湿濡而带着艳丽的光泽,贴在她的身体上。 宗司并非全裸,可能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我不会逃走,快放开我。」 「唉唷,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乃露出嫣然微笑,静静地把嘴唇靠了过去。 宗司瞪大眼睛,一乃的嘴唇在快要碰到他时停了下来,然后轻轻吹了口气。 感觉玫瑰的香味似乎变浓了一些。 红色眼珠深处已经带着恶作剧般的光芒。 「真是的,何必这么正经呢,又不用负责任,尽情享受不就得了。」 一乃这么表示。 「反正是在梦里啊。」 带着甜腻微笑的她,刚才停下来的嘴唇,不对,应该说舌头像是在尝卡士达酱的味道般舔了一下宗司。 宗司的额头浮现汗水,当然是因为浴室温度之外的理由。 「……你、你自己知道吗?」 「从这场梦开始时就知道了。」 一乃像是觉得很有意思般笑了起来。 「莉莉丝和菲尔也是在注意到真相的情况下参加这场战争。对了对了,可惜你好像没有遇见,但绮莉佳和莉亚也都为帝国做了许多事唷。」 「太好了,这里不是因为胸部大小这样的理由,就发动战争的愚蠢国度。」 「现实世界有更多为了比这更愚蠢的原因,而发动战争的国家唷。」 宗司觉得这确实是很符合一乃个性的讽刺,忍不住就露出了苦笑。 这个女孩实在是太愤世嫉俗了。 「所以呢,现在是可以趁着处身于梦境,尽情玩弄我这个美少女还不用负责任的绝佳状况唷,你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都不会做啦!」 「我会努力诱惑你的唷?」 「再继续下去好像要跌倒了,拜托你不要!说真的,我已经看到之后有地狱在等着我,所以我绝对不会出手。应该说,你的诱惑很明显是陷阱嘛。」 「啧……本来想说只要你对哪个人出手,之后就要说给所有人知道的……」 「看吧,果然是陷阱!」 「不过是宗司,竟然学聪明了,那个像冷冻蔬菜一样迟钝的你到哪里去了?」 「偶尔会觉得,你对我的批评会不会太过辛辣了?」 「只是知道怎么做你都会原谅我,所以在跟你撒娇而已。」 「……是、是这样吗?」 「唉唷,害羞了,果然只是宗司。太好懂了。」 「少啰嗦啦。」 一乃以充满爱怜的表情,将嘴唇靠近脸愈来愈红的宗司。 这次换成像是用羽毛搔痒,又像在撒娇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你不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不公平吗?」 「什么意思?」 「我们不论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们,但我们却什么都饶不了你,这真的很不公平。」 一股讨厌的预感轻抚过宗司的背部。 一乃抱住宗司的手臂前方,也就是手指开始用力抓着宗司的背部。 宗司则因为疼痛而稍微皱起眉头。 一乃露出圣女般温柔的微笑,然后很高兴般地说道: 「反正是在梦里,就算说出口也没关系——」 她的红色眼睛凝视着宗司,然后开口表示: 「我爱你唷,宗司。」 然后她的手指更加用力,指甲整个陷入宗司的背部。 「所以关于『她』,我要求你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说明。」 这时传来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宗司忍着背部的疼痛,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哈啰——宗司My love——」 「你好啊,总觉得莉亚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 出现的是绮莉佳与莉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围着浴巾。 她们完全是一副要来洗澡的模样,而被浴巾围住的身体,胸口的部分——虽然比不上巨乳化的一乃——不过还是极为丰满、雄壮与强大。 而且全都形成让人忍不住想入内探险的深邃峡谷。 另外,在绮莉佳与莉亚之间…… 可以看见有个人像被逮捕的外星人般被她们拖着。 那是一名纯白的少女。 看来疲惫的她白发上沾了脏污,黑色眼睛也变得空洞,纤细的身体更是整个瘫在地上。 卷在身上的唯一一条白色浴巾,应该是女孩们对她的最后一丝良心吧。 森冢终乃这时用哭泣般的声音说: 「宗、宗司……学长…………救救我,这些人根本……无法…………沟通。」 终乃说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像是要表示绝不放开宗司的身体般紧紧抱住他的一乃,以恶作剧的口吻呢喃着: 「我再说一次——」 「你不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不公平吗?」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八 风云,一乃城 「我了解了。」 一乃轻放下红茶杯并点了点头。 这里是巨乳城里的某个房间,跟城堡的大小比起来算是小规模,大概跟学校教室差不多的会客室。 不可思议的是,家具摆设与游戏同好会社办十分相似,有一张虽然老旧但一看就知道相当高级的桌子,占据了房间中央。 窗户上挂了蕾丝窗帘,脚边铺着短毛红色绒毯,照明是小小的水晶灯,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某个地方的风景画。 宗司等人围坐在桌子前面,而被五花大绑的终乃目前是坐在宗司身边。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还是提一下,他们已经全都换上制服。 在那之后,连莉莉丝与菲尔都来到现场,泡完澡后所有人的皮肤都相当光滑。 就像是刚烫过的水煮蛋一样。 「啊哈哈哈,没想到连在梦里都会有『敌人』出现。」 「不知道该说是固执还是愚蠢……」 「唔呣——真是累人——」 「倒是斯斯她到底在搞什么?就是为了别发生这种事,才把她留在外面的吧。」 「……那家伙不可能认真做事吧。」 「嗯,菲尔也这么认为。」 「那个……抱歉在谈话中打扰各位。」 再次被穿上白色洋装,然后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的终乃勇敢地插话问道。 绝不能被人看出有些害怕的她,已经有点脚软了。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唉唷,你想知道?」 一乃以姊姊凝视着妹妹般的平静眼神看着她。 「方便的话,希望你们能放开我。」 「嗯嗯,我们当然打算这么做唷。」 一乃的话,让终乃脸上明显出现放心的表情。 但宗司却只有不祥的预感。 「但在那之前,可不可以让我确认几件事。」 「好、好的。我什么都会回答!」 「首先,森冢终乃是森冢一乃『原本不存在』的妹妹,对吧?」 「嗯……是的。就是这样。」 「就像莉莉丝的『第一世界』那样,是从平行世界而来,这样的解释没有问题吧?」 「我想大致上是这样没错。」 「唔呣——那么,终乃的使命是?」 「那当然是消灭『零白夜』啰!我是『命运的死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获得力量,为此而背负使命,我的任务,就是去守护那个能让该丧命的东西确实死亡的世界!」 「那就是跟我们的主人们同样的存在啰……只不过,我们的主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使命。」 确认似乎到此结束,这时除了宗司与终乃之外的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一乃身上。 依然带着平稳微笑听着这一切的一乃,静静地点了点头并开口说: 「那就杀了她吧。」 「呜咦!」 终乃发出了悲鸣。 「说的也是,杀了她吧。」 「是的,杀了她吧。」 「没办法了——」 「真的是没办法,请不要恨莉亚哦。」 绮莉佳等人立刻赞成一乃的意见。 好笑的是,唯一反对的竟然是身为『敌人』的宗司。 「啊——也不用杀了她吧。她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害处啊。」 「啊哈哈哈,但是将来『可能』会有害处吧。」 「没有理由饶过她。」 蓝色与彩色眼睛透出令人发颤的目光。 眼神里看不见一丝犹豫。 当然一乃也是一样,至于可以说是一乃一部分的菲尔与莉亚,就更不用说了。 近似寂静的杀意——里面不带有愤怒与憎恨,甚至就像是透明的水晶般纯净。 宗司不着痕迹地看向终乃。 可能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承受这种毫不犹豫的纯粹杀意吧,只见她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你之所以反对,一半是因为不想让我们杀人,一半是来自于对这个女孩的怜悯吧。」 「嗯,是啦。」 「也就是说,哥哥不打算杀掉森冢终乃啰。」 「是没有这种打算。」 「那果然还是得由绮莉佳小姐等人来动手了。」 「我会阻止你们唷。」 「宗司……」 一乃静静地说道。 「我们其实选哪一边都可以唷。」 「……」 「就算这世界的一切全被烧毁也无所谓。只要最后留下来的是你,除此之外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也没关系。」 「这样啊。」 「只是跟烧毁世界比起来,放弃要来得轻松多了,所以我们才会这么做。让我们全都疯掉了之后,自己才装出正常人的模样,你实在太狡猾了。」 「就我看来,你们几个都比我要正常多了。」 「看来见解上无法取得共识。」 「没办法了。」 双方的交涉就此决裂。不过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 「回归于零——虚无的永劫『零白夜』!」 瞬间,宗司的右手就包裹在白色手套中,同时让一大半的房间连同一乃等人都冻住了。 只有没被冻结的宗司与他身边的终乃,从房间里逃了出去。 「咦,等等,你在做什么啊!」 「当然是逃走啊!这种把戏撑不了一分钟唷!」 宗司把还没喝完的红茶杯倒过来,里面的红茶一瞬间像瀑布般落下,然后随即以『零白夜』让红茶停在半空,止住红茶的分子振动,强制夺走热量让它结冻。 然后他用红茶形成的小刀割开终乃身上的绳子,直接抓住她的手往外跑。 感到困惑的终乃可能是又想起一乃等人纯粹的杀意,只见她最后还是遵从了宗司的意思。 在「磅当!」一声踹开门后,两人就离开了会客室。 脚步声在巨乳城的走廊上逐渐远去。 百感交集的终乃一边凝视着宗司的背部,一边摇曳着雪白的头发往前跑。 正如宗司所预料,在刚好过了一分钟的时候—— 封住一乃等人的冰块碎裂了。 「真是的,那个男人是笨蛋吗。」 「啊哈哈哈,也不是现在才这样了。」 「因为是哥哥,也没办法了。」 「唔呣呣呣——愈来愈有意思了——」 「莉亚觉得头好痛。」 女孩们出乎意料之外地冷静、沉着。 一乃轻轻撩起黑色长发,从位子上站起来。 然后她以符合巨乳城城主身分的优雅态度发言: 「巨乳城——启动风云模式吧!」 喀喀、喀喀喀喀——随着城堡内部机关开始运作的沉重齿轮声…… 巨乳城就这样开始变形了。 「这是怎么回事……」 才刚察觉整座城堡开始剧烈摇晃,城堡内部的构造就产生了天大的变化。 至少从地下监牢移动到皇帝专用浴室时记住的路线,已经派不上用场。 就像要阻断石造的长廊一般,宗司与终乃眼前耸立着三道门。 『呵呵——听得见吗,宗司?』 「啧,被追上了吗!」 「不是唷,宗司学长。我想是监视摄影机与扩音器。」 『说的没错。很遗憾,我们根本没有必要慌慌张张地追你们。』 『哈啰——宗司My love——』 『从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哥哥的样子。』 『文明的力量真是太棒了。』 『那个……虽然没什么话要说,不过莉亚也在这里唷。』 「所有人都在看吗?算了,这不重要,你说没必要追我们的意思是?」 『我就告诉你吧,现在我的巨乳城已经变成绝对无法入侵或逃离的监狱——』 「等等!」 宗司严厉地制止一乃。 「我打从一开始就想问了,巨乳城这名字究竟是谁取的?」 『是我唷。』 「这样啊……算了,你高兴就好。忘了我刚才的问题吧。」 『少可怜我了,这个笨蛋!』 一乃透过扩音器这么怒吼,宗司身边的终乃则拼命忍住不笑出来。 『总之城堡已经不容许入侵或逃离了!等你们被设置在城堡里的无数陷阱搞得疲惫不堪,我们再出来轻松地收拾你们。』 隔了几秒钟后,她才再度开口。 『没错……这座风云一乃城就是你们的坟场唷!』 「不是巨乳城吗?」 『给我闭嘴!』 「宗司学长,还是不要指责这种敏感的部分比较好唷。」 『对啊,不要光是指责我内心敏感的部分,直接触碰我身体敏感的部分吧。』 「姊姊也不要一找到机会就把话题往那方面发展!」 『森冢终乃,话先说在前面,我没有妹妹唷。』 和刚才那种有点开玩笑的气氛完全不同,一乃的声音冰冷到几乎要让人发抖。 终乃顿时说不出话来,宗司则像是要鼓励她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开始的陷阱就是这三道门。只有一道门能够让人顺利前进。你们就好好努力吧。』 冷淡地宣布完后,她就关上了扩音器。 「当面被否定还真的颇伤人的……不过也没办法啦。」 白色长发、黑色眼睛、姣好的脸庞、纤细的身躯与白色洋装。 像是森冢一乃年幼了几岁的少女露出寂寞的微笑。 宗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也什么话都没说。 终乃随即打起精神,晃动雪色长发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就算要打倒宗司学长,也等逃离城堡后再说吧!」 「嗯嗯,有志气。首先是要怎么从这三道门里做出选择。」 「我想不会一开始就有死亡的危机……」 眼前的三道门在外表上没有差异,完全只能靠第六感了。 「就算烦恼也没有用,我决定走中间这道门。如果我安全了,你就跟上来。」 「那我选左边这道门。」 「终乃!」 「我不是为了被宗司学长保护而待在这里的!」 她黑色的眼睛凝视着宗司。里头带着极为坚强的光芒。 宗司只能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向中间的门走去。而终乃则走向左边的门。 两人在同一个时间点打开门,然后走向另一侧—— 「什么都没有吗?」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顺利走过大门的宗司旁边传来悲鸣声。宗司立刻反射性地往旁边看去。 迟了一会儿才出现的终乃…… 「请、请不要看我!」 白色洋装变成了超迷你白色洋装(露出肚脐)了。 严格来说根本不是白色洋装,而是直接被分解成超短小可爱与超短迷你裙,这时终乃拼命用手按住了裙子。 「……原来如此,是这种陷阱吗?嗯,很像她们会做的事,我比较放心了。」 「都说要你别看这边了!」 死命按住迷你裙,满脸通红且大发脾气的终乃看起来很可爱。 「就算要我别看,我也……算了,总之你尽量不要走在我前面。」 「呜呜呜呜,我知道了!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想看就尽量看吧!什么叫等我们疲惫不堪后再轻松地收拾我们,我会哼着歌逃离这里啦!」 宗司贴心的举动反而让终乃发愤图强,她随即为了不让迷你裙滑落而用手按住,然后直接走在宗司面前。但她因为一直担心迷你裙而让脚步变得踉跄,所以宗司马上就赶到她身边。 不管怎么样,这时宗司心里想着——这么有干劲总是一件好事。 下一个陷阱是设置在阶梯上。 不对,正确来说不是在阶梯上。应该说是整座阶梯忽然消失,变成一个大洞。 那根本就是无法飞越的距离,而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带有滑轮的绳索。 是要他们像泰山一样,抓住这条绳索来飞跃这个洞吧。 眼前共有两条绳索,果然还是有某一边是陷阱吧。 「我选右边。」 「那我选左边。」 「宗司学长,让我们平安无事地在对面碰面吧!」 「嗯嗯,你自己小心!」 两人各自抓住绳索,然后把它夹在胯下来保持稳定。 滑车开始滑行,一口气加速,承载着两人的身躯。 「哇啊啊啊啊啊啊!」 再次听见终乃的悲鸣。宗司也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时竟然从墙边伸出魔术手臂,硬是把终乃身上仅存的一小件洋装给扯掉了! 「都说要你不要看这边了!」 还是不要提及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说上面是运动型的浅蓝色,然后下面是蓝白色条纹。可以说有一种符合少女身分的健康魅力! 「那个……我把上衣借给你吧?」 「不用了!这、这点小事,我才不会认输呢!」 成功来到大洞另一边后宗司就这么提议,但终乃却摇头加以拒绝。 黑色眼睛里已经燃烧着火焰,虽然浮现些许泪光,但确实燃烧着火焰。 她就以淡蓝色与蓝白条纹的模样,含着眼泪一边发抖一边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 这是十三岁少女所展现出来的,近乎悲壮的高傲自尊心。 宗司当然也没办法继续多管闲事。 但是一乃城依然残酷。 两个人——应该说主要、九成、几乎全部都是终乃——就这样被无情的陷阱袭击了。 「这次是五道门吗……这下可难了。」 「哼,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突击——!」 「等等!你还是有东西可以失去吧。」 「咿呀啊啊啊啊,内衣被抢走啦——————!」 「果然……」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有『那种大小的话也不用穿内衣吧』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要以性骚扰罪名把你干掉哦,虽然就算没有性骚扰,最后也是要把你干掉!」 「我没有说那种话吧!」 「……是墙壁吧?」 「……是墙壁。」 「大概有两公尺左右,爬上去就可以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那我们走吧!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下流的陷阱。」 「别说了,笨蛋。别自己插旗啊!」 「讨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内、内内内裤被……这、这一点都不好玩啊!」 「太、太狠了……一乃真的是心狠手辣。」 「呜呜呜,真的没想到会被全身脱光。」 「所以我不是说,要把上衣借给你了吗?」 「我不需要宗司学长的帮助!但你要是转向这边的话,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放心吧,你已经可怜到我不忍看向你那边了。」 「你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我的身体太过平板了,根本连看都不想看的意思!」 「你这是被害妄想症吧……喂,这下你高兴了吧,终乃!这里有休息处唷,而且还有衣服可以换。」 「真的吗!」 「嗯嗯,不过好像是泳装。」 「那也比全裸好!谢谢了,我好爱你哦,宗司学长!」 「没有啦,这个休息处也不是我准备的,你爱我也没有用……」 「宗司学长真的很会惹人生气耶。这时候明明只要乖乖表示高兴就好。」 「你自己也是个很难伺候的家伙吧。」 「算了,总之我先换衣服,请你等一下。」 「嗯。」 「等等……这件泳装是怎么回事!」 宗司和终乃走在石造走廊上。 「我说……你那件泳装啊……」 「什么都不要说,请什么都不要说!」 这时候的终乃搞不好比全裸的时候还要觉得丢脸。 她已经满脸通红,全身也不停发抖,眼睛里更是浮现泪光了。 但她还是紧咬着嘴唇,拼命装出没事的样子。 虽然很可怜,但是也很可爱。 「应该说,这根本称不上是泳装嘛!只是绳子啦,绳子!」 终乃的形容其实非常正确。 泳装上下两处的布料都已经减少到极限,可以说一点实用性都没有。 愈跑泳装就愈会脱落,最多只能慢慢地行走。 上身的布料面积大概只有一张扑克牌的大小,而下半身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顺带一提,终乃的肉体年龄是十三岁,所以这完全是犯罪了。 「话说回来,这条路还真长耶。」 宗司很生硬地改变了话题,这时耳边传来沙沙沙的噪音,接着就从扩音器传出一乃的声音。 『好久不见,
真是的,你们比我想像中还能撑嘛。』 「那还用说吗!不轻言放弃就是我的优点。我可是个坚强又努力不懈的女孩唷!」 「自己这样说,听起来就很厚脸皮耶。」 『呵呵,你们应该感到高兴。下一个转角的前面就是最后的陷阱了。』 「——哼!终于看到终点了吗。」 接着,最后的陷阱就出现在宗司与终乃面前。 「这、这是……」 「这、这这、这里是城堡里面吧?」 『我把它称之为《虚假之路》。』 眼前出现一座长达五十公尺左右的水池,另外可以看见不少面积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站上去的踏脚石,零星地分布在水池里。 水池后面则耸立着通往城外的大门。 「原来如此,要借由踏脚石通过水池到另一边去吗?」 「之前确实出现了许多陷阱,不过以最后的陷阱来说好像有点简单。」 『事情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里面也混杂了马上就会沉没的假石头。』 「这样啊。所以才叫做《虚假之路》吗?」 除了需要能够跳往踏脚石的运动能力之外,也需要一点运气。 至于算是主要障碍物的水池,内部的水乍看之下跟一般的水没有两样。 这样的话,就算掉下去也没有问题,究竟里面藏有什么玄机呢…… 「宗司学长……」 穿着细绳泳装的终乃露出坚强的笑容,往上看着宗司。 「我们一起加油吧,这是最后一关了。」 「嗯嗯,在成功之前千万别掉以轻心啊。」 「哼,你以为我是谁啊。」 『呵,真是令人羡慕的友情。这是最后的陷阱了,希望你们直到最后都不要踩错石头。』 扩音器就随着这声充满讽刺意味的发言被关上了。 宗司与终乃随即开始挑战《虚假之路》。 两个人非常慎重,绝对没有想靠运气的意思。 他们首先开始观察…… 真货与冒牌货的踏脚石之间是不是有任何微小的差异。 结果真的被他们找到了。两者之间的质感有极细微的差异。那是素材所造成的浮力之差。 冒牌货的踏脚石稍微轻了一点点。 终乃确信自己已经获胜。因为是细绳泳装,所以很难使出轻快的动作,但她还是顺利地往前进。 只剩三颗踏脚石,就能抵达终点了。 而其中有两颗是冒牌货。 「这下子我赢定了!」 终乃露出满脸笑容,踏上最后一颗她认为是真货的踏脚石。 以同样的方法往前进的宗司,心里一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仔细观察之后,确实从平常不会发现的细微差异里找出了正确的路线。 这当然是难易度相当高的陷阱。但正因为这样,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牵挂。 《虚假之路》——宗司在脑里这么呢喃着。 「……对了,一乃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是最后的陷阱。」 宗司灵光一闪时,正是终乃跳向最后一颗踏脚石的瞬间。 「不要跳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宗司仿佛听见了一乃高亢的笑声。 最后陷阱的最后才是陷阱。 对方甚至预测到我们会看穿材质的差异了。 终乃跳上去的那颗踏脚石开始倾斜沉没。 失去平衡的她也跟着沉没。 根本没有时间发出悲鸣,终乃就随着高溅的水花掉进水池里了。 「终乃!」 宗司跪在踏脚石上看着水池里面。 「噗哈!最后的最后被摆了一道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幸好终乃的脚能够踏到水池底部,所以她的脸马上就冒了出来。 乍看之下没什么机关的水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黑色且滑溜溜、长约六十公分左右的生物——也就是…… 「这是——鳗鱼吗?」 「呜哇!」 没错,有好几只鳗鱼朝着终乃发动攻击。 「快逃啊,终乃!」 「不用你说我也……啊咿呀!」 如果是平常的话,终乃或许能够逃离鳗鱼的魔掌,但她的注意力有几秒钟浪费在如绳子一般的小泳装上面了。 鳗鱼游到终乃身上,用黏答答的身躯缠住了她。 然后在湿濡的白发、白皙的肌肤以及好不容易用小泳装遮住的娇小身体上到处乱爬。 它们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到处爬着。 「咿,等等,为、为什么……鳗、鳗鱼会啊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鳗鱼应该没有袭击人类的习性才对。 但是这些鳗鱼很明显是以终乃为目标……仔细一看之下,它们全都用位于头部的嘴巴啄着终乃的身体。 「咿呀嗯!不、不行啊~为什么会这样~」 终乃的脸颊发红,像是要隐藏单薄的胸部般不停地扭动身躯。 这时她又因为顾虑身上的泳装而无法做出较大的动作,根本无法甩开拼命缠上来的鳗鱼。 每当鳗鱼的嘴巴吻上她的身体,她就会发出感到搔痒般的娇喘。 「别看啊~」 这时一道尖锐的笑声从扩音器中传出,像是要把她的哀求声盖过一般。 『唔呣哈哈——那正是菲尔开发出来的医生鳗鱼。』 「医生鳗鱼……是像医生鱼那样吗?」 『没错,它们会把累积在人类皮肤上的老旧废物当成饵食。』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攻击掉到水里的终乃吗?」 「为什么~要开发~这么愚蠢的东西~」 『个人兴趣。』 早知道就不问了。 此时宗司忽然露出嘲讽的笑容。 「高兴吧,终乃,我知道攻略这些鳗鱼的方法了。」 「咿……不行——」 『唔呣——看来她根本没空理你。』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赶快说明吧。医生鳗鱼有个很明显的缺点。」 『唔呣!什么缺点?』 「它们毕竟是鳗鱼,只是对终乃掉到水池里的声音与振动产生反应,才会本能性地发动攻击。这样的话只要发出更大的声音与更强烈的振动,鳗鱼就会转移目标了!」 『宗司,你该不会——』 「没错,只要我跳到水池里当鳗鱼的诱饵就可以了!」 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实在太高尚了。 宗司脱掉上衣——也就是制服的西装外套,然后作势要跳进水池里。 这下子连终乃也被他的情操给打动了! 现在已经不是管泳装怎么样的时候,她承受着黏答答的鳗鱼缠绕在身体上的攻击,直接抓住踏脚石的边缘,咬紧牙根,迅速把自己的身体拉了上去。 「话说回来,我绝对不想看见宗司学长被鳗鱼缠住后发出娇喘的景象,谁要看那种画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水池里爬上来的终乃发挥火灾现场般的蛮力,昂然地站在踏脚石上,然后抓住缠在雪白裸身上面的鳗鱼丢了出去。 终于从鳗鱼魔掌里脱逃的终乃,不但呼吸紊乱,湿濡的白色长发也完全贴在身上——但是眼神却相当坚定,姿态看起来也十分美丽。 「终乃!」 「哼,宗司学长真的很爱多管闲事,没有人拜托你伸出援手,我一个人也能顺利过关!」 终乃手叉腰并且挺起单薄的胸脯,然后自信满满地如此宣言。她的发言有几成明显是在逞强,但就是这样才显得可爱。 像逃离水池的时候泳装已经脱落、光明正大地摆出昂然的站姿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了,但是宗司人还在她面前这件事绝对不能提起。要是提起的话,她就太可怜了。 宗司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脱下来的上衣披到终乃的肩膀上。 一瞬间,终乃像吓了一跳般以黑色眼睛看向宗司。 宗司露出温柔的微笑,像哥哥一样摸着终乃妹妹的头。 「你做得很好哦。」 「……请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终乃腼腆地噘起嘴唇。 穿上宗司的制服西装外套来代替脱落的泳装后,终乃看起来像是有点高兴,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错觉罢了。 「耶嘿嘿……宗司学长的衣服好大哦。」 直接裸身穿着宗司外套的终乃,因为尺寸相差实在太大,所以看起来像穿着有点奇特的洋装。而且袖子也多出一大截,只见她正高兴地摇晃多出来的袖子。 宗司看着她那让人想露出微笑的模样,然后开口说道: 「我们走吧,马上就能离开城堡了。」 「好的!」 终乃的黑色眼睛忽然充满光辉,然后精神十足地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不会再掉入同样的陷阱,于是成功地踩过踏脚石,顺利来到城门前。 巨大的城门发出沉重的隆隆声,然后缓缓打开。 对于度过重重难关的两个人来说,普通的沉重开门声听起来也像祝福的钟声一般。 两人终于来到城堡外面。 「成功了……咦?」 终乃脸上的表情从喜悦变成困惑。宗司用力皱起眉头,静静地呢喃着: 「嗯嗯,我早就知道应该是这样了。」 城门外,现实世界里是荒谷学园正门前道路的地方,目前有五台战车在那里等待,并且把炮口对准宗司他们。 虽说是战车,但造型完全不像现代战场上所见的那么洗练。 只是在长一公尺左右的圆筒前方装上短短的炮身,然后利用履带来移动而已。 操纵席也整个外露,与其说是战车,倒不如说是移动式投球机还比较正确。而最重要的操纵者…… 当然就是一乃、绮莉佳、莉莉丝、菲尔与莉亚等五个人了。 操纵席上的一乃优雅地撩起黑发,然后往下看着宗司他们并且宣告: 「正如刚才的宣言,我趁你们正虚弱的时候来收拾你们了。」 「抱歉了,宗司——因为你和终乃打情骂俏让人很火大,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唷!」 「借穿哥哥的制服,还被哥哥摸头……啊啊,真让人嫉妒。」 绮莉佳蓝色眼睛里出现开朗的敌意,而莉莉丝的彩色眼睛当中则燃烧着黑暗的火焰。 另外菲尔正因为祭典即将来临的预感而晃动着红发上的猫耳朵,莉亚则露出某种怜悯的表情,然后用羽扇遮住嘴角并且叹息着。 「唔呣——再次把那个女的脱光光吧——!」 「这完全没有杀伤力,两位可以放心……不过很痛就是了。」 对方虽然替自己担心,但似乎没有打算收手,她们内心应该是充满了愤怒吧。 在认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才又被补上致命一击,终乃这时已经是热泪盈眶。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搞的~……」 「绝不放弃和不轻言失败,不正是你的优点吗?」 宗司难得以讽刺的口气这么说道。 「还是说你需要我的帮助?」 「吵……吵死了!没错,我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打起精神的终乃恢复正常,然后狠狼瞪着一乃等人。 她的黑色眼睛显现强烈意志,用手撩起依然湿濡的白色长发。 「我是森冢终乃,十三岁……」 虽然是裸身只套着制服外套的打扮,但她纤细的脚还是用力踏着地面。 「身为『命运的死神』,『零白夜』的『敌人』,为了完成使命,我绝不能在此停下脚步!」 说完她就主动朝着五台战车冲了过去。 「嗯嗯,我想你一定很强,森冢终乃。但你还太嫩了。」 他以平静的眼神凝视着终乃的背部,并且这么呢喃着。 虽然没有杀伤力,但以猛烈速度发射出来的是躲避球大小的球体。 终乃摇晃着湿濡的白发,拖着制服外套的下摆敏捷地躲过这些球。 正如她自身「绝不放弃」的宣言般英勇地作战着。 但是…… 「那些家伙也同样绝对不会放弃。我就没办法赢过她们。」 宗司回想起被封进梦境前的记忆,她们正面挑战宗司并且光明正大地打败了他,然后女孩们没有杀掉『零白夜』白崎宗司。 为了不杀掉他,女孩子们把他封印到梦里。不是因为『命运的死神』的『使命』,而是为了她们自己。 「以个人意志选择自身『命运』的人可是很强悍的,森冢终乃。」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追忆九 零百夜——梦境的结束 最开始的记忆…… 是一片白色。 不知道父母的长相,想不起任何事情,拥有的只有使命与异能。 所有逐渐死去的事物所发出的叹息。 让一切悲剧结束的存在。 永远的纯白。 「啊啊,这是我的梦吗?」 当国名甚至还和现在不同的时候,在遥远的北方。 像铁一样冰冷的森林。像星星一样的白色森林。像死者一样安静的森林。 过去的森林属于异界。 是被狼群支配的乐园。 森林不是人的领域,住在森林里的不是人类。 离开森林后获得变成人的资格,因为和女孩们相遇而变成人。 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怀念,也从来不了解什么叫悲伤,那里真的是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存在。 有的只有『无』而已。 现在这个获得许多东西的自己待在这个地方,让宗司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呜呜——!这里是怎么回事!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总之就是好冷!」 身为他真诚的『敌人』,竟然一起跑进这样的梦境,只见女孩在连雪色头发都快要冻僵般的极寒当中,抱着身穿白色洋装的肩膀,除了嘴唇发紫外身体还不停地发抖。 另一方面,宗司还是很普通地穿着制服,但是寒冷似乎对他没有影响。 终乃的黑色眼睛狠狠地往上瞪了宗司一眼。 「宗司学长不觉得冷吗?」 「嗯嗯,一点都不会。」 宗司轻轻抬起右手。 白色手套的形状,停止的异能,白崎宗司身上宿命的显现——『零白夜』。 「我用这家伙阻绝了周围的冷空气。」 「喂喂!既然有这么便利的功能,那也用在我身上啊!」 「可以吗?你不介意依靠『敌人』的力量?」 「呜咕!」 宗司坏心眼的问题让终乃发出呻吟。她很懊悔地咬着嘴唇,然后气冲冲地把脸别开。接着口中碎碎念着『一点都不冷、一点都不冷、一点都不冷』。 「顺带一提,在这种温度之下眼泪会结冻,然后让眼睛睁不开唷。」 「我、我才没有哭呢!」 只是眼眶含泪而已。 宗司露出了苦笑。挖苦终乃并非他的目的,于是他便扩大『零白夜』的范围,让终乃周边的寒气也呈现静止状态。 「……谢谢,但是我不会道谢唷。」 「不用啦。」 嘴里说不会道谢,却还是说了谢谢的终乃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才对。寒气减弱之后,她便一边摩擦自己的身体来取暖一边再次看向周围。 「什么都没有耶。」 「有树木、土壤、雪和风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宗司用手指着天空说: 「也有星星,不过看不见就是了……」 「啊……」 有一种现象被称之为「白夜」。 详细的理论这里就先省略不提,但那是一种在极高纬度的地点能看见的现象,届时太阳不会西下,因此也没有黑夜,一整晚天空都是浅白色。 「真漂亮……」 但是那种美丽完全没有意义。 「我在这里出生,然后没有在这里成长。」 宗司抬头看着白夜的天空并且这么呢喃。 「我停下自己的时间,一直在这里等待。等待着我要打倒的『敌人』,以及打倒我的『敌人』出现。结果他们都没有出现。出现的只有一般的人类。」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两人之间出现一瞬间的沉默。 森冢终乃没有看着宗司,而是抬头望向白夜的天空。 或者是透过白夜的天空看着某个东西——或是某个人。 「走在荒谷学园第三旧校舍,一楼,游戏同好会前的走廊时,我对自己的出现产生了自觉。也知道了姊姊的记忆、自身的异能与使命。」 「这样啊。」 「是的。」 踏过深雪的细微脚步声响起,娇小的森冢终乃离开宗司身边,站到他的正前方。 这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抬头看向白夜的天空。 他们互相看着眼前的对方。 「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我对哲学没有兴趣。」 「这无关哲学,是关于意志与宿命。」 「我是为了讨伐『敌人』而来。」 「成功后要往何方?」 「某个地方。」 「这样啊。」 「就是这样。」 森冢终乃轻轻撩起白色长发。 「我是森冢终乃,十六岁,是命运的死神、『断罪的镇魂曲』……」 黑色火焰将她包围并且烧尽。 然后她再次出现在火焰的漩涡当中。 她的名字是森冢终乃,是一名十三岁的稚嫩少女。 「我除了使命之外就一无所有。」 现在的她是十六岁。 除了白发与黑色眼睛之外,和森冢一乃完全没有两样。 她的手上拿着尖端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枪。 宗司看着她的模样并且静静点了点头,确定某件事后,像哥哥一样温柔地微笑着。 「这样啊,你是下定决心要杀掉我的『敌人』吧。」 『断罪的镇魂曲』同时也是『炼狱』。 「好吧——那我们来打雪仗吧!」 「……什么?」 「没有啦,虽然你好像认真起来了……但这里还是在梦中唷?说起来呢,不把我拖到梦境外面,就绝对杀不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六岁的终乃丢下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枪,然后抱住自己的头。 「对、对哦。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拿出自己的王牌呢!」 「因为梦里也发生了很多事啊,会不小心忘记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需要这种廉价的同情!」 「……别这么沮丧吧,来,打起精神来。」 终乃早已含着泪水,似乎立刻要哭出来般抖动着身体。 宗司虽然像要安慰她一样这么表示,但是这只让她眼眶里的泪水愈积愈多。 这让宗司也感到非常困扰。 虽然终乃本人绝对不愿意承认,不过就她目前的立场来说,大概就类似宗司的妹妹——不是以人类的身分出生后才背负异能,而是为了异能的力量被创造,为了完成使命而生的存在。 「好,那就这么办吧。现在开始打雪仗,终乃赢了的话……」 「赢了就怎么样?」 「我就先让梦境结束。」 终乃擦去泪水并站了起来。 「你是说真的吗?」 「是啊,我也向一乃、绮莉佳、两名莉莉丝、菲尔、莉亚、兔子,不对,斯斯和泰丝以及其他尚未见过的『炼狱』成员发誓。」 「……再次听见这些名字后,就觉得真的是后宫耶。」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听见,所以我就实话实说吧,真的是后宫没错。」 宗司这么说道。 「我一直觉得,自己真的是处在非常幸福的立场!」 「呜哇,好灿烂的笑容。」 「呵……刚出生的小孩子应该不懂吧。人类只要心里有重视的事物,就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啧,在我面前放闪光。我一定会把你干掉。」 「办得到吗?首先得在打雪仗时获胜才行吧。」 「没有能不能——而是我一定会赢!」 终乃把长枪扔了出去,然后迅速弯身做出雪球,一边起身一边以下钩投法将雪球往宗司身上丢去。 这是漂亮的偷袭! 「但你还是太天真了!」 宗司一个扭身,以轻快的侧翻躲开雪球,然后以膝盖撑着身体的姿势落地,并且自己也捏起雪球。 「这种程度的攻击果然不能让我获胜啊啊啊啊啊!」 「那还用说吗,我的『敌人』!不是我在臭屁,我可是很强的哦!」 「吵死了!我才不会输给因为后宫而失了魂的大色狼哩。看我用雪球丢破你的头,去死啊啊啊!」 「喂,话先说在前面,这种状况也很累人唷!不能对某个人偏心,而且还要关心每一个人,老实说将来还有很多问题!」 「这样的话就结束后宫,只要选一个人不就得了吗————!」 「绝对不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让所有人幸福!」 「很有男子气概嘛,但是有什么用——!」 「你可别迷上我哦!」 「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发生!所以去死吧——————!」 「呣哦哦哦哦哦!你才去死啦————!」 两人轮流向对方怒吼,然后以极为猛烈的速度朝对方丢雪球。 双方都数次被击中,但是还没有人认输。 应该说,两个人根本没注意到尚未决定胜负的规则。 这样只有在某一方筋疲
力尽,再也无法丢雪球时才算输。 不过结果已经相当清楚了。 千万不能忘记。 白崎宗司这个男人,真的是非常宠爱『妹妹』。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日志一 继续日常生活 某个春日的早晨。 每当在熟悉的——现实世界的——自家寝室里醒过来时,宗司还是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老实说这真是太愚蠢了。 只要待在梦里,就能获得所有的东西。而且没有任何自己不想要的东西。 不对,应该说只有一个异常的存在。 想起那雪色的长发,宗司就露出了苦笑。 他重新整理好仪容并且穿上制服——常见的西装外套后,来到一楼的客厅。 「早安啊,哥哥……」 「莉莉丝一直在等着哥哥呢。」 宗司一出现,现实世界的两名莉莉丝就从左右两边抱住他。 两个女孩有着由柔软的秀发绑成的小马尾、姣好但残留着稚气的面容、以十三岁的年龄来看还是相当娇小的体格。 两人都穿着熟悉的淡橘色制服,上面还围着白色围裙。 她们以理所当然的态度,从左右两边吻了宗司的脸颊。 「……早、早安啊,莉莉丝。」 宗司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向两名莉莉丝打招呼。 莉莉丝与莉莉丝闭上彩色眼睛并轻轻抬起下巴,把宛如樱桃般光艳的嘴唇对准宗司,像是在期待什么事情般,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宗司在心里叹了口气,像是放弃挣扎般快速地亲了两名莉莉丝。 「谢谢哥哥的亲吻……」 「虽然莉莉丝觉得还可以再热情一点。」 两名莉莉丝睁开彩色的眼睛,像是很满足般露出一抹微笑。 宗司可能真的觉得很害羞吧,只见他用变红的手掌遮住了半张脸。 「……饶了我吧,莉莉丝,哥哥其实已经很努力了。」 「是哥哥不对……」 「你自己说过要遵守我们的任何吩咐。」 「所以不是约好……」 「『早安和晚安的吻是义务』了吗。」 和露出软弱与狼狈表情的哥哥不同,两名莉莉丝看起来非常轻松。 「莉莉丝都原谅因为外遇而表示要回到现实世界的哥哥了……」 「哥哥怎么可以对心胸如此宽大的妹妹说出这种话呢?」 「莉莉丝受伤了……」 「莉莉丝受伤了。」 她们明显是在调侃宗司。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彩色眼睛已经闪闪发光。 可悲的宗司,以愈来愈软弱而且极为狼狈的表情提出抗议。 「不是外遇啦。老实说我真的没有那种意思,我对她完全没有兴趣……怎么说呢,总觉得无法丢下她,然后不管她的死活哇呀!」 「莉莉丝就是最不爽这一点……」 「如果是外遇还比较好呢。」 宗司话说到一半,两名莉莉丝就用力捏了宗司的手肘。 「外遇的对象增加的话还能原谅……」 「妹妹增加的话就会发生战争了唷,哥哥。」 「……我知道了。」 面对左右两名莉莉丝散发出来的强大压力,以及极容易察觉的强烈嫉妒,宗司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了。 结果两名莉莉丝的态度忽然为之一变,她们露出温柔的微笑,拉着宗司的手臂来到桌子前面。 「哥哥,我们来吃早餐吧……」 「今天的早餐是莉莉丝灌注了满满的爱,特别为哥哥准备的。」 「哇啊,真让人高兴……不过,莉莉丝的爱有时让人觉得很沉重。」 「讨厌啦,哥哥……」 「别这么夸奖人家嘛。」 「我才没夸奖你们哩!」 宗司非常无奈地坐到桌子前面。 两名莉莉丝直接来到宗司两侧,像是要把他夹在中间般坐到椅子上。 菜色本身相当普通,就是土司与炒蛋、法式清汤和一点蔬菜。不过宗司面前没有任何刀叉或者筷子。 「怎么会这样呢,莉莉丝真是太不小心了……」 「竟然忘了准备哥哥的刀叉。」 「不过没有问题……」 「只要莉莉丝喂哥哥吃就可以了。」 「……说的也是。」 宗司已经懒得指出根本每天早上都是这样,而这就是他刚才说莉莉丝的爱有时很沉重的原因。 两名莉莉丝各自挽着宗司的一条手臂,然后以双胞胎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动作,帮宗司的土司涂上奶油,并且轻轻把炒蛋放了上去。 「来吧,哥哥……」 「啊——」 「……啊——」 食物被送到宗司嘴边。 「好吃吗?」 「嗯嗯,很好吃唷。莉莉丝,谢谢你们总是帮我准备早餐。」 「怎么这么说,只要哥哥觉得高兴,莉莉丝愿意做任何事唷。」 露出腼腆表情而且稍微垂下视线的莉莉丝,看起来非常惹人怜爱。 宗司基本上是个妹控,甚至可以说是无可救药的妹控,所以他不是真的因为这种待遇而感到困扰。 应该说是有点高兴又有点害羞吧。 这让他不由得露出着迷般的笑容,然后说出了真心话。 「啊啊——莉莉丝真是可爱!莉莉丝真是太可爱了!」 「哎呀、讨厌……」 「哥哥这么说的话,莉莉丝会觉得很害羞。」 「来吧,哥哥……」 「接下来喝口汤吧。」 「嗯!」 兄妹三个人不停地打情骂俏,而旁边有人看见的话,一定会想大口吃下盐巴的甜腻早餐时光就这样持续着。 顺带一提,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每天都是这样。 早餐结束后就准备上学,原本是要和两名莉莉丝一起出门,但是…… 「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唷,哥哥。」 宗司这时自己一个人出门,而莉莉丝则晚一些才到学校。 不过在上学途中的某处…… 「哼哼哼,你来了吗?宗司学长。今天、就是今天,我一定要收拾你!」 这家伙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每天早上都像忠犬一样在路上等待着宗司。 「哦,早啊,小乃。」 「谁是小乃啊!我是森冢终乃,十六岁……」 轻轻撩起雪色长发的她正准备说话—— 「没有啦,一乃怎么说也算是姊姊,所以只能叫你小乃了吧。」 「呣叽————又打断我说耍帅台词的机会!」 「话说回来,虽然变成十六岁的身体,不过内心完全没有变耶。」 「那还用说吗,内心当然还是一样。」 和宗司等人一起回到现实世界的终乃,身体从幼小的十三岁,成长到可以当成『王牌』的十六岁。 至于理由则不清楚。虽然出现各种假设,最后还是听从菲尔『想太多也没用,就当作是成长期好了』的发言,让事情告一段落。 顺利把宗司以及一乃等人带回现实世界的她,愿望当然没有改变。 「今天就是我完成『使命』的时候,你纳命来吧————————!」 她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发动了攻击。 「嘿呀~」 「哇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挥拳往自己冲过来的女孩,宗司往前踏出一步,直接抱住对方。 终乃顿时满脸通红,发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羞的悲鸣。 即使现在变成了十六岁,身体的尺寸也跟一乃差不多,所以只要想着抱住一乃的感觉,就能很轻松地用手臂紧紧抱住她。 不想让女孩子受伤……宗司的这种策略对终乃相当有效。 一对一的话,只要紧抱住对方,对方就很难使出攻击了。 「快、快放开我!你想做什么,你这个色狼、变态、不要脸的家伙!」 终乃一边大叫一边在被紧抱的手臂上贯注力道。 跟平常一样,她所说与所做的事都相当荒唐。 感到有些无奈的宗司开口表示: 「等一下,说起来你应该不是挥舞拳头,而是要使用『断罪的镇魂曲』或是『炼狱』吧。」 「呜呜呜呜呜,不用宗司学长说我也知道啊,明明知道却因为一时气愤而挥拳冲上去的自己,真是太可恨了!」 「哎呀,你的经验还不足啦。」 实际上,五次里面大概有一次是确实发动异能来进行攻击。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轻易地被打败了。 「对了,终乃……」 「……什么事啊,宗司学长?」 紧抱住对方的宗司一这么提问,终乃就露出不满的表情——又像是很害羞般脸颊泛红地往上看着宗司。 「我会拜托老爸帮你准备户籍,要不要来学校上课啊。」 「我没有意愿,我根本不需要上学。」 「你明明穿上我送给你的制服了。」 「我是不得已才收下来。忽然长大后,能穿的衣服就不够了。」 没错,现在的终乃身上正穿着荒谷学园高中部的水手服。颜色还特别选了适合终乃头发的白色。 嘴里虽然说着不得已,但她出现在宗司面前时一定穿着制服。 「嗯——来学校的话,或许会交到朋友唷。」 「我不需要。」 「比较容易找到工作哦。」 「我才不管呢。宗司学长到底在搞什么,你是我的监护人吗?」 终乃像是真的闹别扭般扭动身躯,逃离宗司的怀抱。 「我是『命运的死神』,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才会待在这里。今天我刚好状况不佳,就先饶了你吧!」 终乃摇曳着雪色长发转过身子,然后晃动着白色水手服的裙摆离开了。 宗司轻轻挥了挥手,目送终乃离开。 「明天见。」 「哼,明天就是宗司学长的死期了!」 击退终乃的袭击后,宗司便走进荒谷学园的校门。 校门口的樱花漂亮地盛开,像要祝福学生般撒下粉红色花瓣。 宗司不自觉地抬头看着樱花。 「猜猜我是谁!」 宗司背上忽然被极为舒服,而且又柔软又像甘甜果实的隆起物压住了。 「绮莉佳……应该说一般人这时都是用手遮住眼睛吧。」 「啊哈哈哈,反正马上就会被猜出来,这样就可以了啦。」 回头往身后看去,果然看见绮莉佳的身影。这时有一两片樱花瓣掉落在朝阳照射下的银发上,她蓝色的眼睛就像清澈的天空一般,而身上的制服则跟平常一样是运动外套。 这里是上学时间带的校门旁边,所以当然有许多经过的学生看向他们两人,但绮莉佳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依然抱住宗司背部的她,这时又把下巴放在宗司肩上,然后像猫咪一样在上面摩蹭撒娇。 「虽然不讨厌你这么做……但要不要换个地方呢?」 「为什么?我们早就『约定』好,只要我高兴,就可以随时随地抱住宗司了吧。这样绮莉佳小姐当然要尽情地抱啦。我又不在意被别人看见——」 「但是我在意啊。」 「啊哈哈哈,我当然知道啊,宗司『学长』!」 宗司一脸苦涩地扭曲着脸。 总而言之,这就是绮莉佳个人的小小复仇。 宗司绝不讨厌她这么做,就各方面来说反而觉得有点高兴。 贴在背后的隆起物给人相当棒的触感,甚至让人想把头埋进去里面睡觉。 结果宗司就露出了既像在笑、又像感到困扰般的奇妙表情。 可能是觉得这种表情相当有趣吧,绮莉佳直接以坏心眼的恶作剧表情凝视着宗司。 「嗯——要不要我饶了你啊?」 「……有什么条件?」 「绮莉佳小姐忽然好想吃美味的冰淇淋百汇哦——」 「这个礼拜天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不只有冰淇淋百汇,也好想吃饭哦——然后也想买新衣服——也有想看的电影——绮莉佳小姐这下要忙死了——」 「我知道了,我陪你去总行了吧。」 「咦?绮莉佳小姐又没有说要宗司陪我去啊——?」 绮莉佳以装傻的表情这么说道。 「还是说宗司这么想跟我约会呢——?想约会的话,应该要好好地说出口吧——有诚意地邀约的话,我说不定会答应唷!」 「呣咕咕咕咕咕,这个女人……」 「啊,对哦——宗司也很忙哦——因为抛弃了之前进展很顺利的女孩子,迷上了新来的女孩——这应该算外遇吧——啊啊——绮莉佳小姐要哭了——」 「咕呣呣呣呣呣呣呣……」 看见绮莉佳刻意的哭泣动作后,发出懊恼呻吟的宗司已经确定落败了。 宗司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在脑袋里切换成『反击模式』。 「方便的话,这个礼拜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呢?」 「啊哈哈哈,宗司就这么想和绮莉佳小姐约会吗?」 「超级想。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很快乐。」 「嗯……绮莉佳小姐跟宗司在一起也快乐唷。」 绮莉佳脸上露出宛如夏日阳光般的炫目笑容。 「你的笑容果然是最可爱的。」 「啊哈哈哈……宗司这个笨蛋,别说这么让人害羞的话嘛。」 「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真心话啊。」 「啧——」 绮莉佳抱住宗司的手臂更加用力。像是要把脸埋在宗司肩膀上一样,蓝色眼睛微微往下看并且噘起嘴唇。 「虽然这可能就是宗司的目的,但听见你这么说,我更喜欢你了。」 「只能说是彼此彼此吧。」 「哼——宗司这个笨蛋,但还是My love——」 绮莉佳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并且把身体移开——一瞬间用嘴唇在宗司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后就跑开了。 「绮莉佳小姐要去教室一下,等等在社办见啰!」 「嗯嗯,等一下见。」 目送银发活力十足地弹动着离开后,宗司就在绮莉佳之后来到鞋柜前面。 鞋柜当中放着一封贴着心型贴纸的信件。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封情书。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恶作剧。 「我大概知道是哪个笨蛋会做这种事了。」 宗司低声呢喃,然后不动声色地确认周围,果然就发现预料中的笨蛋。 「唔呣呣呣——宗司这个家伙,吓了一大跳而露出愚蠢的表情了——」 红色长发上冒出猫耳、玻璃球眼珠以及坏心眼猫咪般的脸庞、穿着红色水手服以及身躯娇小却有着弹力十足的皮球般胸部——这个女人当然就是菲尔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竟然还有另一个笨蛋在那里。 那个有着雪色长发、黑色眼睛、变成十六岁后就成熟多了的脸孔、纤细身体上包裹着白色水手服的人,和菲尔一起躲在别的鞋柜影子底下看着这边。 「不愧是师父!我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精神攻击!」 「唔呣——交给我吧,我的徒弟啊。我会把玩弄宗司的一百零八招一招不留地全部传授给你。」 感觉好像有某种讨厌的人际关系成形了。 「啊啊……为什么我会遇见这种事。」 最后还有一个明显是被连累的人,而那个有着一头金色直卷发的少女,脸上则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红色眼睛充满放弃般的神情,身上穿着跟菲尔一样的红色水手服,这时有着忧郁气质的她正带着一丝娇艳气息地叹了口气。加上她本来就有高雅的长相,让她看起来就像陷入烦恼当中的美丽公主。 在同样的鞋柜阴影处就躲了三个人,这样当然不可能不被发现,只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当然也有可能是注意到却完全不在意。 不论如何,宗司还是先考虑起如何处置这封假情书。 「好,那就先看看内容吧。」 他光明正大地打开情书并且看起内容。 「啊,师父。他开始看了,完全不知道那封情书是个恐怖的陷阱。」 「宗司根本不足为惧啦——」 「我看他已经注意到那封是假情书了吧?」 「哈哈,莉亚小姐偶尔会说些听不懂的话耶。」 「那家伙太小心谨慎了。」 「师父!宗司学长好像看完信了,现在正在找寄信人的姓名!」 「唔呣哈——交给我吧,寄信人的地方我已经用了假名了。」 「哎唷,是这样吗?」 「我写了企鹅田莉亚子。」 「这样根本超明显吧!稍等一下,文章也是我写的吧!因为你们两个人也写不出什么正经的情书!」 「是的,真的很谢谢你,莉亚小姐!」 「哎唷,很有礼貌嘛,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内容是我写的,寄信人还写企鹅田莉亚子的话,不就等于是我送给他的情书了吗。」 「有什么关系吗?你不是一边鬼叫着『哇呀、呵呵呵』,一边很高兴地写了吗?」 「吵、吵死了。这么一点反应应该没关系吧……」 莉亚从乳沟当中拿出羽扇,然后用它遮住发红的脸颊并且把脸别开。 这时菲尔开始动着猫耳,然后露出坏心眼的无声笑容。 这段期间,徒弟也毫不放松地监视着踏入假情书陷阱的宗司。 「不得了了,师父,宗司学长做出预料之外的行动了!」 「唔呣!」 「他开始把情书的内容念出来了!」 「我看看哦……敬启者,在这春风凉爽的时节,不知道您是否一切安好——」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你是笨蛋吗?你是笨蛋吗!」 忍不住发出悲鸣的莉亚冲了出去,从宗司手上抢走情书。 宗司则轻轻举起手来向莉亚打招呼。 「早啊,莉亚。真是个春风凉爽的早晨。」 「嗯嗯,早安。你真会做些让人没有心思理会春风的残暴举动耶!」 满脸通红的莉亚像要保护抢来的情书般用力把它压在胸口,然后狠狠瞪着宗司。 不知道是害羞、发怒还是不好意思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宗司轻轻苦笑了起来,然后耸了耸肩。 「写给我的信,我看一下内容应该没关系吧。」 「看内容是没关系,但也不用直接把它念出来吧……」 「而且寄信人是企鹅田莉亚子,从没听过这个人。」 「啥?」 莉亚发出了困惑的声音,而宗司则是凝视着她的红色眼睛并且宣告: 「但我光看内容就知道。写这封信的是一位漂亮、高雅、温柔而且非常优秀的女性。」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啦,啊啊我不管了!」 宗司当然是故意这么做。而莉亚也了解宗司的心态。 但是莉亚的少女心却无视理性,疯狂地产生了反应。 无法忍受的她,就带着通红的脸颊,摇曳着金色直卷发逃离了现场。 顺带一提,菲尔和终乃早就逃走了。这两个人逃走的速度确实不容小觑。 「呵……胜利的滋味总是这么空虚。」 宗司以耍帅的态度开了愚蠢的玩笑,然后就再次朝着社办前进。 这时一乃已经在社办里头了。她在朝阳照耀下的社办里,独自一人优雅地喝着红茶。 「哎唷,你来啦。茶壶里还有红茶,你可以自己倒来喝唷。」 「我知道了,早啊,一乃。」 倒了自己的红茶后,宗司就在一乃正前方坐了下来。 黑色长发、红色眼睛、黑色水手服、冰冷又成熟的面容。 她有着和终乃同样的长相,而且年龄也相同,但两人给人的印象却完全不一样。 一乃静静地放下茶杯,然后用红色眼睛持续凝视着宗司。 「真是个笨蛋。只要在那场梦里,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因为那里面就拥有一切。」 「抱歉。」 宗司选择回到现实世界时,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表示「这样啊」,然后就理所当然般和宗司一起选择醒来。 「终乃状况怎样?」 「还算满努力唷。现在正在教她做家事。我虽然没养过宠物,不过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回到现实世界后,首先面临的就是终乃的生活问题。 当然也可以丢下她不管,而且她本人也这么希望,但宗司却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当初原本要让她借住在白崎家,但一乃却收留了终乃。 而终乃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以妹妹的身分被创造出来的她,可能无法对姊姊摆出强硬的态度吧。 一乃的红色眼睛就这么一直凝视着宗司。那是像要看透他心底深处一般的眼神。 「终乃不是你的妹妹、女儿或者你自己唷。」 一乃的声音相当平静。那是快要随着樱花瓣一起被春风吹走般的声音。 黑色长发轻轻随着淡淡的春风摆动。 「当然,她也不是我。」 「……我知道。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丢下她不管。」 终乃既不是宗司也不是一乃——但与他们相似、重叠,所以宗司才会这么关心她。 「真是无谓的怜悯之心。」 一乃呵一声露出了微笑。 那是非常平稳,像是从内部透出幸福之情般的微笑。 「我是被你所救,所以不会阻止你去救某个人——不过当然还是有个限度。」 「我是被你们所救唷。」 「救与被救,很棒的关系嘛。」
「嗯嗯,太理想了。」 宗司轻笑了起来,一乃也发出了窃笑声。 她的手,静静地从上方覆盖住宗司放在桌面的手。 「我相信你。」 「嗯嗯……我记得唷。」 这真的是有点奇怪的回答。 一乃所说的,是指两人最初的约定。 「不过还真是唐突耶……」 「所谓的告白,一直都是这么特别的唷。不过你还记得让我感到很高兴。依你的个性,就算忘记也很正常。」 「我不会忘记,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 「辛苦你了,不能忘的事情愈来愈多。」 「也就表示我很幸福啊。」 「你现在可以用稀松平常的表情,说出让人不好意思的话了。」 「其实我现在觉得很不好意思,只是努力硬撑着。」 两个人再次发出笑声。 虽然应该不是受到这样的笑声吸引,但是…… 绮莉佳她…… 「宗司My love——你怎么了吗?看起来很高兴耶。」 两名莉莉丝则是…… 「我们来晚了,哥哥……」 「怎么了,好像听见很高兴的声音。」 而菲尔她…… 「唔呣——?有什么好事吗?」 莉亚…… 「就是说啊。很令人在意呢。」 斯斯与泰丝、迷你象与小狗——『炼狱』的动物们则是…… 「哈啰,大家好啊。」 「泰丝要说,没有太鼓就冷静不下来。」 「象——?」「汪呜?」 最后是终乃。 「……是姊姊叫我来,我不得已才来的。」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来到社办。 「这间社办也变热闹了耶。」 「一开始只有我和宗司而已。」 「我可不是宗司学长和你们的同伴!」 「嗯嗯,目前是这样。」 「以后也是这样啦!」 这时上课钟声响起。 「——差不多该走了吧。」 「对啊,走吧。」 「说的也是,所有人都到齐了。」 「是的,哥哥。」 「唔呣——菲尔负责留守唷。」 「也不算留守吧,我们要做派对的准备。」 「兔兔——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最具毁灭性的绝佳派对。」 「泰丝要说,我就是为了今天而练习了新的曲子。当然,我说的是太鼓。」 「象——!」「汪!」 「……呣呜呜——路上小心。」 宗司、一乃、绮莉佳与两名莉莉丝。 在菲尔等人的目送下离开了位子。 离开教室后,走在第三旧校舍的走廊上。 位在学园最角落的老旧木制校舍,每走一步走廊就会发出「叽叽」的声音。 除了游戏同好会成员之外就没看过有人来到这里,可以说是被遗忘的场所。 离开第三旧校舍后,众人很自然地抬头往上看着校舍。 今天第三旧校舍依然静静地矗立在该处。 「要道别可能还太早了吧。」 这时一阵强风就像是第三旧校舍的回答般吹过现场。 大量樱花瓣如飞雪般飘动,被风带着拂过校舍前方。 宗司等人再次背对第三旧校舍,迈步往前走去。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吾辈伟大的暗黑赞歌(不用说也知道,就是后记)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欢迎来到吾辈之暗黑神殿,吾辈就是在暴风雨之夜诞生的(后省略),这是第十一次的登场了。最近吾辈的时间感有点错乱,有种上一集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左右的错觉,嗯……是不是只有半年左右?」 「是的,大概是半年左右。」 「唔呣,真不愧是吾辈,看来是答对了。先不管这个了,本书就是第十一集。这次是上一集最后出现的森冢终乃,在各方面都相当活跃的故事唷。」 「没错……活跃?」 「唔呣,是活跃(全裸)啊。」 「原来如此,是这种活跃(全裸)吗。」 「就各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挺身为第十一集而努力奋斗,老实说吾辈个人很想赠送花圈给她。今后也希望她能够继续努力下去。」 「说得好像不关你事一样,就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吧?」 「嗯!」 「呜哇,好灿烂的笑容。」 「最近吾辈对于『很努力但得不到回报的女孩』属性觉醒了。真的很有趣,还有你不觉得『对新属性觉醒』听起来很帅吗,觉醒还有进化之类的字眼,都给人这种感觉吧。」 「(这个人不论经过多少年都还是这个样子耶)……啊,说到这里我就想起来了,你之前没说过要改称号啊。」 「啊啊,是暴风雨之夜(以下略)那件事吗。其实已经有几个候补了,但总是对不用暴风雨之夜(以下略)的自己感到不对劲,真的很让人困扰。你也知道,在我心里就是觉得,提到一乃系列就会想到暴风雨之夜(以下略)嘛。」 「我才不知道呢。」 「哼哼,吾辈的责任编辑还是这么冷酷。但吾辈不讨厌这种个性唷。嗨,这位冷酷美人,简称冷美编辑。」 「太难念了吧!而且听起来很让人不爽!」 「哎呀,后记有比较多的页数就能尽情闲聊,真是太棒了。」 「你不能写些比较有用的事吗?」 「忽然说要写些有用的事,我也……啊啊,看了问卷调查后发现一件事,就是有不少明显是从第一集看到这一集的读者唷。」 「那是当然啦,很少有只看第八集就寄问卷来的人吧。」 「很厉害对吧。自己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十一集的内容真的很多唷?而且还回答问卷,如果是我的话,大概到第五集左右就只能写『很有趣』了。」 「拜托你多努力一下好吗?不过话说回来,实际上是有很多问卷回函,你要好好感谢这些支持你的热情粉丝啊。」 「那是当然,我很感谢——啊,照这样下去就能很自然地来到致谢辞的部分。好吧,刚好页数也快用光了,那么就开始来表达谢意吧。」 就是这样,因为后记还有些许空间,所以按照惯例来陈述谢辞吧。 首先要谢谢各位读者长久以来的支持。托大家的福,本书来到第十一集,完全颠覆了我大概到第五集左右就会结束的预测。 负责插画的ほんたにかなえ老师,也要谢谢您为本集创造了可爱、妖艳而且带有自然情色氛围的插画。 责任编辑以及校正人员——抱歉,还有谢谢各位! 二〇一四年春 『终乃真的很适合眼眶含泪的模样』 叶村哲 后记。 幸会,大家好。 感谢您购买这本「我与一乃的游戏同好会活动日志其之11」! 我是负责插画的ほんたに。 这次真的画了许多莉莉丝。 没想到一张画里能出现这么多的莉莉丝…… 那么那么,先再见啰~ 第十一卷 极为私人的世界开始方式 插图
<彩虹村的秘密> 第一卷 第一章 到彩虹村去 "还是《白色赛艇》好听。"优希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一边从播放机里取出MD。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上面印有圆形花纹,领子大大的,那大概是她出门穿的衣服吧。和平时不太一样,优希今天看起来像个大家闺秀。她听着音乐,时不时用嘴吹着垂在额前像个小帘子似的刘海儿。 坐在旁边的秀介一直在读书。他觉得坐在急驶着的电车上,伴着铁轨发出的咣当咣当的响声读书,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特别是能读到这么有意思的小说,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车上的冷气供得太足了,露在短裤外面的膝盖觉得有些凉。 优希既不看漫画也不读杂志,大概又是在听外国的摇滚乐吧。她说电视上常出来的那些歌手没什么意思,和喜欢爵士乐的朋友们聊不到一块儿。她有一项特技,可以用舌头舔到自己的鼻尖儿,有些与众不同。秀介心里这么嘀咕着,就向旁边瞟了一眼,看到MD的标签上写着"Police"几个字,就问道:"那是乐队组合的名字吗?" 优希抬起头来,略粗的眉毛下面一双大眼睛看过来。这个女孩儿平时说话也喜欢这样直视对方的:"对,是英国一九八。年前后组成的摇滚乐队。秀介,你听听吗?" 对那些东西秀介根本就不感兴趣。之所以要问,是因为Police(英语)是警察的意思。他答道:"不用了。优,你真的喜欢当警察吗?" 优是优希的绰号。开始的时候,只有女孩子们这么喊她,后来,男孩子们也跟着这么称呼了。不对,像说浅仓老师是"大熊猫",说加藤良太是"土耗子",说野野村彩是"白龙马"等那样的才是绰号。优是优希的简略说法,是大家对她的爱称。 "乐队的名字也有叫Police的。喜欢当警察有什么不好吗?不是挺好的嘛。" "我没说不好,不过有点特殊。女孩子家家的,却喜欢当刑警。"秀介说完后,心想糟了,因为浅仓老师一再提醒大家: "不要口口声声女孩子家家,男孩子家家的。"好在优希并没在意: "秀介应该对警察更有兴趣才是啊。你爸爸是刑警,或许将来会子承父业吧。" "不会的。" "为什么?" "子女没有继承父母职业的义务。我妈妈就不会要求我们继承我的职业,你也当个护理助手吧。" 当刑警,又危险又没有多少自由时间。当然,因为刑警这一职业是为社会的正义而战的,在内心深处,秀介对父亲还是很崇敬的。不过,秀介有自己理想中的职业,那就是优希的母亲所从事的那种工作。优希的妈妈二宫美里是个推理小说作家。对于非常喜欢推理小说的秀介来说,二宫美里是他心中的偶像。他常想:如果自己家里能有一个推理小说作家,那该有多好啊。 "继承了多好啊。父子一起当警察,很常见的。" "我有自己理想的职业。" "是我妈妈那样的工作吗?快拉倒吧。交稿期快到之前那拼命的样子,怪吓人的。她把头发这样往脑后一扎,只吃一点面包加果酱,整天整天坐在桌子前。工作室里不停地放着摇滚乐。"优希喜欢摇滚乐,也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她继续说: "哼,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就算我哭着说'妈妈,我肚子饿了',也不会做点什么吃的给我。结果,倒是我学会做饭了。上家庭课的时候见识过了吧?我的手艺,赶上宾馆里的厨子了。" 秀介记得,那次家庭课上优希随意加了一些茄子和肉末什么的,就做成了味道很正宗的咖喱饭。搞得浅仓老师直赞叹: "二宫,太了不起了!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现在是一个优秀的厨师。我妈妈点的菜,一般都能应付。不过,如果每天做,会把她给惯坏的。所以,我只在妈妈交稿之前和母亲节才做。总之,我讨厌那种工作。" 优希瞥了一眼秀介手里的书,突然惊呼: "啊,秀介,让我看一下。那不是我妈妈写的书吗?" "现在才知道啊。"秀介让她看了一下封皮,书名是《赤月村之谜》,是这个月刚出的文库本。 "那种书是大人们读的,字排得密密麻麻的,你也能读得下去啊。我这个做女儿的却只读了两三页。我妈妈很感动地说过:'上月是真正的推理小说迷,十二岁就开始读我的书了'"。 也正因为如此,优希的妈妈才招待秀介到自己出身地的别墅(其实只不过是她高中毕业之前居住的家而已)去玩。 列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接着传来了列车员"下一站是江森"的声音。再过一会儿就要到达换乘的车站了。一路上经过的都是田园风光,列车正在驶向一个小小的村庄。 "不用着急,还有五分钟呢。"优希说着,慢悠悠地从行李架上取下背包。她每年都要来这里,熟悉情况。 秀介往读了一半的书里夹上书签儿。他希望能快点儿换乘上下一趟列车,这样就可以继续读书。优希把播放机放在背包里,把粉红色的草帽戴到头上后,扑哧一声笑了: "那本《赤月村之谜》,写的是在地方铁路电车上发生的杀人事件吧?告诉你吧,小说中的电车就是以我们要换乘的电车为原型写的。是我妈妈说的。" "真的?太好了!这么说,赤月村就是以我们正要去的那个村子为原型写的吧。" "不是,赤月村是虚构的村子。我妈妈好像要连续写七本以那里为活动场所的小说。现在正在写《橘红色的城镇》,下一本是《黄泉岛之谜》。每本书名都有表示颜色的词语,所以叫彩虹系列。""彩虹系列?" "这个书名来自彩虹村,因为我妈妈很喜欢自己的故乡。我也挺喜欢那里的,如果秀介也能喜欢就好了。" 秀介和优希四目相对,他感到自己的心突突直跳。是因为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光线的缘故吗?平时很熟悉的优希的脸,什么时候开始看起来像个大人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秀介"啊"了一声,好像想说点儿什么。 "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说,优,你今天没少说话。"优希平时不怎么说话,不像有的女孩子小鸟似的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就是在和朋友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优希也总是冷静地选择适当的言辞,然后才说话。 秀介觉得自己说走嘴了,不过,优希却微微一笑: "一定是因为现在是暑假吧。" 在江森站的站台上,风一阵阵吹过来。秀介宽大的T恤衫和优希的裙摆在风中飘摆着。 要换乘的列车停在最外面的站台上,只有两节车厢,车身是紫茄子一般的颜色,上面有白色的线。秀介想起《赤色村之谜》里写到的列车也是青紫色的,显然就是以这列列车为原型写的吧。他高兴得不得了,就取出了照相机。优希很有眼力,马上过来帮站在列车前的秀介照了相。 "谢谢。不过,你刚才说这是电车,实际这是燃油动力车。" 优希好像不明白秀介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太高兴,嘟哝了一句: "不是电车?" "不是。你看,列车的上方不是没有电线吗?它不用电,而是装有燃油发动机。所以,也叫气动车。" 在车站周围知了的大合唱声中,列车的发动机低低地呻吟起来。被秀介那么一纠正,优希觉得很扫兴。她心里嘀咕着:哼,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煞有介事地告诉别人。 "喂,如果打算将来当刑警,那还是多掌握些知识为好。说不准什么样的知识会对破案有帮助呢。这是我爸爸的口头禅。" 听秀介这么一说,优希的脸色才缓和起来。其实,以前去优希家玩的时候,秀介也从优希妈妈那里听说过同样的话。她说: "要想成为推理小说作家,最好什么都知道。比如猴子的手指上也有指纹啦,北半球和南半球月亮的缺口相反啦,也有专门以这些知识为基础进行写作的人。" "真凉快啊。"优希仰望着天空说道。列车正行驶在海拔一百米的高原,天空开始有点阴了起来。 听优希这么一说,秀介想起来之前,母亲也叮嘱他,彩虹村更凉爽,到了夜晚要注意,别不小心感冒了。还往他的背包里塞了一件长袖睡衣。因为他五年级的时候,有过在林间学校睡觉着凉的经历。 "我们乘坐这电车不,乘燃油动力车要走四十分钟左右,从车站到彩虹村坐小汽车还需三十分钟左右。觉得很远吧?" "好远啊。不过,这样倒是越发让我对那地方感兴趣了。" 这时一个戴着制服帽的人走过来说: "把票打开。"于是,他俩将换乘之前的线车票也一起拿出来给他看。司机和列车员是同一个人,这种情况在大城市里是无法想像的。不过,上车后,秀介就明白了。车上只有正中间的地方坐了一位老奶奶。这样会亏本吧,秀介有点儿替他们担心。 车上最前排的座位视野很好,优希坐在右边一排,秀介坐在左边一排。本来两人可以同坐一排的,不过因为车里太空了,两人自然就各自坐了一排。 发车时间到了,又上来五六个人。不一会儿,列车就咣当咣当地出发了。列车在小学校、谷物仓库等一些建筑物旁呼啸而过,马上就驶入了杉树丛中。秀介拿出读了一半的书放在膝盖上,不过,他有些兴奋,不时地向车窗外望。 在只有几户人家的地方也有车站,虽然没有人上下车,但列车还是会按部就班地停车。这里非常宁静,好像到处都是无人车站,车站上只建有一间像小窝棚似的调度室。途中经过不少道口,但守望着列车通过的只有铁道边的地藏菩萨像。 要下车的车站还在前面,而且,从那里到目的地乘汽车还需要三十分钟,那是一个多么偏僻的地方呀。对于没到过农村的秀介来说,这是很难想像的。当然,期待也是一种乐趣,但同时又觉得有些凄凉。也许是因为天空中厚厚的云层扩散开来,周围又暗了下来的缘故吧。如果不是和优希一起来,一定会很心虚的。他扭头看了一眼优希,她正戴着耳机,若无其事地听着音乐呢。 "好了,我还是继续读我的《赤月村之谜》吧。"想到这儿,秀介翻开了书。正在这时,就听到身后有人说: "这是二宫女士家的孩子吧?" 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站在过道里,需仰视才看得见脸。那个人身上套着一件摄影师常穿的那种满身都是兜儿的马甲。 "你是叫优希吧?" "是的。"优希摘下耳机回答道: "你好,风间先生。" "啊,还记得我的名字呀。是利用暑假来玩的吧。就你一个人吗?" "和朋友一起来的。" 听优希这么一说,那个叫风间的高大男子朝秀介看了一眼。他大概有三十来岁吧,被太阳晒得黑黑的,下巴颏儿上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秀介有些紧张,连忙鞠躬行礼。对方也点头回了一个礼,同时龇着牙笑了。他虽然身形高大,不过下垂的眼睛显得挺友善。 "你好,我姓风间,欢迎到彩虹村来。"风间和蔼地翻开马甲的前胸部分,上面工工整整地缝着风间春彦几个字。秀介也报上了全名。 "你叫上月秀介呀,是一个很秀气的名字啊。你的爸爸或者妈妈也是小说作家吧?" "不,我爸爸是警察。" "哈,那可太可怕了。" 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强盗怕警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么说呢。就算是在开玩笑,这么平淡的话题也根本不好笑。 "是你学校的朋友?也就是说,是优希小姐的男朋友吧。俩人这么要好,多好啊" 听风间这么说,秀介觉得很不好意思,优希却不以为然。这种时候,往往是女孩子显得更大方:"秀介和我同一年级,是我妈妈的小说迷,所以这次招待他去别墅玩。" 风间吹了一声口哨,说: "了不起,才小学六年级就能读懂二宫女士的书啦。"接着,他盯着秀介膝盖上的书, "喂,这不是《赤月村之谜》吗?我也读了。小说中出现了类似于彩虹村的村庄。当然我们村的名产是彩虹而不是通红的月亮。" 在赤月村,经常会看到像滴血似的红红的月亮。而且,在月初之夜新月当空的时候,就会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彩虹村的名产是彩虹,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风间在优希后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说道: "二宫女士写的小说很有意思。书中写到的电车转轨骗术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先说明一下,在彩虹村可没有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的坏人。" 听了这话,秀介突然对风间产生了一丝反感。 留着山羊胡子的风间也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妥,"啊!"的一声把手捂在头上,连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把结果说出来了。你还没读完吧?不过,只说了这么一点还不打紧吧。" 二宫美里说过,读推理小说最大的忌讳,就是在别人没读完的时候就把结果透露出来。秀介也认为那是常识,现在却突然被打破了。的确,风间还没有完全透露出骗术,也没提到凶手的名字,可是,他已经不小心说出了重要的提示。尽管他一个劲儿"对不起、对不起"地道歉,但已经听到的东西是无法从记忆中抹掉的。 "知道彩虹村为什么叫彩虹村的吗?" "不知道。" "这趟电车的终点站是本钿镇。彩虹村在本钿的西边,据说从前这里叫本钿村。还有一种说法,因为村庄位于这个地方的最西边,就叫做西端村。自从经常有美丽的彩虹出现以来,就开始叫做彩虹村了。那么,彩虹是怎么形成的呢,上月你知道吗?"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我认为是下过雨之后,悬浮在空中的小水珠被太阳光照射并反射形成的。" 明明自己知道,却加上了"我认为"几个字。这是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形成的习惯。 "回答正确。所以说,只要是下过雨的地方都能看到彩虹。彩虹村之所以经常能见到美丽的彩虹,是因为这里的雨特别多,稍微下一点马上就停了。" 风间刚说到这儿,就听到空中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响声。看样子,雨要来了。 "彩虹村真正的名字,是本钿镇的一个叫西钿的闾。闾和巷是对比镇更小的行政区域的称呼。可是,住在村里的人以及周围的人都认为彩虹村这个名字很美,大家就都这么叫了。地图上,在西钿闾的后面加的括号里写着彩虹村。不只是地名,村里还流传着七个传说和迷信故事。比如说,'如果太阳从彩虹的背面出来的话,村里就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等。" 秀介想,彩虹什么时候都是从太阳的反方向出来的,那种说法太奇怪了。没等他说出口,就听风间接着说: "当然,那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这大概表达了人们希望村庄能繁荣昌盛的愿望吧。此外,还有'如果直到彩虹消失一直盯着看的话,愿望就无法实现''晚上出现彩虹会死人'等。哈哈,净说了一些不好的。也有好的传说呀,据说'早上看到彩虹会有好事'。" "晚上不会有彩虹吧?" 听秀介这么一问,风间连忙摇头道: "也有深更半夜出现彩虹的情况。夜晚也会下雨吧?雨停了以后,空气中的小水珠被月光反射也能形成彩虹。在英语中,说彩虹是rainbow,知道吗?rain是雨,bow是弓,意思是雨之弓。晚上的彩虹叫moonbow,即月之弓。晚上的彩虹应该很美的,遗憾的是我从来没看见过。" "我也没看见过。"优希也嘟哝着。 "嗯,好不容易来一趟,考察一下彩虹村的传说也很有意思呀。也许能当做暑假的自由研究呢。" 雷鸣声越来越近,大大的雨滴开始敲打车子的玻璃窗了。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车厢里被照得通亮,秀介吓了一跳。 "是傍晚的雷阵雨,马上就会停的。二宫女士不来吗?"风问问优希。 "本来妈妈打算和我们一起来的,可是她早就预定好要去九州讲演。所以,我和秀介就先来了。" 作家这种职业,不仅要写小说,有时也要四处做讲演的。二宫美里把原计划从福冈到鹿儿岛连续三天四夜的演讲会的时间弄错了一周,冒冒失失的。 "就你们两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妈妈的表妹会来本钿站接我们的,晚上可以住在别墅里,我们自己会做饭。"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轰隆轰隆一巨大的雷声盖过了"放心"这个词。暗得如同夜晚的天空,在一瞬间使风景变成了一幅黑白剪纸画。老天爷好像暴怒了似的。 不,好像是有人真的在吵架,就在后面的车厢里。 "吵得好凶呀!"优希隔着座椅靠背向那边望去。 风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 优希和秀介也站了起来,他们也想知道是什么人在吵架。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就一起跑去看了。 "风间,你别管。我只是想让这个呆子明白,怎样做对村子的将来有好处。" "谁是呆子?你什么都不知道,真正为村子的将来考虑的是我们。" "你们这样做会毁了彩虹村。把珍贵的自然资源从孩子们的身边夺走,你们这样做合适吗?" "要破坏自然的是你们这些无知的人,你想过吗,这二十年来彩虹村的山头荒废到什么程度"。 优希和秀介躲在车门的两侧听他们争吵着。秀介小声问道: "呆子是什么意思?" "那是这里的方言,意思是蠢货。我妈妈有时也用,比如说:'编辑不明事理,太让人为难了。啊,真是个呆子'。" "是这样啊。不知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吵得正凶的两个人中,一个年龄和风间差不多,只是身材矮小,这点和风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人瘦瘦的,戴着眼镜。另一个是女的,只能看到背影,感觉应该和二宫美里、浅仓老师的年龄差不多。风间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劝说道: "别激动,乌贼崎,有话慢慢说。" 那个叫做乌贼崎的女性,听了这话后语气更加强硬。她以一种不亚于外面的雷声的气势说道: "风间,你怎么说话呢。好像就是我一个人没事找事似的。是你的朋友篷本先大喊大叫的。" "和你这样的人只能大喊大叫。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事情都给搞混了。根本没法对话。"瘦小的篷本鼻子里哼了一声。 乌贼崎也不甘示弱道:"我可没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你那些有关保护环境的看法肤浅、无聊,你还差得远着呢。" "你们不就是为了钱吗?" "胡说八道!" 这时,又传来了轰隆轰隆的雷声,秀介缩了缩脖子。除了风间以外还有几个乘客,不过他们好像并没有劝架的意思,只是无奈地苦笑着。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秀介和优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们为什么吵架?没听明白。" "大概是"优希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为什么?" "我听妈妈说过,政府计划要在彩虹村修建高速公路。围绕这件事,赞成派和反对派意见对立。赞成派以为那是一件好事,高速公路开通后会很方便,还能增加当地的就业机会。反对派的观点,则认为开挖山体修建公路,汽车排放出大量废气会破坏自然环境的。从几年前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纠缠不清。因为快要到了作出最终决定的时刻,两派也好像进入了决战状态。" "这样的争论,报纸上也报道过吗?" "对。最近媒体上正吵得沸沸扬扬的。有些国会议员认为在彩虹村修建高速公路是一种浪费,因而坚决反对。电视的新闻频道还将在彩虹村修路的事情和其他的修路问题汇编成了特别节目,我妈妈当时看得特别认真。" "你妈妈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呢?" "我妈妈抱着胳臂说:'嗯,这可是个难题'。"优希边说边学着妈妈当时的样子给秀介看。她学得很像。 "是吗?彩虹村的传说挺有意思的,也许研究研究高速公路的问题也不错。我想浅仓老师对这个问题会更感兴趣的。"秀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研究这个问题可能不会太有意思。看来,还是考察有关彩虹的传说比较好。秀介有些犹豫。 过了一会儿,风间回来了。后面车厢里的争吵声好像平息了下来,外面的雨似乎也小了。风间说: "你们瞧瞧,大人还吵架,太不像话了。吓了一跳吧。" "是因为修建高速公路的事情吗?"优希问道。 "是。最近,赞成派和反对派之间的对立越来越激烈了,形势有些险恶。无论公路修成修不成,两派之间都会留下一些芥蒂。和城里不同,这里的人们一直生活在同一个村庄里,闹矛盾会留下后遗症的。" "那个乌贼崎强烈主张开通高速公路,是吗?" "是啊,她很愤怒。像她本人的名字一样,嘴里直往外喷墨。" 乌贼崎姓乌贼,是生活在海里的长有十只脚的那种乌贼。她的名字好难写。 "我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强硬地坚持自己的主张。我觉得瓮本的话很有道理,为了子孙后代,应该保护好彩虹村的自然环境。"风间自己也反对修建高速公路。他劝架时,被乌贼崎毫不客气地数落了一番。 "上月,虽然是你刚到就碰上了吵架这种事情,彩虹村依然是一
个好地方。好好玩,希望这里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 快到目的地了,风间说完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在椅子上的挎包里装着大大的照相机。 "那个风间是摄影师吗?" "好像是吧。经常到附近的天狗山去拍照片。不过,是不是专业摄影师就不太清楚了。他在村里是个不太踏实的人。" 秀介心想:写一本推理小说,将小说中的侦探塑造成这个人的形象也许会很有意思。尽管他有些惹人烦,差点把《赤月村之谜》的结果给说了出来。 这时,司机手拿麦克风报站: "下一站,是终点本钿站。"秀介和优希也开始作下车的准备。 不愧是终点站,这里有列车员。车站很宽敞,在一角有燃油动力车的车库。《赤月村之谜》里描写的赤月站,好像就是以这里为原型写的。秀介把照相机镜头对准车库,快速拍了一张照片。 在检票口,有一个穿着牛仔裤和淡蓝色衬衫的人在向他们招手。优希扑哧一声笑了, "姐姐!"她喊着跑了过去。 "欢迎欢迎,优。"那个人是二宫美里的表妹。原以为她的年龄一定比浅苍老师要大,可实际上比想像的年轻很多,看起来像大学刚毕业的样子。而且,她身材苗条,是一个鼻梁直挺的美人。黑黑的长发很有光泽,垂在淡蓝色的衬衫上,发梢打着卷儿。 "这是上月。"优希介绍说。 "你好,我叫上月。"秀介有点儿紧张,打招呼和鞠躬行礼的动作不协调。 "欢迎你,上月秀介。挺远的?接下来还要坐汽车,累了吧?" "没关系,不累。"秀介心想,不能一见面就给人家添麻烦。 "好吧,我们这就出发吧。早点儿到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啊,忘说了,我是藤泽明日香。就叫我明日香吧。可不许喊我阿姨,因为连优希都不许这么称呼我。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秀介再一次鞠躬行礼。正在这时,就听有人说"再见",并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一看,风间肩上挂着一个好像很重的挎包,正和签本并肩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乌贼崎也从检票口走了出来。她嘴角外裂,看上去挺聪明的样子,不过此时她眼睛肿胀、神情严肃。乌贼崎从他们三个人的身边走过时,向藤泽明口香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刚才篮本和乌贼崎在过道里争执起来了。"等他们走远了,优希说道。 "是吗。乌贼崎和篷本乘坐同一趟电车,那可太不巧了。如果他们再乘坐同一辆公共汽车可就麻烦了。" 明日香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们看到只有乌贼崎一个人向公共汽车站走去,而风间和签本则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姐姐,你刚才说电车,可秀介认为那是燃油动力车。" 听优希这么说,秀介慌忙解释道: "没关系,叫什么都一样。" "喂,怎么对不同的人态度就不一样呢?不诚实。" "好了好了,快上车吧。太好了,雨也停了。"明香从后面推着他俩。 车站前面有便利店,也有旅馆,比较热闹。不过,只走了两分钟就出了镇子。四周的山峦连绵起伏,一片翠绿。 明日香的车子停在车站旁边,颜色是和燃油动力车一样的茄子紫。发动机盖和挡风玻璃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两个人坐到后排车座上后,明日香撩了撩长长的头发,对后视镜中的秀介微笑了一下。耳垂上的耳环不停地晃动着。秀介心想:小说中侦探的形象塑造成她这样,可能会比塑造成留着山羊胡子的摄影师的样子更受读者的欢迎。 "拐弯的地方不少,感觉不舒服就说一声。好了,出发啦。" 将要去的地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庄呢?秀介的好奇与期盼越发强烈了。优希好像也挺快活的,她用两只脚打着节拍,哼着歌曲。 二宫美里邀秀介来玩的时候,这样对他说: "在彩虹村的别墅里,有很多我小时候读过的书,喜欢什么样的书尽管拿出来读。读书读腻了,还可以到后山去捉捉甲虫,去河边钓钓鱼,或者和泥沼里的小龙虾玩,会很有意思的。你能和优希做伴儿去太好了。不过,如果待烦了,你自己先回来也没关系。" 秀介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 在本钿镇上,立着不少牌子,上面写着诸如"坚决反对修建高速公路"、"大家要齐心合力支持开通公路"等。整个镇子好像被分成了两个阵营,双方各持己见。 在镇子的尽头,粗粗的钢筋混凝土高架桥断在那里,高速公路已经修到眼前了。如果有人说:既然已经修到这儿了,就一鼓作气完成算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车子驶入了山道。明香的车技很娴熟。到了急转弯的地方,优希和秀介肩膀擦着肩膀大声笑着。 "哎,快看!"明日香指着前方突然大声叫道。只见前面的山谷上方有一道彩虹。秀介和优希欢呼起来。明日香见了,又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说: "那下面就是彩虹村。" 第一卷 第二章 侦探小说家的书房 透过杉树林,前面的村庄渐渐印入了眼帘。最初,眼前的景色像小小的庭园盆景,随着车子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下行,景色越来越清晰,就像乘坐着飞机降落到另一个世界似的。这里只修有一条马路,道路两旁的房屋鳞次栉比。周围是大片的水田,中间分布着稀稀落落的农家。四面青山环绕,斜坡上到处是一块块梯田。 "就要进入主干街道了,挺热闹的,上月也许会吃惊的。" 当然,明日香是在开玩笑。就算是在村子的中央,也没见到一幢楼房。只看到一些杂货店、小旅馆、酒馆和村公所、派出所,还有从没见过的邮局。就连这些建筑物也马上就被车子甩到后面去了,路旁的房屋也稀疏起来。 "这儿的村子里没有便利店什么的,傍晚六点一过,所有的小店都会关门。到晚上就一片漆黑了。不习惯的话可能会觉得很寂寞的。不过,日本并不是只有城市呀。" 虽然早就听说这些事情了,不过至今还没有真正体验过。就算偶尔到海边或山里去玩,那些地方一般都有较大的宾馆或旅馆。可是,这里好像没有那样的设施。因为这里是西边尽头的村庄。 "明日香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啊,去江森上高中的时候,每天坐两个小时的电车。朋友中有不少去了大城市,不过我留下来了。这儿是一个好地方,悠闲自在,挺适合我的。" 明日香在刚才路过的村公所工作。 秀介心想:不上班的时候,村里好像连个玩的地方都没有。没有电影院、餐馆、商店、游戏厅,在这样的地方生活,难道她不觉得无聊吗? 走在路边的人,时不时向车上的明日香点头打招呼。每当这时,明日香也会点头回礼。大家彼此之间都认识,整个村子就像学校里的一个班级似的。 "呀,你们快看!"突然,优希发出一声尖叫。 "那个人,他现在还是那种打扮呀——" 在水田中间的小路上,站着一个装束古怪的人——帽檐很大的绿色帽子、绿色墨镜、绿色衬衫、绿色裤子、绿色的鞋。一个浑身上下都是绿色的男子。等车子驶近了才发现,就连他的胡子都是绿色的。那男子看都不看一眼驱车而来的他们,仰望着天空的一角,好像嘴里还嘟嘟哝哝的。 "那是什么人呀?"秀介很吃惊地问优希。 "是绿色叔叔。" "这点一看就知道。我问的是他为什么要打扮成那样呢?连胡子都是绿色的,怎么回事啊?" "人总不会长出绿胡子吧,那是他自己染的。以前他还曾经把脸染成绿色呢。" "为什么要染成绿色呢,那是他的兴趣吗?" "大概是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父亲曾经告诉过他,对于别人的兴趣不要说三道四。当车子转弯的时候回头望去,只见那绿色叔叔还站在那里仰望着天空。 "这就是姐姐的家,你看,蔷薇花开得正艳呢。"在穿过用低低的树栽成的篱笆围着的房屋时,明日香对秀介说道: "咱们先去美里家。在那儿休息一会儿,然后来我家吃晚饭。晚上我去和你们一起住。带游戏机什么的了吗?" 优希回答说: "没有。我打算在这里做完所有的暑假作业。秀介嘛,我想他会读我妈妈书房里的书的。" "你俩都挺认真的啊。" 秀介心想,读书未必就是认真吧。自己只是因为喜欢推理小说,所以才读的。至于优希要写作业,那也说不上是认真。不管怎么说,到八月三十一日之前是必须要完成的。她只不过是打算把不太喜欢的事情先做完,然后就可以疯狂地去玩了,或者可以像大熊猫一样悠闲自在地待着。 "在彩虹村没看到赞成和反对修建高速公路的大牌子呀。" 秀介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听明日香说,如果立起那么些大牌子,整个村庄就会被对立情绪所笼罩,所以,双方都在克制。 "好了,我们到了。"明日香把车子停在一所黑瓦房顶的房子前面,这所房子和邻家之间有农业用水流出来,发出汩汩的声音。不是建在水田中间的独院,秀介放心了。院子里种着一些开着红花的夹竹桃。 明日香打开格子窗户门,招呼道: "请进。"刚迈步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发甜的草味儿。明日香也使劲儿地吸着鼻子。 "昨天来打扫了卫生,换了空气,不过还有点儿气味。稍微忍耐一会儿,马上就会适应的。看到二宫女士的别墅这么普通,很失望吗?" 秀介摇了摇头。优希多次和他说过,这房子不像欧美公寓那样气派。不过他感兴趣的也只是二宫美里的工作间和书房。 他们来到起居室,秀介环视屋内,只见榻榻米上面放着西洋式的桌子和沙发。天花板上吊着像古董似的煤油灯,墙壁上镶嵌着一些奇怪的绘有蔓藤花纹图案的碟状物,房间的一角装饰有似乎小孩子骑上去都没问题的印度象模型。搞不清这种室内设计算是什么风格,不过看起来倒也挺有意思的。秀介一边喝着明日香递过来的果汁,一边看着屋里的这些陈设。 "还有这些东西啊。"桌子上放着一些写给二宫美里的信件,这引起了秀介的注意。是正规推理小说作家俱乐部的会报。正规推理小说是以一些名侦探通过精彩的推理,解开犯罪谜团为题材的推理小说,也是秀介最喜欢的小说。 "啊,这是好久以前的会报了吧,想看就随便看吧。"优希转动着吸管,弄得杯子里的冰哗啦哗啦直响。她向明日香说了秀介的理想。 "是吗,上月想当推理小说作家呀。爸爸是刑警,儿子却想当推理小说作家,很有意思。那么你做美里的徒弟不是挺好吗?" "他被我妈妈拒绝了,理由是小说作家不收徒弟。秀介的爸爸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工作当刑警,我妈妈也想让我成为推理小说作家。虽然妈妈说过:'当推理小说作家挺好的,既能成为侦探,也能成为罪犯。'不过,我觉得,比起把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写成小说,还是去逮捕真正的罪犯更好。让我们两家的父母对换他们对我们的期望吧。秀介,你好好努力,一定要成为正规推理小说作家俱乐部的成员。" 明日香看着桌子上的信封,惊讶地说: "怎么写的是正规推理小说而不是正规科幻小说,为什么不写成正规科幻小说呢?" 优希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秀介解释。 至于推理小说和科幻小说之间有什么不同,秀介也不是很清楚。于是,他解释道: "提到科幻小说,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幽灵啦、UF0啦、尼斯湖怪兽等不可思议的现象。" "照你这么说的话,二宫美里的别墅所在的彩虹村里,也许既有推理故事也有科幻现象啦。"优希满脸不高兴地说。可是,秀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村子里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吗?" "是啊,大概在三年前,有UF0降落到村子北边的天狗山上了。自从那天开始,外星人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啊,是真的吗?!"秀介觉得不可能,反问道。 于是,明日香猛地向秀介探身过来,满脸严肃地答道:"不可能,没有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不过,UF0骚动倒是真的。好几个人在晚上看见过有红光落到天狗山上,当地的报纸也报道过。是这么回事吧,优。"优希点了点头: "嗯,我听妈妈说过。" "至今都没弄清楚那些红光到底是什么。后来天文台的人说有可能是陨石,骚动才平息下来。也有人去寻找过陨石,但天狗山太大了,不知落到哪里了,没能找到。不过,也有人坚持认为:'那果真是UF0,外星人在天狗山上修建了基地,住了下来。'上月,你相信这样的传言吗?" 当然不相信,但喜欢推理小说的秀介对科幻小说也很喜欢。他常想:像外星人偷偷地侵入地球,苏格兰的湖泊里还生存着恐龙这一类传说,未必绝对不真实。可是,优希一贯不赞成他的这种想法。听听她怎么说。 "姐姐,UF0就是不明飞行物的意思吧。" "对呀。" "空中常有一些光或者物体在飞行,就因为无法确认它们的真面目,就认为是外星人乘坐的工具,愚蠢。" "也不能断言就绝对没有吧。有人照过照片或录过录像。有些照片能证明那些飞行物不像是陨石或人工卫星。"秀介反驳道。 "那种东西,通过作假也可以弄出来的。我问你,外星人从来没有在人类面前现身过吧,那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他们是在暗中侦查地球人嘛。也许他们还担心被发现了会遭到袭击呢。" 优希伸出长长的舌头,迅速舔了一下鼻尖儿,说: "哈哈,太奇怪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晚上飞行时为什么还要发光呢?飞机的机翼上也有灯光,可那是为了安全而特意点的灯。不想让地球人发觉的外星人好像是在说'喂!拍照吧',特意让交通工具发光,没有这样的道理吧。太不符合逻辑"。 "这"秀介不知该说什么,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名侦探追捕的罪犯。要想在理论上胜了优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嘟囔道: "优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没有一点梦想,真没意思。" "抱有梦想就是不分空想和现实吗?那不是白痴嘛。" "喂。"一直默不作声的明日香开日劝阻优希, "优,争论争论倒是没什么,不过那样的说法可不礼貌。" "嗯,是有点儿过火了。"秀介还没来得及生气,优希就痛痛快快地道歉了, "对不起,我平时就总被妈妈说:'优和她爸爸一样,没有梦想',所以挺窝火的" 优希的父母在她出生后不久就离婚了,原因好像是大人们常说的"性格不合"。两人大大小小吵过不少次架吧。听优希说,导致关系最终破裂的是这样一件事: "有一天,爸爸说:'你写推理小说要写到什么时候啊,也该开始写些正经的小说了。'听了这话,妈妈断然下了决心,第二天就去办了离婚手续。" 二宫美里的前夫也是小说家。秀介不太清楚他写的是什么样的作品,听说是被称作纯文学的东西。所谓纯文学,借用二宫美里的说法,就是"可以收入到中学和高中教科书里的小说"。 "妈妈偶尔会喝点儿酒,那时她会说这样一些话:'和什么样的人结婚是优的自由,但对方如果是一个连推理小说都不懂的无聊的男人,那还是不要嫁的好。'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你自己的自由',实际还是在干涉我。" 父亲很早就再婚了,和优希几乎不怎么见面。"好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去姐姐家吧。晚饭应该准备好了。"明日香刚站起身来,就听到大门外面有人说话,好像是来客人了。"啊,是谁呀?请稍等一下。"她边说边往外走。 "呀,是明日香啊。你好。二宫女士在吗?"是一个公鸭嗓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看到门前停着车,我们就进来了。"另一个男子低低的声音。 明日香解释说,二宫美里并没有来,是她的女儿和朋友来玩。 那个公鸭嗓子遗憾地说: "二宫女士没来呀!我们想请她为赞成修建高速公路签个名。你说她三天后来?那样的话,我们还会再来的。请你转告二宫女士,就说为了签名的事情国松已经来过了。西尾,我们走吧。" 但那个被称做西尾的低音男子西尾还在说些什么,看样子是想让明日香签名。 "我现在还不好决定,所以"明日香有些为难。 "藤泽家全家人都不明确表示赞成还是反对。这是为什么呢?如果高速公路开通了,到江森镇只需现在的一半时间。就算有了重病人,也能及时得到救治。另外,修路的活儿要是找当地人干,除了我和国松的工程店,其他很多人都有了发财的机会。赚了钱的人在村里消费,就又给其他人创造了赚钱的机会,最后大家都受益。我觉得是件好事情啊。" 优希和秀介想听听明日香怎么回答。 "我听说高速公路是要从天狗山的山腰通过去,那和这个村子没什么关系呀。" "那是谣传,如果大家都赞成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藤泽,那帮人叫唤着'为了孩子们要保护彩虹村的绿色',难道你想站到他们那边去吗?""这个"那个叫西尾的男人步步紧逼,明日香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算是修了高速公路,自然环境也不会遭到破坏的。不仅如此,再修一些林间小路,对森林的管理会更完善。你应该好好听听乌贼崎是怎么说的。" "西尾,别死乞白赖的,走吧。打扰了。" "他们终于走了。哎呀哎呀!"明日香嘟哝着返回屋里。 "姐姐,你反对修建高速公路吗?"优希问道。 "我是觉得没有必要。可是,我爸爸说:'无论赞成还是反对,都不要签名。'因为如果签了名,村里的人就会被分成对立派。现在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 "反对签名啊。" "没错。好了,我们走吧。" 秀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刚才离去的那两个人的背影。那个头顶上毛发稀疏、有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他是国松)和那个稍微年轻一些的西尾说着什么渐渐远去了。西尾的身高不亚于在电车上遇到的风间,肩宽背阔,像个摔跤手。秀介心想,被那样的男子死乞白赖地缠着签名,一定觉得讨厌吧。 秀介很想去看看二宫美里的工作间,优希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就说:"待——会——儿——再——说——" 藤泽家已经摆好盛宴等着他们。明日香的母亲想让孩子们高兴高兴,就一个劲儿地在厨房里忙乎。结果,汉堡包、油炸大虾、通心粉、软煎蛋卷、炒养面、寿司卷儿等摆了满满一桌子。秀介心想,好像把足够吃三天的晚饭都拿出来了。 "妈妈,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呢。" 胖胖的母亲听了明日香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微笑着:"想到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来,肚子一定很饿,不由自主就做多了。优希也已经六年级了,她的朋友是个男孩子,应该能吃她的两倍吧。" "哪能吃得了两倍呢。"秀介心想。 "不好意思,你俩别见怪。"头发花白的父亲笑着向他俩道歉,一张像草鞋似的长脸,因喝了啤酒而变得通红,他说: "孩子她妈没在有男孩儿的家庭待过,所以把握不住分寸。不过,再过一两年,上月吃这么点儿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你的肚子会饿得很快,连自己都会觉得奇怪的。我当年就是这样。哈哈哈" 明日香的父亲是一个说话声音大又爱笑的人。受他的影响,刚开始像从别人家抱来的小猫似的老老实实的秀介,也开始活跃起来。他说: "来这里的途中,我们看到天空中出现彩虹了。彩虹村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是傍晚的阵雨之后出现的那种美丽的彩虹吧。在这个村子里,流传着一些有关彩虹的传说呢。" 明日香的父亲和风间不同,七个传说他全都记得。这些传说是这样的如果太阳从彩虹的背面出来,村里就会发生不吉利的事情。 早上看到了彩虹,那一天就会有好事。夜晚出现彩虹会死人。 看着彩虹直到消失,重大的心愿实现不了。 两个人一起向倒映在明神池里的彩虹许下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如果能看到七色齐全的彩虹,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在彩虹的脚底下埋藏着财宝。 "也许是从前的人们编造的迷信吧。不过,其中有些也挺有寓意的。"老爷子开始耐心地解说: "太阳是不可能从彩虹的背面出来的,这个说法反映了人们这样的愿望:希望村庄能永远和平。说早上看到了彩虹会有好事,人们会想'有这样的传说啊。好啦,今天要好好努力',就能心情愉快地去劳动了。之所以说夜晚出现彩虹会死人,是实际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听说大约在一百多年以前,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雨停后出现了少见的彩虹。原来夜晚也会出现彩虹。只是出现了彩虹并不打紧,可是当时发生了泥石流,有五个人死掉了。传说大概就是由来于这件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秀介明白了。 "看着彩虹消失重要的心愿就实现不了,这大概是人生的教训吧
。它告诫人们,无论彩虹多么美,它总会在什么时候消失的,觉得消失了可惜就一直看下去,那很不可取,不要再浪费时间,赶快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吧有点不好懂?" "一点儿都不难。"秀介摇了摇头。 "明神池是村子南边尽头的一个池子,关于这个传说,嗯,没什么特别的。说如果能看到完完全全七色齐全的彩虹,所有的愿望就都能实现,上月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秀介想了一会儿,说道: "这不难想像。虽然常说彩虹是由七种颜色组成的,而它实际的颜色是从红逐渐过渡到紫,并不是像并排的蜡笔那样。也就是说,世上不存在完完全全的七色彩虹。所以,这么说是告诉人们,不可能任何事情都能如人愿吧"。 "对啊,聪明。优,上月一定是优等生吧?"优希冷淡地答道: "只说语文的话——是。" "社会这一科也很擅长啊。"秀介反驳道。不过,优希并不理睬他,她问明日香的爸爸: "最后的那个传说,是怎么回事呢?" "是说在彩虹的脚底下埋藏着财宝的那个传说?实际上,这样的传说不仅仅在彩虹村有,在世界各地都很流行。大概在欧洲比在日本知道的人更多。当然彩虹和现实中的桥不同,所以,实际不存在彩虹立脚的地方呢。说那里埋藏着宝物,纯粹是虚无缥缈的梦话。" "原来如此啊。不过,这种说法挺浪漫的,有意思。" "要是有德川幕府埋藏的钱币就好了。"优希说道。 "哈哈哈,优,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幕府,也不可能到这里来埋钱币的。幕府时期附近曾经有过小小的山城,不过住在那里的大名很贫穷。太遗憾了。" 晚饭后,大家一边吃冰激凌和草莓,一边聊天,不一会儿就八点多了。明日香说: "我们该走了。"优希想着要帮忙收拾餐具,大家都说今天就不用了。在大门口,母亲递给明日香一个塑料袋儿,说: "带上这个。"里面装的是明天早上吃的面包。 一出门,外面的空气很凉爽,周围一片漆黑。田地里传来蛤蟆热热闹闹的大合唱声。如果将村里的蛤蟆都集中起来,大概有几千只吧?不,也许有几万只吧。 明日香家和二宫美里的别墅之间,开车只需三分钟。进入别墅,还是那种甜甜的草味儿。其实这种气味一点儿都不令人讨厌,相反,觉得还有些亲切呢。 晚上秀介在二楼睡,优希和明日香在一楼的卧室睡。虽然自己一个人在二楼有些害怕,但说出来准会被认为没出息。于是秀介就故作镇静,开始往楼上搬东西。 秀介从楼上下来,明日香说: "秀介不是想看看美里的书房吗?优,你领着他去吧。浴室的水一会儿才能烧好。你们自己决定谁先洗。" 期望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优希说了一声"这边"就上了二楼。书房就在秀介睡觉的房间的隔壁。 拉开隔帘,只见正面是一张大大的书桌。两侧靠墙是书架。房间有八张榻榻米大小,铺着地毯,是西洋式风格的布置。一进门右边有桌子和椅子。 秀介首先扫视了一遍那些书籍,右边书架上的书以二宫自己写的为主,是最近出版的,左边书架摆得满满的,是二宫小时候读过的书。很多书只是听说过书名,今天是第一次看到,秀介很兴奋。 "没什么吧!"旁边的优希很平静的样子, "春假、暑假、寒假,再加上学校三连休的时候,妈妈就带着我来这里工作。也许是变换场所可以转换心情吧,她在这里工作好像进展很顺利。每当那时,我就在这张桌子上做作业,或者看看漫画什么的。" "我可以在书桌前坐坐吗?" "可以呀。不过,都收拾起来了,什么都没放吧。" 秀介坐在那把有扶手的皮椅子上,不软不硬,感觉不错。靠背挺高,上身往后仰着也很舒服。秀介心想:如果自己将来当了作家,也要坐在这样的椅子上工作。如果在市场上找不到一样的椅子,就去定做一把。 宽大的书桌空空的,上面除了书档里并排摆放着一些词典之外,还有一个笔筒。这和书啦、笔啦好像随时有可能倒塌下来的浅仓老师的书桌大不一样。笔筒里,在圆珠笔和铅笔中夹杂着一支粗粗的钢笔。现在的作家几乎都用电脑写作,可是二宫美里专用钢笔写作。 秀介顾不上问一声,就迫不及待地把那支钢笔拿到了手里。优希对这些毫不在意,她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嘴里哼着歌曲,是动画片《美惠子》的主题歌。秀介心想,她怎么这会儿唱这首歌呢。 打开笔帽,一股墨香从细细的笔尖里散发出来。很快就扩散到了整个房间,令人心旷神怡。想到这支钢笔是二宫女士用来写那些杰作用的,秀介就觉得这钢笔像一根魔杖似的。 "嗨。"优希在背后说: "美惠子追赶那只把鱼给叼走的野猫,后来怎么样了?她总不会拿回去再吃吧。猫已经逃走了,就别光着脚追了,放弃算了。都是因为自己不小心。" 秀介烦得撇了下嘴,心想这会儿说这些,太影响情绪了。他勉强应付道: "她不就是想教训教训那只野猫嘛。" "第二段的歌词也怪怪的。出去买东西,到了镇上才发现没带钱包,那不可能啊。来时的电车费、公共汽车费是怎么付的呢?" "带着装零钱的包吧,或者是走着去镇上的。" "啊啊,原来是这样。" "哎呀哎呀,真是爱刨根问底。"秀介边想边把钢笔帽盖上。 优希在背后又说"嗨",她说: "秀介如果真当了作家,我妈妈说:'我死之后,这别墅可以送给他。'想要吗?" 对二宫美里的话,秀介很高兴。但他没有高兴地回答说"好"。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他回答: "不一定要送给我。二宫女士不用的时候借给我用用,就感激不尽了。" 对他的回答,优希点头认可。她也说过喜欢这个村子,也许是听了秀介的话后安心了吧。 "优,上月,"从一楼传来了明日香的声音: "洗澡水烧好了。" 秀介还想再看看二官的房间,就劝优希先去洗。 "洗澡之前优带来稿纸了吗?" "嗯,打算把作文写完,就带来了。" "不好意思,给我几张好吗?" 优希说了声"可以",马上就拿来五六张稿纸。至于秀介为什么现在要稿纸,优希什么都没问。 "我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出来。好了,我先去洗了。"优希下一楼去了。 秀介将稿纸摊开在书桌上,拿起了钢笔。他想借用二宫女士的书桌和她爱用的钢笔写点什么。写点什么呢? 不用说,是要写推理小说。以前,他曾经在笔记本上写过一些东西,不过都没有坚持写完。虽然突然想写推理小说,但从哪里开始,如何开始,完全不清楚。 秀介抬头向窗外望去,星空下远山的影子连绵起伏。山脚下只有一户人家孤零零地亮着灯。虽然眼前是一幅寂寥的风景,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有点儿喜滋滋的。夜里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只有蛤蟆的大合唱声。 秀介脑海里浮现出二宫女士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把你真正想写的东西,按你想要写的那样写下来就是了。" "按自己喜欢的那样写出来的东西,一些没见过、不知道的人会喜欢的。这说起来好像是个奇迹,但不是不可能。" "推理小说作家并不是因为喜欢杀人才写杀人小说的。当然,因为推测杀人犯是谁的故事比追赶偷窃空宅的小毛贼的故事惊险,也更刺激,所以才想写的写推理小说,从根儿上有一种不能对谁的死置之不理的情绪。没有这些东西的世界,是写不出推理小说的,也是读不了推理小说的。" "事物不是看到的那样,也不是听到的那样。有些事情是必须要经过再三考虑,靠智慧才能看穿的。你要塑造出只属于你自己的名侦探,让他去叙说就是了。" 此外,她还说过这样的话—— "小说作家是一种无依无靠、孤独的职业,不能因为受到他人的赞扬或诋毁就要么欢喜要么消沉。要只当世界上只有自己和稿纸,堂堂正正地写下去。" 夹杂着蛤蟆的叫声,秀介能听到好像是优希在冲澡的声音。书房的正下方就是浴室。 秀介又一次将鼻子贴近钢笔尖儿。他觉得从那儿冒出来的,是一种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想早点儿问世的梦想的气味。 构思还不完善,不过先定个题目吧。于是,他写下了几个几乎要超出稿纸格子的大字: 彩虹色的杀人 至于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接下来继续构思。 第一卷 第三章 向彩虹许愿 早上七点,秀介醒了。 他换上干净的T恤衫和裤子,叠好被子,然后拿着毛巾和牙刷下楼。厨房里明日香已经煎好了鸡蛋。 "早上好!"也许还没完全醒过来,秀介的声音有些沙哑。 明日香回过头来,高高挽起来的长发晃动着,说: "早上好。洗过脸之后,去餐厅坐着等会儿好吗?早饭准备好了,我去叫优起床。" 优希还在睡懒觉。可能是因为昨晚和明日香聊天聊到很晚吧。 秀介听到她俩嘁嘁喳喳的说话声,时不时还传来了笑声。心里非常羡慕:要是自己也有一个像明日香那样的"姐姐"该有多好啊。他昨晚读《赤月村之谜》也一直读到深夜。 餐桌上摆放着烤面包片、煎荷包蛋、火腿沙拉,秀介刚坐下,优希就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她今天穿的是印花T恤衫和红色的短裤。 "秀,睡着了吗?" "嗯,本来打算把美里女士的那本书读完的,可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明日香一边倒牛奶,一边说道: "优小时候听着蛤蟆叫就睡不着。总问我:'姐姐,到几点它们才会停呢?蛤蟆不睡觉吗?'好了,快吃吧。" 这烤面包片虽然没有自己家附近刚烤好的面包那种浓郁的香味儿,不过今天的早餐吃得比平时更香,大概是因为彩虹村早晨的空气很清新的缘故吧。秀介边想边咕嘟咕嘟地喝着凉牛奶。 "今天打算干什么?想去什么地方的话,我开车带你们去。" 秀介不了解这周围有些什么设施,就拜托优希回答。优希说:"姐姐,你别管我们了。你们大人也没有暑假,休息日一定想自己放松放松吧。" "有暑假呀,尽管只有一星期。我正考虑呢,今年暑假也许会去北海道旅行。" "啊,多好啊。我也想去北海道看看!" 大人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旅行,那真好!不过只休息一星期就太没意思了。尽管如此,比起秀介父亲三天的休息日就算是不错了。还是不当刑警的好。 "优,就今天一天,不必客气。对了,上月是第一次来,从天狗山到明神池,绕着村子大概转一圈儿看看吧。" "那么,就照你说的做吧。明天开始我俩自己安排。" "如果一直是晴天就好了"明日香看着天空有点儿担心。早晨的天气预报说台风已经临近,全国范围内会变天。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担心也没有用。 因为和二宫美里约好,上午十点之前是做作业的时间。所以,早饭后两个人就开始坐在桌子前各自写自己的作业。这期间,明日香就打扫打扫院子,去附近买点东西什么的。 刚把算术的计算问题和语文的抄写等简单作业做完,秀介就开始和优希搭话。优希一边吹着她那像小帘子似的刘海儿,一边填写着空白地图。 "哎,昨天看见那个绿色叔叔了吧。那个人,为什么要弄成一身绿呢?就算是一种兴趣,那也应该有个理由吧。" "有啊。"优希头也不抬,一口气将地图上平原的部分涂成了黄绿色, "那个人叫岛谷,是UFO研究者。本职工作是陶艺家,烧一些碟子、壶什么的,好像能卖好高的价钱呢。所以就把自己弄成绿色了。" "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话呢。" 优希放下手中的铅笔,看来她也告一段落了: "不好意思,我解释一下吧。岛谷确信UFO在天狗山上着陆后,外星人在那里修建了基地,因此早晚有一天外星人会在村民面前出现。他是在为那一天的到来作准备。要问他为什么打扮成那样,不是常听说外星人有小孩子那么高,是绿色的吗?因为传说外星人是绿色的,所以弄成绿色是为了表示友好。这不也是理由吗?不相信就去问他本人吧。反正我是觉得很荒唐。" "那个人不正常吧?" "他说话的方式也很古怪,也许因为是艺术家的缘故吧。不过,倒不是坏人,也没那么可怕。村里的人都说:'只要不相信有外星人,岛谷就是个正常人'。" 可是,岛谷他相信有外星人,所以他不正常。 "顺便说一下,岛谷极力反对修建高速公路,理由是施工时开挖山体会激怒外星人。村里只有他一个坚持这样的理由。不过,他与反对派之间没什么意见分歧,和风间、笸本的关系挺好。挺奇怪的吧。" 闲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十点。明日香回来后,他们就决定出去绕着村子转转。 虽说这里是高原,但毕竟是夏天,阳光很强,人的影子投在沥青路上格外分明。秀介和优希的身高都是一米五三,并排着的影子也一样长。可是,优希却说: "我的影子长。" 秀介不同意,说那是因为她穿的是短裤,形状不同看起来也不完全一样。优希不听他的,一个劲儿嚷嚷着"胜利了,胜利了"。秀介不高兴,心想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呢。 车子首先向天狗山方向驶去,就是那座绿色叔叔确信三年前曾经有UFO着陆的丛林茂密的山。在天狗山上没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在日本像这样的地方数不胜数,就算外星人真的要来地球修建基地,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选中这里。 "如果高速公路修成了,会从这里穿过去吧。"优希把手放到前排座位上,问明日香。 "是啊,听说从山脚下稍微往里走一段,要从那儿挖隧道。那样的话,原来是尽头的彩虹村就和邻近的县连了起来。按赞成派的说法,到时候会很便利的。可是这里与邻近的县并没什么交流,所以,就算道路开通了,也不会有人和物的频繁往来。我认为还是保持自然状态最好。而且,要想赚钱的话,好好利用现有的道路也行啊。这里有段道路时常会发生石崩和泥石流,虽然没有过大事故,不过挺危险的。"明日香尽可能多地解释道。她停顿了一下又问: "上月,你采集昆虫吗?这一带可以走着过来,我告诉你一声,这儿有很多大甲虫什么的。" "啊,要采集。"秀介想起自己的笼子倒是没忘记带来。 "这上面不是有一所红瓦顶的房子吗,记住以它为标示物就可以了。" 明日香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往树林里走了两三步后向他们招手。走过去一看,四周的每棵树上都有甲虫叮在树上吸着树汁。在透过树叶缝隙照进来的阳光下,它们褐色的触角和脊背闪闪发光。"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甲虫。太棒了,有很多啊。" "秀,快来看,这边的好大呀!"优希在那边喊着。她刚刚觉得眼前的这只"啊,好大",就发现旁边树上的那只触角更长。看样子,现在不必着急慌忙地采集,过几天带着笼子再来吧。 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秀介正高兴呢,猛然一回头吓了一大跳——他看到车子旁边站着一个外星人。 "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会感动,这是人类的正常反应。生命最可贵,这是宏观宇宙不可违背的意志。"没听到脚步声就走到近前的是绿色叔叔。他的声音像播音员似的,很洪亮。在田间小路上看到他时还以为他是一位老人呢,走近一看,大概还不到六十岁。 "您好,岛谷叔叔。今天好像会很热吧。"明日香说,岛谷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明日香又问, "工作很顺利吧?" "明日香,作品能不能烧制成功,取决于泥土、火和宇宙的意志。吾辈只不过是起个看护的作用罢了。" 一段很奇妙的对话,不过明日香已经习惯了。自称为"吾辈"的人,秀介还是第一次遇到。 "您是出来散步吗?" "啊,去那边有点事。"说着,岛谷用手指了指红瓦顶房。 "为了阻止修建高速公路,去和笸本碰碰头。眼看就到了关键时期。如果被赞成派占了上风,半年后就要开工的。试想一下,那时天狗山上的外星人会怎么想呢?他们必定会认为是和自己敌对的人类前来进攻了。那样的话整个地球都将面临危机,不过,首当其冲的就是彩虹村。你、我、那两个少男少女,到最后大家都得死。" "不会吧?那太可怕了。" "的确如此。因此,吾辈才装扮成这样,为了竖起人类良知的旗帜而努力着。"在那顶绿色的帽子下面,忽地睁开的一双烁烁闪光的眼睛(好深邃的目光)。虽然他的话不着边际,不过秀介好像要被那种魄力给征服了。外星人,说不定真的存在呢 不行,不行。 秀介摇着头心想。如果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动摇了,那不是太没有志气了吗。上月秀介,你要稳住。那样才像未来的推理小说作家的样子啊! 想到这里,秀介突然来了灵感。将这位叔叔塑造成侦探的形象如何呢?自称"吾辈"的绿色侦探,也许会很有意思的。 他刚想好好观察观察这位叔叔,就听到"明日香,再见。长着漂亮眼睛的少男少女,祝你们愉快"的话,绿色叔叔向筏本家走去了。在他的裤子和衬衫中间,掖着一个望远镜。那是用来观察外星人的吧。 秀介目瞪口呆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这时,篷本从红瓦顶房里出来了。今天的链本和昨天在火车上见到时的截然不同,乐呵呵地说: "我正等着您呢。"笸本边说边迎了上来,看见秀介他们,挥了挥手说: "你好。"他是和明日香打招呼吧。 还以为他俩会一起进屋去呢,没想到岛谷一个人进了大门,笸本向这边走来了。他满脸堆笑,镜片后面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好像找明日香有什么事。他问道: "喂,有事想和你说,方便吗?"他拉着明日香的手,拉走到离秀介和优希远一些的地方。可能是有什么话不想让小孩子听到吧。秀介和优希假装找甲虫,侧目看着。只断断续续地听到篷本一个人不住地说着—— "我也没打算总这么过下去" "我尊重明日香的感受" "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谈话的内容,他俩已经猜出了大概。 "难道他还没察觉到吗,姐姐讨厌他。太迟钝了!"优希叹息道。 秀介也有同感: "越纠缠越惹人烦,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啊,开始说高速公路的事情了。" "哇,厚脸皮。还说什么反对派之间要搞好关系,我真想过去说'姐姐,快点儿走吧。'把明日香叫过来。" 不过,没等他们发救兵,明日香就自己摆脱了困境。瓮本恋恋不舍地刚想把手搭到明日香的肩上,明日香一把甩开就返回来了。那个男人很失望,有气无力地往家里走去。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明日香本来生着气,不过还是一脸笑容地对他们说。 优希气愤地说: "那个人,太不怎么样了。" "是不怎么好。"明日香转回头向着篷本家的方向,双手叉腰,说了一句, "呆子。" 环绕着彩虹村的是由天狗山、屏风岳、升龙山连在一起形成的群山。秀介他们顺时针在群山脚下绕行,最后来到了明神池的边上。 "快一点了,就在这儿吃午饭吧。"明日香说着取出篮子,秀介和优希高兴得直喊万岁。篮子里装着饭团子,是明日香在准备早餐之前做好的。 "姐姐,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太谢谢了。今晚开始我们自己干吧。我做饭的手艺还不错,秀也会做咖喱饭。" "是啊,我们自己会做。"秀介连忙说。 明日香认真地说: "你俩不必太介意。你们的心情我理解。看着优和上月,我想起来了。小孩子比大人想像的要" 说到这里,她不再往下说了。秀介能想像到她想说的话。明日香是想说,小孩子认为大人瞎操心。 几个人来到树阴下面,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眺望着在夏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池水,吃着带来的饭团子,感觉真好! 饭团子是一种特别的食品,那里面带着制作者手上的温热。妈妈做的饭团子秀介也很喜欢吃,虽然不像明日香这样捏成漂亮的三角形。 "啊,好舒服。"优希一副心旷神怡的表情。那小帘子似的刘海儿,被从树林刮来的风吹得一动一动的。 "关于这个池子的传说是——"秀介一时卡住了。 明日香接过他的话说道: "两个人一起对着映在池水里的彩虹许下的愿望一定能实现。我没试过,这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看到彩虹出来,赶快跑到这里不就行了嘛。不过,这么远可能来不及吧,没等跑过来彩虹恐怕就消失了。"优希这么说着,将粘在指尖上的米粒一口吞掉了。 明日香马上递了一张湿纸巾过来,说: "许愿的时候,在一起的两个人必须手牵着手才行。虽然我爸爸说这个传说没什么特别的寓
意" "没有吗?"优希问道。 "嗯,你们已经六年级了你们想想,一起来这里的两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秀介明白了,那一定是恋人。村里连个电影院、主题公园都没有,所以到这个寂静而美丽的地方说说话,恐怕就是最好的约会了。优希也笑道: "是吗?和喜欢的人手牵手许愿,那一定能实现啦。那些传说,都有一定的寓意呀。" 他们正说着,就听到身后的草丛里有响动,好像有人站在那里。 "你们在吃盒饭啊,真不错,要是我也带来就好了。" 一个小伙子站在那里。他个子高高的,不胖不瘦。从棉布裤子下面露出来的一双脚很长,像踩着高跷似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们将视线从脚下往上移动,看到一张笑容柔和、棱角分明的脸。大概有二十多岁吧。稍微有些打卷儿的头发被风吹动着,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小伙子英俊潇洒,优希压低声音来了一句: "简直太酷了。" 秀介也认为他相当不错,假如去拍戏,一定能走红。 "啊,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吃一个饭团子吧?"明日香递上饭团子,她的脸颊好像红了。秀介心领神会:就连自己这个男性对他都有好感,难怪明日香会如此。 "我可以吃吗?太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小伙子接过饭团子,盘腿坐在了明日香身旁,他大大地咬了一口, "好吃,我就喜欢吃这种包着干乌梅的饭团子。" "喝点茶吗?"明日香想从水壶里倒大麦茶出来,可是,手晃了一下,茶水洒了。她显然有些紧张。 "这么热情,谢谢。不过,我不打扰你们吗?" "不,哪里话。请喝吧。"明日香好像很高兴。哈哈,是上天的安排吧,刚才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纠缠了半天,这是对她的补偿吧。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啊,是从哪里来的?"等他吃完饭团子,明日香问道。那小伙子是从县政府所在的镇上来这里走亲戚的。他说话口齿清楚,声音也挺好听。 "我曾经在彩虹村待过,直到五岁时一直受那位亲戚的照顾。啊,整整过去二十年了,今天一来感觉好亲切。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小时候的事情几乎都不记得了。" 秀介早就听说明日香二十五岁,和这个小伙子同岁。 "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明日香又问。 "好久没休假了,这次休假心血来潮就来了。征求老爷子的意见,老爷子答应说可以去。最近,我比较关注这个村子里的事情。" "是高速公路的事情吗?" "那是一方面,另外还有这个村子的历史啦,别的好多事情。"小伙子用手指着天狗山和屏风岳中间那一带, "你知道吗?战争时期,那对面曾经有过日本海军的军事设施。" 在这样的深山中竟然也有过军事设施,太奇怪了。秀介很惊讶。 "我听说过。"明日香说。 "研制秘密武器的事情也听说过吗?" "嗯。已经去世了的祖父曾经告诉过我,当时在这里研究新型战斗机是小时候听说的,所以记得不太清楚了。" "那个"优希插嘴说道: "战斗机不是空军的吗?" 小伙子耐心地给她解释: "虽然现在的自卫队是分成陆、海、空三种,不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军只有陆军和海军,拥有战斗机的是陆海军的航空大队。"接着,他冲着明日香继续往下说,"在那个军事设施里研制的是区域战斗机,搭载着德国开发的机器人发动机。那种战斗机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像机器人一样前去冲撞前来袭击的美国轰炸机。" "是神风特攻。"秀介嘟哝了一句。 小伙子将脸转向秀介:"你说的是那种用装载着炸弹的飞机去冲击敌人的战舰和航空母舰的作战方式。海军研制了一种叫'回天'的兵器,是把全长不到十五米的鱼雷制造成人可以操纵的武器,用它去冲撞敌机。猜猜看,'回天'从发射到命中目标需要多长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不对。需要三四十分钟。在这期间,在又黑又窄的操纵间捏着操纵杆勇往直前。为了杀死别人,自己也要去死。"唉,只是想像一下就很痛苦。秀介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单凭像'回天'那样的作战方式和武器,是很难攻下对方的轰炸机的。于是,就决定制造像机器人那样升空后就能直接冲撞目标的飞机。当然,那种飞机也是需要有人去操纵的,上面坐着,的是像我这么大,或者是更年轻的士兵。对于那样的情景,你怎么认为呢?" "太残忍了。"秀介能说的只有这一句话。 "我也这么想。但是,敌机从空中抛掷下来的炸弹像下雨一样,一定想去阻止吧?如果置之不理,家、学校都将被烧掉,家人、朋友都可能遇害。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想方设法去阻止的。" "终止战争,轰炸不就停止了嘛。"优希好像忍无可忍了, "既然不喜欢投降,讨厌战败,那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动战争呀。" 天色暗了下来,头顶上有薄薄的云飘过来。 "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战争,为什么当今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国家战火不断?"小伙子又眺望着远山,说道: "据说我的祖父就是在研制秘密武器的过程中死去的,飞机试飞失败了,当时他只有三十三岁。后来,那种秘密武器还没研制完成,战争就结束了。自从听父亲讲了这些,我就一直想到彩虹村来,想来看看未曾见过面的祖父去世的地方,但以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终于看到了。" 盛夏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可是,这里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夏天:从天空一角飞来了黑色的轰炸机,军事设施里的飞机要前去冲撞。想到这些,蓝色的天空看起来有些令人伤感。 "不好意思,难得这么高兴,我却说了一堆令人感伤的话。"小伙子道歉。 明日香赶忙摇头道: "你告诉我们的是一些不该忘记的事情,谢谢。我虽然生长在这里,可是"她抬起头仰望天空。大晴天却突然下起了下雨,雨滴在明神池的水面上激起了波纹。 小伙子张开了双臂说: "这点儿雨没关系。只是稍微淋湿一点儿,马上就能干。" 小雨下了有十来分钟就停了。 "快看,彩虹!"优希站起身来叫道。 果然,天狗山的上空悬挂着一道彩虹。尽管只下了那么一点小雨,彩虹的影子清清楚楚地倒映在明神池的水面上,看起来很美。 "好机会,好机会。"优希抓着秀介的手把他拽了起来,"我没向流星许过愿,所以要求求彩虹。快,秀介,一起来。" "嗯,"秀介迟疑着回答道: "是面对映在明神池里的彩虹,手拉手许愿吗?刚才听说了,一个美好的传说。"当时的情形容不得他不去。 明日香扭扭捏捏的,好像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小伙子有什么话要说。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 "啊,初次见面,我可以吗?" "这个传说,没要求必须是恋人关系。" "是这样啊,好吧。"小伙子先站起来,拉着秀介看着水面上彩虹的影子,拿不定主意该许什么愿好。一生大概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绝不能考虑一些不值得提的事情。虽说自己最大的希望是成为推理小说作家,不过觉得只祈求这一件事太自私了。不是刚听说过有关战争的故事吗,如果真能实现,就祈求世界和平吧。但是仅仅这样怎么可能实现和平呢?这种时候,还是直接想想自己的愿望吧身旁的优希正专心致志地祈祷着什么。如果因为自己磨磨蹭蹭,优希的愿望也实现不了,那就太"请保佑我和优能实现各自的理想,保佑我俩成为推理小说家和刑警。" 四个人手拉着手,一动都不动,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吹树叶发出的声音和远处知了的叫声。 "行了吧。"秀介抽出手来手握得紧紧的。 "只许一个愿不行吧。我稍微考虑了一下祈祷词,顺便请求彩虹保佑秀的愿望也能够实现。" "我也帮你许了愿,顺——便——" "啊,你想得挺周到嘛。不过我一下许了三个人的愿,也许太过分了吧。" 三个人?知道了,优希还想着妈妈,她可比自己孝顺多了。不过,如果那样扩大范围,那就没完没了了,最后就只能祈祷全人类幸福了。怎么许愿才好呢,这让秀介挺费脑筋的。 "可以了吧?"小伙子问道,明日香羞答答地抽出了右手,牵手的时间真不短,小伙子若无其事地说: "我们大家的愿望都能实现吧。" 可突然间秀介莫名其妙对他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有些反感,就说: "姐姐,我们回去吧。叔叔不是说了吗,如果看着彩虹消失,那愿望就实现不了啦。" "是啊。好吧,咱们回家吧。"明日香有些恋恋不舍,她大概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吧。 "还有这样的说法呀,那我也走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西边的天空就阴沉沉地涌上来一片云。今天很愉快,还吃了你们的饭团子,谢谢了。"小伙子说完拔腿就走。在不远处,停着一辆舴气量足有五百毫升的摩托车,车身是鲜艳的红色。他是骑着摩托车从镇上过来的吧。 "喂——"明日香冲着已骑在摩托车上正要戴头盔的小伙子喊道: "我叫藤泽明日香!" "明日香,这名字真好听。我叫岛谷光。"小伙子轻轻地挥了挥手,摩托车远去了。 三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叫道: "岛谷?!"雨还在下个不停。 秀介合上读完的小说,抬头看着天花板,侧耳听着雨落在屋顶上发出的声音。 这会儿雨下得很大,让人觉得一上午的好天气仿佛是个梦。昨天傍晚也下过一会儿阵雨,不过今天的雨不同,是因为受了台风的影响吗?秀介有些想念正在九州的二宫美里。 可是,作为女儿的优希却毫不在意这些。在回来的路上,她和明日香两个人一直在车里闹腾,都是关于那个岛谷光的话题。 "姐姐,那人好棒呀。和他的摩托车也挺配的。那么潇洒,胳臂上的肌肉也挺结实的。" "声音也不错,有些低沉、婉转,听着让人受不了。" "姐姐也喜欢那个类型吧,和我一样。" "优,你喜欢的不是像上月那样的吗?" "开什么玩笑啊。男生脚大一些才好。看看秀介,脚还没我的大呢。" 哼,说这样的话,好像她用尺子量过似的。秀介听着不痛快。明日香这么大年纪了好像还没有男朋友,遇见帅小伙子就高兴,那没什么可说的。可是优希,一个小孩子装什么蒜啊,说什么"和我一样",秀介觉得很没趣,就给她们泼冷水: "那个人可是绿色叔叔的亲戚呀,没准儿他也不怎么正常呢。" 两个人齐声反驳道: "他可是个很爽快的人!" "是啊,秀看人可没眼光了。你别把光和'吾辈'叔叔相提并论。" 光?叫得这么亲热,秀介心里更不舒服了。 "姐姐,岛谷光这个名字也不错啊。"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岛谷光,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吗?也许现在觉得潇洒,可是四十年之后秃顶了,光这个名字恐怕就有别的意思了。秀介他们小学的校长体重有一百公斤,上下楼总是呼呼直冒汗。那校长的名字叫太(日语中"太"这个汉字的意思是"胖"——译者注),人们会不会觉得奇怪,认为他的名字叫太所以就发胖了呢。也许有一天会被人说,名字叫光,头发就光了。那也说得上是好名字吗? 秀介心里这么想,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和两个女孩子斗嘴为敌,是没有赢的希望的。 看秀介不做声了,优希说: "喂,秀介,你以光为原型写一本小说吧。那样的话,我可以赏脸读读你的小说。" 什么呀,"赏脸"给我,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呢。我才不写那样的小说呢。 回到家里,秀介决定先读一会儿《赤月村之谜》,调节调节心情。不过,在读终章之前,他基本上已经知道结局了。都怪那个叫风间的摄影师多嘴,自己的乐趣减了一大半。损失惨重啊! "可恶!"秀介就那么躺着,右脚向空中蹬去。 明日香回了自己的家一趟,刚过五点多就又过来做晚饭了。雨还在下,她的后背都淋湿了。 "听说台风到鹿儿岛南端了,美里没事儿吧?"明日香在厨房里切着做咖喱用的胡萝卜,她挺担心二宫美里的。 正削土豆皮的优希却漫不经心地说: "又不是去了深山老林,没事儿。现在肯定和编辑在吃什么好东西呢。" "台风会刮到这里来吗?"虽然鹿儿岛和彩虹村之间相隔几百公里,但秀介还是有些担心。 "台风前进的路线总在变,不过可能不会刮到这儿,至今这个村子还从未遭受过台风的侵袭。现在的雨好像一会儿就能停。刚才发出过大雨警报,不过马上就解除了。好了,开始炒肉,麻烦上月把炒锅递给我。" 秀介刚要递锅过来,就听到有人拉开格子门,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有人吗?"明日香脱下围裙迎出去了。 "我是《观察时报》杂志的记者新堂连太郎。请问二宫女士在吗?我想请她谈谈有关修建高速公路的问题。" 又是来找二宫美里的。明日香连忙解释道: "太不凑巧了。" "事前也没来得及打个电话就来了,失礼了。其实,我是坐长途汽车来的,刚到。听说每年这个时候二宫女士都会来这里,所以首先就来拜访了。我也是二宫女士的小说迷。" "哦,太好了!"秀介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见他衬衫上系着领带,头发是齐齐整整的三七分,像是个认真的记者。年龄大概比二宫女士稍长一些。 "您是坐五点的汽车来的吗?那是最后一趟返回本钿的汽车啊。" "今晚我就住在村里。明天,我打算采访一些不同的人。" "这么说,住的地方" "到国松家去住,也只有那儿可去了。" 国松经营一家工程店,他家房屋很宽绰,同时在做旅馆生意。 "的确,别的地方也没有旅馆。不过,国松是赞成修建高速公路的。你住在他那儿,采访时不会偏向赞成派吗?" "这个你不必担心。记者的使命是公正地报道客观情况,这点儿事情影响不了我。"新堂断言, "啊,我还以为能见到二宫女士呢,太遗憾了。好了,告辞了。" 记者冒雨走了。明日香返回厨房,开始发号施令: "好了,开工。嗯,我刚才干到哪儿了?"秀介将炒锅递了过来。 晚饭之后时间还早,三个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后,秀介上了二楼,去书房找感兴趣的书读。他挑来选去,最后拿了一本英国作家的小说。小说写的是在海滨沙滩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手拿蜡台,周围有一圈脚印,看似凶手留下的。可是,那脚印没往圈里和圈外踏出一步,奇奇怪怪的。秀介坐在那张扶手椅上,开始读起来。 大概读了将近一个小时,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有点儿累,就扬起了头。已经九点了,都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弹钢琴。说实在的,弹得也真不怎么样,同一曲调连续练习好多遍,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吧。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向窗外望去,天狗山仿佛融化在没有星星的夜空里了。从山脚稍微往上一点,只有孤零零的一户人家。外面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房顶的颜色,那是篮本家吧。附近树林里的甲虫们,现在已经睡了吗? 无聊。还是接着昨天的写吧。 秀介把放在抽屉里的稿纸铺开。昨天只写了个题目,太孤单了。尽管故事内容还没构思好,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吧。 浴室里有声音,大概是优希在洗澡吧。和昨天是同一时间。 秀介拿起钢笔,闻了闻墨水的香味,开始动笔。不管怎么说,开头还是先交代一下故事的主人公——名侦探吧。不打算以谁为原型,要在自己的脑海中刻画出一位天才名侦探。为了和小五郎对抗,名字就叫三四郎吧。至于姓什么,差不多就可以了。 他开始写道: 纪田三四郎的事务所在大楼的三层。他作为名侦探已经是声名远扬了,全国各地都有过要请他协助破案的。 才写了两行就用过去时,这不合适。秀介将表示过去时的"过"用双线画掉了。 三四郎最擅长的是侦破密室杀人案。所谓"密室杀人",是指在无人能进出的场所发生的杀人事件。例如,在门和窗户都从里面上锁的情况下,房间里有人被杀害,而凶手逃离了现场的事件,就是密室杀人事件。 至今,三四郎已经侦破了数十起密室杀人案。一年之前,发生在京都寺仓家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密室杀人事件,他就很漂亮地给侦破了。 如果只介绍名侦探的话,可写之处很多。秀介一口气写满了一张,又换了一张新稿纸。 "纪田三次郎的事务所在大楼的三层。"耳旁有说话声,秀介几乎是跳了起来,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优希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秀介刚才只顾埋头写东西,优希进来时他毫无察觉。 "别看!"秀介用手挡住写了一半的稿纸,优希就抽了一页出来。 "看看怎么了。他作为名侦探,已——经——是接下来的几个字读声——名——远,不等优希话落,秀介去抢优她手里的稿纸,只听刺啦一声稿纸撕破了。 "看看怎么了,你不是想当作家吗?小说是写给不特定的多数人看的,为什么我就不能看呢?" "才刚开始写嘛。别擅自看人家写的东西。"因为太激动了,秀介喘着粗气。 "看看又少不了什么。小气鬼!" "你这个连推理小说都不懂的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你太坏了!"优希气得涨红了脸。 秀介也不理她,又坐在了椅子上。这时,他从玻璃上映的影子看到优希嘴张得大大的,好像做的是"浑蛋"的口型,就忽地一下站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你是个呆子。" "闭嘴,你这个超级呆子!" "秀是个超超级呆子!"优希说着,朝秀介的大腿上踢了一脚。 秀介也回踢了一下,突然发现优希的眼睛里满是泪花儿。咦,怎么哭了呢?这么点事',就把她给惹哭了,这下可闯了大祸了,真糟糕。秀介慌了。 "我只是想看看秀在写什么样的小说,所以就"优希委屈地说。 "啊,是这样啊。"秀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些被撕破了的稿纸,刚才让秀介扔在桌子上了。优希拿起桌子上被撕破的稿纸,想要把它拼起来: "对不起!你好不容易写了这么多,被我弄成这样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突然,优希情绪爆发了似的大哭起来。 秀介手足无措,大脑一片混乱。看到优希这么伤心后,他自己也觉得眼角热热的,就劝慰优希: "好了好了,优,别哭了。" 明日香吧嗒吧嗒上楼来了。她头发还湿着,看样子是刚洗完澡。明日香问道: "你俩怎么了?因为什么吵架?" 优希只是号啕大哭,秀介眼泪汪汪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十分钟后,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在餐厅吃着布丁。优希不停地向明日香搭话: "秀坐在桌前写东西时的样子好帅呀,简直像个天才少年作家。" "很棒吗?" "嗯,很棒。" 秀介挺高兴,就问道: "有多棒呢?" 优希想了一下: "把光加上XXXX,再除以十吧。" XXXX是外国人的名字,秀介没记住,大概是一个当红的摇滚歌手的名字吧,加上倒是不错"不许除。" 就在他们谈笑的时候,一个男子发现了在红瓦房顶下篷本慎的尸体,正大声哭喊着。 第一卷 第四章 密室杀人事件 几辆小汽车从门前疾驶而过,朝着天狗山的方向奔去。秀介忐忑不安地问: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优希也察觉到了,马上接着说: "这情形很奇怪啊。会不会是外星人从天狗山上下来了呢?"优希的话里有点儿恶作剧的成分。 秀介有些吃惊,虽然认为不可能可是,如果万一是真的呢!他忍不住问道: "明日香,去看看可以吗?" "啊?"明日香吃了一惊, "秀,当真想去?" "当然了。就在身边发生的人类和外星人接触的历史性的瞬间,怎么能错过呢。" "挺有意思的。去看看,去看看。"曾经嘲笑过秀介,说UF0啦外星人啦根本不存在的优希嚷嚷得挺起劲儿,她只是想借机晚上出去散散步吧。明日香看了看手表说: "九点半了,出去太晚了吧。好吧,现在是暑假,你们两个又这么喜欢凑热闹。" 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明日香自己也挺好奇。夜晚的气温下降了,她披了件薄外套,钻进车里。车子已经开动了,秀介后悔没把照相机带来。 "好多人聚集在那儿,那不是篷本家吗?" 篷本家位于山脚下比较高的地
方,远远的就看得挺清楚。他家门前停着四五辆车,来来回回有好些人。难道是有人得了急病? 不像,那么点儿事儿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和车来的。这么说,也不像是外星人来袭 "出事了。"优希满脸严肃地说道。 "优,你说的没错。派出所的小室也在场。"明日香把车停在现场的一边,没下车。她可能是担心秀介他们会被卷入这场骚动吧。 可是,未来的女刑警不乐意了: "姐姐,下车去近处看看呀。待在这儿什么都搞不明白。" "不行。如果真是出了事的话,局外人会影响办案的。" 优希正一个劲儿地嚷嚷"没意思、没意思"时,突然"啊!"的一声大叫: "姐姐,快看,光也在NJD呢!" "在哪儿,在哪儿?" 大门口站着的正是岛谷光,只见他神情肃穆,正在给什么人打电话。再仔细看看周围,有好几张秀介曾经见过的脸在光旁边的是绿色叔叔,他也神色慌张。再旁边是表情木然的摄影师风间春彦。正从打破了的窗户玻璃往里边看的,是傍晚来访的记者新堂连太郎。 国松正隔着新堂想往屋里瞧。 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打转儿的中年男子,多半就是派出所的警察小室吧。 还有三个人不认识。人们有的显得惊慌,有人看起来很吃惊,也有人挺紧张的样子,没有一个人在笑。 "我去问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明日香下了车,像被拽过去似的冲着光走去。 "姐姐太狡猾了。"优希边说边跟在明日香的身后。当然,秀介也追了上去。 "啊,是在明神池见到过的——藤泽明日香吧。"光打完电话后,转过身来对着明日香说。他脸绷得紧紧的,和白天见到时判若两人,那种清爽的感觉全无了踪影。 "是笸本出什么事了吗?" "他死了。" "啊?"三个人齐声惊叫。 这时,光大声训斥小室: "小室,你干什么呢,快叫那两个人走开!" 小室连忙把新堂和国松从窗户边拉开。秀介觉得奇怪,这个人为什么可以对警察发号施令呢? "发生事故了吗?"明日香紧张地问。 光摇了摇头: "不是。看样子是被什么人给杀死的。"又是一声"啊!"的三重奏。 "要叫警察吗?只靠派出所的巡警应付不过来吧。快点儿叫警察!"优希很兴奋地说。 光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说道: "已经打过电话了,不过"光将视线转向了本钿镇的方向。 "太不凑巧了,这个时候发生了泥石流,通往彩虹村的交通好像被阻断了。这一带一星期之前下过大雨,地基松软了。等应援的警察赶来,估计怎么也得要一天多的时间。" ""三个人都没出声。 沉默了一会儿,优希有些着急了: "那怎么办呢?发生了杀人事件,警察又来不了,那可麻烦了。凶手会逃跑的!" "错了。"秀介答道。 优希搞错了。惟一的道路被阻断了,凶手无法逃走,现在还在村里。 "秀,怎么错了?" "要紧的不是怕凶手逃跑,而是我们和凶手一起被困在村子里。是吧?"秀介说着,把头转向了光。 光点了点头说: "是啊,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明日香和大人们会保护你们的,另外还有派出所的巡警呢。还害怕吗?嗯,你是" "我是二宫优希,这是上月秀介。像这么安静的村庄,派出所的巡警处理杀人事件肯定是第一次。如果不抓紧时间请刑警来的话" "所以说你们不必担心。你们可能没看出来,我是县刑警大队搜查一科的刑警。" "啊——啊?!"又是三人大合唱——明日香用双手捂着嘴;优希像金鱼似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秀介的心情,则好似读了一本情节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推理小说。 "我虽然涉世不深,不过也处理过杀人事件。所以,在应援的警察到来之前,这里就交给我了。" 明日香和优希轻轻地拥抱在一起,而且用一种带着叹息的声调说: "太棒了" 这时,有人从大门里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扁平的提包,头上只剩下一缕白头发——是村里惟一一家诊所的医生。医生说: "大概已经死了一两个小时了。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分,所以,推定死亡时间在七点四十五分到八点四十五分之间。" "正好是下雨的时间段。雨是在九点之前停的。"岛谷光刑警拿出笔记本开始作记录。 医生继续介绍着情况: "是啊,凶器就是留在现场的那根金属棒,上面还沾着血迹呢。你也知道吧,一棒下去,正好打在了致命处。" "立刻就死了吗?" "不是。不过,就算打伤后马上喊医生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总之我是无能为力。" "在县里的警察赶来之前就全靠您了。还注意到什么了?" 秀介出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想当刑警的优希一定听得更专心吧,可是不见优希的影子,她跑到哪儿去了呢?找来找去,发现她正从杀人现场房间的窗户往里看呢。秀介弯着腰悄悄地靠近优希,小声说: "喂,走吧,会挨骂的。再说看了尸体说不定晚上会睡不着的。" 优希却不听: "我将来是要当刑警的,胆子比推理小说作家大好几倍。哎,快看,沾着血的棒子掉在那儿。篮本就是被人用那根棒子打死的,太残忍了。" 秀介把目光从窗户上移开,头都被打破了的尸体才不看呢。 "没事儿,尸体只能看到腰部以下。快,秀,你看啊。能看到死去的篷本的右手,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能看清楚书名吗?" 秀介的视力比优希好。被优希缠得没办法,秀介很不情愿地往里看去。 透过薄薄的窗帘可以看到,屋里杂乱无章。正面是门,旁边是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放着许多有关日本史和战争关系的书。从书架上掉出来的书、杂志、笔记本、文件等像小山一样堆在地板上,篷本的尸体趴在书堆中。正像优希所说,腰部以上,从这里看不到。沾有血迹的金属棒掉在他的脚下。另外,现场还有一个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的望远镜。 "秀也看不清楚吗?" 尸体右手上拿着的是一本红色封皮的文库本书,书名是白色的字。 "字很小,不过能看清楚。是《热歌》,'热'是'热带'的'热',下面是用英文不对,是用罗马字写的书名,可是作者看不清楚呀。" "《热歌》,那是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阿斯特拉鲁乐队的主唱写的书。那支乐队在像篮本这样三十来岁的人中间挺有人气。" "优也喜欢吗?" "那种臭乐队我怎么会喜欢呢。"优希的话可不怎么文明, "为什么死的时候会拿着书呢?" 秀介来了灵感: "那一定是一种临死口信。"临死口信是被害者在临死之前留下的口信,意图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告诉别人凶手的名字。 "那是很重要的证据。阿斯特拉鲁乐队的主唱的名字叫什么?" "我都懒得说——Hide日。真没品位。" "那家伙的真名呢?" "早乙女英树。啊,我根本不想知道他的名字,朋友们整天唠叨,所以就记住了。" "早乙女英树——真名比他的艺名Hide日强多了。" "所以说那是个呆子嘛。" "Hide日,早乙女英树。也许凶手也叫这么个名字。问问明日香不就明白了?"秀介正说着,脖颈猛然被人抓住,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看到光正怒目而视。 "你们两个,这是杀人事件的现场。有没有脑子啊,也许脚底下留有和凶手有关的重要线索呢。" 秀介马上就道歉了,而优希却顶撞道: "窗户底下都是水泥,不会留下脚印的。" "只靠肉眼是看不出来的。通过鉴定,也许能查出凶手鞋底上沾着的泥土或沙子呢。好了,回到明日香那儿去,老实待着。" "优,上月。"明日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着两个人的手,不住地向光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大意了,马上带他们回家。" 优希不甘心就这么回家,开始争取: "我将来想当刑警,保证不影响你们。所以,请让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我想见习见习你们会怎样做。" "那会影响光办案的。" 年轻的刑警有点愕然: "你们说的光,是我吗?听起来好亲切。" "啊,失礼了。"明日香马上道歉。她的脸又红了。 "你想当刑警吗?" 被光这么一问,优希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 "是!我的梦想,是成为全日本第一的刑警。因为我很讨厌破坏别人幸福的人,所以,我长大了要全身心地投入到逮捕犯罪嫌疑人的工作中去。为此,我要学习很多东西,上了中学我还要去练习空手道。我是认真的!" 光摸了一下鼻尖: "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可不够,还缺一样东西。" "啊,是什么?"优希保持直立不动。 "是脑子呀。"光用手指了指优希的脑袋。 是啊,也许真是那样。他尽管年轻,说话挺有道理,秀介听了很佩服他。优希更是感动得不得了,深深地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我会牢记的!" 一瞬间,光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不过他马上就收了笑脸。接着,向那个绿色男子——自己的叔叔走去,并向他询问着什么。绿色叔叔好像很紧张,他的肩膀直发抖。两个人在屋旁花坛的边上坐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村民察觉到天狗山山麓发生了变故,都赶来了。有步行来的,有开车来的,也有骑着自行车来的。在彩虹村,这样的事情不常见。自三年前UF0骚动以来,这是最大的一次。那情形好像紧急搞什么夏季庆祝活动似的。 开车过来的人里面有国松,他看见记者新堂就招呼他:"新堂,原来你在这儿呀。这乱哄哄的是怎么了?这么晚了,签本召集这么多人来,是在搞反对修建高速公路的集会吗?" 那位梳着三七分头、系着领带的记者以一个夸张的动作否定了对方的问话: "国松,已经不是考虑那件事的时候了。笸本被人杀了。" "不会吧?!" "我没有瞎说。他在屋里被人用棒子打中了头部"他连忙把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说了一遍,接着,他开始反过来问国松。 "篮本这个人,有人记恨他吗?围绕修建高速公路的事情赞成派和反对派之间形成对立,会不会和杀人事件有什么关联呢?" "我相信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记恨他的新堂,你可别瞎联想。如果说赞成派和反对派之间的对立是杀人的动机,那不就是说凶手是赞成派中的一个了吗。我们的伙伴中可没有那样的人!" "抱歉!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可从篮本家的情况来看他并不怎么富裕。所以,这件事不像是强盗所为。" "强盗?不可能的事情。在彩虹村根本就没有小偷。这里的派出所警察是日本最轻闲的警察。"国松大声说,看到小室巡警走过来,他赶快转换了话题。 "失敬失敬。辛苦了。西尾怎么样了?你不是去采访他了吗?" "打过电话之后,八点钟去了他家。他正在喝酒,还说:'我呀,太阳一下山,不喝酒说话就找不到感觉。'于是,我就边听他说赞成修建高速公路的理由,边陪着他喝了一点儿。可是,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就醉了,倒头便睡,鼾声如雷。我可是服了他。我当时很为难,该怎么办呢,看来西尾是不会起来了。正犹豫是不是要回住处的时候,就听说天狗山这边出事了。既然这样,作为记者不马上赶过来怎么行啊。于是,我就从土路上趟着水跑过来了。" "啊啊,我正觉得奇怪呢,怎么没看到西尾的影子呀。那个人,平时什么地方着火了或者是有人吵架了,他总是第一个到场。" "现在应该醒过来了吧,我去告诉他发生杀人事件了。" 新堂顺着小坡道下去了。剩下国松一个人,小声嘟哝着什么。秀介正好在他的下风位置,国松嘟哝的那句话他听得很清楚: "少了一个碍手碍脚的人。" 听口气他好像挺希望篷本死去似的。太过分了,他这话有问题。秀介想到这儿就往旁边看了看,这才发现优希又不见了。这会儿,她正站在光和他叔叔旁边凝神倾听他们的对话呢。秀介也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叔叔,现在平静下来了吧。把你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再仔细说一遍好吗?"光温和地问道。原来绿色叔叔(后来得知他的名字叫丰明)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光的叔叔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开始叙说: "吾辈上午也去过篷本家,商量如何阻止修建高速公路的事。那时候,我把望远镜落在他家了。到晚上想去观察UF0的时候才想起来,我就骑着自行车到他家去取。虽然时间比较晚了,可是观察不能懈怠啊。" 现场的望远镜原来是岛谷丰明的,难怪觉得在哪儿见过呢。 "那是什么时候?" "从家出来的时候是九点十五分左右吧。就在你刚去洗澡的那会儿。" "嗯,我大概是那个时候洗的澡,所以叔叔出去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样的话,到这里大概是九点二十五分左右吧?" "是那个钟点儿。你也知道,在这村里大门一般不锁的。'在家吗,是吾辈。'我打了一声招呼就往里走,可是没人回答。看到房间里还点着灯,我想不应该不在啊,我从院子绕过去往窗户里一看,就发现篮本君倒在地上。吓了我一大跳啊。""从窗户只能看到倒着的人的下半身。当时还不知道是篮本吧?"光仔细确认着一些细节。 "看裤子和上衣就知道了。" "是通过服装判断的?是啊。后来怎么办了?" "当时还没看到沾有血迹的金属棒。吾辈以为他是得急病倒下了,就想从窗户进去帮帮他,可是上着锁,动都动不了。于是,返回正门想进入房间可那把手连拉带推门就是开不了。" "那个房间没有锁,是上了门闩。" "结果不都一样吗!"岛谷丰明大声喊道,不过马上就冷静下来了,他继续往下说: "吾辈当时惊慌失措,又来到窗户前往里看。篮本一动都不动,这时才发现了沾有血迹的棒子。" "当时怎么想?" "他是被人杀了吧" "然后呢?" "幸亏想起带着手机呢,就开始打电话。先给你打,接着是派出所的警察,然后是医生。" "我当时正在泡澡,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九点三十五分。这么说叔叔在那儿折腾了十来分钟。是在院子里打的电话吗?" "是在正门旁边。就一直站在那儿等到你们赶来。其实我当时很想逃回家去。" "奇怪。"优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光转过头来看着她: "怎么又是你们,在偷听哪?" "不,站在这儿就听到说话声了。" 光叹了一口气说: "你说'奇怪'是吧,有什么奇怪的?" "窗户的锁和门闩都从里边上着是吧。那样的话,凶手是从什么地方、怎么逃出去的呢?" 当然,秀介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是不是密室杀人事件呢?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密室杀人事件的情况就是如此,可是,在现实中还没听到过有密室杀人事件的新闻。说不定自己现在正处于重大事件的现场,他为此感到兴奋。 "吾辈也觉得不可思议。莫非是会不会是外星人干的呢?!" 那不可能,秀介心想。外星人用金属棒,那和他们的形象太不相符了。 "不管怎么说,是密室杀人事件吧?"优希说。 秀介也刚想这么说。可是,光并不觉得奇怪: "好了,究竟是不是,仔细调查现场之后才能知道。说不定天花板啦地板啦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入呢。" "啊,对啊。"优希好像领悟了,不过秀介还是不能理解。 "窗户玻璃被砸碎了,那是光砸的吗?"优希大胆地提问。面对刑警,她还真敢说。 "对呀。当时也可以破门而入,不过砸玻璃更快。窗户从里边关得好好的。" "门闩也是闩着的吗?""闩着,我确认过了。是个非常简单的门闩。" 从窗户往里看的时候,秀介也看到了。很简单,只是把门上的一根短短的金属棒往横里一插而已。关于这件事,他想问一个问题: "那可以提问吗?" "是上月吧?问吧,顺便就回答你了。" "这里不是连小偷都没有的和平的村子吗,所以门上是不用上锁的。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篮本的房间要把门闩闩上呢?" 光的叔叔回答道: "这个问题也许是这样的:篷本多年以来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当然,这个男子也有过初中、高中时期。那时,他讨厌父母不敲门就进入他的房间,所以就闩上门闩。这是吾辈的推测。" 这种解释秀介能接受。自己并不是在房间里做什么坏事,不过也希望能有锁。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人发出近似于呻吟的声音。在离岛谷丰明他们一米左右的地方,风间正坐在那儿嘟哝着。听说他是篷本的朋友,受打击一定不小。 岛谷丰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绝对饶不了他,一定要查出这是什么人干的。"听了这话,光严肃地说: "警察会尽快查明真相的。请你配合我的工作,不要乱来。" "因为泥石流县里的警察来不了,就你一个人能做什么?"风间反驳道。 "我是刑警,请相信我。" "你是新手吧?刑警,并不是刚当上警察就能成为刑警吧。看起来你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当刑警最多也就是一两年吧。别看你刚才对那小姑娘说得挺好,处理的杀人案件大概不会超过一两起吧?"优希替光感到生气。光挺着胸脯说: "那我也是刑警,在县里应援的警察到来之前,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做的。" "时间拖得越长,证据丢失得就越多。再加上只靠你和派出所的巡警管不过来,凑热闹的人都拥到院子里来了,说不定重要的线索已经被破坏了。看来搜查起来不容易啊。" "如果希望能尽早抓住犯罪嫌疑人,那就应该配合刑警。"优希忍无可忍,开口说道。 风间随和地对优希说: "优,你说得没错。不过,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努力的。你是上月吧?"秀介回答了一声: "是。" "推理小说里的人物,不会把查找杀人犯的事情全部交给警察了事吧?像发射火箭啦做个外科手术什么的非得有专家不可,不过查找犯罪嫌疑人的事情就算不是刑警也能干。" 光默不作声地听着,他内心也许挺不是滋味。秀介觉得风间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就想站在这个留小山羊胡子的摄影师一边了。反正光那边已经有明日香和优希她们两个追随者了。 突然,天开始飘落雨滴。 "糟糕。"光恨恨地仰望天空,他是担心这场雨有可能会把什么线索给洗刷掉吧, "小室!"他站起来命令派出所警察,"把村里的人打发走。今晚,我和小室通宵调查现场吧。" 那个派出所的巡警马上去赶走那些看热闹的人。实际上,雨一下起来,不用他们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家走了。 "明日香,你在干什么?!"原来是明日香的父亲。他也赶过来看热闹,见自己女儿也在场。正和人说话的明日香做了一个"玩完了"的鬼脸。 "优和上月也在啊。竟然把小学生带到杀人现场,你在想什么呢?这个呆子。" "对不起,爸爸。我们过来了,才知道是发生了杀人事件。" "就算开始不知道,来了不是马上就知道了嘛。为什么还不回去?真是的,我真服你了。好了,优,上月,回去吧。天这么晚了,而且下起雨了,别感冒了。" 看来如果自己再不听话,会让明日香很为难的。优希察觉到了这一点,痛痛快快地回答道: "是。" "有人来接了,快回去吧。"光也开始撵他们走。 秀介作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试探着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弄清了凶手是怎么从密室逃走的,能告诉我吗?" "那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而且,搜查的秘密是不能泄露的。" 看来真的是没办法了。 一夜过去,天已经大亮了。时断时续下了一夜的小雨已经停了,今天是碧空万里的好天气。一大早起来,知了就叫个不停。不过,风却出奇的大。深绿色的山头、树林都在沙沙作响,仿佛预示着村民们的不安情绪。 秀介一睁眼,马上跑到窗前往天狗山的方向眺望,他想看看在红瓦屋顶下光和小室巡警是不是还在调查现场。定睛观瞧,只能看到豆粒大小的人影在晃动。 来到一楼,只见明日香和优希已经坐在餐桌前了,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去洗了脸。明日香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大概还在想着昨天晚上被她爸爸训斥的事情吧: "昨天是我错了,我反省。知道是发生了杀人事件后,就应该马上把你们领回来。可是"
"不是姐姐的错。"优希一边往米饭上打生鸡蛋,一边说道: "都是我不好,一心想见习见习他们怎么搜查。我和叔叔也这么说了。" "就算优那么想,那我也应该带你们回来呀。" "嗯。不过,还有一个人不好。" "我,说我吗?"秀介刚想反驳,说自己才没想看呢。 "不是你,是光。就因为那个人英姿飒爽地在现场指挥,姐姐才没想马上回来。所以,光也有责任。" "喂,别胡说八道。"明日香做了一个要打优希的姿势,脸上恢复了笑容。 "今天就不要出去玩了,说不定杀人犯就在村里的什么地方呢。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吧。今天是做作业日。" "出去一下,没什么吧?大白天的,杀人犯不会袭击人的。" "我也这么想,可是,万一你们有点儿什么麻烦那可不得了。我和叔叔、婶婶没办法向你们的父母交代啊。对了,吃过饭后上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杀人事件通过新闻向全国传播,家里人知道了会很担心的。优也给九州的美里打个电话。" "泥石流还是那样吗?"秀介问。 "情况太严重了,听说最快也得到明天早上才能修复。不过,好像修复工程进展挺顺利的,放心吧。" "都发生杀人事件了,县里的警察不能乘坐直升机来吗?这样的风,飞机能飞吧?"优希好像挺不满意的。她是想看看县里的警察一下子拥来时的那种场面吧。 "这一带的风属于比较弱的,听说周围的风势很强。这样的话飞不了吧。假设出了重病人或受伤者,也许会勉强飞来救助。不过篷本已经死了。" 碰巧刑警光在场,也许县里那些警察比较放心。光的休假就这么泡汤了,他也够辛苦的。所以,还是不当刑警的好。秀介再次这么想到。 饭后给家里打电话,妈妈正在吃惊呢。可是,道路被泥石流给阻断了,也没法儿说"回来吧"或者"去接你"。而且,就算不是这样,也不会来接他吧。父母双方都有放不下手的工作。 后来明日香接过电话,本来不是她的过错,却连连道歉说: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对不起。"并保证"绝对不会让秀介有危险的"。 优希也给妈妈打过电话了。二宫美里今天的讲演已经结束了,不过九州受到台风的侵袭,没有多少人来听讲演,她正在男朋友为此叹息呢。再加上新干线停运,明天估计也动不了。 "妈妈很焦急。"优希说道。 "担心你吧?"明日香问。优希直摇头: "妈妈说'又不是杀人鬼闹天宫,你们不会有事的。'作为母亲,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漫不经心了。" "不对,她是不想让你们害怕才那么说的我怎么给说漏了呢。"明日香挠了一下头。 这时,门铃响了。因为发生了危险事件,昨晚正门上了锁。 "有人在家吗?"是岛谷光的声音。 "有搜查信息了!"优希抢在明日香的前面跑了出去。秀介有些半信半疑,光说过"搜查的秘密是不能泄露的"呀。 明日香把刑警领到了客厅。大概是因为没睡觉的缘故,他两眼红红的布满了血丝,衣服上也到处沾着泥土和灰尘。他说: "我有事要问问明日香,你们两个上二楼去行吗?" 听到这句话,优希"啊"的一声身体往后仰了一下。秀介却固执地说: "我想一起听听。" "不行,刑警问话时,是不会让没关系的人在场的。好了,快去吧!"光的语气坚定。 秀介以为优还要磨磨呢,没想到她痛快地答应了。不知为什么,在上二楼之前她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后,她神秘而又得意地对秀介说: "你以为上了二楼就听不到啦,那可大错特错了。秀,去你的房间吧,那下面就是客厅。"优希的两只手背在后面,好像从厨房拿了什么。秀介刚想看个究竟,优希把拿着一只碗的右手伸了出来,得意地说: "把这个放在榻榻米上,耳朵贴上去的话,就能听到下面的声音了。" "就你一个人听啊?"秀介不满地问。 优希的左手也伸了出来,也拿着一只碗: "给,秀的窃听器。" 秀介很高兴,直夸她聪明。 他俩将碗贴在榻榻米上试了试,明日香和光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喂,怎么样?"优希很得意的样子。实际上耳朵离开碗也能听到,贴不贴上去都一样,不过为了不让她扫兴,秀介决定还是用碗听。 光问了不少问题——比如有没有察觉到有人记恨笸本慎、围绕赞成和反对修建高速公路问题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等,明日香不停地回答着。听起来好像他没找出什么新的线索。光还问到篷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从他父母那儿继承了不少遗产。自己在杂货店干,不过好像经常请假。" "他是不是一个容易遭人记恨的人呢?" "不,没有那样的事情。只不过赞成修建高速公路的人们可能对他没什么好感吧。""是国松正志和西尾阳一他们吗?""是啊,还有乌贼崎恭子。不过,我并不是说那些人有什么可疑。" "在来这里之前,我去找过乌贼崎了,离这儿很近啊。乌贼崎说事件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家练习弹钢琴。这里能听到钢琴声吗?" "是,听得到。昨天晚上八点之前到九点那段时间她是弹明。" 秀介也听见了,原来是那段时间呀。她的确和蔷本有矛盾,不过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另外"光清了清嗓子, "听我叔叔说,昨天上午你和篮本是不是争吵过?" 秀介和优希对视了一下。 "说争吵那就太夸张了。是篷本约我'一起去镇上玩',我拒绝了他而已。" "他只是约你去玩吗?据我叔叔说,他向你求婚,吃了肘铁(肘铁是日语汉字,意思是遭到了严厉拒绝——译者注)。" "肘铁是什么意思?"优希小声问。 "是肘铁炮的缩略语,是女人拒绝男人的意思。" "哦,是被甩了,是被甩了。"他们侧耳接着听下面的对话。"你是问我和篮本之间有过口角吗?是有过一些,不过只是因为一点儿琐事。请不要误会,和事件可没关系。" "我没说和事件有什么关联,只是想收集一些有关笸本的为人的信息。" 尽管光那么说,不过明日香心里一定不平静吧。因为这就是被人说和被害者之间有过纠葛呀。"听你讲了这么多,对我帮助太大了,谢谢。代我向那两个孩子问好。" 光走了,秀介他们从楼上下来。明日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动,有点茫然若失的样子。 "光太过分了。那口气简直就像姐姐有犯罪动机似的,都怪他叔叔多嘴,乱说些什么呀。那个绿色老头子。"优希很生气。 明日香只是有气无力地说: "算了,算了。" "可是,刚才很烦吧?本来姐姐已经开始喜欢光了,他还那样。" "你胡说什么呀。"明日香长长地叹了口气。秀介心想,光可能不会真的怀疑明日香。要杀被自己甩掉的男人,这样的犯罪动机并不成立。明日香无精打采的理由,不是因为被当做嫌疑人,而是不是因为光的态度太事务性了?不过,正在调查杀人事件,他那样做也是情理之中的啊。 "我有事想问问明日香。" "上月,你想问什么?""在和篷本关系不好的人中间,有没有名字和早乙女英树或Hide日相近的名字?"秀介说了他想知道这件事的理由。 明日香想了一会儿,答道: "没有啊。赞成修建高速公路的急先锋是国松正志和西尾阳一乌贼崎也不是呀。" 和书名、乐队的名字都没什么关联。难道被害者手里拿的书并不是临死口信吗? "乌贼崎就住在附近呀,我还不知道呢。" "斜对过往里就是。她和年纪挺大的父亲住在一起。正门的方向不同,平时几乎碰不着面儿。不过经常能听到钢琴声。我刚才好像提供了她不在事件现场的证词。" "她是干什么的?" "上月够热心的,想玩侦探游戏?如果只是推理的话倒是没什么危险,好吧,就告诉你吧。乌贼崎是学校的老师,在一所中学教社会科。她挺关心环境问题的,也参与了要不要修建高速公路的争论。" 如果考虑到环境问题,那应该反对修建高速公路才对吧?赞成开山修路,这就有点奇怪了。经营工程店的国松和西尾属于赞成派,那是出于工作方面利益的考虑吧。 "详细情况还是去问她本人吧,我是搞不明白。据乌贼崎说,把路通到山里,山林会得到很好的整备,那才是保护自然环境。篮本、风间和绿色叔叔认为不是那么回事。" "在山里修建公路肯定要砍掉很多树木的。那怎么就成了保护自然环境了呢?头脑不清醒。" "优,那些事情,现在怎么都无所谓了。啊,好累,喝点咖啡吧。你们两个要吗?"两人齐声说不要。 "姐姐实际是想和光一起喝咖啡来着吧。"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明日香摆着手,去了厨房。 目送着她的背影,优希说: "好没精神呀,是因为被光讯问的缘故吧。" "就问了那么点问题,说不上是讯问吧。又没把她当做嫌疑人。" "可是,她肯定想聊一些更愉快的话题吧。" "那不可能。人家正在处理杀人事件呢。" "如果能早点儿处理完就好了。好了,还是我亲自出马侦破这个案子吧。这将是二宫优希经手的第一个案件。" "说什么昏话呢,那是小孩子能做的事情吗?何况这可是密室杀人事件啊。虽说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解开密室之谜的总是那些业余侦探" "为什么?" "警察都是死脑筋,识不破凶手的诡计。" "推理小说作家为什么总那么小瞧警察呢?我妈妈的小说也是一样,这不是欺负刑警吗。好了,秀说话大言不惭,你能解开这次的密室之谜吗?不,也许并不是什么密室,昨天光说了。" 凶手有可能是从天花板或者地板下面逃掉的吧。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奇怪了。秀介昨晚只是隐约觉得不对劲儿,现在可以解释清楚了: "你想想看,假设优你是凶手的话,有必要从那样的地方逃走吗?就算揭开地板能从下面出去,也是又费时间又费体力。正常地打开门走出去不也可以吗?"优希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鼻尖儿: "那倒也是。秀的分析,逻辑性很强。" "是吧?我突然想到,现场之所以成为密室,大概是这么回事儿吧—— 凶手没必要将现场搞成密室(没有伪造自杀的迹象)。也就是说,门闩和窗户锁是不是被害人自己锁上的呢?凶手用棒子打人,被害人就拼命反抗。于是,他把对方推到走廊里,为了保护自己就把门闩给闩上了。当然,窗户锁也是被害人上的。瓮本不是即刻就死去的,假如这么考虑不就合乎逻辑了嘛。" "不成立。" "为什么?""门和窗户旁边没有血迹,好像被打了以后就原地倒下了。篮本没动过门闩和窗户锁。"优希说得很自信,看来真的是没有血迹吧。 "观察得那么仔细呀。" "我是未来的名刑警嘛。"既然不是被害人把现场弄成密室,那一定是凶手做了什么手脚。笸本家是一所老房子,门也不怎么结实,想做点手脚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很难解释凶手为什么要那么做。 明日香手里端着咖啡杯出来了,客厅里马上充满了咖啡香味。秀介喝不了有些发苦的咖啡,不过这种飘散出来的香味儿他很喜欢。 "少男少女侦探还在开调查会议哪?现实中的事和小说、电视剧可不同,刑警是要通过实地调查和借助科学的分析查明真相。优,你未来也许会成为一位名刑警,不过现在还是一名小学生。" "话是没错,不过现在只有光一个人在调查事件,没有人帮忙怎么行啊。" "还有派出所的巡警呢。" "那也才两个人呀。只是向村里人调查情况,今天一整天就搭进去了。" "到了明天,县里会有好多警察来的,那时光就算完成任务了。" "那样的话他就立不了功了,对吧?如果能在县里的警察到来之前就把事情解决了,光可就成英雄啦。" "嗯,真是那样就好了。可是,不太可能啊!" 怎么现在就断言不行呢?秀介的脑海里闪现出昨晚风间说过的话:发射火箭啦做个外科手术什么的非专家不可,不过查找犯罪嫌疑人的事情就算不是刑警也能干。是啊,每个人都有成为名侦探的机会。我也一样! 一阵大风吹过,树林里又沙沙地响成一片。 第一卷 第五章 又一起杀人事件 优希和秀介两个人在客厅做作业,耳边传来了熟睡中均匀的呼吸声。是明日香睡着了。她刚才坐在藤椅上看时装杂志,可看着看着就被睡魔给俘虏了。 "姐姐睡得好香啊。她是不是管着我们两个很累啊。" "发生了杀人事件,昨晚也许没睡着吧。"为了不吵醒明日香,优希和秀介小声嘀咕着。 "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应该早点儿把犯罪嫌疑人逮住才行啊。" "可我们该怎么办呢?只是坐在这里左思右想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啊。" "那我们就出去吧,去进行实地考察。" "去是想去,可是就这么不打个招呼就出去,明日香会担心的。" "写个纸条放在那儿,别让她担心不就行了。" 优希说着,用铅笔在用来写作文的稿纸上写道: 我和秀出去了。我们在村里最安全的地方,请不必担心。为了方便联络,我们带着手机。 优希 "这样就可以了。可是,村里最安全的地方在理呢?" "那还用问吗,警察身边。"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房檐下放着两辆自行车,一辆是二宫美里的,一辆是优希的,正好两人每人骑一辆。有了自行车,比步行的活动范围就大多了。 要侦破案件,首先就要调查现场。第一个目的地是瓮本家。当然,杀人现场是不允许进去的,不过可以绕着周围看看吧,那也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呢。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骑上坡路,来到红瓦顶房屋前。大概是为了不让凑热闹的人们进去,房前已经拉上了绳子,禁止随便跨越。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难道只是从外面往屋里瞧一瞧就回去吗? "光已经回来了。"优希低声说道。他好像正在屋里和谁说话呢,大概是小室吧。两个人从没拉绳子的树林转过去,蹲在能听到屋里的说话声的窗户下面。 "这么说,乌贼崎有不在场的证明。虽然没人看见过她,不过事发时有人听到她一直在弹钢琴。" "是啊,去她家附近打探、确认过了。藤泽明日香也听见过。赞成派中只剩下国松正志和西尾阳一了。其中国松说在自己家的事务所干活来着,不过就他一个人,没有人能给他作证。" "国松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那西尾的情况怎么样呢?" "《观察时报》杂志的记者八点钟去了,就修建公路的问题采访了他。那个叫新堂连太郎的记者来的时候正好八点,在九点之前他们一直在一起。不过,西尾喝醉了,中途就睡着了。" "记者没能采访成挺为难的吧。这样的话,西尾不在现场的证据" "据推测,案发时间是在七点四十五分到八点四十五分之间。假设犯人在七点四十五分杀害了链本,然后迅速赶回家,八点钟也来得及也就是说,在微妙的时间段他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赞成派的两个人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关于他们两个,看来还需再仔细调查调查。" "有迹象表明,犯罪嫌疑人在现场逗留了一会儿,他好像在寻找什么。也许是在找有关反对修建高速公路的特别的资料吧。" 小室只说了一声:"是啊。" "我打算下午再去找其他人问问,然后去找风间。风间家离这里好像很近啊。" "就在从门前下去的那条路上,去西尾家中途路过他家。不过,那段距离应该不会听到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纠缠的声音,而且当时还下着雨。" "听说风间和签本关系挺不错的。" "瓮本的兴趣是研究乡土史,风间是专门拍摄这一带自然风景的摄影师,两个人能谈得来吧。他俩都挺热爱彩虹村的。" "听说他俩始终反对修建高速公路。" "你叔叔是因三年前的UF0骚动才开始反对的,他俩在那之前就是反对派。特别是风间,一年四季都要到天狗山去拍照。大概篷本也受了他的影响吧,他俩经常手拿地图结伴在山里走。" "我叔叔也说在山里偶尔能遇到他们。" 说到这儿,小室的话有些走题了: "不过,你叔叔真的相信有外星人吗?我怎么总觉得他是在戏弄我们。"光笑道: "小室,你不愧是个老资格的警察,有眼力。" "啊,这么说" "我叔叔啊,想通过扬言外星人来到了天狗山达到他搅和村里人的目的,并把它当做了自己的使命。他是希望彩虹村变成一个能容纳异类生存的村子。为此,竟然打扮成那一副怪样,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一贯主张'没有怪人的世界是扭曲了的世界'。当然,或许他觉得扮成怪人玩挺有意思的吧。" "什么,果真不相信什么外星人呀!" "那也不好说。人如果总是说谎,时间长了连自己都分不清说的是谎言还是真话了。叔叔的本意现在连我都搞不清楚。" "嗯,这个话题挺难理解啊,是哲学方面的吧?也就是说" 两个警察的谈话中断了。优希的手机里传出了欢快的摇滚乐曲。她慌慌张张地想要关掉,不过已经晚了。 "又是你们。"光从正门出来了,秀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优希蹲下来接电话,可能是明日香醒来,发现他们不见了,就打手机了。 "总爱偷听,你们当间谍比当刑警更合适。我要告诉明日香,让她教训教训你们。" "已经在教训了。"一只手拿着手机的优希说道。 "尸体还在里面放着呢,这种地方你们怎么能来呢?!好了,快回去吧。"光张开双臂想把他俩赶走。 优希还对着电话解释呢,秀介就干脆向前迈了一步: "你要是告诉我密室之谜是否解开了,那我们就走。" "你还挺难缠的啊,是不是以为自己提出的问题别人都会告诉你啊?幼稚!只有小孩子才会那么想。" "是,我们还是小孩子。"秀介毫不退让。 光听了苦笑着。于是,他最低限度地透露了一些情况:"天花板和地板上都没发现有人出入的痕迹,墙上也没有暗门。现在的情形挺麻烦的,和推理小说里描写的一样,说实话,这种情况还真让我挠头。" "我擅长推理,因为我是二宫美里女士的弟子。"秀介的这种说法有些连撒谎带夸张,又问光让自己试试行不行。 "二宫美里,是出生于这个村子里的推理小说作家吧。那边的小女孩是叫二宫优希吧,是她女儿吗?" "对,我们是她的女儿和弟子。那些密室小把戏,我们一眼就能看破。" "那太好了!马上让你们观察现场是不可以的。里面有尸体呀,尸体——那对小孩子很不好。本来嘛,哪有刑警听小学生的意见的?不能进入现场!不能进入现场不过可以让你们稍微看一看。好在尸体已经盖上了。" "啊,可以吗?"秀介感到很意外。 "反正你们昨晚从窗户外面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这点要求就答应你吧。想到了什么就告诉我。实际上,打电话向县刑警本部说明情况后,我遭到了训斥'哪有什么密室杀人呀,好好调查!'"优希接完电话,拍了拍秀介的后背,意思是说就看你的啦。 首先,从窗户观察房间里的情况。把头伸进去细看,发现窗户上旋钮式的锁不如门闩好做手脚。老房子了,门窗都不严,门和地板之间有缝隙。如果从那里穿一条结实的绳子 秀介进入走廊,站在门前抱着胳臂沉思着。这样的门,总会有什么办法的。 "岛谷先生,稍微进去一点儿可以吗?" "不行!"光的态度非常坚决。 看样子就算双手合十求他也没用,秀介就想了别的招儿,说: "那么,请把门打开。这门是向外开的吧,我想看看里边。" "不能进屋。哪儿都别摸啊。"光说着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抓住门环,往外一拉。 门打开了,秀介仔细观察门的里侧。门闩的周围没什么异常。接着,他又把头探进去察看门框边儿上的墙壁—— "怎么,就是这么个东西呀?初级中最初级的把戏。" "看明白了?"一直在他后面看着这一切的优希很高兴。 "岛谷先生,你看这儿。"光进入房间,仔细察看秀介手指着的地方, "墙壁上钉着图钉。紧挨着旁边就是书架,空隙很小,而且高度只到腰的部位。这样不高不低的地方钉着钉子,很难想像是为了用来挂什么东西的。这是犯罪嫌疑人在伪造密室时钉上的。是特意准备的,还是房间里原来就有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用这个钉子,怎么才能把门闩上呢?
"光急切地问。 "只要有像钓鱼线那样又细又结实的绳子,就可以演示一下了。" "要钓鱼线,桌子上就有啊。笸本有钓鱼的兴趣,大概是他用过的吧。既然你说可以,那就做个演示吧。" 光递过一个钓鱼线圈,秀介把门推到半开状态。这样,钉合叶那边的墙和门之间就有了缝隙。他把钓鱼线的一端从缝隙穿了进去,穿到屋里的部分让光接着。 "我保证不踏进房间一步,不过需要请岛谷先生帮忙。请把那线头挂在图钉上。" "是这样吧?" "对。把它在旋钮上绕半圈,然后再将它拉回图钉的位置并绕过去(和刚才挂在上面的合并),最后,将那一端从墙和门之间的缝隙穿出来。" 这么说起来好像挺繁琐的,秀介是想弄成图上的样子。弄成这样,光也看到了全貌。 "关上门后,我站在楼道里横着拽这条线绳。 "这样——" 秀介在门的外侧向右拽线绳。结果,图钉起支点作用,屋里绕在旋钮上的线绳就被向左拉动,旋钮在线绳的拉动下向左滑动。 怎么样,秀介屏住呼吸等着听结果,屋里传来光的声音:"闩上了。" 秀介长出一口气,放心了。 "好,我要回收绳子了。现在是两只手拿着两股绳子,只要撒开一只手就可以了。" 两股绳子变成了一股,顺顺当当地就从门缝中抽出去了,最后集中到秀介的手里。没费什么劲儿,就完成了伪造密室。 "成功啦!秀,太棒了。"优希在窗口看了实验过程,她拍着手回到门口。 小室巡警也乐呵呵地过来了: "我也看到了。啊,没想到原来这么简单。怪不得公然声称是二宫美里的弟子呢。" 门慢慢地打开了。光走了出来,他把两手搭在秀介的肩上兴奋地说: "谢谢。这下我就不必再为密室这一环节苦恼了。哎呀,向本部也好汇报了。" 听到大家的夸奖,秀介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这三个人都很佩服他,实际上这样的手法,在推理小说里只是最初级的小把戏。用汉字打个比方,就像刚人小学后学习的"山"啦啦等最简单的字。世上还有很多异想天开、值得称奇的伪装手法,相当于"蔷薇"、"忧郁"等复杂的汉字。 "凶手如何伪造现场的问题是弄明白了,可是好奇怪呀。"光抚摩着下巴颏儿,在狭窄的楼道里徘徊着, "凶手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手脚呢?刚才上月演示得很精彩,不过,刚杀了人有必要那样做吗?有做手脚那会儿工夫,他应该迅速逃离现场才是啊。" 不愧是专家。关键的地方逃不过他的眼睛。至于凶手伪造密室的理由,对于秀介来说,仅限于二宫美里告诉过他的那些知识——写有关密室的故事,不能只注意作假手段。凶手为什么要把现场伪造成密室这一点很关键。用一句难懂的话表达,就是不能忘记伪造密室的必然性——现在竟然真的遇上了这样的问题。 "我也这么想。" 秀介话刚出口,光就用手指着秀介: "是吧?不合常理啊。比起如何伪造密室,为什么要伪造密室更是一个难解之谜。嗯,找不到这个答案,看来本部又会絮絮叨叨地说教了。" "凶手会不会是想通过伪造一些奇怪的情景,让人们以为是外星人干的呢?"秀介想到这里就脱口而出。 但是光马上否定了这一想法: "警察不会相信有外星人存在的。再说,假如真想嫁祸于外星人,可以有好多方法呀。比如在墙壁上写一些乱七八糟的太空文字啦,在现场留下一些看似未知生物的脚印什么的。" "是为了推迟人们发现尸体的时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呢?说不定是想拖延时间,趁机逃离这个村子呢。"小室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优希说: "那也不合常理。就算他把房间伪造成密室,从窗户也能看到篮本倒在地板上。现场窗帘很薄,拉上了也能看到屋里的情形。如果真是想推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就应该把尸体挪到从窗户看不到的地方,比如桌子底下。不仅如此,也会把沾有血迹的棒子藏到一个从窗外看不到的地方吧。" "有道理!分析得很透彻,表达得也很有条理,够当刑警的素质。" 受到光的表扬,优希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感谢的姿势,说: "我不能输给秀,我要开始进入状态了。" "嗯。不过,可以了。到回家的时间了。不想回去?是不是有人来接你们了?" 顺着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茄子紫色的小汽车狂奔而来,就连转弯的地方都没减速,车子尾部一撅一撅的。 "那是明日香吧。" "不好!"就像腿上被人抽了一棍子似的,优希皱着眉头说,"秀,快跑吧。" "那样的话,回头更会挨骂的。" "回头的事情回头再说吧:走!"两个人跳上自行车,顺着土坡路冲了下去。窄窄的小路呈丁字形,小汽车一下子掉不过头来。 拼命蹬着脚蹬,自行车速度快得可怕。优希"呀——"地边笑边叫喊着,秀介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水洼里溅起不少泥。 到了坡底回头一看,明日香从车上下来,光走了过去。明日香点头哈腰道歉,光对她说着什么。 "光会学给她看的,秀是如何破解了伪造密室之谜的。看,两个人好像都在笑。"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风间出现在路中间。他单腿跪在地上,正用照相机镜头对着他们。两个人放慢速度骑了过去。"你们两个真厉害。虽然坡度不大,不过骑得飞快,害怕了吧。我在门前偶尔能拍到一些有意思的照片。起个什么名字呢,就叫冒险的孩子们吧。"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拍了照,就是因为摄影师们经常盯着"有意思的事情"吧。 "照片冲洗出来后,能给我们每人一张吗?我 们想看看。"优希见缝插针就提要求。 "可以啊。我会送给你们的。不过,你们在那种地方和刑警说了些什么?" "当然是杀人事件了。" "玩侦探游戏哪,我们的兴趣一样啊,我也正在查找犯罪嫌疑人呢,一定要为筵本报仇。方便的话,顺便去我家坐坐吗?喝点果汁什么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风间的家四周围着预制板围墙。优希他们把自行车藏在围墙阴凉下面,那样明日香就算从门前路过也发现不了。 和篷本一样,风间也是一个人住。他俩被领到一间有六个榻榻米大小,装饰着很多照片的房间,风间拿出橘子汁给他们喝,是带着吸管的那种。 "这些照片,都是在这个村里拍的吗?"秀介环视墙壁上的照片,问道。有森林深处停在枝头的大鸟,水花四溅的溪流,透过林间缝隙看到的彩虹,好像能听到枯木在风中摇摆沙沙作响的冬天的明神池等等。每一张都是杰作。 "是啊,我一直在这个村里拍照。篮本在世时也很喜欢这里。" "是谁对篷本下手那么残忍呢?"优希单刀直人地问道。 风间说猜测不出,他又说: "要说可能性,大概是赞成修建高速公路的那帮家伙中的一个吧。笸本为了把反对活动的规模扩大,正打算联系东京的报社和电视台呢。也许有人不乐意他这么做,采取了强硬手段吧?" "可是,干吗要这样呢?赞成派好像也有自己的主张,通过对话和讨论解决问题多好啊!" "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已经开始受到关注了,对方很着急呀。你们看,这张照片拍的是雕。这是我去年秋天在天狗山上拍到的,可是赞成派的人却散布谣言说:'那是在别的地方拍的,天狗山上没有雕。'雕是一种濒临灭绝的鸟类,必须予以保护的。另外,我和篷本确认过了,天狗山上还生存着狼、熊、啄木鸟等濒临灭绝的动物。这儿的土地不能开发呀。"风间继续着他反对修建高速公路的议论, "在天狗山和屏风岳,有大片的天然森林。这都是自然植被,和那些人工种植的用做建筑材料的杉树以及用来采集果实的果树不同,目前在日本已经所剩无几了,很珍贵的。一旦被砍伐后,再生则需要很长时间。因此,必须要尽力保护好。为了修建根本不需要的高速公路而砍伐掉这些珍贵树木,实在是太野蛮了。" "真不知道那些赞成派是怎么想的。"秀介率直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如果开发这里,有些人就有钱赚了,那帮人就是为了钱。因为修路是国家出资,会投入很多钱的。所谓的公共事业,本来是为国民谋求方便和幸福的,有些家伙却借机中饱私囊。本来,那些官员和政治客们应该这样制止那帮人,'不能只考虑你们自己的利益'。然而,他们却相互串通一气,因此事情很不好办。他们之间是这样的关系——一方说'将国库里的税金投在我们家乡搞些什么大的工程项目吧。'另一方说'可以啊,有我什么好处呢?'"风间感慨地说。 话题好像进入了社会课的学习。风间说的秀介也有同感,秀介突然产生了疑问。可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和工程没有什么关系的乌贼崎恭子为什么也赞成修建高速公路呢?她还是社会课的教师呢。秀介忍不住问道: "乌贼崎也能在工程中获利吗?" 风间略微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说: "那个人,净讲一些歪理。说修建了公路才能使环境变得更好,怎么可能呢,我看她脑筋有问题。我总觉得,那样的人才最可怕。" "你说她可怕,是对篮本"优希很吃惊的样子,尽管围绕是否要修建高速公路的问题双方意见分歧很大,但是一个中学女教师竟然用棒子把人打死,怎么说都不可能啊,所以她赶快又接着说下去, "可是,乌贼崎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昨晚她一直在家,八点到九点之间她一直在弹钢琴。我和秀介、藤泽姐姐都听到了,刑警也已经核实过了。" "啊,是啊。我也听到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 "是李斯特的《爱之梦》。"秀介插嘴说道。优希顶了他一句: "你什么都知道啊,尽管唱歌五音不全。" "管得着吗!"秀介不高兴了。 因为有风间在场,两个人就没再往下吵。 "她不在现场的证明,那是子虚乌有。不过,要说一位女教师是杀人犯,就是在推理小说里也很少见。是吧,上月。《赤月村之谜》读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本书,秀介就忍不住抱怨道: "很有意思。可是,因为早就听到了'调换了列车'啦,'嫌疑人就是村民中的一个'等提示,所以,,"因为我多嘴,使你的乐趣减了一大半?那对不起了,我道歉。那可是二宫女士的杰作呀。" "只听到调换了列车这么一点儿提示,你就知道故事的结尾啦?!"优希反问道。 秀介解释道: "在进人地方铁道线终点站车库的燃油动力车上发现了尸体,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地板上流了一大摊血,一定是在车里被杀的。从电车进入车库的时间来推算作案时间,一个很可疑的人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他没离开过始发站附近。可是,凶手果真就是他。要说他是如何伪造不在现场证明的,那是在铁路公司职员的帮助下,趁夜晚" "是把装有尸体的电车车厢调换了吗?" "对,是燃油动力车的车厢。" "原来如此。那样的话秀是要生气的。就算是那样" "怎么了?" "我妈妈靠写那样的小说也能赚钱。那些小说有什么意思啊?!" 秀介不禁握紧了拳头,生气地说: "不许对二宫女士说不礼貌的话。而且,被你妈妈养着,竟然还说什么'靠写那样的小说也能赚钱'!真是个不懂推理小说的家伙。" "这话和你父亲说的一个德行。"秀介心里想着,没说出口。 "也许我用词不太恰当,不过并不是小瞧妈妈。" "太不恰当了。你要冲着九州的方向道歉。另外,关于小瞧推理小说一事,就向我道个歉吧,我是推理小说迷的代表。" "我只向九州道歉。"优希找了个适当的方向,低头说了声, "对不起。" "你俩果然很亲密啊,说话这么意气相投。关系太密切了,好像有时也会吵架吧。"风间的这句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你们吵架了吧?" "现在刚才吗?"优希问道。 "昨天晚上。昨晚我路过你家那一带了。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也听到乌贼崎弹钢琴了。" "啊,这么说"秀介很难为情。昨晚两人的声音都挺大的,从旁边经过的人肯定都能听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想去拍摄下雨天村里的景色,就溜溜达达走了一圈。于是,就听到你们因为上月写的作文" "不是作文,是小说。"优希更正。 "因为优希骂了'蠢货',上月就更生气了吧?" "我说的不是'蠢货',是'呆子'"。 就别一一地订正了,秀介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没听到最初你俩为了什么吵架,不过,优希一个女孩子家,用脚踢人可不好。" "我们班主任老师说过,女孩子家这样的说法不好。" 风间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两手举得高高的: "是是,以后注意。"接着,他又把话题拉回到杀人事件上, "你们刚才不是和刑警谈过了吗,警察最终确定谁是嫌疑人了?" 优希咕嘟咕嘟地喝着果汁,秀介回答道: "他们好像有些怀疑赞成派,尤其是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国松和西尾。好像还要进一步调查呢。,' "乌贼崎的不在现场证明他们那么随便就认可了呀。虽然听到她家有钢琴的声音了,不过没人看见是她本人在弹吧?说不定是事先录制好的磁带呢。" "我听着感觉不像是磁带。" "最近出了一种性能很好的音响装置,如果是用那样的机子录制的,一般是听不出来的。" "乌贼崎是和她爸爸在一起,有她爸爸的证词" 没等优希说完,风间打断她的话,说: "不行,不行!没有哪个刑警会相信家人的证词的,做父亲的肯定会庇护女儿的。如果那样的做法行得通的话,就只有像我这样一个人过的才会被当做嫌疑人了。那公平吗?" 有道理。不论是在推理小说描写的世界里还是在有关破案的故事片里,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提供的不在现场证词是得不到承认的。在现实中,估计也不会被当做证据吧。光之所以认定乌贼崎当时不在现场,是因为包括明日香和秀介他们在内的邻居们提供了证词。 "究竟是不是事先录制好的磁带,警察应该好好调查调查。"听风间的话的意思,他好像一直在怀疑乌贼崎, "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听说篷本死的时候手里拿着书,知道那是什么书吗?你俩不是去过现场吗,看见了吧?" 两人告诉他,是阿斯特拉鲁乐队的Hide日写的《热歌》。 "链本也挺喜欢阿斯特拉鲁,《热歌》这本书,我曾经向他借来读过。那支乐队挺受欢迎的,在村里卡拉OK大会上,国松唱了他们的歌,让我吃了一惊。" "哇,国松啊,他不是已经五十来岁了吗。"优希也觉得很吃惊。 "那么大年纪的人把年轻人的歌唱好了,因此格外受欢迎。而且,《追赶彩虹》这首歌名和彩虹村很相称,也有追求梦想的意思。" 这些,秀介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本书也许对侦破案件挺关键的,那刑警没说什么吗?"听到针对书的事情光什么都没说,风间捋着山羊胡子哼哼唧唧地说, "书上没写些什么吗,或者里面也没夹着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如果有的话刑警会注意到的。" "是啊怎么考虑都不像是临死前随便抓了一本不相关的书啊。" "我认为,那也许是一种临死口信。"秀介说。 风间拍手表示赞同: "实际上,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想不到有谁能和《热歌》这样的书名以及阿斯特拉鲁这个乐队名有什么关联。好像和内容也没什么关系嗯,搞不明白。" 谈话中断了,果汁也喝光了。两人起身告辞。风间送他们到最后他对秀介说: "不小心说漏了《赤月村之谜》的结局,真的对不起。作为补偿,我搞清事件的真相后,一定第一个就告诉你。我保证。" 好狂妄的宣言。可是,秀介心想,那种事情能补偿的了吗。 接下来去呢?正在这时,优希的手机又响了,她还没有切换到静音功能。 "喂,是我。"优希战战兢兢地接通了电话。 里边传出明日香的声音,秀介也听到了: "吃午饭了,快回来!这是命令。" 原以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可回家一看,什么都没有,明日香笑眯眯地等着他们: "现在开始,两个人为我做顿午饭吧。你俩好像老老实实地待不住,就给你们找点儿事情做。" 这是明日香的策略,这样就可以把他们稳在家里了。高明!秀介挺佩服她。 "嗯,知道了,吃什么?"优希毕恭毕敬地问道。 "只要好吃,什么都可以。我一生气食欲就特别好,会吃好多好多的。" 优希打开冰箱看了一下里面的材料,嘟哝了一句"加恩扒拉亚",好像一种暗号似的。秀介在不知道菜谱的情况下,就被指派为助手了。 优希解释道:加恩扒拉亚是一种料理的名字,用熏肉和西红柿等做成类似于炒饭的食物,是把西班牙料理肉饭做成南美风味。不愧她自称是厨子。在饭做好之前,明日香躺在客厅沙发上看杂志。看到她很悠闲的样子,秀介反而很高兴:"久等了。" 大盘子里加恩扒拉亚盛得像小山一样,明日香眼睛瞪得圆圆的: "优,你这是做了几份?" "三份儿,我们的已经盛出来了,那些姐姐都吃了吧。请。" "你知道我吃不了这么多的好吧,我吃!"明日香大概是赌气才那么说的吧,不过一旦开始吃了,就不住地说 "好吃,好吃",非常高兴的样子。南美风味炒饭的小山,眼看着就越来越低了。 "优,你们看什么呢。快点吃啊,太好吃了。烧饭和杂烩饭如果做不好的话吃几口就腻了,不过这种饭无论吃多少都会觉得很香的。"接着,好像是她自己做的似的,劝他俩快吃, "今晚和叔叔、婶婶一起在我家吃。听说婶婶要做中国料理。虽然只是听说,预感到量一定不少。" 优希只盛了明日香五分之一的加恩扒拉亚,边吃边问道: "姐姐,和光聊了一会儿吗?" "我不是去和光聊天的,而是为了找你俩回来才跑去的。" "那我知道,不过你俩说话了吧,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什么怎么样了?我只说了一句'如果能早点抓到凶手就好了'。他正在工作,而且派出所的巡警也在场。" "假如那个巡警不在的话,就可以多聊聊了吧。" "不,没那个意思。优,别说话了,快吃吧。"明日香一个劲儿地吃着,直到那只盘子空了后,她才对优希说, "喂,这是怎么做的?帮我做个笔记。" 真像家庭课上的浅仓老师。优希得意洋洋地说: "行啊。"就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谢谢!"明日香拿过笔记就去了厨房,然后就开始忙乎着做饭了,而且,还对着很诧异的两个人说, "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多做两份儿。" "不会吧?"两人同时惊讶得对应了一眼,明日香比天狗山上的外星人更神秘莫测啊。 优希有些不安地问道: "姐姐是我的饭做失败了吗?" 明日香嘴里哼着小调切着茄子。这时,有人来了。那声音好像听到过,是乌贼崎恭子。明日香解开围裙出去应酬。 "打扰了。发生了可怕的事件,篷本的死真是太遗憾了。凶手不早点被抓住,晚上都没法儿睡个安稳觉。" "是啊,听说泥石流的现场已经基本清理好了,到明天早上道路就能恢复通行了。" "这次,太感谢你了。我是过来道谢的。" "感谢我什么?" 秀介和优希在柱子后面观察着。乌贼崎恭子穿着朴素的蓝色连衣裙,给人的印象与在列车中和篷本吵架时张扬的样子不同,态度谨慎说话客气。秀介觉得,这样一个稳重而且看起来挺聪慧的人,怎么会用棒子打人呢。不过,他同时又想到,这样的想法也许是没有资格当推理小说作家的。如果犯罪嫌疑人都表现出"确实是我干的"那样的神情,那还要刑警和侦探干什么? "我听说了,昨晚我在家弹钢琴的事,明日香和来这里玩的孩子们给提供了证词,帮我大忙了。有人告诉刑警我和篷本在电车里吵架的事,他们好像挺怀疑我的。现在好了,非常感谢。" "我们只不过陈述了事实而已,不必说什么感谢。不过,莫须有的嫌疑澄清了,太好了。对了,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还是那样,整天吵吵着肩酸啦腰疼啦什么的,不过还算硬朗。还让你惦记着,谢谢。好了,我告辞了。" 乌贼崎恭子走了。好像挨着个在向给她做过不在事发现场证明的邻居们道谢。 "和吵架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看来一涉及道路
的问题就容易激动。"优希嘟哝道。 "她认为修建高速公路对环境有好处,那是怎么回事呢?"秀介本来很想问问,又担。乌贼崎如果连续演说上几个小时就麻烦了。 "好了,接着做饭了。"明日香说着刚围上围裙,就又有客人来了。这次来的是叫新堂的那个杂志记者,手里还拿着一个包着印有商店名称的包装纸的盒子。 "总是打扰你们。昨天来的时候,给二宫女士的小礼物忘记带来了。不好意思。请收下吧!" "啊,是吗。非常感谢!"明日香答道。秀介他们往这边看了一下,目光正好和新堂撞了个正着。新堂微微一笑,觉得自己也只是笑一下不太礼貌,两个人就齐声说: "谢谢。" "这是二宫美里的女儿优希和她的朋友上月,他是美里的小说迷,将来也想当推理小说作家。"听明日香这么一介绍,新堂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二宫女士家的小姐和一个侦探小说迷呀。方便的话,我采访一下这些孩子们可以吗?我们的杂志有一个专栏叫《作家的侧面像》,如果采访内容能登在上面就太好了。" 优希有点儿犹豫,而秀介却爽快地答应了。关于二宫女士,他有很多话要说。 "那就请进来吧。"明日香把记者领到客厅。采访开始了,像对待大人那样,新堂递上了自己的名片,秀介很高兴。问到二宫美里的日常生活,优希有些扭扭捏捏地说了一些无关大碍的事情。问及二宫美里作品的优点,秀介则滔滔不绝。最后,新堂用自己随身带来的照相机,给他们拍了一张并排坐着的合影。 "呀,太感谢了。有了这些材料,我能写一篇报道了。有关修路的问题,根本没办法去采访。" "是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吗?"秀介问道。 "对!我问村里人'你是赞成修建高速公路呢,还是反对呢?'会被人挖苦说:'是赞成派就会被当做凶手吗?'也有人生气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结果,目前只听过国松和西尾的意见。乌贼崎、风间他们也应该盯着点儿。哎,昨天晚上风间在事件现场吗?在那种地方也没办法采访啊。至于乌贼崎,刚才来过这儿?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着装朴素的女子,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是她吧?唉,算了。先把《作家的侧面像》这篇报道写出来,采访的事总编会宽容的。" 优希问道: "您不打算采访杀人事件吗?" "那不是我的专业。我不是专门报道刑事案件的记者,去了人家也不会搭理的。再说了,像那个叫岛谷的年轻刑警,如果他把搜查的情况全告诉了记者,让上级知道了他肯定要挨训。好了,我该走了。" 新堂向正在厨房做加恩扒拉亚的明日香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新堂刚走,优希马上就打开了礼物包装。里面混装着几种软羊羹点心。 "哼!"她说, "说连礼物都忘记带来了,还以为他是一个糊涂虫呢。这么看那人办事还行啊。我妈妈最喜欢吃软羊羹点心了,这件事干得漂亮。不过,我们吃掉它吧。二宫美里,太遗憾了。" "别都吃掉啊,二宫女士马上就要来了。" "俗话说:人在人情在,人走人情卖。这就叫做世态炎凉嘛。" 厨房里料理好像已经做好了,明日香尝了尝,挺满意: "嗯,Good,Good。" 不出明日香所料,藤泽婶婶做的中国料理量大得惊人。秀介心想剩下不好,所以就使劲儿地吃,大概吃了六成,秀介停下了。 "啊,吃了不少嘛,太好了。不勉强吧?"婶婶随和地说道。 秀介觉得自己好歹算勉强完成任务了。 "和孩子们相比,明日香没怎么吃啊。"今晚喝啤酒喝得脸通红的藤泽叔叔说道。 "中午吃得太多了。啊,我要出去一下。" 父母齐声问她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杀人事件还没处理,外面不安全。 "去岛谷那儿送点儿吃的东西,是优教我做的加恩扒拉亚。光刑警从昨晚开始一直在工作,挺辛苦的。" "啊,是吗。那就去吧:不过,回来别太晚了。"叔叔很有兴致地又倒了一杯啤酒,不过,看到优希和秀介站起来,他有点慌神儿, "喂,喂,优和上月打算去哪儿?" "我带他俩去。我开车,所以不用担心。我刚才打电话到岛谷家,说我一会儿送东西过去时,那刑警说'想谢谢孩子们',他俩说了一些有利于破案的事情。" "真的?" "真的。去那儿之后,直接回美里家。妈妈,晚饭很好吃。" 三个人钻进了小汽车。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饭盒里,装了满满一盒加恩扒拉亚。夜空里,升起了一弯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新月。 不知怎么回事,秀介的感觉很不好。虽然只是柠檬色的新月,看起来却像死神手里的镰刀似的让人觉得不吉利。 "光高兴坏了。他说你们帮着解开了现场的难题,向本部有了交代。早上把你们撵走了,一会儿想正儿八经地向你们致谢。上月,你太了不起了!" 听明日香这么说,秀介心里很得意。可优希却因为没有得到光的认可,挺不高兴: "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难说呢,现在开始才是关键时刻。" "话是这么说,不过到明天早上,县里的警察就要来了。那样优就没有机会大显身手了吧。" "今晚,我要拼命思考!" "没有时间了,刑警游戏该停止了。好好学习吧,等真的当了刑警之后哎呀!"明日香突然不说话了,猫着腰把脸凑近了挡风玻璃, "那是人吗?" 在地藏菩萨祠旁边有一个黑影,好像是有人倒在地上了。这里很僻静,左边离山的斜坡很近,右边是大片的水田。再加上空中只有细细的新月,周围比较暗。 "太危险了。怎么了?"明日香放慢了速度,将车子停在旁边。秀介和优希透过车窗看着她下车跑了过去。 "喂喂,你怎么了?啊,是新堂。发生了什么"明日香厉声尖叫起来。 两个人很吃惊,连忙勇敢地冲出了车子: "姐姐,怎么了?!" "新堂新堂" 倒在那里的,是那个杂志记者。刚才还满面笑容地采访了他们的那个男子,颓然躺在地上。他的额头直到下颚,流着一道道血迹。 "被袭击了。"还流着血的男子想要说什么。 "嘘,听他说。"优希叫道。三个人侧耳听着。他好像想说是被谁袭击的。 "坚持住!是谁干的?"明日香怎么问都没反应,新堂呻吟着只说了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这次,是优希发出了悲鸣: "没死,还活着。他的脉搏还在跳动!快,快求救。" 明日香拿出自己的手机,与诊疗所的医生联系。可是,秀介很担心,伤得这么重,那位医生能救得了他吗? "喂,秀,新堂最后说的话,听到了吗?" "听到了。他的话很奇怪。" "他说什么了?" 优希和秀介眼睛一眨都不眨地对视着。 "特别奇怪。这个时间,尽管天空中只有一弯新月" "快说啊,他说什么了!"两个人直发抖。新堂的话听起来是这样的——看见彩虹了。 第一卷 第六章 抢在天亮之前 和诊疗所联系完后,明日香立即给岛谷家打了电话。绿色叔叔家就在前方,离这儿只有一百米左右。 "喂喂,是刑警先生吗?我是藤泽明日香。我们正在往你那儿去,途中发现那个叫新堂的人倒在路上,头上流着血,已经失去知觉了。本来想把他弄到车上送到诊疗所去,可是我和孩子们弄不了。而且,我们很害怕,不敢动他" 明日香显得慌慌张张的。秀介和优希也吓得紧紧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万一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就有可能导致新堂丧命,他们想到这些就感到心如刀割。 "喂,喂,光?"明日香连续呼喊着,电话里没有应答, "挂掉了。通话效果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他听清了没有。" 明日香刚想重拨,就见对面驶来的摩托车灯照在她的侧脸上。原来光没等听完明日香的话就从家里奔出来了。 "这边,这边!"优希跑到路中央挥着手。光一个急刹车把摩托车停住,几乎是扔开摩托车冲了下来。他猫下腰仔细观察新堂的情况,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嘟哝了一句: "畜生,在这种地方"秀介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总之,光好像很懊悔。 "给医生打了电话,让我们'马上用车送过来',可是,我们不知该怎么做好。"明日香还处于一种混乱状态。 光冷静地开始发号施令: "上月,去把车门打开。优希坐到副驾驶座上去。明日香,你能帮我抬着他的脚吗?我抬着他的上身。" 大家轻轻地把新堂搬入车后座上。他流了不少血,神志不清。 "喂,光。" "什么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医生救治新堂。" "知道。可是这个人,最后说的是'遭袭击了','看见彩虹了'。" "'看见彩虹了'?晚上看见彩虹了?" "晚上也会出现彩虹。有这样一个传说:夜晚出现彩虹的时候,会死人的。所以,所以" 光打断了优希的话: "这件事回头再说吧。明日香,我不知道诊疗所的具体方位,车子由你来开。行吗?" "是,没问题。" "OK,我跟在你后面。上月,坐到摩托车后面去。没有安全帽,注意别掉下去。"他自己也没戴安全帽,是争分夺秒飞奔而来的。 "这是谁的?"骑到摩托车上的光,指着掉在地上的手机问道,听到是新堂的,就用手帕包着捡了起来, "好了,走吧。小心别出事故。" 茄子紫色的小汽车和红色的摩托车,朝着街道中心的方向急驰而去。这阵势非同寻常,村里人家家户户都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观看。也许大家已经察觉到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秀介抓住光的腰带,把脸颊紧紧贴在他那宽阔的背上,只听得耳边风呼呼直响。光问他害怕不害怕。他大声回答没问题。 "怎么回事,是山上发生了石崩吗?"医生看着被抬进来的新堂,脸色都变了。接着,和光一起把伤者挪到了诊断台上。担任护士的医生太太麻利地做好了输氧的准备工作。 明日香他们被打发到楼道里去了。诊断室里传出了紧张的对话。 "被人用类似于石头的东西砸了后头部。又是事件吗?"医生一边察看伤口,一边问光。 "好像是。还有救吗?" "在这儿是不行,必须送到有集中治疗室的医院去。" "这里就拜托您了。"光出来了,马上与县刑警本部联络,说发生了新的事件,受害人伤得很重。与平时说话不同,他几乎是大声嚷嚷着。秀介他们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又怎么了?"派出所的小室巡警赶来了。是刚才在车里的时候优希打电话通知他的。明日香向他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光也打完电话了: "选一个风小一点的时段,会派直升机过来的,请帮忙引导飞机着陆。在哪儿合适呢?" "诊疗所后面有一块休耕田,让飞机在那儿降落吧。我去收集引导用的灯。"小室说。 他刚想出门,优希对他说: "用汽车的车灯照不是比手电筒强吗——" "是啊!"光喊道, "我的摩托车,明日香的车子,请小室也把车开来,可以从三个方向照。手电筒也需要!" "我们到附近的人家去收集手电筒。"说着,秀介拉着优希的手跑了出去。 急救直升机掠过镰刀似的新月,飞到彩虹村的上空来了。村里的大部分人都集中到了休耕田的周围,手里晃动着手电筒。空中的风仍然挺大,飞机不住地晃动着,在村民们灯光的引导下终于安全着陆了,转动着的螺旋桨向四周扬起了一片沙尘。"这边!"光使劲儿挥着两只胳臂。新堂的担架已经被抬到休耕田来了。急救人员把他抬了上去,向诊疗所的医生问了两句什么,飞机就升空飞走了。 "能救过来吗?" "谁知道呢。" "好像又有人差点儿被杀了。" "啊啊,太可怕了。" 为了使嘀嘀咕咕情绪不安的村民安下心来,光说道: "现在还不能断定就是杀人未遂事件。明天早上县里的警察就会来了,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过,今天晚上请注意关好门窗。我和小室会通宵在村里巡逻的。"他的声音很有力度,这样可能会让听者更有安全感吧,等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光接着问道: "新堂大概是在八点左右遭到袭击的。他走在路上时有没有人看见过?"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举起手来: "那大概是七点四十五分左右的事情。我们在院子里边乘凉边下棋,那个人从门前走过去。大概是在散步吧。他在画有村民住宅图的看板前停下来,歪着头一动不动的,好像在思考什么。" 一起下棋的其他三个人也点着头说: "看见了,看见了。"光核对了一下那个看板的位置,位于明日香家和二宫美里家中间。在遭袭击之前,看见过新堂的只有他们几个人。 "再没人看见过了?那么,下一个问题,今晚有没有人看见过彩虹?" 听到光这么问,大家都有些不理解。只见一身绿的光的叔叔凑到近前: "光呀,这村里有一个传说,晚上出现彩虹会死人的。这种时候还说不吉利的话。刚才那个人不是好像快要死了吗?怎么会有彩虹呢,又没下雨,不会出现彩虹的。月亮也只是弯弯的新月,光线很弱。" 是啊,是啊,大家都附和着。光点了点头: "叔叔,我也知道这样的夜晚不会出现彩虹的。我这么问是有缘由的。" "有目击者吗?有的话就告诉吾辈,说不定是UF0呢。" 又来了,又来了,欷欺声四起。这下,岛谷丰明一脸怒色。 "谢谢各位的合作,大家回去吧。叔叔也回去吧。不好意思,明日香你们几个能留一下吗?我还有事问你们。" 闻讯赶来的明日香的父母,见有刑警光在,也就先回家去了。其他村民也三三两两地开始往家走,光叫住其中一个: "请等一下,国松。新堂是住在你家的旅馆里吧,他从住处出来的时候你知道吗?" 国松满脸迷惑地答道: "不知道啊。我一直待在办公室写赞成修建高速公路的传单。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就不见新堂的影子了。他那是打算去嘎呀?" "去我那儿。"光的话让大家很意外,秀介和优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侧耳听着,光接着说,"我当时正用我叔叔家的电话和本部联络。这期间新堂好像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八点五分之前,他的电话打了进来,说:'你那边一直在通话,终于打通了。'还说,'我有话和你说,现在正走着去你那儿。'他就是在那时遭到什么人袭击的。"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光看见新堂倒在地上就懊悔地骂了一句"畜生",秀介心里暗想。 "哦,他想说什么来着?" "他说:'这个情况也许很重要,所以还是见面再说吧'我当时再详细问问情况就好了。你也什么都没听他说过吗?" "没有。七点钟吃饭的时候还没什么异常,可能是饭后想到了什么吧。" "吃完饭是什么时间?" "七点半。后来的情况我就全然不知了。只听到新堂说了一句:'吃得太多了,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吧。'" 秀介的身旁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西尾阳一,他慢悠悠地走向光和国松: "国松,走吧。你又不是整天盯着客人,被问这问那的,你也不知道吧。" 光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你是西尾阳一吧。昨晚和新堂说话的时候察觉到什么没有?" "哎呀,也要问我吗?"西尾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对刑警的态度很不合作, "没发现什么。我只对他说了应该在这里修建高速公路的理由。说着说着就喝醉了,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他来告诉我签本被杀害的消息时,我还流着口水呼呼大睡呢。" "关于篷本遇害的事,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挺伤心的样子,只说了:'这样闲静的村里也会发生恶性事件啊。'我当时还没清醒过来,他马上就回住处去了。" "他本人是倾向于赞成修路呢,还是反对呢?" "中立。他内心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来采访的时候,好像打算写一篇同时反映双方意见的报道。当然,我个人是希望他多写写赞成派的主张。" "今天没见过他吗?" "没有。只要对方不来,我是不会找着去见他的——刑警先生,你认为新堂遭袭击这件事和签本遇害事件之间有关联吗?" "不知道。"光的态度很谨慎。 西尾用鼻子哼了一声,继续说: "一定有关联吧。在如此平静的村子里,连续两天发生的杀人事件和杀人未遂事件之间,不可能毫不相干。嗯。二者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联,不好说啊。说不定新堂也是反对派,反对派连续遭到袭击。假设真是那样的话,就会认为西尾啦国松啦都是可疑人物了你可别抱有那种愚蠢的想法。" "如果新堂是为了反对派去采访的,那就必须要查问一下赞成派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了。"光的话有些讽刺意味。 西尾吹了一个口哨: "就算撒谎说当时在家也马上会被识破的,我说实话。我挺在意泥石流现场的,就骑着摩托车去看了。看到明天能恢复交通,我就回来了,到村里大概还不到八点。新堂是在什么地方遭袭击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不过我可没从那附近经过,因为我什么都没看到。可以走了吧?" 正在西尾推着国松的后背,打算离开的时候,从离他们大约十来米的地方传来了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男的是风间,女的是乌贼崎,两个人都双手叉腰,恶语相向。 "他们干什么呢?好像挺有意思的。"西尾笑着停住了脚步。 "我当晚在家弹钢琴,已经有好几位邻居帮我作证了。你就别找碴儿了。" "那不能算是不在现场的证明,因为当时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你在弹钢琴。" "可是,那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啊。" "开什么玩笑,不是还有一个人在吗?"、这时,风间回过头来,他觉察到光、国松、西尾以及明日香、优希、秀介都注视着他们,耸了耸肩,接着,他向秀介道歉说, "对不起,原打算搞清楚谁是杀害签本的凶手后第一个就告诉你,看来不可能了。我就在这儿告诉大家吧,凶手就是这个人"。 "哎哟,亏得你能说出这种荒唐无稽的话!"乌贼崎恭子气得咬牙切齿的,握着的拳头直发抖。 "说你不在现场的证明是在家弹钢琴,真是笑话。知道吗?昨晚乌贼崎家里还有另外一位钢琴家,那就是她的爸爸。" "你认为我父亲会弹钢琴吗?" "虽然大家都认定他不会弹。不过,我去向村里的老人们打听过了,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听说老爷子以前曾经在江森的小学当过老师,后来身体不好就回村里来了。小学老师会弹手风琴、钢琴什么的也不奇怪呀。现在是不是也偷偷地弹着玩呢?" "那是你的臆测,我父亲不会弹钢琴。" "不会弹,没有的事。你不在家的时候,一个多小时弹出李斯特的《爱之梦》的正是你父亲的手指。" "你没有证据。" "大家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了吧?" 风间对着围在四周的人继续说: "的确,没有证据能证明昨晚弹钢琴的是她的父亲,这就是说,同样也没办法证明弹钢琴的是她自己。明白吧?"被他这么一问,秀介条件反射似的点了点头。这一点风间说得没错。 "怀疑我没有不在现场证明也没关系。可是,只因为没有不在现场证明就被当做犯罪嫌疑人,这我不能接受。" "你和篷本在列车里大吵特吵的事情,有好几个人都知道。你对信念坚定、步步紧逼的篷本非常记恨吧?你有犯罪动机。" "我没有记恨谁。只是吵个架就能被当做犯罪嫌疑人吗?" 乌贼崎的话有道理,风间简直是在找借口。秀介越听越觉得很不愉快。 "笸本临死前留下了口信,表明你是凶手。" "啊——"听到这里,人们不禁发出了惊异的叫声。临死之前的日信,是指被害人手里那本名为《热歌》的书吧。可是,那本书没什么能够指示凶手的特征啊(虽然还没有验证指纹),也不觉得书名和作者暗示了什么呀。秀介不知道风间想说什么。 "就是阿斯特拉鲁乐队的一个成员写的那本《热歌》。作者的名字没什么,问题出在书名上。我曾经向篷本借来看过那本书,所以书的封面设计我记得很清楚。在用大字写的《热歌》几个字的下面,还用罗马字印刷着书名。各位,请在头脑中试着拼拼。" 用罗马字拼出来是这样的:ATUIUTA。那有什么特别的? "这种特点与用汉字和平假名(平假名是日语的一种写法)写成的完全不同。还不明白吗?" "从前往后读和从后往前读都是热歌。是这样吗?"回答上来
的是优希。 风间拍了几下手: "回答正确。签本要传递的信息就是这个。凶手的名字和这个信息有相同的特点。大概是临死前看到身旁这本书的封皮,他就拼命伸手去抓了吧。乌贼崎的名字倒过来读就是崎贼乌,如果用罗马字拼写会怎么样呢?" 是IKAZAKl。 从前往后读和从后往前读都是乌贼崎! "以前没发现啊,乌贼崎这个名字用罗马字拼出来,倒过来读也是乌贼崎,难以想像。" 光在笔记本上写来写去核对着。岂止他这样,乌贼崎恭子本人也觉得吃惊,在手掌上用手指画着。 "自己的名字,以前竟然不知道。可是签本是怎么发现这种情况的呢?" "他有一种癖好,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在广告传单或杂志的空白处用罗马字乱写乱画。这样,偶然就发现了。一天,他告诉过我:'乌贼崎这个名字,用罗马字写就成了回文。'" 回文,是指从前面读和从后面读都相同的文字。 "我想篷本并不是随手抓了一本没有任何意义的书。不过,直到刚才我才发现这本《热歌》的书名是回文。刑警先生,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呢?" 光用笔记本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脸: "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乌贼崎就是犯罪嫌疑人的证据。" "那是为什么,被害人的临死口信所指的只有她一个人呀。" "你那么肯定反倒让人觉得奇怪。篮本究竟是出于什么意图抓到《热歌》的,只有他本人明白。也就是说,这件事已经永远无法解释清楚了。也许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读读那本书中喜欢的文章。而且,就算是他想通过某一本书告诉我们凶手是谁,那也有伸手拿错了的可能性呀。" "把书名写成罗马字后,和可疑人物的名字相吻合,难道这不成立吗?" "对,根本不成立!"风间听了生气地踢着地面,好像是在说:真是个不通事理的家伙。秀介认为光说得没错。 "不过,刑警先生,这个乌贼崎是一个重要的犯罪嫌疑人这点没错吧?至于她的父亲会不会弹钢琴,请好好调查调查。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我认为会弹。如果找到她父亲当老师时的熟人或是教过的学生问问" "不,用不着多费手续了。"乌贼崎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风间,刚才被指名说成凶手,好像有些慌张,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正视着眼前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摄影师,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口吻说道, "我爸爸会弹钢琴。没错,昨晚练习《爱之梦》的也是我爸爸,我在旁边陪着他。所以,我没有杀害笸本。我发誓。" 对于乌贼崎的这段告白,风间首先表现出满意的样子。 "好,好,"他点着头,接着又展开了攻击, "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为什么撒谎说'我在弹钢琴'呢?好奇怪呀。是不是因为你在列车里和筏本吵架的事情被好多人看到了,觉得被怀疑会很为难呢?" "有那样的考虑,不过还有别的原因。所以,我没想说。" 光轻声说: "说吧,我想知道真实情况。" "是。没说实话,对不起。我爸爸会弹钢琴这件事是保密的。他平时有兴致的时候就弹弹,不过要让村里人以为是我在弹。那么爸爸为什么要隐瞒会弹钢琴的事实呢?因为年轻时受到好些人的取笑:'你还弹钢琴啊,和你的脸一点儿都不相配。'他受了伤害。听起来很孩子气吧?可是,爸爸是个敏感、怕羞的人,对此他非常厌恶。特别是自己尊敬的前辈和心仪的女性那么说他的时候,更让他受不了。所以,来到这个村子后,就一直注意不让别人知道自己会弹钢琴。对于村里人,就让他们觉得是我的妈妈在弹。妈妈去世后,就让人们认为'女儿在弹钢琴,是和妈妈学的'。尽管教我弹钢琴的是爸爸。" 国松笑着说: "那个老爷子,长着一张冬瓜脸,还挺有情调的啊,不,这太失礼了。"乌贼崎狠狠地瞪他一眼: "就是那种说法。'脸像冬瓜似的,还弹钢琴。真没想到。'只听到一次、两次的话,生点儿气也就算了,可是反反复复总被别人那么说,无论谁都会受伤害的。优,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是。我认为男人弹钢琴挺潇洒的,用不着隐瞒啊。" "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啊。而且,就算现在认为潇洒,可是在以前,也有人以为'男人弹钢琴?像个女孩子'。不仅是以前,就是现在,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的也大有人在。优,假如你们班里最淘气的男孩子告诉大家'我在学芭蕾',一定会有同学取笑他吧。" 秀介心想:假如是自己班里的"灰老鼠"加藤良太那么说的话,明知不该笑也肯定会发笑的,那太残酷了。 风间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穷追不舍道: "你隐瞒了你父亲会弹钢琴这件事情,现在弄明白了。可是,你不在现场的证明不成立是事实吧。你父亲练习钢琴的时候你在旁边陪着,这样的说法不可信。" "如果能理解我爸爸的心情,那就应该认可我是不在现场的。我爸爸对村里人一直保守着那个秘密。为了保密,我不在家的时候他绝对没弹过钢琴。那很自然吧?如果弹了,就会有人觉得'哎呀,女儿外出时他家传出钢琴声,是爸爸在弹吧。'事情只要被一个人发现,马上就会传遍全村。在这样的小村庄里,不到半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的。那样的事情是爸爸难以忍受的。也就是说,我家传出的钢琴声,就是我在家的证据。" 有一件事情秀介想不明白: "那样的话,只对刑警先生一个人坦白:'由于这样的理由,实际是我爸爸弹来着,对别人就说是我在弹。'那不就行了吗?" "你说得倒是没错。可是,这儿不是城里。无意中对谁说过的一句话,偶然就会被传播出去,很难保守秘密的。而且,风言风语一旦流传开来,人们就总也不会忘记,就像消失不掉的回声似的。农村并非只有美丽、和平、温情,这点和城市里并非全是肮脏、嘈杂、冷淡的道理是一样的。"乌贼崎随和得像是在教育他似的。 "那个可不可以问一个和事件没关系的事情?"优希犹豫了一下开了口。 "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要赞成修建高速公路呢?因为那件事人们分成了对立的两派,不过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听过赞成派的意见。" 优希只听说国松和西尾来找过明日香,想让她签名表示赞成,他们的理由都是"可以赚钱"。 "如果我说是为了保护珍贵的大自然,大家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吧。道路开通后自然林会遭到砍伐,汽车尾气也会影响树木的生长。是这样想的吧?不过,这种想法很肤浅。" "为什么?结果不是可以看得见的吗?为了修那些不必要的公路,树木一根不留,都得被砍掉。"摄影师提出了异议。 "风间,你只是简单地说不必要的公路,难道农村的交通就应该不便利吗?当然,不能说一定要修成像城里那样,可是,也应该保障居住在乡镇的人们快捷活动的自由啊。因为泥石流,道路马上就被阻塞了,村里如果有人负了伤,那可是人命关天啊。也有人认为,既然那样的话把原来的道路修好一点不就成了嘛,修高速公路太奢侈了,其实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所谓的高速公路,只有将小城镇和大城市,或者是将小城镇和小城镇很好地连接起来,形成一张公路网,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只有那样,周围小镇上的人和物的流通才会好起来,并实现其价值。" "据推测,今后日本的人口会减少,当然交通量也会减少。那样的话道路还没修够吗?还要把高速公路修到彩虹村来,那简直就是违背常理的奢侈。" "路线是应该在认真考虑的基础上选定,不过高速公路不是只为了彩虹村而修的,而是为了使整个国家的交通能够更快捷。" 只是道路问题听起来就觉得很复杂,优希问的是保护环境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乌贼崎也展开了一番热烈的论述:"与其说我赞同修高速公路,不如说我更关注修整林间道路的计划。关于为了采伐人工林修建林间道路一事,有人持反对意见:'日本的林业一直是赤字,多余。'或者说:'别搞什么人工种植了,应该保护自然森林。'比如风间啦,还有死去的篮本就持这样的意见。可是,那显然是错误的。自然环境并非放任不管就是好。通过人工种植一些树木,并清除一些过于稠密的树木,森林才能保持茂盛生长的态势。自然需要通过人的双手去保护。" "自然林才最茂盛,那些净是桧树的人工林只是假造的自然。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做,原先的森林多年来孕育出的多种多样的树木、植物、动物等都会被糟蹋掉的。" "那是典型的误解,森林需要人类的管理。大家从电视上看到国外的风景,有没有觉得'这个国家怎么净是光秃秃的山头,看来气候不怎么样'呢?那是没有经过人类之手进行改造的山的样子。日本的山,也有好几次差点儿成了那个样子,是林业改变了局面。这就是这个国家的自然史。那些认为'为了砍伐的种植没有意义。而且,出售也是赤字的林业很愚蠢'的看法,真是无知到了极点。正因为忽视了非常重要的林业,森林才开始荒芜了。" "那我问你,横跨青森和秋田两县境内的白神山地,那里的山毛榉自然林被指定为世界遗产了,那也要归功于林业的作用吗?" "那是因为山毛榉非常珍贵,所以才被登录为人类遗产的。并不是放任不管,日本各地就到处都会形成那么美丽的森林。" "可是,你这个人很奇怪呀。林业和高速公路是互不相干的两回事吧?我想说的是:必须要认真考虑如何减少汽车的问题。不能只因为日本的汽车产业发达,就总是优先发展汽车吧。受其所害,每年都有八千到一万人死于交通事故。如果把修那些乱七八糟的道路的钱用到有意义的事情上,国家会越发展越好的。这个国家到处充斥着汽车尾气和汽油的臭味,却闻不到艺术的清香。福利事业也不发达,人们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为养老作打算了。汽车是文化的敌人。" "又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看法。"两个人还在相互攻击着。 "姐姐,"优希蹭到明日香身边, "他俩究竟谁说得正确,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姐姐也搞不清楚。那两个人各自都相信自己的主张,所以才能那么断言。不过大人也有好多事情搞不明白,有好多好多。你认为遇到那样的问题该怎么办呢?" "嗯" "只明白这些,那就只考虑这些,这些能做得到,那就付诸实施,其余的只有交给将来的大人了。也就是说,问题最终是要由现在还是孩子的你们来解决。" "或许,那就是所谓的搁置问题吧?" "不,那不是一回事儿。能做的事情磨磨蹭蹭不去做,那才叫搁置,你说的是没法做到的事情。小孩子也许会觉得大人'太随意,净惹麻烦',不过这样的问题是会依次传递下去的。等你们长大成人了,肯定也会面临一些要遗留给下一代的问题。所以,大家彼此彼此。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任何时代,大人都在暗暗地向小孩子们道歉:'这件事没能解决,对不起。后面就拜托你们自己了。'不过,他们同时也会这么想:'别生气,有些问题你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解决了。'只要人类在这个地球上生存下去,这样的事情就会永远反复下去。" "也会把环境问题遗留下来" "还有更多更多的问题。很多问题靠一代人、两代人根本无法解决的。例如,如果希望能实现世界上没有战争,那么人类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无法做到。到你们长大成人了,恐怕在什么地方还有战争在持续。就算是在日本,也不能保证以后不再发动抱着炸弹去冲撞敌人的战争。可是,我们只能相信:有一天没有战争的世界总会到来,遥远的将来孩子们会实现我们的梦想。" 不只是优希,秀介也点着头。 "我自己刚成为大人,还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我不想成为一个只会对孩子们说'对不起'的大人。如果无法对孩子说'对不起。不过,我毕竟也干了这些。'那样活着就没什么意义了。或者说,那样就太不潇洒了。是吧?" "嗯。"优希回答。 可是,秀介不能完全认同: "明日香说的我都明白了。我想,如果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大人和小孩代代传承下去的话,那是很理想可是,看看现实中的大人,和明日香有不同想法的人""有很多是吧?不过,我说的这些,大概也没人会否定。有人会觉得'说的也是,可是对自己的事情已经全力以赴了'。不过,那些人肯定也有过想到'对不起孩子'的瞬间,也会把在那样的瞬间说出的'我也干了这些'的事情做到底的。" 这次,秀介点着头。他想,也许真是那样。 风间和乌贼崎的争论也告一段落了。两个人像两条平行线似的,看来双方都挺疲惫的。 光说: "好了,今晚就到这儿吧,夜也深了。" 时间已将近十点了。 "那么,对我的怀疑怎么样了呢?" "把乌贼崎当做嫌疑人是没有证据的,所谓被害人临死口信的解释靠不住。不过,你的不在现场证明也不充分。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今晚八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一直在家,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来着。既然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是不是也问问风间呢?虽然还没搞清新堂遭袭击的理由,也许风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 风间刷刷地挠着山羊胡子,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还是说道: "在家冲照片呢。报告完毕。" "我知道了。解散吧。我去察看过新堂遭袭击的现场之后,会和小室巡警在村里巡逻。" 风间、乌贼崎、国松、西尾都各自回家去了。 光微笑着对还留在的明日香他们说: "是你们救了新堂,谢谢!" "我们只是偶然经过那里而已。也不知道新堂能不能治好"明日香担心地说。 "现在只有祈祷他没事了,别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抓住犯罪嫌疑人。" "如果他能清醒过来,那就能知道是被谁袭击的了。" "也难说啊!是走夜路的时候被人从后面袭击的,周围挺黑的,也有可能没看清犯罪嫌疑人的脸。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为好。"光仰望着急救直升机离去的方向,然后将视线移到优希他们身上, "新堂是说过'被人打了','看见彩虹了'吗?请准确地复述一遍。" 优希作为代表回答了他: "他说被什么人打了,这点可以确定,不过前面说的没听清。'看见彩虹了'这一句,是他痛苦地呻吟着说出来的,也没准儿有点听错了。" 明日香补充道:"优说得没错。因为当时他的声音不清楚,而且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上月,你听到他是怎么说的?" "听起来好像是'看见彩虹了'。不过,自从来到这个村子,在明神池对着彩虹许过愿以来,也听说过不少有关彩虹的传说,所以,是把什么错听成'彩虹'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在'看见彩虹'的前面或后面,他没说什么别的话吗?"见三个人都没有足够的自信回答这个问题,光把笔记本放回了口袋, "是吗,不是很清楚呀。说不定是他从住处出来走到那里的过程中看见过类似于彩虹的东西,或者'彩虹'是别的什么词。" "问一个问题可以吗?"优希直视着光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新堂会知道你叔叔家的电话号码呢?" "那倒是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光在等直升机的时候,察看了在事故现场发现的新堂的手机。由已拨电话记录可知,他是先拨打104查询台问到岛谷家的电话号码的。 "刚开始是我叔叔接的电话。新堂说了'刑警先生在哪里?在您那么请他接电话。'我就接过了电话。" "新堂想去和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一点儿都不知道吗?我想他在电话中也多少想说些什么的。"光苦笑着: "你好尖锐呀。实际上他多少说了一点儿。刚才因为国松在我就没挑明,被你给看穿了。" "什么事情?"优希追问道。 "他说'关于笸本被杀害的事件,有话想和你说,就在刚才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也许意义重大,所以我想现在去你那儿当面告诉你。'究竟是什么事情,感觉好像简短几句话说不清楚。" "是说'就在刚才想起了一件事'吗?那样的话,说不定是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 "对,或者,也许是今天傍晚听谁说过的事情。只不过,是什么事情就不好推测了。" 优希陷入了沉默。秀介心想,那是不可能想明白的。他干脆就不再考虑了。 "我想新堂遭袭击是在你们即将路过那儿时的一会儿工夫,你们没看见有逃离现场的人影什么的吗?" "没有。"三个人齐声答道。 "那么,也没和谁交错而过吗?没看到过小汽车、摩托车吗?我也没见有人、小汽车、摩托车逃向我家这边,所以犯罪嫌疑人是朝着东边的岔道跑掉的。那边黑,容易逃跑。"光说着,看了看手表,"明天县里的警察来了以后再重新做笔录,今晚就请休息吧。累了吧,我送你们回家之后去察看现场,说不定凶器就掉在现场呢。" "凶器是掉在路边的这么大的一块石头"只有优希一个人看到了。她说光的摩托车过来的时候,被车灯照着了。那块石头挺大,就算成年男子也需要两只手才能抓起来。因为上面还沾着血迹,应该就是凶器。 "优,谢谢你。我一会儿就去找。"光去推摩托车,"还有什么问题吗?最后一次机会了。" "是。犯罪嫌疑人是知道新堂要去告诉光什么事情,所以想要阻止他吗?"优希又问道。 "看样子是。" "可是,新堂是在散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急着要和光联络的吧?我想那种情况是没有谁能预料到的。" "你这个问题着眼点不错。新堂说过'就在刚才想起了一件事'。在别人想到什么的时候,马上就有人能预料到,不可能有那么凑巧的事。因此,我想是这样的:新堂边散步边给我打电话,偶然被犯罪嫌疑人给听到了。犯罪嫌疑人心想隋况不妙',于是就拾起路边的石头砸了过去。事情听起来很偶然,不过这是惟一的可能性。今晚手机信号不好,新堂说话的声音很大。就算离得不是很近,估计也传到犯罪嫌疑人的耳朵里去了。这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是天赐良机,而对新堂来说则是噩梦的开始——就到这儿吧。好了,快上车吧。" 几个人乘坐上小汽车和摩托车,离开了直升机降落的休耕田。可是,在往家走的途中,优希说了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在离自己家大约还有五十米的地方她喊道: "姐姐,停车。请你在这儿停一下。" "怎么了?"明日香很诧异,连忙踩住了刹车。 并排走着的光也将摩托车停下来,问优希: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想看看那个。"优希下了车,走向立在路边的看板前,那就是新堂遭袭击之前看过的看板,她回头冲着秀介说, "喂,新堂为什么要看这个看板呢?" "那还用问吗,是想通过上面的地图找到岛谷叔叔家的位置吧。" "不对。不是有人说看见他曾站在这儿歪着头考虑着什么吗,如果他想找谁家的位置,那也用不着沉思呀。岛谷叔叔家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很好找的。" "我可想像不到那个人究竟想了些什么。" "不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个看板上的地图,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呀。" 光轻轻地拍了拍优希小小的肩头,把她送回车上: "这个问题我替你考虑吧,忘掉杀人事件,回家睡觉去吧。" "是。"优希老老实实地上车坐到秀介身旁,不过,车子启动后,她嘴里还在嘟嘟哝哝地说着, "奇怪,太奇怪了。对了,这没准儿是破解事件的关键呢。" "我也那么想,不过别太勉强自己。听话,到明天就别想这件事了。" "明天县里的警察就会蜂拥而至了,那时就没有光、我和秀大显身手的余地了。成败就看今晚了,在明天早晨到来之前一定要解决问题。" "优现在还不是刑警,说什么成功失败呢。" "我认为这个杀人犯是个坏家伙。" "那还用说吗,连续杀死两个人"秀介刚说了一半就闭口不往下说了,他看到优希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优希说: "凶手是知道情况不妙后才想要杀死新堂的吧?不巧我们正好从那里经过,他就慌慌张张地逃跑了。新堂当时就失去了知觉。一般情况下,他会怎么想呢?'假如他清醒过来,那罪行就会暴露的。啊,不好。但愿他不要醒过来。'他一定会这样惶恐不安的。尽管如此,在刚才来的那些人中间,有人挺担心的样子,'又是杀人事件吗?太可怕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可见凶手很平静,肯定是一个非常冷血的家伙。所以,绝对不能饶了他。" "也许刚才那些人里没有凶手呢?" "不会。他一定很在意新堂的伤势,会来看看情况
的。绝对有他,所以" "优。"从驾驶座上传来的声音。明日香只喊了一声名字,就没再往下说。这样好像反而更有效果,优希不再说什么了。 到家了。明日香将那个装食品的容器递给正要去犯罪现场的光: "还没吃东西吧,这些就当夜宵吃吧。" "谢谢,我一会儿巡逻时抽空吃。"光高兴地说。 优希毫不含糊地说: "姐姐做加恩扒拉亚是绝活儿,真的非常好吃。" 明日香温柔地微笑着,用手摸了摸她的头。看着摩托车离去,她们才拉开了格子门回到屋里。"好了,咱们早点儿睡吧。" 明日香刚转过身去,优希就用低低的只有秀介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优" "在明天早晨到来之前,一定要查明犯罪嫌疑人。"优希铿锵有力地说道,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鼻尖儿。 秀介本来很想问问她这习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表现出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只说了一句: "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干。" 第一卷 第七章 真相大白 滴答、滴答,挂钟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响亮。 秀介盯着天花板,一直思考着有关杀人事件的问题。他眼睛发亮,一点儿都不觉得困,看来要这样一直等到天亮了。他一骨碌坐了起来。在睡不着的时候,再想睡也是白搭,干脆不如起来做点儿什么。他走到隔壁的书房把灯打开,坐在二宫美里女士的书桌前,摊开了稿纸。他不是继续写小说,而是想把有关案件的几处疑点总结出来。摘下钢笔帽,闻了闻墨汁的清香,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首先考虑的是篷本被杀害的事件。把杀人现场伪造成密室的方法已经搞清楚了,可是,凶手那样做的动机却不好理解。关于这个案件的疑点,可整理如下: ①凶手为什么要把簦本的房间伪造成密室呢? ②甚本死去时手里为什么会拿着一本《热歌》呢? 接下来是新堂遭袭击的事件。这件事刚刚发生,疑点也容易想得起来,写起来也顺畅。 ③新堂说的"看见彩虹"是什么意思? ④新堂为什么会遭到袭击呢? 关于问题④,大致已经有了答案。新堂当时一定是觉察到了对犯罪嫌疑人不利的什么事情,并正要去告诉光。在他边走边给光打电话的时候,被犯罪嫌疑人发现了,犯罪嫌疑人想要杀人灭口。所以,④也许应该换成这样—— ④新堂觉察到了什么? 据说新堂在给光打电话之前,曾站在画有居民住宅图的看板前考虑过什么。正如优希所说,那个看板对侦破案件也许意义重大,这点也应该写下来: ⑤新堂在看过看板后想到了什么? 秀介本来想出去再看看那个看板,可是这个时间已经不能外出了。他倒不是害怕会碰巧遇上杀人犯,而是担心明日香发现他想溜出去,一定会阻止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住宅图,秀介想凭借记忆画下来,那样就可以确认村里的地理状况了。首先画好了主要道路,然后在周围星星点点地画上了他所知道的人家。 正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可以进来吗?"优希身穿印有英国国旗模样花纹的睡衣,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在秀介说"请进"之前,她站在门口没动, "姐姐睡着了,我就上来了。有关案件的事情,你考虑了吗?" "嗯,我刚写了这些。" "让我看看。"优希凑了过来。 "别的还有什么吗?"看到优希读完了,秀介问她。 "想不起来了。你总结得挺好,如果能找到某一个可疑点的答案,或许就打开了侦破案件的突破口。"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你认为什么地方比较容易突破呢?" 优希也不做声,将目光转向了地图。秀介画漏了的几条路和重要地点她给补充画上了。 "我非常想知道新堂去看这幅地图的理由,但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疑问④好像很难啊。" "疑问②也不行,风间推测过,可是被光否定了。无论做什么样的推测,总会被笸本有可能是拿错了书这一理由给否定掉的。" "疑问③也完全理不清头绪。" "那么,就从疑问①开始攻破吧。" "可是,这个问题好像最难啊。" "照你这么说,案件永远也解决不了啦。" 两个人都沉默了。这时,秀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来真是困了。 "别睡,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干的嘛。"尽管优希这么说,可是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太不容易了。 "不睡,我会坚持的。"秀介说着就不停地打哈欠,估计不到五分钟准能睡着。优希嘴里念叨着"真是的",拿过秀介刚才做的笔记,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一个人开始静静地思索。秀介则趴在桌子上。 "不好意思,太困了。"秀介嘟哝了一句,这时,他的意识就已经模糊了。 "秀!喂,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秀介的耳边传来了优希的声音, "起来,有事求你。" "要我干什么呢?这儿是啊?" "快起来,我有话要说。" 秀介抬起脸来,发现窗户边上微微有了些亮光,快黎明了。 哦,这里是彩虹村,自己是在二宫女士的书房里睡着了。在椅子上坐着睡了几个小时,腰都疼了。 "优,你没睡吗?" "不,你睡着不一会儿,我就在那边的椅子上睡着了。大约三十分钟前醒来的,醒来后一直在考虑有关杀人事件的问题。天快要亮了,已经没有时间了。想到这里,我向窗外望去,就发现了一个情况。" 窗户的正对面是天狗山,山脚下就是篷本的家。 "就别再提杀人事件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大批的警察就会蜂拥而至了,没时间了。快别想了,再稍微睡一会。"秀介又想把脸枕到胳臂上去。优希过来摇着他的肩膀说: "我知道了,为什么杀人现场被伪造成密室,为什么镫本手里会拿着《热歌》,新堂为什么会说'看见彩虹!'新堂为什么会遭到袭击。" 睡意还在不住地向秀介招手,优希说的话虽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可是她传递过来的信息却没能被他的大脑接受。不明白这些话的重要性,就被当做耳旁风了。 "我站在这儿,透过窗户眺望对面的天狗山,心想:啊,天就快亮了。也许是因为当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缘故,链本家在我的眼前好像越来越大了,似乎连他家的屋里都能看得到当然,那只是一种错觉。于是,好像各种疑问的答案也浮现了出来,那是惟一的答案,而且理由充足。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秀,别睡。" 实际他好像已经就要睡着了。"凶手是——" 秀介的眼睛马上睁得溜圆。 因为怕弄出声响,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格子门。外面的气温比想像的要低。优希预料到了这一点,在背心外面罩了一件对襟毛衫。 "骑自行车去吗?" "不行,往出推车的声音会把明日香吵醒的。" "是啊。" 天空中飘着缕缕云霞,两个人迎着朝霞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我们瞒着明日香出去她会担心的,就算留个字条说我们马上回来,那她也不放心啊。"秀介很在意这件事。 优希却没有半点儿犹豫。 "姐姐累了,这会儿肯定会睡懒觉的。我想在她醒来之前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和光一起去好像有点不合适啊" "我没想那样做,秀刚才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嘛。" 秀介理解优希的想法,可是,这样做的确很鲁莽。如果大人们知道了他俩正要去做的事情,一定会吓得跳起来,并极力阻止他们的。 "对方可是大人啊,而且是杀人犯。我可没自信能保护你。" "没关系。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你怎么知道?" "他杀了我们,就逃不出这个村子了。另外,我觉得他还不至于凶残到那种程度。" 秀介也不觉得对方会是那样的人。可是,他已经杀了一个人,还要杀死另外一个,这也是事实,可绝对不能麻痹大意。优希是为了鼓励自己才断然说"没问题"的吧。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应该作好应付万一情况的准备。假如犯罪嫌疑人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优希。比如说,紧紧抱住对方的腿,就算挨踢也不放开。那样的话,优希就能逃出去求救了吧。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全身颤抖了一下。 "秀,你冷吗?" "不,没事儿。"两个人尽管走得挺慢,不过这会儿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向东边的屏风岳方向望去,在山顶上空飘着的蓝紫色的云层下面,透出了金色的光芒。不一会儿就会是朝霞满天了吧,时间紧迫。 "开始行动。"优希说完,伸手按响了门铃。不见动静。也许是被门铃吵醒后,主人正对黎明时分有客来感到吃惊吧。优希刚伸出食指,想再按一次门铃,这时有人走出来了。那人背心外面披着运动衫,头发乱蓬蓬的,惊讶地问道: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现在才五点呀,难道说你们两个没睡吗?" "我们有话想和你说,必须现在说,所以这么早就来了,不好意思。" 听了优希的话,对方好像很迷惑的样子。不过,恐怕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是来指认自己是凶手的吧。 "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回事,好了,进来吧。"风间春彦说道。 他们被领到昨天来过的那个房间,在风间对面端坐下来。风间问他们: "喝点什么?"两人谢绝了。为了解困,风间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问道: "必须要现在说,是什么事?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我好紧张。"尽管他嘴上这么说,不过盘腿坐着,表现出挺轻松的样子。 优希将紧握着的拳头放在膝盖上,开始发问: "想围绕星期六和星期日晚上村里发生的事情和你谈谈,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那就是风间你吧?" "哎呀哎呀"秀介注视着风间的表情。见他只表现出愕然的神情,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哎呀哎呀,这可是爆炸性发言啊,这下我的头脑倒是彻底清醒了。你们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我是认真的。"风间显得挺从容,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像是说:小孩子说什么瞎话。 "你说过,在篷本被杀害的那天晚上,你在雨中去村里拍照,还路过了我们家。" "啊,对。我还听到你们可爱的吵架声,和从乌贼崎家传出来的钢琴声。" "是真的吗?" "当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怀疑我。你俩吵过嘴和有过钢琴声,这些都是实事吧?" "你在撒谎。" 优希直直地盯着对方,风间的视线也主要投向了优希。这样,秀介就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两个人的动向了。如果那摄影师有什么异常举动,他打算马上抢先抱住对方的双腿。 "太过分了,把我当做好说谎的人啦。我只是准确地叙述了听到的事情,有什么地方错了吗?" "有几个地方你说错了。不过,只凭这些是不会把你看做犯罪嫌疑人的,因为任何人都有记错的时候。问题在于你犯错误的方式,这一点非常非常反常"。 风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说具体点儿。" "好。"说到这里,优希舔了一下鼻尖儿,摄影师有些惊讶,优希继续说, "昨天中午在你这儿聊天的时候,你说我们是因为秀的作文吵嘴的,这是一个错误。当时秀写的是小说。" "我弄错了才那么说的。" "奇怪。小学生就写小说,这样的事情听了就会留下很深的印象的。在我们争吵过程中'小说'这个词应该出现过好几次。" "所以,我说是弄错了嘛,说错了。" 只争论这一句话也没什么意义,优希接着往下说:"还有呢。你不是告诫我对秀说'浑蛋'不好吗,实际上'浑蛋'这个词我那天一次都没说过。" "嗯,昨天就听说了。你说的是'呆子'对吧。那是我搞错了。比如说,平时如果听到有人吵架说'我揍你',那就会提醒他不能随便说什么'殴打'。这是常有的事情吧?因为这些话的意思基本相同嘛。" 优希也不回答他的提问,只管说下去: "还有一点。你说我踹过秀是吧?" "说过,你是踢过他吧?" "对,你说中了。正因为说中了才很奇怪。" 风间用手捂着下巴考虑了三秒钟: "为什么?" "我们是在一张很大的桌子前争吵的。刚开始只是吵嘴,后来我太激动了,就轻轻地在秀的大腿外侧踢了一下。风间你看见了吗?" "是啊。" "书房在二楼,你在房屋旁边经过,是怎么看见的呢?如果没在房间里,或者不是爬上房顶从窗户外往里偷看的话,是不可能看到的。" 风间眉头紧锁,自己也觉得不合逻辑了吧,他反问:"你们两个没有谁说过'踢'吗?"秀介插嘴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绝对没说过。" "是吗?可是,我记得没说过吗?" 两个人都回忆并确认,那时谁都没说过"我踢你"或"竟敢踢人"等类似的话。 "你们说的问题一个一个都好琐碎呀。不过这些只不过是记错了而已。这点事情能说得上是'非常非常反常'吗?" "把刚才说过的三点联系在一起,就可以得出一条不可思议的规律。" "什么规律?" "应该能听到的声音风间你没听到,却听到了不可能听到的声音。而且,看到的也是不可能看到的。"说到这里,优希做了一次深呼吸, "我和秀是因为争抢稿纸而吵架的。我们都是小学生,别人看了自然就会认为是因为作文在争吵而不会想到是小说。"优希不给风间说话的余地,继续快速往下说, "还有'浑蛋'的事情。我们争吵的时候说过好几遍'呆子',不过我只说过一次'浑蛋'。在秀面向窗户的时候,我没出声只做了一个口形。风间把没出声的'浑蛋'当做自己听到的了。" 风间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而且,你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踢的动作。把这些情况综合起来,就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假说:风间是在什么地方看了我们吵架,不过虽然看到了。却什么都没听到。" "那是怎么回事呢,我一点儿都不明白。难道你认为我是在天花板上偷看的吗?" "不,如果那样的话也应该能听到声音的,你是在离得很远的地方看的,所以,什么都没听到。要说离得很远的地方是很远,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篷本家,杀人现场篑本家。因为从我们所在的书房能看到的只有篷本家。" "离那么远根本看不到的。" "当然,肉眼是看不到的。不过,如果用望远镜看的话,就像在眼前一样清楚。在杀人现场,有岛谷落在那里的望远镜,是用它看的吧?" 风间是不会痛痛快快地承认这些事实的,那样的话就等于自己供认是凶手。 "你们这是找碴儿,都是你们搞错了。我确实从你家旁边经过,你们没说'小说',嚷嚷着'浑蛋',顺嘴就说了'别踢我'。这些我都听到了。" 他想抵赖,大概是认为小孩子的话警察不会相信吧。秀介愤怒了。 优希毫不畏惧,继续说道: "我们吵架时是晚上九点刚过一点儿,那时风间就在杀人现场。推测死亡时间是在七点四十五分到八点四十五分之间,这么说,你用望远镜看我们争吵是在打了篷本之后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窥探村里的动静不太清楚,大概是先观察观察情况,这样事后好说自己'那时在家了'或者'在村里走动了',我想是这样的,就在观察村里有没有什么动静的过程中,我们吵架的事偶然被你看到了。" "'我想是这样的',就因为你那么轻轻松松的一句话我可要倒霉了。尽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万一警察相信了你那离奇的推测,我可是要蒙受不白之冤的。" "并不是什么离奇的推测,整个事件的全貌就浮现在我的眼前。你杀害笸本后用望远镜观察完村里的情况后,还在现场逗留了一段时间。我听刑警说了,现场留有犯罪嫌疑人寻找过什么的迹象。就在犯罪嫌疑人找什么东西的时候,发生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绿色叔叔即岛谷丰明来取自己的望远镜了。是那样吧?" "不,不知道,问我干什么。" "对于总是不声不响就出现的绿色叔叔,凶手没察觉到他来了。所以,当时一定很吃惊,很焦急。绿色叔叔从大门进来了,凶手已经没时间逃走了,就迅速把门闩上,以防他进屋里来。接着,绿色叔叔从院子里绕过去的时候,凶手就慌慌张张地钻到了从窗户外面看不到的桌子下面藏了起来。那样,自己没被看到,可是没时间把尸体也藏起来了。绿色叔叔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篮本和沾有血迹的棒子后发出了惊叫声,他开始给光和小室打电话。凶手大概就陷入了混乱状态。" 风间喝了一口水: "是吗?在岛谷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赶紧从后门逃走不就可以了吗。那样的话,在警察到来之前,不就可以趁着夜色回家去啦。" "可是,当时雨已经停了,他没办法那样做。" "管它下不下雨呢,逃走不就是了?" "不行,从杀人现场往家走,一定会留下清晰的脚印的。就算是幼儿园的小孩,都能随着脚印找到凶手。如果从后门出来不让绿色叔叔发现,偷偷地往家走,那就等于宣告自己就是凶手了。" 风间低低地哼了一声。 "所以,凶手没能马上从现场逃走。他惟一的出路,就是在刑警他们赶到现场,村里人听到情况也纷纷赶来后,混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考虑到这些,凶手就把现场伪造成了密室。" "怎么又跑出个密室了呢?不必多费手续,赶快跑到附近的树林里藏起来多好啊。" "因为无法预知会有多少人来看热闹,不能贸然行事。"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假设只来了五个人,时机抓得好的话就可以混到那几个人中间去。可是,绿色叔叔来的时候门是闩着的,如果刑警来检查现场的时候发现门被打开了,'凶手刚才还在屋里,可是从现场到村里却没有留下脚印,说明凶手就在在场的几个人当中'。那样很快就暴露了。他一定想避免那样的事情发生吧?所以,他就利用房间里的图钉和钓鱼线把现场伪造成了密室。这样,就留下了这样的谜团:'凶手为什么要把现场弄成密室呢?'那么,凶手是什么时候离开现场的,也就搞不清楚了。" "的确,L0gic。" "Logic是什么意思?" "是个英语单词,意思是逻辑。我承认,你的话很有逻辑性。不过,我的头脑可没有凶手转得那么快。你说用图钉和钓鱼线伪造密室,那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谜团是秀解开的。我想就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了" "不,说来听听,我不明白。" 他是想核实一下是否真的解开了吧。为了让优希稍微休息一下,秀介开始解释。风间的表情挺奇妙,秀介最后又加了一句: "那只是一个非常初级的小把戏,我想就算是当场想到的也不足为怪。" "你是想说:更何况是推理小说迷呢。我服了,哈哈。"风间干笑着。不过,那只是做出来的样子,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大概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被逼到穷途末路了吧。 优希换了一种轻松的口气说: "给篷本手里拿上书的,我想也是风间。目的是想要利用书名用罗马字书写就成了回文这一点,使人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乌贼崎。就算仅凭这一点乌贼崎不会被捕,但起码可以起到扰乱查案的作用。风间是希望刑警能注意到回文的事情,可是刑警完全没有那样的意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就当做是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要想让警察怀疑乌贼崎是犯罪嫌疑人,就必须推翻她的不在现场证明。于是,你就开始怀疑那天晚上的钢琴声是不是录音,当得出人们不容易接受这种想法的判断时,就又开始探索乌贼崎爸爸会弹钢琴的可能性,是这样的吧?凑巧的是,还真被你说中了。" 秀介心想,他口口声声要为笸本报仇,那显然也是在演戏,多么卑鄙的家伙啊。真让人气愤。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就是一个恶人了吧。"他的声音渐渐小了。 "急急忙忙伪造密室成功了,也顺利地混到了凑热闹的人群中。可是,让凶手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从西尾家赶来的新堂觉察到了一件事。" 那是什么事呢,无论怎么考虑,秀介始终没弄明白。不过,优希把先前的逻辑推理联系到一起,就得出结论了:"采访对象西尾喝醉并睡着了以后,新堂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就一个人跑到杀人现场去了。他到了那儿和国松说话的时候秀介看见过。不一会儿,新堂返回西尾家告诉他篷本被杀的消息。问题就出在这儿。" "他在中途看到什么了吗?" "是啊。不过他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他发现事有蹊跷,是到了第二天,听我姐姐说风间也在事故现场那些看热闹的人中间
时不,还不是那个时候。是在晚上出去散步看到村里的看板的时候。那时他脑海中才产生了疑问:'唉,怎么回事呢?'" "别绕弯子了。结果,新堂返回西尾家的途中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了这样的说法不准确。他发现自己应该见到的东西当时却没见到。应该有却没有的,那就是风间的脚印。" 风间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在说: "不好。" "新堂在赶往现场的时候,没发现土路上留有脚印。那很自然,因为风间是在雨下得正大的时候去篮本家的。后来,新堂先于风间沿着同一条路返回去的时候,他只看到了自己的脚印。当时什么都没想的新堂,后来看到看板上的住宅图时,产生了很大的疑问:'哎呀,风间家不是位于杀人现场和西尾家之间吗。那么,如果是风间比我先去现场的话,我去现场的时候土路上应该有他的脚印啊。相反,如果风问是比我后去的现场,我返回西尾家的时候就应该能看到他的脚印啊。可是,来来回回除了我自己的脚印以外没看到别的什么。这就是说,他不是从家里出发而是从其他地方去的现场吧?'想到这些,他就给光打了电话。" 风间的目光从优希的脸上移开,正好又和秀介的目光相对。不知不觉秀介开口了: "合乎逻辑吧?" "啊很有逻辑性。于是呢?我看到新堂边走边打电话,感到恐慌,心想:'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就决定杀了他,是吗?" 优希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的。好像手机的信号不太好,新堂边走边大声说着。他的话偶然被你听到后,你就袭击了他。新堂自己也许在想:'有点儿奇怪啊,风间是从哪里去的现场呢?'不过,这件事如果告诉了刑警事情就不好办了吧?刑警、巡警和村民们是从别的道路赶往现场的。假如刑警去问大家:'有谁看见过风间没有?'就会得出没人看见过的结果,那可就要命了。所以,风间必须得要封住新堂的嘴。" 风间认为收拾了新堂就可以放心了。 因为那天晚上新堂返回西尾家后,马上又下起了雨,关于脚印的事情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过分,说这样的话太过分了,那个风间完全是你们虚构出来的人物。" 朝阳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摄影师前额渗出的汗珠上。 这时,优希甩出了最后一招: "新堂在失去知觉之前说了一句话:'看见彩虹',这也是指风间吧?" "为什么?我又不是彩虹。风间春彦这个名字和彩虹这个词根本就没有相似之处。" "知道风间是凶手后,受到启发我才搞清楚新堂想说的是什么。他说的不是'看见彩虹',而是'像西尾'。"(在日语中,"虹"的发音和"西"的发音相似;"看"和"像"的发音也相近——译者注) "像西尾,那就是说西尾阳一是凶手啦?" "如果西尾是凶手,他直接说'被西尾打了'或者'凶手是西尾'不就可以了嘛。'看见西尾'这样的说法不合理,虽然是想像而不是逻辑推理,我想当时新堂的话还没说完。" "他还想说什么?" "'像西尾那样的高个子'或者是'像西尾那么高大',如果他想那么说,那就是指风间吧。" "有些牵强吧,他直接说'被风间打了'不是更省事嘛。" "他没办法那么说。要问为什么,因为新堂还不认识风间。去篮本家门前去看热闹的时候你们应该见过,但那时不会有人告诉他'那就是风间'的。作为新堂,他是在边走边打电话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砸了头部的。他只看到了凶手在月光下逃走时的身影,应该没想到是谁袭击了他。当我姐姐问他'是被谁打的?'时,他用尽全力只说出了'像西尾那么高大'。" 风间又喝了一口水,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好像是在争取时间,考虑该如何反驳。过了一小会儿,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让人畏惧的小孩子们,这个圈套设得好漂亮。你们的推理倒是挺有条理的,不过,你们以为警察会相信吗?你们又没有任何证据。关于你们吵架的内容也不会有录音磁带的,新堂究竟想说些什么也不清楚。也没准儿是有人想抢钱包打了他?" 都是些无聊的托词。秀介确信,优希的推理是正确的。 "你们没有证据。如果是在推理小说或电视剧里,到了这一步凶手一认输,故事就结束了。但是,现实可不同,那些闹着玩儿的推理是无法将一个大活人逮捕并治罪的。回去再好好学习学习吧。" "等新堂清醒过来,就知道我的推理是不是正确了。风间,你这一晚上是怎么过的,想了些什么?是祈祷新堂别得救,祈祷他死去吗?" 风间抓着桌子的两端说: "优希,你竟然能说出这么不礼貌的话,我会生气的。" "如果是凶手的话一定会那样祈祷的。风间是拿新堂的生死在赌吗?假如新堂死了,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新堂获救了,自己是凶手这件事就会暴露,那时就只有自首一条路可走了。别赌了,希望你马上去光自首。而且,请你为新堂能够获救而祈祷吧。" "还说那些愚蠢的话" "求你了。" 秀介提高了警惕,以防风间真的生气。然而,就见他沉默了,默不作声地看着优希的脸,顺着那视线看过去—— 优希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溜圆的眼睛里泪水不断涌出来,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优希恐怕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在哭,她还在苦劝风间: "现在还来得及,已经做过的事情是无法挽回了,不过可以弥补过失。所以,请你尽快去光那儿" 摄影师看起来有些木然,搞不清楚他是对如此大胆的提议感到吃惊,还是他的心被优希的眼泪强烈地打动了: "你们当真认为我是凶手才来的吗?是吧。那样的话,为了灭口我也许会杀人的,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吧?说不定我会把你们两个都杀了,然后埋到山里去,你们想没想过呢?" 秀介摆好了架势,在对方做出什么举动的瞬间,他就会扑过去。不过,风间只是换了一个坐姿而已。秀介瞪着眼睛说: "我们从家出来后,如果过了一个小时还不回去的话,明日香就会去喊刑警的。我们怎么能被你杀掉呢!" 风间闭上眼睛,微微地笑了一下: "打心眼儿里疼爱着你们的明日香,总不会说'好了,我等你们一个小时,去吧。'然后目送你们出来吧。别把大人都当做白痴。现在,她也许正撕心裂肺般为你们担心着呢。世界上的事情,有些可以让别人担心,有些是不可以让别人担心的。你们都十二岁了,也该考虑考虑别人的心情啊!" 对这突如其来的怒斥,优希和秀介对视了一会。 "好了。"风间站了起来,秀介他俩也马上站起身来,作好随时可以逃走的准备,风间问, "刑警现在在喔?" "嗯,不,不知道。"秀介支支吾吾地回答。 于是,又遭到了呵斥: "呆子!最起码把这点事情搞清楚再来啊。"摄影师进了隔壁的房间,不一会儿穿着T恤衫和裤子走了出来, "我去了,你们赶快回家吧。" 在朝阳下,他的眼睛被晃得眯成了一条缝。他伸开双臂将整个身体都沐浴在阳光里,迅速向天狗山的方向瞟了一眼。山里是一片醒目的深绿色。 早起的知了已经开始叫个不停了。 风间伸了个懒腰,迈步向派出所的方向走去。秀介对着他的背影,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对笸本" 风间头也不回,答道: "我不想说,对你们我惭愧得无法说出口。" 目送他渐渐远去了,优希过来拽着秀介的胳臂,她的两条腿直打哆嗦。 "秀,我说清楚了吗?我想要让那个人明白的,都表达出来了吗?" 男孩把自己的手放在女孩的手上: "都表达出来了。" 回到家里一看,明日香还呼呼地睡得正香呢。太好了,没让她为自己担心,两个人很高兴。同时,他们也开始反省,觉得刚才的事情真有些冒险。不过,多亏那样做了,才促使风间下定决心去自首。也不能简单认定那样做就是愚蠢。 "总不能现在开始睡觉吧。我们做早饭吧。"对秀介的提议,优希马上表示赞成。 到七点多一点,明日香起来了,她看到在厨房忙碌着的两个人多少有些吃惊: "昨晚睡得那么晚,就已经起来活动啦。哇,简直就像是旅馆的早餐。" 秀介在心中默默嘀咕:在明日香睡觉的时候,我们已经搞了好多"活动"了。 在饭桌上,谁都没提有关事件的事情。打开电视听有关台风的报道:台风再次登陆中国等地方,现在还徘徊不前。二宫美里被困在九州,大概现在还没法儿动吧。 接下来的新闻就是发生在彩虹村的杀人事件。三个人都很关注新堂的生死,据报道,他现在虽然还不能开1:3说话,不过幸运的是黎明时分已经恢复意识了。另外,因为发生泥石流而变成陆上孤岛的彩虹村,不久就能和外面的世界恢复交通了。这下可以放心了,三个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好了,又要开始忙碌了。"明日香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今天开始我要去上班了。优,你们去叔叔、婶婶家吧。就你们两个人待在这儿我不放心。" "是。"两人爽快地回答。 "我吃饱了。啊,太好吃了。" 几个人刚要收拾餐具,外面有人来了,是派出所小室巡警的声音。三个人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早上好。各位,昨天的事情真是可怕啊。明日香送来的食品我和岛谷一起吃了,非常好吃。食品盒回头还给你。"小室大概一夜都没睡吧,下巴颏儿上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说, "一大清早打扰了,有一件事情想早点告诉你们。凶手来自首了,是风间。" 明日香感到非常吃惊,优希和秀介也装做意外的样子。 "道路不久就能恢复通行了。也许是认识到警察一旦开始真正的大搜查,他自己是逃不了的吧。" "太好了。可是,风间为什么" "还没说到这些,好像和钱有关联。详细情况现在开始问他。" "你是在百忙之中特意来通知我们这件事的吗?" "风间有话要我转告优希和秀介,他说谢谢他俩。" "怎么回事呢?" 明日香感到莫名其妙,而优希和秀介却想到风间并不是不可救药的坏蛋。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和他俩聊天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吧。这是风间让我转交的,他说自己忘记交给你们了。" 递给优希和秀介的是一张照片。是那天两人骑着自行车从坡路上冲下来时被拍到的。两个人嘴都张得老大,一边叫一边笑着。风间拍得很技术,那一瞬间一定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拍得真不错。" 听到明日香这么说,优希使劲儿点了点头。 "请你代我向风间道谢,就说谢谢他。" "我也是。" 小室点头答应,说了声"再见"后,转身离去了。 道路恢复通行,是在将近十点的时候。不仅仅是警察,也包括媒体的采访队伍,一起蜂拥而来。村里骚动起来,假设凶手没有自首的话,恐怕要比现在混乱好几倍呢。风间在午后就要被带到江森的警察局去了。 优希和秀介按明日香吩咐的去了明日香家。电视和报纸的记者挨个儿在找村里人谈对事件的感想,他俩就没有出去的欲望了。同时,也没情绪在屋里玩或做作业,干脆就什么都不干,心不在焉地消磨时光。 上午,住在福冈一家宾馆里的二宫美里打来了电话,优希和秀介轮流和她通了话。二宫听了道路恢复通行以及杀人事件顺利解决的消息后很高兴,并道歉说: "我没能在身边陪着你们,对不起。"她还说台风过后大概明天晚上就能抵达彩虹村。接完这个电话后,秀介也想听妈妈的声音了,就取出了自己的手机。就在这时,刚好妈妈打电话过来了。妈妈问他: "害怕了吧,马上回来吗?"秀介回答: "按原计划,再待两天回去。" "那样的话我和人家说几句。"秀介把手机交给了明日香的妈妈,她们开始聊。挂了电话后,明日香的妈妈对秀介说: "你妈妈真好。" 一个漫长的下午。 秀介坐在廊檐下,院子里种有一些八角金盘,优希也过来坐在他旁边。秀介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不过优希却没做声。 两个人并排坐在那儿看着院子。 "昨天呢,"优希终于开口了, "我和姐姐在被窝里聊天了。我说:'姐姐,你喜欢光吧?'" "明日香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多事'。" "你瞧瞧。" "我是想向她建议'如果喜欢的话就应该早点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否则的话,等案件解决之后光就要回到遥远的镇上去了,他也许再也不会到彩虹村来了。" "说得倒也是。" "如果我是姐姐,一定会鼓起勇气和对方说的。可是,她说自己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在明神池边上,不是手牵手向彩虹许过愿吗?" 虽然那是前天的事情,感觉却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光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姐姐听到了。他是这样说的:'但愿能早点儿成为一个出色的那样的人。''那样的人'原来就是指刑警。" "是吗?" "姐姐听到他说的话了,她说:'光一心要努力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我不想打扰他。'可是,她那样做未免也太高尚了吧。有个女朋友或恋人就干不好工作的刑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色的。" "喂,别说得那么肯定,你又没这方面的经验。" "我将来当了刑警也要交男朋友的。当然,工作要优先考虑。也许会经常打电话向对方道歉,比如说:'不好意思,发生杀人事件了,今天的约会取消吧。'" "妄想狂。" "所以,姐姐不必顾虑那么多的。可是她就是不行动。" "让明日香自己看着办好了,又不是你的事情。" "可是" 婶婶在喊他们,说有客人来了。出去一看,原来是光,他也和小室一样,胡子拉碴的: "已经汇报过村里发生的事情了,我要回本部去了。以后有可能还会来这里,不过也许再见不到你们了。你们两个帮我大忙了,谢谢!" 对方这么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道谢,两人反倒有些难为情了。 "是你们两个促使风间春彦下定决心去自首的吧?他只对我一个人讲了。他说你们被卷入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好,所以要求我不要对外公布。你们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他还说:'优希会成为一名好刑警的。'是用了整个头脑和身体吧。" "不对。"秀介憋着一股劲儿, "不只是用了头脑和身体,优还用了心。" 光冲着秀介微笑着,同时把手轻轻地放在优希的头上: "那就完美无缺了。我也要好好努力,早日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 "风间为什么要杀死篷本呢,他说了吗?"优希问道。 "犯罪动机啊,因为是你们,我就特别告诉你俩吧。现在还不能对其他人讲。" 研究乡土史是镀本的兴趣,他在考察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海军研制秘密武器基地的过程中,得知一个近似于谣言的传说:在基地附近有"日本军队的埋藏金"。 "所谓日本军队的埋藏金,是指战争期间日本军队从中国掠夺回来的金银财宝。传说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被藏在深山里了。其实,这样的风传并不少见,而且故意把金银财宝埋藏在研制秘密武器的军事基地附近这样的事,想来也挺奇怪的。可是,笸本却对这样的风传深信不疑。他认为:'假如要往一个人都没有的深山里搬运财宝,无论保密工作做得多好,总会有人发现的。相反,要是藏在平时总有军队出入的场所附近,那就好办得多了,而且不容易暴露。军队大概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应该真的有财宝。'于是,签本就选中了风问作为寻找那些财宝的搭档。篷本心想:风间经常拿着照相机在天狗山上转悠,他熟悉山里的情况,而且,寻宝时就算被人发现,别人也会认为他'又在摄影'。" "莫非笸本和风间反对修高速公路也是因为""优希你说对了,因为修路工程开始后他们就没法儿去寻宝了。另外,假如修路过程中财宝被发现了,那自己的辛苦付出就付诸东流了。这是蔷本反对修路的理由。至于风间,好像作为一个热爱大自然的摄影师对开山修路是不能容忍的。不过,关于这一点的可信程度还说不好。 "有一次,联手寻宝的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冲突。 "笛本说出了这样的话:'两个人寻找毫无成果,再增加一个伙伴吧。'他是想把自己的一个熟人也拉进来,那人在镇上从事不正当职业,风间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不想和那样的人共事,还是像以前那样就我们两个人干吧。'可是,篷本打算自作主张和那个人联系。听说风间担心篮本真把那个人拉进来,所以篷本去镇上的时候他就总是跟着一起去。 "秀介他们在电车里遇见风间的时候,或许他也是去监视篮本的。 "前天那个下雨的晚上,风间到篷本家去商量那件事。刚开始两个人还能理智地交换意见,谈着谈着双方都激动起来,并开始相互谩骂:'我可不想再和你合伙干了','你才应该被从这个计划里排除出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手里没有资料的风间显然处于劣势。听到自己要被排除出去,顿时就火冒三丈。就在他挥舞着棒子威吓对方说'欺负人可不行'的时候 "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事发后风间停留在现场是为了寻找标有财宝线索的资料。那是寻宝必备的,也是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可是,并没有找到那样的资料。他很懊悔地对我说:'所谓日本军埋藏的财宝,多半也许是笸本的空想。如果我也随着你叔叔相信存在UF0及外星人就好了,那样既和平又能保留自己的梦摁。'" 秀介不禁脱口而出: "他是相信了那个传说" "什么传说?" 在彩虹的脚下埋藏有财宝,是彩虹村的传说。听了这句话,光的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传说这种东西,不正确对待可不行啊。" 大概是很在意时间吧,刑警这时看了看手表。优希慌忙地问道: "我姐姐做的饭怎么样?"小室的想法已经听过了,她还想问问光是怎么认为的。 "好吃得下巴颏儿都差点儿掉了。刚才我去村公所的时候已经向明日香道谢过了。" "是在村公所见到的啊。我姐姐没说什么吗?" "除了'辛苦了''请多保重'没说别的呀。发生什么事了?" 优希轻轻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 "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总觉得自己有比较大的失误,究竟是什么,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也许是在签本家里看见过的什么事情吧。" 秀介吓了一跳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她: "很重要吗?,难得她表现得像一个名侦探,出现什么失误了呢?光也仔细想想。" 优希抱着胳臂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不行,马上是想不起来了。也许只是一种不安心理吧。" 光掏出名片,在背面写了些什么: "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按这个号码打电话给我。拜托了。"分别的时刻到了,光走向停在门口的摩托车。优希在院子里采了一朵红色的蔷薇花跑了出去: "光,这是我姐姐送给你的。" "明日香送给我的?"他伸手接过蔷薇花闻了闻,插到了自己的口袋上,蔷薇花和他深红色的摩托车挺相配的,他高兴地说: "谢谢。好了,多保重。" 等到摩托车驶出了视线范围,秀介刚想进屋去,就见优希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站着一动不动。样子有些古怪。秀介不禁有些担心: "优,怎么了?" 看着她紧绷着的脸颊有些松动,刚以为她是不是要哭,就听到了欢呼声: "二宫优希,你对得起姐姐了!"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优希把从光那儿要来的名片举在眼前: "我拿到光的手机号码了!" "这家伙!"秀介先是愕然,随后就恍然大悟。 "觉得我是个有魔力的女人吧。"看着名片的优希显得文弱又秀气。 "没错!"秀介说着抬头仰望天空。群山顶上,涌上来一片黑云。可能又要下雷阵雨了,雨后还会出现彩虹吧。 在明神池旁对着彩虹许下的愿望能实现吧?光的话又萦绕在耳边—— 传说这种东西,不正确对待可不行。秀介心想,他说得没错。 那时候的彩虹早就消失了。 不过,总有一天我和优希一定要实现我们的理想。靠我们自己的力量。
<秒速5厘米> 第一部 第一话 樱花抄 转自 工口堂(www.moeu.net) 1 “看,好像雪一样呢!”明里这样说道。 那是十七年前,我们刚刚成为小学六年级学生时候的事。我们两个人背着双背带书包,走在放学后的林荫小路上。春季,道路两旁开满了数也数不清的樱树,漫天的樱色花瓣无声飘落,地面也全都被樱花覆盖染成一片淡淡的白色。温暖的天气,天空好似被蓝色的水彩浸透过一样显得清澈而空灵。虽然不远处便是新干线与小田高速路,但那边的喧嚣却完全传不到我们的所在,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只有报春鸟儿那优美的鸣叫。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人。 那是好似图画一样的春季瞬间。 是的,至少在我的记忆之中,对那一天的回忆好似画面一样。或者说是像电影一样。每当我回忆起以前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把那个时候的我们两个人单独拿出来,仔细品位一番。当时只有十一岁的少年以及与少年身高相差无几的十一岁少女。两个人的背影被完全包容在那充满光明的世界之中。画面中的二人,永远都是那样的背影。而且总是少女先一步向前跑去。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忘记在那一瞬间少年心中激荡起来的寂寞,即便在已经长大成人的今天仍然能够感觉到一丝悲寂。 就是在那时,站在漫天飘落的樱花之中,明里说樱花好似飞雪一样。 但是我却并不那么想。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樱花就是樱花,雪就是雪。 “看,好像雪一样呢!” “哎,是吗?也许是吧……” “嗯……好吧。”明里淡淡地说道,然后快步向前跑了两步之后转过身来。明里栗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出华丽的光芒,接着说出了更加让我迷惑的话语。 “那,你知道秒速五厘米吗?” “哎?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至少你自己也要思考一下吧,贵树。” 可是即便她这么说我依然找不到任何答案,于是只好坦白说实在不知道。 “是樱花飘落的速度哟。秒速五厘米。” 秒速五厘米。真是不可思议的话语,我真心地感慨道:“嗯……明里知道的还满多的嘛。” 呵呵,明里似乎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还有好多呢。雨的速度是秒速五米,云是秒速一厘米。” “云?是说天上的云吗?” “天上的云。” “云也会掉落下来吗?云不是在天上浮着的吗?” “云也是会落下来的呀。不是浮着的。云是很多小雨滴的集合体,因为云太大了而且又在很高很远的空中,所以看起来好像是浮着的一样。云滴是在渐渐下落的并且在下落的过程中逐渐变大,最后成为雨或者雪降落到地面上。” “……嗯?”我不由得感慨着向天空望去,接着便看到满天的樱花。看似平凡的事情由明里那可爱的少女声音说出来之后,对我来说竟然成为了宇宙真理。秒速五厘米。 “……嗯?”明里忽然重复了一次我的话,然后继续跑到前面去了。 “啊,等等我,明里!”我慌忙从后面追了上去。 那个时候,在放学的路上互相交换从书中或者电视之中得到的在当时的我们看来非常重要的知识——比如说花瓣飘落的速度、宇宙的年龄、还有银的熔点什么的——是我和明里最常做的一件事情,渐渐成为了习愤。我们两个好似准备冬眠的松鼠在拼命收集食物一样,或者说像准备远洋的航海家牢记星座的位置一样,努力积攒着散落在世界之中的各种各样的知识。当时的我们很认真地把这些知识当作未来人生中所必须的东西而努力地记着。 是的,那个时候的我和明里,真的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不但知道每个季节星座的位置,还知道木星从哪个位置哪个时间才能够看到。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地球为什么有季节的变换,尼安德特人灭绝的时期,甚至寒武纪中捎失的物种的名字我们都知道。我们憧憬一切与我们相隔遥远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基本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我依然记得,当年的自己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 2 与明里的相会到与她的分别—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经过了三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和明里是非常相似的伙伴。我们两个人都因为父亲的工作关系而转学,先后都转到东京的学校。三年级的时候我从长野转学到东京,四年级的时候明里从静冈转学到和我同一班级。明里转学到我们班级的时候,站在黑板前面那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表情,直到今天依然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身着淡粉色连衣裙双手交叉在身前的少女,从教室的窗户之中照射进来的春光将她的身体从肩部以下笼罩了起来,而肩部以上的部分则被隐藏在影子之中。少女的脸颊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微红,嘴唇也紧紧地闭着,大大的双眸只盯着眼前的一点。一年前的自己一定也和这名少女现在的样子一样吧。这样想着,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女产生了一些亲切的感觉。所以,不由自主地主动过去和她搭汕,很快我们便成为了好朋友。 在世田谷长大的同班同学看上去显得太成熟,车站的人太多,挤得呼吸困难,自来水的味道喝起来相当难喝,像这些原本只有自己才在意的事情,现在有明里一起分担。因为我们两个人显得比较矮小同时又体弱多病,所以比起在操场上面运动我们更加喜欢在图书馆里面消磨时光,体育课对于我们来说是最痛苦的。对于我和明里来说,与其与很多人一起在操场上面玩,倒不如两个人静静地聊天或者自己安静地看书更加舒服。我当时住在父亲工作的银行提供的职工宿舍之中,明里的家也在他父亲公司提供的职工宿舍内,于是我们两个人放学所走的路基本上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很自然地走在一起,休息的时间和放学后基本也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度过的。 于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两个成为同班同学捉弄的对象。虽然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时候同学们的行为只不过是天真的孩子气的表现,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并不能够很好地面对这样的事情,越发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我们之间所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所以我和明里变得更加接近了。 某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午休的时候,从厕所回到教室的我忽然发现明里一个人伫立在黑板前面。在黑板上面(现在想来实在是非常常见的恶作剧)画着的姻缘伞下写着我和明里的名字,其他的同学们悄声地议论着什么,远远地望着明里。" 明里大概是为了停止他们的恶作剧,而想要走到黑板前面去擦掉那上面的字,但是走到半路却因为感到羞愧而停下了脚步吧。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之后,我无言地走进教室擦掉黑板上的字,然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拉着明里的手便跑了出去。虽然背后的教室里面传来同学们起哄的声音,但是我们两个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向外面跑去。至今为止我依然无法相信自己当初做了那大胆的举动,握在我手中的明里的手是那样柔软,令我感觉到一阵眩晕,我第一次感觉到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不管今后的人生如何—我都已经决定,转学也好,考试也好,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也好—只要有明里在我身边我便可以忍受任何事情。虽然对于那时年幼的我来说,把这种感情称为恋爱也许有些夸张,但是我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喜欢明里的心情,而且也可以感觉到明里也对我怀有同样的感情。从我们拉在一起的手、一起跑向外面的脚步中,我越发强烈地确信这一点。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将来便不会有任何无法克服的困难。 而且这种感觉,在与明里相处的三年间不但没有减退反而越发地坚定起来。 我们都决定一起报考离家稍远一点的一所私立中学,在互相勉励的学习之中,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也许我们两个都是心理比较早熟的孩子,一边营造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内心世界一边也为即将到来的崭新的中学生活做着准备。从与其他同学并不熟悉的小学毕业之后,与新的中学同学站在同一个起点之上,我们的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广阔。而且成为中学生之后,我们之间那淡淡的感情轮廓一定也会变得更 加清晰一些吧。我们一定会有一天对彼此说出“喜欢你”之类的话吧,我不由得期待起来。我与周围的距离和与明里之间的距离,一定会逐渐变得接近起来。我们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地为了我们之间的未来而奋斗。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我们之间拼命地交换知识,也许是因为互相之间早就有迟早会失去对方的预感吧。虽然没有明显的预兆,虽然在心中一直祈祷着能够永远在一起,但是—如果再次转学的话—这种不详的预感依然给自己带来一丝恐惧。 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去了最珍贵的朋友,至少也要交换一些关于她的片段。 结果,明里和我还是分别去了不同的中学。小学六年级的冬天的某个夜里,我从明里打来的电话之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我很少和明里通电话,而且还是在那么晚的时候(晚上九点左右,对于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们来说已经是很晚了)打来的电话更是少见。所以,当妈妈告诉我是“明里”打来的,并把电话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贵树君,很抱歉。”明里细小的声音从电话的听筒中传来。紧接着传来的是我完全无法相信的话语,是我最不希望听到的事情。 不能和你一起去那所中学念书了,明里说道。因为父亲的工作关系,在春假的时候就要搬家到北关东的小镇去了,明里的声音渐渐变得颤抖起来。我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体忽然变得炽热起来,而头脑里面却一下子变得冰冷。明里在说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说这种事情。我完全无法理解。 “哎……那,西中怎么办?好不容易考上了。”我终于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我已经办理了转学到杨木公立中学的申请……对不起。” 从电话的听筒中传来汽车经过的声音,明里是在公共电话亭给我打来的电话。虽然我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但是依然能够从电话之上感觉到一阵寒冷的气息传到自己的手指上来。我蹲下身去抱住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拼命地寻找着应说的话语。 “不……明里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但是……” “我和家里人说要借住在葛饰的叔母家那里继续留在这里念书,但是爸爸说我现在还太小了……不同意……” 明里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哽咽,忽然我强烈地感觉到,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忽然用强硬的语气对明里说道。_“……我知道了!”在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几乎能够感觉到在电话另一端的明里惊讶的表情。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无法停止我的话语。 “已经够了!”我坚决地说道,“已经够了……”当我再一次重复的时候。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总会变成这样! 经过十几秒的沉默,呜咽着的明里艰难地挤出“对不起……”三个字。 我拼命把电话的听筒按在耳朵上面。即便把电话从耳朵上拿开之后,仍然无法挂断电话。刚才在电话之中我的话一定深深地伤害了明里,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那个时候的我,还完全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明里结束那最后一次令人悲伤的通话之后,我一直抱着自己的膝盖久久无法平静。 在那之后的连续数日,我一直都在异常沉重的心情之中度过。对于比我怀有更大不安的明里,连任何温柔安慰的话都说不出的我,感觉到十分羞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们迎来了各自的毕业典礼,我就带着这种别扭的感情与明里分别了。就连在毕业典礼之后,明里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道“贵树君,再见了。”的时候,我依然低着头没有回应她任何话。但是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即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我,也依然孩子气地希望明里能够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而对当年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我来说,忽然被那么强大的力量夺走了一切重要的东西,任谁也无法继续保持冷静吧。即使只有十二岁的明里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我们却依然无法适应这样的离别。绝对…… 还没来得及收拾起自己破碎的心情,新的中学生活便已经开始了,就算我讨厌也好却不得不去面对那完全还没有习惯的新生活。应该和明里 一起念书的中学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渐渐结交了一些新朋友,而且还出人意料地参加了足球部开始了体育运动。虽然和小学时比起来每天都变得非常忙碌,但是对我来说这样反倒显得更好一些。因为每当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以前与明里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接着心里便会一阵阵地隐隐作痛。于是我尽量都和朋友们呆在一起,晚上做好作业之后就马上爬到床上睡觉,早上早早起来积极参加足球部的晨练。 明里一定也在新的地方、新的学校里过着同样忙碌的日子吧。希望她能够在那样的生活之中逐渐忘记我的事情。) 我也应该忘记她,我和明里都是有过转学经验的人,所以应该学会遗忘。 接着就在夏天的炎热逐渐开始的时候,我收到了明里的来信。 当我在公寓的公共邮箱之中发现那封薄薄的粉色信封,知道它是明里的来信的时候,在感到欣喜之前却先感觉到更多的困惑。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来信,我想道。在这半年间,我明明拼命地使自己适应在没有明里的世界之中生活。可是现在却收到了她的来信—失去明里的寂寞感,再次向我袭来。 是的。结果,我越是想要忘记明里,却对明里越发思念起来。我越是结交很多的朋友,越是发觉到明里对于我来说的重要性。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地、无数次地阅读着明里的来信。即便在上课时也悄悄地把她的信夹在教科书中偷偷地看着。反复的阅读,甚至能够背下其中的每一个句子。 “远野贵树君”——明里的信是以这样的敬语开始的。令人怀念,明里那整齐的笔迹。 “好久没有联系了,你还好吗?我这边的夏天虽然也很热,但是和东京比起来就要好得多了。不过现在说起来,我还是更加喜欢东京那炎热的夏天。那好似热得要融化掉的柏油路,炽热阳光下的高层大楼,还有百货公司与地下铁站里的冷气空调。” 好像在很有大人样的文章之中画上了小小的图画一样(太阳、蝉还有大楼什么的),我不由得想象起还是少女的明里渐渐成为大人的样子。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近况的简短来信。搭乘公车去公立中学念书,为了锻炼身体血加人了篮球部,出人意料地剪短头发露出了耳朵。在她的信中并没有提起因为与我的分别而感到寂寞,而且从信中所提到的事情也能够看出她对新生活也渐渐地适应下来。但是,我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明里想要与我见面,想要与我聊天的寂寞心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便不会给我写这封信了。因为,我也有和她几乎一样的感觉。 从那之后,我和明里以每月一封的频率互相通信。有了与明里的书信往来,我明显感觉到生活更加快乐了。比如说无聊的课程,现在我终于能够很清楚地告诉自己那很无聊了。而且自从和明里分别之后所参加的辛苦的足球训练,以及前辈们过分的要求,还有很多痛苦的事情,现在也都可以坦白地认识到那些痛苦。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我越是这样想越是发现这些痛苦的事情反倒更加容易去面对了。我们虽然没有在写给对方的信中发泄对这些日常生活的不满与牢骚,但是知道在这个世界之中有另外一个人能够理解自己,使我们都变得更加坚强起来。 就这样,中学一年级的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来临了。我十三岁,这几个月来身高增长了七厘米,体格也比以前健壮,不那么容易感冒了。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和世界的距离,正在逐渐贴近。明里应该也已经十三岁了。我时常望着身着学院制服的女同学,想象着明里现在的样子,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那时明里的来信之中还像小学时候一样写道,想和我一起去看樱花。信中说,在她家的附近,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春天的时候,树上的花瓣大概也会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向地面飘落吧。” 在升入三年级的时候,我决定转学。 春假时搬家,目的地是九州的鹿儿岛县,据说是距离九州本岛很遥远的一个小岛。 从羽田机场起飞大约要经过两小时左右的路程。我当时认为那里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尽头。但是那个时候的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变迁,所以完全没有感觉到过多的困惑。问题只是与明里之间的距离。虽然自从升人中学之后我们两人就完全没有过联系,但是仔细想来实际上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并不算太远。明里所在的北关东小镇和我所住的东京小区,乘坐电车的话应该只有三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们完全可能在星期六的时候见一面。但是,在这之前我却一次都没有考虑过从这里到明里所在的小镇见面的可行性。 于是我在写给明里的信中写到,在搬家前希望能够再见一面。并且在信中写了对地点和时间的一些提议。明里很快便给我回信了。因为我们都面临期末考试,我还要进行搬家的准备,明里也需要参加社团的活动,所以我们两个人都方便的时间就是学期期末放学后的晚上。我查了一下列车时刻表,于是决定在那天晚上的七点钟在明里家附近的车站见面。那样的话,我在放学后推掉足球部的活动直接出发,时间应该来得及,和明里能够在一起见面两小时左右,之后再乘末班车回到东京都的家中。总之能够在当天便返回家里的话,家人便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小田急线和崎京线,接着是宇都宫线和两毛线,虽然需要进行多次换乘,但只是乘坐普通电车的话,来回的车票只要三千五百日元便足够了。虽然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是与能够和明里见面相比,这些钱实在是不算什么。 距离我们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三周,我在这段时间内给明里写了很长的一封信。这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东西,大概这就是情书吧。我所憧憬的未来,我喜欢的书和音乐,还有,明里对于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虽然那也许只是幼稚而且拙劣的感情表现—总之都毫无掩饰地写在了其中。虽然具体的内容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但是至少写了八张信纸。当时的我想,如果这封信被明里读过的话,我在鹿儿岛的生活即使再艰苦也能很好地坚持下来。这是我想让明里知道的,当时我的片段。 在给明里写那封长信的日子里,有好几晚都在梦中见到了明里。 在梦中,我变成了一只灵巧的小鸟。穿梭于被电线覆盖着的都市夜空,拍打着翅膀高高地盘旋在大楼之上。以比自己在操场上奔跑的速度还快几百倍的速度,向着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的身边飞去。在鸟儿那小小的体内,充斥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快感,渐渐地向高空飞去。都市之中密集的灯光好似星星一样闪烁着,列车的灯线好似都市的脉搏一样跳动着。很快,我的身体穿越云霄,冲过洒满皎洁月光的云海。月亮散发着通透的蓝色光芒照耀在云峰之上,简直好似在其他星球上一样。那种获得通往自己希望之地的力量的喜悦,使自己覆盖着羽毛的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 只一转眼上天便接近了自己的目的地,找欣喜地降落下去,远远眺望起她所居住的这片土地。一望无尽的田园,人们居住着的屋舍,茂密的森林之中穿过一条光线,是电车。我一定就是坐在那辆电车之上。接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在车站上独自等待着电车到来的她的身影。剪了短发露出耳朵的少女,一个人坐在站台的长椅上,在她的身旁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樱花树。 虽然樱花还没有开放,但是我依然能够从那坚硬的树皮之中感觉到春天的艳丽气息。忽然少女感觉到我的存在,抬头向天空望去。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很快—— 3 和明里约定好见面的当天,从早上开始便一直下着雨。天空好象被湿谁滚的灰色盖子盖住了一样,细密而寒冷的雨滴不停地从空中落下。即将来临的春季似乎改变主意而回去了,周围依旧充斥着寒冬的气息。我在校服外面套上了一件深茶色的厚呢子外套,将写给明里的信收到书包的最深处然后向学校走去。因为按照计划回到家的时候应该是深夜了,于是我给家人留下字条说晚上要回来得晚一些,请家里人不要担心。家里人并不知道我和明里的事情,所以即便把我要去和明里见面的事情事先和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答应,索性不告诉他们好了。 那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上课。老师所讲的内容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只是不停地想象着穿着校服的明里的身影、应该和她所说的话题,以及明里那听起来让人感觉到很舒服的声音。是的,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是现在想来,我其实是非常喜欢明里的声音的。 我最喜欢听到明里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这对于我的耳朵来说,永远是一种温柔的享受。很快我就能够听到那个声音了。一想到这里我便难以抑制体内的激动,为了能够使自己冷静下来,我便向窗外望去。 雨。 秒速五米。从教室向外望去,
天空一片昏暗。即便是白天,外面的大楼和公寓也都点着灯光。非常遥远处的大楼上面,霓虹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外面的雨水在我的注视下越下越大,到了放学的时候,雨变成了雪。 放学后,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同班同学之后,我从书包中拿出了信和笔记。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把信放进了外套的口袋。这是无论如何也要交给明里的信,放在一个随时能够用手碰触到的地方,心里会感觉到比较安心。笔记上记载着我事先调查好的换车地点和换车时间,虽然我已经反复看过几十遍了,但还是最后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首先,乘坐豪德寺车站下午三点五十四分发车的小田急线到新宿车站。在那里换乘崎京线到大宫车站,然后换乘宇都宫线,到达小山站。在那里还要继续换乘两毛线,最后在六点四十五的时候到达目的地岩舟站。与明里约定好晚上七点时在岩舟车站见面,这样的话时间刚刚好。虽然这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坐这么长时间的列车,不过应该没有关系吧,我自己鼓励自己道。没有问题的,应该没有任何困难的! 我从学校那昏暗的楼梯上跑下去,打开玄关前的鞋箱。空无一人的大厅里顿时回响起打开铁门时的沉重回响。我把早上带来的雨伞放在一边,走出玄关抬起头望向天空。早晨时还充满雨水味道的空气到了晚上便变成雪的味道了。那是比雨更加透明清澈,更加浸人心脾的味道。灰蒙蒙的天空中无数白色的雪片飞舞着飘落,一直盯着看的话似乎自己也要被吸人到天空之中去了一样。我慌忙带上帽子,快步向车站赶去。 一个人来到新宿车站还是第一次。虽然对于我的生活圈来说这是非常陌生的地方,不过几个月以前还和朋友为了看电影而来过这里一次。 那个时候是同两个朋友一起乘坐小田急线到新宿车站的,在JR的东出口出来之后便完全迷路了。与电影的内容比起来,倒是这个车站的复杂与混乱给我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我从小田急线下车之后,为了不至于再次迷路于是先认真地阅读起站内的导游板,找到“JR线车票售票点”的位置之后,便顺着指示的方向走去。在这矗立着无数立柱的巨大空间之内,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摆放着数十台售票机的地方,每台机器前都站着长长的等待买票的队伍。从排在我前面的OL女性身上飘来一阵浓重的香水味道,不知为什么使我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旁边的队伍动了起来,这时过来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从他的外套上圆传米一阵更加浓重的卫生球的味道,这种气味立刻引起了我对搬家时的不安情绪。很步人一起发出的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一阵杂乱无章的噪首回响在这地下的空间之中。被雪打湿了的鞋子前面渐渐变得寒冷起采。脑袋也感觉到一件眩晕。而轮到我购买时候,忽然发现售票机上面没有投钮而一下子变得困惑起来(那个时候大部分车站的售票机都还是按钮式的)。偷偷看了一下旁边的人,发现别人都是直接在画面上按目的地的标志,于是自己也跟着按了一下。 穿过自动检票的进站口,我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上面记载有乘车位置的公告板,一边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崎京线的乘车站台走去。“山手线外线” “总武线中野方向前进”“山手线内线”“总武线千叶方向前进”“中央线快速”“中央本线特快”……… 我穿过了无数个乘车站台,途中一直留意着车站内的结构示意图。崎京线的站台在车站的最深处。我从口袋里拿出笔记,然后看了一下手表(为了庆祝中学入学而买的黑奋G shock)的时间。新宿站发车时间是四点二十六分。手表上面的液晶数字显示现在是四点十五分。好,还有十分钟,时间完全来得及。 路上忽然看到有厕所,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先去一趟比较好。崎京线要行驶至少四十分钟,在那之前最好把一切都准备好比较好。洗手的时候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有些肮脏的镜面之中映出了在白色的日光灯下自己的样子。这半年来,自己的身高一直在增加,我应该也变得更加成熟一些了。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兴奋,脸颊显得红红的,稍微有些感到难为情。我,就要去与明里相会了。) 崎京线的车上挤满了下班回家的人,完全找不到座位。我靠在车厢的最后面,时而看看贴在车厢上的广告和放在书架上的周刊志,时而望向窗外的景色,时而偷偷地观察一下周围乘客们的样子。我的视线和心情一样无法冷静下来,甚至连放在书包里面的科幻小说都没有心情拿出来翻看。 坐在座位上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和站在她面前的似乎是她朋友另外一个女孩子互相说着什么。我站在一边断断续续听到了部分内容。她们两人都穿着短裙,下面也只穿着套腿袜。 “这之前的那个男孩子,怎么样?” “哪个?” “当然是北高的那个呀。 “哎?那个不怎么样啊…… “才不是呢。我喜欢那样的。” 大概是在说在联欢会或者什么聚会上认识的男孩子的事情吧。虽然说的不是自己,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一边用手摸着口袋里写给明里的信,一边把视线转移到窗外去。第一次坐车走这条路线。和平时乘坐小田急线摇晃的方式与行走时候的声音有一些微妙的区别,而且那种向未知地方前进的不安变得越发强烈起来。冬季的夕阳将地平线染成一片橘红色,视线远远望去,前方的建筑物并排伫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雪还在不停地下着。现在我所处的位置已经离开东京进人崎玉了吧。和自然风景比起来,城市的建筑都是相似的。到处都充斥着高耸的大楼和公寓。 途中经过武藏浦合车站的时候,为了给高速电车让行电车临时停车等待。车内响起“有紧急前往大宫方向的旅客,请在对面站台换乘”的通知,车内的乘客顿时有大半都下车去前往对面的站台,我也跟在了人流的末尾。不停从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西方天空厚重的乌云以及偶尔透过乌云照射出来的夕阳光芒,那光芒将远处的房屋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色彩。 眺望着眼前的景色,我忽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的。这不是我第一次乘坐的路线。 就在我即将升人小学三年级,从长野搬家到东京的时候,我和双亲一起在大宫站就是搭乘的这趟电车前往新宿。当时已经看惯了长野田园风光的我,坐在车上眺望着窗外充满高耸建筑物的陌生景象时,不由得心中充满了强烈的不安。望着周围满是建筑的陌生地方,我一边想着从今往后一直要在这里生活,一边因为不安而差点哭了出来。可是才过了五年的时间,我竟然想要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了。虽然我只有十三岁,可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这种想法有多么夸张。因为有明里在这里,所以我希望能够同明里永远的在一起生活下去。 大宫站也是规模上不逊色于新宿车站的巨大中转站。从崎京线上下来经过一段很长的楼梯,穿过车站中混杂的人群,向换乘的宇都宫线站台前进。空气中雪的气味越发浓重了,行人们的靴子上也都沾满了雪水显得湿挽滚的。宇都宫线的站台上面也站满了许多准备回家的人们,在电车车门的位置站成长长的队列。我站在距离队列稍微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独自一人等待着电车进站—就在这里,我开始有一些不祥的预感。车站之内的广播更加证实了我预感的准确性。 “请各位乘客注意。宇都宫线、小山。宇都宫线方向行驶的列车,现在因为下雪的缘故晚点八分钟到达。”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电车晚点的可能性。我对照了一下笔记和手表上的时间,按照笔记上的行程应该五点零四分乘上宇都宫线的电车,但是现在已经五点十分了。我忽然感觉到周围变得更加寒冷起来,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抖。两分之后,随着一阵长长的汽笛声电车进站,我才稍微觉得暖和了一点。 在宇都宫线之中,甚至比小田急线与崎京线更加拥挤混乱。已经到了大家差不多都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和学习,应该回家的时间了。宇都宫线的电车和我刚才所乘坐的电车比起来显得相当陈旧,坐席是四人一组的包厢坐席,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在长野乡间的公交线。我一只手扶着坐席的把手,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站在坐席中间的过道上。车内似乎开着空调显得异常温暖,窗户的四角上因为温差的关系挂满了水珠。车上的人们也许是因为疲劳的缘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灯光的照耀下静静地呆在陈旧的车厢之内。当我意识到自己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人时,为了不显得太不协调,我便尽可能地沉默下来,一直眺望起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景色很快便变得千篇一律,原先高耸的建筑物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被大雪覆盖起来的农田。更远的地方还能够看到有人家的灯光在闪烁着。列车与远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奔驰着。远山那黑色的巨大投影,就好象列队在雪原上的巨人士兵一样。这里已经完全是我所不知道的世界了。我眺望着外面的风景,心里所想的只是与明里见面的时间。如果我迟到的话,我完全没有预先通知明里的方法。当时对于中学生来说,手机还完全没有普及,而且我也不知道明里搬家之后她家里的电话号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到达下一个换乘站点小山车站的路程本来应该在一小时左右,但是在大雪之中的电车越行越慢。而且车站与车站之间的距离和都内比起来也变得令人无法相信的遥远,在每一站电车停下的时间也变得令人无法相信的漫长。而且每当这个时候,车内的广播都会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内容“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非常抱歉,因为后续列车延误,本列车在此车站临时停车。有紧急事情的乘客实在是非常抱歉,请稍微等待一下……” 我不停地看着手表,在心里拼命地祈祷着千万不要到七点。但即便如此,在距离没有任何缩短的同时,时间却在确实的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我顿时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不停地敲打着我,使我的全身都隐隐作痛。就好像在我的周围有一个看不见的围栏正在逐渐缩紧。 我已经确实来不及按时赶到了。 在我们约定的七点到来的时候,电车甚至还没有抵达小山车站,而是在距离小山车站还有两站的一个叫做野木的车站停了下来。 明里所在的岩舟车站,需要从小山车站换乘之后再经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从大宫车站出发的这两小时之中,我的内心被逐渐强烈起来的焦急与绝望不停地煎熬着。如此漫长的难耐的时间,对于当时年幼的我来说还是第一次经历。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现在车内究竟是冷还是热了。我所能够感觉到的只有漂浮在车辆之内的深夜的气味,以及从中午到现在一直什么都没有吃的空腹感。当我注意到的时候,车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任何人了,站在车厢里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走到旁边没有任何人的包厢里坐下。站得已经麻痹的脚部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全身的疲劳感顿时一齐向我袭来。我想要放松一下僵硬的身体,发现甚至连这点动作都做不出来。我从外套的口袋里面拿出给明里的信,直直地凝视起来。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明里现在已经开始着急了吧。我忽然想起与明里最后所通的那次电话。为什么总是会变成这样! 在野木车站大概停了十五分钟之后,电车终于再次缓慢地移动起来。 电车终于抵达小山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四十多了。我从电车上下来,向准备换乘的两毛线站台走去。半路把完全没有起到半点作用的笔记揉成一团扔进了站台的垃圾箱。 小山车站只是站台显得很大,人却非常少。我穿过车站的时候,只能在好似广场一样空旷的空间内偶尔看到一两个人坐在候车的椅子上。对许是在这里等待着家里人开车来接吧。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很自然地融人到了这里的风景之中。只有我一个人焦急地前进着。 两毛线的站台需要从这里走下楼梯穿过一段好似地下通道的地方才能够到达。支撑着整个建筑的无数钢筋混凝土的立柱等距离地间隔着,天花板上好多的管子纵横交错。被立柱分隔开的空间之内,充满了从站台两边吹进来的风雪的声音。苍白色的灯光将这好似隧道一样的空间照得一片朦胧。站台书报亭的自动门关得严严实实。就在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时,忽然发现前面的站台上有几名乘客正在等车。虽然旁边推车卖荞麦面的小贩和并排在一起的两个自动贩卖机的淡黄色光芒使这里稍微显得有一些温暖,但整体感觉起来这里还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场所。 “现在两毛线因为大雪,列车正在晚点运行。给各位旅客带来麻烦实在是非常抱歉。请在列车到达之前耐心等待。”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广播在站台上回响着。我为了稍微保持一下温度,把外套的帽子拉下来戴在头上,然后靠在背风的柱子上一边躲避寒冷风雪一边等待着列车进站。 彻骨的寒冷从冰冷的地面向我的身上袭来。让明里等待的焦急感与持续夺走我的体温的寒冷还有胃中刺痛的空腹感交织在一起,使我的身体逐渐变的僵硬起来。卖荞麦面的推车旁坐着两名好似工薪族的人正在吃着面条。虽然我也想去吃一碗荞麦面,但是一想到明里也许一样饿着肚子等待着我,只有我一个人吃饱是不公平的。于是为了稍微使自己暖和一下,我走向了自动贩卖机。就在我从外套口袋里取出钱包的时候,我写给明里的信也一同掉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即便当时没有发生那件事,那封信到底会不会交到明里的手上我也不能确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到最后都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我们的人生充满了无数巨大的不幸,那封信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组成罢了。最后,不管多么强烈的思念也好都会在漫长的时间之中逐渐地变淡变得消失。不管那封信交给了她也好,还是没交给她也好。 随着我拿出钱包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信,在那一瞬间便随着不停吹过的强风,转眼便穿过站台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之中了。当时的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场。我站在原地深深地低下头去紧紧地咬住嘴唇,强忍住不让自己的泪水掉落下来。结果最后连热咖啡也没有买。 我乘坐的两毛线,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途中完全停车。“由于降雪的缘故使车轮出现故障,暂时停车”车内的广播说道,“给各位旅客造成如此不便实在是非常抱歉,现在的情况无法进行修复工作”。窗外是一片昏暗的白雪覆盖的原野。暴风雪不停地打在窗户上发出令人绝望的声音。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车呢?我完全不知道原因。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今天一天之内,我大概看了几百次这个手表吧。厌烦了继续盯着不断流逝的时间,我摘下手表把它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不停地祈祷电车早一点重新启动起来。 —贵树君还好吗?明里在来信中这样写道。“因为社团活动比较早,所以我是在电车上写的这封信。” 从信中所读到的明里,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独自一人的感觉呢?于是我想到,事实上我也是一样一直一个人。虽然在学校里面也结交了很多的朋友,但是像现在这样用帽子盖住脸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厢之中的我,才是我的本来样子吧。虽然电车之中依然开着空调,但是在这空荡荡的车厢之中依然显得非常寒冷。该怎么说才好呢—如此残酷的时间,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我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坐席之上,把整个身体团在一起咬紧牙关,拼命地忍住眼泪,和充满了恶意的时间做着最后的抗争。我越是想起明里独自一人在寒冷的车站内等待着我,想起她那温柔的表情,我的心情便越发焦急起来。明里不要再等下去了,回家去吧,我开始真心地这样希望起来。 但是明里一定会一直在那里等下去吧。 我非常清楚这一点,于是我变得更加的悲伤并且痛苦起来。 窗外的大雪还在不停地从空中飘落下来。 电车再次开始启动的时候是大概停车两小时之后的事,而我到达岩舟车站的时间也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四个小时,是晚上的十一点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完全是深夜的时间了。从电车上下来走到站台上的时候,我的脚踩到地回的积雪发出柔软的声音,风已经停了,夜空中只剩下无数雪的颗粒悄无声息地垂直降落下来。停车的站台既没有栅栏也没有墙壁,从站台问旁边望去马上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雪原。城镇的灯光显得非常遥远,站台周围一片寂静,除了电车的引擎声之外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 我穿过小小的通道,走过检票口。从检票口处便能看到站台前城镇的灯光。只剩寥寥无几的人家还亮着灯,整个城镇都在一片静寂之中被大雪援盖了起来。我将检好的车票递给站台的工作人员,然后走进候车室的小木屋。 就在我踏进小木屋的同时,一阵温暖的空气和小炉子那令人怀念的气味便将我包围了起来。眼前的情景使我的胸口涌起一阵感动,我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闭上眼睛再一次慢慢睁开。一名少女在小炉子前面的椅子上面低着头静静地坐着。 我仔细地盯着眼前这名穿着白色外套的少女。然后慢慢地走近过去,明里,叫了她一声。我的声音颤抖着好像不是从我自己口中发出来的一样。少女惊讶地慢慢抬起头来,望着我。是明里。大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泪花,眼角微微有些发红。与一年前相比显得更加成熟的明里的脸在昏黄的炉火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甚至比我目前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丽。 我的心脏忽然感觉到一阵无法名状的疼痛。这也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感觉过的。我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明里眼睛里面的泪花渐渐变得越来越大,然后用好象看到难得一见的光景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明里的手一下子抓住我外套的衣角,我向明里靠近了一步。就在我看到明里的眼泪掉落在抓住我衣角的白哲的手背上那一瞬间,我一直努力控制住的感情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也跟着哭了起来。炉子上面烧着的水壶沸腾起来发出柔和的声音,在狭小的候车室里回响着。 明里在保温杯里装了茶并且带了自己亲手做的便当。我们两个人并排坐在火炉前的长椅上,中间放着装便当的包裹。我接过明里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茶还很热,散发出一股非常香的味道。 “真好喝”我打从心里赞叹道。 “是吗?只是普通的煎茶。” “煎茶?我还是第一次喝到。” “才不会呢!你以前一定喝过的!”虽然明里这样说,但是这种味道的茶我确实感觉是第一次喝到。所以只能回答“是吗……” “一定是的。”明里奇怪地说道。 明里的声音和她的身体一样,和我记忆之中相比显得更加成熟了。只是依然那么温柔,随着明里的声音我的体温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那么,尝尝这个”明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裹,掀开里面两个保鲜盒的盖子。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四个大大的饭团子。另一个里面则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小小的牛肉饼,小香肠,煎鸡蛋,番茄酱,甘蓝等等。所有的这些都分成两份,整齐地摆列起来。 “都是我自己做的,所以不敢保证味道如何……”明里一边说着一边把包便当的布叠好放在腿上,然后对我问道“要不要尝一尝……”。 “……谢谢”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胸口忽然又感觉到一阵激动,差点又要哭了出来,感觉到自己的样子很丢人的我,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忽然我想到自己一直空着肚子的事实,于是急忙说道:“我肚子正饿呢,非常饿”。听到我的话,明里似乎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饭团子拿起来感觉沉甸甸的,我张大嘴巴满满地咬了下去。我一边吃着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为了不让明里看到我连忙低下头去。这是我所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这是我所吃过的食物之中最好吃的。”我坦白地说道。 “太夸张了吧。” “真的。” “一定是因为肚子饿了。” “也许是吧……” “一定是的。我也吃一个。”明里一边开心地说道,一边也拿起一个饭团。 于是我们两个人开始一起吃起便当。小牛肉饼也好,煎蛋也好,吃起来都是令人惊叹的美味。当我说出自己感想的时候,明里不好意I IV也笑了起来,然后带着很自豪的表情说道:“我从学校放学之后特意回家做的,跟妈妈学的。 “跟你妈妈怎么说的才出来了?” “我留了个纸条说不管多晚我都一定会回家的,所以请不用担心。” “和我一样。但是明里的妈妈一定会很担心的。”,“嗯……不过一定没关系的。在我做便当的时候,妈妈问过‘这是要给谁的?’我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妈妈也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她一定都知道的。” 虽然我很想问她心里的答案,但是我却依然只是沉默地吃着手中的饭团。因为饭团实在太大,所以虽然只吃了两个但是却已经吃得很饱了,我感觉到一阵幸福的满足感。 小小的候车室被温馨的淡黄色光芒笼罩着,火炉烤得双腿暖暖的。我们两个人已经完全忘记了时间,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心地聊着天。两个人都完全把回家的事扔在了脑后。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是在各自的心里一定都非常清楚。我们两个人在这一年多的时
间内所想要说的话,以及自己所感受到的孤独,从这些没有直接表述出来的话语之中,通过其他的方式向对方倾诉着。 砰砰。车站的工作人员敲打着候车室的窗户提醒我们时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车站马上就要关门了,已经没有电车了。” 给我检票的那位稍微有些上了年纪的站员说道。本来我以为他会对我们发脾气,但没想到的是,他却微笑着对我们说道“看你们两个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你们。”站员用带着地方口音的语调温柔地说道,“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必须关门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雪,请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们向站员道谢之后走出了车站。 岩舟车站被完全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虽然雪还是不停地从空中降落下来,但是这满是白雪的深夜世界,竟然出人意料地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我们两个都开心地在雪地上面并排向前面走去。我的身高现在比明里要高出几公分,这一点使我非常骄傲。苍白的街灯好似聚光灯一样把眼前的雪地照亮。明里很开心地向前面跑去,我看到了比我记忆之中长大了许多的明里的背影。 明里带着我来到她以前的信中提到过的那棵大樱花树前。虽然距离车站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但是却走到了一片没有人家的宽阔田野之上。在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工照明,所能够依赖的只有雪地反射出来的朦胧光芒,使整个背景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光之内。简直就好像由巧手的工匠所制作出来的一样,那样美丽的风景。 这棵樱树孤独地伫立在田间小道之上。又粗又高,真是一棵挺拔的树木。我们两人就站在这棵樱树下面,抬头向上面仰望着。天空一片昏暗,雪花穿过樱树交错的树枝无声地飘落下来。 “看,好像雪一样呢。”明里说道。 “是啊。”我回答。我似乎又再次看到了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微笑着望着我的明里的样子。 那一夜,在那棵樱花树下,我与明里初次接吻了。似乎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就在我与她的嘴唇相接触的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永远、心以及灵魂这些东西究竟都是什么概念。我忽然明白了这十三年来我一直所追求的一切,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无边的悲伤忽然向我袭来。 明里的这种温暖,这种温柔的灵魂,究竟我该带到哪里去呢?究竟我该如何面对呢?我完全都不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明里明明就在这里,明明就在这里,我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我所知道的,只是我们两个人从今往后永远都不能再在一起了。在我们两个人的面前,横亘着对于我们来说过于巨大的人生以及茫然的时间。 —但是,我在那一瞬间所感觉到的不安很快便被明里的温柔所融化,在我的意识之中只留下明里的嘴唇的触感。明里嘴唇的柔软与温暖,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吻。即便现在回忆起来,在我的人生之中,那样纯粹而切实的喜悦是绝无仅有的。 我们两个人在田边的小库房里过了一夜。在那所木造的小屋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农具,我和明里将那里面的旧毛毯拽了出来,脱掉被雪打湿了的外套和靴子,两个人裹在一条毛毯里面一直聊了1很久。外套里面明里穿着水手服,我穿着校服。在这里的我们两个人谁都不是孤独的,真是让我们感觉到太开心了。 裹在毛毯里面聊天的我们,时不时的肩膀都会碰在一起,明里柔软的分稍经常会刮到我的脸颊和脖子。那种温柔的感触和香甜的味道使我兴备不已。能够感觉到明里的体温更是使我精神抖擞。明里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扫动着我前额的头发,我的呼吸也吹动了明里的发梢。窗外的云逐渐变得淡薄下去,穿过云层射过来的月光透过毛玻璃将小屋之内照耀的充满幻想般的光芒。我们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我们两个把仍有余温的茶全部喝掉之后,穿好外套动身向车站走去。 天空变的一片晴朗起来,从山后冉冉升起的朝阳把田园雪景照耀得闪闪发光。世界中到处都充满了眩目的光芒。 星期天早上的车站上空无一人,乘客只有我一个。被涂成橘红与绿两色相间的列车迎着朝阳驶人站台。电车的门打开,我走了进去之后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站在站台上面的明里。匹着白色外套没有系扣子,露出里面穿着的水手服的,十三岁的明里。 ——是的,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两个就将要这样再次成为一个人,不得不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了。 明明直到刚才为止还一直在交谈着很多的事情,还感觉到那样的亲近,为什么现在竟然要如此唐突地分别了呢。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我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还是明里率先打破了沉默。' “贵树君……” 我甚至连回应一下的声音都发不出。 “贵树君……”明里重复了一遍,稍微低了下头,明里身后的朝阳将那一片雪原照耀的好似湖面一样泛起粼粼的光芒,在背后如此美景的衬托之下,明里显得异常美丽。 终于明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抬起头来,注视着我继续说道。 “贵树君,今后一定也没问题的!一定!” “谢谢……”我终于开口回答,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车门也开始关闭了——这样下去的话不行。我还有必须要对明里说清楚的话。为了能够使隔在车门外面的明里听清楚我的声音,我大声的喊道。 “明里你也要保重!我会给你写信的!也会打电话!”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听到一阵尖锐而遥远的鸟叫。电车开始启动了,我们两个人隔着车门的玻璃把手按在一起。虽然很快就分开了,但确实有一瞬间的重合……) 在返程的列车上,我一直站在门前。我没有告诉明里关于自己写了一封长信,以及那封信在来的路中丢掉了的事情。我以为今后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而且我意识到在那一吻之前和之后,世界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我站在门前,右手一直放在明里曾经触摸过的玻璃上面。 “贵树君,今后一定也没问题的!”明里这样说。' 似乎被她说中了什么——虽然究竟她说中了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我却不可思议地有这种感觉。同时,我还有一种预感,在将来明里的这句话一定会成为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的精神支柱。 但是至少现在—我这样想着,我想要拥有能够守护她的力量。 我怀着这样的心事,一直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第一部 第二话 宇航员 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将周围的水面照射得闪闪发光。天空摄人心魄般地蔚蓝,肌肤感受到水的温暖,身体轻盈。现在的我,正一个人漂在光之海洋上。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种特别的存在,心中泛起一丝幸福的感觉。尽管现在的我,仍抱有许多问题。 象这样不经思考,立刻就产生幸福感的想法本身,也许就是诸多问题的原因。尽管这样想,我依然心情雀跃地迎向下一波海浪。清晨的海洋绚丽无比。缓缓起伏的波涛、语言难以形容的复杂色彩。我不禁为之陶醉。任由冲浪板在波涛中穿梭。感受到身体被浮力托起的我,想站起身来,却马上失去平衡跌人波涛之中。又失败了。从鼻孔吸人的一些海水刺激着眼睛。 问题一,在这半年里,我一次也没有在波浪中站起来过。 比沙滩稍高一些的地方是个停车场(应该说,只是个杂草丛生的空地)。在足有一人高的杂草丛中,我脱下紧贴于叽肤的防晒衣和泳装。用水龙头的水从头淋遍赤裸的全身,擦干身体之后,我换上制服。四周没有一个人。迎面吹来的海风让我感到十分惬意。仅垂到肩膀的短发不一会就完全干了。朝阳将杂草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白色的水手服上。我一直很喜欢大海,特别是在这个季节的清晨。若是在冬季,从海里回到岸上,换衣服的时候是最难受的。 涂唇膏的时候,我听到姐姐的“Step Wagon”驶来的声音,我拿起冲浪板和背包,迎着车的方向走去。身穿红色运动衫的姐姐打开驾驶窗向我打招呼。 “花苗,怎么样了? 我的姐姐是个美人。长发披肩、稳重、聪慧,目前是高中教师。以前的我,不太喜欢这个大我八岁的姐姐。经过反省加分析,我想原因在于对迟钝而平凡的我来说,美丽的姐姐就是压抑着我的心结。不过,现在我很喜欢她。在姐姐大学毕业回到这个岛之后,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对她产生了敬爱的心情。如果小穿这种土气的运动衫,而是换上可爱的衣服的花,姐姐看起来会更漂亮。不过,太漂亮的话,在这个小岛上也许会太惹人注目了吧。 “今天也没成功,一直是离岸风。”我把冲浪板装上车,回答道。 “慢慢来吧,放学后也要来吗?” “嗯,要来的,姐姐也没问题吧?” “可以。不过,也别忘了好好学习哦。” “好——的!” 我随口大声回答着,走向停在停车场一角的摩托。学校指定的“本田Super Cub”是早已踏上工作岗位的姐姐传给我的,在这个没有电车,也很少有公交车的小岛上,高中生大多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拿到摩托驾照了。尽管摩托车很方便,在岛上行驶也很惬意,但无法带上冲浪板,所以每次到海边,姐姐都开车送我。然后我们一起去学校。我去上学、姐姐去上课。在汽牟发动的时候,我看了看表。七点四十五分。没问题。他也一定还在练习。我转着摩托跟在姐姐后面,离开了海岸。 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受姐姐的影响,我开始玩浮板,从开始的那一天起,我就被冲浪的魅力深深吸引了。姐姐大学时代在冲浪部的活动根本不时尚,完全是为了健身(开始的三个月一直是为下水做准备的基础练习。 从早到晚练习划水和潜水!),尽管不明白走向海洋这种行为的意义,但我认为这是很美好的事。到了高二,我已经习惯了浮板。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殊子,我突然想站在浮板上冲浪,为此,我转向了短板和长板,在练习刚开始时,有几次偶然站了起来,但从那以后却不知为何,一直无法再次站到浮饭上。为是否要放弃难度较高的短板,改回浮板而烦恼的我,就这样到了高中三年级,夏天很快来临了。用短板的我依旧无法在波浪中站起来。 这就是我的烦恼之一。而第二个烦恼,是我马上就要面对的。 嗵的一脆响,混在清晨鸟儿的叫声中,从远处传了过来。这是箭穿过纸靶的声音。现在是八点过十分,我紧张地站在校舍的树阴下。刚才我从校舍一角探出头来张望时,射箭场里和平时一样,只有他一人。 每天早上,他都独自练习射箭,而他也是我练习冲浪的原因之一,看 到他每天早上热衷于某件事,我也希望自己能热衷于某事。他认真地拉起弓弦的样子真的好帅。尽管这样,近距离凝视他是很难为情的,我做不到,只能象现在这样,站在一百多米外的远处看着他练习,偷偷地看着他。 我抚了抚裙角,轻轻了整理一下水手服的衣摆,做了个深呼吸。好的!要自然些,自然一点。然后,向射箭场走去。 “啊,早上好。” 和平时一样,他看到我走过来就中断了练习,向我打招呼。哎呀!他的声音真的好温柔,好沉稳。 尽管心跳不止,我仍然装出平静的样子,慢慢走过去。我只是从道场旁边经过而已哦,心里这样提醒着自己。要谨慎地回答他,尽量显得不动声色。 “早上好,远野同学。今天也来得很早啊。” “澄田,你今天也去海边了吧?” “嗯。” “你真努力啊。” “啊。”意外的赞扬使我吃了一惊。糟了,我现在一定面红耳赤了吧。 “也、也没什么啦。呵呵,再见,远野同学!”我感到既开心又害羞,慌忙跑开了。“啊,再见。”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问题二,我暗恋着他。已经有五年了。他的名字叫做远野贵树。然而,和远野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到毕业为止仅剩下半年。 接着是问题三,就在桌上的一张纸片上面。现在是八点三十五分,正在开早会。我神情恍惚地听着班主任松野老师的话。听好了—马上就要做决定了,和家里好好商量再填写。他似乎是这样说的。这张纸上写着“第三次志愿调查”。该如何填写呢,对此,我一筹莫展。 十二点五十分。午休时间的教室里响起了似曾听过的古典音乐。不知为何,听到这首曲子,会让我联想到溜冰。究竟这首曲子让我的脑子里产生了怎样的回忆啊?曲名是什么呢,我想了片刻就放弃了,开始吃母亲做的便当和煎蛋。香美可口,以味觉为中心的幸福感传遍了全身。 我和有希子、沙希把桌子拼到一起吃午饭,她们两人从刚才就一直在谈论志愿的事。 “听说佐佐目同学要考东京的大学。” “佐佐木同学是指京子吗?” “不是不是,是一班的。” “啊,文学部的佐佐木同学啊,真厉害!” 听到一班,我的心情跟着紧张起来。那是远野同学所在的班级。我就读的高中一年级有三个班,一班和二班是普通班,其中一班集中了希望继续升学的学生。三班是商业班,班里的人毕业后大多进入专科学校,或者走上工作岗位,选择留在岛上的人也是最多的。我正想着他是不是希望回东京的时候,煎蛋那原本美味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花苗你呢?”听到有希子这么一问,我却难以回答。 “打算工作吗?”沙希接着问。嗯……我含混不清地回答她。究竟要怎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真的什么也没考虑啊?”沙希吃惊地说道。“满脑子只想着远野同学吧。”有希子说道。沙希接着说,“他在东京一定有女朋友。”听到这,我不禁大叫起来。 “怎么可能!” 两人掩口而笑。我藏在心中的秘密暴露了。 “别说了,我去买酸奶。”我嘟起脸,离开了座位。虽然是开玩笑,但“远野贵树在东京有女朋友”这句话还是对我产生了不小的震撼。 “啊!你还要喝啊。已经是第二盒了。” “我总觉得很口渴。” “不愧是冲浪少女!” 听了两人的调侃,我走到通风的走廊上,边走边看着墙上的宣传栏,那里贴着即将升空的火箭喷出巨大烟雾的照片。《H2火箭4号发射,平成8年8月17日10点53分》、《H2火箭6号发射,平成9年11月28日6点27分》……据说每次火箭成功发射,NASDA的人都会来贴宣传栏。 火箭升空我已经见过许多次了。拖着白烟从各处升起的火箭,在岛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说起来,好象有很多年没看到火箭升空了。不知才到岛上五年的远野同学见过没有。真想和他一起看看啊。如果他是第一次看到的话,一定会很感动的。两人一起拥有这样的经历的话,我们之间距离一定会拉近的,啊,可是,高中生活只有半年了,在这段时间! 里会发射火箭吗?而且,我在高中结束之前,真的能踩着浮板乘上波浪吗。 虽然很想让远野同学看我冲浪,但我绝对不希望他看到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只想把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还剩下半年。不对不对,远野同学毕业后留在岛上的可能性并不是零,这么说,还有很多机会呢,那样的话,我的志愿就是在岛上工作。不过,我根本无法想象他留在岛上样子,总觉得这个岛并不适合他。 ……就这样,我的烦恼总是以远野同学为中心。尽管我知道,不能一直这样烦恼下去。 所以,我决定在学会冲浪之后就向远野同学告白。 晚上七点过十分。刚才还响遍各处的熊蝉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暮蝉声,再过不久就该变成孟斯的鸣叫声了吧。街上虽然已经变得昏暗,天空中的云彩却在夕阳的余辉中闪现出金色的光芒。仰望天空,片片云彩向西缓慢移动。刚才在海里的时候,风是逆向的离岸风—由于海上吹来的风,波浪的形状并不好。也许现在更适合冲浪。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乘上海浪的自信。 我从校舍的树阴旁向停车处看去,那里已经没剩几辆摩托了,校门附近也很少看到学生的身影。现在各社团的活动都已结束了。我在放学后,也就是练习过冲浪之后,再次返回学校,躲在校舍的树阴下等待着远野同学的身影出现在停车处(回过头想想,这样的我还真是可怕。),不过,今天他也许已经回去了。要是早些从海边回来该多好,我这样想着,但还是决定再等一会。 冲浪的问题、远野同学的问题、志愿的问题,虽然这是眼下要考虑的三大难题,但问题远不止这三个。比如,晒黑的皮肤。我决不是天生的黑皮肤(大概是这样),可是,无论涂多少防晒霜,我的肤色都远比别的同学黑,虽然姐姐安慰我说“因为在练习冲浪,这是很自然的。”,有希子和沙希也说这是健康色,很可爱,但我总觉得比喜欢的男孩子还黑是很要命的。远野同学的皮肤白哲而干净。 还有总也不肯长大的胸部(不知为什么,姐姐的胸部很大。我们的DNA明明是一样的啊。)差到没救的数学成绩、对服装品位的缺乏、健康得过分而完全不会感冒(总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可爱),其它还有很多。我的问题堆积成山。 列举这些悲惨要素也无济于事,我这样想着,再次朝停车处望去,从远处走来的人影,我绝对不会看错。太好了!在这里等待果然是正确的!我真佩服自己的判断。在迅速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了停车处。 “咦,澄田,现在才回去?”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在停车处灯光的照射下,我渐渐看清了他的样子。修长的身材、稍长的头发、稳健的步伐。 “嗯……远野同学也是才回去?”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啊,真是的,快平静下来啊。 “是啊,那就一起回去吧。” ——如果我象小狗一样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会摇个不停吧。啊,还好我不是小狗,如果有尾巴的话,我的心意就全被他知晓了。我很奇怪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不过,能和远野同学一起回家,我真的很开心。 我们在甘蔗地中间的小路上一前一后地行驶。看着行驶在前面的远野同学的背影,品尝着此刻的幸福,我的心间涌起一股热流,和冲浪失败时在鼻子里呛水的感觉一样。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种感觉类似幸福与悲伤。 一开始,我就觉得远野同学和别的男孩子相比有些与众不同。初中二级的时候,他从东京转学到这个小岛。至今,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初二开学典礼时他的样子。站在黑板前的陌生男孩既不羞报也不紧张,端正的脸上挂着沉稳的笑容。 “我叫远野贵树。由于父母的工作,三天前从东京搬来,虽然已经习惯转学了,但对这个岛还不熟悉。各位请多多关照。” 他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吐字清晰而沉稳,口音是标准的普通话,象电视里的人一样。我要是处在他的立场的话——从超级繁华的城市转学到超级土气(而且是孤岛)的地方,或者反过来的话——一定会满脸通红,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口音和大家不同而紧张得言语错乱。同样年纪的他为什么能象这样,站在大家面前毫不紧张地说话呢。之前究竟是过着什么 样的生活,裹在黑色学生制服里的他,心中到底有什么啊—如此强烈地渴望得到答案,在我人生中还是第一次。从那一瞬间开始,我已经坠人了命运般的恋爱中。 从那之后,我的人生改变了,无论在镇上、学校里还是现实中。我都远远望着他。上学、放学,甚至在带着狗到海边散步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总是搜寻着他的身影。看上去很酷的他,实际上总能很快地交到许多朋友,而且完全不象小孩子那样只限于同性,所以,在合适的时机我也和他交谈过许多次。 虽然到了高中以后班级不同了,但能在同一所高中就是个奇迹。 话是这样说,其实在这个岛上也没多少学校可选,凭他的成绩。无论想进哪所高中都不成问题,也许他只是想选个比较近的学校吧。进了高中的我,一如既往地喜欢着他,这种心情在五年之中不仅没有淡化,反而日益加深了,虽然也有希望成为他特别而唯一的人这种想法,不过说实话,光是抱有喜欢他这种想法就已经很吃力了。和他相识后的每一天,这种事情我一厘米也无法想象。在学校和镇上,每次看到远野同学的身影,喜欢的情绪就增加一分,我对此感到害怕,尽管每天都觉得痛苦,却也感到很开心,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晚上七点半。我们在回家路上一间名为“Eye Shop”的超市购物。我和远野同学每周大约有1/7次一起回家的机会——也就是说,运气好的时候每周一次,运气差的时候大约两周一次,而来"Eye Shop"的近路,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例行的路线。尽管叫做超市,实际上是住在附近的老婆婆开的一间每晚九点就会关门的小商店,店里也贩卖花种,以及带着泥土的萝卜,糕点的种类也相当丰富。有线电视正在播放着流行的J-POP。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在狭小的店内投下白色的光。 远野同学买东西的时候总是早早就决定好了,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美味牌咖啡的纸包。我
却总是为该买什么而犹豫不决,也就是说,我在考虑“买什么才会显得可爱一些”这个问题。和他的选择一样的话总觉得象是有所图谋(尽管实际上就是这样),牛奶的话有些粗暴的感觉、美味果汁的包装是黄颜色的,虽然很可爱,但味道我不太喜欢、美味黑醋饮料我是很想喝,但总觉得太过野性。 正在犹豫时,远野同学对我说了一声“澄田,我先走了。”说完,向收银台走云。真是的,在他身边的机会很难得啊。我慌了神,最后还是买了和平时一样的美味酸劝。这是今天的第几盒了?第二节课以后买了一盒,午休的时候又喝了两盆,这是第四盒了。我身体的二十分之一是酸奶构成的吧。 一出超市的拐角处,我看到远野同学靠在摩托上用手机发短信,急忙藏到邮筒后面,天色已暗,惟有随风飘动的云彩上,还映着夕阳赤红的余韵。 整个岛上即将迎来夜晚。耳边是甘蔗摆动的声音和昆虫的鸣叫声,晚饭的香味从各户人家飘出。 由于天色太暗,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发出亮光的只有手机的液晶屏。 我勉强露出开朗的神情,走向他。看到我之后,他很自然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温柔地对我说“你回来了,澄田,买了什么?” “唔,犹豫了一下,结果还是买了酸奶。这是今天的第四盒了。我厉害吧。” “哇,不会吧,你这么喜欢喝吗?说起来,澄田你经常喝这个啊。” 说话间,我的意识转向了放在运动包中的手机上。要是收到远野同学短信的人是我的话,该多好啊。现在的我,又想起了这个想过无数次的愿望。不过,他从没给我发过短信,所以我也无法发短信给他,我—这样强烈地想道,至少我自己,无论在今后的人生中会遇到什么人,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里都只看着他一个人,绝对不看手机,不让他产生“这个人想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这样的不安。 星光闪烁的夜空下,和这个毫无理由地喜欢上的男孩交谈着,尽管内心想哭泣,我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2 今天的浪很高,数量也十分多。可是,被离岸风破坏的浪也很多。下午五点四十分,放学后的我来到海边之后,已经涌来了十拨海浪,但没有一拨是能乘上去的。当然—在被破坏后泛起白沫的波浪上,谁都可以轻易地站起来,而我希望的,却是冲上浪尖。' 我努力向海上划去,眼神却呆望着大海与天空。今天的云层很厚,可 天空为什么看上去是那样高远呢。海面映着云层的厚度,也在每时每刻变化着色彩。与划水的我仅有数厘米高度差的海面,每一刻都发生着复杂的变化。好想早日站起来,好想知道从一五四厘米的高度看到的海面是什么样子的。再怎么擅长绘画的人—我是这样认为的。也绝对无法描绘出现在的我所看到的大海。照片也不行,摄影机也一定是不行的。 在今天的信息课上学到的二十一世纪的高清晰影象,是由横向一千九百个光点构成的,这已经是十分惊人的高精细影象了。即使这样也完全不行。眼前的景象,用一千九百乘一千的数百万点阵都无法完全表现。这已经十分漂亮了,在课上这样说的老师和高清晰影象的发明者以及电影制作者真的是这样相信的吗。而身处这样景色中的我自己,从远处看也一定很美丽吧。我的心里是这样希望的,希望远野同学能看到这样的我。这时,我想起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一切。 午休时间,和往常一样,在与有希子和沙希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校内广播传来了这样的消息“三年三班的澄田花苗同学,请去学生指导室。”。 我明白为什么要叫我去,那时的我所想的,是广播被远野同学和姐姐听到的话会使我很难为情。 坐在宽敞的学生指导室里,只有志愿指导伊滕老师,老师的眼前放着一张纸。那是我只写了名字就交出去的志愿调查表。窗外正是炎炎夏日,知了烦躁地叫着,屋子里却十分凉爽。天空的云彩快速地移动着,阳光时隐时现。 刮的是东风,今天的波浪一定特别多吧,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老师对面的座位坐下。 “……这个,整个年级里没有决定好的,只有澄田你了。”伊滕老师故意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道。 “对不起……”我低声回答,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于是沉默了。 老师也一句话都没说,沉默了一阵。 “请在1-3选项中符合的地方画个圈” 我无奈地看着这张写着如下文字的纸片。 1、大学(A、四年制大学 B、短期大学) 2、专科学校 3、就职(A、地区 B、职业类型) 大学的项目里还有公立和私立的选择,后面列着一长串专业名称。 医、齿、药、理、工、农、水产、商、文、法、经、外语、教育。短大与专科也一样。 音乐、艺术、幼儿教育、营养、服装、计算机、医疗、护士、调理、美容、旅游、传媒、公务员……光是追着文字看就让人眼花。而就职一项里有地区的选择,岛内、鹿儿岛县内、九州、关西、关东、其它。 我交替看着岛内和关东两处——东京,我这样想着,可是连去都没去过,也没想过要去。对我来说,一九九九年现在的东京,有黑社会横行的涉谷、贩卖贴身内衣裤的女高中生、市内二十四小时不断发生的犯罪活动、以富士电视台的用途不明的巨大银球为代表的高楼大厦,差不多就是这些。接着浮现在脑海中的,是身穿夹克的远野同学与脚穿松糕鞋、皮肤白哲、头发染成茶色的女高中生挽着手走在一起的情景。我急忙打断了想象,这时,伊滕老师沉重的叹息声再次响起。 “那,就是这样,没什么好烦恼的吧,以你的成绩看,不是专科就是短大,要不就是就职。父母同意的话就去九州上专科或者短大,不成的话就在鹿儿岛就职。这样不就可以了。澄田老师没对你说什么吗?” “还没……”我轻声回答之后,又陷人沉默中。思绪在心中翻滚。这个人为什么要故意用广播叫我啊,而且还提到姐姐。为什么要在下巴上留胡子啊。为什么要穿着拖鞋呢。总之,午休赶快结束吧,我这样祈祷着。 “澄田,你不说话怎么行。” “好的……对不起。” “今晚和你姐姐好好商量一下,我也会和她说的。”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做我讨厌的事。 拼命划水的我发现了前方的大浪。溅起白沫翻滚着向我靠近。在即将撞上的瞬间,我果断地按下冲浪板,潜人水中,在波浪中穿行。今天的波浪果然特别多。我重复着海豚式划水,想划到更外面的地方去。 ——不是这里。 这里果然不行,得到更外面的地方去。我拼命摆动着手臂。海水平稳而沉重。不是这里,不是这里——我的心中如咒语一样反复念着这句话。 我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和远野同学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时常会有这样的一瞬间。当我迎向波浪时,觉得自己如同超能力者一般,什么都能清楚地觉察到。放学后的超市旁边无人的停车处、早晨的校 园内,看着在这些地方给某人发短信的远野同学,我能听到他心里发出“不是这里。”的呼喊。我都明白,远野同学。因为我也是一样的。心里想着不是这里的,不只是远野同学。远野同学、远野同学、远野同学——我的心中无数次地呼唤着,身体被波浪托起,在努力想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和突然被破坏的波浪一起被打进海中,呛了好几口海水。我慌忙浮上海面,趴在冲浪板上剧烈地咳嗽起来。被海水呛得涕泪交加的我,看起来真的象在哭泣一样。 在返回学校的车中,姐姐没有提起关于志愿的事。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我蹲在超市里贩卖饮料的地方。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虽然在停车处等待过,但远野同学没有出现。这一天,什么都不顺利。 我还是买了酸奶。靠着停在停车处的摩托、将甘甜的液体一饮而尽、戴上头盔、骑上摩托。 我行驶在高台的小路上,侧眼望着还有一丝亮光的西边地平线。在我的左手边,下方的城镇可以一览无余,视线的余光穿过森林,能够看到海岸线。 右手边是被农田隔开的小山丘,在这个平坦的岛上,这里是观赏风景的绝佳地点,也是远野同学回家的必经之路。慢一些的话,也许他会从后面追上来,又或者是已经行驶在我的前方了吧。发动机发出咳嗽般的声响,突然停止了运转、接着又象什么都没发生似地恢复了原样。这辆车的车龄已经是老婆婆了吧。正当我默念着"Cub,你没问题吧?“的时候,停在前方路边的摩托映人了我的眼帘。那是他的车!我羞涩地确信着,把车并排停下。 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我开始登上高台的斜面。脚下是柔嫩的夏草。糟糕,我究竟在做什么呀。要冷静。虽然那是他的车没错,可我这样走近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啊。不去见他会更好。这一定是为了我自己。我没有停下脚步,踏上夏草铺成的台阶,走向视野开阔的前方,他就在那里,背向星空坐在高台顶上,用手机发着短信。 风儿吹过,吹动我的头发和衣服,摇曳着我的心。草地发出刷刷的声音,我的心与这种声音相呼应,开始扑通直跳。登上斜面的我故意发出很大声响,希望以此掩饰扑通的心跳声。' “喂!远野同学!” “啊,澄田?你怎么来了,竟然知道这个地方啊。”远野同学有些吃惊,他大声地向我打招呼。 “嘿嘿……我看到远野同学的车,就来了!不可以吗?”我一面回答着,一面朝他所在的地方跑去,并对自己说这没什么。 “啊,是吗。你来了我真高兴。今天在停车处都没遇到你。” “我也是!”我一边用活泼的声音回答他,一边放下肩上的运动包,坐到他的身边。高兴?这是真的吗?远野同学。我的心中感到阵阵疼痛。每次来到他所在的地方,都会这样。不是这里,这句话在心中闪过。西边的地平线已经没人了黑暗中。 风越刮越大,在眼下延伸的城镇闪烁着灯光。远处的学校也点起了灯,国道边闪动着黄色灯光的信号灯下,驶过一辆汽车。镇上体育设施处的巨大白色风车不停地旋转着。片片云朵快速流动着,透过其间,能看到银河与夏夜大三角。织女星、牛郎星、天津四。吹过耳边的风发出雌庵的声响,混杂于草木与塑料棚的摇曳声与虫鸣声中。劲吹的风让我逐渐恢复平静。周围满是绿草的清香。 我坐在远野同学身旁,望着这样的风景。心脏的剧烈跳动已经平息了,能在如此近的距离感受他肩膀的高度,我真的很高兴。 “远野同学准备考大学吗? “嗯,我准备考东京的大学。” “东京……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要去很远的地方啊。”我这样说着,为自己的沉着感到吃惊。听到远野同学亲口说出要去东京这个事实,我应该感到眼前一片昏暗才对啊。沉默了片刻之后,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他温柔的声音。 “……是吗,那么澄田你呢?” “啊,我吗?我连明天的事都不清楚。”听到这句话,远野同学一定会吃惊吧,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也许,大家都是这样。 “啊,不是吧,远野同学也是这样?” “当然。” “可你看起来根本没有迷茫啊! “怎么可能。”他平静地笑着,继续说道:“我很迷茫。只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没有一点余力。 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坐在身边的男孩子思考着这样的事,而且愿意说给我听。这让我既高兴又紧张。 “……是吗,是这样啊。” 说完,我看着他的脸。一直凝视着远方灯火的远野同学,看起来象一个无助的孩子。现在的我,更加强烈地喜欢着他。 ——对了,最重要而且最清楚的事,就是这个。就是我喜欢他这件事。因此,从他的话语中,我获得了力量。我非常想感谢某人让他降生于这个世界上。比如,他的父母,又比如神明。我从包中拿出志愿调查表,开始折叠起来。风逐渐变小了,绿草的刷刷声和昆虫的叫声也安静下来。 “……这是,纸飞机?” “嗯!” 我把折好的纸飞机朝城镇的方向扔出。纸飞机飞得很远,途中被急风卷起,消失在高远而黑暗的天空中。层叠的云朵间,白色的银河清晰可见。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洗澡,不然会感冒的。姐姐这样责备了我。 我跳进浴缸,用热水擦洗双臂。我的手臂上隆起结实的肌肉。总觉得比标准粗壮了不少。真希望自己的手臂象棉花糖一样柔软。不过,即使看到了我的心结,现在的我也根本不在乎。我的心里和身体一样暖和。高台上的对话、远野同学沉稳的声音、临别之际对我说的话,现在依然萦绕在耳边,一回想起这些,激动的感觉就传遍全身。我也知道自己面如火烧。刚才可真悬啊,我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得脱口说出远野同学的名字。这个名字在浴室中甜蜜地回响着,溶进了热水的湿气中。我回味着这多彩的一天,沉浸在幸福的想象中。 _ 在那之后,我们踏上归途,路上看到缓慢前行的巨大拖车。轮胎和我一样高的巨大拖车拖着游泳池一样长的货厢,货厢上用很大的字写着"NASDA\宇宙开发事业集团“。这样的拖车有两台,前后由若干乘用车衔接着,和手持红色引导灯的人们一起前进。这是在运送火箭。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这是头一次亲眼看到。不知从哪个港口用轮船运来的火箭,这样慎重而缓慢地,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运到岛南端的发射基地。 “据说时速是五公里。”我说出以前不知在哪听过的,用拖车运送火箭的速度,“是啊。”远野同学也呆呆地这样回答我。我们被这种景象吸引住了。我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和远野同学一起看到这种少见的景象。! 在那之后不一会,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是在这个季节里很常见的倾盆大雨。我们急忙骑上车赶回家。我的车前灯照着远野同学淋湿的背,那一刻,我感觉和他更接近了一些。我家就在他回家的途中,一起回家的时候总是这样,在我家门口相互道别。 “澄田。”临别之际,他拉起头盔的面罩对我说道。雨越下越大,从我家透出的昏黄灯光照在他淋湿的身体上。透过紧贴在身上的衬衫看着他的身体线条,我的心狂跳不止。我的身体也是这样的吧,想到这个,我的心扑通直跳。 “今天实在抱歉,让你被雨淋。” “别这么说!这不是远野同学的错,是我自己来的。” “不过,能和你说说话,真好。明天见,小心别感冒了。晚安。” “嗯。晚安,远野同学。” 晚安,远野同学。我在浴缸里小声说着。 从浴室出来以后,晚饭是炖牛肉、炸武绸鱼以及间八鱼刺身。非常好吃,我让妈妈帮我添了三碗饭。 “你真能吃啊。”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把饭碗递给我。 “吃得下三碗饭的女高中生,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姐姐吃惊地对我说道。 “我肚子饿了嘛……对了,姐姐。”我把炸武绸鱼送到嘴里,一边有滋有味地嚼着,一边问姐姐。 “今天,伊滕老师对你说什么了吗?” “是啊,是说了。” “对不起,姐姐。” “不用道歉。慢慢决定吧。” “什么,花苗,你做了什么事挨老师批评了吗?”妈妈一边给姐姐倒茶,一边问我。 “也没什么大事啦,那个老师有些神经质。”姐姐若无其事地替我回答了。有这样的姐姐,我真感到庆幸。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那是捡到卡布时的梦。卡布并不是指本田的Cub摩托,而是我家养的柴犬。那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在海边捡到的。当时,羡慕姐姐拥有Cub(摩托)的我,给捡到的小狗起名卡布。 不过,梦中的我不是小孩子,而是现在十六岁的我。我抱着卡布,行走在异常明亮的沙滩上。抬起头来,天空中没有太阳,而是繁星闪烁的星空。 红色、绿色、黄色,各种色彩的恒星闪耀着,绚丽的银河如光柱般横贯整个夜空。我对这样的场景发出惊叹。突然,有人从远方走过来。那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身影。 对今后的我而言,那个人将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孩子的我这样想道。 对过去的我来说,那个人曾经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和姐姐一样大的我这样想道。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那个梦。 “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汽车驾驶执照的?” “是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应该是十九岁吧。那时还在福冈。” 驾驶汽车的姐姐相当性感。我是这样认为的。扶着方向盘的纤纤玉指、朝阳下闪闪生辉的秀丽长发、看后视镜时的神情、换档时的手势。从窗外吹来的风,带来姐姐头发的气息。都是使用一样的香波,可我总觉得姐姐头发的气味比较香。我扯着制服的裙摆,“姐姐。”看着坐在驾驶席上的她的侧脸,她的睫毛好长啊。“很多年前,我记得你带过一个男人回家,好象是叫树林吧?” “啊,是小林啊。” “那个人怎么样了?你们以前是在交往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姐姐感到有些惊讶,“很久以前就已经分手了。” “你有打算过和他结婚吗?和那个叫小林的。” “有段时期是这样打算过,不过中途打消了这个念头。”姐姐感怀般地冲我一笑。 “哦……”。 为什么打消了呢?我忍住了这个问题,问起了别的事。 “你伤心过吗?” “这个啊,毕竟是交往了许多年的人,还曾经住在一起。” 左转进人连接海岸的细长道路。朝阳直射而下。天空万里无云。姐姐眯起眼睛,放下遮阳板。在我看来,这样的动作也很性感。 “不过现在想想,我们双方都没有结婚的愿望。这样的话就算交往下去,也找不到心灵的方向。或者说共通的目的地。” “嗯。”我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 “一个人向往的方向,与两个人向往的方向是不同的。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极力想达成一致。” “嗯……” 向往的方向——我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句话。不经意地向窗外望去,发现路边开满了野生的铃原百合与金盏花,绚目的白色与黄色,和我的束身衣是一样的颜色。真漂亮啊。 “怎么突然这么说?”姐姐看着我问道。 “不……没什么。” 我提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姐姐,你在高中时候交过男朋友吗?” 姐姐笑了。 “没有啊。和你一样。”姐姐回答道,“花苗,你真象高中时代的我啊。” 自从那个雨夜和远野同学一起回家之后,已经过了两周,在这期间,岛上发生过一次台风。摇动甘蔗林的风中产生了一丝寒气,天空变得更高,云的轮廓变得柔和了。许多骑车的同学开始穿上毛衣。在这两周里,我一次也没能和远野同学一起回家,也同样没能乘上海浪。不过,最近我觉得冲浪比以前更有趣了。 “姐姐。” 我一边在冲浪板上涂着防滑蜡,一边和坐在驾驶席上看书的姐姐说话。车还是停在海岸边的停车场,我换好束身衣。早上六点半,在去学校之前的一个小时里,我可以去海中冲浪。 “嗯—?”。 “关于志愿的事。” “嗯。” 我坐到车上,和姐姐背对着背说话。海面上停泊着类似军舰的灰色大船,那是NASDA的船。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决定了。” 涂蜡完毕,我把肥皂一样的块状物放到一边,不等姐姐回答就继续说道。 “我要从力所能及的事开始一点一滴做起。我走了。” 说完,我抱着冲浪板,心情雀跃地冲向大海—只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我想起远野同学在那天说过的这句话。 我知道,只能这样做,这样做就行了。 天空和海面一样蔚蓝,我觉得自己漂浮在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在努力划向大海的时候,心灵与身体、身体与海洋的界限模糊了。我划向海上,几乎是无意识地估算着海浪的形状与距离,判断自己不行的时候,就将身体和冲浪板一起按进水中,穿过海浪;判断没问题的时候,就等待着海浪的来临。终于,我感受到冲浪板被波浪托起的浮力。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兴奋不已。在波浪间穿梭的我直立起上半身、双脚紧紧踩在冲浪板上、重心上移、尝试着站立起来。视野向上升起,世间神秘的光辉在一瞬间被我尽收眼底。 在下一个瞬间,我一定会被海浪吞没。 不过我知道,这个巨大的世界并没有拒绝我。从远处看——比如,从姐姐所在的地方看,我被这光之海洋包容着。所以,我要再次划向大海。我无数次地重复着,在这期间,大脑便得无暇思考。 在这天早上,我成功地在海浪上站了起来。成功来得那样突然,让我无法相信,却又如此完美。 如果短短十七年也能称做人生的话,我想,我的人生就是为这一瞬间而存在的。 我知道这首曲子,是莫扎特的Serenade,初中一年级的
音乐会上我们全班合奏过,我负责键盘口琴。那是一种吹奏乐器,我很喜欢用自己的力气奏出音乐的感觉。那时,远野同学还没有进人我的世界,我也还没开始练习冲浪,回想起来,那是多么单纯的世界啊。 Serenade写做小夜曲,我一直在想,小夜究竟是什么啊。不过,在与远野同学一起回家的路上,我似乎体会到了小夜的意义。今天这首曲子,简直就象是为我们而播放的。我的情绪高涨。远野同学,今天一定要一起回家。放学后不去大海,等着他吧。今天只有六节课,由于大考临近,社团活动的时间也很短。" “……花。” 嗯? “花苗。” 是沙希在叫我。十二点五十五分,现在是午休时间,教室里的喇叭中传出轻柔的古典音乐,我、沙希和有希子三人,象往常一样一起吃午饭。 “啊,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你在发什么呆啊,饭送到嘴里就一直没动过。”沙希说道。 “而且还不停地傻笑呢。”有希子说道。 我急忙开始咀嚼送进嘴里的煮蛋。 “抱歉,你们在说什么?” “又有男孩子向佐佐木告白了。” “啊、是啊,因为那个人长得很漂亮嘛。”我一面说着,一面把熏肉送到嘴里。妈妈做的菜真的很可口。 “说起来,花苗你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啊。”沙希对我这样说。 “是啊,总觉得有些可怕哦,要是远野同学看到你的话,一定会吓得跑掉的。”有希子说道。 今天,我对她们的调侃根本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是吗?” “这孩子今天真的很奇怪啊。” “是啊……难道说,和远野同学发生什么了吗?” “哼哼。”我回了她们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正确地说,是将要发生什么。 “啊,不是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有必要表现得那么惊讶吗? 我不会一直暗恋他。在成功地乘上海浪的今天,我终于要对他吐露心意了。 是的,如果在成功地乘上海浪的今天都无法对他说的话,今后也一定无法说出口。 下午四点四十分,我走向走廊上女卫生间内的镜子。第六节课是三点半时结束的,我没有去海边,而是去了图书馆。当然,并不是为了学习,我双手托腮、眺望窗外的风景。洗手间里十分安静。头发变长了啊,我看着镜子想道。后面的头发已经垂及肩部。在上初中之前,我的头发比现在更长,进了高中之后,由于开始练习冲浪,我把头发剪得很短。当然,姐姐进人这所高中当老师也是原因之一。被别人用一头长发的美丽姐姐做比较是很难为情的。不过,还会变得更长吧,我的心中这样认为。 镜子中映出的,是我那张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的脸。远野同学的眼睛里映出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眼睛的大小、眉毛的形状、鼻尖的高度、嘴唇的光泽。身高、发质和胸部的大小等等。尽管都有些许失望,我仍然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就象在逐一检查自己身上的零件一样。 牙齿的整齐程度、指甲的形状,不管是什么都好—我祈祷着,希望我身上有能吸引他的部位。 下午五点三十分,停车处,我和平时一样站在校舍后面。太阳已偏向西方。校舍投下的斜长影子将地面分为光与影两个部分。 我所站的地方是它们的边界,靠近影的那边。天空虽然还是明亮的蓝色,但这种蓝与中午时候相比稍有褪色。刚才还充斥在树木之间的熊蝉叫声静了下来,脚边的草丛中响起了各种昆虫的鸣叫声。我的心七上八下,发出不亚于这些叫声的巨大律动。身体里的血液奔流着,我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我实在太紧张了,甚至忘了呼气。猛然意识到这点时重重地将气呼出,这种不规则的呼吸使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今天如果无法说出口的话。今天如果没说出口的话。无意识间,我已,从墙边向停车处偷偷望了无数次。 因此,在听到远野同学叫我的时候,我感到非常欣喜,但更多的是困惑与焦急。我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失声叫出来。 “现在才回家吗?”发现我在墙边窥视的远野同学和平时一样,步伐稳健地走近停车处。我一边向停车处走去,一边应了一声“嗯。”心情就象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一样—是吗,那就一起回去吧,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温柔。 下午六点,我们并肩站在超市里贩卖饮料的地方,夕阳从西边的窗子射人,照在我们身上。由于平时总是天黑了才来,现在的我产生一种进错了店门般的不安。左脸感受着夕阳的余热,我的心里想着,那不是小夜曲啊。外面还很明亮,今天的我,已经决定好要买的东西了。和远野同学一样,是美味咖啡。看到我毫不犹豫地拿起咖啡,远野同学吃了一惊,“啊,澄田,今天决定得这么快啊?”我没有看他,只是回答了一声“嗯。”必须把心意传达给他,在到家之前。我的心一直剧烈地跳动着,希望店里播放的流行音乐能掩盖住我的心跳声。 超市外面,世界已经被夕阳涂上了光与影两种色彩。从自动门出来的地方是光,转过超市的墙角,停放着摩托的小停车处是影。我看着单手拿着咖啡、走向影之世界的远野同学的背影。在那白色衬衫之下,比我宽阔的背,只是看着就使我感到阵阵心痛,以及强烈的焦急。我离走在前面的他大约四十厘米,距离突然缩短为五厘米,心中涌起强烈的寂寞感。等等,我的内心呼喊着,伸出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糟了。不过,现在我要对他表露心意。 他站住了。过了一会,他慢慢回过头看着我—不是这里,我仿佛听到他的内心在这样说,惊恐的感觉袭上全身。 “你怎么了?”。 我的内心深处再一次颤抖起来。他的声音平静、温柔而冰冷。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看着他那没有一丝笑意的脸,以及充满坚强意志的平静眼神。 结果,我一句话都没能说出。 什么都别说了,他的内心这样强烈地拒绝着我。 暮蝉的鸣叫声回荡在整个岛上。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为迎接夜晚做准备的鸟儿们缭亮的啼声。太阳还未完全西沉,余光将踏上归途的我们染成复杂的紫色。 我和远野同学走在甘蔗林和红薯地之间的小路上。从刚才开始,我们就一句话也没说,只有两个人清脆的脚步声。我和他之间只有一步半的距离,我努力使自己不离开他,也不靠得太近。他的步伐很宽。我偷偷看着他的脸,心想他是不是在生气,不过,他的表情和平时一样,抬头望着天空。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投在柏油路面上的影子,想起了停在超市的摩托。并不是故意要把车扔在那里,可我总觉得后悔,象是自己做了什么残酷的事一样。 在忍住告白的话语之后,摩托的发动机无法启动了,就象和我的心情发生联动一样。无论怎么按,怎么踢,发动机都毫无反应。远野同学对骑在车上、心急如焚的我很温柔,刚才他那冰冷的表情简直就象根本没出现过,这让我不知所措。 “大概是火花塞到使用寿命了吧。”远野同学检查了一下我的车,对我说道,“这是传下来的?” “是的,姐姐传给我的。 “加速的时候有没有停顿?” “好象有吧……”说起来,最近有时候发动机很难启动。 “今天就把车停在这里吧,之后记得叫家人来取。我们走路回去吧。” “啊!我一个人走就可以了!远野同学你先回去吧。”我连忙回答他。 我并不想给他添麻烦。尽管这样,他依然很温柔地说道。 “到这里已经离家很近了。而且,我也有些想走路回去。 我突然有种想哭泣的感觉。看着凳子上并排摆放着的两盒咖啡,在一瞬间,我认为他的拒绝是我弄错了。可是……! 那是不会错的。 为什么我们要默默地行走。每次都是远野同学你先提出一起回家的啊,可为什么你一句话也不说呢。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样温柔。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为什么我会如此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 夕阳下,闪闪发光的柏油路面在我脚下延伸—拜托了,远野同学,拜托你了。我再也无法忍受,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我用双手擦拭泪水,可是、泪珠仍然止不住地向下落。要在他发觉之前停止哭泣。我拼命忍住哽咽声。可是,他还是发觉了,他用温柔的声音问我。) j2 J' “……澄田,你怎么了?” 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我尽力想组织起连贯的话语。 “对不起……我没什么的。对不起……” 我停下脚步,低着头继续哭泣。我再也忍不住了。澄田,远野同学悲伤的低语传到了我的耳边。这是他至今为止,包含着最多思绪的一句话,听起来是那样悲伤,这使我更难受了。暮蝉的鸣叫声比刚才更大了。我的心中在呼喊。远野同学,远野同学,拜托你了,请你…… —不要再对我这么温柔了。 在这个瞬间,暮蝉的叫声如退潮般安静下来,整个岛上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在下一瞬间,轰鸣声震撼了大地。我惊讶地抬起头,模糊的泪眼中映出的,是从远处山丘升起的火球。 那是升空的火箭。喷射口发出的光绚目耀眼,正在上升。火箭喷出的尾焰震颤着大气,让晚霞的云层发出比太阳更明亮的光辉。火箭继续上升着,其后的白烟形成了烟之塔。巨大的烟之塔遮住夕阳,将天空分割为光与影两个世界。光辉和塔无尽地延伸,振动着布满遥远上空的大气粒子,轰鸣的声响久久回荡在大气中,如同天空被划破时发出的悲鸣一般。 看到火箭消失在云间,这大概仅仅是几十秒的事。 可是,我和远野同学都一句话也没说,站在那里望向天空,直到高耸人云的烟之巨塔消融在界中。鸟儿、昆虫和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夕阳正 缓缓沉人地平线的远方。天空从上方开始,变得更蓝、星辰闪烁着,肌肤感受到的温度稍微有些下降。 突然,我清楚地意识到。 我们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却看着不同的地方。也意识到远野同学并没有看着我。 远野同学很温柔,总是温柔地走在我身边,却总是看着我的前方,看着更加遥远的方向。现在的我,象超能力者一般清楚地知道,远野同学的希望一定还没有实现。也清楚地知道,我们在将来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归途的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如同白昼一样,苍白地映照着风中的流云,在柏油路面上投射出我们两人的黑色身影。抬起头,电线从满月的正中横切而过,就象今天这一天一样。无法乘上海浪的我、以及乘上以后的我。不知道远野同学心思的我、以及知道以后的我。 昨天和明天,我的世界决不是相同的。从明天开始,我将生活在和以前不同的世界里。即使这样—即使这样,我想。在电灯熄灭的房间里,我钻进被窝,看着黑暗中洒落在屋里的如水月光。再次溢出的泪水渗人月光。泪水不断涌出,我开始小声抽泣。随着奔涌而出的泪水,我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 即使这样。 即使这样,明天、后天以及将来,我也依然会喜欢远野同学。我果然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远野同学,远野同学,我喜欢你。 我想着远野同学,含着泪水进入了梦乡。 第一部 第三话 秒速5CM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她和他都还只是孩子。在一个雪花无声飘落的寂静深夜中,宽广的田园白茫茫一片,远远能望见农家零星的灯光,越积越厚的雪地上,只有二人走过留下的脚印。 那里有一颗孤零零的大樱树。它看上去比它身边的黑暗更浓重更深沉,就像一个空间中唐突裂开的深深空穴。两人在树前站定,凝视着它深色的树干和树枝,以及从枝权间轻柔落下的无数雪花,她想象着将来的人生。 身边这个直到现在一直支撑着自己的男孩,自己最喜欢的男孩即将远行,她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在数周前接到他的信,听说他要转学的时候,她就开始不停的不停的思考其中的意义了。但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当一想到自己会失去现在身边这个熟悉的身影和温柔的气息时,一种仿佛在窥视无边黑暗般的不安和寂寞感瞬时包围了她。梦中的她想,这明明是早已消散的感情了,可为什么现在还会感到这样清晰和深刻——所以,她想,如果那雪变成樱花该多好。 如果现在是春天该多好,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平安度过那个冬季迎来春天,住在同一个城市,在归途中像那样观赏樱花。如果那时是这样的季节,该多好。 那天晚上,他在房里看书。 零点,他躺在了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于是他干脆从床头堆积的书中信手抽出一本,就着罐装啤酒读了起来。 寒冷而安静的夜晚。他打开电视代替背景音乐,深夜播放的电影声轻轻流淌在屋内。半开的窗帘外,是无数街灯和不停下落的雪片。那天,从中午刚过就下起了雪,那雪时而变为雨,时而又化作雪,直到黄昏才凝结成大片的雪花,开始了真正意义的降雪。 在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读书的时候,他关上了电视机。这下,周围变得过于安静了。末班电车时间早已结束,外面没有车辆驶过的声音和风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墙外雪片落下的气息。 忽然,一种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守护着的久违的感觉复苏了。在思考其中的理由时,他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天,看到的樱树。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从中学一年级结束,到现在已经快十五年了。 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合上书,将罐底剩余的啤酒一口喝干。 三周前,他从工作了将近五年的公司辞了职,第二份工作还没有眉目,他开始了整天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生活。虽然是这样,他却觉得这些年来心里从没有现在这样平静过。) ……到底我这是怎么了,他在心里自言自语着,站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旁边还挂着西装),在玄关换了鞋,拿起着塑料伞走出大门。落在伞面上的雪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慢慢行走了大约五分钟,来到附近的便利店。 将装有牛奶和副食品的提篮放在脚边,他在杂志栏前稍作犹豫,取下月刊Science随意翻阅起来。这是他高中时最喜爱的杂志,但现在已经好久不看了。杂志上刊登着正逐渐融化的南极冰层,银河间重力干涉,新粒子被发现,以及纳米粒子与自然环境的相互作用等文章。他一边对世界直到现在都还充满了发现和冒险略感诧异,一边粗略阅读着文章。 忽然,他感到这种感觉似乎曾相识,仿佛很久前就经历过一样。他吸了口气,察觉到了原因。啊,是音乐。 店内的有线电视,播放着曾经——自己大概还在读初中时——最热门的歌曲。令人怀念的旋律萦绕在耳边,眼中映出的是杂志上世界的片段,不知不觉,本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的各种感情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当这些感情冷却之后的很长时间,心中依然荡漾着细小的波纹。 走出店门,心里依然有些热热的。他有了种久违的感觉,他想,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心情吧。 注视着从夜空中飘落的无尽雪花,他思考着,最后,这将会变成樱花的季节。 2 远野贵树从种子岛的高中毕业之后,为就读大学前往了东京。为了方便上学,他在离池袋站步行三十分钟左右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虽然从八岁到十三岁一直都住在东京,但除了当时居住的世田谷区之外,他对东京没有更多的记忆,世田谷以外的东京对他而言就像一片陌生的土地。与陪他度过青春期的小岛居民相比,他觉得东京人野蛮冷漠而且言辞粗鲁。人们会在街上若无其事的吐痰,道路两边散落着无数烟蒂和细小的垃圾。为什么地上会有那么多饮料瓶、杂志和便利店的便当盒,他不明白。 在他的记忆中,东京应该是个更和谐更高雅的城市。 不过,无所谓了。 总之,自己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他想。经历了两次转学,他学会了让自己融入一个新环境的方法。而且,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孩子了。牵着父母的手,从大宫开往新宿的电车中看到的景色,与自己所熟悉的山间风景完全不同。他觉得,这里不是自己应该逗留的地方。但数年后,在从东京转学去种子岛的时候,他还是体会到了那种被环境拒绝的感觉。飞机降落在岛上的小机场,在父亲驾驶的车里眺望车外除了田地、草原、电线杆之外空无一物的风景时,他心里,满是对东京强烈的乡愁。 最后,哪里都一样。而且,这次我是凭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装行李的纸箱在屋里堆得满满的,还没被打开,他望着窗外东京的街景,这样想着。 他想,四年大学生活没什么可说的。虽说理学部的课程很多,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学习,但除了必要的时间之外他都不曾去学校。他将这些时间用来打工,一个人看电影,逛街等等。在为了上学而走出公寓的日子,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依然会跷课,去前往池袋站途中的小公园里用读书消磨掉一整天。公园里来往的人数之多和类型之杂曾让他目眩,但很快,他也就习‘惯了。在学校和打工地点认识了几个朋友之后,其中的大多数还是随着时间流逝联系逐渐淡了,但其中的极少数人却和他成了关系亲密的朋友。有时他会叫上一两个朋友,在自己家或是在朋友家,边抽烟并喝些廉价酒边聊各种各样的话题度过通宵。四年之后,一些价值观悄悄发生了变化,但有些价值观却比以往更加牢固。 大学一年级秋天,他有了女朋友。那是他在打工时认识的,一个与他同岁,老家在横滨的女孩。 那时候,他通过大学生协会得到了打工机会,内容是在午休时卖便当。他本想在校外找份工作,但学业太忙,这份能将短短的午休时间变成金钱的工作还算合适。第二堂课结束的十二点十分刚过,他就必须跑向学生食堂,将仓库内装着便当的箱子拖出,搬到贩卖点。卖便当的共有两个人,一百个左右便当大概三十分钟就会卖完。那时离第三堂课开始还有大约十五分钟,于是两人便会坐在学校食堂的餐桌边急匆匆地吃午饭。这样的工作进行了大约三个月。那时他的搭档,就是那个横滨女孩。 对他而言,那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事实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她教会他的。在与她度过的日子里,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喜悦和痛苦。那也是第一个与他发生了关系的女孩。人类原来拥有这样多的感情——其中分为自己能够控制和不能控制的,但不能控制的居多,嫉妒和爱情都不能通过他的意志决定——他第一次明白。 与那女孩的交往持续了一年半。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男生对女孩的告白,成为了二人分手的契机。 “虽然我到现在还是很喜欢远野,但远野好像并不是那样喜欢我。这我明白,我已经忍不下去了。”女孩这样说着,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没这种事,虽然他这样回答,但还是感到,她会有这种想法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他放弃了。他这才明白,心疼的时候其实连身体都会感到强烈的疼痛。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女孩,因为还没确定恋爱关系前,两人一同坐在学校食堂的餐桌边急匆匆吃午餐的样子让他印像太过深刻。他总是吃些方便食品,而她却总是从家里带来小小的手工便当。她穿着打工的衣服,仔细地咀嚼便当的最后一粒米。虽然她的饭量连他的一半都不到,但每次都比他吃得慢。当他用这件事来打趣她的时候,她有些生气地回答道。 “远野你也吃得慢点啊,真浪费。”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她所指的是两个人一起在食堂度过的时间。 第二位与他交往的女性,同样是通过打工认识的。大学三年级时,他担任了补习班讲师的助手。每周四天,他得在上完课之后赶到池袋站、坐山手线到高田马场,然后换乘东西线前往补习班所在的神乐坂。小小的补习班只有一个数学讲师和一个英语讲师,来打工当助手的人包括他却有五个。他是数学讲师的助手。数学讲师三十五岁左右,看上去年轻而有亲 和力,与妻子在市中心安了家,工作上非常严谨,能力与魅力为他带来了非常高的人气。这位讲师将因为应试教育而变得枯燥乏味的数学高效率地教给了学生们,但同时,也将纯粹数学的意义和魅力巧妙的编织进授课中。由于担任了这种讲师的助手,他对在大学所学的解析学的理解也更深了。不知为什么,讲师对他非常欣赏,只有他这个学生助手不用干点名簿管理和算分之类的杂务,反而多会将一些补习测试的草案编制和高考出题倾向分析这类重要工作交给他。而他也尽自己所能去完成这些工作。因为这些工作非常有价值,所以工资待遇也不坏。 学生助手中有一名女孩,是早稻田的学生。她很漂亮,比他身边的任何女性都漂亮。她有一头美丽的长发和大到令人惊讶的眼睛,个子虽然不算高但身材出众。他觉得,她有一种野性美,犹如精悍的小鹿,或在高空飞翔的鸟。 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无论是学生还是讲师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频繁地上前和她搭话,但他却总是避得远远的。(作为观赏用自然是不错,如果随随便便和她说话的话,会觉得她有点美得不现实。)所以
,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发现自己对于她产生了某种倾向——极端的说起来,就是某种扭曲的东西。 无论是谁向她搭话,她都会毫无例外对那人展现自己充满魅力的笑容作为回应,但除了必要的时候之外,她绝不会主动向别人搭话。而周围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孤独,反而因为她的这种特点将她想象成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性。 “虽然是个美女,但却不高傲,是个谦逊的人”,这就是周围人对她的评价,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并不打算订正这种说法,也同样并不想知道会令人们这样以为的原因。如果她不想与人们交往的话,那就随她去。人有各种各样,不管是谁都会多少有一点扭曲的思想。而且还是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上身的好,他这样想着。 但那天,他不得不与她有了接触。十二月,圣诞节前的寒冷冬日。那天数学讲师因为有急事回了家,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在补习班里作测验的准备。两人一起呆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才发现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当时,埋头设计试题的他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气息,不由得抬起头。然后他看见,对面座位上的她正垂着头,微微颤抖着,眼睛虽然对着纸面睁得大大的,但明显心思没有放在那里,额头上还满是汗珠。他吃惊地询问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只得站起身,摇晃着她的肩膀。 “喂,坂口!你怎么了,没事吧!” “……药。” “啊?” “药。我要吃药,给我饮料。”她的语气异常平淡。他急忙跑出房间,在补习班走廊上的自动售货机买了茶,打开,把茶递给她。她用颤抖的手从脚边的包里取出一板药片,“三粒”,她说。他将三颗黄色小药片取出,送进她的口中,并喂她喝茶。指尖触碰到她的嘴唇时,他感觉到了惊人的热度。 他与这位女性只交往了短短三个月。但即使只是这样,她还是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痛苦。他想,这痛苦肯定同样也留在了她的身上。那是他第一次那样迅速地喜欢上一个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如此僧恨曾经深爱的人。前两个月里,两人都在考虑该如何让对方更爱自己,而第三个月,两人则都在思考该如何给对方留下决定性的痛苦。虚幻一般的幸福和恍惚的日子结束后,开始的是几乎无法对人启齿的倍受煎熬的每一天。彼此对对方吐出的,全都是不该说的话语。 但是,这还真不可思议啊,他想。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给自己留下最深的印象,却还是两人交往前的十二月的那天。 那个冬夜,她在吃完药不久后脸上就恢复了生气。他大大地吸了口气,就像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罕见景象,比如眼看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谁都不曾见过的花苞绽放的情景。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不能再一次失去这样的一个存在。即使她在与数学讲师交往,也完全没关系。 大学四年级夏天,他才后知后觉的找起了工作。与她在三月分手之后,直到夏天他才有了重新回到人群中的心情。同时在亲切的指导教授非常热心的帮助下,他的工作在秋天就决定了。虽然众人看不明白这算是他真心想做的工作,还是不得不做的工作,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得去工作。比起作为研究者留在大学,还是尝试一下不同的世界更好。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已经逗留得太久了。 毕业仪式结束后,他回到了房间里。行李都已经装箱,屋里显得空荡荡的。东面厨房的小窗外,是古老的木质建筑物,再往前,是被夕阳染上了金色的高层楼房。从南面的窗户望出去,能远远看到夹杂在杂居楼里的新宿高楼群。那些超过了两百米高的建筑物,会随时间和天气展现出不同的表情。就像山峰会最先迎来日出一样,高层大楼也会最先反射出朝阳的光芒。就像在狂风大作的海中远远望见的海岸一般,高楼群在下雨天也仿佛将身影浅浅渗透进了大气中。四年来,他总是抱着各种各样的想法,眺望着这样的景致。 窗外,黑暗终于开始降临。地上街道的无数灯光夸耀似的亮了起来。 他将纸箱上的烟灰缸拉近自己,从口袋中取出烟,点上火,整个人松松垮垮地坐在地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注视着那些透过厚厚的大气层在天上闪闪发光的物体。 自己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他想。 他工作的地点,是三鹰的某个相当有实力的软件开发企业,职务是被称为SE的那类。他被分到移动解决方案部署,主要客户是信息类从业者和终端制造商,他的工作是在一个小组里开发手机信息终端的软件。 工作伊始他明白了一件事情,编程这项工作非常的适合他。虽然这份工作很孤独而且需要忍耐和集中力,但其结果绝不会背叛自己所付出的劳动。如果程序没有正常运行,那么原因毫无疑问就在自己身上。在反复思考和检查下,将能够确实启动的某种东西——长达数千行的程序——制作出来,这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喜悦。因为总是忙于工作,几乎每天都半夜才回家,于是他不禁抱怨如果一个月有五天休假就好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会连着数小时不厌其烦地坐在电脑前。在以白色为基调的简洁办公室,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他每天每天乐此不疲地敲击着键盘。 不知是这类工作中常有的现象,还是他所在的公司特有的情况,工作上的同事除了一些必要交流之外根本没有沟通。哪个小组都没有在结束工作之后一起去喝上一杯的习惯,连午饭都是各自坐在位置上吃着便利店的便当,离开公司时甚至不会互相打招呼,就连开会时最低限度的必要沟通也是通过公司邮件进行的。宽敞的办公室总是充斥着敲击键盘的声音。每层明明有一百多人,但人的气息却很稀薄。一开始,他因为这和大学的情况差距实在太大而感到了疑惑——大学时他和别人的关系也算不上有多好,只是经常闲聊,并且经常毫无理由的一起喝酒——所以很快他便习惯了这种沉默的环境,而且,他原本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 下班之后,他在三鹰站坐上快到末班车时间的中央线,在新宿下车后回到位于中野坂的小公寓。实在太累的时候他也会坐出租车回去,但那也需要先步行三十分钟以上才能叫到车。他毕业之后搬进了公寓,比起公司所在的三鹰,这里的租金更便宜些,况且他本身就不太愿意住得离公司太近,最重要的是,从池袋的公寓能远远看见西新宿的高楼群,他想要接近那里的心情非常强烈。 所以,或许是因为这样吧。他最喜欢的时间,是每天乘坐电车经过荻容周边时,看着窗外西新宿的高楼群现出身影,然后逐渐靠近的样子。那时的电车总是很空,被西装包裹的身体在一天的劳累之后,心里感到非常充实。每当注视着杂居楼背后那些时隐时现的高楼群,伴随着耳边电车有节奏的喀答、喀答声,高楼群便仿佛真的出现在眼前一般。东京的夜空总是明亮得让人费解,高楼在天空的映衬下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影。现在仍有人在工作的窗口透出美丽的灯光,不停闪烁的红色航空警示灯就仿佛呼吸一般。看着眼前的景色,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依然在向着某种遥远而美丽的东西前进他不禁觉得心里有些颤抖。 然后,第二天的早晨,他前往公司,在公司餐厅的自动售货机买一罐咖啡,打完考勤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开电脑。在系统启动的间隙一边喝咖啡一边确认这一天的工作预定。然后移动鼠标,将几个必要的程序打开,把手放在键盘上,思考出几个计算方案,选择合适的,使用API构建流程。鼠标指示位置、编写软件和脱字符号都完全如自己所预想的那样。通过OS的API,更基础的中间设备,甚至是更基础的硬件,硅片,他充分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驾驭非现实的电子世界。 就像他能如此熟练的编程一样,对于电脑本身他也怀有相当的敬畏之情。虽然对于一切支撑着半导体技术的量子理论不甚了解,但现在由于工作关系接触了电脑并且熟练运用之后,他对自己手中这个道具的复杂性,以及将这道具变为现实的人感到惊叹不已。他甚至觉得,这已经接近 于神秘的范畴了。世界上有为了记述宇宙而诞生的相对论,有为了运用纳米技术而记述的量子论,而在人们考虑将这些统一为超弦理论的现在,自己使用电脑的行为就像是触及了某种世界的秘密一般。而在这世界的秘密中,包含着很久前早已失去的梦想和思考、喜欢的地方和放学后听的音乐、与那个独一无二的女孩定下的无法实现的约定等等此类事物的连接通道——虽然原因还不明白,但就是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怀着要去找回某个重要东西的切实感,埋头在工作中。就像一名孤独的演奏者与乐器进行深度对话一般,他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就这样,进入社会之后一眨眼过了数年。 一开始,他觉得这种每天有所收获的感觉很久违了,就像中学时代,自己的身体开始向成熟进化时拥有的自豪感——肌肉力量和体力逐渐改善,屏弱的体质一天天被刷新。这种令人怀念的感觉就像他愈加熟练的编程技术。而他的工作也渐渐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可,与此相应,收人也越来越高。他大约每季度为自己添一套新西装,休息日就在家里打扫或读书,每半年约一次以前的朋友,和他们喝酒。朋友的数量还是那几个,没多也没少。 每天早上八点半出门,深夜一点多回到家。 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电车窗口外的西新宿高层大楼无论什么季节,无论什么天气都依然美得令人惊叹。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美也愈发显得夺目。 有时,他会觉得这种美在与他心中的某种东西发生碰撞。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那时他还无从得知。 远野。新宿站站台里有人这样呼唤着他的名字。那是一个少见晴天的梅雨季节的周日午后。 喊他的人是一位戴着驼色宽幅太阳帽和眼镜的年轻女性。乍看之下他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但她那种充满知性的气息使他感觉似曾相识。 “是在某某公司工作的吧。”见他没有反应,女性说出了公司名,这下他才恍然大悟。 “啊,嗯,你是吉村那个部的吧。” “我是水野。太好了,你想起来了。” “抱歉,以前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的都是正装。” “也是,而且今天还戴了帽子。我一眼就认出远野了。你穿便装真像个学生呢。” 学生?她这样说应该没有恶意吧。他一边这样思考一边很自然的和她并肩向楼梯走去。其实,水野这样的装扮才更像大学生。从茶色V字凉鞋露出的脚趾上,淡粉色指甲油闪闪发光。她叫什么来着……嗯,水野。上个月他前往客户的公司交付成果,那时对方负责人的下属就是她,双方见了两次面。虽然只交换了名片,但他却记住了她认真的态度和清澈的声音。" 对啊,记得她应该是叫水野理纱,名字和她本人一样干净。他走下楼梯,边向车站出口右拐边问道。 “水野也是从东口出去吗?” “嗯,是的,随便。” “随便?” “是啊。其实我接下来没什么预约,但既然天气这么好雨也停了,那就想不如去购物吧。”她边笑边说,连带着他也笑了起来。 “我也一样。那么,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一起去喝杯茶吧。”听他这样说,水野便也笑着回答,好啊。 两人在东口附近地下的某个小咖啡馆喝了咖啡,聊了大约两个小时,交换完联系方式后告了别。 一个人走在书店的书架间,他觉得喉咙有些累得发麻。这样说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谁说那么久的话了。他再次察觉到,对方明明可以算是陌生人,但自己却能和她不间断地聊了两个小时。或许是因为工作项目已经结束所以自己放松下来的关系吧。他们聊着彼此的公司,居住的地方,还有学生时代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题,但却和她聊得非常投机。他觉得,心里好久没有这样温暖过了。 一周后,他发短信邀请她出来吃晚饭。早早收拾完手头工作,与她在吉祥寺碰头一起吃了饭,十点多才各自回家。下一个星期,她主动约他出去吃饭,而再下一个星期日,他邀请她去看电影然后吃饭。就这样周到而慎重的,二人的距离逐渐缩短了。 水野理纱是那种会让人愈发感觉舒心的女性。虽然她的眼镜和黑发让人乍看之下觉得有些太过朴素,但她的五官却长得非常精致。她那严实的衣着、不多的话语以及总是带着羞怯的言行,甚至让人觉得“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漂亮的一面”。她比他小两岁,性格直率而坦诚。她从不大声说话,聊天时总保持着缓慢而令人愉快的语速。和她在一起时,他会觉得很放松。 由于她住在西国分寺附近,公司也在中央线沿线,所以二人的约会总是在沿线。无论是在电车中不经意碰触的肩膀,吃饭时会将自己的东西分给他的举动,还是并肩走在路上时的步调,他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对自己抱有的好感。他们彼此都明白,无论是谁提出更进一步的交往,另一方都不会加以拒绝。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样做。 到现在为止,我——目送她走向吉祥寺站相反方向的站台时,他这样思考。在喜欢上什么人的时候,总会觉得热情来得太快,然后这份热情会被很快消耗,自己也就失去了那个人。这种事,自己不想重演了。 那年夏末,在一个雨天的夜晚,他在自己房间,看到了H2A火箭发射成功的新闻。2 那是个湿气很重的日子。虽然门窗紧闭,空调也开到了最低温度,但湿气还是随着雨滴声和车辆行驶在道路上的粘腻声偷偷溜进了房间。电视画面上,映出了从他曾生活过的种子岛的宇宙中心,发射升空的H2A的身影。画面切换,屏幕上出现的是用超望远镜捕捉到的H2A越飞越高的画面。然后,是从附着在火箭上的探头拍摄下的,从火箭上俯视辅助卫星的景象。透过云层,能看见已经远去的种子岛的全景。他高中时代居住过的种子岛和它的海岸线,也在画面中一目了然。 忽然,一股战栗袭遍全身。 但在这幅光景前,他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感想。种子岛已经不是自己的故乡了。父母很久前就因为工作调动去了长野,或许会永久居住在那里了吧。他只是那个岛的一个过路人。他一口喝干开始变温的罐装啤酒,体会着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落人胃中的感觉。年轻的女播报员,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是颗用来作为移动终端的通讯卫星——也就是说,这颗卫星其实和自己的工作也不算毫无关系吧。但他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反而觉得自己像是被带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第一次看火箭发射是在十七岁,身边有个身穿制服的女孩。虽然不同班,两人的关系却很好。或者应该说,是那女孩单方面非常愿意接近他。她叫澄田花苗,是个喜欢冲浪,皮肤被晒得黝黑的活泼可爱的少女。 将近十年的岁月抚平了感情的起伏,但每当想到澄田时,他还是会觉得心有点痛。她的背影和汗香,声音笑容和哭泣的表情,有关她的一切,都会勾起他对自己青春期居住的小岛的颜色、声音、气味的回忆。这份感情类似于后悔,但他也明白,那时候他除了那样做别无他法。澄田喜欢自己的原因,她差点告白的无数瞬间,由于自己的情绪她总没能把话说出口,以及看火箭发射时瞬间的压迫感,还有事后她的放弃。一切他都清楚地看在眼中,但那时,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做。 在为读大学而前往东京前,他只将飞机起飞时间告诉了她一个人。出发那天是三月的一个晴朗却刮着大风的日子。在小小的机场停车场里,两人最后简短地聊了几句。对话时断时续,澄田一直在哭,但分别的时候她还是笑了。他想,或许那个时候,澄田已经变得比自己更成熟,更坚强了吧。 自己那时候有没有用笑容回应她呢?现在他已经记不清了。 深夜两点二十分。 为了明天能准时出勤,现在不得不睡了。新闻早就结束,不知什么时候播放起了电视购物节目。 他关上电视刷完牙,将空调定了一个小时之后,关上灯躺在了床上。 枕边正在充电的手机闪起了小小的光亮,告诉他有短信。打开手机,显示屏的白光微微照亮了房间。是水野约他出去吃饭。他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眼睑内部浮现出了各种花纹。因为视神经会将眼球受到的压力识别为光,所以人类是无法看到真正的黑暗的。是谁这样告诉他的呢。_ ……这么说来,他想起自己曾有一阵子总会用手机编写短信,这些短信从不发送给任何人。一开始,那只是给一个女孩的短信。他不知道那女孩的邮件地址,不知什么时候彼此断了联系的女孩。当自己无法给她写信,但自己的感情又无法平复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写短信,假设是发给她的,但每当写完又总是直接删除。那段时期对他而言就像准备阶段,是为了独自一人进人社会而进行的助跑。 但接着,短信就不再为任何人而写,它变成了他漠然的自言自语,然后,这种习惯消失了。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认为,这代表了准备阶段的结束。 已经无法给她写信了。 她的信,自己再也收不到了。 ——这样想着,他清晰地回忆起了自己那时心中抱有的一种,麻麻痒痒的焦虑。直到现在自己居然还能体会到这种感情,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根本没有成长吗。他有些愕然。那时的自己,无知傲慢而且残酷。不,就算是这样——他睁开眼睛思考着,至少现在,有个人让自己很明确地感到,她很重要。 大概,自己是喜欢水野的吧,他想。 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表明心意吧。下定决心后,他回复了短信。将自己的感情清楚地传达给水野吧,就像最后的那天,澄田所做的那样。 那天,在小岛的机场。 彼此身穿着对方并不熟悉的服饰,澄田的头发、电线以及凤凰树叶在强风中跃动。她流着眼泪,微笑着对他说。 我一直都喜欢远野。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工作第三年,他在所属的小组中迎来了工作上的一个转机。 那是他进人公司前就一直持续的一个项目,由于进人瓶颈花费了太长时间,公司决定将这个项目的当初目标大幅缩减后尽快完结。也就是说,关于这个项目的工作类似于战败处理,内容是对复杂而冗长的程序群进行整理,将能使用的部分过滤出来,使亏损减至最低限度。对他进行工作调动的事业部长给了他这个任务,简单说来,就是正因为你有实力,所以才会把这种麻烦事交给你处理。 一开始,他完全按照组长的命令工作。但很快他就发现,按照现有方法只会使不必要的子程序越积越多,反而会使事态恶化。他将这些话对组长说了,但对方不予理会,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只得无可奈何看着手头的工作越来越繁重。在这一个月里,他一边按照组长的命令进行工作,一边尝试用自己认为的最佳方案处理同一工作。结果很明显,如果不按照他的方法做,项目就无法收尾。在用这一结果请示组长时,换来的却是一顿臭骂,以及今后不要独断专行的警告。 他疑惑地看了看小组的其他成员,却发现其他人都是按照组长的命令进行工作。这样的话项目根本结束不了。弄错了初始条件的工作根本不会按照正确路线前进,只会将复杂的谬误越积越多。而这个项目由于时间原因,想要重设初始条件已经不可能了。现在重要的是,思考一下该如何按公司的意思完成工作。 他犹豫到最后,找到那位命令他调动职位的事业部长进行商谈。虽然听完了他长长的发言,但那位部长最后还是以“站在组长的角度替他想想,好好把项目做完”这种话结束。他想,这根本不可能。 于是,这种无意义的工作他持续做了三个月。他非常明白组长希望能够完成项目的迫切心情,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无法继续坐视事态日益恶化而只管按上司所说的办。一边反复被组长训斥,他一边特立独行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只有事业部长对他行为的默许算是他最大的支柱。但他的行为给其他工作人员带来的混乱与日剧增。他抽烟越来越凶,回家后喝酒也越来越多。 某天,他实在忍不住向事业部长提出想要退出小组,不然就说服组长,再不行的话自己就从公司辞职。 最后,第二周小组长就被调走了。新来的组长还兼任其他项目,由于任务繁重,新组长对他颇为冷淡,但至少是个对工作能作出合理判断的人。 总之,这下终于能踏上通往出口的道路了。虽然工作越来越忙他在职场也越来越孤独,但他还是拼命地工作着。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能干的都已经干了。 由于这种情况,他与水野理纱一同度过的时间反而比以前增加了,而 且那些时间变得珍贵起来。 每周两次或一次,下班之后就前往她家所在的西国分寺站。约好九点半见面,有时他也会买一小束花。由于公司附近的花店只营业到晚上八点,所以他总在七点左右跑出公司买好花再赶回去工作到八点半。这样的忙碌令他很愉快。下班后坐上拥挤的中央线,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花束不被挤坏,一边前往水野等待的车站。 周六晚,有时他们会在其中一人的家里过夜。大多数都是他住在水野家里,但偶尔水野也会去他家。两人家里各自放着两支牙刷,她家里准备了不少他的内裤,他家里也放着料理器具和调味品。自己从未读过的杂志在房间里也逐渐增加,这使得他的心温暖了不少
。 晚餐总是水野做的。在等饭做好的时间里,他总会在菜刀切菜声和换气扇的旋转声中,一边闻着煮面条或煎鱼的香味,一边用笔记本电脑继续着工作。每当这种时候,他总能带着一种平静的心情敲击键盘。做饭的声音和键盘声轻柔地充满了小小的房间。那是他所体会过的,最能令他安心的地方和时间。 关于水野,他拥有很多记忆。 比如说吃饭,水野的动作总是很优雅。她能将敛鱼身上的骨头剔得干干净净,切肉时的动作一气呵成,吃意大利面时能熟练使用叉子和勺子,并将食物完美地送进口中。以及,她握着咖啡杯的樱色指甲、脸颊的湿气、凉凉的手指、头发的香味、肌肤的甘甜、满是汗珠的手心、被染上烟草味的唇、有些落寞的呼吸。 住在她家时,关上灯躺在床上后他总爱透过窗户望向天空。一到冬天星空就显得特别漂亮。窗外应该冷得不得了吧,就连房间里也能看见白色的呼吸,但她枕在自己裸肩上的头的重量,却令他温暖而安心。每当这时,窗外中央线行驶的列车发出的声音,就会如同从一个遥远国度传来的不知名的语言一般,在他耳边回响。他觉得,自己正在一个从来不曾呆过的地方。而且,说不定这里才是自己一直想来的地方,他想。 自己至今度过的日子多么干涸,自己又曾是多么孤独,在于水野的交往中,他明白了。 所以,在与水野分手的时候,那种如同窥视无底黑暗一般的不安感包围了他。 三年来他们赌上彼此的感情,努力构建相互的关系。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没能走到最后。在想到自己从今往后又必须一个人上路之后,他有了一种沉重的疲劳感。 他想,其实没有发生什么。没有什么事件决定了二人的分别。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顺其自然地做出了决定。 深夜,他一边倾听窗外车辆的马达声,一边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拼命思考起来,将几乎被自己忽视的思绪强行扯回来,想要让自己得到哪怕一点教训。 ——但这也没办法。最后,谁都不可能和谁在一起一辈子。人就是这样,必须去习惯失去。 我到现在为止,都是这样一路过来的。 在与水野分手没多久,他就辞了职。 但如果问他这两件事究竟有没有关系,他自己也不甚明了。他觉得,或许没有关系吧,是自己把工作上的压力带给了水野,当然,水野也曾因为工作压力影响了他,但这种都不是表面上能体现出来的。用语言是无法说清这一点的——虽然不太合适,但那时的自己就像被什么薄薄的东西搜盖着一样。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不明白。 回忆起辞职前在工作最后的两年,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在一团迷雾里一般,不知所谓。 不知什么时候起,季节与季节的区别开始变得暖昧,今天发生的事情有时会被当成昨天的记忆,甚至有时,他会认为这是自己明天的样子。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但内容却不过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常工作。 手头有为了完成项目而指定的流程图,必要的工作时间能够机械的通过所费劳动时间计算出来,就像在匀速行驶的车列中,只要按照交通标识的 指引向前开就行了。不需要打方向盘或加速,什么都不用想就能完成。也没有必要和任何人交谈。 渐渐的,编程和新技术,甚至电脑本身,对于他而言都不再显得那样光鲜了。不过他想,这也无所谓。少年时代那样耀眼的星空,不知不觉成为了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东西。 而另一方面,公司对他的评价越来越高。每次审核都会加工资,奖金额度也比任何同期的同事都高。因为他的生活并不用花太多钱,而且没有时间去花,他的存折上渐渐积攒起了一笔数目大到令他吃惊的存款。" 坐在寂静的办公室中,耳边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在等待输人的命令被执行的间隙,他吸了一口已经变温的咖啡,心想,这真不可思议,明明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却存了这么多钱。 他半开玩笑般将这话说给了水野听,她一开始笑了笑,但很快脸上就显出悲伤的神色来。看见她这样的神情,他的心仿佛被人捏紧一般抽痛起来,然后莫名地变得难过。 那是在初秋,凉风从窗户吹进屋内,他坐在木质地板上觉得很舒服。 他身穿深蓝色衬衫,没有打领带,而她则身着一件带有大口袋的长裙和深茶色毛衣。他透过毛衣,看到她优美的胸部线条,愈发觉得悲伤起来。 好久没有在下班后来到水野家了。他想,上次来的时候,天还热得必须开空调……是啊,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彼此都忙于工作没有时间见面,但还没到绝对无法见面的程度。放在以前的话只怕会见得更频繁。彼此都不再勉强自己了。 “贵树,你想回到小时候吗?”在听完了他对公司发的一通牢骚之后,水野这样问他。他思考了片刻。 “我觉得这问题根本没意义。” _ “没意义?” “嗯。每天为了生存就已经费尽心机了。”他边笑边回答,于是水野也笑着说“我也是”,同时将碟子里的梨片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声音清脆令人愉快。 “水野也是吗?” “嗯。学校问我们将来有什么梦想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决定在这个公司工作的时候,我才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就不用再思考什么将来的梦想了。” 嗯,他一边表示同意,一边向水野削好的梨伸出手。 梦想。 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在努力寻找自己的位置。现在也是同样,他依然觉得自己不能适应自己。他觉得自己没有去追逐什么。这与什么“真正的自己”之类无关,他想,自己还只是在路上而已。但是,自己又何去何从呢? 水野的手机响了。抱歉,她这样说完,拿着手机向走廊走去。他在一边目送她的背影,往嘴里塞了根烟,用打火机点上火。他能听见从走廊传来的轻快笑语。忽然,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打电话来的对象产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嫉妒。脑中浮现出一个陌生男人抚摸水野毛衣下的雪白肌肤的场景,瞬间,他开始剧烈憎恨起那男人和水野来。 那电话大概只打了五分钟,但当水野回来后对他解释说“是公司的后辈”时,他还是莫名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但那不是她的错。他一边含糊地回答,一边仿佛要压抑自己感情似的将烟用力灭在了烟灰缸里。这算怎么回事,他有些惊讶地想道。 第二天一早,他们坐在了餐桌边,开始久违的共进早餐。 他看了看窗外,天空中满是灰色的云。这个早晨有点冷。像这样两人一起共进周日的早餐,对他而言是象征性的重要事件。在休息日什么事都不用干,充足的休息时间可以随便怎样度过。这简直就像他将来的人生。 水野做的早餐还是那样美味,这样的时间依然是那样幸福。本应该是这样的。 看着水野将煎蛋放在切片吐司上,然后送人口中的样子,忽然,他预感这很可能是他们二人共进的最后一顿早餐了。没有原因,但却有了这种想法。其实他并不希望这样,他想在下周,甚至以后,都能和她共进早餐。 但事实上,那确实成为了他们二人共进的最后早餐。 在明确了离项目完成还有三个月的时候,他下定决心提出辞职。 在作出决定之后,他才察觉到其实自己从很久以前就在考虑辞职问题了。完结了手头的项目,在之后一个月做一些必要的转交和整理,可以的话希望能在明年二月前离职,他这样对组长说。于是组长用带着一些同情的口吻回答,这样的话你去和事业部长谈一下吧。 事业部长在得知他的辞职意向之后,努力进行了挽留。如果对待遇不满意可以适当调整,最重要的是都走到这一步了,没必要辞职啊,都已经忍耐到现在了;这次的项目虽然很困难,但结束之后对你的评价会更高,工作内容也会比现在更有趣等等。 或许吧,但这是我的人生。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对于待遇我没有不满,他这样回答。而且,现在的工作并不算辛苦。他没有骗人,他只是想辞职而已。但就算他说出了这些话,事业部长依然不肯点头。这也难怪,他想。毕竟他甚至对自己都不能很好地做出解释。 但尽管如此,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拉锯战后,他的辞职还是定在了一月末。 秋意渐浓,空气也一天天变得的清澈寒冷起来。他依然埋头在最后的工作中。由于明确了项目的完结日期,他比以前更加忙碌,就连休息日也几乎都在工作。他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回家就蒙头大睡。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睡眠不足,身体总是绵软无力容易上火,每天早晨挤电车时会有强烈的恶心感。但在这种生活中,他不用去考虑其他的事情。这样的每一天,他甚至觉得很安心。 他本以为,递交了辞职申请书之后在公司的处境会比较艰难,但事实上却正相反。组长虽然不善言辞但还是以他的方式表达了谢意,事业部长也为他担心找工作的问题。他甚至说,如果是你,我会信心十足地帮你推荐的。他回答,我想先休息一阵子,礼貌地谢绝了。 在为关东送来冷空气的台风过后,他将正装换为了冬衣。在一个寒冷的早晨,他穿上刚从衣柜取出,还留有樟脑丸气味的外套,围上曾经水野送给他的围巾,便将冬天缠在了自己身上。没有人会提及此事,他也并不觉得这是痛苦。 当时,他与水野有时——每周一两次——用短信联系。等待水野回短信的时间仿佛是一片真空,但他想,或许是因为她很忙吧。其实两人在这方面都差不多。回想一下,离那个一起吃早餐的日子,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她了。 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乘上中央线的末班电车,无力地坐在座位上时,他像平时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深深地。 东京的深夜电车很空,空气中总是漂浮着些微酒精与疲劳的气味。他倾听着耳边熟悉的电车行驶声,眺望从中野街那边逐渐接近的高层大楼的灯光。忽然,他有了一种从高空俯瞰自己的感觉。甸旬在地表的细小光线配上如同墓碑一样的巨大高楼,这般景色令他顿时浮想联翩。 风很大,遥远地表上的街灯像星星一样眨着眼。而我是这细小的光芒的一份子,在这个巨大的星球表面缓缓移动。 在电车到达新宿站时,他走下车,不禁回头向自己刚才坐着的座位望去。因为他觉得那个身穿西装满脸疲惫的自己仿佛还坐在那里,这种感觉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他觉得,自己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习惯东京,无论是车站的长椅,成排的自动检票机,还是聚集着外来人员的地下通道。 十二月的某天,持续了将近两年的项目终于完成了。 结束之后,他并没有特别的感慨,只觉得现在比昨天更加疲劳。喝了杯咖啡稍事休息之后,他就做起了离职准备。结果,那天他回家时,乘坐的依然是末班电车。 在新宿站下车,穿过自动检票机,来到西口的地下出租车应招点。看到那里排起的长龙时,他才想起,这是周五晚上啊,而且还是圣诞前夜。这是他从夹杂在队列中的情侣和单身汉们的口中听到的。于是他决定放弃坐出租,改为步行回家。他走过通往西新宿的地下通道,来到满是高楼的大街。 这种地方在深夜总是很安静。他沿着楼边向前走着,这是从新宿步行回家时必经的路线。忽然,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站定,深呼吸,然后取出手机。 是水野打来的。 他没有接电话。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想接。他只觉得心里很难受,但难受的原因却不明白。他什么都做不了,手机小小的液晶屏上显示的“水野理纱”这个名字令他不知该做些什么。手机震动了数次之后,接着唐突的,精疲力竭似的沉默了。 心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迅速涌了上来,他抬起头。 高楼仿佛要消失在天空中一般,视野的大半都被黑色的墙壁占据。墙上零星亮着几个窗口的灯光,更高处是呼吸般闪烁着的红色航空警示灯。 再往上,是没有星星的都市夜空。然后,他看见无数片小小的碎片,从空中缓缓洒落。 雪。 哪怕一句话也好,他想。 哪怕只有一句话,也是我真正需要的。我所需要的只有那一句话而已,但为什么谁都不对我说呢。他知道,这种愿望非常自私任性,但却无法克制这种愿望的产生。久违了的雪花仿佛打开了心中那扇紧闭多年的大门。而一旦触及,他才发现,其实那才是自己到现在为止最想要的东西。 很久以前的某天,一个女孩对他说。 贵树,你一定没问题的。 擦原明里在为搬家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封曾经的信。 它被放在了壁橱深处的纸箱里。纸箱盖着盖子,盖子用透明胶带粘着,胶带上写着“以前的东西”(当然这是很多年前她自己写的),这勾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她打开了纸箱。里面放着的,是从小学到中学为止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毕业文集,修学旅行的书签,几本小学生的月刊,不记得录了些什么的录音带,小学用的褪色了的红书包,以及中学时用过的皮革书包。 她一边将这些充满回忆的东西取在手中端详,一边有了一种预感。说不定能找到那封信呢。在发现被压在纸箱底部的空曲奇罐的时候,她回忆了起来。对啊,我在中学毕业仪式当晚,把信放在那个罐子里了。那封信她一直没能送出去,拿在手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毕业时,她仿佛要摒弃这些思念一般,将信放进了罐子里。 打开盖子,那封信被夹在了中学时自己最为珍视的薄笔记本里。那是她所写的第一封情书。 十五年前,在与自己曾喜欢的那个男孩第一次约会时,她本想把这封信交给他的。 那是个寂静的雪夜,她回忆了起来。那时候我刚十三岁,我喜欢的男孩住在离我距离三个小时电车车程的地方。那天他约好了会坐电车来看我,但因为下雪的缘故,电车被推迟了,最后他迟到了四个多小时。在等他的时候,我在木质的小站候车室里,坐在暖炉前写下了这封信。 将信拿在手中,当时的不安和寂寞感苏醒了。她再次体会到了对男孩的向往,以及想见他的心情,让她无法相信这些感情居然是十五年前的东西。那仿佛是她现在的心情一般如此鲜活,复苏的回忆甚至令她感到了犹豫。 我当时是真心喜欢他的呢,她想。我和他,在第一次的约会中交换了初吻。我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接吻后发生了改变。所以,我才没能把信交给他。 这一切简直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是的,真的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她这样回忆道。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镶有小宝石的戒指,代表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那天晚上,她梦见了那天。尚且年幼的她和他,在一个雪花纷飞的寂静夜晚,站在樱树下仰望缓缓飘落的雪片。 第二天,岩舟站下起了雪。但云层却很薄,有几处甚至能看到蓝天,让人觉得这雪没过多久就会停下。不过尽管如此,十二月的雪也是好久不见了的。那时那样的大雪,这些年来基本没有再下过。 怎么不住到过年呢,母亲问。她回答,因为有很多事情还得去准备。 “对了,也给他做点好吃的。”父亲这样说道,她回答,嗯。她想,父亲母亲都不再年轻了呢。但这也是当然的,都快退休了嘛,而且我自己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她与父母一同站在站台上等前往小山的电车,她觉得,这样三个人一起呆在车站好像总有点怪,搞不好从搬到这里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呢。 那天,从来自东京的电车上走到这个站台时,她与母亲二人的不安,她至今记忆犹新。先到的父亲在站台迎接了她们。岩舟本就是父亲的老家,她在幼年时也曾来过几次。她觉得这里虽然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却是个安静的好地方。话虽这样说,要住在这里的话毕竟是两个概念。她出生在宇都宫,在静冈长大,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是在东京度过的。对这样的她而言,岩舟站的小小站台令她十分害怕,她感觉这里不是自己应该呆的地方。心中涌起对东京的强烈乡愁,甚至令她有了想哭的冲动。 “有事要打电话啊。”从昨晚开始母亲就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她觉得父母和这个小城市都变得可爱起来。现在这里是她不愿离开的故乡。她温和地笑着,回答道。 “没事的,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到时候又能见面了,所以不必担心。太冷了,快回去吧。” 话音刚落,逐渐驶来的两毛线列车的警笛在远处响了起来。 黄昏时分的两毛线很空,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无法集中起精神阅读随身携带的小说,于是便支着脸颊,向窗外眺望。 窗外是收割完稻子后空空荡荡的田原,她开始想象眼前的这片风景被厚厚的大雪覆盖起来的样子。时间是半夜。从远处只能零星看到几处灯光。如果那样的话,窗框上一定会结着霜吧。 那风景还是让人心寒,她想。带着饥饿和让别人等待的罪恶感,在不得不停止前行的电车里,那人眼中的风景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可能。 可能,当时他会祈祷我回家去吧。因为他是个那么温柔的男孩。但不管让我等他几个小时我都无所谓,因为我想见他想得不能自已,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不是有可能来不了。如果那天,自己能去安慰那个被关在电车里的他的话。她有了这种强烈的想法。如果当时能办到的话。 没关系,你的恋人会一直等你。 那个女孩知道,你一定会去见她他,所以放松点,想象一下你与恋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间吧,虽然你和她以后再也无法见面了,但还是请你将那段奇迹一般的时间,认真地,好好收藏进你的内心深处。 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起来——我在想些什么呢,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想那男孩的事情。 她想,或许是因为昨天找到的那封信吧。结婚前日满脑子想的都是其他男人,这有点不忠吧。但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那个人一定不会在意这些的,她想。由于他要从高崎转职去东京,所以两人借此机会决定结婚。要是说有什么可抱怨的话,那种小事三天都说不完。但我非常爱他。他应该也一样爱我吧。对于那个男孩的回忆,也是我自身重要的一部分。就像吃下的东西会化作血肉一样,这已经是我心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了。 希望贵树一切都好。眺望着窗外流淌的景色,明里祈祷着。 只是活着,悲伤就会逐渐堆积。 按下电灯开关,环视被荧光灯照亮的自己的房间,远野贵树思考着,对啊。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堆积的尘埃一般,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已经充满了这样的感情。 比如说,浴室里孤孤单单的牙刷。比如说,曾经为了某个人晾干的白衬衫。比如说,手机的通话记录。 和往常一样,乘坐末班车回到家里,扯下领带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之后,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但如果要这样说的话,水野其实更加痛苦,在从冰箱取出罐装啤酒的时候他这样想道。因为比起他住在水野位于西国分寺的家中,水野来这里的次数要少很多。他觉得自己对她非常抱歉,他本不想这样的。流入胃中的冰啤酒,使已经在室外冻得够呛的他更是感到了一份寒意。 最后的工作日,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同样的外套前往公司,坐在已经坐了五年的桌前,打开电脑的电源,在系统启动的间隙一边喝咖啡一边确认一整天的工作安排。虽然工作移交已经完成,但他还是接了一些其他小组的工作,尽自己所能做到离职那天为止。很讽刺,他这种行为居然为他带来了几个能被称为朋友的人。大家都为他的辞职感到惋惜,打算当晚为他设宴送行,但他还是礼貌地谢绝了。“难得有机会,可是很抱歉,我想和平时一样工作。明天起我会休息一段时间,有机会再聚吧。”他这样回答。_ 傍晚,那个曾经的组长来到他的座位边,看着地面喃喃说道“抱歉了”。他有些吃惊,回答说“这没什么”。这是一年前那位组长调去其他小组后,二人第一次说话。 他一边叩击着键盘,一边想道,以后不用再来这里了。这种感觉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我到现在还是很喜欢你”。这是水野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 “我想从今以后我还是会一样喜欢你。贵树对我而言,依然是个温柔而出色、让人仰慕的人。” “我在与贵树交往之后,才第一次明白,人这种动物的内心原来这么容易被一个人支配啊。我觉得自己在这三年里,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贵树。贵树的每一句话,每一条短信都会让我或喜或悲。我曾在一些很无聊的方面妒忌不已,给贵树带来了很多麻烦吧。但是,虽然这样说有点自私,但这些事已经令我觉得很累了。” “我从半年前,就开始试着以各种方式将这一想法转达给贵树。但却总是无法表达清楚。” “我想,贵树一定和平时说的一样,是喜欢我的。但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好像还是有些差距吧。这一点点的差距,却让我,觉得有点痛苦。” 最后的工作日依然在深夜才到家。 那天特别冷,车窗上很快就变得白蒙蒙一片。他凝视着从窗外透出的高楼灯光。他心里没有所谓的解放感,也没有必须尽快去寻找下一份工作的焦虑。他不知道,自己该思索些什么
才是。最近的我什么都不明白啊,他苦笑道。 走下电车,穿过平时常走的地下通道,来到西新宿大楼街。夜晚的空气冰冷刺骨,围巾和外套仿佛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有了什么灯光的大楼看上去就像很久前灭绝了的巨大远古生物。 他一边在巨大的身躯间穿梭。 我是多么愚蠢而自私啊。 一边这样想着。 这十年来,他曾毫无理由的伤害了许多人。他一边欺骗自己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一边浑浑噩噩地活到现在。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更认真地为别人着想呢。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换一种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呢——他行走的同时,那些连他自己都几乎忘却了的各种后悔之情也渐渐地浮现在了脑海中。 他无法阻止。 “有点痛苦”,水野说。有点,这不可能。“抱歉了”,他说。“真浪费”,那个声音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吗”,补习班的女孩问。“不要那么温柔”,澄田说。“谢谢”,她最后的话语。“对不起”,电话中响起的慑懦声。还有——“你一定没问题的”。这是明里的话。 至今为止如同深海般沉寂的无声世界中,突然这些话语逐渐浮出,充斥了他的脑海。同时还有各种声音夹杂进来。有大楼间寒风的呼啸声,街上机车和卡车等等的行驶声,这些声音在某处交织并堆积,最后混合成了都市的低鸣。蓦然之下发现,世界原来充满了声音。 接着,他听到了激烈的呜咽——那是自己的声音。 十五年前站台上那次流泪以来,他第一次哭了。泪水无法抑制地向外流淌,仿佛一直藏在体内的巨大冰块融化了一般,他不停地哭着。他不知该怎么办,他思考起来。 哪怕一个人也好,为什么我不能让别人哪怕靠近一点幸福呢。 他抬头望向高达两百米的大楼墙面。遥远的顶端,闪烁的红光渗透了视野。救赎是不可能这样轻易到来的,他想。 7 那天晚上,她轻轻打开了那封刚找到的旧信笺的信封。 她抽出信纸,上面的字迹仿佛昨天才写上去一般崭新。自己的笔迹到现在还是没怎么变啊。 她读了一点,又小心地将信装进了信封。她想等再过上几年再去读,现在的话,还太早了。 到那天为止,小心收藏起来吧,她想。 贵树君启 你好吗? 今天居然会下这么大的雪,约定见面的时候还真是没想到呢。电车看来也会晚点,所以我决定,在等贵树君的这段时间里写下这封信。 因为眼前有暖炉,所以这里很暖和,而且我的书包里一直装着信纸,为了能随时写信。我想等会把这封信交给贵树君,如果你来的太早的话我就写不了了。所以请不用着急,慢慢过来就是了。 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吧,有十一个月了。所以,其实我有点紧张。我甚至在想,要是见面了却没认出对方该怎么办。但这里和东京相比只是个小站,不可能见了面不认识的。但不管是穿着学校制服的贵树还是参加了足球部的贵树,无论那一种我都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感觉像是个陌生人。 呱,写些什么好呢。 嗯,对了,首先我得向你道谢。我要写下直到现在都没能好好传达的心情。 我小学四年级转学到东京的时候,觉得有贵树在真是太好了。你能成为我的朋友我真高兴。要是没有贵树,学校对我来说一定是个非常难熬的地方吧。 所以我在即将转学离开贵树的时候,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想走。我想和贵树上同一所中学,一起长大,那是我一直的愿望。现在我总算适应了这里的中学(所以请不用担心),但即使这样,“要是有贵树在那该多好啊”这种想法,一天都没有变过。 而贵树即将搬家去一个更远的地方,这让我非常难过。本来我还觉得,虽然东京离橱木很远,但“我总还有机会见到贵树”,因为只要乘电车就能见到你了。但这次你却要搬到九州的另一边,这实在太远了。 我从今以后,必须得好好振作起来了。虽然对此,我还没有自信是不是能真的做到。但是,我必须这样做。我和贵树都是,对吧? 另外,我还有句话不得不说。这话是我打算今天亲口对你说的,但为了怕万一没能说出口的话,才写了这封信。 我喜欢贵树。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只是很自然,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我就知道贵树是个坚强而温柔的男孩。贵树一直都在保护着我。 贵树,你一定没问题的。不管发生什么,贵树都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而温柔的男人。不管贵树将来会走得多远,我一定还会继续喜欢你。 无论如何,请你记住我的话。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在因为搬家而堆满了纸箱的世田谷的屋子里,他在写信。他本打算把信在第一次约会时交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但那封信却被风吹走了,最后没能送到那女孩手中。梦中的他知道这件事。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得写这封信,他想。哪怕这封信没有人去看,自己还是必须写这封信,他明白。 他铺开信纸,在最后一页上写下文字。 长大具体指的是什么,我还不明白。 但我希望,自己能成为就算很久以后在什么地方偶然遇见明里,也能坦然面对的大人。 我想和明里约定。 我会一直喜欢明里。 无论如何请保重。 再见。 四月,东京街头被樱花点缀得灿烂夺目。 由于一直工作到凌晨,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打开窗帘,阳光直射人屋内。春霞中高楼的每一扇窗户,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愉快的光芒。杂居楼的间隔处,随处可见盛开的樱花。他再次感觉到,东京的樱花真多。 从公司辞职后过了三个月,他从上周重新开始了工作。拜托了原先的公司之后,他接下了一份从设计到编程全都亲自动手的细致工作。以后是不是能成为自由编程者,他对此还不太明白,但觉得现在是时候开始做些什么了。久未接触的编程意外的有趣,用十指敲击键盘的感触也令他兴奋不已。 他一边咀嚼着涂有薄薄牛油的吐司,一边喝着加人了足量牛奶的咖啡牛奶,这就是他的早餐。因为几天以来自己一直埋头于工作,所以今天就放个假吧。他边洗餐具边作出了决定。 披上夹克走出房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空气中还带着正午刚过的气息。 辞职以来,他才想起城市在不同时间是会有不同气息的,这念头已经好几年不曾有过了。早上会有令人充满干劲的气息、只属于早晨的气息,傍晚会有温柔包容了一天最后时段的、只属于傍晚的气息。星空有星空的气息,阴天有阴天的气息。自己忘掉了不少东西啊,他想。 他在狭长的住宅街道上漫步,由于口渴便在一边的自动售货机上买了罐咖啡,走到公园里喝。他平静地注视着小学生们从学校跑出,穿过自己身边的背影,望向人行道上迅速驶过的车辆。透过住宅和杂居楼,能隐约看见新宿高楼群的身影。它们身后是一片湛蓝清透得仿佛要溶化一般的天空,上面有几片白云飘过。 他走过铁道。铁道边有一颗高大的樱树,周围的柏油地面被飘落的花瓣染得一片雪白。 他看着徐徐飞舞下来的花瓣。 秒速五厘米。 忽然他回忆起来。铁道警报开始鸣响,响声带着春天大气中浸透的令人怀念的感觉,回荡在空气中。 眼前有一位女性走了过来。她白色的凉鞋踩踏在混凝土地面发出好听的清脆响声,但这声音立刻淹没在了警报声中。二人就这样在铁道上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忽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向前走着,如果现在回头的话——那人一定也会回头,他强烈地拥有这种想法。没有根据,却充满了自信。 于是,在完全走过铁道的时候,他缓缓转身看向那位女性。她也慢慢转了过来,二人目光交错。 就在心与记忆即将沸腾的瞬间,小田急线的特快列车挡住了二人的视野。 电车通过之后,他想。她应该还在那里吧。 在不在都无所谓。如果她就是那个人的话,这已经算是个相当的奇迹了。他想…… 等这列电车开过之后就向前走,他在心里作出决定。 第一部 后记 本书《秒速5厘米》是以我所导演的动画《秒速5厘米》为原作改编的,也就是说我为自己的动画编写了小说。为了能让没有看过动画的读者也能尽兴,我也特别用心,所以没看过原作动画的各位也请放心阅读吧……话虽这么说,电影和小说互补也算是个固定模式,小说也有些地方与电影中的意图不同,所以如果各位能在看完电影后再看小说,或是看完小说后再看看电影的话,我想能得到更多的乐趣。 电影《秒速5厘米》于二零零七年三月在涩谷Cinema Rise首次公映,与我开始写这部小说几乎是在同一时期。之后大约四个月内,我除了在全国各地的电影院给大家带去间候以外,就是在房里写小说。当时小说每月会刊登在杂志《Davinci》上,所以电影院中我能同时听到观众们对电影和小说的感想,那时真的非常快乐。 电影的表现和文章的表现形式不同。表现方法上来说多数用画面(和音乐)更加方便,但有时候也会觉得,画面这东西根本不需要。通过写这本小说,我得到了一种相当刺激的体验。以后我还会继续制作动画,然后不足的方面用文字来补充,或者反过来,将所写的文章制作成动画等等,或许会这样进行吧。 阅读了本书的读者,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二零零七年八月 新海诚 第二部 one more side 第1话 樱花抄 天朝版 转自 StillFREE@泉川生徒会 17 昨晚我做了个过去的梦。 那一定是因为我昨天发现的那封信的缘故。 果然,那个时候也许要是能将那封信交到他手上的话就好了。而这份心意让我像现在这样拿起了笔杆。 接下来我将会写下我还是年幼少女之时的故事。 但是我没有能写完的自信。因为超越了语言的心意是无法表达的这种绝望心态的关系,导致我没能将“用语言所写下的心意”交给他。 现在在此挥笔,一想到那一天的体验是不是已经在我心中变得微不足道了,果然还是让我犹豫不决。 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将那封信交给他。我将很久以前,十年之前未能送出的那封信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过去的我真的让我觉得很欣慰。 让我觉得好温馨。 我觉得我好想对那一天的自己说“交给他就好了嘛”。要是能对自身的幼稚和缺陷更宽容一些就好了。 所以,接下来我将写下来的是迟到了许久类似信件的东西。 16 虽然让我烦恼了很久,但我还是想从转校时开始说起。 我有很强的无聊的自卑感,其中一个便是无法在他人面前好好地说明自己的出生地。 在东京那种纷繁的都市中生活,像在哪里出生的人这样制造出人与人的接触点是十分重要的话题,但每次我都会对此感到少许困惑。 听我父母说,我的出生地在宇都宫。 但是我没有在宇都宫待过的记忆,并没有那是我的尘根发芽的地方的意识。那里是母亲的出生地,也曾一家人讨论过,而我也只是觉得仅此而己。 上小学前搬到了秋田,然后又搬到了静冈,最后又搬到了石川。爸爸在栃木为大本营的地方性电器公司工作,派往各地的分公司及营业所已经成为了基本的义务。 所以直到现在我的容身之地在此的那种意识十分淡薄。 年幼时经历过多次搬家与转校,意识的根本已经演变为了那种思想。 不管到哪都不会太过深入。 这里只是暂时的停留之地。 这就是我从年幼时到青春期时所拥有的基本状态。 那是在石川县的小学三年级的冬季。 来年就要转校了哦,听到妈妈多次的提醒,我感觉到的只是终于能从这儿逃跑了的微微喜悦之情以及恐怖的事物又要重新开始了这种强烈的畏惧感。 “这次要去东京哦。” 妈妈认为这是非常幸运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对爸爸的工作而言确实如此吧。但是东京这个地名饶舌的发音让我觉得不吉利。 至今为止的我,对于学校、城市以及人际关系这种东西并未有所眷念。今后也一定如此吧?当时的我这么漠然地预想着。 我曾读过和我同样小时候有过不断转校经验之人的随笔。 里面有将每一个城市的样子与眷念一起记了下来。 当时我丝毫没有那样的从容。要是像那样注视周围的话就会和他人的视线对上。 与他人视线相对的话,我就会语无伦次。 语无伦次时,能入耳的话很少。所以我总是低下头,为了不和任何人面对面而做出最好的防备。 不管转多少次校,带给我的总是恐怖。 新的地方与陌生的人们都无法令我感到高兴。 与我差别巨大的语调、每个地方不同的人际关系的独特性、陌生的建筑物、陌生的人、班上同学除我之外都是相识等等这些不公平的状态使我纯粹地感到恐怖。 不管愿不愿意,每当被带到一个地方支配我的就是全身紧绷的肌肤感。 班上同学的一点点举动和毫无意义的话语让我感到十分有压力。 要是每次都能好好掩盖住就好了。可是那么高难度的事我无法办到。 畏惧是一种“软弱”的记号。 软弱只会带给小孩子那未成熟的交流一种名为“恶意相向”的信号。 每一天我都感觉不舒服。每一刻都有一种抽筋般的呕吐感。 呕吐感加重的话,就能不去学校了。但是这种想法让我的呕吐感更加大了。 但是只是空气感啊、气氛之类的东西的话,我还能够承受。 此时只要不深深地吸气,只是静静地呼吸让皮肤紧绷的话,时间便会自然而然地流逝。 无法承受只是种自暴自弃的说法。 我无法堵住双耳。用手堵住的话,对方会向我投来更大的声音。 我直到现在也有一些无法承受的话语。小孩子为了欺负他人而很喜欢使用的那种词汇总是缠着我不放。就算是连教师有时候都会用到这种措词。 在小孩子的空间里,大人也会变得很孩子气。这点我最近已经完全明白了。 虽然像这样一直静静地等待时光流逝,今后的日子也会是如此的想法总在我脑内浮现,但是我却想不出逃离这种现状的方法。 应该说“能逃出”的这神想法都没有。当时身为小孩子的我只能默默地承受一切强加给我的事。 对我而言唯一的救赎就是读书。 只需一个人便能沉浸在丰富的海洋当中。当时的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而我至今也都这么认为着。 读书能让我的心飞到另一个世界。使我得到救赎。 打开书本的话我就能变为他人。拥有别的境遇,能让我沉浸勳做梦都想不到的故事当中。心中的眼睛所看到故事的风景比起平常所看到的景色更为鲜艳。 我屏住呼吸,闭上双眼过着现实的生活,让心飞到另一个世界。通过书本,我学到了众多的知识。 那时,具体上来说应该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将我的心牢牢捕获的是C.S.路易斯的《纳尼亚传奇:狮子、女巫、魔衣柜》。 衣橱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居住着太阳之兽,还有冬之魔女……我沉迷在了对那个世界的幻想。我毫不厌倦地对那个世界不断幻想着。 当然,实际上我也多次打开家里的橱柜。虽然我明白那里并没有异世界的入口。 每当打开书本,我就会觉得打开了假想的橱柜之门,让心飞到了那个世界。(路易斯有意识到这个“打开”的行为的类似性吗?) 我真正的栖身之地就在此,就在那想象力之门的内侧。 当被告知从明天起就要到东京去生活的时候,我紧紧地抱住了手上的书,然后将涌上心头的新酌恐怖的预感拼命地压制住。 我已经明白要发生的事。 站在讲台上,被充满兴趣的视线所包围,然后兴趣化为失望,最后我的周围就只被难受的气氛笼罩。 而且我也没想象过自己能做出抗议,也并不知道从那里逃离的大门。我只是死守那想象力内侧的特别场所。为了保护那个小小的领域,只能忍受从外部带来的痛苦。 拼命地忍耐,那就是9岁的我唯一的主要思想。 畏惧会因周围的环境增幅,而增幅后的畏惧会带给我更多负面影响。 不管在哪儿都是一成不变,大概这样会持续到我死吧,所以不管在哪儿在哪种环境我都感受不到这是“自己的栖身之地”这样的想法。 当爸爸的老爷车到达参宫桥的新公寓时,我的眼神大概是忧郁的吧。 我在移动之时,并未欣赏窗外那流逝的景色。对于新的城市风景我并未抱有任何兴趣。 到头来,会让我体验到的总是同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只是从零再次开始而已。就像是被油漆重新涂过一样。我明白只是身体里隐隐作痛的痛楚,更加严重了。 我将头靠向车窗。 如果这种坚固透明的窗户能一直在我的周围建立起一道保护层就好了。 因此当车门打开之时,哐啷的开门声让我觉得十分地不吉利。 鞋底传来的停车场的沥青的触感以及寒冷空气之中刺骨的冷气,简直讨厌得不得了。 还有一星期左右新年即将开始了,又要独自一人前往陌生的地方了。 光是想象就让我胸口紧紧一绷。畏惧的毒素从胸口一直传到了指尖。 那时我在默然地思考死为何物。 这种事今后会持续下去,而我无法再继续活下去的这种想法在心中萌生了。 这并不是说我想去死。当然我也并未拥有自我了断生命的勇气。 继续体验这种心情的话,气力就会一点一点被吸走,然后身体逐渐衰弱,最后影子慢慢变得淡薄——直到自己如同雪花般突然消失。我只是拥有这样的幻想。 但那并不是令人讨厌的想法。呼吸与意识逐渐消失……要是能变成这样,那该多轻松啊。我幼稚的脑袋里正想着这样的辜。 然后我在这片土地上遇到了远野贵树君。 15 讲台的高度总能使我头晕。 明明只比地板高出数十厘米而已,但是那个景色却让我颤抖,心就像是掉到了谷底一样。 成群的目光朝向了我。一个个相貌不一的脸边变得扭曲,边朝我这边看过来。 在那些目光深处,表情的内层到底隐藏着什么呢?我无法明白任何一个人的想法。 不知从哪传来了笑声,我的肩膀自然地缩紧。我将紧握的双手放到了胸口上。 发出吱吱般惨叫声的是黑板与粉笔的摩擦声。我害怕得回过了头去。 笑声变得很清晰,我也越来越感到坐立不安。黑板上用粉笔竖着写着“篠原明里”这四个字,写完的老师将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将我面朝向教室。手的触感越发地令我感到紧张。 这是今天开始要跟大家一起学习的篠原明里。大家要跟她好好相处。 女老师这样说完,然后催促我跟大家打招呼。我一边行礼一边说请大家多多关照,声音变样,教室里一下子就议论纷纷的嘈杂起来。 有人说了句“奇怪的名字”,教室里又被炸开似的笑声包围。 我在转学的各个地方,常常会被这么说,这让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十分地奇怪。 尽管老师责备了说这句话的人,但也没有特别较真的态度。大人们,是不会去做与场合的气氛相违背的事情。 我那个时候在许许多多方面上的想法还都很幼稚,但对于学校的老师并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我被指定了座位,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不知不觉膝盖已经僵硬了,仿佛快要失去力气似的。走在桌子之间的时候,我的脚不住地发抖,步伐也很蹒跚。 为什么我的身体会不按我的想法动作啊。我以非常伤心的心情,想着这件事。 通道两旁的位置上,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低着头,压低视线转过脸,观察着我的样子。 我颤抖的手和摇摆的裙子,甚至有被视线抚摸的感觉,皮肤上的毛孔都紧紧闭了起来。 视线逐渐变窄,焦点无法稳定。 视野也变得扭曲了。 为什么我的座位那么地遥远。 我低着头前进着。 就在这时—— 爽朗的声音飞入了耳中。 “没关系的。” 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将背伸直了。多亏了这个声音我明白了刚刚我的背到底有多驼,扭曲的视野也恢复了正常。 虽然受到了想要停下来环视四周寻找声音主人的欲望驱使。但毕竟我无法办到,走到了为我准备的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有好多人都回过头来看我。但是我还是像以往死死盯住桌面,逃过了回过头来盯着我的视线。 是谁? 对我轻声细语的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因为声音太过微弱,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那个声音。 实际上,对那个声音有所反应的就只有我而已。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声音。 但是,我想……那是个男孩子。 老师在讲台上砰砰砰地敲了敲。大家的注意朝向了前方后,我便一直注视着那排成一排的后脑勺。 第一堂课结束后班上的同学死死地盯着我,然后慢慢地将我围了起来。 我被围了起来后,他们将从哪里来啊、为什么会转学呢、生日是什么时候等等这样的问题向我投了过来。 我想要从眼前这些人的脸当中找出“那个声音”的主人。这个想法占据了我的心,所以我基本上没有好好地回答这些提问。 “没关系的。” 这个声音一宣在我心中反复着。 我很在意这句话。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响彻的回声,甚至让我连“没关系的”这个声音的意思都无法好好理解。 我发着呆。 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其实—— 真的好希望有人对我这么说。 现在我能清楚明白,这就是我每当来到陌生的地方之时想要听到的话语。 虽然还未能知道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么,但是那百分百是只有9岁的我所追求的话语。 我的不安被理解了。 并且受到了共鸣。 被秘密地当成了伙伴。 就像是对我施加了魔法。 只是一句轻声细语便推动了我,让我抬起了头。 这是为什么呢?比起以往的转学,我没有那么害怕。 我睁开眼焦急地注视着周围的脸,而我无法好好进行回复这件事被一位看上去很固执,大该是有着指挥权的女孩子给善意地曲解了。 她好像认为我一定是因为被这么多人投来大量的质问给吓到了。 总是无法好好说话是我的日常便饭,我对她那种善意的理解感到惊讶。 原来是这样啊,仅仅抬起头便有如此大的差别啊…… 这是我能好好度过转校第一天的初次体验。 我在当天使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花费了众多的休息时间不停地东张西望,然后突然将视线停了下来。就是他了,一定是他没错。 亲切的女同学们告诉我需要到别的教室去,而我则偷偷地看着那个人。 他在和朋友们聊着天,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边兴奋着,一边将视线投向了我,要不就是聆听着对方的话语,或是进行着争辩。 到头来,几乎所有迎来转校生的人,要不就是对其十分感兴趣,要不就是采取毫无兴趣的态度。但是也就只有这两种态度了。 但他哪一种都不是。 虽然不感兴趣,但却并不是完全不感冒。他属于那种中立的、暖昧的感觉。 就在这时,我—— 我认为他是与其他人不同的生物。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份不协调的感觉。 乍一看确实与周围的气氛很融合。但还是确实让人感觉若即若离。 就如同和周围隔着比玻璃还薄一层的薄皮般的感觉。 仅仅如糯米纸板那般厚,但是那里却存在着与现实偏离的次元世界。而大家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我对那个男孩子很感兴趣。应该说是只对那个男孩子产生了兴趣。 可以的话,想要站在他面前,想要再多看看他的脸,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对于转校生来说是无法办到的。在这么多人中仅仅对一人产生兴趣,就连偷偷地问其他人关于他的事情都办不到。转校生可是詖期待着能融入全班数十人的整个团体里的。 回家的路上,被顺路的女生邀请,我们一起回家了。 像这样平稳、友好地度过第一天真的是十分地难得。所以让我十分激动。 虽然有十多位看样子不讨厌我的女孩子,但是我心中只想着那个男孩子。要该怎样才能知道他的名字呢? 沿着学校的围墙走着,没走几步就发现围墙内侧有棵樱花树,从棍杂着少许绿色的绿枝中飘洒出被风吹下的花瓣。 转到别的学校,很多都是春天的新学期的时候,但是也许这是第一次像这样将视线停留在树木与花朵上。 这就是秒速5厘米,我心中嘀咕道。 我的爸爸有点孩子气,至今都有时会在书店里买下自己小时候看的少年向科学杂志。 在那些书页边缘的豆知识栏里的一句话让我觉得很有趣。樱花花瓣的落下速度是秒速5厘米。就是在钟表里最忙碌的指针转动一下时,花瓣就会接近地面5厘米。 我用多快的速度才能接近那个孩子。 这样的比喻,那时幼小的我还不是很能理解——如今长大成人的我,还会偶然忆起那天的场景,散落的樱花,“秒速5厘米”这句话。 14 过了没多久,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远野贵树。 班主任叫我最好尽快地记住班上同学的名字,便将点名薄借给了我。 于是我便拜托喜欢照顾人的女孩子,问这个人是谁这样子核对姓名。当然是以为了记住全班同学的姓名为理由,但我在意的只有他的名字。 至今为止的我,率直得不得了。所以并没有做出表里不一的言行的这种想法,所以,这种做法对我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挑战。 但是就算是知道名字,也是仅此而己。虽然想要接近他,但是我想不出该和他说些什么。 更不知道如何向他搭话,要是突然找他说话一定会非常显眼,大家的视线又会朝向我。最终事态一定会朝坏方向发展。我的脑袋中充满了这种负面思想。 最重要的是我连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我很怕男孩子。 男孩子又粗鲁、声音又大,并且还用那洪亮的声音说些过分的话。这就是铭刻在我心中的世界观。 因此,我尽量不注视他。但是视野的边缘还是捕捉到了他,老是在意着他。 我记得和他第一次说话是在一个月或是两个月后。 课程、大扫除以及班会都结束后,我迈进了位于校舍二楼尽头的图书馆。 这所学校的图书室里的方针是连学习漫画都不存放,只引进一些纯文字的书籍。只看文字书籍的小孩子,可以说基本上没有。虽然听说过去不是这样的,但是至少我不知道。 所以,这里的书就像是被我一个人霸占了一样。 虽然有图书委员会,但是负责管理书本借出的小孩子很少按照日程出现在柜台上。我总是自己在图书卡片上盖个章将书租借出去。 在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声响的图书室里,我自然而然地屏住了呼吸,放轻了步子前进着。 为了返还租借出的书,我从柜台上放置不管的图书卡暂存盒中取出卡片,将姓名的那栏盖上返还章,然后再将它插到书籍返还口袋里。最后将书放回原本摆放的书架上。 穿过几列书架后走向边缘时,我的身体停止了——我的思考也停下了。 远野贵树君就在那。 贵树君紧紧地盯着书架上陈放的比他稍微高出一截的书的封面。 但是我觉得他并非真的只是在看书的封面。 他在注视穿道书架的方向的东西——要是书和书架都是透明玻璃的话,他一定能看见那里的东西。所以他只能模糊地注视着。我是这么觉得的。 书架位于向南面的玻璃旁,整齐排列的书本被太阳完美地曝晒着。 夕阳的淡淡光芒射进窗内,温暖着他的后背。 脖子边的汗毛也被染成了金色。 我犹如岩石般死死地盯着这如画般的光景。 回过神来正当我想要逃开之时,他也察觉到了我,把头朝向了我。 “那个……” 他嘶哑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我也将头朝向了他。 无法动弹了。 能听见自己心脏的声音。 可以感觉到身体在倾诉着非常事态的来临。到底是在害怕?还是在期待着什么?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篠原明里?” 名字被叫令我更加地惊慌失措。我的双腿想要逃跑,但是却无法动弹。我只能将身体紧缩一团,为了保护自己将书紧紧地抱着。 “你是来还这个的吗?” “哎?” “接下来我借,可以吗?” 他用毫不拘束、爽朗的语气向我说道……当我察觉到他用手指着我抱着的书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虚脱了,力气完全使不出来。 他那率直朦胧的双目,因夕阳而显得稍稍有些刺眼。在我心中响彻着警戒心的枷锁被开启了的声音。 刚开始不管他问我什么,我只是微微摇摇头。我记得当时我只是缩成一团,一言不发。 但是—— “我也是去年转学进来的。” 当听到他对我表明的瞬间,我自然而然地对他敞开了心扉。 他和我一样,有着转学的经历。 他最初是在长野,然后是三重,最后经由静冈来到东京的这所学校。我也有在静冈待过。 他说话很慢,有种大人的感觉。声音也很小,总是在思考过后再发言。 他并未向其他男孩子那样说话慌慌张张得让我缩成一团。也不说些脏话。所以我可以安心地听他述说。 我们二人在图书宦的地板上坐了下来,靠着窗下的墙壁,互相述说了只有转学生才能共鸣的各种话题。 我对他的话语频频点头,而他也对我那有点语无伦次的话进行着回应。从我们的口中吐露了好多好多双方都会肯定的事情。 那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也一定能立刻明白。 这样想着,涌出了很多话。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说出的话能被理解能够这么高兴。 至今为止我想说出口,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好好表达的话,现在顺畅到令人吃惊。 室外的光线慢慢地倾斜,夕阳的红色也逐渐增加。光线照射到我们面前的书架,曝晒在阳光下的书本褪色更加地严重了。 外面已经完全天黑,我们朝着相同的方向回家,到了分岔口时难以割舍似的挥着手时,我们已经真的、真正地成为了关系亲密的朋友。 交流越多越让我惊奇发现我们二人是如此地相似。 转校生这种境遇会创造出这种特性吗? 他和我都喜欢读书。更加明确的说是比在外面玩球、摆弄那些油漆涂过的玩具、陪其他人玩那些想出来的新游戏以及谈论一些无聊的话题并装作很有意思这些更加喜欢。 我们是知道在自己心中慢慢孕育出异世界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的小孩子。 孤单一人的时问也可以充实自己。他是第一个赞同我这种意见的人。 我们两人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有时候也会请假休息,在一旁观看他人上体育课。 所以我认为正因如此培养出了让我们在安静的地方时会思考各种事情的倾向。 当这种倾向很明显地浮出表面时,我与他都被双亲带到了心理科那样的地方进行了问诊。因为搬家就连治疗也变得马马虎虎,最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这件事上也和我一样。 就像是我们都擅长日语、社会以及理科一样。 特别是日语,每次考试我们都能取得惊人的成绩。但是,我们并不喜欢日语课。 当时我真的很讨厌那种诱导并期待我们回答某种答案的课程。 当然我们也有不同之处。 贵树君比我更加主动地融入周围。 通过在他人面前好好地嬉闹、开玩笑、有时还突然意气用事来有意识地确保在儿童社会中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很努力地去掩饰自己并没有融入到周围,一直通过如此来保护对他而言真正的重要之物。 察觉到这样的他大概只有我了。 我对贵树君的这种做法感到很吃惊,觉得很新鲜。要是我也像他那样就好了…… 因为我总是害怕面对事物,总是躲起来一言不发。所以我对他那种类似由努力培养出来的积极性感到十分意外,也觉得他十分坚强。 他和我都瞒着双亲进行着长时间的电话。 即便如此我们都未能满足。在学校里我们也开始形影不离了。 这使我开心不已。 我确实地需要能理解我的人。多亏了贵树君,我适应了新的小学。 融入到周围,慢慢变得开始懂得接受这件事本身对我而言就是十分珍贵的体验。 有种仿佛从背负的重物当中解脱般的释放感。度过没有任何恐惧的日子,这对我而言大概是出生以来的第一次。 “明里转学过来后,我有件事一直想对明里说。” 贵树君某天向我这么说道。 听到这句话后,我真的有种被满足的幸福感。 小学生左右的妙龄少女基本上都期待着命运的来临。用老一点的话讲就是红线之类的。 我至今为止并未对此有什么期待。因为我觉得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上我。 这也是我曾经对于我的人生与世界的理解。 贵树君让我第一次获得了普通人的感觉。 就是说我被一直在意的男孩子也一直在意着我的这种奇迹使我获得了普通人的感觉。 我和贵树君待的地方主要是在图书室。 学校放学后,我们一起到图书室去,二人站在一起望着书架,选出各自在意的书籍,再到大大的书桌上面对面坐着读书,直到各自心满意足为止。然后有时还会对对方的嬉笑声做出反应,去窥视对方的书、观看书上面的插画。我们每一次都会去拿一些书来度过这段时光。 我在那间图书室里拜读了好多的书。 《纳尼亚传奇:凯斯宾王子》的续编我便是在这里读完的。 在这里我与贵树推荐给我的《地海传奇》邂逅了。贵树君好像喜欢后半部剧情严肃的地海,但是我也喜欢那令人作呕的地海前半部。 《Momo》《小王子》《大魔域》(真的好重,抱回家的时候真是辛苦死了)。 贵树君喜欢的是怪盗鲁邦。而我喜欢的是福尔摩斯。 Judith Worthy的《Garden in the sky》。 《飞翔的教室》。 寺村辉夫的《我是国王》系列。 星新一的儿童向作品。 我将《你好安妮》推荐给了贵树君,相对的我必须去读《怪人二十面相》(真的可怕极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是多么健康的少男少女所精挑细选的作品啊。过了许久回想起了,我为此特别感到欣慰。 当我品味贵树君喜欢的书,而我喜欢的书亦被他拜读时,我觉得自己心中的小世界仿佛架起了一座桥,感觉就像是将自己心里的某种东西与他交换了一样。 品味同样的作品,当他说喜欢我未曾留意的部分的时候,我觉得就像是又多了解了他一样。 13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年的时光。 那一天的傍晚我没能碰到贵树君,于是我只能独自从学校走回家。我们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有时候也会发生这种状况。 我记得这是发生在五年级的某天,大概是五月中旬左右的事情了吧。 那是一个阳光温暖,让人一晒到就会不由自主进入梦乡的心旷神怡的日子。 受到好天气的影响,我不由自主地有了想试着绕绕道的想法。 学校正好位于世田谷与涩谷的中央地带,代代木八幡宫也在我回家的途中。 神社一带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坡,那里有好多好多的树木,就像是料理中被放入香菜一样,绿色丛生。 要是平常的话我只是边斜着眼看着这些景色边路过。但是今天我突然想试试看爬上这个通向神社的长长石阶。我想稍微看看那个山坡上面到底育些什么。 手心滑过钢制的扶手,边感受着脚下岩石的坚固边一步一步地爬着台阶。 石阶的两侧有许多成排生长的大树。那些树的枝叶都十分茂盛,就像隧道一样。越往上爬头上的树枝也就越来越稀少。 我穿过了石阶的牌坊。 由光滑的鹅卵石所铺垫的参拜之路稍稍地弯曲着。道路的两侧挂着红红的灯笼。 神木的枝叶就如同屋顶那般覆盖在参拜的道上。树叶间的缝隙照射进来的光斑斑点点地印在地上。 贵树君就在那坐着。 这是完全偶然的相遇。 他在道路边缘的巨石上呆呆地坐着。后背稍微有点驼,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末发出任何声响就如同这附近的树木或是岩石那样,紧紧地盯着他。 他的两旁有两只小猫。 那两个小家伙,一只伸直了身子躺在地上打盹,另一只则是坐着,尾巴微微地摇动着。虽然那对小家伙的头都朝着别的方向,但是身体的一部分无意识地贴着他。 他与猫以及另一只猫,全都朝着不同的方向。 即便如此,但总觉得他们就像是在用电波偷偷地进行着交流。 就像在互相接触,互相联系着。 树荫的光粒从他们的上面照射了下来。 偶尔微风轻轻地抚摸着他们。 我紧紧地盯着这幅光景,就像是变成了岩石一样。 我觉得神现在像是在告诉我非常重要的真实。我觉得世界神秘的另一端,有一幅画就在那里。 “……听说法国也有揖斐川哦。” 他突然出声吓了我一大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贵树君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就那么坐着看着我这边。 “你不知道揖斐川么?” “我想想,是岐阜县的那条河吗?” 惊讶之余,我这么说道。说起来,贵树君之前也在中部地方待过。 “嗯,今天在图书室里发现一本地图册。不觉得根意思吗?说不定这世界的某处还有玉川哦。” “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某处是被紧紧相连的吗?”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是贵树君好像十分吃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从没有这样想呢。” 说完他注视了四周覆盖天空的枝叶与混凝土的牌坊以及路上铺路的石子后,就像理解了什么似的嘀咕道。 “我觉得你说的对。” 然后贵树君又用很佩服的神情,紧紧地注视着我。 看来我随便说的一句话,在贵树君的大脑中反复推敲着。 我开始觉得难为情起来。 贵树君喜欢像这样死盯着人看。 我只是将突然想到的事情自然地说出口而已。他像那样思考,像那样深有所感,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总是站在将他人随意的话语想象的很严重那一侧,但是从没有这种相反的经历。 贵树君突然将视线移开了我,将手放在了那两只猫够得到又够不到的地方。 “白色的猫叫做咪咪,带点茶色的叫做小不点。” “它们是兄弟吗?” “不知道。但是它们总是在一起。” 我向它们靠近,轻轻地蹲了下来。把手伸向了咪咪的头上。咪咪白色的毛像是棉花一样软绵绵的。 柔软得可以让人陶醉。 白色的猫很粘人,它用额头摩擦着我的手。像这样摩擦了两三次后便小跑了起来,穿过道路后不知道去哪儿。小不点就像是觉得很麻烦似的打着呵欠,慢慢地追着它而去。 我带着不可思议的余韵回到家后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连头一起包裹住。然后开始想象遥远国度的那条揖斐川。 那到底是条怎样的河川呢? 大概是一条并不怎么大、可爱的河流吧。 但是也并不是那种哗啦啦的小溪,虽然不宽,但是却有深度。流动的河水密不可分,优美无比。 而且在被夏日照射后,水面还会闪闪发光。 我像这样想象着未曾去过的国度里那未曾目睹过的河流。 然后我站起身来走向了桌子,将抽屉里的笔记本取了出来。那只是一个没有题名的校园笔记本。 但是这个是我的宝物之一。 我有个很奇怪的习惯。那便是读书或是看完电视后会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知识记在笔记本上。 那里写满了鼹鼠如果每天吃掉与自己相同重量的食物的话就无法存活下去、世界上约有七千多种语言百年内就会失去继承语言的人,而那些语言会将减少一半、其名虽为“新桥”,但其实是巴黎现存最古老的一座桥等等这样的知识。 已经快要记满三本了。 过了很久我才察觉到,我在那个时候像这样保护着自己。收集知识原来是为了接近世界的秘密的方法。 我通过这种吸取情报的方法来感受“世界的恩惠”。 我觉得这就像是为了今后必须明白的“世界的秘密”而设法进行理解,将其吸收的一种小孩子独有的仪式。 我在笔记本的新的划线上写下了—— “法国与日本都有揖斐川。” 然后稍微犹豫了一下,在下面记上了一笔“就像这样,世界是紧紧相连的”。 对了,把这个笔记本给贵树看看吧。 他一定会很惊讶,会很佩服我的。 贵树君也一定脑袋里装满了这类知识。也许他和我一样也记录到了笔记本上。 虽说是这么想…… 但是在这么想的同时,让人难为情、触电般的感情也向我袭来。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把笔记本给他看。 12 我想在此写下五年级时另外发生的一件事。 我和贵树君的共有时间和空间中没有任何杂音,一直继续着风平浪静的日子……要是真像这样的
话那就真是童话般幸福了。当然事情并非如此。 我们将要迎来思春期这个阶段,而周围的小孩子们也已经到了意识到这种事的年纪了。 我们真的是关系很好。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这对于小学生而言果然太过激了。不被戏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记得那时候休息时间很长,大概是午休的时候吧。男孩子们用力地戳着我的肩。然后开始了惯例的奚落。 问些“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之类的话戏弄我,而且还有更加直接的。 当然现在只会觉得很可爱而已。但是对当时我而言是非常致命的。 我想要做些反驳,但是话卡在喉咙里,只是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让教室中的同学们都笑成了一团。 我感觉自己双手的鸡皮疙瘩全部都起来了,整个人都冻住了。 贵树君那个时候不在我的身旁。 那种特意趁着贵树君不在的时机的恶意让我害怕得不得了。 只要贵树君不在,我就会变回到那个什么事都办不到的自己。 坏心眼的男孩子们仗着我不还嘴越发得意,越来越过分了。他们走到了黑板边,边嬉闹着边开始涂鸦。 涂鸦的内容是为了戏弄我与贵树君,而画的相合伞。并且还是用五颜六色的粉笔巧妙地描绘着。 红色的粉笔画了一个心形符号。我的名字前紧紧写着贵树君的名字。 而我也没能出口阻止,怦怦的心脏声在脑袋中响彻着,我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脑中的压力过高,让我有点冲头。为什么这种时候我的身体会变得无法动弹了呢? 涂鸦完成了,在喧闹了一阵后我颤抖的双脚终于能动了。我走到黑板前,接下来就该拿起黑板刷擦掉这个涂鸦。 虽然我脑中清楚地明白着,但我就是连这点事都无法办到。 当十分接近与涂鸦面对面时,那瞪着我、嘲笑我的意识化为强大的压力紧逼着我,让我的身体无法动弹。 我开始眼前发黑,沉重的恶意就像是烟雾似的从黑板上产生,好像要将我包围,我被这样的错觉给缠住了。 恶意。 恶意。 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了。 男孩子和他们的笑声与我面前黑板那所产生的恐怖的东西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我知道恶魔的存在。 这种东西不仅仅是存在于我所读的故事当中……我也知道恶魔也存在于这世界上。 这便是恶魔。 从这个粉笔画中间出现的烟雾似的意志。 这是我最害怕的东西。 我的身体被无形的线给绑住了。 脸火辣辣的,脚冷冰冰的。 心也逐渐破碎了。我开始慢慢地低下了头。 再过个两三秒的话,我就会哭了。 那时将围着我周围的烟雾给驱散的是如同拍打白色塑科瓷砖的锐利的脚步声。 周围响起了混杂奚落的叫喊声。我终于能朝向脚步声那一边了。贵树君露出可怕的表情,用力踩着地面向我这边走来。 一瞬间,连贵树君我也觉得可怕极了。 他马上就走到了我跟前,我身体不由得缩了起来。 他用仿佛将脊柱都伸直的气势,直接拿起了黑板刷用力地擦了两三次黑板。 中间的图案已经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了。而我也因此从束缚中获得了自由。我终于能够开始呼吸了。 下一个瞬间,我被另一件事给吓到了。我的右手被贵树君的手腕给握住了。 贵树君从手腕上松开了一瞬间,便又飞快地重新握住了我的手。然后我感觉到他将我的手牵向某个方向。 我的身体突然变轻了。 我被贵树君牵着手带到了教室外。应该说是我们二人手牵手逃到了教室的外面。 那时的感觉该怎么说才好呢。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虽然无法好好表达出来,但我的身体被仿佛被一个巨大的解放感给包围了。 被贵树君拉着走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没过多久我的身体便像是没有体重一样的活动了。 手牵着手,我们在学校的走廊里轻快地跑着。 虽然背后传来了喝彩声和口哨声,但这只是成为了轻轻推动我们前进的一股顺风而己。我当时感受到的只有解放感与贵树君手的硬度。 从他手心传来的坚强,让某种东西流进了我的身体。便我变得更加地轻快了。 午后学校的走廊,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到了打了蜡的地板上,然后再从地板上反射开来,十分地耀眼。 我们好像是要跳进那耀眼的光线当中似的,向被太阳照射的操场跑去。 我在那时清楚地明白我喜欢贵树君。 那是第一次和贵树君牵手,我好想像这样一直牵着,永远都不要松开。 我们就这么一直跑到了学校角落的仓库后面。那里已经变成了草地。还有好多能当做理科教材使用的大型岩石类标本。 这里是校舍的死角,不仔细找是不会发现的。 我们在这个草地上躺了下来,跷了第五节课。之后事情闹大,虽然我们被老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是我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吃惊。 在草地的上面我们说了各种事情。当话题结束时,我们就这么两个人一起眺望着蓝蓝的天空以及仔细一看还能发现稍微有点活动的云的边缘。 在我们躺着的这段时间,我心中一直想要再一次触摸贵树君的手。 大概我是想和贵树君试着接吻看看。我觉得这也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11 我们迎来了小学六年级的春天。 当天气变暖,不需要穿大衣之时。妈妈购买我的春装后回来说道: “东京的孩子果然都很漂亮呢。” 我们已经搬到这里三年,但她还是说着这样的话。 妈妈有点女孩子气,总是给我买一些轻飘飘的可爱衣服。我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人偶。 对于变得能够穿着这么显眼的衣服去上学的自己,我稍微有点感慨。 我对于人的视线已经基本上不在意了。也能够抬起头,迈出大大的步子行走了。 也能够不窥视周围的状况开日笑了。 而我和贵树君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我总是在他的身旁。(或者是我的身旁有他。)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在一起,午休和放学后我们会溜进图书馆里读书,然后就书上的内容进行交流。 觉得还没聊够的时候就瞒着双亲煲长长的电话粥。长到可以令周围的同学对我们冷眼嘲笑。 有时我会心血来潮地握住他的手。 每次都会使我变得很温暖,喘不过气来。 我曾经明明认定自己直到死都不会被任何人爱上,可是没想到我也会拥有不会被甩开的手。这简直让我无法相信。 他能明白我的全部。 他能接收我所有的话语。 我们在放学后去了各种地方约会。 樱花开始绽放的时候,我记得大概是三月二十四号左右吧,那之后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便盛开了。 每当经过参宫桥公园的边缘时,公园内樱花那粉色的存在感便会逐渐增强。 这种季节的转变让我十分高兴,有好多次我都抬着头欣赏那樱花树。 在还未盛开之前风一吹过,看上去十分柔软的花瓣便会飞舞下来。这种光景总让我觉得很幸福。 参宫桥公园是位于住宅区中央,被树木包围的小山丘,那里是小孩子们的游乐场似的地方。走上转弯迂回只能允许小型汽车通过的细细的坡道就能到达小田急的车站方向。 马路中公园里樱花的枝干恣情地伸出,所以天空就像是被花给遮盖起来似的。 虽然这条道路并不是指定的上学之路,但是我很喜欢从樱花下面穿过,老是拉着贵树君来到这里。 雨过天晴后的白云之间可以看见蓝天,阳光将淋湿的道路烘干。 放学后,我和贵树君在盛开的樱花下肩并肩走着。 在积水中倒映的樱花树枝。飞舞而至卷起波纹的花瓣。 大概是因为上午下雨的缘故吧,大量的花瓣就如同演习所使用的那种纸雪花似的漫天飞舞着。 在路边耸立的供水塔透过花瓣释放出粉红色的光芒。 甚至连空气的味道,都有种粉红色的感觉。 树枝形成的阴影,将我们所行走的道路染成了白色的斑斑点点。 “快看,秒速5厘米。” 我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 贵树君疑惑的神情,让我的心痒痒的。 “花瓣落下的速度是秒速5厘米。” 贵树君毫不在意、心不在焉地说道。 “明里对这种事情很清楚呢。” 贵树君不知道吗?触动心灵的自然,能用严肃的数字来表现这点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这太准确了。这是为什么呢?有种命运般的声音。 秒速5厘米。 我想这大概是我无意识所发出的委婉的爱的话语。 就是说我们两人在一起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我们二人想要永远在一起。 然后慢慢时间累积,我们的羁绊也一点点、慢慢地逐渐变深。 就如同那花瓣掉落的速度,慢慢地,但是十分明确。 我想要像这样自然而然地与你结合。 我想那一天的我一定是被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所包围,受到祝福的存在。 当然年仅十一岁的我,只能意识到这一点。并不能解释秒速5厘米。 而这个话语中所包含的便是那种意愿。 但是贵树君的那个漫不经心的答复,让我有点不满。 向前迈着步子,那漫天飞舞的花瓣仿佛如同花吹雪的戏剧般的光景让我有些兴奋。 我伸出了手,想要接下那飞舞的花瓣。花瓣就像是为了逃避我的体温似的,在我的手上轻轻地跳了一下,从我的手中逃开了。 “呐,这是不是很像雪?” “是么……” 贵树君经常像这样用疑问口气来做出回复。 “这边花瓣飞舞的时候,世界的那一边正在下雪哦。” “日本的相对侧是巴西哦。” 他还是一点都没弄明白。但正确来说日本的相对侧可是在阿根廷附近的海面。 “世界可是平面的哦!” 说着,我突然跑了起来。 在如同樱花的隧道般的坡道上我奔跑着。树荫与从树叶空隙照进来的阳光,在我的眼前不停地互相交错着。 “喂,等等我啦!” 我的身后传来了贵树君的声音。贵树君追了上来。我能通过脚步声明白这点。但我并未理睬,穿过了拐角处,躲在成群的樱花树的最后一棵树的暗处。 虽然我从贵树君那逃走,但是我觉得很安心。 因为会有人追上我。 那是件多么让人安心、多么幸福的事啊。 我从坡道上下来,转了个弯。 那里有个铁路的交叉口。 贯穿了住宅区的小田急线列车在此通过。 警告灯当当地开始响起,栅栏也开始慢慢地降下。我在下降之前便跑了过去。 成群排列的樱花十分漂亮,被风吹动的花瓣也飘到了交叉口这里。 我在到达交叉口对面的时候,栅栏刚好降完。转过身去,映入眼前的是到达分岔口那边的贵树君与涂满黄色与黑色的栅栏。 “明里!” 边为贵树君远远超出我想象不安的表情感到吃惊,边将手里拿着的雨伞撑开。他怎么了啊?只不过栅栏将我们拦住了而己。 “贵树君。” 我转了个圈,用伞挡住了飞落的花瓣。 快看,很像雪吧。 “要是明年我们也能看到樱花就好了。” 不光是明年,后年也要,接下来永远都要。 正当我准备说出口的时候,从左至右,与轰鸣声一同驶来的电车挡在了我们的中间。 一瞬间,我的心中涌起了一抹小小的不安。飞逝的车体与轰鸣声。贵树君就站在对面,但却看不见他身影,听不见他的声音。 光是如此就能让我的思考变得消极。 贵树君要是不在了,那该怎么办啊? 但是用不着担心,当车辆全部驶完,刺耳般的声音也一同消失的时候,贵树君就在分岔口的那一边。春意正浓的空气,午后的阳光,像雪一般的花瓣全部都在他的身边。 将伞折起,我挥开了花瓣。开心地等待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光是待在他的身边,我就感到比春日还要温暖。 我想要传达给他的心情,他能做出回应吗?度过交叉口后,我们二人一起迈着步子回家的时候,贵树君突然向我问道。 “明里,你要去哪所中学?” “中学?” “嗯,中学。” 我在心中开始产生疑惑。中学的事我没怎么特别的考虑。 “私立中学之类的,家里人没和你说么?” 贵树君这么问道。 “并没有怎么考虑……” “并没有怎么提……” 贵树轻轻地哼了一声,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用平时那嘶哑的声音向我诉说着。 在这里不远有所中高一贯的私立学校。家里人希望自己能去那里上学。 “明里也去那怎么样?” “什么?” “我在想明里也去那上学就好了。” 我对这个突然的事情感到不知所措。 “我,我需要问问妈妈才能明白……” 我试着考虑一下这件事。 特地去读私立中学的孩子应该并不是很多。而一起到私立中学上学的孩子更是少之又少。 而贵树君要我和他去这个地方。要我和贵树君一起去新的地方。 要是去公立学校的话,到时候小学的同学基本上都不会改变,最后我们一定又会被戏弄吧?虽然已经不是很在意了,但是被其他人奚落我和贵树君的事情还是让我觉得很刺耳。 要是我们二人一起去别的中学的话。 在谁都不认识的学校。那里是只有我和贵树君二人互相认识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我们二人将创造出新的栖身之所……。 那是多么具有魅力的一件事啊。 我这么想着。突然,我注意到一件事。 这不就和转校一样吗?我竟然自愿地想要进行类似转校的事。 并且一点也不害怕这个行为。 这全部多亏了身边所感受到温暖。 我这么给出了答复。 “我觉得那真是太棒了!” 我试着再靠近了他3厘米。 我以为这份温暖永远都将会属于我。 我还觉得自己比起年龄更为成熟,但我其实完全是个小孩子。 我擅自以为我们会去同一所中学,今后也能一直在一起。 过了一年,我已经深深了解到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的猜测。 包围着我的世界绝不可能对我那么好,这种事我应该早已经明白了。 10 墙壁上挂着的水手服让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新制服的质地还非常地生硬,看上去十分地重,十分地不自由。 在纸箱里还装着自己的行李的新房间里,我像是接受惩罚似的装上了它。 我不想穿上鞋,也不想出门。 来到学校的话,入学仪式就会开始,我也将被其束缚住。 只要留在这里,奇迹就会产生,还是会有办法的。我好想紧紧地抓住这个空虚的愿望不放。 但是,在强大的现实面前,我并没有反抗的力量。我只能一点一点地随波逐流。 我穿上不协调的制服,穿上如同秤砣般的鞋子,向新的中学出发了。 就连送我出门时妈妈的话语都感觉十分地虚假。 毫无生气地走在路上,没过多久住宅便失去了踪影,道路两旁是还没有注水的水田。抬头望去,能看见广阔的田园。 而在那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众多漆黑的杂木林。 这里到底是哪儿呢?这个疑问至今都在我脑中徘徊着。 当然就情报而言我十分明白这是哪里。 只是对于自己在这里而感到无法接受。 我在田园的路上,迈着小小的步伐行走着。 越走就越接近现实。 已经可以看到田园旁两毛线的架线。岩舟站的站台也进入到了视野里。 在那背后耸立的是巨大红色纹样的岩山。 如果从高度来说,那并不是一座高山。但是在平地上突然有座陡峭的山出现的话,也会让人觉得十分巨大。 因为岩石的形状很像艘船。所以叫做岩舟山。岩舟山的山脚处的车站是岩舟车站。岩舟车站的周边是岩舟镇。 岩舟山十分单一,没有丝毫修饰,让人觉得很不自然。 用月票通过刚完工不久的检票处,我走向了站台。 这种不习惯的行为,让我无法平静,心中忐忑不已。 月票夹粗糙的感触也令我格外紧张。 站在站台上,能一眼看穿刚刚自己所通过的那片田园风景。 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天空也十分宽广。 橙绿色的旧电车从我的右侧驶来,两毛线是连接粝木县与群马县的小型铁道路线。 我从今天起就要乘坐这列电车从到位于栃木县小山市的公立中学上学了。 自动门开启,当我乘上电车时,发现上班时间竟然没什么人,这有点让我吃惊。车内悬挂的广告还是少得可怜。 我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车厢内。 不协调感…… 电车的车轮,有节奏地行驶着。 为什么我会? 为什么我会? 我的脑中不停回响着。 但是疑问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中断了。 学校的正门的入学式看板上装饰着用纸制作的假花。 我穿过了那道门。 入学式开始了。 途中我一直闭着双眼。 入学式后我进入了被指定的教室。坐到了被指定的座位上。 周围传入耳中的男女同学的喧闹声十分地刺耳。 不知道为什么不认识的同学们胡乱地情绪高涨,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周围发生的事情,对我而言就像是没有现实感的幻影…… 班主任打开门踏进了教室。我连班主任的长相都没法看清。 虽然他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的意识却无法理解。 开始一一介绍自己的时候了。 有种强迫的感觉袭来,我开始不安了。 被这种不明所以的感觉紧逼,我急忙地站了起来。 当知道该轮到自己介绍的时候了,是在身体做出反应之后。 周围传来的偷笑声,让我无地自容。 我那时才第一次抬头看了看周围。 原来全班都坐着,只有我一个人站了起来。 眼前的高低差,让我开始犯晕。 就像要从高处掉下去似的。 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我。 那集中的视线就像针一样。 呼吸停止了。 心脏也紧紧地纠了起来。 我强烈地畏惧着。 但并不是害怕之类的感情。 就像在我的周围产生了重力,然后将我的水分紧紧地拧干一样。 好痛苦。身体无法动弹。 我无意识地期待着有人会对我说些什么。 有人说了些什么。 但那是讨厌的嘲笑。 班上的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这就是我。 独自一人的我。 樱花是不是在盛开着,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 9 知道中学考试的合格通知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是,小学六年级的二月中旬过后。 我和贵树君都平安合格。 我们并不是属于考试失败的类型。 我们二人紧紧抓住合格通知,像男孩子那样砰砰地击掌。 “两个人”一起去陌生的地方,这可是初体验。 而预感这将成为让我激动不已的体验的自己也是十分地新鲜。 身边有握着手的伴侣,一同去往新的地方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啊。 每个小小的新事物一一比如说第一次穿的制服,还未熟悉的通校之路,让人不安的还未习惯的校门。像是对这些事物的感想,都一定会让我在心中边想着“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边慢慢地体验着。 而到时候我们将会互相注视,来进行确定吧? 像这样想象着未来的感触,真的开心极了。 “爸爸要调到栃木了哦。” 从学校归来,放下书包后,正在做家务的妈妈从我身边走过,用聊天般的语气对我说道。 “什么……” 我刚开始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用一副心不在焉的眼神,追赶着穿着拖鞋叭哒叭哒地走开的妈妈的身影。我心中充满了讨厌的预感,追上了妈妈。 “又调职了吗……” “这是最后一次哦。爸爸一直都想要回到栃木的总公司。他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今天终于定了下来,虽然在东京分公司更有发展机会之类的。” “嗯,那个……” “真的好想快点安定下来啊。你看,正好现在爸爸老家出租的房子没有人租。对了,搬家之前要打电话给房屋清洁公司才行!” “那个……” 这到底是怎么意思? “我,我可是合格了哦,考试。私立的……” “是啊。” 妈妈停下了步子,将手贴到了自己的
脸颊上,用很困扰的表情看着我。 “该怎么办呢?” 那是边装作要听取我的意见,边慢慢地拖着时间,边一点点地将事情顺她的意愿时的表情。 虽然一家人有讨论过好几次,但是父母的结论已定。 就是说,就当我从来没参加过私立的考试,让我去枥木县内的公立中学上学。 将这种不讲理的事情,让他们认为这是不讲理的力量,小学生的我并未拥有。 我想我试了很多说法。 但是对于一开始便已经决定好,不打算变更的人来说,不管怎样的说法他都不会听进去。 相反的,被他们问起为什么想要到这边的学校来读书时我无言以对。 我和贵树君之间有种特别联系的事情,并未跟父母说明过。 因为太重要了,所以不想要父母进行干预。 不想要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干预。 要是一开始就告诉父母的话,状况舍得到改变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结果一定不会改变吧?初高中这六年,不可能会有父母将自己的孩子放开不管的。 我脑袋中像是有股热流般的高压逐渐地升温。脑袋就像是快要裂开似的。 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 但是它却作为现实存在着。 就在我的眼前。 我眼睛的焦点无法集中。 妈妈的脸时近时远。 被挡在面前的墙壁给压住的压迫感。 慢慢降下的栏杆的景象。 左右匆匆飞逝如同墙壁的电车的侧面。 在我脑中浮现着。 我身体不舒服向学校请了假。脑中受着压力的折磨,我想就这么衰弱下去,就这么一动也不能动。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皮肤感觉也变得迟钝了。我好想像这样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也无法感受。 我不想面对任何事情。 就这么躺着,闭着双眼拒绝着情报。 就这么一直下去…… 过了不久,我渐渐地放弃了。 这种思想不知道从哪里悄悄潜入我体内,渗透了我心中的终端。让我浑身无力,最后支配了我的全部身体。 大概…… 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会改变结果吧? 不管我怎么想,最终我还是会被强制带走。 那样的场面,让我幻想起了被判有罪锒铛入狱的场景。 接受事实的瞬间,焦躁感向我袭来。 贵树君…… 我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贵树君呢? 那时就如同接到启示般意识到的是,不可能瞒着这件事去面对他。 这我无法做到。就算拼命努力隐瞒也不行。要是这么做的话,我的身体内侧一定会坏掉。 我又想到了别的事情。 要是像这样一直请假的话…… 贵树君会给我打电话吧? 这件事让我感到无比恐怖。 正在接受惩罚的感觉,随着时间的经过,在我心中慢慢变大。 不允许继续留在这,这种状况真的和为了接受惩罚送去监狱的场面很相似。 我在接受惩罚,因为我有罪。 我是个坏人,犯了很大的错,所以要这样接受惩罚。 我不是个好人。 我开始这么理解。 因为——不管几时周围不都是这么看我的么? 对啊,我是一个性格扭曲,不停犯错,时常被别人取笑的人。我只是暂时忘记了这件事而己。 必须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贵树君才行。 不能等到贵树君察觉到“不正常”的我。 因为要是被他知道我在隐瞒着的话,他一定会看不起我的。 因此我要。 向贵树君坦白我犯下的错。 我偷偷地下了床,为了不发出声响,我十分小心地换上了外出的衣服,披上带有毛领的大衣。我将手放到了额头上,发现发了很高的烧。 时间已经是快午夜了。 为了不发出声响,我偷偷地从大门跑了出去。 外面非常冷,我清楚地意识到脚开始逐渐变冷。我摇摇晃晃她跑到了大马路上。 我的目标是公用电话。因为半夜在家打电话是被禁止的——虽然也有这个方面的理由,但是我还是很讨厌让父母察觉我和贵树君说话。 我很少使用公用电话,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它在哪。 我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到处寻找,当我走到公路边的巴士站时,终于发现了电话亭。 我走进了电话亭,插上了电话卡,拨起了电话号码。 拨号花费了我很大的勇气。 玻璃制的亭子虽然挡住了寒风,但是一点也不温暖。从我嘴中吐出的白色冷气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耳边传来嘟嘟嘟嘟这样的等待音。马路上通行的车辆,偶尔将这个声音完全掩盖。 耳边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那个,我叫做篠原。那个,请问贵树君在吗?” 我记得当时我对来接电话的贵树君的妈妈说话说得很快。我大概像平时一样,习惯性地转弄着话筒线。 电话保留中的音乐,让我毫无意义地焦急起来。 “……转学?” 电话中贵树君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平静,今天让我觉得特别不安。 “那西中怎么办呢?那么难得才考上去。” 我感觉得到贵树君这么说着,就这么坐了下来。 我就像是抱着自己似的,紧紧抓着话筒不放。 “父母说要再办手续转到栃木县的公立中学……对不起……” “不,明里用不着道歉。” 我无地自容地听着他那渐渐地变得严肃的声音. “他们说想要我到葛饰的叔母家那里上学。” 我的声音开始梗塞了起来,堵着喉咙,让我作呕。 但是我无法阻止。 贵树君。 贵树君…… 他的名字在我的心中不停响彻着。 “父母说要等我长大了才能一个人生活……” 这句话的余音让我的胸口颤抖不止。 我开始抽泣了。 泪水从眼中涌出。 脚可以感觉到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鞋子上。 我在哭泣。 我并没有预想到自己也许会哭。 为什么当没察觉到心情之前,身体就会做出反应呢? 我的胸口就像是痉挛似的吐息着空气。 明明好想止住泪水。 但是却无法阻止。 “我知道了。” “别说了。” 预想外那冰冷的声音,让我的呼吸停止了。 不管何时,身体总是最先做出反应。 之后隔了片刻……我的心中若是存在形状的话,我觉得我一定能听到它发出可怕的声音破裂开来。 “别说了……” 从话筒中传来了贵树君勉强发出的声音。 我的脑袋起响起了破裂的钟声。耳膜就像是要被麻痹到破裂一样。 我的脸也自然而然地低了下来。 我开始变得四分五裂。 正在思考的自己、正在感觉的自己、还有那毫无关系便做出反应的自己以及那被称呼为人类的自己正在分裂开来。 众多的自己正在擅自做出反应。 焦急的声音。 充满怒气的声音 贵树君尖锐的声音—— 好可怕。 众多的自己开始综合那个感情。 我能感受到对于贵树君的恐惧之情。 贵树君的这种语气我从来没有听到过。 他将这种语气投向了我。 我感党身体里的血液在翻腾。 有一辆卡车从我的右边驶过,风压打击着玻璃。 每当车辆通过时,就会有某种东西向我逼来,我就快要倒下了。 “对不起……” 正准备说这句话,但是却卡在喉咙里,无法清楚地说出口。 透过紧紧贴到耳边作痛的话筒,我可以听到贵树君的呼吸。但汽车的声音却将其掩盖。 放下话筒的金属的碰撞声,让我的喉咙更加难过了。 我握着自己的手,发现它在颤抖着。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可怕这句话,我是在对谁说呢? 这种心情,我该怎么释怀? 我该向谁说“好可怕”呢? 我深夜里在电话亭中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那天以后,我们度过了一个月每当碰面就会很尴尬的日子。终于迎来了毕业典礼。 当典礼与班会都结束后,我稍微和贵树君说了一下话。我和他都在走廊上,下午的阳光照射在打上蜡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地耀眼。 贵树君很少有地穿着西装夹克,但是我那时候没有将这件事当做话题说出口。 我沉默了半后,脚尖无意义地开始行动了。 “那么,再见……” 我记得我当时边说着,边勉强假装微笑。而当时扎成团子头型的头发格外地沉重这件事一直记忆犹新。 “再见了呢……” 避开我视线的他的侧脸——我觉得还是没有原谅我。 从教室传来将毕业证书卷成筒来打斗的男孩子们打闹声,让我觉得好讨厌。 我并知道樱花是不是在绽放。 我就像不愿看见任何事物似的,低着头在回家的路上走着。 步伐自然变得很小。当周围没有任何人时,我将头埋进了手心。 我又孤单一人了。 我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我明明有想去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不让我去呢? 我总是被强迫着去各种地方。 我当时觉得要是时间冻结了就好了。 不希望樱花绽放开来。 8 我关闭了思考的开关,变成了机器。就这么搬走了。 当行李装上搬家公司的卡车出发后,我们一家人坐上了新宿的电车。 琦京线上车,坐到大宫下车。然后又转乘宇都宫线的电车,最后在小山乘坐上了两毛线。 停车站点的繁多与格外漫长的乘车时间让我不情愿地认识到了“遥远”。 向车窗外望去,都市的风景流逝着,迎来了成群的民居。 民居的中间可臥看到田地,不久后房屋变得无影无踪,列车进入了农业地带。 山飞快地接近着,连山上岩石的纹样都能从车窗上看清,包括山的棱角。 景色开始慢慢地变化。每当此时,我心中的瘙痒的感觉就越来清晰,震动起来。从身体内侧传来一阵阵痛楚。 初到东京时那充满不协调感的街道,从世田谷到代代木那可爱的住宅街。这些东西不知从何时起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我的呼吸又变得微弱了。 我低下头。 明明知道哭出来的话会稍微轻松一点,我也想这么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也流不出来。 但是手臂的颤抖和呕吐感还在持续着。 在除车台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栃木县岩舟站下车后,凉飕飕的风让我的肌肤紧紧地绷着。 因为数日前下了一场不合时节的雪,所以已经结冰化为半透明的雪在月台的背阴处堆积着。 这里是世界的背面。我来到了没有贵树君的世界。 与中学相关的日子,我不想怎么说。 因为我只是不面对任何事物,十分小心,屏住呼吸仅仅等待着时间的流逝而己。 我在周围建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尽量不受外界的影响。 从表面上来看我仅仅是自然地过着每一天而已。我也开始明白要怎么装出让大家不会察觉到的表情有多重要。 但是这样的我,心中还是像有种异物存在着。偶尔会发作狠狠地给我一击。那个异物长有细细的毛,不分昼夜地刺激着我的肺。偶尔发作的症状,让我如坐针毡。 我总是警戒着,十分小心地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我变得对笑声十分敏感。 我就这么一直无所事事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男孩子看我的眼神,和小学时很明显的不同意义也让我十分忧郁。 被妈妈强迫要我加入要求团队合作的运动部,我逼不得已加入了篮球部。 我特别讨厌社团里那种强制力般的东西。 比如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规定的无言的规则。 但是我并未拥有抵抗的力量,只能忍耐着。 我尽量不去在意,但是……有种东西不由得让我感到十分在意。 用哨子叫住人这是非常不对的事,为什么在学校就没有人意识到呢? 要是在其他的地方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被骂的事,为什么在这里就能行得通呢? 殴打他人就是犯规,就算被警察抓都不奇怪,但是在这里为什么就可以这么含糊呢? 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卑鄙和可恶呢? 而认为这些事情并不正确的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表达出来呢? 无法化成语言。 如果可以的话,我好想用一些很好的语言像射箭似的射出——锋利地指出。 不,就算不用语言也可以。 只要传达到了就行。 你们毫不质疑的事物,在我的眼中是多么地奇怪这件事为什么我无法好好传达呢? 一个叹息、一个动作,用这种方式来表现的体验,我觉得我也曾有过啊。 ……大概是因为单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办到的。 要拒绝空气就必须先拥有空气。 要拒绝世界就必须先拥有世界。 但那是一个人无法办到的。 啊…… 好多卑鄙的事物。 我好想要美好的事物。 好想触摸那美好的心。 这种幼稚的孩子气般的愿望在我心中深刻地切实存在着。 在度过这种日子的时候,我养成了在心中和贵树君对话的习惯。 我可以将对外无法表达的心情,直率地向我幻想中的贵树君倾诉。发生了这样的事、那样的事、我是怎么想的。就像这样用十分淳朴、十分率直地向他倾诉着。 我心中的贵树君也是对着我说“是啊”,赞同着我。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贵树君并未说出什么具体的意见,但是我能感到他能和我感受到相同的事物并赞同着我。光是这么思考就能让我轻松一截。 痛苦也减少了一半。 7 实行向贵树君写信这是在我中学一年级的二学期开始过了很久后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联系这种想法,过了很久都未曾浮现。 毕业的时候,我说了“那么,就这么永别了。” 那时候我是真心说出永别这句话的。 所谓的转校,也就是这个意思。 我经验过无数次,被这种认识所支配着。 但是理由并不单单如此,我觉得我果然还是害怕与贵树君联络。 因为我觉得……贵树君一定还在生气。 给他打电话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太勉强了。 我很害怕电话。害怕与看不见表情的贵树君交谈。 那个冬季的夜晚,贵树君拒绝我的声音现在还停留在我心中的角落。 进入九月,陆续发生了许多伤心的事。关于那些事情我不打算详细地写下来。 我关掉能感受痛苦的开关继续上着学。什么也不感受,这是对待现实的有效手段。 那时候的我,好像就算是经常通过的道路都会搞错很多次,而且无意识地会倾斜着身体,靠在奇怪的地方上。 而上学乘坐的电车,我记得我也有坐过站,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使用记得、好像的说词,是因为没怎么意识到。 某天早上当我准备去上学时,突然吐了。也因此终于明白我有多么不想去上学。 身体自然呕吐的时候,我就向学校请假。 虽说是休息,但并不是很轻松。我明白这只是暂时逃避而已。 我至今都这么想。要是能真正地逃避掉,那该多好啊。但是就现实而言,我无法一直向学校请假。我的父母并不会那么体谅人,而学校也不可能允许。 只是从讨厌的事物当中逃避一两天,反而只是化为了压力。 “关闭开关”这件事越来越困难了。 当我勉强坐上上学的电车,那种慢慢地接近学校的感觉真是讨厌极了。而我也尽量想一下开心的事。 我在想贵树君的事情。 早上早起,在除了自己只有一两人乘坐的电车上,让我心旷神怡。在那里进行幻想,能治愈我的心灵。 我能感觉到贵树君的气息充满着整个列车。 我对贵树君倾诉着众多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话语。 就在这么继续幻想的某一天。 我在无人的车厢中从书包取出代替日记来使用的便签,边觉得车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十分地刺眼,边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给他写信的那个——在我心中存在的另一个自己。 “远野贵树先生收。好久不见。” 笔在纸上毫无抵抗地滑动着。而为心中另外一个自己感到惊讶的我,也对正在写信的自己毫无抵抗地合二为一了。 大概无意识中的我一直都有预感,我会这么做的。 “这边的夏天也很热,但是与东京相比还算舒适。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喜欢东京那种闷热的夏天。也喜欢那快要融化似的沥青路。也喜欢因炎热而看似晃动的高楼大厦,和商场与地铁那寒冷的冷气。” 边望着正在改行写着的手,边从身体里取出东京市中心那看似晃动的高楼上淡蓝色的天空的回忆。 “自打我们在小学的毕业典礼上最后一次见面后,已经过了半年了。” 屈指一算,也只是过了半年而已。但是我总觉得就像是过了很多年似的,胸口紧紧地绷了起来。 “呐,贵树君。你还记得我吗?” 贵树君还记得我吗?也许已经忘掉了吧?因为我们都是转校生。因为我们都是属于通过忘掉以前来适应现在的同一种人。 我边害怕着,边下定决心将信投进了邮筒。 当想到已经无法再更改,无法再重新审核时,我突然紧张了起来。 就算将信封插进了邮筒,离开了我的手,但我还是犹豫了半天。 松开信封的时候,我闭上了双眼。 回信在四天后送来了。 当在家里邮箱里发现寄给我的信的时候,我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 光是这个速度就让我高兴极了。仅仅如此就已经让我感到十分满足。 我从学校回家时虽然打开了家里的邮箱,但是并没有回家,而是向右转离开了村子,向田园地带方向奔跑着。 我将信封抱在胸前,在田间小道上慢跑着。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家的田地,但是这里大概只是为了自我补给而进行耕种的松松散散的耕地。在那个地方的中间,稍微有些凸起。 那里生长着非常漂亮的樱花树。 当然不会这么巧,樱花并没有开放。 要是在公共的土地上,一定能成为一道风景线。粗壮的树枝向天空弯曲地伸展着,树根深深地扎在宽阔的地面上。它的枝和根让我觉得好像连接着某个遥远的世界。我很喜欢那棵树。 我在樱花树下坐了下来读着信。反复地读着。 笔锋的强度让我无比吃惊。那是很阳刚的粗大的字。带有些神经质感觉的字。 是因为半年的时差关系吗?我觉得上了中学后他的笔迹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 信上那种很有礼貌的词汇让我的心痒痒的。 我想他也是一边这么感觉着,一迹这么写着信吧。 我能想象得到他的举止。 信真是奇怪。 虽然上面写着与平时聊天时相同的内容,但是却总觉得不对劲。有种装模作样、郑重其事的感觉。 我寄过去的信上只写有我的近况。所以他的信也是写着自己的近况。 就像是我悄悄地对他轻声细语后,他也悄悄地给我回复一样。 这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 不用过于强烈的语言,这点是很重要的。 我已经不想再接触那些强烈的语言了。 贵树君寄给我的信,不知道为什么我全部都遗失了。所以在写这些的时候,我无法将信中的内容展示出来。 但是那时的印象依旧在我的心中。 贵树君用的词汇非常漂亮。从以前就是如此。 我觉得从半年前那时候起并没有任何改变。 事实上我读了无数遍他给我写的信。虽然没有写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我却无数次重复着读着他那告知近况的文章。 像这样用指尖点着字来描绘他心中痕迹。……我这么幻想着。 贵树君也一定从那时起就想与我交谈了。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多么振奋啊! 我也有看过以前的海外电视剧。里面也有当收到信后女孩子便感激流涕,将信封紧紧地贴在胸口的场面。 那并不是夸张,那可是真实的! 当在自己身上发生时,我深深明白这是非常真实的举动。甚至觉得信件能融入到自己的心中那该有多美。 由此为契机,我与贵树君乏间开始时不时地通信。 时不时通信是因为我并不希望像女孩子之间那种一天一次的信件游戏那样。 大概是一个月一次左右,我们会进行近况的交流。每次当知道他十分关心我,我就会觉得很满足。 每次读他给我写的信件,我都对为什么这个人会与我感同身受这一点感到
十分感动。 与我一样虽然很痛苦,但是也同样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努力着。这种心情能好好地传达给我。 他对于我所写下的文字,并不会用“知道了”这种简单的话语来显示出我们之间的共鸣,他只是将在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若无其事地写下来而已。 而在这其中便隐藏着与我的共鸣。那就是能这样来表达的人。 这是我至今为止都不知道的他的优点。贵树君是擅长写这种信的人。 在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虽然已成为逐渐消失的文化,但信上写有漂亮的字的信件还真是种能打动人心灵的东西。 心跳不止,就像是要从胸口碰到喉咙上卡住似的。 好的信件,真的能刺激我。 每次当贵树君给我回信的时候,我都会写上: “谢谢你给我回信,我好开心。” 但是我的感情并不是能用“开心”这么点程度来表达出来的。 但是写下来的话,我就只能用这个词汇来表现。这让我有点烦躁。 贵树君现在也在东京的那个城市里边感受着什么,边生活着。 边心中的某处意识着“要将这份心情传达给明里”,边生活着。 唯有这点我可以确定。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光凭仅仅这一点,就让我的生活轻松许多。 这是为什么呢? 只是能被理解,便能变得如此。 “前略,贵树君收。” 我总是在早上没有任何人的车厢内写着信。 “已经秋天了呢。我这里的红叶非常漂亮。前天我今年第一次穿上毛衣出了门。水手服上我身穿的奶黄色毛衣非常可爱,也非常温暖,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了。贵树君穿着学生制服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看上去一定很成熟吧? 最近因为有社团活动所以我很早出门,现在我正在电车内写着这封信。之前,我剪了头发,剪成了露耳的短发。要是见面的话你也许会认不出我哦。” 我试着重新读了一遍,当察觉到“好想见面”这种信号,在半无意识下流露了出来后,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惊讶,但是…… “贵树君也会一点一点地改变吧?” 我有点害怕见到成为中学生的贵树君。 我又接到了来信,然后又写了过去。 我记得是这样的内容。 “敬启。虽然严寒交加,但是你还好么?我这边已经下了好多场雪。每当下雪时我就会重装备上学。东京还没有下雪吧?搬家后我也习惯观看东京地区的天气情报。” 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也许会重逢。 虽然有点害怕,但一定会如此吧? 我在那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昵?而他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毕业典礼那一天,他那严肃的表情与自己颤抖的脸颊的感觉,至今在我的体内真实地残留着。 直到那种感觉消失,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这么觉得。 虽然想见他,但是需要一些恢复时间。 直到那一天为止,我就像这样与贵树君进行交流……只要有这种联系,我觉得更能生存下去。 冬季来临的时候,我知道当冬天结束后贵树君要搬到种子岛那里去。 6 “没想到这次是贵树君要转校了,真是吓了我一跳。” 虽然我这么写着,但我的心情可不像文字那样看似很平静。 我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爸爸调职的缘故,我要搬家了。要搬去的地方是鹿儿岛县的种子岛。” 我想贵树君的心情也一定不像他所写的文面上那么平静。 一定是这样。 种子岛…… 当然那里是铁炮最初引进到日本的地方这种知识面上的事我是知道的。但是那里是怎样的地方,我完全无法想象。 位于鹿儿岛县内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鹿儿岛县……那是哪啊? 九州的最南端。 那不是日本的边缘了吗?当这么感慨的时候,我才感到遥远。 “虽然大家很早前习惯转校了,但是竟然要转到鹿儿岛那儿,这次真的是好远啊。这已经不是能随便就坐坐电车去见见面的距离了。我果然会感到稍微有点寂寞。请贵树君务必、务必要多多保重。” 虽然我这么写着,但是我觉得我并不想要说这些话。 我的心中开始焦急了起来。 我边感觉身体里传来了如同白噪声的杂声,边书写着回信。 偶尔,我的眼睛会失焦。注视着信纸的视线会变得前后晃悠。 贵树君要去鹿儿岛啊。嗯。 哼嗯…… 大脑开始模糊了。虽然贵树君要去鹿儿岛这列文字在我的脑中闪烁着,但是我无法好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脑中重复着“为什么贵树君要去那个地方呢?”的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之间要被坐飞机般遥远的距离给阻挡呢? 我…… 我觉得从今往后一直要与贵树君保持这样的距离了。 这是为什么呢?我没有任何根据地这么觉得。 而事实并非如此。只要想想各自现在身处何地就能够明白吧? 我现在在栃木,而他现在正在东京。 这是多么近的距离啊!为什么明明这么近,我却没有想过多见见贵树君呢? 我并不知道成为中学生的贵树君的面容。 为什么我会产生这么无聊的恐惧感,让重要的事物都溜走呢? 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很多都被我给放走了。 但是用麻痹的大脑、没有实感的手指所书写的文面上却十分地率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真的不明白。 之后的几个星期,我过得十分模糊。 那一年的寒流很厉害,就算是到了二月下旬,栃木还是在下大雪。早上我打开大门,脚边就有积雪。 我挥掉邮箱上的积雪向车站走去,然后通过检票口坐上了电车。 脚边的暖气十分温暖,我就这么发着呆坐在摇晃的电车上。 我喜欢将头倚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玻璃上起雾了,外面的景色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用的大雾弥漫般的意识,在学校里一言不发地待着,然后回家,打开邮箱,当确认里面是空的后再关上。 我就过着这样的日子。老师讲的课完全没能传到我的耳朵里,周围在谈论些什么也完全没能引起我的注意。 在意识中的某处幻想着倒计时在不断减少的东西。 只要伸出手便能触摸到的贵树君也马上就要到我不管怎么伸手都无法触摸到的地方去了。 我曾经有好多次都想过给他打电话。 但是伸向话筒的手,总是在中途便停了下来。不管怎么样都无法伸出手。 要是电话那边的贵树君所传来的第一声是冰冷的声音的话……我至今都还对这件事感到害怕,而且…… 要是给他打电话的话……与他对话的话,我觉得我一定会将非常重要的事情说出口。 事到如今,我还是回避着重要的事物。 贵树君的回信,过了很久都没来。 过了大概两个半月左右,回信总算是来了。我在房间了读了回信,将信件放进了抽屉,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锁。 第二天早上,我在车站的椅子上边等电车,边在膝盖上写着回信。 “前略。贵树君收。3月4日的约定,我开心极了。再次见面的话已经是相隔一年了吧。不知道怎么的我好紧张。” 贵树君的信上这么写着:我觉的对我们而言粝木与种子岛实在是太远了。若是搬走的话大概有很多年,或是直到我们成人都无法见面了吧?在搬家之前,我想见见明里,我想面对面地和你说话。 所以我准备在三月四日放学后,坐电车去你那儿可以吗?那一天父母都不在,我可以晚一点回家。就算只是在车站见见面也好…… 我一口气读完,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像以往一样。反复地读着。 啊…… 我又这么想着。 用“开心”这个词来表达心情,是完全不够的。 他——总是会说些我想要说的话。 我知道我在等着这句话。 对。我觉得我在无意识地期待着贵树君这么说。 能这么理解我的人将要离我远去。这是多么地不讲理啊。 但是比起这个。 当想到要和贵树君见面,我颤抖不止。 能见到贵树君了啊! 我充满了紧张与恐惧。 我在信上详细地写上如何从新宿站坐到岩舟站的乘坐路线,并在上面画满了涂鸦风格的插图。 比如说,从大宫到小山之间我画了一条长长的线路,并在上面写着“很远哦!”这样子的小标语。 连从东京来枥木这里都会远到我们想要哭出来。 我希望这遥远的路程,那电车久久晃动的时间,不会让他感到痛苦。 “我家附近有一棵大大的樱花树。到了春天,那里的花瓣大概以秒速5厘米的速度落在地上。我觉得要是春天能与贵树君一起到来就好了。” 我这么写到。 吐出的气息被风吹散。在车站那冰冷长椅上我一边写着,一边回忆起往事。 已经像是很久前的那个转校初日。 “没关系的”那句话语。 牵着手一起跷课的那一天。 握着我手,他那手心的温暖。 还有…… 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下,我轻声细语“秒速5厘米”的那一天。 我对那时的记忆十分清晰。 秒速5厘米是句特别的话语。 这对我来说是出生后第一次对男孩子告白的爱的话语。 对啊……从那时其我就—— 想要听他的声音。 想要牵他的手。 想要感觉他的体温,想要注视着他的双瞳,并且还要更多…… 虽然现在我已经不像那时候所希望的那样,像花瓣飘落般那样,慢慢地自然而然地与他结合。 突然的分离,然后再突然地接近。现在的我们只能以这种不自然的见面方式见面了。 “希望明年还能再一起看樱花”这种事大概已经再也无法实现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贵树君。 “要是能尽量来到我所在的车站就好。路程很远,请务必小心。我会照着约定,晚上7点在车站的待车厅里等你。” 5 与贵树君见面的日子终于来了。 那一天是工作日,在学校紧张不已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放学,我便急着赶回了家,来到了厨房,打开了冰箱。 贵树君一定是放学后没回家就直接从新宿站赶过来,到岩舟站会花费好几个小时。 他一定肚子饿了。 过了很久我回想起这件事来,就会嘲笑起感到难为情的自己。 觉得自己就像那种老电视剧那样做着那种老桥段的女生举动。 家里只有女孩子用的那种很可爱的小便当盒。要是有那种坚固的大大的便当盒就好了。 我将用海苔精美搭配的饭团、煎鸡蛋以及我一个人可以制作的各种食物装进了便当盒里。但是却无法好好地装进去,反复尝试了好多次。 要是和贵树君一起上学的话,这种事情一定会发生很多次吧? 用餐布将便当盒包起来,为了不让里面的食物散掉,我慎重地将其放进了包里。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如此就已经让我激动不已了。 出门的时候,电视上报道说需要注意大雪的来临。但是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过了六点的室外,天色已经很暗了。 细细的雪一直下着。 我穿过庭院,来到了车站。 我走在因为雪而变得莹白的田地中间的小道上,突然感到十分焦急,我开始跑了起来。 就快要见到他了。 等下就能见到他了。 当能看到用古木建造的岩舟站的时候,我还以为贵树君已经在那里了。喉咙下面就像是被堵死了似的。 打开铝制框架的大门,我走进了车站。圆形火炉的热度,与在那上面金属盆上所产生的蒸汽让室内变得好温暖。我感到因为寒冷而紧绷的肌肤也变得松弛了下来。 待车厅里空无一人。 虽然约定的时间是7点。但是我很早就来到了车站。 在墙壁旁的长椅上轻轻地坐了下来,把手放到了膝盖上面。 只要在这里等着,过不了多久…… 月台那里的玻璃门就被打开了……贵树君就会到来。 那时候我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呢? 一年不见的贵树君会有什么变化呢? 我想大概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会停止跳动吧? 已经有些年头的火炉开始发出嘶嘶的声音。所有的窗户上都起了白雾。我就像是在与世隔绝的四方形的盒子中。 大厅空无一人,站务员也在站务室里。在没有任何人的待车室里,我为了不破坏掉这份宁静,默不作声地待着。 等待一点也不让我感到痛苦。 一想到贵树窘现在正坐在电车的座位上慢慢地接近我,我的胸口便颤抖不己。 他也许现在正坐在车厢窗户边的座位上边隔着窗户眺望着东京很少见的雪景,边感受着电车的振动。 我试图变成贵树君,想要和他一起感受他所感受到的振动。 我心中晌起了当车轮与铁轨进行摩擦的那个十分有规律的旋律声。 我产生了贵树君就在那停下的地方等着我,我正朝着那里移动的错觉。 当时间接近约定的七点时,我胸口的鼓动开始变得猛烈起来。同时也变得焦急了。我注视着挂在墙壁上的圆形时钟与检票口的玻璃门。 每十五秒我就会看一下时钟。 时间过得很慢,我动摇了起来。 我就像这样等着,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后的数分。 我想要从起雾的窗户上看看月台的样子。 就在这时,我发现从刚刚起就没有电车停站的感觉,让我惊讶无比。 我马上站了起来,跑到窗口叫了叫站务员。瘦弱的老站务员,用温柔的语气这么跟我说道。 “今天呢,因为大雪,风力很强,所以电车都停了。” “什么……” “确认了安全,先驶动的是车辆开始轮班,前面的车辆要是不行驶的话便会撞上,所以在行驶到车站和线路的中途就会边停边走,慢慢地前进。” “那个,七点钟的电车刭底什么时候到呢?” “这个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到耶,我这边也没收到情报。对不起啊。” 我活动起虚脱的身体,回到了刚刚那个长椅的角落。 我紧紧盯着自己的膝盖,用手指抓着自己的膝盖。 当听到电车不会按点到来时,我就放弃了看时间。 我明白自己的双唇加入了力道。 我就这样一动也不动。 时间过得很慢。 所以我决定不看时间,因为我觉得不看时间,这样时间流逝得会快些。 火炉所发出的杂音与水沸腾的感觉,在我耳中不断重复。也就是说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偶尔当木制车站的房屋传来振动声或是车站窗口那边传开响声,我的耳垂和脖子后面就会哆嗦起来。然后我就会去侧耳倾听,当知道没有发生什么的时候,我又再次回到了注视脚尖的工作中。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 三个小时里,电车到达了好几次。 我每当听见声响时,就会直起身子,想要看清那玻璃门后雪夜中的黑暗。 玻璃门的声音响起,我便抬起头目送那些一脸疲惫的人们离开检票口,通过待车厅,然后在回家的道路上失去踪影。就算没有人,我也会抬着头注视半天。 当明白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又会坐在长椅上,缩成一团。我不停地重复着这件事。 下雪会使电车停运这种事,我完全都没有想过。搬到这里约一年,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也许发生过了这种事。但是我只是没有遭遇过罢了。 但是说实话,我真的很吃惊。我的心情无法把握状况。 下雪,电车就会无法行驶,最后停运。 虽然这个道理我明白。 但是这件事实际发生,这种实感至今为止我都没有体验过。 因为大雪的关系,贵树君无法来到我的身边。 因为雪而停运的电车里,贵树君被困在了里面。 这种幻想在我心中浮起,让我心痛不止。 雪的秒速是多少厘米来着? 我想不起来。 我想若是昨天的我的话一定能想起来。现在我大脑中大部分都已经短路了。 外面既黑暗又雪白,玻璃上的水滴让景色都变得模糊了。 天花板上老旧的荧光灯发出淡淡的光芒。 像是四边形盒子的待车厅。现在的我在这个只有内侧的世界中,觉得外面一片虚无。 然后隔着这片虚无的某处,将贵树君困住的细长四方形盒子的场景浮现在了我的大脑里。 从市中心坐上三小时左右的电车便能来到这里。 连这样的距离我都觉得好遥远。 他坐上电车,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我觉得距离已经翻了一倍。并且不只是翻一倍。 是啊。 “遥远就是这个感觉啊。” 我在口中嘀咕着。 而且这么远还不足够 他马上会去更遥远的地方。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这份不安。 我确确实实……真正地确确实实地感到不安。 火炉上的盆子发出吱啦吱啦声响的时候,时间就像是在地上爬行似的慢慢地前进着。 贵树君没有来。 贵树君没有来。 我一个人在此。 然后贵树君马上就会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我突然觉得肚子里有什么恶心的东西涌了出来,紧紧地握着手指,咬着双唇。 好像有种将手伸进我胸口中搅动的感觉。 喉咙下面感觉十分别扭,好想呕吐。 这时—— 我就像通过电流似的突然明白了。 这就是—— 他的心情。 当得知我要搬到栃木的时候,接听那个电话时的贵树君的心情。 是啊。我明白了。 剪不断理还乱。 就如同自己陷入泥潭中般焦急无比。 再加上独自一人的不安。 我终于明白了。 他也是会伤心,也是会寂寞,也是会不安的。 为什么我连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呢? 贵树君—— 既善良又可靠,不会轻易地动摇,是一个十分有安全感的人…… 我或许对他下了这样的定义。 我—— 好后悔。 那最后的一年里,在那个电话通完后。 我好想和你在一起,没有一天不这么想。但是为什么我无法告诉他呢? 明明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要是说出口的话,说不定就能让他安心。 为什么要对也许正在想着“明里就要走了”这样的他说出“就这么永别了”这种不经过大脑的话呢? 我为什么会觉得秒速5厘米是多么、多么幸福、多么休闲自在、多么充满恩惠的事呢? 那通电话之时。 我想要他对我说些什么呢? 我想要他对我“没关系的”这句话吗? 这算是不体谅他人的撒娇吗? 风声的对面,我感到电车似乎到了。于是抬起头。 死死地盯着检票口。 脚步声响起,人影出现了,玻璃门打开了,有人进来了。 不认识的情侣正挽着手,相互依靠着走了过来。 下来的人只有他们。 我感到十分难为情,于是低下了头。 那对情侣在低着头的我身边走过,离开了车站。 从玻璃门流入的冷空气又再次被中断,在轻轻地叹了叹气后,我感到十分地不安,敲了敲检票口的窗口。 站务员这么对我说道: “开始运行的电车是不会停止的,只是有好多车辆都已经停运了,说不定你等的人在转车的时候被困住了……” 他边说着,边打电话向始发站进行询问。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状况,但是好像是在贵树君从小山站出发之后才发出停运的指示。 所以贵树君大概在线路上的某处,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收到了停运的信号。 是这样子吗? 我不知道。 我觉得贵材君也许想要告诉我电车延期,从车站的公共电话那给我打过电话。 虽然想要检查是不是真的给我来过电话,但是马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不想被其他的人干预。 我现在的心情绝不想再受到任何干预。我不想听到一些无聊的话。 我在等他。 贵树君是会来,还是不会来呢? 4 我在等他。 时间就像是停止了。 疲劳让我的头变得沉重。 等待无法确定的事,时间的流逝麻痹着我的神经。 我发着呆。 思考麻痹到让我觉得很舒服。 晚点的电车。 不会到达的电车。 心中某处也有为这件事感到安心的我。 慢慢驶向终点的电车。 因为贵树君是为了和我告别才来这里的。 电车到达后,全部就会结束。电车是全部
结束的预兆。 不希望它来。 拜托了,就像这样让时间停止吧。 花瓣落在地面后又去了那里呢? 消失。 不见。去向某处。 我从包里取出了信纸。 将包放在膝盖上,将信纸放在包上,我开始写起信来了。 我想因疲劳而麻痹的大脑的话,一定会让我写下毫无掩饰、我真正想写的东西。 我完全不考虑顺序,想到什么就写下什么。将我所想的事就这么写了下来。 要是他来了,就交给他。 明明不知道贵树君到底会不会来,但是在以他会来为前提开始写信这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来就是说之后他将和我好好地进行告别。 他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大概很多年都见不到。说不定直到长大成人都见不到。 我拼命写着我想要告诉他的话。 我好喜欢贵树君。 我觉得现在我能写出来,所以我这么写了下来。 好喜欢这几个字眼,一点都无法表达我的心情。 语言真烦。 我觉得要是能将这种心情就这么取出来,拿给他看就好了。对他说我的心情就是这样。 但是—— 我“好喜欢”的这个心情,对他而言到底有多少价值呢? 我缩成一团,蹲坐着写着信。 双手的肌肤好像在畏惧着什么。 我像树叶下的昆虫,没有任何价值。我自己这么认为着,我总是这么觉得周围也这么看我。 所以我的好喜欢的心情,也许是让人嘲笑的价值之物。 好喜欢。 即便如此。 我还是好喜欢…… 我紧紧抓住这个没有依靠的单词。 我想象着在暴雪之中,被因在电车里的贵树君。 下雪的景象在我心中浮现者。 为什么挡在我们之间的不是樱花呢? 地球是圆的,南半球与这里的季节相反。 我至今为止都喜欢这个景象。 但是现在我却觉得在地球那一边的正在赏花的人十分可恨。 明明我们现在是那么地想要这样。 我觉得我们就像被诅咒了。 希望明年也能一起去看樱花—— 因为我说了这么一句不明现状的话。 所以我觉得命中注定我们绝对无法办到。 贵树君为了见我被雪给困住了。 将他困在雪中的是我。 无法往好处想的我就像是纳尼亚传奇中的冬之魔女吧? 我总是将一些过分的事情都推给贵树君。 我总是伤害着他…… 3 疲劳与火炉的温暖让我不久后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一个只有很多场面出现的零碎的梦。我不知道那时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就算感觉到了什么,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梦。而我依稀感觉到的是厚厚的红青色粗呢短大衣的边角。 我抬起了头。 在墙壁般红青色粗呢短大衣上面的是贵树君的脸。 他的表情惊讶得僵硬住了。 比我记忆中要瘦,有点椭圆脸的贵树君就站在我的面前。 模糊的大脑无法好好整理状况。但是感情却直接传到了心中。我半天都无法进行思考就那么僵硬着。 我注视着站在我面前的贵树君的脸,抓着他大衣的边角。这原来不是幻觉。贵树君被我拉到身旁,又向前走了半步。 贵树君大衣的感触…… 指尖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表情也变得沉重了。脸颊内部的水分开始聚集起来,泪水开始从我的眼角边滑落,我的脸也变得湿淋淋的。 我抓着他的大衣低着头,看见水滴一滴一滴地落下地上。喉咙里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似的痛苦极了。 我没打算哭,但是身体却自动地,让我的胸口痉挛着,将水分排泄到了体外。 在痛哭流涕的时候,我突然惊奇地发现了不属于我的眼泪。我边哭边不知所措了。 贵树君在哭…… 这真的让我吓了一跳。 当知道贵树君在哭的瞬间,我眼泪的数量开始倍增了。我真的不知道眼泪竟然有如此强的气势。在我的心中有一个制造出强烈感情的类似于心脏的部位,强烈的感情从那里送往我全身。 只能说这真的是一个十分强烈的感情。 不是高兴、亦不是悲伤、更不是痛苦的感情在我的全身上下循环,最后化成了液体流了出来。 我想要冷静下来,重新抓起了他的大衣,吞了吞口水,擤了擤鼻子,屏住了呼吸。贵树君的衣股传来的感触确实存在于此。 我终于冷静了下来……贵树真的来了……这种实感在我心中涌了出来。 贵树君来了。 为了见我,仅仅为了这个。 2 一起肩并肩坐在一张长椅上的感觉真的是久违。让我的心痒痒的。 我将保温瓶中的茶倒进盖子里,交给了他。他暖了暖双手后喝了下去。 “真好喝。”他对我这么说道。就平时说话呆板的他而言,可以感到充满了感情。 “是么?只是普通的焙茶而己啦。” “焙茶?我第一吃喝。” “骗人,你一定有喝过。”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对话的感觉和以前一样,让我开心极了。 虽说是以前,但是也只是仅仅一年之前。 有点像是鸡同鸭讲,但是却又能不可思议地好好沟通的说话方式。对,我们平时就像这样总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还有,这个是我做的便当,虽然味道无法保证……可以的话吃吃看吧。” “……多谢。” 贵树君好像十分感激似的。 “我肚子真的好饿。” 接着他用手拿起了我做的饭团。因为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贵树君在电车中待了七个多小时。 我期待着他会对我说很好吃。 “味道怎么样?” 我试着问了他。 “这是我至今为止吃过的食物中最好吃的了。” 贵树君稍微低下头,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 “你真夸张。”我摇了摇膝盖说道。 “是真的啦。” “那一定是因为你太饿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像这样无关紧要地“是这样吗?”“就是这样。”的对话,让我的心痒痒的,开心极了,还让我又有了哭意。我也吃了一个饭团。一想到我们就像是去野餐似的吃着相同的东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变得痛苦了起来。 “你马上就要搬家了吧?”我嘀咕道。 “嗯,下个礼拜。” “鹿儿岛啊……” “真远啊。” “嗯……” 我还没有正确意识到鹿儿岛到底有多远。但是我开始理解什么是“遥远”。 “虽然栃木也很远。” 他这么说着。他一定和我在想相同的事情。 “真不想回去呢。” 对我说这句话的贵树君一定感到十分惊讶,但是我笑了起来。今晚我不想让他回去,想要一个人独占他到明天为止,而这便是我心中所想。 那个乘务员,在检票口那敲了敲玻璃制的窗口。 “快要关门了哦。电车也已经没有了。” “知道了。”贵树君回答道。 乘务员是怎么看我们的呢?虽然我不知道乘务员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的声音充满了好意,而那份温柔十分鼓舞人心。 “雪这么大,你们要小心啊。”乘务员这么说道。 “呐,走吧。” 我用就像是说悄悄话似的语气向贵树君轻声说道。 1 风停了,只有雪在空中飞舞着。虽然很冷,但却不是特别冷。 停放在停车场上的自行车座与车把上也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白雪。 我和贵树君肩并肩地走出了那所木制的旧车站。 从天空中飘落的细雪,照耀着黑暗之中那街灯无法照射到的位置。 踩到新的积雪上那沙沙的感触舒服极了。 我在车站中的那几个小时,下了相当大的雪。难怪电车会停止运行。 街道也变成了雪白色。 车道与人行道还有旁边的道路都被雪所覆盖,变得无法分辨出来了。道路看上去比平常更为宽广了。车站前的T字路就像广场似的。 虽然是深夜,但是却感觉不到黑暗。街灯的光隔一定时间便照射到雪上。 雪的反射,让黑夜看似在闪闪发光。 我第一次在这样的深夜,并且在这样的雪中行走着。 独特的风景让我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 夹在水田中间的道路也已经完全被雪所掩盖。水田上一面雪白,要是道路旁边没有耸立着电线杆的话,就看不出那是条道路。 在远方的黑暗中,高压线的铁塔很规范地排列着,黑压压地飘浮在白色云空的前景上。 我与贵树君在朦胧的雪中,阴暗的道路上肩并着肩制造着足迹。 “你能看见那棵树吗?”我边走着,边这么问道。 “你信上提到的树吗?” “嗯。那棵樱花树。” 我们肩并着肩走着,来到了那棵樱花树旁。 弯曲的树枝向四面八方伸展着,那是棵十分粗大的树。 贵树君想要抱着树干,但是手却够不到。在这么粗大的樱花树边,我和贵树君站着,注视着伸长到空中的树枝。 我稍微有点感动。 我一直都想和贵树君站在这棵树下了。 当然。不光是没有花,就连树叶都没有。现在只是仅剩下树枝的一棵树而已。 靠着这棵树,抱着贵树君寄给我的信时。我觉得好像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在我的心中,贵树君就是樱花。 从遥远的城镇某处所传来的灯光,反射到了满是白云的天空,最后光芒落在了薄薄的雪上。我们的周围充满了冰冷的光芒。 樱花树现在也挂满了纯白的雪。 天空飘着雪花。 “呐……” 我回过头。 “这很像——” 用手心接着雪。 “雪吧?” 风吹了起来,雪花飞舞,形成了花吹雪。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周围充满了春天的光芒,弯曲的枝干上粉红色的块状物绽放着的幻影。 这是花瓣。 在世界的另—坝花瓣若是正在飘舞的话,那么雪就是世界另一侧花瓣飘舞的影子。 我想要看到的那个幻影被冰冷的风一瞬间卷走,将我的意识又拉回到了黑暗的雪夜之中。 但是我觉得那个时候我应该是笑着的。 “是啊。” 贵树君露出温柔的表情,这么说道。 这个答案让我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他会用“是吗?”这样的疑问口气来做出回复。 直截了当的回复让我的胸口一紧。 这种胸口紧绷的感觉驱使着我,让我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注视着贵树君的眼睛。 贵树君也注视着我的眼睛。 无法分辨是我接近了贵树君,还是贵树君接近了我。 先不管是谁,我们自然而然地大概是比秒速5厘米的速度稍微要快一点的速度接近着。 在中途闭上了双眼。 然后—— 0 我的双唇感受到了他的双唇—— 那一瞬间,我变得无法思考了。 我感到我的意识不在这里。意识就像不是属于我的一样,变得鱼片空白。无数像雷电般瞬间的闪光在我的脑中闪过。闪光之中出现了众多的幻影,那些幻影在我意识到之前便消失了。就像是某种类似尖锐的箭矢般东西射向了我,将我内心深处那艨胧的部分挖走后便消失了似的。纠缠着我多余的部分被全部挖走之时世界消失了,最后就只剩下了我。 零零稀稀的幻影泛滥着,我无法将他们与自己区别开来。在若干的瞬间之中,我变成了贵树君。我兴奋着,高扬着,最后冷静了下来,失去了平衡感。我即是我的双唇,也亦是他的双唇。我无法分辨迭两片嘴唇的区别。我想我明白了永远什么的心什么的灵魂什么的到底在哪里了。我明白我们是相同的人,但也是不同的人。我们吸收了对方不同部分并将其放到了自己的身体中。那时所感受到的色彩、温度、感触与黑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觉得我们能互相分享这十三年生活的全部。我明白我们正在想着相同的事。 我们是无法欠缺的同一个存在。光凭那一瞬间,我们就能完美地理解对方。自身化为了肉体消天,仅仅只剩下全能感。百分百的满足就是为了那一瞬间而存在的。那一瞬间被延长至了永远,而我也被卷入到了那个畸形的世界之中。我们明白这就是奇迹,这是奇迹般的具备了所有的时机与条件所来临的一瞬间。当明白这个的下一瞬间—— 我又变回了我,唇上重叠着他嘴唇的感触又回来了。 我感受到了他的热度。我并不知道拿这份热度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将它放到哪儿。我所剩下的是原本直到刚刚都十分明白,但现在却已经遗忘的类似后悔的感觉。这种无法再次体会的确定从指尖悄悄地袭来,我手上的力气全部都被抽干了。 我与他的面前有过于巨大的人生在等着我们。在这个漠然的时间中,我明白那个完美的瞬间已经没法再出现第二次了。我清楚地明白我们将来无法一直在一起。我们已经到达了完美,已经再也无法前进了。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我这么想着。 痛苦得喘不过气来。我追求的是更加悠闲更加自然的东西。就像樱花落下的速度那样。但是我们总是这样,我并没有追求那没有未来的奇迹。 该怎么办才好呢?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疑问在我的心中反复着。边混乱着,边被那已经失去了的满足的类似余韵的感觉驱使,我将他的脖子给缠绕了起来。将脸颊枕在他的肩膀上。 我隔着厚厚的冬装,想要用全身来感受他身上全部的优点和美好的地方。 混乱写不安.没多久就被他的体温所融化,心中就只剩下喜悦与纯真。 一大片雪从树枝上滑落了下来。 雪不停地在树枝所遮盖的天空中下着。 我陶醉在他缠绕在我背上的手臂的强烈感触中。 1 那一夜我们在田地旁存放农具的小屋中度过了。脱下了外套,我们手握着手,裹着放在书架旁的旧毛巾,互相拥抱着。 他那温暖的体温一直向我传来。 我们说了很多话。 在漫长的一夜中,仅仅一时我所想的是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的,还有……希望他能带我走。 但是我知道这是无法办到的。 这并不是因为我们都是小孩子……在接触到他的双唇之时,我所见到的东西,他也同样感受到了。并不是自我确信的猜测,而是我能知道他也看到了。 我们在那漫长的一夜中,并没有提起那一瞬间的体验。那无法取代的一瞬间,那绝不会再来临的一瞬间,那绝对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一瞬间,我们绝对没有想过用语言来进行确认。 我们已经无法再在一起了吧? 要是没有调职与搬家的话,我们就算在同一个学校一起上学,也一定无法在一起吧?相反正是因为彼此的距离很近,我能很清楚地明白现在回想起已经失去的事物只是痛苦而己。 就算有这种预感……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下来。 贵树君来见我了。这让我无比温暖。仅仅为了见我,他来到了这儿。他就在这儿。 将脸颊靠在他瘦瘦的肩膀上真的很舒服。我们落进了黑暗之中,并没有做什么梦。 2 第二天,我在月台上送贵树君乘坐早上第一班回到东京。 月台上的积雪还没被铲掉,我们在上面印上了最初的足迹。直到电车到来为止,我们都一直手牵着手。 虽然没有半个人影,我们还是尽量远离车站在月台的边缘处站着。 电车马上就来了。 发出大大的声响,滑进了月台。 还有十多秒,电车就会离开。 贵树君乘上了电车后,立马回过了头,与我面对面着。我们在电车两侧的入口互相注视着。 “那个……贵树君……” 我的手在挂在胸前的包上犹豫地动着。我心中所想的是昨天我在车站里写的信。 那是为了交给贵树君,为了传达自己无法传达的心情而写下的东西。 正准备从包里拿出信封交给贵树君的我的手,中途停了下来。 接吻的时候—— 在那个瞬间我心中所产生的“那个体验”。 当知道了这点,我觉得信上所写的内容,简直太不充分了,完全和什么都没写一样。就好像是藐视奇迹似的。 语言与体验的纯真相比,简直是噪音。 那时所产生的强烈感情并不是能用信所能书写下的。我不想留下这么一个劣化的回忆。 那一瞬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好喜欢这句话,我觉得真的很空虚。只要一想到贵树君我明明就会胸口作痛,明明死都想和贵树君在一起,可好喜欢这句话,完全没有真实感。 但是也有一句话,无论如何都想要说出口。 正准备说出口的瞬间,突然又有了哭意。快要哭出来的我这么说道: “贵树君今后一定没问题的,一定!” 就像感情要溢出来似的,我抬起头大声地说着。 只有这句话我绝对要对他说。 这也是我想要听到他人对我说的话。 我将这句话对面前的另一个我说着,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着。贵树君冒着大雪来到这里,让我的心中发生了某种改变。 虽然无法用语言好好表达出来,但那确确实实地变化。当见到贵树君的脸的那个时候,我发现光是生存就会感到的让身体紧绷的恐惧感就这么消失了。 用现在已经是大人的我的话来说就是——我被祝福了。 贵树君是为了祝福我而来的。 所以我想要对贵树君做相同的事。 是否拥有能告诉别人你已经没关系的力量,这真的特别的重要。 过了很久,已经成为大人的我这么认为着。 远处的气笛声响起,大门发出开始准备关门的空气的压缩声。 贵树君轻声说着“谢谢……”的时候,大门也几乎同时关起了。 他将脸靠近在慢慢地开始活动的门的玻璃上,像是大叫般的说道: “明里也多保重!” 将手贴在玻璃上的他大叫着。 “我会给你写信的!也会给你打电话!” 我与他的位置开始发生倾斜。 电车中的他确确实实地正在加速着,变得遥远,逐渐渺小。 当汽笛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耳边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了小鸟在枝头拍翅飞翔的声音。 电车的速度上升,转瞬间便失去了踪影。而丧失感也突然朝我袭来。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放也似的注视着那已经看不见的电车的方向。 电车用的信号灯已经变红了。 仰望天空,飘着一片片低云,清晨的蓝天一望无际。月台前端又堆积起来了毫无足迹的崭新的雪。 我觉得这所有的事物都像是为了表明“贵树君已经不在了”这个意义的情景。 但是我—— 却拥有了“今后也能活下去”的实感,在那里站着。 因为有他在。 不管他在多远。 只有他能总是完全理解我,我拥有这样的他。光是这么想,就算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可以生存下去。 所以我。 我决定也许是在遥远的将来,在与他见面为止,要让自己变得更坚强。 但是,在这之后我们并没有再重逢过。 第二部 one more side 第2话 宇航员 15 与明里断绝书信,已经好几年了。 14 初中一年级的第三学期结束,毕业典礼第二天的早晨,我登上了飞机。从羽田机场飞往鹿儿岛机场。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但是无论是检票还是搭乘,都没有任何问题。双亲按照搬家的日程安排,已经先一步去了种子岛,我因为说想要出席在东京最后的毕业典礼,最后只能一个人踏上旅程。 安安静静地坐在经济舱的座位上,一小时五十分钟后到达了鹿儿岛。既没有任何不安,心情也没有特别激动。 飞机起飞之后,中途都不会停下来,这反而让我十分安心。 在飞机场找到了接送巴士,然后乘坐上去。 一路上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处鹿儿岛市的街道里了。从窗口向外望去,宽广的道路中央架满了电线,城市电车并排行驶着。 在鹿儿岛市公所前下车,循着复制的地图,向港口走去。 道路非常宽广,由于没有高层建筑,感觉天空非常宽广。路旁并排种植着椰子树,让人深深的感觉到,啊啊,已经到南方了。 乘上芸往种子岛的高速船,跨越一个很大的海湾的时候,海的对面,就可以看到充满茶色岩石的山峰。简直就像是要把出海口给堵上一样。之后得知,那就是有名的樱岛。 按照这样的路程,我静静移动着。 在种子岛的西之表港,父亲来接我,然后驱车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来到了
南种子镇。 来南种子的路上的国道,全都沿着海岸线建设的,打开窗户,潮水的香气迎面扑来。 那种活生生的,就好像喝醉了似的大海的感觉,直到现在仍然在我脑海里留有深刻的印象。 穿过一个小镇,直到另外一个小镇之间,都是一片广阔的田地。 田地的那边,是远不可及的山峦的浓绿色。而穿过山峦,又是一片闪闪发亮的大海。 大概是因为植被的不同吧,这里与小时候所居住的长野的山野比起来,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该怎么说呢,日本,原来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啊——我心里涌出了这种朴素的感动。 新家是木质结构的一幢房子,在这样的房子里居住,总觉得有种时隔许久的感觉。 虽然建筑物本身比较古老,但是内部装修还算是比较漂亮的,而且还配有房屋洗衣间。房屋的大梁非常粗,并呈现出烧焦的茶色,给人感觉非常高级。而这个家最好的地方,自然就是宽敞了。 父亲说,由于长时间住在集合住宅里,才会对这样的家感到粮新鲜吧。的确很新鲜。 而且也不坏。 来到庭院里,可以看到非常宽广的天空,而且是浓郁的蓝色,这让我都有些呆住了。 虽然在鹿儿岛市内已经感觉到天空十分宽广了,而这里却比那时看到的更为宽广。 感觉脑袋里,状况的改变,还没有能跟上节拍。 我的身体,仍然停留那辆雪中的电车的触感上。打在窗户上的雪粒,暖和的让人晕眩的房间,还有焦急感,这些东西一直留在我心里。 这极大的落差,我感到一阵的目眩。 我试着想起在汽车里看到的这座岛的景色。 虽然脑海里有一些在社会科目中学习过的一些知识,但是像防风林,甘蔗田之类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实际见到。 我就是来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我心想,对于一个临时场所来说,已经足够了。 反正过不多久,就又要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13 进入四月份,我转入了南种子的初中。 这间学校的制服和之前学校的一样,一成不变的黑色学生服,这让我觉得有些安心。 我经历过这么多的转学,也算是个老手了。转学生这样一个存在应该采取怎样的举动,已经是轻车熟路。 我想,这大概是多亏了看过很多明里那样的例子的缘故。 由于我在近处接触过转学过来的她,因此才能漠然的理解自己的转学经历,同时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我想,这一定是所有的人,在人生路上,经历过升学和就职的经验之后,都能意识到的东西,但是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能意识到这点,对我来说应该是十分有利的。甚至可以说是我的一项武器。 即使是在众目暌暌之下,也不会恐慌。 即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迷茫。 虽然不能太过显眼,但也不能默不做声。另外,还要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显露出一丝的敌意。 因为对方也是有所防备的。 这点是不能不有所理解的。 转学生,在一段时间内……大概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期间里,都会非常受关注。 这段时间就是关键。在这段时间里,需要将班级里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因为被受关注的人记住名字,会让对方感到高兴。然后以对方的这种好感为线索,渐淅融入班级。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让对方产生一丝的不融洽的感觉。 小孩子对于这种东西是非常敏感的,而且会表现出很大的拒绝反应。 十四岁这个年龄,虽然自认为已经是个大人了,但仍旧只是个孩子而已。 从面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来看,真的是只能这么说。我自己也不例外,只有这点,让我觉得非常的讨厌。 从这种原则来看,转学第一天的见面打招呼,大概算不上是十分完美。不过我想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已经习惯转学了……对这个岛还不是很习惯。请大家多多指教。” 大概,这是对现在不得不站在这里的我自己的,无法掩盖的反感。 在那个班级里,有一个叫澄田花苗的女生。但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对她这个个体有所认识。那之后的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也一直如此。 我在写这些的时候,是离开了初中,甚至高中毕业之后很久的时候。 由于对于那个时候的事情,无法忘记,才写下来的。关于自己,还有……应该不会再见面的澄田花苗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与澄田的第一次对话,应该是转学后一周左右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把教室里的人际关系,还有谁是班级中心,谁的发言比较有力,这些情况基本上有了一个把握。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女生。 当时说了些付么,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也就是说,当时互相并没有说些留下深刻印象的话。 好像,就是亲切的告诉我要换教室上课,类似这样的事情。 投错,她故意靠近到我的课桌旁边,告诉了我这些事。说是下节课在料理教室上课,貌似就是这些。 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接触的澄田花苗,突然跑过来对我说这些话,虽然多少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但并没有产生有过多的疑问。只是觉得,这个女生很亲切。 校舍的二楼,光线非常的充足,让人萌生睡意。可能那天,在去往放有黑色试验台的料理教室的路上,是与她一起走的。 这是一座风很大的岛屿,操场上的沙土很容易就被吹到屋里面,无论怎么清扫,仍然显得是到处都是尘土。 在这条充满尘土的走廊上行走的学生人数很少,所以路过了好几间空教室。 这些在东京的初中所没有的细节,让我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自己确实是来到了不同的地方。 没有人,也没安装窗帘的空荡荡的教室,南侧的窗户出照射进来的阳光,在洁白的地板和天花板上胡乱的反射,让走廊上也变得十分明亮。 照射的强烈光线的气息,作为在种子岛的学校生活的象征风景,留在了我心中。 大概,眯着眼睛欣赏这份光景的我,澄田花苗是全都看在眼里的。 而对此,我那时候却没有察觉到。一点也没有。 我的洞察力并没有向这个方向发挥,这是因为,新环境让我十分的新鲜,为了融入其中,我的神经已经紧张的不行了,另外……明里的事情在我心里也影响巨大。 越过毫无声息的教室,向操场看去,刚刚新刷上油漆的足球球门,静静的躺在那里。 在之前学校里加入的足球部,在这里我却没有加入。 我有自觉已经一点不觉得球技有趣。我内心有什么已经有所改变了。 12 每到放假的日子,我都会骑着自行车去岛上的各个地方去转悠。 转学过来的第一个星期日,我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去了南种子镇唯一的一家书店,买了一本种子岛的观光指南。观光指南附带了一张地图,观光景点还以表格的形式罗列在上面。 我靠这些东西,下决心游遍岛内所有名胜景地。内心里那种无法静静呆着的心情,驱使着我行动。 进入初中的时候,长野的婶婶为我买的山地车曾经一度非常活跃。 虽然说是一辆山地车,但并不是真的能在山里行驶的车子,只是在百货商场里卖的,写有“请不要在沙土路上行驶”的车子而已。但是车轮胎却是带有抓地钉的,而且如果蹬的足够用力的话,速度还是很快的。 尽管说是在岛上到处观光,但是种子岛可是日本第五大的有人岛屿,想要把所有的地方都转悠到的话,恐怕是不那么容易的。 由于我的家是在岛南端的南种子镇,所以我从岛屿的南边开始,按照顺序,每逢周末就去一个或者两个地方转悠一圈。 种子岛是一个南北细长的岛屿,长度大约有60千米。 如果想要从南种子镇骑自行车去北边的西之表市玩的话,这则会是一段非常长的行程。虽然说并不是去不了,但计算一下返回所花的时间,就会发现什么还没看就需要往回走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常常利用岛屿北端的浦田海水浴场的宿营场地,花费周大和周日两天,数次巡回整个岛屿。 最先去的地方,就是种子岛宇宙中心。 沿着河边行走数千米,顺着通向丘陵的一条路前进,就会进入到宇宙开发事业集团NASDA的专用土地里(当时JAXA还是叫做NASDA这个名字的)。 用力蹬着车子,骑上山丘后,视野就迅速扩展开了。 山丘的那边,好像是牧草地或者是高尔夫球场似的,展现出一片淡绿色的矮草地。 在草地的中央,一条笔直的柏油路横穿而过。 柏油路的那一头,就是大海, 种子岛的海,生硬得好像岩石一样。 若干块巨大的茎永层的赤色砂岩,像是条纹花纹一样裸露在地层上面,扎出海面,这情景甚至会让人误会这里是火星。 波浪长年拍打着岸边,大地被一点一点侵蚀掉,将红色的土地——也就是这个被绿色覆盖的岛屿的原本的颜色暴露出来。 目光穿过长有巨大红色岩石的海面,向更远的地方望去,就可以看见海角。海角的前端,矗立着两座好像犄角一样的铁塔,还有一所四角的白色建筑物。 那里就是火箭发射基地。 我将自行车放倒在一边,站立在道路最中央,面向着飘着淡淡云彩的广袤天空,想象着火箭升空的情景。 但是……到底火箭是向着什么方向,怎么样飞行的呢? 实在是无法很好地想象出来。 火箭发射的影像,明明已经在新闻里看过好多次了,但是为什么,无法跟这个景色,这个现实的景色联系到一起呢? 大概,是因为这个岛的天空过于宽广的缘故吧。 如果向地平线望去,甚至可以明显看出地球是圆的。从这里看到的大海,就宽广到这个程度。跟狭小的,甚至可以用来指路的东京的天空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我在初中的两年里,养成了眺望大海的习惯。 一旦有空闲,就会登上宇宙中心旁边,卡茂利山峰的展望台,眺望远处云雾朦胧的屋久岛。 看腻了风景,就去门仓岬的公园闻一闻潮水的味道。曾经,这里是搭载了大炮的葡萄牙船只停泊的场所。薄薄的覆盖着青空的云彩,上面缀着一些红色的斑点,我就一直眺望这这些景色。 也常带去岛间港。 岛间港是眺望日落的最好的场所。而且也这里也可以钓鱼。在这里看着商船的装货和卸货,转眼就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 看着渐渐沉入海中的,好像石炭一样燃烧的太阳,就会产生一种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似的陶醉的心情。 就像这样,我将岛上很多的场所,都变成了自己内心的东西。 早晨如果很早出门,就可以闻到朝露的味道。 朝露在南国的太阳照耀下气化之后,又可以闻到草叶的味道。 沿着海岸的国道驰骋,会闻到大海的味道。 一旦感觉到雨水的味道,立刻就会下起雷雨。 我就是这样,在通过车轮胎的摩擦,或是踢着柏油马路的过程中,一边移动,一边感觉到了各种各样的味道,并通过这种移动,感觉自己。 如果不移动,就会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不这么做胸口就会骚动不安,难以忍受。 这里,真的是一座充满味道的岛屿。 色彩、空气,全都充满着令人吃惊的浓厚的味道,几乎让人晕眩。 我将在新的地方开始的新生活写成信封好,寄给明里。 学校里,人数跟东京比起来要少很多,每个年级也只有2个班级,不知为何,见此情况我却安心下来。 种子岛比我想象的要美,真令我吃惊。 类似这样的事情,我都写了下来。 比如红色的土地,接近黑色的绿色山峦,还有与之形成对比的颜色稍淡一些的田地。 还有我夜里肌家中走出来,在星原海岸上看到的星空。 我想,以前的人们,肯定也是像我这样站在这里仰望着夜空,才给这里去了个名字叫做星原。如果站在这里,四周会一点遮蔽物都没有,一百八十度只有宽广的大海和天空。如果波浪停下来,不就可以看到星空倒映在海面上的景色了吗…… 明里所寄来的信中的文章,让我觉得跟那个雪天的心情,稍微有了一些改变。 以前在文面上,就像是勉强装出开朗的样子,如同蒙着一层阴云似的,而现在却感觉这层阴云有些退散。看来她的生活,大概也十分的顺利吧。 像这样,安稳的,同时也很充实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之后,我从初中毕业,升入了15公里外的中种子镇的高中。 11 与明里的书信往来,肯定是无法长久的吧,我潜意识里渐渐认识到这一点。 我一直都给明里写着很长的信。明里也回给我很长很长的回信。写身边发生的特别的事,还有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这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紧迫的竞争感,结果就一个劲儿的堆砌文字。说不定,明里也是如此。 我们两人,都非常拼命地维持彼此的联系。 我和明里,现在也依靠特殊的回路相互连接着——为了确认这一点,我们都在笔尖花费了大量的劳力。 但是,这种毫无来由的钻牛角尖,是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的。 我一直都在用文字填满信纸的同时,忍受着想要把桌子掀翻的冲动。就好像存有重要宝贝的金库,忘记了开门的方法似的—— 那个雪夜,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 明里她,从来都没有在信的文字里,提到过那天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涉及。她这种心情,我是十分清楚的。 因为,我也是跟她一样的。绝对不写在信里。 并不我们通过商议后得出了结论。只是因为,我们只能这样做。 那一个瞬间…… 那棵樱花树下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完美了。 只能这样说。 无论怎样的比喻,都无法形容那件事情。 那天,在那个场所,发生了一个“完成了的瞬间”。 “那个瞬间”被非常纯粹的完成了。 那里包含了所有的内容。 已经完全的东西,是无法继续培养下去的。 完全的东西,在那一瞬,在那个场所,被固定了下来。我们俩,是无法做到将它在什么地方摆出来这件事的。 绝对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一次体验。 用语言来表述这种行为,就好像是提取、切片、保存……这行为简直就像是在制作标本。 我们两人,根本不想把那场对我们自身产生决定性改变的体验,变成标本。无法用语言表述的事情,如果勉强用语言表述,就会让事情原本的光辉受损,根本就是在贬低这件事。 没错,所以…… 所以我在那之后,没有对明里说过,在车站的月台上,突然刮起的风把信卷跑了的事。 最后见面的那天,我想要对分开很远的明里传达我的思念,为她准备了一封信。用嘴巴肯定无法很好表达的事情,我想要用文字来表达。而那封信,在等待电车的站台上,被风夺走,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我想这样就行了。 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应该非常的粗略,非常杂乱的吧。 没有什么是可以写下来的。 我正在看着宇宙。 跟那次的体验比起来,我之前写的信,比喻起来就好像原始人所思考的,世界是由大象背着的这样一幅构图似的。像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作为自己的想法转交给她的。 真的,我十分的愕然。“语言”这种工具,其精确的程度实在是低到骇人的程度。 但是即便如此,即使明白这一点,除了语言,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送给她。 只能借助堆满语言的信纸,去感觉信纸对面的她。 明里的文字里面,没有那天所见到的世界的真实,但是即使明白这点,我仍在她寄来的书信里,在自己写信寄信这样的行为里,寻求那个压倒性的体验所留下的残渣。纵然知道是徒劳,却仍然不断的寻找。 而由于一直都一无所获,也让我渐渐有些疲劳了。 一在我来到种子岛的数年间,每当出门去学校的时候,还有回到家里的时候,都一定会打开邮箱检查,这成了我的一项日课。 不,与其说是日课,不如说是一种身体上下意识的习惯。 就像是某种依靠似的,等待着她的来信。 如果在邮箱里发现她的来信,我就会十分的高兴,但同时,在高兴心情的角落里,每次都会伴随有一些微小的无力感。 真是的,那个时候…… 明明自己也清清楚楚的感觉,也实实在在存在于手中的东西,现在却,无论怎么伸手,都再也得不到了。 虽然有好几次都想要把话语写下来。 但是,每次想写的时候,最后都会写成别的东西。 无力感…… 明里也肯定,有这种感觉。 换句话说,不断的写信,最终会踏入某种领域里,而迷茫的结果最终会使我们在进入那种领域之前,突然的陷入沉默。在我们相互通信的过程中,只有这种感觉,让我有在不断逼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其实我非常明白。这就是语言的境界。就好像撞上悬崖了似的,无法前行。就算是想要用语言表达,也只不过空虚的动动嘴巴,无法发出声音。简直就像是喇叭被关闭了的播放机似的。CD在旋转,内容在演奏,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这样下去,也许哪一天我们两人,也会断绝了通过书信中共有某种感触的努力吧。 互通的书信,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降格为单纯的记录和报告。书信已经失去了纸张背后的厚重,变成了单纯写满文字的纸张。 再往后,无论谁都不再写信了。 我,对于明里已经不会再来信,我也不再寄信这件事非常有自觉,甚至某种意义上有种解脱的感觉。 那份暂时的安心感过去,我体内所仅存的明里的碎片,被现实的浓郁颜色填涂掉之后,在我心里潜留下来的,是我从今往后,说不定再也不会盼望有人能够理解我了,这种,甚至伴随有一点爽快感的空虚感。 10 尽管能够在岛上安定下来生活了,但是仍然有一些让自己吃惊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高中生可以毫无顾及的骑原付机车上学。 通过图书馆前的道路,面对国道的停车场里,停有很多小型机车。从建筑物中走出的穿水手服的女孩子,戴上一个露脸的头盔,跨上机车,以非常熟练的动作一踢地面,一溜烟的驶了出去。 理所当然的,学校方面是允许骑机车上学的。 如果按照在本土上的感觉,这实在是非常异样。而实际上,就连现在我仍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种子岛是一个很大的岛屿,但是,岛上却不通铁路。巴士的数量也十分稀少。所以才会驾驶原付来上学,但是感觉距离也没有远到无法依靠自行车的程度。 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实际上试着从南种子镇去中种子的高中上学之后。 “绝对需要机车。” 才有了这种实感。那简直是非常严肃的生活必需品。 刚入学的时候,我曾经骑自行车上学。 从我家到高中,正好是15公里的路程。这是我在地图上用尺子量出来的距离。 我想,作为每天的运动,还算是蛮合适的距离。而且,常听人说种子岛是一个地形平坦的岛屿,所以应该很轻松吧。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但是,经过了一周、两周这样的生活之后,我渐渐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不正确的考虑。 (是谁啊,说种子岛是一个地势平坦的岛的人。) 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看来这种说法的意思,只是说这个岛跟屋久岛那种有海拔1500米高度的地方不同。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谓岛屿,就是指从海里生成的陆地。既然如此,有些隆起也是必然的,跟本土的平原不同,倾斜的角度必然是非常大的。 以观光的心情,骑着自行车在这里那里到处走的时候,对于上坡是完全没有在意过的,但是如果作为例行程序,每天都要爬坡的话,无论对身体还是意志,都显得有些沉重。 在南种子和中种子的正中间附近,有一处仿佛山谷一样的坑洼地带。尽管田园风光非常美丽地在道路两旁扩展开来,但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去还是回来,都要经历这段非常陡峭的上坡路。 如果按照在上课铃响的时候刚好达到的冲刺劲头来行驶的话,会因为太过劳累而使心脏和肺太过辛苦。 而下坡路,如果太过不注意而不捏刹车的话,会让势头变得太过强劲,肯定会摔下来的。 如果仅是这样的话还好。 一年到头,这座岛上,一直都刮着强烈的海风。如果逆风,会使人整个筋疲力尽的。 另外在这里,就算是国道,路上也没有照顾行人的街灯。稍微离镇子远一些的话,周围是一间民家都没有的,所以时间如果稍微迟晚一些,四同就一片漆黑了。 一片漆黑这个词并不是夸张的表现。黑得确实会让人无法辨别道路的程度。自行车上的车灯在这种漆黑中基本
上没有意义。 如果在这种状况下遇到降雨的话,就是最糟糕的了。比如说就在傍晚的时候下起来的,仿佛是谁的恶意的一阵雷雨。 因此我迅速跟父母打了招呼,经过一个通宵,通过了笔试取得了原付的驾驶证,随后购买了学校指定的Honda-SuperCub。 这是辆五十cc的小型机车。但小型的就够了。反正也能载东西,由于安装有变速器,坡道也能顺利的登上去。放腿的地方还带有防风用的挡风板。结实且实用。 说起来……好像澄田在什么时候建议过我说“还是买个Cub比较好”。 那个时候,还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所以。 “不用了,我骑自行车就够了。” 就这么回答了她,但是现在却改变了想法。 第一次骑着Cub上学的那天早晨,在停车场里,与同样骑着Cub上学的澄田不期而遇,那时,她这样对我说道。 “所以早就和你说了嘛。” 澄田花苗这个女生,我对她进行“再发现”,是在进入高中之后的时候,在我仍旧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夏季之前的那段时间。 从中种子高中出来,沿着唯一的一条道路向东一路前行,就到达了中山海岸。 离开集镇,两边就只有田地,再从投币式精术机器前穿过,登上林中的一个不怎么陡峭的上坡路,就能看到道路两边并排摆放着腐朽了的摩托艇。再往前走,穿越过周围的树林,海岸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里有停车场,正面还有一个有混凝土保护着的船舶停靠场。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船只停靠在那里。因为没有被使用,所以没有人过来。 船舶停靠处的右侧,白白的沙滩,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出去。沙子的颗粒非常的小,捧起来看的话,会发现沙子一闪一闪的。 大海非常宽广,颜色也非常浓厚,远处水的波涛,渐渐变小,最终变成卷着泡沫的白色浪花,时不时形成一个长长的管子的形状,拍打着海滩。 这样的景色,是怎么看也看不厌的。 但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大海。我在停车场的角落里找了一块腌制咸菜用的石头那么大的白色石头,把它搬起来运到沙滩上,然后坐在上面,抽起香烟。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的。 这是那个名叫Tasupo的奇怪名字的卡片还不存在,自动贩卖机可以随意使用的幸福时代。那个,在周围全是认识的人的岛上,吸着香烟的高中生,现在会怎么样啊。 无聊拨弄着一直生长到脚边的滨旋花的蔓藤,同时呆呆的眺望着大海。大海很远处,可以远远的看见一个正趴在单人板上奋力滑动手臂的人。 这让我觉得十分稀奇。这里的海岸可是禁止游泳的。 尽管这里没什么人,对练习来说确实非常便利,但是没问题吧。 单人板上的人穿着类似黄色的简易潜水服,所以在大海里显得非常显眼。身材看起来非常小,说不定还是个女生。只见那人奋力的向着波浪滑行,却总是抱着单人板被推回来,而且反复的重复这个过程。在评价是技术精湛还是技术糟糕之前,无论怎么看都给人一个初学者的感觉。 但是,不知为什么,那副姿态,却打动了我的心。 与其说那是想要乘坐上波浪,倒不如说那人的目的只是想要反抗波浪,非常值得称赞的,十分拼命的样子。 看到那人反反复复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莫名的跟着变得焦躁起来。 原本我也应该像那人的那个样子去做的,但是感觉像是自己倦怠了似的。 我把香烟和便携烟灰缸收进口袋里,一边感觉着屁股低下冰冷的石头,一边盯着郡小小的单人板上的人看。过了一会,突然觉察到了。那不就是澄田花苗吗? 又花了数分钟的时间,仔细用眼睛辨认。确实就是澄田花苗。 澄田花苗跟我一样是从南种子初中升学到中种子高中来的,现在跟我的班级相隔两个教室。由于能够从南种子上学的高中只有两间,所以初中和高中一直都在一起的这种情况,并不怎么稀奇。 哎——原来她还玩冲浪啊。 尽管这是第一次听说的事情,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澄田给人的感觉就是地道的岛住居民,非常健康的女生,这样的女生会去做海上运动,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想要翻身乘上单人板,板子却翻了过来,我就一直看着她重复这个过程。后来也许是放弃了,她回到了海滩上。当走到了脚可以够到沙地左右的深度的时候,她放下单人板用皮带子拉着,同时,像是在用胫骨分开海水似的,慢慢的走上岸来。 走到这里,她才终于觉察到我的存在,显得非常吃惊。 “呀啊。” 默不做声的话显得太不自然了,我就首先说了一句。也用不着摆出那种好像见到妖怪似的表情吧。她的表情十分惊恐,就好像被人看到了自己非常难为情的地方似的,显得十分的微妙。 “远野君……” 澄田花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在距离仍旧比较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她的砰吸仍旧有些急促。伴随着凌乱的呼吸,她说道。 “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该怎么说呢,单纯的偶然吧……” 应该只能这么说吧。 “原来你有在玩冲浪啊,我以前完全都不知道昵。”我说。 “这个……其实……” 澄田花苗在身体前将手指抱在一起,显得非常难耐,看来我是在一个非常不妙的时机正好在场。 她好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向着我这边走来,在我旁边的沙地上并排着跟我坐在了一起。 “还完全称不上是冲浪呢。只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澄田她,半低着头说道。 并排坐在我旁边,大概是不想让我看她穿着非常合身的简易潜水服的样子吧。我则是端正礼仪,用目光追寻着拍打岸边的浪花中白色的部分。但是,澄田的那双比想象中修长的腿,却在一段时间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水还是相当冷的吧。学校结束之后马上就来练习,你还真厉害呢。” “嗯……” “难道说每天都有练习吗?” “不是每天都在练习,而且也不厉害,一点也不。” 尽管我认为已经足够厉害了,但我也不再对此多说什么了。大概在她自己的内心中,有什么坚持的东西吧。因为有这些东西,才不希望让这个话题随便提起吧,她这种心情,我也能够理解。 “远野君你呢,常常来这里吗?” “很少来的,只是来过2、3次而已。” “这样啊,果然远野君有些奇怪呢……” “我?为什么?” “一个人来看大海,一般都没人会去做吧?” “是这样吗?” “嗯,稍微有些奇怪。” 没错,我也觉得大概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的来到海岸发呆这样的习惯,听起来就觉得不够现实。 尽管如此,被土生土长的本地女生,说自己有些奇怪这样的话,感觉自我意识有些被玩弄的感觉。想到这里,那种无处发泄的心情,还有被疏外的感觉,两方面同时向我袭来,真的,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 “冲浪这种运动,还真是美丽呢。” 这并没有奉承的意思,我只是把我想到了说了出来。 “真的?你真这么想?”澄田看向我这边。 “嗯。甚至会骚动人心。虽然乘上破浪的时候心情会非常高兴,但是向着闪闪发光的大海划去的感觉,在我看起来也十分的不错。” “啊,我也是。我也最喜欢面向着大海的时候齣心情。”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嗯——冲啊,这种感觉吧?要不就是,就是现在,这种感觉…”虽然不太好表述,反正就是,再接再厉啊,还差一步啦,之类的……” “想要抓住那一瞬间的紧张感。” “没错,就是那种感觉。” 澄田把眼睛睁得圆圆的。 “远野君,为什么总能说出这么恰当的语言啊?” “我觉得没有那回事。” “要是平时也能,多说一些话就好了。” “我在说啊,一直都。” “是这样吗……但是远野君,给人的印象就是那样。即使是在跟朋友聊天,就算是有想要说的话,给人感觉也只会说出一半。” “是这样吗……” 我改变了话题。 “呐,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再稍微看一下吗?” “不行!” 澄田以非常厉害的气势立即回答。身体甚至还有所后仰。 “为什么啊?” “因为我技术很烂。” “也不是那么烂吧。” “我跟远野君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 “很多地方。现在正十分的混乱。根本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嗯——” 我想,大概没有什么不同。我和澄田两人。只是,我不想认同我正处于混乱而已。不想被认为是处于那种状况。 对渐渐晾干了海水的澄田,我邀请她一起去便利店逛逛。 她说: “哎……可以吗?” 这种让人有些不太明白的回答。没有什么行或者不行吧,因为可是我发出的邀请啊。 澄田说,马上就能准备好让我先等等,然后就进入长有浓密灌木的海岸林中去了。 说起来,澄田她是以什么方式到这里来的啊?徒步感觉有些不太现实。是坐车吗? 正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澄田却基本没怎么让我干等,直接从繁茂的灌木丛深处推出了她的Cub。而且换好了学校的水手服,肩膀上披着一条浴巾。 原来是在那种地方换衣服啊。我真是有点吃惊,或者说有点佩服。 不愧是在南方岛屿上长大的女生。如果是东京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澄田花苗的这种自然的野性美,我觉得十分耀眼。 我骑着自行车,她骑着Cub,来到了附近的I-SHOP。I-SHOP是鹿儿岛地方的便利连锁店。从中山海岸到南种子镇,道路两旁只要有像一间店铺的店铺的话,就只有这家了。不过我却觉得便利店最好。又安心,又不会过分拘束,能让人放松下来。 我全力的蹬着车蹬子,而她也放慢速度缓缓前进,正好保持两个人速度相差不多。可到达的时候,我仍然累得呼呼喘气。 我们买了饮料,并排坐在店外面放置的已经褪了色的长椅,进行了一些毫无营养的闲聊。比如说刚刚开始的高中的课业,老师的好坏,等等聊了很多。 澄田还非常热心的,给我推荐说让我骑原付上学。我在那个时候,仍是非常拘泥于自行丰的,所以逞强的说没有那个必要,内心却想着,如果有原付的话会有多轻松啊……开始动摇了。 但是,更加触动我内心的,是她在海岸边上说的话。 就算是有想要说的话,给人感觉也只会说出一半。 她说了这样的话。 我觉得,她这句话比较准的刺中了我的要害。 我也许,确实是有这种奇怪的自我意识。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态度,也许确实常常摆出来。 被澄田这样的,在学校不怎么显眼的,跟自己也没有太多关联的女生,非常准确的指摘除了自己的不是,让我感觉十分冲击。 也以此为契机,澄田在我心中,稍微移动到了较为特别的分类里了。 从那天以来,我和澄田花苗多少亲近了一些。 在学校的走廊上遇到了,就会抬手,或者互相对视着打声招呼。如果对方身边都没有其他朋友的话,就会稍微在一起聊会几天。 少有的几次,甚至还稍微配合一下对方的回家时间,骑着Cub-起回家。总之……就是这种程度的关系。 与我聊天时候的澄田,看起来总是会有一些紧张。 偶尔会在学校看见,澄田非常愉快的跟朋友们聊天,那时的她显得十分的轻松,虽然我觉得那样的她才更有魅力,但是在我面前的时候,总觉得气氛会有一些僵硬。话虽如此,但是完全没有,被讨厌的意思。 也就是说……虽然这么说有些自我陶醉,大概她,足喜欢我的逾,我这么认为。 她一见到我,就会绽放开来的笑容,证明了这个想法。 我是尽量不让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也就是说,装作什么都没有觉察到样子,将问题全部向后推。 话虽如此,我还是对她抱有一份朴素的好感。感觉她周围的气氛很好,她周围飘散着的空气感,从我身上将我那些多余的力气全部夺走了。 真的是好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了。 能够有一个亲切聊天的异性,果然是非常不错的事情。每当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能将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 而相反的,也让我对自己平时都在十分紧张的生活这个情况,有了自觉。 只要有她在,虽然很少,但却是能让我感到安心。 父亲的工作非常顺利,大概已经不会再变动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要在这个岛上一直工作到退休了。 不管愿意与否,都要在这里扎根了。 我有了这种感觉。 我也要开始固定下来了。 长期扮演着转学生这样一个角色,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无法扎根,甚至有了对任何地方都认为是一个暂时的场所的想法。 我就算是在这片土地上,也摆开了这种架势。跟以往一样。搬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都会做一遍。 但是,我的这种基本的世界观里,却生出了扭曲。 想要去什么地方。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无意识的,自言自语种种事情。然后发觉自己竟然在嘟囔这些话,感到吃惊。 作为工作调动一族的孩子被养大的我?竟然会盼望那样的事情? 对我来说,所谓的搬家,也就是说住所的移动,是作为外部的要因,不得己的事情,在这件事上不应该存在这种自发的愿望的。但是心里堆积起来的东西完全无视自己的意志,擅自引导我的想法,这种从没有经历过的体验,我也只能以半放弃的心情去接受了。 到底是怎么了啊。 大概,我是在焦虑吧。 对渐渐在这个岛上安定下来的自己。 这件事,我考虑了很长的时间。并不是对那种引导我想法的感情,而是我自己自身的欲求。 想要去什么地方这句话里,应该包含着“想要回到什么地方去”这种纤细的情惑,。 但是,去哪儿呢?对我来说,故乡这种地方是不存在的。什么地方,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扎过根。 我到底是想回到什么地方去啊。 到底该把自己置身于什么地方啊。 这时的我,则是时隔许久的想起了明里。但是,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没有明里的小镇,会是自己的归所。 之后,我梦见了那个梦境。 9 天空并非一片蓝色。明显不是地球的昏暗的天空上,有非常可疑的不确定的光点在闪闪发光。与褐色相近的深藏青色的天顶上漂浮着气团星云,像是洗了绘画工具的水似的,呈现出红紫或者是浅蓝颜色的条纹。 远处浓腻的白色云彩,正在借助风力飞行,渐渐靠近了那片星云模样的东西。镶嵌在天空中的星星时隐时现。若干的星星甚至非常接近而且非常巨大,而散发出的光芒则渗透进天空这片大银幕中,画着十字。像是飞行机云一样细细的云彩,一边画着螺旋,一边立于天际之中。 在那片广大的天空的下面,两只小鸟横向飞过。 像是画在深藏青色的天空中那片气团星云模样的东西,从天顶上下落到下方水平视线的地方。天空的颜色,也伴随着与地平线的接触而变得淡了起来。从藏青色变成青色,再从青色,变成与珊瑚礁海相似的绿色。 光线,从地平线的下面渗透出来。 一点一点,但又确确实实的。 深夜的领域,被浅浅的绿色势力渐渐的、侵蚀着。而这些变化,全部都在一种温柔的气氛下进行。温柔的黑暗里,温柔的光线渐渐渗透出来。 伸手仿佛就可以抓到的云彩飞走了。 耳边传来风的声音。 覆盖这中隔山丘的绿色的野草,发出波浪的声音。 没错,这里是山丘上。 这里可以看到最为广阔的天空,最为遥远的地平线。 说不定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没有任何一个人工的东西。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让人那么满足。 踏着柔软的草地,两个人影并排行走着。 登着山丘。 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人,是我自己。 另一个人是个女孩子。 踏着草地的足音。 登上了一个高坡之后,我们停了下来。 少女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周围盛开着白色的花朵。 与蜻蜒相似的虫子,一边发出震动翅膀的声音,一边飞行着。 透明的绿色的光线,将我和她围绕了起来。 我们两人,就在山丘上看着天空。 遥远的,浅绿色的天空。 风仍旧强烈的吹着,野草和树叶,还有她的头发全都随风飘摆。 我们看到了。 一个巨大的圆球,像是被推出地平线似的,将它苍阴色的全貌展现了出来。 要称呼它为月亮的话实在显得过于巨大,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引力都快要把我给吸过去似的,那么巨大的星球。实际上根本不是月亮吧? 我知道,这里是二重星。手拉着手,互相围绕着对方回转着的双子星,我和她就站在双子星的其中一颗上。观看着这对宿命的星体,在安稳的黎明的光明中显现出全貌的样子。 随后——太阳出现了。 在苍色的星星的正下,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线。原本只是地平线处一块鳞片大小的光亮,但它却渐渐变得非常巨大。给这个一切都非常安稳的世界里,投下了非常强烈的,甚至可以说过剩的光辉。 这压倒性的光辉,将苍色的星球整个覆盏,天空中的繁星也不见了踪影。 天空中的夜色也不见了踪影。 只能看见放射状的光线照射下来。 太阳悄无声息的升了起来。 伴随着太阳的升起,地上被光线照亮,影子从我们的面前,向着我们的身后延伸开去。 一切的草木也沐浴在阳光之中,被染上浓郁的颜色。 飘得很低的细长的云彩们,则沐浴在从下方照射过来的光线中,向天空中放射出投影。 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幻日环的完美的太阳。 由于太过耀眼,我撇开了视线。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强烈的风吹过,她的头发凌乱的飘散着。打在我的皮肤上,让我取回了触感。 她仍旧盯着星球与太阳的美丽二重奏。 站立起来的我的脸上,已经被太阳光照射的感觉有些热了,但是坐在地上的她人就处于阴影之中。 我无法看清那张脸。 白色的太阳突然激烈的变红,燃烧起来。呈现出一副火焰一般的橙色。而那火焰之下,所有的风景渐渐扭曲,飘散。 在那扭曲的当中,有一群鸟儿飞去。 而我已经,无法分辨这是早晨还是黄昏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自己家的自己的房间。朝阳透过薄薄的窗帘,从窗户处射进阳光。 洗了一把脸,换上学校制服,没有吃早饭就乘上原付。这个时候学校里还空无一人。我来到弓道场,大概射箭场的百叶窗。取出自己用的肥厚苏山炭弓和玖拉鲁米箭矢,从左侧进入场地,站立在射击位置上,这是,太阳的光线已经找到脚边了。尽管种子岛上升起的朝阳的光线也十分的红,但是跟那个梦里的比较起来,却显得十分淡薄。 梦到那个梦的当天早晨,明明不是晨练的日子,但我还是来到这里练习射箭。 也许我只是不希望日常的声音、气味还有气氛,跟梦中见到的印象混杂在一起。 初次做那个梦是什么时候呢?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等回过味来的时候,那个梦已经被我认定为“总做的那个梦”。 在这个地球上所不存在的地方,跟一个女孩子的梦。明明梦中的景象像绘画一样清晰,但少女的印象却十分的模糊。音容笑貌完全没有抓住一点。只有一个存在感留在那里。 梦中的景色本身,我想应该是以这个种子岛为原型的。那个广阔的山丘,就算存在于这个岛上的什噬地方,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但是,那个二重星球,扭曲的太阳,这些东西,我恐怕一生都不可能用我的肉眼看到吧。 到底,我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才会梦到那种东西昵? 在那个风景当中,我感到一种被填满的心情。 在那个场所里,有我追求的一切。那个世界,貌似就是我想要的,绝对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什么东西,通过想象,生硬的雕刻出来的。 如果能够去那个地方的话…… 将其他所有的一起都抛弃也没关系。 父母、朋友、归宿、未来,什么东西都不需要。 我爱着那个场所。 爱着将那个场所填满的什么东西。 而醒来之后,被拉回现实的时候,全身都会笼罩在一种不完整的感觉下。 宜接对着水龙头,一
口气喝了很多水。 喝到再也喝不下去的时候,才觉察到喉咙深处的感触,并不是肉体所苛求的东西。 我应该,是一个欠缺了什么重要东西的人吧。 而恰好填充那个缺陷的拼图,就正是那个梦。正是那个梦所指示出来的东西。大概,我所不知道的我自身,在逼迫我去把那个找出来。说是,如果不将那个找出来握在手中的话,我将一直无法迎来充足感的早晨。 直到握力下降,手腕发抖,我都一直在进行弓箭的练习,之后,我取出手机,打开邮件功能。不知何时,我为了不把梦里见到的东西忘记,养成了用手机做记录的习惯。 粘在天空中的星云,美到不自然的程度的淡绿色的低空,还有一直以来都在我身边传来的体温,那位只有浅浅印象的少女。 从开始到结尾,在将所有的情景都编辑成文字之后,突然,非常自然的, “你是谁?” 加上了这样一句。 这个瞬间,我意识到这是为了传递给谁而写下的记录。 想要对谁表达一些什么。 我终于知道,这种强烈的欲求,一直潜藏在我的心里。 向谁,表达写什么。 而这些想要传达的东西,肯定是除了这个谁之外,没有人能明白的。 真是太不着边际的话了。 到底想要对谁传达昵?又想要传达些什么呢?我自己无法弄清楚这些事情。简直就像是,很多醒过来之后就全部忘记齣梦不断的聚集起来,而这些东西又非常空虚的,存在于意识的另外一端。 我就像往常一样,将输入完毕的手机拿在手里把玩,然后操作这按钮,将刚才的记录消去。 尽管我对篠原明里感到有一些怀念,但也只是怀念而己。我的眼前是现实的日常生活,有很多不得不去处理的事情。我把她,也只是当作过去的事,而让自己这么认为,也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渡过眼前的每一天都让我拼尽了全力。根本没有多余的尽力去回顾已经过去的事情。 但是,时不时,能够感觉到人的气息,能够感觉到进入我视野的人影,这时我就会停下脚步。 有谁的身影,有谁的气息,我感觉在稍远的地方正在看着我。 但是,如果凝神望去的话,又没有任何人在。看到我突然回头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看,身旁的澄田花苗露出非常诧异的表情。 人影,这种表达方式也不尽正确。那基本上就是一种类似气息的东西。 但是,那种气息,对自己来说确实一种温暖的东西,似乎只有这一点是能够明确的感觉到的。 我总的来说还是很善良的,人际关系处理的也比较良好,过着别人看起来没有多少问题的日子。 但是我和我周围的环境之间,总是有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隔在中间。通过这层膜,我和周围的环境之间构筑起了没有大缺点的友好关系。 大概除了澄田之外,谁也没有觉察到这份扭曲,在这层微薄的误差上,有谁的身影被投影上去了。而那到底是谁我却不明白。就连是否想要传达什么信息,我也无法确定。 你是谁? 在周围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我时不时,去问那个投影在世界的扭曲上的身影。我这个人,还真是个阴暗的人啊。 8 尽管有各种各样的曲折,但是入手原付这件事确实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 只要有了这个,整个岛屿就都纳入了行动范围里了。最为重要的是,可以在自己喜欢的时候去岛屿的北端的西之表市了。在这座岛上,最为发达的地方就是西之表了,如果要买生活必需品以外的东西的话,就只能去那里。就算要去鹿儿岛市,也需要经过西之表的港口。 生活范围一下子扩大了很多。 这也给我的意识带来了些许的变化。 伸手可及的范围变得广阔了,也就是说能够抓到自己手边的东西也增加了。这就跟自己的手臂伸长了是一个意思。 也就是说自己变大了。这双手能够抓住的自由也增加了。 就是有的这种感觉。 也曾经花上星期天一整天,围绕着岛屿游玩上一周。虽然几年前也凭借自行车做过同样的事,但是感触确实不一样的。 骑自行车的时候,需要在之前认真确定好线路。但是现在,却可以凭借心情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想去的地方都可以轻松到达。 这给我带来了非常棒的高昂感觉。 接下来,就该是汽车了吧。 会这样想,我觉得这是非常自然的。 然后是下一个阶段。这样一来,自己的支配权就可以不断增加丫吧。这个想法不禁让我心动不己。 但是,无论是机车还是汽车,都无法从这个岛屿上出去…… 梦想总是会在这个地方停下来。 心情憋闷的时候,我常常乘着Cub走一遍从广田遗迹到宇宙中心的这段沿海悬崖道路.吹到身上的风,总是让人觉得十分舒心。混有海水的空气也总是十分的清爽。 道路上有不少的起伏,也有非常急的弯道,汽车基本上没法走。如果这里是关东圈的话,那些跑步爱好者肯定会把这里当成是赛道的。 上坡的时候,如果不给Cub加点油门,是会感觉有些吃力的,但是一边看着视野左侧的大海,一边顺着道路弯弯曲曲的形式,就会有种仿佛将身心所背负的所有东西都置于身后的感觉。 如果累了,还可以靠着沿悬崖设置的聊胜于无的栅栏上休息,或是躺在草地上打滚。 努力让自己缓缓的呼吸,如果这样持续一个小时的话,就会有一种内心与别的频道连接上了的错觉。 像这种可以一个人呆着的地方,在这座岛上我知道若干处。 在去这些地方的其中一处的时候,偶然,与澄田花苗相遇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那个时候澄田已经从单人板换成了真正的冲浪板了,所以应该是高中二年级夏季以后的事情了。她已经开始尝试站在海浪上面的真正的冲浪运动了。 这里是人口密度很低的地方,我所游玩的地方又是人们很少去的地方。所以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偶然相遇其实还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从南种子的中心街向南,骑着原付行走在一条细长的道路上,只见一辆似曾相似的Cub停在路旁。正是澄田的机车。 就算是同样型号的Cub,每辆车弄脏和使用的痕迹,都会有些微妙的不同,所以以此来分别是谁的车,其实是满简单的。 由于看不到车主人的身影,我就想四周张望。 由于我总是呆呆的行驶,所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是是一座小学校的前面。但是,却没有小孩子们的身影,就连声音也没有。钢筋混净土结构的二层校舍也伤痕累累。 (废弃学校……?) 我翻过铁质的大门,侵入到操场上。 在那里一下子就看到了澄田。只见她正坐在操场角落的一张木质长椅上,伸直了双腿.发着呆。 “远骑君……” 澄田觉察到了我,保持呆呆的表情不变。反应竟然会这么平淡,还真是少见。 “你还真跑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来了呢。” 我一边慢慢走近她,一边说道。 “嗯。偶尔,累了的话,就回来这里。” 还真是跟我做的事情很像呢,我这么想到。 我将她所说的话,全盘的接受了下来。是吗,原来她累了吗。 还真是可怜,我非常直接的想着。如果像她这样的女生会累的话,就会让人想到一些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 “远野君,这里呢。”她冷不防地说,“是我上小学时候的学校。” “啊,是这样啊。” “现在,已经不再使用了。” “看起来确实如此。” 我再一次的,向校舍看去。混净土墙外壁上涂着的胭脂颜色的油漆,全部都褪掉了颜色,让墙壁显得非常粗糙。 “远野君所知道的学校校舍,应该都不是这种把混净土直接露在外面的建筑吧。” “嗯。是这样的。” “这里经常有台风到来,所以抹上石灰,或者贴上瓷砖会非常危险的。就直接在混净土上刷油漆了。因为这样……被废弃之后就显得更加寂寞。” 与人口过疏化相伴的统合,小学校正渐渐减少,这种事耳朵里常常听到,但是这与从初中才转过来的我,是没有多少关系的。 但是,听了没有精神的澄田静静的说的这番话之后,就会想,这果然是非常切实的辜情啊。突然有了某种实感。 我,非常直接的,将想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寂寞?” “嗯。” 澄田她,坦率的点了点头。 “因为,我可是在这里过了六年呢。从七岁开始。带有记忆的东西。带有记忆的场所会消失不见,肯定会有些寂寞的感觉吧。” “这样啊。” 小声的说了这样一句之后,接下来自然的说出口的话,让我自己也非常吃惊。 “真好呢……”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我没有这种感觉。一直都在不停的转学。带有记忆的场所,仔细想想,还真没有呢。” “远野君你,不是想回到东京去吗?” “为什么?” “看起来就是那样啊。而且,也有这样的流言。” “其实对东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是,你的志愿是东京的大学吧?” “那只是随便写写而已。因为无论去什么地方,在这国家最终都会汇集到东京去的。不是常说,如果感到迷茫的话,只要呆在接近中心的地方就行了。我只不过是这么想的而己。” “这样啊……还真是明确呢……” “这能称之为明确吗。” 随后,澄田开始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大概,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为了不忘记时间的流逝,需要做一些什么动作吧。 “呐,要是希望像你那样做出选择的话,该怎么办呢?” “像我这样?” “我呢,其实什么都无法选择。” “我觉得选择了吧。比如说冲浪之类的。” “那个,只是姐姐在做,我跟着她学才开始的。我这人其实对想做什么,或者是该去什么地方之类的事情,完全搞不明白……” “就是说无法决定以后前进的道路?” “虽然也有这个……” “那就是更为整体一些的事情?” “嗯,我觉得是这样。所以,我很焦虑。” “焦虑?” “……害怕。” “害怕?” “……想要什么东西,却无法卞定决心去选择。再加上看到别人都做 出了选择,所以……” “啊啊……” 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对无法选择感到害怕,这种事我是非常有实感的,所以也很能理解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成为什么。这种事情决定不下来。用来判断的材料不够。 对自己来说,真正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不想放手的东西是什么呢,无论如何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就是因为弄不明白这些事情,所以才会不知道想哪个方向前行。 明明其他人都非常干脆地决定了,为什么自己却决定不了呢? 如果用比较陈腐的说法,就是“没有一个像是梦想的梦想”。 这些事情,让澄田花苗焦虑不已。 这份焦虑,我是十分明白的。 我说不定是为了不与这份恐惧直接面对面,才会急急忙忙的做出了选择。 她身边的那些“非常干脆的就决定的人们”,说不定也是如此。 (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种事情,仔细想想,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突然,我这么想。 我说不定,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也许只是被周围的气氛,还有媒体之类的东西怂恿了而己。 我们周围的……可以说就是社会,它里面的气氛,就好像在一直强调“人必须要抱有梦想”。电视、杂志或是流行一类的东西,也非常无邪一直怂恿人们说“实现梦想是非常美妙昀事情”。 大家都无条件的相信,有目标的人才值得尊敬。 而这种相信,让澄田花苗非常苦恼。 “冲浪这件事昵。”澄田说,“说到底也只是身边只有这个而已。总之,就是无论什么都要,反正就像想做些什么,我想这样以来,也许我也就会有所改变了。然后就去求姐姐教我了。” “嗯。” “但是,果然还是不行啊。到现在还无法在板子上站起来。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如果不是非常有天赋的人是做不来的。其实,也并不一定非得是冲浪。所以我想是不是就这么放弃掉啊……” “绝对不要放弃比较好。” 我打断她的话,如此断言道。 “哎?” 澄田就好像刚睡醒似的,站起身看着我。 “并不是说目的地不明确,就哪儿也去不了。我想就算没有进步的实感,也不能表示就没有任何进步。” “哎,哎?” 澄田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只要持续去做一件事,就一定能够到达什么地方。无论那个地方是哪儿,这种‘总之就是这么一路做过来了’的过程,我想也是一种成果。就算无法到达预定的场所,但我想这其中的过程本身就是‘收获的东西,。比如说,那边不是有一个宝满的池子吗?就是那个赤米社的。” “哎?嗯。宝满神社的那个。” 那是种子岛观光经典之一。祭祀这稻米的女神。那件神社旁边挨着一个巨大的淡水池。 “那个池子,潜进去之后,深处是跟马立海岸的岩洞相连的,这你知道吗?” “哎?不是吧!相连的吗?” “没有相连。只是有这种传说而已。相连的只是人们的想象力。” “哎,啊啊,吓我一跳。远野君连那种事情都知道啊?” “我想说的就是,就好比这个例子,很多事物都是跟想象不到的地方相连的,只要到达那里,就结果来说也许就是正确答案。为此,首先要将眼前的事情继续下去,只要不放弃就行了。放弃的话才是真正的哪儿也去不了。” 澄田她,好一段时间没说出话来。 “远野君,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还是第一次见。” 接下来,说出这种偏离话题的话。 “我才没有无口到需要那么吃惊的程度呢。有话要说的时候我也是会说的。”我说。 澄田听了我的意见,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如果是这么简单就能转换过来的事情,压根也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那个传说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为什么作为本地人的我要被远野君教这种事情啊?” 就因为是本地人所以才会不知道,因为本地人是不会去生活环境里的观光景点的。尽管我这么想,理所当然的我不会说出来。 我对澄田花苗,开始有了强烈的共鸣一样的感觉。她的不安,还有她的害怕。 将梦想啊希望啊目标啊之类的东西,无意义的进行抬高的人太多了。 询问他人“你的梦想是什么”这种问题的人也太多了。 这样的人我什么都不想回答。 也不希望被问像这样的问题。 面对回答这个问题就会受伤的人,问这种问题的家伙还真是迟钝得不可思议呢。 为什么不能将只能漠然存在的东西明确起来昵? 为什么非要用语言贬低,那些无形的重要东西呢? 肯定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那是美好的东西。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无法保持具体的姿态的。 就像这样,我脑子里开始展开这种带有攻击性的想法。 我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而使自己变得不安起来。 自身非常致命的话语,一直以来我不是都没有冒失的说出来过吗。 只要持续的去做什么,就一定能到达什么地方? 难道我就没有轻易的放弃过什么东西吗? 实际上,要是穿过水底下的隧道,能跟什么地方相连的话就好了。 就算到达不了自己所期望的地方也无所谓? 我难道真的相信这种东西吗? 我到底想要选择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已经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我去选择了,我只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点而已。 “我呢,是个很黏姐姐的人……”澄田说,“在发呆的同时,感觉一切的一切,就都跟姐姐做同样的事了。” “做同样的事不行吗?” “我想应该是不行的吧。这个。总觉得,这是非常不愿意的事情。比如说会被人拿来比较什么的。” “因为我是独生子,所以不太明白你的那种感受。” “尽管我最喜欢姐姐了。但果然,还是会有压力吧。她直接就考上了福大,然后取得教师资格,又毫不犹豫地作为老师回到了这里。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肯定是会有压力的吧。就算到了学校,也常常能碰见。” 是澄田美穗啊……我想到。 澄田老师是在我们高中入学的同时,来到同一间的高中赴任的新任教员。 “这件事,请你先保密。远野君,以前也不知道我跟澄田老师是姐妹吧。” 尽管澄田花苗这么说,但其实我是知道的。其实作为个人曾跟澄田老师说过好几次话。 7 那是某天的傍晚。那时我还只是刚刚入学的高中一年级生。在回家的路上,在周围什么都没有的农道上,突然Cub就熄火了。 无论怎么去踩蹬子,引擎一点启动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喷点气的意思都没有。 到家为止其实还有很长一段鉅离。周围也正渐渐暗下来,正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从旁边经过的一辆很旧的两厢小货车停了下来,从驾驶席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女性。 “怎么了?”那个女性问道。 “突然就不走了。” “嗯——还是辆新车呢。” 小货车的女性,围着Cub转着看了看。 “是不是没油了啊?” 这么说道。毫无修饰,非常爽快的说话方式。 “大家都太过相信Cub的省油性了。话说,第一次开机车的你,也肯定闹不清楚补充燃料的时机吧。这也是常有的事。我带你往返一趟加油站,去买点油吧。” “太感谢您了,但是不会麻烦您吗。”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我自然也认出了对方,“澄田老师。” “果然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还好我路过这里。身上带着钱吧?” “是的,多少带了些。” 在我乘坐上助手席的同时,澄田老师什么也没有确认就踩下了油门。车子依靠车灯驱散黑暗,开始在农道上前进。车里的音响里播放着LINDBERG乐队的《BELIEVEINLOVE》。 “还真怀念呢,这首歌。”我说道。 “嗯?算是吧,因为这是我那个时代的东西嘛。”澄田老师好像很不解似的说,“但是你听了会感到怀念?” “是的,我是这么觉得的。” “要是说高中生时候的事情,我也记得一些,反正都会对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什么‘怀念’之类的吧。” “说不定就是那样。不过我家曾经住过一段时间接有有线的公寓,有次电视里就放了这首歌。当时这首歌和阳台的上看到的景色非常相配。” “在哪?住的那地方。” “东京之类的……总之是很多地方。” “啊啊,越来越弄不明白了。”澄田老师用指甲扣着方向盘的表面,“不久之前呢,本地的学生和外来的学生的区别,靠说话方式就可以一下子分辨出来。但是现在大家的方言腔都越来越淡了。” 在加油站借用了一个装汽油的便携罐,将里面装满之后,澄田老师又把我送回到Cub停下来的地方。 “反正,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可绕道的地方,慢慢骑回家就行了。” 越过车窗,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把头转向前方,连手也没有摆一下,很干脆的发动车子离开了。看来是个不会浪费时间的人。连是不是真的因为没油,也不确认一下。 我打开油箱,倒进汽油,然后去踩Cub的引擎。 一下子就发动起来了。 从那以后,过了几个月的一个星期日,我再次遭遇到了澄田老师。我在去西之表的镇上买东西的时候,顺便去了现做现卖的汉堡店吃午饭,突然有个人非常冒失的进到铺着木地板的店里,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在对面的椅子上做了下来。那就是澄田老师。 “难道说,您是在做岛内巡回或者辅导吗?” 我一边心想,这真是遇到了个麻烦的人物,一边非常礼貌地问道……怎么会。给我开的工资才没有多到让我在休息日去做那种事情呢。” 一边向店员点了杯咖啡,一边用非常随性的口气说。 “不过就是,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觉得是个好机会就来见见你。” “见我?” “没错。” “为啥。” “你觉得为啥?” 思考了五秒钟之后,我想到了一件事。 “难道说,您跟澄田花苗有亲戚关系吗?” “好快。你猜中的太快了。” “哎,真的是那样吗?”我其实是很吃惊的。 “不仅是亲戚,我们是姐妹。这附近姓澄田的家有很多,我还以
为不那么容易明白呢。” 其实正是这样。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将澄田花苗和作为教师的澄田联系到一起过。一般来说,学生的亲戚一般都不会在同一间学校上班的,这种常识,也阻碍了我去思考她们的联系。 “这在公立学校,挺少见的吧。” “这个,也是因为地域的关系吧。因为这个岛上,高中本来就不多嘛。要是在本土的话,我绝对就转到别的学校去了。姑且把我们的姐妹关系按了下来,不过如果有人觉察到了的话,也不会否认就是了。” 我非常谨慎的,探她的话头。 “难道说,您是误会我什么事情了吧……” “根本没有误会。这点你不用担心。”澄田的姐姐苦笑着,“也就是说呢,那孩子回家晚的时候,有一个少年非常体贴的送她回来。我悄悄的看了那人的脸之后,结果发现非常的眼熟。” 然后,就是利用职权来查看了名字之类的东西吧,澄田的姐姐毫无歉疚地说。 “之后就想起来了,两三年前,我从大学回来归省的对候,记得那孩子给我提起过的一个从东京来到转学生的事,然后就一切都连在一起了。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对自己妹妹太容易理解这点我都有点佩服了。” 这果然是误解了什么吧,虽然我心中紧紧皱眉,但嘴上却默不做声。 当时,我想肯定会被问一些家庭事情,这些以我为中心的话题。而想到这里的人间关系还真是狭小的可怕啊。我身上又冒出一层冷汗。 “然后呢,实际见过面之后,就能接受了吗?” “其实我接受不接受,都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充满好奇心而己。” “那,我问您两句可以吗?” “可以啊,想问什么?” “要怎么才能成为学校的老师呢?” “上大学,然后学习教职的课程。如果最开始就决定加入这个职业的话就进教育学系。最近如果不上到硕士的话恐怕很难被采用呢。而根据上的大学不同多少也有有利或者不利的关系。具体的事情,你去间你的前途指导老师去吧。你是想成为老师?” “我大概是当不了的。” “那,为什么问这个?” “嗯,就算是一种参考吧,也可以说是一种情报。” 我说到这儿,澄田的姐姐稍微将头缩回了一点,大概,是想在远距离上观察观察我吧。 “其实你是想问些别的事情吧?” 我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都不太擅长应对这个人,但是,让我产生决定性自觉的,就是这个瞬间。 这个人,在我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人之中,是最难对付的。像这样被人一眼看穿,真是太难受了。 “您大学,是在福冈上的吧?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呢?” 我这么问道。原本,我是想问这个的。 “从最一开始,您就打算在岛内就职的吗?” “根本没有决定过那种事情。应该说是自然而然就成这样了吧。虽然也有留在九州的可能性。” “那为什么那种可能性消失了呢?” 澄田的姐姐,稍微思考了一下,静静的说道。 “因为恋爱结束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应该不会回来的吧。” 我半张着嘴巴,沉默了。 远种事情,会跟没什么重要关系,而且小自己很多,还是自己学生的我说吗?对此我单纯的感到非常惊讶,同时,我也在想这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啊,而困惑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音乐性不一致的关系吧。” 澄田的姐姐说话时也并非心平气和,但口气却一直都没有改变。 “反正就是没有前途吧,只看到眼前的事情,果然是不行的吧。而且也看出来了那样下去是没办法顺利进行的。也没有背负上生活的负担,也就不知道将手中的生活带向什么地方去才好。” 对一介田舍男子高中生的我,进行了介绍全貌的毫无遗漏的现实讲述。大概是领悟到我的困惑了吧,澄田姐蛆她。 “但是,就算给你说了这些,你也没什么实感吧?” “就好像,对开的电车开过去一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想到这个东西,反正就是突然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对开的电车?” “也就是说,就好像在复线铁路上,两辆电车相互行驶的那种情况,虽然在一瞬间两辆列车完全重合在一起,但是这也只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而已……这种状况是不可能搬到别的地方去的……” 澄田的姐姐用稍显吃惊的眼神看着我。 “……这个,其实我也说不太好。” “远野君,难道你是个经常读书的人吗?” “读的也不算特别多。” “我所说的话,大概跟你说的有些不一样,但是能说出这种意外的比喻,真是太奇特了。有些令人害怕呢。亏你没有在班级里被孤立呢。” “是被孤立的。” “根本没有。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那我继续提问可以吗。” “可以啊,请便。” “不是选择其他地方,而是选择在这个岛上就职,单纯只是因为这里是住惯了的土地吗。还是说,这里有其他地方所没有的什么东西呢?” ……我想,我大概是期待她会回答说,正是如此,的吧。 “去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这应该只是让自己能接受的说法吧。” 澄田的姐姐,这么回答。 “去别的地方,就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这种事情,基本上只是幻想。这点我是明白的,而且我也一直在确认这件事。尽管高中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要尽早的离开这个岛。” 而且冲浪在这里也能做的嘛,她貌似很高兴的这么说道。之后她又小声的说道,这些事,不应该对一个来日方长而且很有前途的高中生说吧。 “你要不要来尝试一下冲浪?如果要试试的话我来教你。” “很不巧我有社团活动了。” “对了,我记得是弓道部?” “连这种事都调查了啊。” “可是啊。”澄田的姐姐若无其事地,干脆的指摘道,“你却完全没问花苗的事情呢。” 然后,她将已经有些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对了,有件事先给你说一下……又突然这么说道。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澄田说的。”我在她之前把话说了出来。 “我说啊,你的这种地方,反而让人担心呢。” 澄田的姐姐说完,非常自然的伸手去拿起桌子上的两张账单。当我察觉到她的意思的时候,急忙伸手去抢,但是两张纸已经都在她的手里了。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已经结完帐,一副轻松韵模样离开了。 我对她的最后一击,实在是有些不服气,之后的一段时间,一直沉浸在阴云笼罩的心情下。这大概,是因为我的手臂,比我期待的要短很多的原因吧。 6 像这样,尽管也发生了一些事,但除此之外的日子都毫无波澜的度过,我升上了高中三年级。 我仍然一成不变的,早晨练习弓箭,然后去上课,参加社团活动,回家,进行充分且必要的学习。就这样过了两年多一点的时间,迎来了十八岁的夏天。 清晨,在学校还空无一人的时候开始,我就打开弓道场的百叶窗,进行弓箭的练习。 弓箭的练习,让我心情舒畅。 由于没有其他人看着,也可以准备几只箭,进行一些射箭的游戏(而且这种游戏也很流行),但是我向来,从入场到退场,都按照规定那样去动作。 这种严格规定的形式,跟自己同步的这种职业品味,其实非常的有趣。 我觉得,这是作为生物,将自己肉体的不和谐,无意义的个性排除掉,将自身调整为最适应的状态而采取的行为。就好像削铅笔的感觉。将变钝的部分削成锐角。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我的命中率,总是勉勉强强这一点。常被人说城市期望的弓箭。就是期望射中的做为非常的强烈的意思。对我来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早晨,我一个人在弓道场联系的时候,澄田花苗偶尔会参观。在我们闲聊的时候,有几次我都毫无防备的对她提起过那件事。 那个梦,断断续续的,梦见过几次。 在淡绿色草原上与女孩子两人一起行走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中的情景,从来没有一欢是白天。 走在山丘上。 脚才在柔软地面上的感触。鞋子割断杂草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虫子在飞,风也徐徐的吹过。女孩子的头发也随风飘舞。飘散到脸颊上的头发,她觉得有些碍事,就轻轻的拨开。 明明是非常自然的景色,但这里,并不是地球。这点我是明白的。 从来没有见过的星座。多的有些过头的星斗。近的过头的衰老的太阳。 夜空中,紫色的气团星云仍然在散发这光芒,非常明亮。 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都没有去确认一下女孩子的脸。明明在梦境中,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的到,但就是不知道她是谁。而且在梦境中,对于弄不明白她的身份这件事,甚至不抱有任何的疑问。 我从床上起来,都到桌旁,将手机拿在手里。打开邮件功能,将梦中的情况写成邮件。 将所有记得的东西,全都输入完毕后,我又将那写文字消去了。 “要删除吗?” 电话向我问道。一瞬间,某种祈祷一样的感情,从我的心中流过。 虽然在操作上是删除掉了,但是我却认为是把这封邮件“送到了不是任何地方的地方”。 我也许,是期待着通过什么超自然的回路,与什么地方相连接吧…… “远野君,练习结束了吗?” 社团活动结束后,我一个人留下来拉弓练习之后,来到停车场做回家的准备的时候,澄田花苗走过来对我说话。 “嗯,澄田也结束了吗?” “去了海岸,这是刚回来。坐姐姐的车。” “还真是努力呢……” 澄田今天,仍旧是一心一意的在划开波浪呢。我用一些赞扬的意思,这么说道。 “哎?不是的,那个已经……” 澄田好像害羞似的笑了。 “要不要一起回家?”我说道。 “嗯。” 我们俩,将各自的Cub拉出来,开动引擎,用缓慢的速度驶出校门。住宅銜道的浸透有一个消防局,住宅街在那里和国道相连。再经过一个交叉点,就是通往南种子镇的生活道路了。 在等待信号灯之后,我和她驶入了旁边的辅路,绕道去了那家I-SHOP。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在这里买些东西,聊一些闲话成为了一种惯例。 澄田花苗在饮料专区的冷藏库前蹲下,一边用手指敲打着玻璃门,一边开始仔细的思索今天要喝什么。 目光下的她那窄窄的肩膀,小巧的身体,细细的脖子,让我多少有些注目。她的无防备的样子,甚至唤起了我心中的什么感情。 我则是认为犹豫的话太浪费时间,饮料什么样的都可以,所以就像往常一样拿了一个Daily的(本地产的)袋装咖啡。 “远野君,又喝一样的。” “澄田你才是,好像一直都那么认真的挑选呢。” “嗯,因为这可是一件大事。” “我先出去了。” 我在收款台付了钱,走出店外。 澄田大概,会对面对这种小细节,毫不犹豫的远野,还有犹犹豫豫的自己,有所纠结吧。 而让我说的话,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认为是,她在拼命寻找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而我却不是那样。 所以,我觉得澄田花苗很棒。 怜爱,还有,非常羡慕的心情涌了上来。 我来到店外,在贴有冰激凌商标的长椅上坐下来,当我往纸袋上插进吸管的时候.澄田才出来坐在我旁边。 坐的距离,离我很近。 她制服的衬衣的人工质感,都能接触到我的手腕。 感受到旁边的人的体温,真是一种非常怀念的感觉。 这种感觉,几乎要让我融化。 突然,梦中的少女,会不会是澄田花苗呢,这种想法浮上我的脑海。 如果是这样的话…… 该有多好啊。 自己从今往后是不是要一直在这里停留呢?停留在这里,会成为对自己来说有意义的事情吗。 我好几次都想对澄田花苗说这番话。 自己所抱持的东西,想要让谁理解的心情,我是非常迫切的需要的。 但是,每当我想要讲出来的时候,我却愕然的感觉无法很好的用语言表达出来。 无论怎么表达,都会被一层薄薄的墙壁给挡住似的。 只有无法整理成形的思念在我的周围胡乱的反射着。 总感觉,我被这个世界用一条界线给拒之门外。 澄田美穗,也就是澄田的姐姐,依然让我疲于应付。 虽然我尽可能的离她远一些,但那之后,还遇到过一次两人单独对话的机会。 升上高三之后,就开始进行前途指导的个人面谈了。但是碰巧我的班主任教员有急事,只有那一天是由澄田的姐姐来主持面谈。 “我想要上东京方面的大学。” 我漠然的说了自己的志愿。 “不是说具体哪个地区的大学,而是只要是东京都内的就行?”澄田的姐姐转着手中的笔,向我提出这种十分妥当的问题。“并不是指具体的大学或者学系学科,而是单纯考虑了一个方位的问题?” “想要去哪儿,这种方位的问题如果不明确,其他的内容也就无从想象了。”我回答道。 就学习成绩来说基本没有问题,进入都内一所不错的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原本的正事很快就结束,开始了其他内容的闲谈。 “总之就是想要干干脆脆的进行移动。北海道也行。”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说出了这种话。 我想,这是因为以前见面的时候,澄田的姐姐太过于坦率的原因。 “移动这个行为欲求一样。而且是经常性的。” 虽然说的时候没有多想,但说出口之后,又觉得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哎,这样啊……那又是为什么。” “谁知道……但是,应该就好像是,这里的事情已经都知道了,想要知道一些别的,类似这样的……” “我说啊,我说些别的事情,可以吗?”澄田的姐姐将旋转的笔放下, “像你这种铲雪车一样的做法,是长久不了的哟。” “铲雪车?”我回问道。铲雪车? “这个,就是那个。将铁路线上的雪给清除掉的那种柴油机车。那种黄色的。应该在电视上或者什么地方见过的吧。” “啊啊,那个啊……” “我呢,在给学生做前途指导的时候,就会想这个学生跟至今为止见到的谁很相似,这种事情。然后,见到你,就想起了大学时代的一个前辈。尽管那是女性。那个人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不上大学去了加拿大。” “加拿大。” “然后,那个人前年在雪山上遇难,去世了。” “哎?” 尽菅我是一个不太将感情表露在脸上的人,但是听了这话我想我应该是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您说这些事,是什么意思啊。” “最近我总算是明白了,无从下手的学生是有两种。” 澄田的姐姐半无视我的问题,继续说道。 “一种是花苗那样的,就算不管她也无所谓,所以比较轻松。但是,像你这样的,等哪天觉察到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十分让人担心。” “我不会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我不是那种类型的人。” “仰望着繁星走路是不行的。”澄田的姐姐直直的盯着我看,用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会死的。” 5 我身处梦境之中。 少女与我一起登上山丘。 星光照射下来,山丘的绿色显得十分柔和,我想这是我最喜爱的颜色了。无论是再浓一些或是再淡一些都不行。完美的平衡。 明明都没有任何接触,但却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在这个最爱的空间里,只有我,还有她两个人。 没错。 就是完美。 就好像赋予完美这个概念有形的东西一样。 在梦境中,就是这样的。 在我的手里,就是存在有这样的东西。 我的愿望,就是到达这里。 想要来这里,想要一直在这里 想要将这片景色紧紧的拥入怀抱。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被她,被这个世界,完全的理解。 我也可以完全的理解世界,完全的理解她。 这样的场所在现实里是不存在的,即将要成为大人的我,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是在梦中,这个却作为有形的东西,可以真实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所以就算是明白了道理,我也无法接受。也无法停止在黑暗中伸手去追求它。 在能听到蝉鸣的夏天结束了的傍晚,我和澄田花苗再回家的路上骑着原付一起行驶着。 与蹬田一起度过的时间,渐渐的有所增加。 不久之前还觉得非常遥远的酷热的归途,现在却变得有凉风吹过的凉爽路程。 没有看过反光镜。即使不去看,也能感觉到澄田的身影。 我一直,都只看着前方行驶。 想要更强势的前行。 想要更快速的前行。 这样的矢量,将我包裹在了里面。 让我只能向着什么地方前行。 在I-SHOP里,澄田像往常一样犹犹豫豫的选择饮料,我也像往常一样买了Daily的咖啡,先一步走出店外。 将半边屁股坐在原付的座子上,取出手机,继续将那个梦境的后续打出来。 不会发往任何地方的邮件。 澄田从店里出来,看到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脚步。 我想,她是想问一问关于这个邮件的事吧。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这种事,让我明白了。 我在一瞬间,甚至有了一丝期待。关于她的。对于她的。 但是…… 那个愿望在自己心里打碎了。我将翻盖的手机啪的叠上。 在昏暗的夜路上骑着原付移动,我把她送回家。 到达她家门前,停下引擎之后,只见一只小柴犬从金属脸盆里飞出来,飘着身体向澄田跑来。 “我回来了,卡布,摸摸——” 澄田蹲下身体,挠着小狗的脖子周围。这个时候她的表情非常棒。感觉可爱得不得了。 叫做卡布的小狗,也用细小的爪子,从各个角度与澄田的手指嬉戏。 卡布是个不错的名字。不过狗是四条腿跑的,cub是二轮的,要说奇特的话也是有一点的。 看着她蹲在地上与狗玩得很高兴的背影,似乎让我联想到了什么记忆。 想要检索一下梦境的记忆,又觉得不太对,应该是看过的什么具体影像的既视感。 那个貌似记忆的东西,立刻就被一片朦胧阻挡,无法清晰的想起来。而留给我的,则只有非常怀念的,甚至让人落泪的一种震动的感触。 我在以前,曾经自我讨论过,是否说服澄田花苗,让她跟我一起睡觉。因为我期待能在这个行为中,也许能寻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这个想法,还真是单纯而且自说白话的想法啊。最终这个想法被否决了,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但是这却不是什么大问题。否决的最大的理由,是我这边从一开始就有,这么做是不可以的,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 对我来说,也许跟恋爱有些不太一样,但我仍然十分重视澄田花苗。 不想伤害她。想要珍惜她。 而且,还有一点。 就是,我害怕。 害怕在澄田花苗那里寻找不到任何东西。 所以不能去确认。 而这个结论将我彻底的击碎了。“为了你而存在的东西,是根本不存在的。”我被宣告了这样的事情…… 但是,澄田花苗身上,确实有某种东西强烈的刺激着我。而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些年里,我一直都没弄清楚。 在很久之后我才理解了。如果硬要用语言来表述的话,就是与“怀念感”无限接近的感情。 如果我是从小就在这个岛上生活的话,如果我没有做那个奇妙的梦的话……我肯定会对澄田花苗这样的女孩子抱有纯粹的好感吧。 然后,也许就能迷茫着,痛苦着,欢乐着,度过充实的少年时代了吧。 那是一种,就好像对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的嫉妒似的,远距离恋爱的望乡般的思念。 4 在梦境中,山丘向远处延伸着。 就当我想着终于到达顶点了的时候,却从梦中醒了过来。 清晨,在学校练习射箭。那天射得特别不准。 之所以射不准,是因为姿势有些错误。 “但是,我觉得远野君射箭的时候,非常的漂亮。” 结束了早上的练习,从海岸上回来的澄田,对我这么说道。我想,大概她也觉察出我的姿势有错误了吧。 已经过了及时打开窗户,也只有热风吹进来的时期,由皮肤所感觉到的外界天气的变化,不由得让我微笑了起来。 教室里
薄薄的窗帘跳舞的样子挺有趣的。午后,艳阳高照,但是窗户那里却由窗帘形成一片阴凉。窗帘被风咬动,看起来就像是在跟外面的光线在室内进行相扑似的。 学校,已经没有像是上课的课了,我们三年级生由于要高考,一直都在进行自习。听不见人声也挺好的,又自由。我也想要感受吹过的风那样的自由。 翘掉了社团活动。 我感觉最自由的时候,说不定是在停车,踩原付的脚蹬子的时候。 在通用门的路径上,用不必要的角度漂移过去,也能感觉到自由。 在往常的店里,买了往常的袋装咖啡。然后,选择了跟往常所不一样的回家的道路。岛屿的中央部分,有岛屿从海洋中制造出来的一片山峦,我就选择了向着那片山地的道路。 何止是路中央线,道路连边界线都没有,只是一条黑色的沥青铺成的带子,我把机车换成低速齿轮,在上面行驶。 沿着路上坡,马上就到达了定点。然后从那里拐弯,穿过山峰之后就有一条南下的道路。 这条道路全部都是高台,无论是向东看还是向西看都能远远的看到大海。这里的景色,简直可以作为兜风线路,登载在观光指南上了。 途中,看到一个门球场和一座展望台,但我都直接通过。 再走了一阵时间之后,我停下了Cub。 向后流动的景色,也一下子停在了眼前。 道路的右侧,是一片广阔的田野。那是种子岛薯的田地。叶子的颜色十分浓郁,而且形状也很有特色,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可是非常的喜欢种子岛薯的。 叶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显得非常清爽。 走进田地与田地之间的小路,就能看到河堤。这种人工建造的河堤在这个岛上很普遍,其作用是为了防风。堆积一道土墙,然后在阴影里歼垦田地。 到了这里我就从Cub上下来了。然后轻巧的在河堤的斜坡上奔跑。 跑到气喘吁吁。 啊啊…… 这里,跟梦境中的地方,印象十分相似。 我继续向前走。 继续向前走的话,还能够看到些什么吧。 地面的死角阻挡了去路。 一副全景写生突然展现在眼前。 种子岛东侧的平原部分,可以尽收眼底。 右手那边是中种子镇,左手边,南种子镇呈现出一片灰色坐落在那里。镇子看起来非常的小。而填补镇子之间的,只有若干种类的绿色。 眼前,展现出一片黄绿色,那是甘蔗地。 甘蔗地如果近看的话,颜色明明就十分的浓郁,但像这样从远处看的话,却是淡淡的平静的颜色。 在远处,是一片暗绿色的森林地带。林地的大小实在不能称之为面。只是呈现出若干带状的模样,这些带子来回交错,形成一种乌黑的存在。 田地的淡淡的颜色,还有森林的深暗的颜色,复杂的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副抽象画似的。田地的平面性,加与上森林的立体感的对比,像是用画具画的出立体感的那种不知名的绘画似的。 有若干处,给人尖锐印象的淡绿色的角落,那是种植了矮竹的防风林。那些地方作为着重点,嵌入到森林的黑色中。 近处的防风林,也随风摇动。 视线继续远望,在平地阶段的地方,有浅浅的水面。也就是,大海。 大海的上面,白然就是天空。 广袤无垠的天空。比这里还要宽广的天空,在日本基本找不到吧。 铁塔,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并排成一列。 然后,左手方向的远处,突兀的一座建筑物。 是三扇叶的,纯白色的风车。 在这幅景色中,唯一一个明显活动着的事物。 越前端就变得越细的圆柱形的支柱,垂直的立在森林的间隙里。在顶尖上,有三扇仿佛能切断手指的锐利扇叶,分别向十二点,四点,八点的方向展开。 白色的扇叶,缓缓的旋转着。 看起来,风的大小非常合适。 尽管是风吹动扇叶旋转,但如果盯着看的话,就会有是发动起在让扇叶旋转,而产生了风的错觉。 那架风车,让人觉得十分新鲜。那是叫做太阳之里运动公园的公立体育设施的一个纪念碑,或者说是象征一样的东西。我也曾经好几次走到跟前参观过。 但是像这样,从远处看的话,却有一种奇妙的冷清感,而且还非常强力,像是能把人的视线吸进去似的。 我盯着风车旋转的样子,看了好一段时间。然后坐在河堤上的草丛上。风把草丛吹出一道道的波浪。感觉十分的舒服,不禁让人想躺下睡上一会儿。 正当我想这样实践,慢慢倒下身体的时候,想起了放在屁股兜里的手机。 我取出手机。然后,按照平时的习惯,打开了短信功能。 今天梦到的内容,还没有写下来。我就停下了睡觉的念头,开始用手机记录。 这种毫无意义的梦境邮件,已经写过几次了啊。 而这次当我打算写的时候,却一点也写不出这次梦见的东西,这让我变得十分不耐烦。 这是怎么了,即使如此也不能不写,必须要写下来,然后再消去。而理由,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一边感觉着周围渐渐变暗,一边输入。手机的背光,相对来说显得很强烈。 道路那边传来了原付的声音,我以为是来做农活的人。 “远野君。” 忽然,澄田的声音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澄田?怎么了?亏你知道是我呢。” “我看远野君的车在那边停着,就过来了。不打扰吧?” “嗯,这祥啊。那我很高兴啊。因为今天都没在停车场见面呢。” “我也是。” 澄田一路小跑走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在我左边的地面上做了下来。然后摘下斜跨着的背包。 能见面很高兴,这话在很大成分上是真心的。尽管这个状况有些既视感,但我还是坦率的表达了想法。我收起手机,一边意识到左边的澄田,同时眺望着不知何时已经点亮灯光的白色风车。 “远野君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看风车。从这里的话,能看的很清楚。” “那个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建的啊。” “哎,你不知道吗?” “嗯。” “发电用的啊,自然是。” “发电?那个东西,还能用来发电啊。” “那是当然。” “可是,转的那么缓慢,能产生出电来吗?不是需要转得更快一些才行吗?” “内部是有齿轮的,靠那个进行加速。跟自行车是一个道理。能推动那么重的叶片旋转,还是需要很强的风压的。风力发电,靠的不是风速,而是利用的风力所产生的重量。” “哎……” “看起来是在慢慢的转,但我想实际上是带着很重的负荷的。” “那个风车,能产生多少电啊?” “之前我也调查过,不过数值我给忘了。但是,听说能够包办那个运动公园所有的电。” “真的吗?那么,那个公园,不用交电费啊?” “大概吧。但我觉得不可能完全一点都不交的。” “那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风力发电不能更普及一些呢?” “应该是成本问题吧。修理维护的费用,主要是最初的建设费用。大概,就算一直转到使用年限,投资设备的费用也收不回来吧……” “哎,那不完全就是浪费嘛。” “也不是浪费。”我静静的说道。 “为什么?” 我沉默了。不浪费的理由,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 “因为漂亮嘛。” 我说道。 像那样,持续接受着风吹,持续树立着,持续转动着,是一件很美的事。 这个问题,我觉得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回答。 澄田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仅靠动作就传达过来了。 “呐,远野君是要参加高考的吧?” 夜晚的气氛渐渐增加,藏青色的广阔天空中漂浮着大块的云彩。 “嗯。打算考东京的大学。” “是吗,果然是这样啊……我想就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纯粹的只是想问问。 “感觉你就是要去远方了。反正就是这么觉得。” 我隐藏起心中些许的动摇。 “……澄田你呢?” “嗯嗯……”她的喉咙深处鸣叫起来,“我对明天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谁都是那样的。” 很远出的云彩发出一道很小的闪电。 “不是吧!?远野君也是?” “那当然。” 澄田从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脸。由于天已经比较暗了,所以她的表情也看不真切,但确实是一副真心说出“不是吧!?”的表情。 “看你好像完全没有迷茫似的……” “怎么会。我简直满眼都是迷茫。” 风在吹。风车也在转。 我看向风车,低声说道。 “我只是想把能做到的事尽可能做到。一点都不轻松的……” 这是,我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这样啊……是这样啊……” 澄田好橡一副非常安心的口气。 她从放在旁边的背包中,取出白纸。看起来她心情大好。那张纸好像是什么打印文件,澄田却开始折起了纸。 “……纸飞机?” “嗯。” 澄田心情很好似的,在膝头上开始仔细的折起来。她的指甲非常漂亮。在她手指的正确活动下,我看到一张纸变成了一个立体的三角形。 将机翼水平展开,然后举过头顶,用大概非常明快的心情,澄田将纸飞机抛进了风中。 那飞机超出我想象的,笔直的,向远方飞去。 就好像解放了一样的感觉。 纸飞机,沿着小丘的斜面,像是有选择的下降似的,然后又在某个地点突然拉升,向着眼底下看起来很小的小镇飞去。 然后,又突然拉升起来,向着渐渐明亮起来的群星飞去。 不……看起来像是飞向群星,大概是我的愿望让我看到的幻觉吧。 我大概,是把飞走的飞机和自己重叠起来,让自己的意识也飞向远方了吧。 3 回家的路上。我们看到宇宙中心的大型拖车,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路上缓缓的前进着。 由于感觉到快要下雨了,我们就离开了河堤。我像往常一样,需要把澄田送回家。 细小的农道在道路一旁与两车同性的国道连接,在那前面不远的地方,红色旋转灯一边旋转,一边边我们靠近。 当然,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救护车。 正想要横穿国道的时候,看到手持红色警告灯.穿着保安服的人在道路的正中央站着。我们慢慢的降低速度,将Cub停了下来。正好是交叉点前的停止线处。 保安人员,下达了停止信号后,告诉我和澄田,让我们暂时在这里等一下。我和她,在停止线上横向并排着停下Cub,按照吩咐的去做。 一种巨大的,低沉的声音,也从最一开始就能听到。但是,我却没有深想。 一个巨大的东西进入到视野里。 看到那个的时候,我的脑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那个拖车,大得十分离谱。这种非现实的光景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这是道路交通法中不可能允许的型号。因为单侧车道根本走不了。就算将两边的车道全部占用,也显得很挤。 车的高度也很不现实。肯定会挂到路灯的。而且要是挂到电线的话,肯定会把电线挂断的。这车是打算毫不在意的前进吗? 当看到车体侧面所画的NASDA的标志的时候,我才觉察到这辆车的来历。标志通过之后,连接器的后面,连接着巨大的象牙色的箱子。 长方体的,整个连载一起的容器。 这个容器的尺寸,甚至让拖车都显得小了。 在我的眼前,整整五六十米的距离,都被这个庞然大物给切断。感觉就像是一堵墙。突然,我的眼前被一堵金属的墙壁给隔断了。 没错,我终于明白了。 三菱重工制H2A火箭专用搬运拖车。 在宇宙中心的照片里看到过。 但是,一直都不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这让我想起了若干事情。宇宙开发事业集团的H2A,在爱知县的船坞建造之后,用船只运输到这座岛的岛间港。岛间港是岛屿的南侧,与种子岛宇宙中心依靠一条县道连接。 这条县道,为了让搬运火箭的拖车能过通过,没有横架一根电线。路灯也是可动式的,在拖车通行的时候将灯熄灭,移动到道路的两旁进行避让。 所以拖车通过的时候,才需要必要的交通管制。种子岛的南侧,为了火箭发射,提供了种种的便利。 车辆的顶部安装的黄色非常灯正在闪烁,将周围的黑暗,渲染上一样的气氛。 重低音的发动机轰鸣噪音,支配着整个空间。大概是连接器的碰撞声吧,总之,金属的不和谐的声音也混在其中。 拖车全貌,还有其周围,都点亮了强力的光源,将车辆完全照亮,道路和道路周围的状况,也有若干位保安人员进行以防万一的检查。 远处海上的积雨云处,可以看到有小小的闪电,但是在这压倒性的质量面前,那闪电毫无冲击性。 那个大容器,缓缓的,非常缓慢的,在我面前横穿过去。 保安人员稍微小跑几步就可以轻松赶上那个速度,要追上车子也非常简单。车子的速度就慢到这个程度。 重要的火箭,甚至不想给它任何震动,仿佛就是这种感觉。我想,大概固有震动之类的东西也考虑迸去了。就算是护送汉尼拔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阵势。 在平安发射升空前,不希望火箭受一点伤。这种确定坚固的意志,化为眼前巨大的质量,肃然的缓缓移动。 “……哎?” 我转身看向澄田。 “时速5公里。” 澄田侧着脸,说道。她对这个拖车看入了神。 灯光照射下的我的足底,一下子冒出一股冷气。 “到南种子发射场位置。都以时速5公里的速度前进。” “啊啊……” 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附和道。 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是非常困难的。我知道,自己遭受了几乎要打穿心脏一般的冲击。 缓缓地…… 受到的伤害浸透全身。 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混乱中,若干种感觉被唤醒。在很久的过去,与谁,分享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心情。 通过那么做,就可以相互守护彼此,可以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站立下去。 像是发作一般非常的想哭。 我咬着牙齿忍住。 哭出来的话自己心中的什么就会被毁坏掉。我根本不想哭。 “今年,也是个许久要发射一次了呢。”澄田说道。 拖车和容器,已经从我们面前通过,像是舞台灯一样照亮周围的灯管,现在也衰减了下来。尽管通行禁止已经解除,但我和澄田,仍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 在夜晚的黑暗中,充满灯光的队列,已经缓缓的离去。 “啊啊,据说是要飞向太阳系的最外面。” 我一边感觉着自己心中的狂风暴雨,一边平淡的回答。 机车头盔的皮带上,啪的落下了雨点。 “……花上数年的时间。”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离去的那个容器的后部。 摇晃着红色的警告灯,徒步随行的保安人员们。 一边照着拖车,一边追随着的带有回旋灯的紧急车辆。 那座灯光的要塞,向着黑色的空间,缓缓的远去了。 那天夜里,我又梦见了那个梦境。 越过山丘,是一片大海。 白色的沙滩,弯弯曲曲的在海岸线上延伸。 有我和少女两人。 我们俩,站在沙滩上,听着波浪的声音。看着渐渐靠近脚边的波浪的边缘。看着那,像是羞愧似的来了又退去的气泡的边缘。 在夜晚的阴影下,大海发出金属般的青色光芒。 那种青色,是天空的黑暗相互复制所形成的。 天顶上,挂着像是磨边玻璃一样的星斗。 还有,发出钝色光辉的镜头状的幸运。 那些都从水面反射着。 简直就是繁星之原。 在晃动的海面上倒影星斗这种事,一般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这里却是可以接受的事实。 啊啊,我明白了。 这里是那只火箭将要达到的地方。运输过来的那只火箭,是向宇宙深处前进的探索机。 这将是,那只火箭将会见到的风景。 清银色的海。 圆圆弯曲的水平线反射着光辉。 沿着水平线展开的云。 低空是绿色。 高空是藏青色。 环状云。 还有,花费无限的时间,才到达了这里的存在。 那真的是想想就会让人绝望,孤独的旅行。 在真正的黑暗之中,只是一味的。 连一个氢原子都很难遇到的, 只是,相信深远的地方应该存在的。 想要接近世界秘密的一心一意。 我意识到了。意识到我的意识能够在这里是个多么大的奇迹。 对我身边,有她在这样一个奇迹。 也有了认识。 流逝的时间。 她那看起来非常柔软的羊毛上衣摩擦的声音。 飘荡的长裙。 头发。 环状的星云好像斗笠一样覆盖着,淡绿色的天空之下。 我看着她的侧脸。 风轻轻吹过。 她好像感觉风吹的非常舒服。 你到底是谁? 想要接近世界秘密的一心一意。 那么我又能前行到什么地步呢? 能前行到什么程度呢? 2 秋季到来了。 稍微瘦了一些。只顾向前迈步前进。 那一天,我觉得我是感觉到了某种气氛。有什么大动作要发生的预感。这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昵?我却一无所知。但是我确实感觉到了。而且,预想也猜中了。 与其说是直觉,不如说是意识外的观察。就好像在无法识别的误差范围内,今天与往日有所不同。然后由我自身的黑匣子对此情况所做过处理之后,对我自身发出了警告。 总之那天过得战战兢兢的。而这种感觉也许是渐渐迫近的高考的气氛同调而成的,也有可能是无聊的老师说了无聊的话的原因。这样的日子里,教室里贴着的“实现前途”这样的口号也显得格外的眨眼。 所以,放学后的傍晚,在停车场遇到澄田花苗的时候,我松了口气。既然是对今天的气氛有了自觉,神经自然就会向拉开的弓弦一样紧紧张张的。 澄田她大概是在等我。我走到乘车场的时候,只见她在校舍的拐角处,偷偷向这边张望的样子,然后我就“澄田?”的喊了她的名字。 她好像吓了一跳,慌慌张张露出身影。 “现在回去吗?”我问道。 “嗯。” “是吗。”我露出一个笑容,“那,一起回去吧。” 黄昏的便利店里,金色的阳光横着照射进来,有种让人怀念的气息。 有线的店内BGM,也播放着貌似在哪里听到过的十分怀念的曲子。 在饮料区,澄田像往常一样蹲在那里。但是,跟往常也有些什么不同。她好像设法在用皮肤的感觉去抓住什么似的。而且还看着冷藏库的玻璃门上映着的我的影子。 我打开玻璃门,取出袋装的Daily咖啡。 平常都会花更多时间选择的澄田,今天却马上就取出了一种饮料。 “啊咧,今天这么快就决定了?”我问道。 “嗯。” 然后,我就觉得今天也许会发生什么吧。 我和她两人,结账后,走出店外。 那张旧长椅的地方处于建筑物的阴影里,一样的光线照射不到,显得十分昏暗。 我听到在背后跟着的,她那奇妙的呼吸声。 对此,我因为一些微小的物理层面的抵抗感而停下了脚步。 当我知道袖子被从后面拽住的时候,身体的中心开始急速的冷却。 然后我身体深处的虫子开始活动。 只能说,这是一种拒绝感。 已经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甚至可以想象到她会用什么样的口气说出怎么样的台词。再想象到之后,我的心坎里就产生了些许不快的感觉。 不行的, 绝对不行的。 如果听到了那些话,毫无疑问,我的心中,对你的兴趣,就会死掉。 所以…… “嗯?” 我静静的转过身。 静静的,但是,却包含着十分威严的气氛。 “啊……” 左手放在自己胸前的澄田花苗,十分迷茫似的轻轻吐出了一个啊宇。 我,用十分温柔,平稳得不能再平稳的声音说道: “怎么了?” 她干脆的向后面退了一步。 然后低下头,默不做声了。 没错。 这样就好。 总算没让她用语言说出那件事。 如果化为有形的东西,就只会渐渐
劣化。能够化为有形的动,我是不需要的。 别让我想要珍惜的东西变得劣化。 我所追求的东西,是绝对无法变换成语言的东西。 听到了虫鸣的声音。 就算是日落了,周围还是有非常强的南国的光线,将混净土照耀成橙色。 澄田小声的嘟囔着什么。 “哎?”我温柔的问道。 “啊,没什么。” 澄田仍旧低着头,摇了摇脑袋, “抱歉……真的没什么。” 但是我想,我心中什么细小的东西,还是在这个时候死去了。 当我们打算回家的时候,才发觉澄田的机车的电打火装置不工作了。 带上头盔的澄田,踩了几次脚蹬子,但引擎仍然没有一丝启动的迹象。 我推着调成空转的自己的Cub,并排到她的机车旁。 “出毛病了?” “嗯……真奇怪呢。”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Cub的引擎部分。几年煎因为没加油,而导致机车抛锚以来,简单的整备和诊断我都能够自己来弄了。 一边查看机车的样子,尽管这有些矛盾,同时我也觉察到我意外的非常重视澄田花苗这个人。 “不行?” 澄田用可爱的声音说道。问的自然是机车的情况。 我,果然还是,有些希望她就是那个梦中的那个少女。 “嗯……火花塞的寿命到头了。这个是旧货?” “嗯,是姐姐的。” “加速的时候有没有熄过火?” “……好像熄过。” 我尽可能的用温柔的声音对她说。与刚才的温柔的声音,有所不同的。 她并不是梦中的少女,这我从最一开始就知道的。即使如此,对也说不定就是的这种可能性,我也十分的重视。 “今天就先放在这里吧,回头再让家人来取。今天就走着回去吧…… 我将自己Cub的引擎熄灭,用真正的温柔的心情对澄田说。支起车架,从Cub上下来。这么温柔的心情,从我生下来,大概一次都没有过吧。 “哎,我一个人走就行了!远野君你先回去吧。”澄田慌慌张张的,在胸前摆着手。满脸通红,并且挂着非常困扰的表情。 “到这里就离家很近了。而且……” 一直都希望梦中的那个少女,是一个有着实体的地上的存在。 所以一直以来才依靠着这个假说。 我的心中,某些部分,确实希望能够停留在这里。 “而且,我也想走走路。” 但是,那种事情已经无法实现了。 1 在周围全是田地的视野良好的田间道路上,我和她两人单独走着。 既没有车辆,也没有机车从身边通过。在傍晚洒下夕阳余晖的柏油路上,我们俩向着我们的小镇,只是一条直线的走去。 道路非常缓和,拐过几个步行甚至无法察觉的拐弯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大海了,而角度改变之后,又看不到了。 远处的水面上,闪闪发光的金色光线胡乱的反射出来。高度很低的电线杆,我们已经走过了很多根了。 她跟在我背后走着。只能够通过气息,来确认她跟在我后面。留有余年的蝉,在空间里哔哔哔的发出金属的声音。 我一边仰望着天空,一边走着。 在渐渐染成深藏青色的黄昏的高处的天空上,薄薄的云彩表现出细腻的景致。而低处的天空,被淡淡的光线照射成白色。 我笔直的向前走着。 在夜晚与白昼的分界线时分的道路上,我像是用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澄田花苗似的,笔直的走着。手腕上,还留有袖子被拽的时候的冷冷的感触。 我渐渐沉入到梦想中去了。 想要去什么地方。 我想,我大概是非常爱这个美而的岛屿的。 初中和高中,总共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半的时间。这个岛的热,这个岛的空气,这个岛上土地的味道。都已经深深的浸透到我的身体里,对此我也很有自觉。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到什么地方去吧。 是不是为了去寻求自己也知道,在这个地球上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风景,我才不得不离开这里啊。 答案已经有了。 我只能这么做。 这有这点我清楚的明白。 期待这什么时候会有奇迹发生,只能不断的伸出手去。 就好像铸造东西似的,不知不觉身体就变成成形了。我大概,就是一个那样的机械。一个带有这样机关的物体。 风从前方吹了过来。 风的声音,骚动耳垂。 不知什么时候,蝉鸣声,还有澄田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昕不见? 我转回身,发现澄田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睁着眼睛。 她正在哭泣。 仍旧低着头,用拇指根部来回的擦拭溢出的液体。 “怎么了?” 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怎么了”。 “抱歉,没什么……抱歉……” 我没明白她到底是在为什么而道歉。只是面对不停地说着“抱歉”的她,我去找不出语言应对。 我走近她,想要扶住她的肩膀—— 但却将手,又放下来了。 为什么她要哭泣呢? 尽管我身体的一部分在警告说,不能去深究这个理由,但在我内心深处,却早已心知肚明。 她肯定。 是跟我一祥的理由。 代替我哭泣的。 我们俩,都有不断追求的东西。 她和我,都在追求着什么, 都在伸着手, 放弃了祈求, 接下来只能盼望奇迹的出现了。 事情变成这样,这样以来,我就更不能哭了吧。所以她才哭泣。跟我一样的理由。连我的那份一起。两人份的。 所以,我觉得她肯定,就是想要留在这个岛上的半身…… 她在脸的内侧实际上压力,让自己停止了哭泣。但如果那么做,却只会让眼泪更加止不住。这种事我是知道的。她自己大概也是明白的吧。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不断的抽噎,泪流不止,把脸盖住,就算这样还是想要停止哭泣。但是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我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眼泪似的,在稍微离开一些的地方,什么也不说的看着她。 我越过她,看到天空已经变得有些发紫。 感觉到夕阳已经渐渐沉下去了。 就在那个时候。 0 蝉鸣叫的声音停止了。 肌肤也感觉到空气的异常。 变化甚至明确到世界仿佛一下子转暗了似的。 低着头的澄田也抬起了头,越过我的肩膀仰望着什么东西,眼睛瞪得很大。 ——一道闪光。 宇宙中心的方向,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另一个小小的太阳诞生了。 震动的光球,从地平线向天空中攀升。 黏糊的烟引成一条丝线,这条线沿着地面慢慢的弥漫开来,在原野上翻滚着。 爆炸音终于传了过来。 狰狞的声音拯打着空气,而被捶打的空气再影响到周围的空气, 最终让我的肺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烟的痕迹渐渐伸长,危险的光球向天顶上渐渐上升。 就好像树立起一根白色的柱子似的。 并不是说边喷火边上升。能够看到的只有光球而已。 发出不祥橙色的人工光点,反推这烟柱,颤抖般的越升越高。有一种非常沉重的东西,强行向上升的实感。 飞行,这个词语,已经不足以形容。并不是那么光鲜的感觉。那是一种暴力的,强硬形式。倒数到0秒的时刻,从下到上,将所有的质量举起,把那块巨大的金属,向着天空的深远出,打将上去。 地球的重力总是要将质量拉向地面。 与那力量做殊死的搏斗。 即使有半秒中的松懈,也会被看不见的手给拉下来吧。 在那里的,只有—— 强烈的负荷,暴力的将物体推上天这种现象而已。 天意与人为的凶蛮格斗,在这里上演了。 塔在渐渐上升。 光也带着震颤上升。 将云层穿透的光。 伸长的尾巴。 烘烤云层的火焰。 烟雾的塔描绘出一个个拱门。好像将可动喷头当作球投出来了一样。这应该是SSB的燃料已经耗尽,火箭助推器也从火箭上分离了吧。 混杂着火焰的烟炙烤大气,将空间不断踢飞。 声音撞击着空气,被撞击的空气又连续撞击着其他的空气层。 耸立的烟柱。 朝向大海的烟柱。 朝向风车的烟柱。 橙色的光芒,将粘稠的烟带向地面。 那个人工物体伴随着可怕的震动,飞入到黑暗当中。 脱离掉这个名为地球的小岛的,暴力的铁块。 我——在一瞬间,甚至还在担心发射会不会失败,也许现在就会爆炸掉。 在心中闪过的那个征兆中,可以找到“失败吧”这种愿望存在于其中,这让我……十分的动摇。 会落下来。 我意识到,那个刻印,就好像在教室的角落里涂鸦一样,在自己的心中若无其事的,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但是,看着那个光球穿透薄薄的云层的模样的时候,那个愿望不见了,不留痕迹的蒸发掉了。 光球从地球上摆脱,已经,看不见了。 柱状的烟所制造的阴影,形成一条直线横在地面上。 风吹过来,烟的形状,失去了作为柱子的直线性,软绵绵的改变着形状。 发射时所生成的最初的烟的气团,在地面上扩散开来,好像积雨云似的渐渐飘上天空。 风吹过我们俩的周围。 杂草摇摆。 沉默。 余韵。 我们两人都默不做声,并排仰望着那副模样。 我和澄田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总算是可以听到远处破浪的声音了。 火箭所留下来的白烟,仿佛是巨大的蛇一样,一边膨胀,弯曲着,同样也一边飘上了天空。 鸟儿肌叽喳喳的边叫边飞,从我们身边穿过。 从旁边照射过来的夕阳。 膨胀,渐渐变得稀薄,扩散开去的烟。 我和澄田依旧站在那里,眺望着变得稀薄的直线的烟。 想要飞起来—— 将那种不纯的,最后的留恋消除之后,我也明白自己内部不断回想着的所有的杂音就也都消失了。也知道,现在将自己留在这里的最后的钩子已经失去了力气。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十分尖锐。感觉到,我已经开始将自己改造成一个只知道笔直前进的物体了。 看了火箭发射之前和之后,我知道自己已经明确的起了变化。 那就是我。 是不能在这里停下来的。 1 那天夜里,做了梦。 在山丘上眺望异星球的大海的夜明。 柔和绿色的天空中漂浮着星云。小小的鸟儿,唱着小小的歌声飞来飞去。 像是卷起漩涡一样的天空的模样上,异世界的风像刷毛般吹来吹去。 少女在草地上,抱膝而坐。 正在感受着风。 这时,水平线有个闪光升起来了。 从大海与天空的境界线当中强行推进上升,那是火箭的橙色光芒…… 不,会这么想一定是错觉。 升起来的是金色的太阳。 包含着柔和感情的朝阳的光芒……无论怎样凝视,视网膜都不会被烧坏,就好像只有美丽和沉静被蒸馏出来似的,极为理想的太阳。 摇摆的野花。 就好像为将要沐浴到光芒的预感而震颤似的。 少女站起身来,长发随风飘逸。 光芒像是要吞下大地似的,将夜晚的阴影从山丘的大地上驱散走。简直就像是波浪渐渐靠近脚边。 光明顺着我和她的脚边,一点点温暖了我们的身体。 少女沐浴着光明。 然后转头面向我。 一直处于阴影中,无法看到的那张脸。 沐浴在光明中转向我的那张脸。 看到了,她的那张脸。 我陷入了混乱。 “你是谁……”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是谁。 我向着少女,第一次伸出了手。 2 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正向空中伸出手去,那只手却没有碰触到任何东西。小声的嘟囔着那句“你是谁”。那声音撞在天花板上,碎成微粒,溶入了空气当中。 第二部 one more side 第3话 秒速5厘米 20 “诶?你刚刚说什么?”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篠原明里猛地转过身来。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慢吞吞的人,如此敏捷的动作,很稀奇。 明里那个时候,正在学部的学生室里写摘要。 在位于东京市中心,被称作巨型私立大学的日本文学专业学习,已经是第三年了。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文学部的第三年,研讨会就会正式运作起来,所以阅读各种文献、制作发表资料等等,突然就变得忙碌起来。因为这些都不是像考试那样可以临阵磨枪的东西,而是需要纯粹地花费时间和劳动,才能保证发表的质量。 因为实在不想在人前出丑,而且明里还习惯对自己感兴趣的作品进行认真的思考,所以每天她都在踏踏实实地学习。 冬天到了。学生室里塑料瓷砖的地板很凉了。那天她也是在那里写着资料,忽然从旁边的桌子听到了让她意外的话,便不知不觉“诶?”地反问了一声。 “就是听说英美科的佐佐木要结婚了。” “但是,那个人和我们同岁吧?” “真是的,说是想要马上就结婚。倒并不是奉子成婚什么的。听说婚礼在夏威夷举行,休学一年,后年从研讨会开始学起。” 还真是优雅啊——同系的朋友羡慕地说。又有其他的人开始痛心地嘟囔着,想透过昏暗的玻璃看着冬季的天空,去到夏威夷什么的。 “但是,刚刚过了二十岁……?” 明里愕然地说到。 “是吧?确实也有人很惊讶的说,可是还在上学呢啊——年龄什么的倒是可以另说。咱们也差不多是该意识到这些的年龄了。小明就没考虑过吗?” “从来没想过……” 朋友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上,明里已经没有在听了。是啊,自己已经到了无论什么时候结婚,都不奇怪的年龄了啊。 虽然完全没有真实感,但明里还是奇怪地感慨起来。 稍微有点呆住了。 我竟然已经到了即使结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年龄了,小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倒是有过只要活着,就会对所有的东西害怕得不得了的阶段。 但是年龄越大,就越觉得活着是件轻松愉快的事。真是不可思议。 稍稍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觉得被别人所爱,被别人所接受,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那是一个非常坚固的想法。 记得那个世界观后来好像一瞬间就被推翻了呢。 是的。 那个男孩子解救了我。 耳边忽然响起了煤气暖炉细微的声音。 那个人没关系吧。 明里开始在意起了在她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中的某个男孩子。 那个大雪天,难道自己从他那里夺走了重要的东西吗? 虽然说不太好,但是怎么说呢,好像是生存下去的“力量”之类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们互相依靠着,两个人融为一个。两个人分享着一人份的生存力量,好像互相平分似的,终于,我们活下来了。 19 “与理想的少许误差会令人不快,谁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一般人不会要求别人做的那么完美。按照那种现实上的判断,应该就能成立正常的人际关系吧。但是你很显然缺乏那种宽容性,你用除了一百分就是零分的极端评价标准,还企图适用在我身上。那不是公平的评价。我说错了吗?” 远野贵树面对着女孩说。 那是二十一岁冬天的末尾。他在理学部学习解剖学。住在池袋,步行上学。 从那一年,他开始在私塾打工做讲师。 他和在那里认识的同年龄的女孩子恋爱、交往,然后现在,正打算分手。 相遇的那一瞬间,他便清楚地明白了这个女孩不同于常人。 在那女孩身上根深蒂固的,在她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中,从未被理解过的某一部分,贵树能够轻而易举地理解。 那个女孩第一次进入他视野的时候,在他的心中刮起了一场龙卷风。 能够感觉到,构成自己的差不多所有的部分都包裹着凶暴。自己自身也被卷入其中。积蓄在身体中至今的噪音被撕得粉碎,消灭掉了。然后意识被导向了风暴中心的无风部分。她犹如核一般,存在于追光灯的中心。他与之接触。 她的直觉完全感受到了相同的感觉,对于贵树对她所抱持的东西,她也完全明白。 面前的这个人,也许是一辈子只能邂逅一次的,只为自己准备的另一半。 他们两个人都互相这样坚信着。 犹如漂流者得到淡水般地,贵树与她互相滋润充盈着对方的干渴。见不到的时候,想见面想得手都会颤抖。心里颤得几乎都要掉下来了似的。贵树能够感觉到她就是如此强烈地追寻着自己,也清萣她也知道他如此地渴求她。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犹如暴风雨一样地渴求着对方。 就这样,好像计算好的一样,正好一个月后,突然,他们互相的感情变成了憎恶。 他们互相无法容忍对方的存在。那之后两个月的时间,贵树熟习了如何能够伤害别人心的技术。 比起直接地痛骂,能够赋予对方深深伤害的句子要多少有多少。比如说,对方本人也明白,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的事情,好像不知道一样,一一地进行批判。 那个女孩子,身体患有某种疾病,药片一刻都不能离开身边。 有时发作起来,贵树就必须把药片和水送到她嘴边。 第一次一起睡的时候,他十分震惊于她身体的纤细。“里面什么也没装吧?”他开着玩笑,她却一脸认真地沉默了。 “我的大部分内脏只有一半” “脑子呢?” 她脆脆地笑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 她这样说着,似乎安心似的微笑了。 “我和双胞胎的姐姐做了手术平分了,小的时候。” 贵树稍微有些陷入了沉思。他对于猜测别人的出生成长还是意外地很有自信的,可是她是和双胞胎姐姐一起长大的,还真没看出来。 “真的?” 她偷偷地笑了。 “骗你的。我的内脏是一整套的啦。” 虽然互相都十分明确极度憎恶对方,可是两个人仍然继续交往着,也没有停止见面。虽然明知见面就会互相投掷饬害对方的话,可是只有两个人的约会还是没法停止。 即使是让自己憎恶的对方,两个人也都还是迫切地需要着。 很久很久之后,贵树明白了,那实际是用一种激烈形式上的互相撒娇。如果对方是无所谓的人的话,无论如何都能温柔对待的。 但是,那个时候,贵树也好,她也好都还没法忍受那种激烈。 找出她身上的缺点,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因为自己不想承认的自身的缺点,全部都能在对方身上找见。 只要把自己的隐藏起来,并将它转移到对方身上就可以了。 决定不再见面的那一天,最后他终于向她抛出了一直深藏在他心里的问题。 “那,你的双胞胎姐姐现在哪里?” “……那种事情,为什么非知道不可呢。” 天空下着雪。 18 经过长期的应试学习,总算在通过了考试,成为了大学的一年级学生。篠原明里十九岁了。总之,总算没成为浪人。 在大学的正门附近有樱树,就像画中描绘的那样穿过樱花盛开的门。 差不多是雪白色的小小的花瓣,簌簌地飞舞起来。 (啊啊,自由了。) 心情格外地明朗。 “考试。” 这两个字,犹如锦旗般飘扬着,无论做什么都要优先于它,想做的事情只能一个劲往后退,这样过了一年。 租了公寓,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那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想尝试一下一个人的生活。 为了这事,还跟母亲闹了点别扭。但是从栃木的岩舟到市中心去上学当然是很勉强的,因此在现实面前,母亲也只能让步了。 租来的木造公寓,主要是面向女孩子的,无论是内部装潢还是外观都很漂亮。暂且还有像凸窗一样的东西,锁也有很多把,无论如何都很满足了。步行就可以上学。 就自己一个人,可以随便做自己想吃的,根据心情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吃,可以在自己想起床的时间起床,就这样不被任何人指示,真是愉快的体验。 兴致勃勃地在脸上化了妆,可是就连自己看起来都觉得实在不怎么样。 还是不要化的好。这样想着,便卸去了所有涂上去的东西,有些失望地向大学走去。 那一天才第一次注意到,是不是新一年级的学生,大体上从化
妆的技巧的好坏就能分辨出来。放眼周围,同年级的学生好像物以类聚一样,化妆手法都明显地不熟练。真是奇特地可笑。 坐在没有排座位的教室里,听着九十分钟一堂的大课,很新鲜。 当然,对于新的环境虽然也有紧张感,但是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浑身颤抖或者生病了。 朋友也好好地交到了。 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在午餐时间,为吃饭的同伴发愁过。 也就是说,二十四小时中她决不会因为没有人和自己一起而感到不安。一个人的话,就一个人好了,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也很开心。 总之,很充实。 最亲近的人是野宫同学。野宫是一个美人,看上去总是懒洋洋的,明明有一副模特一样的身材,却大大咧咧地大步走在校园里,说话口气好像流氓一样,对轻易接近自己的男孩子强势地大声斥责,明理最喜欢她这一点。 (绝对要和这个人成为好朋友。) 于是就这样坚信着,硬缠着她成为了朋友。这对以前的自己来说,是怎么都想不到的行动吧,明里想。 入学一年以后,被一个同班同学万分热情、苦口婆心地劝说,明里第一次和男孩子正式交往了。那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人,交往起来很开心,但是半年左右就分手了。 (一被别人说喜欢,我就变得弱势了。) 对于这样的自己,自己也自觉到了。 虽然被告白后,会想“诶——可我完全不喜欢你”。 (等一下。让我再考虑一下看看!) 不知为什么脑袋里就会经历这样的思考。于是就会产生“难得人家告白了,太浪费了”这样的意识,左想右想也许跟贪小便宜差不多,明里想。 这一点,和没感觉就直截了当拒绝掉的野宫,应该说是完全相反吧。 “但是我觉得篠你就从外表上来看,性格一定是女人中的女人呢。” 野宫曾经这样说过。她称呼明里为“篠”,取了“篠原”的开头字。 “是吗?” “也就是说呢,你的内在和外表不一致哦。某种意义上是求道的类型呢。” “弓道?” “不是不是,写成追求道路啦。觉得‘有核的自己’应该在某个地方,并且努力向哪里靠近的类型吧。不过也许是无意识的。” “是这样的吗……” 歪着脑袋说着,却有种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搔着记忆的感觉。 “Water world。世界是被水淹没的。” “你说什么?” 野宫突然开始说奇怪的话。 “人类分为两种哦。想到达某个地方而拼命游着的人和只在旁边轻飘飘浮着的人。这种事,看看这所大学就很清晰明了嘛。你很明显是前者吧。” “真是单纯的分类方式啊……” 虽然对这个过于干脆的分类方式感到有些吃惊.但是那种看法也稍微有些她能够理解的部分,明里不自觉地称赞出来。 “不使之单纯化的话,就很难向人们传达了。当然,也可以更加细分化。轻飘飘地浮在水上的人,又可以分为两种。认为那里是温泉感到很舒服的人和脚上负重勉勉强强浮着的人。所以你和我都是被眷顾的人呢,从境遇上来讲。” 是那么回事吧,明里想。至少还不是为了维持现状而竭尽全力的状况。 “顺带一提,游泳的人也分两种哦。” “啊啊,是什么呢?” “目的地明确地前进着的人和并非如此、乱游一气的人。但是,想要到达那里的那一类人,如果超过极限,就会变成和脚上负重拼命浮着的那一类人同样的状态。虽然向量不一样,但是正在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哎……是这样吗?” “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变成环了啊。Ring world。” 现在想起来,“停手吧”是一个直截了当的忠告。说那句话的时候,明里正在谈恋爱。她拘谨缄默地说,非常深刻地。 下着冬雨。 并不是因为听说了熟人要结婚。一想到被那种单纯的联想游戏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明里就觉得很讨厌。因此,充分地留出时间之后,她慢慢地走出了学生室。 穿过走廊,向另一栋建筑走去。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马上感觉到冰冷的湿气把头发打湿了。 在这个区划中,并列排着荚美学科老师的每个人的个人研究室。发现那个目标房间正亮着灯,明里的身体里通过了一股电流。 敲敲门,没有人回应,明里便打开了那扇小门。 房间的主人并没有从电脑上移开眼睛。 “可以打扰一下吗?” “只要你不跟我说话,就没关系。” 一股让人感到疼痛的感情猛地抓住了明里的胸口,深呼吸,她坐在了桌子前面的小椅子上。 视线尽头的那个人,正不断地敲击着键盘,就连稍微停下来思考一下的间隙都没有。 她想象起了他那双无法隐藏在监视器后面看到的大手。 在这所大学,有去听其他专业的课程,将学分转移到一般教养那里的制度。 二年级的时候,她选择了英美文学史的学习辅导和研讨会形式的翻译小组的课程。任课的老师,就是现在坐在眼前的这个人。 他作为翻译家比作为学者更有名气,他所翻译的书都是用美丽的语言串联起来的。这就是她最初选择了他的课程的原因。 在明里心中,产生除此之外的理由,是之后马上的事。 明里犹如空气一样地被无视掉,那个人一直在持续着他的工作。这种情况下,那个人稍微的动一动脑袋之类的动作,总有一种独特的气氛。 只能说,她喜欢这种感觉。 并没有像“因为什么什么所以喜欢”,这样明确的理由。 如果因为有理由才喜欢,那么自己就可以控制不去喜欢。只要否定那个理由,并且让自己去接受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会痛苦了。 明明是自己头脑中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停止去喜欢呢。 但是,试着想想的话,喜欢的理由什么的,是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吗? 有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和不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 喜欢上某个人的理由,是最不能用语言表这的东西吧。 经常会看到杂志上刊载的,根据调查问卷,最喜欢的异性类型排名第一位是“温柔的人”,但是明里认为这个真的是很值得怀疑的。 至少她自己从来没有因为很温柔这种理由,就喜欢上某人。 也许,并不是问卷说谎了。而是大多数人都这么回答了。 但是,即使是大多数人也不会因为对方很温柔就喜欢上吧。只是从结果上来看,那个人很温柔这样而已吧。 进一步说,自己在一种自身都无法掌控的作用下喜欢上了对方,虽然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语言来说明的事情,但是没有理由又无法回答别人的问题,所以暂且就用“温柔”来回答这种难题了吧。 大概,只是这样。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明里想着。 “好了。你的问题?” 从键盘上离开的手,小幅度地挥动着,但那不是在与明里打招呼,而是单纯地肌肉放松。‘ “并不是为了那个来的……” “那你来干什么的?” “没事就不能来吗?” “我觉得那是在浪费互相的时间。” 明里想: 这哪里是不温柔啊,分明就是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呢。 “我就不相信你连稍微说会儿话的时间都觉得可惜。” 明里尽量用平静地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小心地说。 “如果把为聊天而使用的处理能力转向其他方面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时间也许又可以产生新齣构想了。应该认为,浪费时间便夺去了这种可能性,这可不是特殊的思考方式哦。我想你过不了多久就会明白的。” “那如果我有问题就行了吗?” “因为回答问题是我的工作。” “那从现在开始,能请您考虑一下关于我的事情吗?” 他的表情一点没有变化。 “老实说,完全没在考虑。” “老师您是单身吧。” “这是私人问题,但就是那样。” “我听说也没有决定了的人选。” “这是私人问题,但就是那样。” “暂时性地,咱们如果共同使用相同的时间,那么你就会对我产生兴趣。对这个您是怎么看的?” “有那种可能性。但是,根据我的判断,用不着那么做。利用那个时间,应该做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 不知不觉地,一声叹息。好像肺变痒了一样,痛苦的叹息。 “我其实是想问‘工作和恋爱哪边重要’这样的问题,想着这样问的话,您可能就会想说出答案了。现在我明白了。” “这种事情,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只是在哪个时候对哪一边更感兴趣的问题。不可能存在固定的答案啊。有对工作比较感兴趣的时候,也有对对方没什么兴趣的时候不是吗?” “那老师对什么特别感兴趣昵?” “获取情报、咀嚼、将其作为基础再生产出新情报。在那个过程中,使自己获得更高的能力。” “那么‘别人’这种东西,是和哪里相联系的呢?” “对我来说不需要。” “那幸福在哪里呢?” “或者并不是为了获得幸福。以追求幸福为目的的人生太空虚。” “追求幸福不是目的吗?” “是的。” “您打算一直这样下午吗?” “是的。” “我觉得不会有人和您共鸣的。” “我不打算和别人,也不打算使别人和我共鸣。” “诶?” “我觉得同个人的共鸣,根本没什么价值。普遍被传播的,不过是道理和其延长线上拥有绝对值的成果而已。” 明里沿着大路走,一个人进到了咖啡店,完全安心了。 咖啡来了,明里没有加入一直都加的砂糖。喝着苦苦的咖啡,想将心中积聚的苦涩中和掉。 “我的人生中,不需要你。” 结果,原来是这个意思。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确地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不,不是第一次…… 只是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而已,她曾经被数不清的、许许多多的这种拒绝包围过。自己应该有过那样的时期。 支起胳膊。 手放在额头上。 靠着椅子立着的雨伞,滑落下来,倒在地上。 她感到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上自己,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广播中忽然开始播放一首悲伤至极的三拍歌曲。明里知道那首歌,是小岛真由美的《初恋》。这种时候最不想听到的歌。 虽然很想站起来出去,可是又没有了那个力气。 心情糟透了。 真想见面啊…… 这样想着。 和谁呢? 不知道。 17 虽然很迟才着手,但是总算成功地找到了工作。贵树是在秋天都要结束的时候被录用的。 通过指导教授的介绍得以进入的这家公司,是一家位于三鹰市的软件开发企业。通过接受订单、设计程序、制作、缴费来盈利。 职位被称作是系统工程师,狭义上来看就是系统的设计者兼营业。但是因为程序方面的规模很小,所以贵树也身兼程序设计员。 虽然这家公司是一间没什么知名度的中型企业,但是因为一直在踏踏实实地成长,所以在业界的评价相当高。贵树能进到这间公司,大家都评价说“运气真好”。 贵树自己也这么认为。我的运气真好。 因为他非常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要进到这间公司, “朝着程序设计员的方向努力”。 因为在大学的研究中,一直在使用电脑,所以对程序方面也有一些粗略的经验。但是,已进入工作。 “这不是我的领域。” 贵树甚至这么认为了。 能够接触到这个行业,只能说是运气好。 在被分隔出来的自己的小隔断里,只要一直盯着监视器就好,商谈可以发邮件,也不用浪费时间去经营无聊的谈话和人际关系……这种冷淡的理由还是有的。 但是比那更让贵树高兴的是,只要一个劲地积累“记述”,通过积累记述做成单一动作构造的那种感动。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执着于工程学。 把自己埋进箱子里。 把自己埋进用自己的手写出来的字列里。 把自己一点一点地割下,不断地埋进箱子里。它的动作、增幅、开始一个人动起来。 那种连续,让人沉醉。 桌子上设置的箱子和窗户,好似一个独立的世界。显示器的对面,有一个和这里不周法则的另一个世界。 向那另一个世界伸出手,可以随自己的喜好编排里面的东西。不存在的东西,也可以根据意志和劳动,创造成存在的东西。 不知不觉地,贵树对自己的工作有了一种在什么都没有的荒原建造塔的印象。或者说,一种创造架空生物的印象。 自己可以造物。 下一次,可以创造更大的东西吧。 那种感觉,真是能让人一个劲儿地高兴。 新的技术在自己身上被掌握的手感和快感。 想象。 实现想象。 在那个过程中磨亮自己。 全部都在发光。 为做出的东西得意洋洋。 自己不断地在进步,还会一直进步。自己正在向前迈进。 在不断重复的日子里,他为这种感觉而沉醉恍惚。 再高一点。 向更高的地方去。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两三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注意到的时候,贵树已经是公司里技术最高的人才了。 当事人本身很开心,可是随之而来的,能够感觉到身边的噪音多了起来。想把这些甩开,尽量不去扯上关系,但都是徒劳。 由于组织的瓶颈而阻碍继续的上升,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他痛苦地感到被周围低水平的人员拖了后腿。 明明是想要向更高的地方伸出手去的,但却无奈有遮挡的天花板,脚上也绑着重物。 明明可以去向更高的地方的。 这种压迫感让他呼吸困难。 止步不前的工作和毫无前进意识的工作对手,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事了。 贵树意识到,意识低下的入,那种程度越低就越不愿意去承认自己在所有人中做了拖后腿的人。结果,就借口没有能力算了。 他感到被周围落后的跑者阻住了前进的路。 为什么他们都不想前进呢。 那他们为了什么活着昵? 至少别拖我的后腿呀…… “因为有的人会害怕一口气缩短。” 他少有地将这种郁闷向水野理纱老实地讲了出来,她用柔软的气息说道: “大多数的人都喜欢特意绕远、一边感受着双脚的疲劳,一边慢慢理解。别人教给自己的东西,就算是正确的也无法接受,而只能接受自己意识到的东西。这样的人有很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样被她温柔地教训一番之后,他呼地没了力气,变轻松了。 她的声音、说话方式,不知怎么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作用。虽然这样投入工作的时候,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让他郁闷。 只是,水野理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些许的悲哀。这让贵树很在意。 “——是系统部门的远野先生吧?” 一天,在新宿站的站台,水野理纱就这样向贵树搭话。事后想起来,可以说是很罕见的行为。 按照贵树的判断,她应该不是会和稍微有点面熟的人搭话的类型。 “呃……是的……” 冷不防地被搭话,稍微有些惊讶。 在外面和自己搭话的人,都是街头问卷调查或者推销之类的,连姓和工作部门都说出来,让贵树吓一跳。 想起对方的过程,花费了几秒钟。 托这个时间间隔的福,想上的电车也错过了。但也不过只是着完了电影,打算回家而已,没什么打紧。 水野理纱是在客户公司工作的女职员,直接负责贵树工作的男职员的助理。 要说接触点,不过是交换了名片、稍微有些业务上的接触而已。 让贵树感兴趣的是,如果是自己的话,像这种程度的认识人,即使在大街上看到了,也不会特意打招呼的吧。所以,对坦然可以这么做的人,他稍微有些感兴趣。 虽说是因为假期没什么事做,闲来无事才到新宿闲逛的。但也许是偏见吧,这种行为模式对女性来讲还是感觉罕见了些。 贵树非常礼貌地邀请她去喝茶。水野理纱莞尔一笑,点了头。 那个笑容在记忆的角落里,依然深刻。 两个人从东口出来,在面影屋喝了两个小时左右的茶。 整整两个小时,话题从未中断。 和一个人聊这么久的天,也许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吧,贵树想。 贵树和水野理纱,十分热情地聊着天。 他们对很多问题都持相同的观点。虽然也有几个问题意见不一致,但水野理纱的意见总能让人陷入深深的思考,即使不赞同也能够充分地尊重。 有内涵、有触感。好久没和这样的对象交换意见了。 自己是想和别人说话的,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而已。 或者只是一直努力让自己认为,自己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贵树这样思考着自己。 最后甚至都聊到嗓子痛了。一直以为说话说得口干舌燦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那只是电视里的艺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口才杜撰的而己。原来确实会有这种事。 只要有能够交流的对象,贵树就有很多话想要说。 他感到这种充实、新鲜又开心的时间,这已经有好几年没经历过了。 只是,有一件让贵树感到在意的事情。 要贵树猜水野理纱事情的游戏。 “如果你能猜到的话,就试试看吧。” 水野理纱看似轻松地说,她大概小瞧了贵树了。 贵树咬着嘴唇,紧紧地盯着面前玩弄着吸管、很适合戴眼镜的女子。 有无兄弟姐妹,这种问题即使第一次见面也是很容易猜到的。对方是老丈还是老小、有兄弟还是姐妹,这种问题稍微聊下天,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没有姐姐。 应该也没有妹妹。感觉不到她的成长环境中有同年龄层的女性。 也没有弟弟。这种在她与男性接触时的气氛中能够感觉到。 “如果你不是独生女的话,那么就应该有一个跟你年龄差距很大的哥哥。” 半乱猜般地说出的瞬间,很明显地看到水野理纱动摇了。似乎是什么触动了她内心中最深刻的一点。 水野理纱似乎在压制那种动摇。她隐藏的非常好,只是贵树太习惯于看破这种事情了。 隐藏着许多事情生存的人格,贵树如此评价她。 “……猜对了。” 水野理纱强装笑容地说,但并没有说哪边猜对了。 她发问了。 “你对探究人类很感兴趣呢?” 贵树笑着没有作答。正相反。正是由于对一个一个的人格,他完全没兴趣也没有留恋,所以才会类型化地去理解。 对于顺水推舟地邀请去喝茶的水野理纱,之所以会产生强烈的兴趣,是因为与那种“想要隐藏什么的感觉”产生了共鸣。 拼命地要从什么东西上移开视线的氛围。 也许是在那里产生连带感的吧。 交换了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从那以后,几乎每周两人都要见面。 几次约会以后。 “我想看看水野小姐的房间呢。” 贵树说。 “……好啊。”水野理纱说。 16 水野理纱的房间,好像模型一样干净。 好像尽量不去放置东西一样,地板的面积明明不大,可就是感觉很宽敞。 有一个装有百叶窗屏障的大壁橱,好像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都装进了那里面。 壁纸是白色的,家具和隔扇都统一采用实木风格。胡桃色的地板千千净净地打着蜡,厨房虽然经常使用,但也闪闪发亮。 这时候才知道,水野理纱有自己吃的东西,一定要每天自己好好做的习惯。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接近于信念。 可以看出整理自己的这个空间,一定是花费了不少的劳动。这和生活得乱七八糟的自己完全相反,贵树想。 家具是古典味道的床和写字台,还有椅子,但是没有沙发和茶几。总之,房间的设计并没有考虑过要接待客人。 贵树经常造访以后,便添置了茶几和坐垫。 感觉真好啊,贵树评价说。房间果然还是要进出人的东西。贵树对这个房间的主人很有好感。心情舒畅。 “稍微工作一下可以吗?” 第一次来水野理纱家的时候,忽然很想在这里工作试试。贵树一边取出笔记本电脑,一边冷不防地间道。 水野理纱吓一跳、有点生气、非常吃惊,然后是一个放弃的表情。这些表情在很短的时间内浮现了一遍之后。 “啊,请。” 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
但是,当她看到心情舒畅地敲着键盘的贵树,心情便起了变化。 贵树用无比轻松的心情,做了—会工作。竟然一边工作还一边哼出歌来,真是稀有的事情。 “但是,我当时真是吓一大跳啊。直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 睡过几次之后,水野理纱说到。 “我一直认为没有人会喜欢上我。我从来没想过可以这样同别人接触和被接触。因为我一直认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一个人活着,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爱。” “似乎也不是那样呢。” “能再接触一下吗?” 这样说着,贵树把脸颊贴了上去。他觉得这种时候,她战战兢兢的感觉很新鲜,而且同时有种不可思议的既视感。 “你的提问让我非常安心。骨头的触感也是。” 确实是那样,他想。 一瞬间的记忆闪过,记忆中似乎有某种抓不住的东西使贵树产生了共鸣。 水野理纱受够了贵树屋子的杂乱。 “可以收拾一下吗?” “不行。” 为什么呢,年纪越大,贵树就越不能收拾东西。 为每样东西决定位置,然后把它们放回固定的位置,难道不是一项无用的工程吗?而且,如果别人为自己收拾了的话,什么在哪里就完全不能掌握了嘛。 “为样么会有这种东西?” 厨房那边,响起了水野理纱的声音。 在因为完全没有使用过而千干净净的厨房前,水野理纱右手拿着料理钳,左手拿着陶制的茶杯。 明明无论如何都没有自己做饭的心情,可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好东西。她似乎对这个抱有疑问。 “啊,那是种子岛钳和种子岛陶器啊。” 水盆的下面还有种子岛菜刀,虽然没用过,但是还是有的。来东京的时候,从岛上带来的。 “高中之前都是在种子岛的。” “种子岛?那个制造大炮的地方?” “是的,就是那个大炮。” “原来远野君是在岛上长大的。不过我没感觉到。” “也不是在岛上长大的啦。中学二年级的时候才移居过去的。但是倒是培养了我如果刃具不是高品质的就没法安心的性格。” “种子岛,是鹿儿岛吗?” “是啊。” “远野君没有南方人的感觉呢。印象上来看。” “那什么样的印象?” “更像北方人。有种下雪的感觉。” 贵树笑了,从水野理纱手中接过杯子,放在托盘上。热水要沸腾似乎还需要些时间。 “种子岛就像这茶杯一样,是红色的。” “红色?什么?” “土。” “土?” “全部的土壤。那是因为土壤中铁的含量很高,和血是红色的理由一样。所以种子岛的陶器是红色的。从前那里是铁制品的一大生产地。嗯,不过现在也是。” “也做菜刀吗?” “是啊。你不知道吗?种子岛菜刀。可是特产哦。” “还真不知道诶。” “虽然都说从前种子岛是生产大炮的,但并不是因为那里是发源地,而是因为在种子岛大量生产了,其实这个理由更大一些。” 说着这样话,竟有些落泪了。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意外地感到在种子岛的生活也不坏。 这种事,直到现在才感觉到。 那天,水野理纱住下了。看着她把脑门贴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确实感觉不可思议。贵树想。 这个女孩子如此无防备地睡在自己旁边。这种状况,以前都没怎么想象过。 至今为止和好几个女孩子交往、分手,都没有这种感觉。 太大意了。 就这样卸下防卫,甚至都让人担心“真的没关系吗?”。 人,竟然可以面对他人卸下防卫至此。 贵树震惊了。 在自己的旁边能够如此安心的人,记忆中不曾有。 安睡的呼吸声,犹如波涛起落。 贵树有种仿佛被那个令人怀念的小岛的氛围包围住的错觉,有好一会儿,真的很快乐。 15 明里的就职活动,保守说来,非常艰难。 正值十年不景气,哪家企业都不采用应届毕业生的时期。没有什么特别技术的文学部女生,更是风头浪尖上的冷门。 只是,因为周围的气氛啊负责教师啊一直在嚷嚷着就职困难,所以心理准备还是有的。从那边的说明会到这边的考试,东奔西走,用就是这样气势,进行着就职活动。 (……是谁说的大学四年就是延缓偿付期啊。) 这样忙碌而劳累的日子,明里从来不曾有过。高考都比这要好。 即使这样,最终还是被一家正在东京市内筹划大店铺的连锁书店采用了。 虽然不是最大的企业,但也可以竞争下第二第三了。不管怎么样也算个大企业了。 最开始进入店铺做店员。每天被大量的书包围着的工作环境,也算是和理想无限接近了。 熟悉了包装、熟悉了书架、熟悉了收银、熟悉了人际关系,一转眼一年过去了。 已经两年了,在店铺工作以后,第四年可以通过申请变动岗位,成为见习采购员。 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喜爱而去工作,而是想认真地将卖书作为业务来学习的。 就连个人完全没兴趣的领域的书、周刊杂志、聊天杂志、男性杂志,都看过一遍了。 先把个人的兴趣放起来,作为项目一样地来思考它们的魅力。并且对需要这本书的人也是。 有好几次都很惨地失败了,被狼狈地一顿训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无法振作起来。 即便如此,喜欢书、喜欢读书的属性却一直没有变。 虽然工作中并不全是快乐的事,但即使那样也还是很开心。 对于与书籍挂钩的事情都感到纯粹地开心,能身在这个工作地方的空气中,很开心。能向世间传递出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很开心。 岗位调动之后,人际关系忽地变广了。 在店铺里的时候,交往对象无论如何都是“多数不特定的客人”,但是做了采购的工作以后,客户公司等的“知道长相和名字的人”猛地增加起来。 这种意义上来看,相反地,现在的岗位更可以说世界很大。 和那个人,也是在成为采购员以后认识的。他在一个出版社做营业。 企业的营业,所有人大件都一样,散发着独特氛围。这是明里进入社会以后才意识到的事情。 也许这种职业,应该说是威严吗,或者虚张声势,这一点很重要。 “我‘能够’做到!” 将这种印象像铠甲一样穿在身上的人,似乎有很多。那样一定很累吧,虽然是别人的事情,明里还是很担心。 “已经很累了哦,真的。” 那个人认真地说。 “因为完全不是自然状态吧。当然,习惯了以后,就能无意识地做出来了。但是无论多么习惯,和在拥挤的电车里会疲劳是一个道理,还是会很辛苦。” 在工作场合见面的时候,明明是一副“能做到”的印象,可一到私底下见面,就变成了一副松弛的状态,明里对此觉得很搞笑。 看起来家教也很好,没有特别贪婪,也不错。 虽说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要笨,但给人感觉很坦诚。笨蛋,也并不是不好的意思。不如说,那呆呆的样子,很招人喜欢。 也许,像工作模式时一样心中只有规则的人,一直见面,会变得非常疲劳吧,明里想。 “篠原小姐是很适合恋爱的人呢。” 看上去有过很多很棒的恋爱经历,他说。 “也没那回事。” “我觉得不是没那回事哦。” 当然,痛苦的经历什么的也有几次吧,他继续说。 “那些经验和经历过的各种事情,我都一件一件地掌握在手里,感觉好像丰富了自己呢。” 坦率、稍微有些幼稚,明里想。但是,其实这种奉承方式也并没让人感觉那么坏啦。 14 这种关系持续了两年。 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见面多数是晚上。办公室的窗户外面一变暗的时候,贵树就能够想起水野理纱。 用邮件联络、约好吃饭、喝一点点酒。这种事情很多。在现在已经没有了的中野的酒吧“上海Doll”里边,贵树坐在吧台边喝威士忌,水野理纱则是喝酸白兰地或者鸡尾酒。 “远野君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水野理纱问。 “很普通哦。” “骗人。” “硬要说的话,就是不停地转学吧。” “父母工作的关系?” “是啊。” 水野的目光注视着被打上了灯光的五颜六色的酒瓶。小声嘟囔着。 “真好啊……我也想转学试试呢。” 贵树惊讶地反问: “为什么?” “因为,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自己的印象啊,或者固有的评价什么的。那个时候总想将这些都重新开始,从头重新做来看看。” “更多的是辛苦哦。” “是吗?” “因为在已完整的人际关系中,我就是作为异类加进去的。” “小学的时候,班级里有一个转学过来的女生。是个非常漂亮的人,特别有人气。虽然也有不少人嫉妒她,但是更多的人很喜欢她。” “那个女孩粗心大意的时候,你们都没见过吧?” “诶?……嗯,大概吧。” “很聪明啊。我觉得那个女孩,内心肯定总是在颤颤巍巍地紧张吧。” “远野君也是那样吗?”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 “没被欺负过什么的吗?” “……是啊。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呢。转了那么多次学,已经习惯了如何融入他们了吧。”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并排走在夜晚的道路上,水野理纱说: “我这人特别怕生的。” “我知道啊。” “可不知为什么,对远野君从最开始就不介意。” 水野理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边走着一边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贵树身上。 “怎么办……我真的很喜欢远野君。” 贵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羞涩地笑了,边感受着理纱的味道和她的头发接触在自己脖颈上的感觉,边看着前面走着。 那个羞涩的笑完全是“装的”。 我也是哦,如果那么说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呢。说不出来。 水野理纱一定有什么事。从那段时间经常碰到那件事开始,贵树就感觉到了,一直担心着。 和她一起睡的时候,突然更清晰了。 一天深夜,睡在贵树公寓里的理纱忽然像小孩子一样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贵树惊讶地醒过来。 “怎么了?” 翻了个身,手碰到了肩膀。好像碰到了什么按钮一样,理纱蜷缩起身体,皱着脸哭着。边哭,边抽噎着,气息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梦到哥哥了,哥哥站在月台上。” 贵树坐起身,看着水野理纱。她拉过毯子,似乎要压制住自己不停抽搐的身体似的,抱着自己。 哥哥……? 去到厨房,接了些矿泉水。扶着水野理纱的背让她坐起米。水野理纱连水都无法喝下去。 贵树只是沉默着看着她。其余的还能做什么呢? 很长一段时间,水野理纱都好像在打嗝似地,持续着细弱的呼吸。 贵树什么都没问。 忽然,手放在额头上的水野理纱开始说话了。断断续续颤抖地吐着气,用颤抖的声音。更像自言自语般地,所以有很多地方都不明其意。 水野理纱的哥哥,在她中学二年级的时候,从车站的月台向着电车跳了下去。 推测是自杀。 “从那以后……就不行了,完全不行了……” 从那以后,水野理纱的人生齿轮就完全乱了套。向周围的环境和人际关系妥协,“做得很好”的回路突然坏掉了。 水野理纱自从那以后,成为了一个不管到哪都没法找到自己容身之处的人。 她诉说着自己学生时代冰冷的孤立。谁都不会向自己投来目光。 这些用颤抖的声音诉说的话,光是听着都能想起犹如胃被冻僵一样的回忆。 贵树忽然响起同事长谷川不知什么时候说过的话。 按照他的说法,对于弟弟妹妹来说,哥哥的死比起家里其他亲人的死,意义稍有不同。 因为长谷川是人事部的,所以公司员工身边发生了不幸的时候,经常要去处理探望。因此他便注意到,在兄弟姐妹中,兄长的死带来的创伤最深。 目睹亲人的死亡,无法振作起来,对工作产生影响。发生这种情况的,死去的往往不是自己的父母、弟弟或者妹妹,而是兄长。他说。 因为贵树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只是想到“是这样啊”而己。不,不仅如此,他甚至想“没有这种事吧?”。和失去身边的人应该是一样的痛苦吧。 但是他现在忽然感觉到,那家伙说的话也许是真的。 大概长谷川想说的是,兄长对于自己的亲近程度和人生尺度的重要性,远比父母要大得多吧。作为一个平衡器,被托付的东西是很大的。 水野理纱仍在颤抖,蜷缩着身体哽咽着。 越是经历了亲近的人死掉的事情,当事人应该会越沉重地在现实中安定。 就好像重力的作用变大了一样。 贵树越是明白这些,就越成熟。贵树思考了自己身边发生的几次这样的死亡。然后,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得变沉重。 贵树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 耳边围绕着的荧光灯发出的小小的噪音,让脑袋麻痹。 因为梦到哥哥而哭泣的理纱。 什么都无法做。 但是其实还是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抱着她的头,对她说没事了比较好。明明应该那么做的。明明只要做这种简单的事情,就能让她的心情好很多的。 为什么就连这种事情都没法做出来昵。 那么,水野理纱的哥哥,在飞身下去的月台,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13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水野理纱已经完全没事了。虽然心里并不是这样的,但起码拿起来没事了。 所以贵树也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见。和往常一样和她说话。只是,接触到她的时候,伸手比以前要轻。 工作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 技术好的基础上,对工作再积极点的话,当然评价会上升。结果,连束手无策的程序都推给他,这种循环一直持续。 贵树不怎么抱怨,犹如地铁工程的盾构法隧道施工机械般地,消化眼前的工作。 最后,送给贵树的是被认为“公司里最不灵光的工作”。 那个企划在贵树进入公司之前就存在,宜到现在就连目标地点都还没定出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好似为了掩埋一个坑、而用挖另一个坑的土来填满的工作。可目的是要制造平底,所以这种事情只能认为不可能。 他坚强地忍耐着,继续着这样的工作。 “好重……” 贵树忽然嘟囔起来。 虽然繁重的是程序处理,可是自己的声音沉甸甸地响彻全身。 身体好重。 星巴克的纸杯拿在手里,喝掉。没尝出任何味道。 把身体的重量全都放在椅子背上,伸着懒腰。 哎呀。他想。 不是头脑的疲劳,和身体的疲劳也不同。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伸长脖子。 这是什么呢。 搜索着词汇。 “痛苦……” 他嘟囔道。 是了,就是这个。 为什么,如此痛苦呢。 闭上眼睛。深呼吸。 然后皮肤好像感到了什么。 只在自己周围,感觉到比1G沉重得多的重力。 这里到底,是哪个星球。 这之后越来越重。 有种预感。 不能动了…… 是的,一定是被绑住了。 明白了。自己是因为被绑住了而感到痛苦。 哪里呢? 是的,到现在为止都没发觉。不,是装作没有发觉。 一在这里,就会感觉到自己被迫减速了。 自己早就已经变得非常非常快了。 周围太重了。太慢了。 不尽早抽身的话,自己会无法动弹。 尽早抽身。 用意志力睁开眼睛。不能呆在这里。这里是沼泽。如果不迈动双脚向前走的话,会沉下去。 不好了。 不把这个工作结束掉的话,自己就无法再次向前游了。 这个程序的胜利条件是错误的。看错了目的地。必须要再次设定、适当缩小、使向量一致才行。许许多多的引擎被向着完全分散的方向吹开。没有通过发生力的中心线。 贵树猛烈地敲击着键盘。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做出了从根本改变程序的改造方案。这是逾越职务的行为,但还不只这些。然后以此为基础,用新的方法论进行了处理。 直接向上级提出了比较数据。 按照以往的方法的话,永远都不可能达到任何目的。 就这样达不到任何目的地,长年累月地劣化,最后空中分解。 大概因为没有好好斟酌词句吧。贵树那天被强硬地拒绝了。 不是开玩笑。不可能明知道这船会沉,还继续乘上去。 是填坑。在沉没之前急急忙忙地到达目的地、还是从船上逃出去。 还是自己游泳比较好。 跳过上级,他直接向事业部长提出了相同的资料,要求转换方针。 得到的答复是,不要引起争斗好好干. 模棱两可的答案。 贵树用自己的方法擅自进行着工作,做成了颇具效率的比较数据,两次三次,向好几个其他部门的上司提出。反响并不称心。 不行了。 “请选择。” 一天,贵树站在事业部长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是自己从这个工作中退出,还是全面改定方针。如果两边都不行的话,那么他就从这个公司辞职。 实际上就是威胁。当然,这个被视为了问题,经过上级的一些讨论,决定全面采用贵树的计划。 下了这个合理的决定的人,仍稳稳当当地在上层,所以可以稍微安心一些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即使辞职了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可惜的。 最开始拒绝他的新计划的上司,被调走了。 程序小组事实上,是在贵树的主导下活动的。凭借几次会议,工作开始朝着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着。 贵树对这感到深深地满足。 但是,那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抛开上司以后,工作就由自己来指挥了。对这种事情必须要负起责任。这是当然的事情,虽说可以理解。 所有的事情,都被带到贵树这里。至今为止都不用负责的事情,也被拿到眼前。 比如说,把几个个性不同的人聚集起来使用。 虽然自己也明白这是很任性的想法,但是他人这种异类生物,真的是很麻烦。调整琐碎的人际关系、提交材料申请,各种各样的杂事…… 程序本身,以惊人的連度加速,现在仍在继续加速。公司似乎对这种状况非常满意。每次报告进展状况的时候,都会说一些你是对的、做得好之类的赞扬话。 但是…… 贵树本人身上吊着好几个拖后腿的,减速减得很厉害。 想试着把那些“重物”当作不存在。 不想承认自己“变慢”的事实。 无论杂事再多,贵树也绝对不会减掉每天给自己决定的工作量。 即使去水野理纱家,也是在那里一个劲工作的情况多了起来。 好几个小时地不说一句话,有好几次忘记了理纱的存在,再慌张地附和。 现在想起来,也许自己欠缺的不是别的,而是对日常生活价值的感受。 工作上的抱怨什么的,贵树几乎从来没跟理纱说过。 “即使不想说也说说吧。” 这样被理纱强迫着,才第一次说出来。 水野理纱为什么要求这样的事呢,不明白。就算说出来,状况也不会好转。 也许说出来心情会变好些,周围的人明白之后也会觉得安心。他能了解这种体系。 但是,贵树并不是那么想的。 “你就不能在幸福的时候做出幸福的表情,在不幸福的时候做出不幸福的表情吗?” 水野理纱说。 如果做出看上去幸福的表情的话,周围的人都可以安心了。如果做出看上去不幸福的表情,周围的人就要担心了。 总之,是周围人的问题吧。 贵树这么认为。不是我的问题。 “远野贵树应该再流露出感情一点”在这种问题设定下,其实被询问的不是贵树的内心,而是周围人的内心。贵树对这些毫无兴趣。 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一个人来处理自己的内心。 “我渐渐明白了。”水野理纱说。 “什么?” “之前你不是说过吗?转学什么的完全没什么。” “嗯。” “说你基本上都能很好的融入当时的环境。” “是的。” “那是因为你觉得即使不被理解也
没什么吗?” 大概,是这样的吧。贵树想。在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人面前,想要自己的性格变得完美,很容易. “只有气味。” 水野理纱说。 在你心里,只残留着某些重要事物的气味。 有人把那里面的东西给拿走了。 所以我只是在那个空宝箱里倾听自己的叹息罢了。 夜晚,梦到了孩童时代的事情。 在学校的某一堂课上分组,他哪里都进不去,非常悲惨的回忆。 贵树在悲伤的心情中醒来。好似心中有刷子在搅合的心情。有那种事情吗?想不起来了。 ……不,在很小的时候确实有。非常小的时候。 洗脸的时候,喝了口带有漂白粉味道的水。忽然。 (水野理纱也会有那样的经历吧。) 他想到。 大概,有吧。 大体接近于确信的推测。 大概问她的话,她会一脸悲伤吧。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呢?” 她会这么说吧。就连那语气,他都清清楚楚地知道。 他渐渐地了解了理纱。 深入交往之后,这是当然的事。 了解了对方的事情,自己也被对方所了解。 (被某人拿走的重要的东西。) (空宝箱。) 脑袋里忽然浮现出水野理纱不知什么时候,自言自语地嘟囔出来的这句短语。 自己也能够将封印在记忆底部的自己的过去,还原出来。 恐怖。 为什么? 害怕那东西。 “我不想安定下来。” 盥洗室镜中的自己说到。 不想成为谁的心中有质量的存在。 那家伙说。 “我想去别的地方……” 他走上了深夜的街道。直到早晨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在住宅小区中散步。除了街灯,再没有其他发光的东西。也没有星星。 没有气味的街道,让他一瞬间感到混乱。 为什么没有气味。 为什么没有绿叶与潮气和泥土混合的气味? 那是当然的,这里是东京啊。 贵树感到自己严重地失常。 走上了大道。扬手拦了出租车,去到公司。 切断保安系统,输入证明密码,从后门进去。虽然同事们经常吹嘘说“不眠的公司”,但这个时间确实谁都不在。 在没有照明的无人的办公室里,他只打开了自己的荧光灯。然后贵树打开了电脑,在监视器青白的背景灯的照射下,一个人开始猛烈地工作。用自己都惊讶的速度敲击着键盘。沉醉在速度和节奏中。再快点,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催促。再快点。 不这样的话,会被追上。 有手向肩膀伸过来。 得快点跑,好害怕。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什么,虽然不知道,但要更快地跑起来,与他们拉开距离才行。 可是越跑,缠上身体的东西就越多。 风越来越强了。 自己也许会败在这风压下吧。 这就是害怕败北的证据。 不能允许自己这么脆弱。 必须得成为强大的人才行。 一定要吐自己一直都没关系。 12 被捆绑。自己不是那种生物。 因为工作变得处理不完,贵树早上早早的就去到公司,比谁都晚地离开公司。 和水野理纱见面的时间变少了。 在公司还是一如既往地只是感觉到自己被强制地减速、消耗。磨擦抵抗明显的很大。就好像在拉着手闸、踩着加速器的感觉。 在人都走光的办公室里,听着自己敲击出来的键盘的声音,忽然,很想见水野理纱。 自己自身的那种感情,开始重重地起作用。 可怕。 自己对水野理纱那份强烈的执着。对于水野理纱这个存在的不安、不明所以的嫉妒和各种各样的噪音。 有时会像这样想见水野理纱想见得不得了。为什么呢,这种事情,非常痛苦。甚至想扼杀掉这种感情。 已经有两周没见面了。去了久违了的水野理纱家。 “我想买部车,你觉得怎么样?” 水野理纱忽然问。 “你有驾照吗?” “有啊,学生的时候就有了。因为对就职有利嘛。” “但是为什么这么突然?维护费用什么的很麻烦呢。” 大学的时候,贵树曾经打工攒钱,买了一部车。铃木swift的二手车,在行车距离范围内跑得还是相当好的。 于是一个人环游了全国各地。也不用借宿旅馆,睡在车里就可以。但是结果,最终无法维持停车费用和车体维护费,只用了一年多就卖掉了。 “嗯,我会早上开车送你去公司。” “特意?没那个必要啊。因为去到公司只要一部电车……” “我想那么做。” 水野理纱打断了他的话。这和一直以来慢慢思考着说话的她,一点都不像。是贵树从来没听过的严肃的说话方式。 “尽量,不想让你站在车站的月台上。” 那种带有微妙感觉的理由,贵树当作没有听到。 “不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啊。只是为我做饭,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还一直觉得你这么忙很对不住呢。再接送我的话,就完全变成老妈了。我有些犹豫呢。如果是我接送你的话,倒还好。” “喂,不是远野君怎么想的问题,是我想这么做。” 水野理纱的目光移到右下方,虎牙轻轻地咬着唇边。虽然说不太好,但这是水野理纱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的习惯。 贵树觉得自己已经杀出重围,便安心了。 “理纱,你没有反过来想让我做这些事吗?我除这些之外没有什么希望你为我做的了。倒不如说,希望你能要求我来为你做这个或者做那个。” 水野理纱的心里好像颤了一下似的,惊讶地看着贵树的脸。 与其说是惊讶于贵树对自己说的话,不如说为自己想要对自己做出的想法产生动摇。 远野君,水野呼唤着贵树。“有一个请求。” “什么?” “只要一次就好。” “嗯。” “希望你对我说。” “说什么?” 如果没听就好了。 “说喜欢我。” 回到家里。没有开灯、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Word。 贵树半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在显示器上写辞呈…… 大概,已经不行了。 因为互相都太忙了的原因,贵树和水野理纱见面的时间在减少。 有什么东西,死掉了。 贵树半有意识地,避开了水野理纱。 从十月份开始见面的机会减少,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收起了夏季的衣物,拿出了冬天的。 夜晚冰冷的空气让肌肤抽搐的季节来到了。 贵树每天上下班,都将外套紧紧地裹在身上。 十二月九日理纱的生日,贵树没有去想。不去看日历。为了不去意识这些,在心里便把目光移开了去。 结束了工作,从三鹰乘上电车,从新宿站的检票口穿过的时候,日期已经变了。 无论如何都束手无策的那个程序,已经在三天前结束了。要处理的残留工作像小山一样多。要和许许多多的同事和上司见面、交接和寒喧。结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那天晚上写出来的辞呈,已经递上去了。 还有一个月,只要处理好郡些不需要进展的工作和被要求做的无聊的业务,就和这个公司再也没有关系了。 也没什么想感慨的。 只是觉得,已经不行了。 贵树的体重被裹在身上的疲劳所加重。就连到中野坡上的自己家,都想要乘出租车了。但看到在出租车站排着的大队,他0.2秒就放弃了。 圈内的内线都已经停运了。贵树决定步行。穿梭在新宿的高层建筑之间行走,也不是很讨厌。 穿过隧道般的新宿西口通道,被夜晚似乎有些潮湿的冰冷的室外空气包裹住了。 将车道和人行道分开的街道树,被用青白色的彩灯装饰着。 到圣诞的季节了。贵树并不是很喜欢圣诞节。 但是,树被好像被雪花一样的、细细的光粒照着,根据远近法笔直地排列着,还真是好看。疲惫不堪的心,有种放松了的感觉。 贵树手插在兜里,走着。 皮鞋敲击在地面上嗒嗒作响。在西新宿空荡荡的整个高层建筑街上,能感到鞋子的声音响彻四方。 路过住友建筑的时候,口袋中响起小小的铃声。 手机的震动,磨蹭着神经,贵树停了下来。 戴着手套的手,取出了有些掉漆的Willcom手机。风在吹。在口袋中暖着的手,被风隔着手套又吹凉了。 打开翻盖的手机。看到了来电显示。 水野理纱。 贵树轻轻抬起头,看着好似被削去了棱角的三角柱。 抬头望向那里的天空。 簌簌地,白色的东西在飞舞。 开始下雪了。 非常细小的站不住的雪。 落在外套肩膀边上的,尘埃一般的雪粒,马上就消失掉了。 看上去,就好像从寄生在高层窗户上的几个光点产生下落的一样。 震动的声音仍然低低地继续着。 无法接起理纱的电话。 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手指。 理纱,找喜欢你。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明明是这样想的啊。 贵树自己问自己。 为什么我如此地无力昵。 在这里安定下来的力量。 为某人认真考虑的力量。 爱某人的力量。 能够将某人的痛苦稍微分担在自己肩膀一些的力量。 为什么没有呢。 什么火箭啊。 简直就像是没有引擎的车子。 只能下坡而已。 要说功劳的话。 也应该是在坡顶上吧。 我的时间,到底在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擅自迎来了顶点。 那顶点随着时间,慢慢地跑到了让人轻视的岔路上去了呢。 11 昨晚,梦到了从前的事。 明里和他都还只是孩子。 一定是因为昨天找到那封信的关系。 在两毛线的电车里,除了明里没有任何人。就这样坐着,伸着腰也看不到包厢边上伸出来的人脑袋。 这个时间,总是这样的。 除了早晚的上下班时间,很少见乘车的人。 电车向小山站方向行驶,慢慢地跑着。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慢,因为景色的移动很慢,所以有这样的感觉。 被雪覆盖的水田,一边变化着微妙的角度,一边向后移去。 中学和高中的六年间,明里一直乘坐这条线路去上学。 看惯了的景色、看惯了的车辆,但是还是感觉有不一样,是自己的心情和那个时候已经不同了吧。 在这被固定的硬梆梆的座位上坐久了,姿势就会僵硬。所以身体便向窗户一边靠过去。窗玻璃被呼吸变得模糊。 所谓懒洋洋,也就是这种心情吧。 叹一口气,想用手拄着脸,指甲一碰到脸,脸上便感觉到了戒指上的石头。 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心神不宁的感觉啊。明里想。 结婚,总觉好奇怪。 自己心神不宁,周围的人也心神不宁。 不如说比起本人,父母更加手忙脚乱。 只是回到老家整理东西的,完事以后就回东京。明明只是这点事而已,父母却像一件多大的事一样,一直送到车站。 在岩舟站的月台,下着雪,候车室的屋顶悬着冰柱。 周围广阔的田地被染上了雪景。 父母二人都上了岁数,大该经不起寒冷。所以说只要目送就好了,可偏偏都跟到了这里。穿过无人的检票口,一直送到了月台。 明里在东京一个人生活,已经将近十年了。 这样的明里回到东京,只是这样而已,可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就是不让事情只是这样。 “待到正月多好。” 母亲不舍地说。 “嗯……但是还有各种准备。”明里说。 “是啊。给他也做些好吃的吧。”父亲说。 “嗯。” “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啊,明里。” “没关系的。 明里苦笑。 吐出白色的哈气。随风飘走。 周围都是雪景。 这场面好像电视剧呢。 虽然有种像电视剧里一样害羞、发笑的感觉,但她却热泪盈眶了。 “下个月就会在仪式上见面啦,所以别担心啊。很冷的快回去吧…… 这样说着,明里的声音苦笑着,似乎还有些摇动。 随着电车的晃动,明里摇动着。 左手无名指。 还无法习惯左右无名指上戒指的触感。果然感觉很怪。 无名指是与心脏连接的手指,虽然有这种说法,不过她确实有这种感觉。 (结婚啊。) 即使到现在,也没什么强烈的实感。 入籍、一起生活,感觉都还很遥远,现在只感觉是很朦胧的事物。除了准备仪式这件事。那是以现在进行时袭来的不得了的现实。 她甚至想,这也许是逃避。 在金属碰撞声的车厢内,从刚才开始一直想的就是中学时代,早上为了赶去社团活动,乘坐在几乎没人的电车里。 一个人占领一个包间席位,经常在膝盖上放上便签写信。 明里想起昨晚做的梦。 深夜昏暗的路灯下,被雪掩埋的站前街道,被雪亮的光照射。 在那光下,在冰冷的白色的雪道上,有两行足迹向黑暗中走去。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 他和她都还是孩子。 梦里的两个人,很想快些长大,可就是长不大,这让他们很讨厌。 一定是因为昨晚发现了那封信的缘故。 第一次写下的情书。 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都只写过这一次。然后这封情书并没能送出去。 在壁橱的最里面的那个空饼干盒里,和那些当时使用的与众不同的笔记本、喜欢的歌曲的卡带、打都不想打开的毕业文集一起,装在里面。用粉红色的信封装着。没有开封。 打开信封来读。不读就放在那里比较好吗?明里着实挣扎了一番。 在自己少女时代的房间里。因为长时间不使用,荧光灯老化,使得整个屋子昏昏暗暗的,读完了,明里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有些甜蜜、有些害羞。 心在颤动,将明里包围。 回想起了几个场景。 两个人靠着肩膀读一本书、跑过神社的参道,各种各样的事情。 在那最后一天,他乘的电车。现在自己正在反方向地乘坐。 虽然感觉电车的前进非常缓慢,但其实是用非常快的速度在向目的地进发的。 有些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心情。 穿过云彩,从车窗射进来了阳光。 那光照在明里的脸上。 晃眼。 闭上眼睛。 山的轮廓,一定在光的照耀下雪白地闪耀着呢吧。 感觉好似清爽的风一般的东西。 啊啊。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心中满是那样的心情。 10 贵树辞去了工作,每天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 一天睡眠超过十个小时以上。但是即便是这样还是觉得睡眠不足。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醒来之后,便倚在墙壁旁,两腿伸直,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既不开灯也不听音乐。 即使是外出也仅仅是为了买一点食物而已。有时深夜外出,有时即将拂晓的时候外出。贵树完全放弃了有规律的生活,过着像是受了伤的动物般一直躲在自己巢穴里的生活。 即便是想象,贵树都觉得疲惫不堪. 像这样的生活,也过了一个月。 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抽烟了。在不知不觉中,贵树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没抽烟了。 然而它并没有消除贵树的疲惫感,心又开始微微躁动起来。 走到阳台处,掏出打火机点上火。 好奇怪啊,贵树这么想着。明明吸烟会让体内充满烟雾,但是却能让头脑更加清醒。 二月份的天气让肌肤倍感寒冷。但是也不愿意花力气在房间里穿上衣服。 指尖的疼痛蔓延开来。 挥了挥拿着香烟的手。 贵树的视线向上移。 在不远处可以看到耸立着新宿高楼的街道。 在满是灰色低层建筑物的中心地带,有几座高度不相符的四角塔耸立着。 就像是在草丛中耸立的那些笔直的杉树般。 像是电影一样,云快速地移动着朝这边飘过来。 时间好像是突然倒带了似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宅在家里,脑中希望就这样让时间慢慢停止的想法的缘故吧。 因为至今为止都过着好像是快进一般的生活,所以这也许是为了补偿一下时间的损失吧。 从今以后,再也不去任何地方了。什么都不会发生了。连地球的公转和自转也都停止了,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了。 但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不管如何空转,不管是如何的静止不动,一个月还是一个月,一秒钟还是一秒钟。 真是个阴暗的结论啊…… 贵树边想着边深呼吸着。 话又说回来,如果时间能过的再快些,在这个瞬间如果能成为大人那就好了。贵树这么想着。忽然又清晰地想起了曾经的那件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想起这件事呢? 这个瞬间,想起了“那个梦”。 是今天早晨的梦呢还是更久以前的梦?虽然不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定是梦中所见。 这个在醒来的瞬间便消失不见的梦,总会在不经意间记起来。那个还是小时候的自己的梦。 啊,是啊。真怀念啊…… 这个时候,从PHS中传来收到短信的铃声。 不知道这是谁发来的短信,是怎样的内容,在打开前是不会知道的。 所以在按下按钮的瞬间需要足够的勇气。 从阳台转身回到屋内。 PHS在桌子上闪烁着桔黄色的光芒。 贵树非常紧张。自从住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短信了。总之,贵树并不想接触与他人有关的事物。 贵树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似乎这样做就能让自己的时间静止,就能让所有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桔黄色的光却告诉贵树时间的流逝,持续不断的闪烁着…… 贵树拿过手机并翻了开来。 按下手机的按钮。 手机上的文字映入眼帘。 你好,远野君。 文字这么写到。 你好,远野君。 好久不见了呢。 近来还好吗? 虽然烦恼了很久,但是这伴事还是不得不告诉远野君啊。 “我总感觉有时候远野君的视线掠过我、窗户的景色以及放在桌子上的食物之前,总在看那些可以说是概念上的,也可以说是观念上的一些没有形状的东西。我只知道这些。总感觉你在透过些什么看东西,总感觉你随着你所看的东西连自己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然后会渐渐地消失…… 很长的一条短信。 远野一行一行地读着。 读完之后远野抬起了头,在那瞬间,视野中的一切仿佛都退了色一般。 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但是还是希望“这个时候”能尽量地不那么快到来。 自己的房间,构成自己生活的一切东西似乎都在瞬间蒙上了一层灰。不管是褶皱了的衬衫,还是在浴室的牙刷,亦或是手机的电话本。所有的一切都传达了一个意思,这就是“她已经不在了”。 紧了紧大衣的领子,穿上靴子走出了公寓。 铁门关上肘发出的类似金属破裂的声音传到耳内。 上锁时传来的冰冷声音直达心底。 贵树按下按钮,等待着电梯。 看着渐渐上升的楼层数,一种压迫感迎面逼来。 厚重的自动门打了开来,这个无人的箱子再一次触痛了贵树的心。 在去一楼大厅的这么短的时间里,贵树似乎连站都无法站立,倚在电梯的内墙上。 耳边传来了马达驱动的声音…… 这是金属的声音。 拿在手上的钥匙圈从手上滑落了来掉在了地上。 贵树低下头看着地面。 钥匙圈掉落在地上。 但是贵树并没有拾起钥匙圈。 钥匙圈上串着三把钥匙。 一把是公寓的,一把是自行车的和…… 贵树移开了视线。 吸了口气。 慢慢地蹲了下来拾起钥匙圈。 即使仅仅是这样的动作,也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出了公寓便是青梅街道。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贵树有意识地尽力不弓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地行走着。 贵树感到冰冷的空气透过外套似乎不断地在诉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全身的肌肉都被冻得冰冷,像是被冰冻住了般那么沉重。 经过被栏杆围住的空地。 两台吊车停在那里。 也许这里又会新建一座大楼吧。 车
子红白光。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影像广告牌,以及噪音。 在这么难以忍受的热辣辣的天气里,街上的风景仍旧一如既往丝毫未受影响。 如此这般的冷漠,让贵树心如刀割般。 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贵树感到十分厌恶。 这点可以从镜子上照出来的表情中看出来。 即使是这样。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对贵树说“怎么了”,或许贵树就能得到救赎吧。 就像是曾经的,她在车站的月台上突然向自己搭话时的那样。 “我到现在还一直喜欢你”,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在短信中这么写到。“但是,也许即使我们发了一千多条短信,心的距离也不会拉近一厘米吧”。 也许,就是这样吧。贵树这么想着。 这个,是我的原因。 但是我不认为我选错了道路。只是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自己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改变方向的人。只舍一味的向前进。在这样的街道上,过这样的生活着是我自己的选择。世界是世界,景色是景色,自己是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前进着。 路上停着些自行车。 傍晚的阳光从自行车那反射到眼睛里。 从皱着的眉头便可以看出来。 贵树移开视线。 阳光倾斜地照射在林立的高楼的上半部分。 干线道路旁树立着蓝色的交通标志牌。 指示道路方向的标志在夕阳逆光的照射下无法看清。 自己这是去哪里呢…… 理纱,所有的一切正如你所说的。 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远离。 但是,如果,收到了你告别的短信,为什么我会有如此糟糕的心情呢? 9 昨天的梦境至今为止还记着。 这是很久以前的梦了。 在这个梦里,两人都还只是十三岁—— 明里坐在绿色和橘黄色相交的那辆旧车上,并在小山站下了车。 通过地下通道,从驶往上野方向的月台出来一看,发现薄雪正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 这雪大概无法堆积起来吧。看着灯光显示屏,电车似乎会停运呢。 这雪下的正是时候,明里这么想着。 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涌现出很多过往的人。 那天也正好下着雪。 电车停了。 在十四年前的那一天,他站在车站的月台处,一定边迎着风雪边不断地看着灯光显示屏吧。 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有想到电车会因为下雪的缘故而停运。他,应该也是一样吧。 现在,明里看着微微泛白的天空,眺望着以极快地速度从天空飘落下来的小雪。 从小生活在栃木县,虽然下雪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对于下雪心中仍会涌现出夹杂着不安的奇妙情绪。 他一定也是这样吧。 明里飞跃时间的界限,在眼前幻想出十四年前发生在车站的景象。 那个穿着沾满雪粒的呢子大衣的少年,呆呆地站立在车站的情景。 虽然已记不清这个少年是何容颜。 但是,缠绕在他周围的空气,以及他的呼吸和周遭的气氛,却有意识地在明里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来。 站在电车停运的灰色车站,即便心中充满不安、倔强和纷乱,但还是紧握拳头的十三岁少年。 他在这里所承受的一切只是为了去见十三岁的明里。 犹如宝石般。 那么的美丽。 那天,在这单轨上,电车不知道停止了多少次,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岩舟站的四周都已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之下了。 两人漫步在稀疏的路灯下。 穿过奄站前的那条小道,眼前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广阔田园。 在那远处可以看见稀稀疏疏几家灯火。回头看向走过的道路,在堆积的新雪中只能看见两人走过的脚印。 站在小山站的月台处,现实中的明里任凭过去的记忆飞舞在跟前。银包的电车缓缓地进了站台。 明里稍微调了一下背在肩上的背包位置。 十三岁的那个晚上,对我们两人而言,漫天飞舞的白雪就是漫天飘散的樱花花瓣啊。 (——像这样,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一起结伴去赏樱。) 电车慢慢地开始减速了。 电车停了下来,车门正好停在了明里的面前。 (——他和我,都不再迷茫。) 自动门打了开来。 (——明里这么想着。) 这个时候,明里从电车看见由月台飞奔而来的、穿着藏青色呢子大衣的少年的幻觉…… 8 无意识的转着,等意识到了才发现四周已经暗了下来。 并不想去任何地方,只是这样地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新宿这边。从周遭的环境来看就能知道应该还没有走出新宿区吧。 走在既不能说是闹市也不能说是商业区,只是开着些店铺的街道上,偶尔和行人擦肩而过。 道路的左手边有一家24小时的便利商店,白色的灯光从店里照射出来。贵树没有细想,便不由自主地进了这家便利店。 如果漫无目的的在深夜行走,就会不自觉地被便利商店吸引。这就像诱蛾灯一样。 学生时代的时候,只要一有空就会聚集在学生食堂,便利商店就像是社会上的学生食堂一样吧,贵树这么想着。总而言之,在这里既能买到食物又能看杂志。 贵树被玻璃窗前的那个放有杂志的角落吸引随即走了过去。 拿了本《科学杂志》翻在手里看。并不是特别想看这本书,只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本想要拿在手中的书了。总之自己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心神不定地翻着手中的彩页。 手停了下来。 宇宙飞入眼帘。 确切地说应该是画着宇宙的插图。 在漆黑的宇宙中,繁星点点。合页的右边画着悬浮在宇宙的、一个装有碗形天线的宇宙探索机器。看起来像是悬浮在宇宙中,其实它正以宇宙的速度在飞快地运行着。 大标题上写着“宇宙探查机埃利什终于迈出了脚步朝着太阳系外的世界进发”的字样。 贵树读着这个报道。上面记载着一九九九年发射了这艘国产宇宙探索机,在运行到海王星那里的时候开始变化进入最后的轨道,最后朝着宇宙的边际开始了永久的旅途。绕行星变轨指的是,人在拐弯的时候抓住什么东西,利用离心力来转向,利用海王星的重力和公转使自己超运行的航行方法。 在海王星处利用最后的绕行星变轨的方法之后,再利用自己的惯性持续不断地朝着离开太阳系的方向飞行。原子力电池的持续时间大概有二十年左右,在这期间它会像地球不断地发送数据。而且,就算完成这些使命,也无法返回太阳系。只能向着字面意思的虚空前进,离自己出生的地方越来越远,丽且原本它的大部分意义就在于此,为此,它需要永远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贵树无意识地又翻了一遍,看见了合页上画满的宇宙CG图。 那才是—— ——甚至一个氢原子都不太可能会想遇到。 突然,背脊发凉。 由背脊发凉引发的寒冷把贵树的意识拉了回来。 这个是“他”! 是这个家伙。 在那个岛上的傍晚,升上天空的那抹桔黄色的光。 和澄田花苗两个人抬头看见的那艘火箭。 一九九九年—— 那艘火箭,现在已经到达那么远的地方了啊。 终于想了起来。 那个昏暗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化。仿佛周围一下子变暗了似的。意识到的时候,转过身去发现一抹光正在往上升,一座烟塔赫然出现在眼前。太迟了,开始震动了…… 不。 是接受了只能“如此”的自己。 被不明所以的地方蒙蔽了双眼,只知道一味的前进。 理解了这样的自己。 看见“他”便知道发生震动的原因。 “原来如此啊……” 贵树小声地说着。 历经八年,你竟然到了那么遥远的地方。 然后,我却还在原地。 也许,在种子岛看见这艘火箭升天的那天开始,贵树就已经停下了步伐。 关于那个时候的事,贵树内疚万分…… 然而探查机,也就是那架火箭一直坚定不移地前进着,现在已经抵达至海王星了。 并没有给他任何目的地,只是执行着“随便前往哪里,貝要前往无边无际的遥望彼端”这一命令,就这样持续着做着永久的等速直线运动。 虽然“他”只是台机器,但贵树却被深深地震撼了。 他,一定抵达某个地方了吧。虽然并不知道是哪里,但一定是个有价值的地方…… 但是自己,却仍就在这样的地方…… ——不,不对。 在这个瞬间,贵树意识到了。 啊啊…… 这个深沉的感动从心底泛开,逐渐蔓延到全身。 自己。并不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而是,抵达至这个地方。 虽然并不想成为这样的自己。但是,却在这里。 并不是想来这里。但是,总而言之,来到了这里。 所以,这里就是海王星。 ——我,终于来到了这里。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目的地。 但总而言之,自己用双脚走到了这里。 那种自卑感渐渐的散去。在肩上,在脚上都能感觉到的那种沉重感都在渐渐地散去。 轻快地放下杂志。 贵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朝便利店的出口走了过去。 开始思考今天早上奇迹般地回忆起来的那个梦境。 这个梦。 是很久以前的梦。 (在梦里面,我们都才只有十三岁。) 贵树走着。 可以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脚接触白色地面的触感。 (——梦里的场景,是被白雪覆盖着的广阔田园。) (了一在梦里,被新雪覆盖的地面上只有自己和少女的足迹。) 现在,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那种让人舒心的1G的重力。 那个时候—— 好想现在立刻就伸展自己的身子,好想立刻伸出双手去触碰更遥远的地方。 想拥有现实的力量。 梦里的那个少年……还是少年的自己,这样殷切的期望着。 那份力量,现在的这里正拥有着。 如今,站在这里的自己好想成为那个时候的自已。 这漫天不断飘着的飞雪,对于两人来说就像樱花的花瓣般。 (——什么时候,我们能一起去看樱花。) 与那个时候相比,认识到了更广阔的空间。 与那个时候相比,手里握有更多的东西。 那个时候唯一想要的东西,如今已经无法得到了。 (不再迷茫,这么想着。) 那天的自己想要成为更加强大的人。 现在,在这里,有着那样的力量。在自己身上。 继续朝外走,而后在门口停了下来。 7 自动门随即打了开来。 明里乘上了开往东京方向的电车。 6 自动门随即打了开来。 贵树走进了二月的寒风里。 5 我一直在寻觅着你的身影。 熙攘的街头,彷徨的梦中。 虽然明知你不在那里。 若奇迹能够发生,我要立刻与你相见。 在一个崭新早晨抛弃所有过去。 说出那句酝酿已久的“我爱你”。 (《One more time,One more chance》作词/山崎将义) 4 远野贵树似乎在看新事物一样的看着自己居住的新宿街道。冰冷的空气吸进了肺里。抬起头。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弓着身体行走着。 口中呼出的白色气息随之飘散。 在这里。 行走着。 五彩缤纷的景色有意识的向原野这边驶来,而后又飞驰过去。然后,在贵树的心中留下些什么。 雪依然下着。如果能再下大点就好了。 贵树避嚣都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走着。 繁华街道的灯红酒绿和喧闹声。 人们的气息。 霓虹灯广告牌。 高层建筑物清晰的轮廓线条。 红绿灯晕开来的光线。 过往行人的脸孔。 各自不同的装束。 发光的招牌。风。街道两旁的树木。落叶。街道两旁的树叶被风吹落,它们似乎正踏着舞步旋转着,飞落在道路旁的电子广告牌上。 所有的一切,全都化成光的信号飞入贵树的视神经内。然后在贵树的心底留下些什么。 横穿过马路。 站在车道的中央。 抬头看向被街道的灯光照亮的飘着雪的天空。 看着从天上飘落下来的白雪,从中央的一角四散开去,以放射状的方式弥漫在整个天空中。 虽然是夜晚的天空,却能看见飞翔的鸟儿。 人行道上铺的石头排列成的花纹。 护栏。 路过工地现场。 正在建造的大楼上方有一些建设用的起重机。 磨损了的车站台阶。 自动检票。 从车站站台低头看向车道。 尾灯的光像组成了一条光的河流般。 贵树回到了公寓。 钻进被窝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然后再一次梦见了。 小时候的自己。少年时代的自己。还是中学生的自己。还有高中时候所发生的一切都像电影般一幕幕地开始回放。 在长野的林间嬉戏奔跑的记忆,在不知不觉中被穿过市中心的神社记忆所取代。然后那时候的感觉就又转移到了在种子岛骑着自行车在坡道上飞驰的记忆里。 记起了几个印象深刻的伙伴们。记起了几个震撼贵树心灵的女孩子。 记起了澄田花苗那纤细的手臂和柔弱的肩膀。 记起了去东京的日子。 记起了那天自己在种子岛的飞机场背着沉重的行李,和澄田花苗来送行的情景。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为什么…… 至今为止还记得那个时候像是咀嚼金属那样的痛苦心情。 记起了在兼职讲师的时候认识的那位气质高雅的冰山美人。 真希望能再和她见上一面啊。 记起了朴素的水野理纱和她那柔美的声音。 每次听到她的声音总会感到喉咙深处微微发痒。 沉醉在温暖的黑暗中,细细品味着过去的记忆。 醒来。 下楼,走出公寓。 呼吸着早晨的空气。 漫无目的的走着。 睡过一个好觉的贵树仍旧酩酊在这个现实的生活中。 贵树逐一看着被朝阳照射着的、排列在住宅区街道上的小型建筑物。 站在被栏杆围住的坡道上,看着渐渐上升的朝阳。 柔和的阳光洒满整个小公园。 用身体感受着整个世界。 感觉到身体深处的记忆世界同现在的真实世界融为一体。 各种各样的记忆。 走过古老的石桥。这个街道有着比贵树的回忆更久远的记忆。 站在桥的正中央,看着桥下的河流。 河面微波粼粼。 突然又想到了海。 记起了骑着幼狐牌自行车在国道上行驶的事,右手边是广阔的大海,那时的景色是何其的美丽。 穿过高架。 看见了倚在墙壁上的自行车。远处是一片有着淡淡薄云的晴朗天空。 交通指示牌的影子弯曲地倒影在斑马线上。 背着运动包的高中女学生快步的走在路上。 城市的天空,一片蔚蓝。 阳光倒映在城市川流不息的河流上。 早上,走进设有咖啡的车站面包屋,开始喝起了咖啡。 坐在窗户旁边的座位上,透过店铺的玻璃窗看向窗外的街道,用安逸的心情长时间的看着眼前去上班、去上学的川流不息的人群。 出了店门,感受到冬天的空气已经开始渐渐变成了让人觉得舒适的温度了。 突然,有一种想去新宿南口的南部平台店去逛逛的心情。 从新宿站这边稍微爬几个阶梯,便能看到沐浴在阳光下、泛着白光的具有公园风的广阔步行道。 贵树在道路的正中央停住了脚步。 这条步行街如果是车道的话,可以容下好几辆车并行吧。但稀蔬的人流,有的后面追上并超过贵树,有的却从他面前擦肩而过。 有些人坐在种植着树木的坡道上,他们并不是想做些什么而仅仅是为了吹吹风。 贵树慢慢地靠向左侧,把身体倚在绿色栏杆上。 位于类似高地的南面平台店的边缘处往下看,便可以看见延绵不绝的JR线。这正像是从桥上窥视桥下河流的风景般。 眺望着来来往往的电车。 吹着风。 天空是一片淡淡的蔚蓝色。 在天空低处的一角,有一座看似中世纪的钟塔在朦胧中露出它的尖顶来。 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些不如名的白花,乘着风飞舞着,飞过贵树的眼前。 贵树试着伸出手臂。 一片花瓣乖乖地落在贵树的手心。 贵树小心翼翼地收紧握在手中的那片花瓣,似乎深怕把它弄坏了似的。 想起了在高中的那个春天,也有这样的樱花花瓣落在手心。 据说种子岛的樱花已经盛开了。 岛上温暖的空气能让整个身体从内部开始苏醒过来。 抬起头想起了广阔的天空。 夏天种子岛的天空清澈蔚蓝。 想起了那片让人窒息的浓郁深蓝。 至今为止还能闻到那片嫩草所散发出来的清香。 心已经飞往了那片遍布嫩草的小山丘。 青草随风起伏。 风带来泥土的味道。 潮水的香味从远处飘来。 小丘下面的遥远处,可以看到一片蔚蓝色的海洋。 海面上卷起雪白的浪花。 让身体强烈的感受到热气并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太阳。 光彩夺目。 又炙热。 它似乎能把人的意识都融化掉。 意识恢复过来。 似乎整个人被这个世界包围了。 被这个世界包围。 被这个世界拥抱。 鸟儿在天空飞翔。 带着翅膀的小虫飞到那些不知名却很可爱的小草上。 从小山丘往下看可以看到种子岛广阔的平地。 郁郁葱葱的山林。有着赏心悦目的绿色甘蔗地。种子岛甜薯的绿叶井然有序连成一片。红色的大地。蔚蓝的天空。卷曲的反光云。随风摇曳的防风林。 炙热的阳光。 炙热的风。 旋转的风车。 对于从记忆的尽头复苏过来的那些景色。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个地方是那么齣美丽。 为什么当时却没有发现。 好漂亮。 好漂亮。 理应懂得它的美丽,但是当时却完全没有发现。 自己也曾那样被祝福过。 转身。 仰望。 转过身。 旋转身体。 世界也跟着旋转。 所有的一切犹如星云般回转,聚拢到自己的身边。 如今的贵树,身处宇宙的中心。 3 冬天结束的时候,明里结婚了,樱花的季节终于来临了。 真是如画中的新婚生活一样啊,明里这么想着。 在吉祥寺买了一间公寓,作为自己的新房。 虽然又旧又不宽做,但却正好适合居住。而且,狭窄的屋子似乎能让家人之间变得更加亲密。 成为明里丈夫的人,是一个正在烦恼这个房子贷款且一脸严肃的人。 虽然结婚了,但是还要继续工作。没有理由辞掉自己喜欢的工作。 “你说说,工作和我,你觉得哪个比较重要?” 明里一这样开玩笑,他总是一脸急切的表情,这总是让明里大笑不止。当然明里不会说一些让人悲伤又无聊的事,双方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能笑出来。 对此感到很高兴。 因为他不擅长做饭和洗衣服,而明里又不讨厌做这两件事情,所以烧菜和洗衣服就成了明里的工作。 他是一个连仅仅是按下洗衣机按钮即可的简单事情都不会,连衣服都不会叠的人。 为了弥补这个,他绝对会亲自把自己的衬衫熨平。而且还很擅长。作为男人,他似乎有自己的原则。真是完全不明白他啊。 但是,打扫和洗碗全部都有丈夫负责。就性格来说,对对方来讲。这两件事情也并不是很辛苦的事情。这也是明里求之不得的事情。 做饭的时候完全不用考虑洗碗的事,这是多么的幸福啊。 但是,时不时会觉得,至少要教会他如何叠好自己的衬衫,至少教会他如何煮粥,这些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那天是星期六,休息的日子。 因为有一个棘手的工作,所以虽然是休息日,但丈夫还是一早去上班了。他是一个很喜欢工作的人。虽然破坏了新婚的假日,但是却还是很高兴的出门了。 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明里心情也很好。
真是个好天气啊。 昨天丈夫认认真真的打扫了一遍房子,所以现在房子一尘不染,这使明里齣心情愈加开心起来。 家庭生活很开心,工作也很开心。 所有的一切都很充实。 咦? 那个? 突然,在那一瞬间,明里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在萌芽。有什么东西似乎牵绊住了明里的心。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约定,但是好像把它忘记了。 感觉像是和谁借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归还一样。 呆呆的站着,看着阳台上的风景。 突然,一个小东西飞舞着进入了明里的眼帘。 这是一枚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樱花瓣。伸出双手想要抓住这枚花瓣,但是为时已晚,花瓣从明里的指间飞过。 樱花似乎在引诱着明里。 明里突然有种冲动,要不随着樱花去看看吧。 然后便走向了代代木公园。 2 贵树开始了他的新工作。 虽这么说,自己能做的也仅仅是程序设计而己。自从进入公司之后,这种能力在不断的提高并积累。如果是这个领域,不管去哪里贵树都有绝对的自信。 在上班的时候认识了几个比较要好的业界同事,贵树一再恳求他们能不能帮他介绍一份工作,他这么恳求道:“其实我辞职了,如果有那种个人能单独完成的小工作就介绍给我”。结果比想象中的要好,虽然这个社会目前不景气,但是他们却迅速给贵树介绍了几份工作。 其中有这么一个人,和他商量完之后,坦诚的说道:“且不说人怎么样,能力还是很有一套的”。这让他苦笑了好一阵。还有直按挖角的人,这么说道:“那就来我们公司吧”,贵树只能婉言拒绝:“你的心意我领了”。 贵树搬到了涉谷区的2K公寓处。 买了苹果牌的高级终端电脑,也买了零部件组装了Windows个人电脑,并搬入了宽敞的写字台和阿龙椅,把公寓的一部分空间用来工作。然后印刷名片,在这里开始了自由编程的事业。 只需要考虑交付期,完全按照自己的步调,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心情非常舒畅。 虽然有时候会有突然要求改变式样的情况,还有无理的要求重新制作的情况,但是贵树却觉得有这样的情况也不错,他会大方的接受客户的要求(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有让人生气的情况)。 想要休息的时候休息,想要彻夜工作的时候就熬夜奋战。 退去了稚气。重力也不会忽增忽减了。 是怎么样的心情,就连贵树自己也不知道。开始自己做饭。三餐的饮食开始自己料理起来。这些事是只要想做就能做到的事情。贵树想要足够大的冰箱,所以他买了一台冰箱。 买了书架和储藏架,开始整理自己的房间。如果是以前,一定会把这些资金用于别的地方。 在24寸的显示屏上,挪动着鼠标。贵树把手从键盘上移开,靠着椅子,伸展自己的手臂。 挑灯夜战的第二天早上十点。 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的春天的味道温暖了贵树的心。 窗帘在风中摇曳。 春天温暖的风似乎牵引着贵树的身体,贵树朝外走了出去。 1 话说回来,类似这种被牵绊的心情从结婚前开始便隐约存在着。明里一直认为这是婚前恐惧症。 但,似乎并不是。 难道是记忆的深处正后悔着这次的婚姻? 明里不自觉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将井之头线列车在下北泽车站换成小田急速列车。在代代木上願下了车。决定从那开始步行。 结婚之后,还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变得焦躁不安,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明里边听着快速前进的脚步声边走着。 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整个身体也变得暖洋洋起来,走着走着,围意便袭了上来。 路过了像是电影又像是电视剧的外景拍摄地一样的、一个风景优美的宽阔路口。 沿着轨道有几户人家,在称不上是庭院的院子里,种满了树木。在春天的阳光中,鲜艳的绿色既美丽又光彩夺目。 越过路口可以看见对面满目绿色的代代木公园。 就在警报器的旁边,种植着一棵巨大的樱花树。 现在这棵樱花树还没有一点绿意,正值盛开的时节。 高高的树枝被染上了柔软的、微微泛白的粉红。沐浴着阳光,花瓣柔和的反射着阳光,简直就像一盏巨大的台灯般。 樱花从树上飘落下来,随风起舞,飞舞在路口,飞舞在轨道上空。 明里行走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世界里。 正走到路口的三分之一处,警报器便开始响了起来。正要穿过熬个路口的时候遮断器被放了下来。明里目测了一下,知道即使加快脚步也赶不上了。 真的像画中的景色般。 明里想着,真的似白雪般啊。 温暖的空气也让人心情舒畅。心似乎要被融化了般。明里微微的站在那里发愣。 突然,明里似乎和谁擦肩而过。 0 从别人眼中看来我似乎正在发愣,但事实上找的心情正激烈的起伏着。 心情稳定和不稳定的时候有着很大的起伏。比如有喜欢的人站在面前,又比如正在想着那个人的时候,经常会精神恍惚;在思考很多事情的时候也常常会觉得苦闷、痛苦、焦躁;在心情起伏明显的时候,常常会在内心的角落记下某些东西。但是如果心情稳定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当心情平稳的时候,能很熟练的处理好工作和日常生活的琐事。有时候自己也会很冷静的面对现实。就像是在沙漠中的温差—样那么的明显。如果这两个状态能均匀一点的话,那么自己就能成为一个寻常人吧。明里这么想着。 按下开关时的那种力量连自己也感到惊讶。知道自己曾用生命爱过一个人。常常会想是什么样的能量让自己这么爱一个人。 是啊…… 它真的是很重要,它是对生存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因为有了它,我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想要寻找到那个人。想要被那个人寻找到。彼此遇见。彼此了解。 我知道在遥远的过去,在那天,在那个时刻,我曾有过那么棒的体验。 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一直都是美好的事物。也会有让人痛苦的记忆。也会有那种让五脏六腑都绞痛的痛苦存在。但是即使是那个时候,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守护着我。 不管是被自己信赖的人背叛也好,或者是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也好,或者是在人际关系跌落谷底的高中的某个时期也好,又或者是单独一个人躲起来的时候也好。 一宜守护着我,并不断地给予力量。在我真正感到痛苦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在内心的角落里有着那不可思议的力量存在,分担我的忧愁,承担我的痛苦。 不管在哪里,这个存在一定会一直相伴,一直守护在我的身边。存在于视线不经意瞄过的邮箱阴影下。存在于幽深小巷的窗户下。存在于对面的月台处。只要是我心所的地方它都存在着。永远。 所以我一直很好。 我不曾孤单过。 1 和路口的那位女子擦肩而过的瞬间,贵树的心中涌现出那种深刻的理解。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那种真实的压迫感朝贵树袭来。但是这理解的内容不会再一次出现在贵树的意识里。所有的一切都理解了,但是到底理解了什么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无法在心中理清思绪,处在混沌世界的记忆和情感,在响起坚硬的声音的瞬间开始重组、分离、变形,去它应去的地方。 贵树心中的那两只太阳,在幻想的地平线那开始慢慢像沙粒般变缩小直至粉碎。变成闪闪发亮的粉末,飘散开去。然后这些粉末变成了雪花。雪花堆积在窗框边、堆积在停止的电车里,黑暗中的雪景。静止的时间。停止的时间和空间就那样朝别的次元膨胀。火箭转变成了大楼,大楼转变成程序的文字排列着,排列的文字变成了结晶。所有的一切感情都凝结成透明的水晶变得粉碎。 这种感触就像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突然被枪射穿头部的感觉。 樱花花瓣在空中飞舞。 就像是自己的记忆碎片般。 一切都变得混乱。 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 贵树就这么笔直的走着。 报警器开始响了起来。 ——现在,如果回头,那个人也一定会回头吧。 过了马路。拦路杆在背后放了下来。贵树就那样站在了那里。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贵树转过身去。 女子也慢慢地转过她的身体。 贵树看到了女子的侧脸。 这时,小田急线的电车响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左边驶过来。电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在路口,遮住了贵树的视线。行驶在蓝色的线路上的银色车体就像小河般流淌着,在贵树和那位擦肩而过的女子之间竖起了一堵高高的墙壁。 这是一列很长的电车。 那位女子站在电车的对面。 无法通过。 就像是耸立了一堵发出震耳欲聋的墙壁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快了。 电车马上就要驶过去了。 在认为即将驶过去的瞬间,从对面的右边又驶来了一辆电车遮住了视线。 无法看见。 那人也无法看见。 只感觉到行驶而过的电车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风压。 退回了一只脚,下意识的斜过了身子。 啊啊,要是几个月之前的话,说不定我肯定会勉强冲过去然后死掉呢。 耳边还有那驶过的两辆电车留下的微弱余音。 警报停止了。 拦路杆也开始往上升。 空气中弥漫着春天浓郁的味道,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轨道的上空飞舞着樱花瓣。 靠近警报器的旁边有一株给人强烈感觉的粉色樱花树。 在那片景色中—— 已经没有那位女子的身影了。 花瓣被风卷到天空。 不可思议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不知道是怎么了,对于那位女子并没有转过身这件事,自己感到这么的焦躁不安。 贵树问着自己。 那位女子,到底给了我什么? 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侧脸,但却能让人感到她是一位美丽的女子。 从她的身影中似乎能感受到些什么。似乎被她的郡种满足感所感染。 太好了。 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人们的幸福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物啊。似乎连自己也有了舒适的心情,并想要把这种心情传达给别人。 奇妙的是,身体似乎开始充满了力量。 预感似乎有什么新的事物正在慢慢的萌芽。 2 转过身,背对着路口开始向前走。 温暖的空气使人心情舒畅。心似乎在慢慢的融化。 那么,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 能做些什么呢。 试着打个电话也不错。 打给谁呢? 谁都可以。 只要知道电话号码就能打通。能和谁说话呢? PHS放在家里忘记拿了。 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公用电话……? 那就先在这附近转转找找看吧。 恩。 去哪里都可以。 贵树开始行走,然后在那个转角拐弯。 贵树君: 近来可好? 在这个约定的时间里竟然下起这么大的雪,真的是很抱歉。电车似乎也晚了。所以,我在等待贵树的这段时间里给你写了这封信。 眼前有一个暖炉,所以很温暖。而且为了在任何时候都能写信,所以我的背包里总是放着信笺。这封信我想等一下交给贵树君。所以如果你太早到的话我就会很困扰。所以不要着急,慢慢的来。 距今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大概有十一个月了吧。所以,老实说我有点紧张。如果我们见面了却没有注意到对方那该怎么办啊。但是和东京相比,这真的是一个很小的车站了,所以不可能认不出来吧。但是一想象穿着校服的贵树努力的参加足球协会的样子就觉得好陌生。 在这里写上至今为止我无法说出口的话。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转校来东京念书,那个时候觉得身边有贵树君在真的太好了。能和贵树君成为朋友真的很开心。如果没有贵树君,那么学校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痛苦的地方。 所以,我真的不想离开贵树君转校。我想和贵树念同一所中学,想和贵树君一起长大。这是我一直期望的事情。虽然现在已经尽量习惯了这里的中学生活(所以不要太担心我),但是还是每天都会无数次的这么想“如果贵树君在就好了”。 另外,对于贵树君即将搬到更远的地方去的这件事,我感到很悲伤。且然现在东京和栃木也比较远,但是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说“但是我还有贵树君”。因为坐电车很快就能见面。但是像这次要搬到九州的对面去,这就太远了。从今以后,我不得不一个人认真的生活下去。我真的能做到吗?我没有这样的自信。 我不得不说这么多。我今天在这里写的话是那些我无法说出口的事,所以我通过信来传达。 我喜欢贵树君。虽然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很自然的在不知不觉中便喜欢上了。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贵树是一位强大而又优秀的男子。贵树能永远的守护着我。 贵树君,你一定没问题。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你都能成为独挡一面的人。不管贵树君你去了多么遥远的地方,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着你。 请,千万千万要记住。 明里: 近来还好吗?现在是晚上九点,这封信是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写下的。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楼房散发出来小小的光。不知道从明里房间的窗户往外看能看到些什么?我有点无法想象。 其实现在我还有数学作业,最近我逃学的现象也比较严重。现在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反正同一个足球社团的伙伴们没有一个认真做作业的,而且过不久就要搬家了,所以觉得做不做作业都无所谓。 还有两周就到了我们约定见面的时间了吧?我想那个时候就杷这封信交给你。 我要搬去的地方是九州对面的一个岛上,那里似乎是乡下,似乎还有NASDA的火箭发射基地。我只对这个感兴趣。如果能看到火箭发射的情景,我想把我所见的盛大场面告诉明里。现在,我也就仅仅期待着这个了。 说老实话,对于我不得不搬到那么遥远的地方这件事我感到很不安。我还是想早点成为大人。我现在就有种想中途放弃的冲动。现在我想如果能很快的见到明里那该有多好啊。为什么想那么做呢?其实自从我上中学以来就有很多话想对明里说。我一直都很想见到明里。我喜欢明里。 我不知道长大成人之后具体该干些什么。但是我想成为一个不管在什么时候,在某个地方偶然遇见明里而不感到害羞的人。 关于这个,我想和明里做个约定。 全文完
<第101篇百物语> 第一卷 序章 说书人的开场白 ◆2010-??-??T??:??:??"???" 这是我朋友的朋友所实际经历过的事情…… ……嗯?怎么了?你脸上为什么一副『这个人又开始胡说八道了』的表情? 相信我啦,这绝对是真人真事。 请你不要用那种像是看到『放羊的少年』的眼神,来看人家这种可爱的美少女嘛。 不过呢,就算你露出热情的眼神,也是敬谢不敏喔。 因为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 不对,现在别提这些了。没错,这正是发生在我朋友的朋友身上的真实事件。 告诉你喔,那个人居然变成传说中的英雄了! ……喂,你为什么马上就摆出一张臭脸? 不骗你,他的故事真的是一段很劲爆的传说喔。 是LEGEND喔,听起来是不是很响亮呢? 现今这种时代,根本没几个男人能成为传说吧?你现在有点兴趣了对不对? 哎,其实不管你有没有兴趣,我都会继续说下去的。 你也不需要认真听,随便应个几句、感叹几声,偶尔陶醉在我的美声之中就够了。 好,那么我就开始说朋友的朋友——也就是那位英雄的事情啰…… 告诉你,他居然打造了一个美少女后宫喔! 喂,为什么你一下子就变得兴致勃勃啊? 难道你们男生个个都憧憬后宫吗?『因为不忍心挑选任何一个,所以全部都要!』之类的?或许也可以说是想要受到许多女生欢迎的幻想吧?哎,那终究只是幻想吧。毕竟现在的女生可是很会吃醋的喔!到时候一定会演变成『你不是很宠那女人吗?应该也要对我一样好吧!应该说,我现在就要你对我一样好!』这样喔。具体来说呢,我想想……例如想送礼物给她们的时候,肯定会是一大难题。因为你必须花费一样多的时间烦恼,花费一样多的金钱购买,而且还得送给所有人不同的礼物呢! 你真的有本事做到这种程度吗?我想大概没想到这么多吧。最好别抱着『因为大家都爱我,所以没关系!』这种天真的想法。世上所有的女孩子都一样,大家心里一定都有『希望自己特别被爱』的念头。只要一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那个人,马上就会菜刀伺候喔!而且刺进去之后还会搅一搅,让你的内脏再也没机会修复。就算运气好活下来了,肯定不可能再过正常人的生活。哇~这就是最毒女人心吧。 哎呀,我好像愈扯愈远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些啦! 虽然说也不是完全无关,但总之重点不在这里。 呃……我原本是要说什么?对了对了,我是要说那位变成传说英雄的少年啦。 你知道什么是『都市传说』吗? 没错,都市传说,就是『UrbanLegend』。 一般其实是用『Folklore』这个词来称呼的。 不过这个词现在好像根本就没什么人在用吧? 毕竟,如果邻居的欧巴桑突然脱口说出:『对了,最近我打听到一个Folklore……』之类的,那未免也太崇洋媚外了一点呢。 现在顶多只有时装界会用这个词而已,而且指的还是民族服饰风格的衣服。 言归正传,你听过都市传说这个名词吧? 指的是那些听起来荒诞无稽,却又不完全像是虚构的小故事。 尽管大多属于惊悚类型,但或许当中也含有一些诙谐面,因此广受各种年龄层的喜爱,成为大家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这就是都市传说。 结论,那个人就是变成了所谓的都市传说。以上,故事到此结束。 ……嗯?怎么了吗?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想知道更多对不对? 难道你对这个都市传说很感兴趣吗? 喔~原来你对这类事情有兴趣啊? 我还以为你比较想听『其实隔壁班有个很可爱的女同学』,或是『虽然平常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不过那女孩其实身材很惊人喔』之类的话题呢。 喔,原来那些你也有兴趣呀,那就下次再找机会说啰。 虽然来聊聊你现在想追的那女孩的身材话题可能也很有趣—— 但总之就先搁到一旁吧。 那么,马上就来谈谈那位实际变成『都市传说』的英雄吧。 呃……我想想看…… 我先列出三个故事标题,让你从里头挑选看看如何? 第一,会追杀人的诅咒玩偶。 第二,消失的花子。 第三,吞食魔女的魔女。 什么?你问为什么刚才提到的他没在里头?那是当然的啰。 因为他呢——正是将这些传说全都收为己有,一位真正的传说大师。 他就是『第101篇百物语』的故事主角。 第一卷 第一话「咒言玩偶」的传说 前篇 ◆2010-05-11T17:30:00"YagasumiCity" 「呼……呼……呼!」 老实说,我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拚命地跑。 就算我想找个人问清楚,这座城市里现在也已经没有半个人的踪影了。 明明我已经跑遍了大街小巷,但不论是那个上下学常走、会让人喘到心脏无力的大斜坡、平时人潮汹涌的商店街、还是住宅区前那个熟悉无比的公园——都没有任何人在。 不只是碰不到任何一个人,街上甚至连车辆的声音都听不见。 难道整座城市的人都关在家里不出门吗?我现在的心情仿佛发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类都灭亡了,或是不小心闯入另一个世界似的。总觉得我好像曾在某本小说还是某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情节。如果是在电玩游戏里——尤其是惊悚类型的,就更见怪不怪了。 刻意将主角安排在无法向任何人求救的状况下,慢慢让观众感到恐怖的表演手法——如果现在这个状况是出自某个电影或戏剧导演之手,那他真的可说是做得非常成功。我现在不只怕得要命,内心里也有许多事情后悔得不得了,真的很希望有个人能来救救我。 例如说……早知道,我就不要拿那支手机了。 早知道,我应该鼓起勇气更亲近学姊一点的。 早知道,我应该向死党多打听一些关于那个都市传说的事情。 一大堆为时已晚的事情,不停地在我脑袋里转动着,同时也打击着我的内心。这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我非得碰到这种鸟事?叫那个害我这么惨的家伙出来! 然而,就算愤怒及懊悔在内心里交杂着,也无法让事态有所改善。 「呼……呼……呼!」 我差不多已经跑了整整二十分钟了吧? 我一口气穿越住宅区内的一座小公园,然后跑向平常总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 果然没错,现在连一辆车都看不到,这里简直像是一座无人的鬼城。就在我觉得束手无策的时候—— 哔哔哔哔哔哔哔! 「咿!?」 无论我怎么逃,怎么跑,每隔一段时间都一定会听到这道冰冷的电子声。 我用手帕包住放在制服胸前口袋里的手机,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就算隔着一层手帕,还是能感受到手机正发热着。不只如此,手机上还在微微发出红光,简直像是在警告我有恐怖的东西正逐渐靠近。 这支手机,是我昨天从一名自称『社』的少女手中得到的。 这支名为『D-Phone』的行动装置,正在不停地闪烁着红光,并且发出来电通知的电子音。 发出『滋』的一声后,手机自动接通了来电,然后传来一道如同恶梦般的说话声。 『喂,是我。我正在公园……无论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的……』 说完后,对方又擅自挂了电话。 同时,我的身后传来一步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老实说,我现在真的怕得要命。我的冷静及后悔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满的『恐惧』。 明明我是以连田径社看了都会大吃一惊的全速一路跑过来,但追逐我的神秘人物却以行走的方式一直紧跟在后头。 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成为碰到这种怪事的当事人。 凡是稍微对恐怖故事有点兴趣的人,一定都曾听说过这个灵异现象。 也就是一般称为都市传说的流言。 虽然我也听说过这个关于『会以电话追人的神秘客』的故事,但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亲身体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很不妙的事情。 「快想,快点想办法啊!一文字疾风……!」 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话说回来,这里真的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城市吗?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现在还有方法可以脱身吗? 即使我的脑袋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思绪,但有一个我绝对不愿想到的字却一直浮现出来。 没错,就是『死』。 难道说,我会就这样…… 「不对不对不对!」 由于害怕脑中不吉的想法将会化为现实,我急忙摇头使其散去。 就算继续像这样四处乱跑,对方也一定会追上我吧。 而且我也想不到任何一个能安全躲藏的地方。 就算想向他人求助,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 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只有刚才打电话过来的人物。 若是从惊悚故事中看到现在这种情节,我八成会想『啊啊,这家伙死定了』吧。但现在我就是当事人,也绝对不想就这样死掉,以后我一定要打从心底为那些惊悚故事的登场人物加油。毕竟他们也是有生命的呢,嗯嗯。 「『逃到哪里都是没有用的』吗……」 光是重复刚才听到的话语,就让我双脚不停地颤抖着,连两腿之间也感到一阵轻飘飘的。不但心脏噗通噗通地快速跳着,眨眼的频率也变得极高。我原本还以为自己算是有点胆量的人,没想到一碰上生命危险就…… 让我确切感受到自己只是个渺小无比的存在。 「可恶,为什么我会碰到这种事!」 我将肺里的空气转化为愤怒的话语,从嘴里吐出。 无论我再怎么跑,再怎么跑,再怎么跑…… 背后传来的『叩、叩』脚步声却从来也没有消失过。 相反地,只要我稍一放慢速度,声音就会响得愈来愈靠近。 没错,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我心里有数。 一切的开始应该是……昨天早上,我和挚友雾香聊天的时候。 ▲▼2010-05—1OT08:30:00"YasakaHighSchool2-AClass" 「都市传说?」 「没错,就是都市传说!」 来到我座位旁的女孩子,以清爽而开朗的声音得意地说着。 她的双眼绽放出如同猫咪般的迷人光彩,如西方人般端正的脸庞上,甚至带着若干高贵的气息。由于她总是穿着略短的裙子,带着曲线美的双腿总是大大刺激着男人的心。这位可爱至极的少女,就是仁藤雾香。 「我决定今天要聊这个话题。」 「喔?」 她把身体靠近过来。虽然从制服上看不太出来……但外表看起来纤细的她,其实拥有着『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这样不像日本人的理想身材。据说她带有一点外国人的血统。我和她曾在一星期前到室外泳池去玩,当时我所见识到的匀称身材,至今都还好好地收藏在我内心的回忆资料夹中。当然我也不忘将其收录在手机的资料夹中。别误会,我可是有事先征得许可的。 现在正是我和雾香每天早上的聊天时间。 这是一段在班会前的短暂时间。我每天都是听完雾香打听来的趣闻后,才开始自己在这个『市立夜坂学园』的一日生活。 「文字知道什么是都市传说吗?」 「我的名字叫做一文字疾风。既然都已经有这个写作『疾风』并读作『Hayate』的帅气名字,拜托你赶快记住吧,雾香。」 「啊哈哈!可是我觉得叫你『文字』比较可爱耶。」 虽然说,我觉得被雾香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说『可爱』也不错……但还是有点不自在。 不过呢,这样的一搭一唱已经是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你说的都市传说,就是那种有点恐怖的故事吧?差不多就等于是现代的怪谈?」 「没错没错。告诉你喔,这是我刚才在那边和三枝她们聊的。」 雾香回头望去,担任本班班长的三枝同学看了我一眼,然后用眼镜底下的眼神向我打了招呼。 我也学她稍稍打了个招呼。 三枝同学正把作业借给其他同学抄。这位戴着眼镜的班长是个乖巧而文静的女孩,她会喜欢这种灵异鬼怪的话题还真教人讶异。 「像是『红斗篷』或『花子』这类的就是属于怪谈吧?」 「对,那些也是都市传说。还有『裂嘴女』也是。以前社会上曾出现过『某速食连锁店用蚯蚓当汉堡肉』那样的流言也算是都市传说。」 「嗯,我记得那个流言。最后好像是那间公司派人出来发表『其实用蚯蚓代替牛肉反而会增加成本』的说法,才让流言平息的样子。」 「的确也有像那样消失的都市传说呢。另外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就是只要拨过『莉可娃娃电话』,之后就会真的接到来自莉可娃娃打来的电话,还说要来杀你!」 「对对,的确有那种故事。」 所谓的莉可娃娃,指的是给小女孩玩的玩偶。 那是一种低年龄层的小女孩常用来扮家家酒,或是以帮它换换衣服等方式游玩的玩具。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还玩不玩那种娃娃,但至少我※表妹一直到小学高年级为止都还在玩娃娃,想来应该还是有市场需求吧。(编注:日文的表妹及堂妹称呼没有差异。) 「呵呵,原来文字也知道很多嘛。」 「其实啊,我还挺喜欢恐怖类型的故事喔。」 「喔~这还真的教人有点意外。」 我想只要看到雾香这样天真白然的笑容,全国至少会有一半的男生坠入爱河吧。她的笑容就是这么迷人。不说别的,光是现在班上的其他男同学就一直在偷看这边。其中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正以羡慕的眼神注视着我,他就是艾伦·西尔斯。 大概是因为雾香很受欢迎,所以他们才会感到羡慕吧。尤其是艾伦这个人,说得好听点是个老实人,说得难听点则是个笨蛋。我随便朝艾伦他们挥挥手,他们则点点头作为回应。 从表情来看,八成是『等一下要把谈话内容也告诉我们』的意思吧。放心,我懂的。我不会独占与美少女之间的谈话。所以拜托你,艾伦,别挤着眉头还用那种像是在下诅咒的眼神瞪我。 由于雾香拥有乐于与人攀谈且耐心听他人说话等等的美德,因此她的消息总是比别人灵通,使得她拥有『万事通雾香』这样的响亮名号,凡是碰到疑问而去请教她,几乎可说是有求必应、有间必答。而且就算是谈到她所不知道的话题,她也会专心听并展现出佩服的态度,因此经常有男同学会错意。毕竟这种年龄的男生,本来就对『对自己的话感兴趣的开朗女生』毫无抵抗力,而我自然也不例外。 理所当然的,班上男同学中不只是艾伦,有许多人都想追求雾香。不过呢,其实只要对象是长得可爱的女孩子,艾伦那家伙倒是见一个,爱一个。而班上许多女同学也抱着『绝不让那些臭男生靠近雾香!』的想法,经常聚集在雾香身边。 雾香是个不分男女、总是成为众人话题焦点的少女。 而这位身边总是有人围绕的雾香,每天早上却都会分一点时间与我交谈。光是从现在周围这样『男生不爽,女生忧心』的氛围,就能看出她有多么受欢迎吧。 根据她本人的说法,似乎是因为「虽然文字的长相只算勉强及格的程度,不过个子够高,而且反应也很可爱」。 总之她满意就好了。 「所以说,都市传说有怎么样吗?」 「嗯,就是有怎么样喔。」 「喔?」 其实我从小学时代开始,就曾对这类型的恐怖故事感到兴奋及恐惧,还常常吓得晚上不敢去上厕所。甚至偶尔在洗头时,都会产生一种像是有人站在自己背后的错觉而频频回头。 现在是因为已经知道那些怪谈几乎都是胡诌的,才能像这样心平静气地与别人谈论,但以前我真的是被这种故事吓得要命。 或许是由于已经接近天气要开始转热的时期,即使多少有点偷跑,现在谈论恐怖故事应该也还算应景吧。最重要的是雾香似乎很有兴致,光是能这么亲近她的笑容,就可以说是一种福分了。 「告诉你喔!嘿咻。」 雾香整个人坐到我的桌子上,然后稍稍整了裙子。 从她格子花纹的制服裙摆下,露出的那双充满健康美的大腿,看起来实在是亮丽无比,令人大饱眼福。 就因为拥有傲人的大腿曲线,使得短裙对她而言就像是一种强大的武器。 「呵呵,你刚才是不是用下流的眼神偷看我的腿?」 「我只是在想,雾香的大腿曲线简直美得像是一种艺术品。」 「啊哈哈,文字还真是诚实呢。」 「因为我素来以老实人自居啊。」 想看就是想看,所以我也不讳言。这就是我的思想。 不用说,为了避免构成色狼的行径,我几乎不会付诸实行。 「然后呢?虽然我对雾香的大腿或内裤也很有兴趣,但既然雾香这么兴高采烈地想谈都市传说,我对这话题也很有兴趣喔。」 「喔,谢谢!当当~」 「很好,看来你对我的好感度上升啊?」 「很遗憾地,提升的是友情度。」 「原来这是有两种数值的游戏啊,那我可要小心别让友情度太高了。」 「啊哈哈!」 我认为像这样享受岔题之乐,也是早晨悠闲时光的醍醐味。比起认真讨论原本想谈的话题,与朋友嘻笑闲谈的时光更令我感到快乐,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说喔,听说最近又出现了呢!」 尽管平常雾香看起来也很中意那样的时光,但现在她似乎压抑不住想谈论都市传说的冲动。 「从都市传说常见模式来推论,应该是幽灵之类的吧?」 「大概吧,毕竟大部分的都市传说都是在讲幽灵嘛。」 「嗯,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出来了?」 「跟刚才提到的莉可娃娃差不多喔。」 「喔?」 「那个都市传说,其实是源自玩具公司的电话服务。文字你知道传说的详细内容吗?」 「知道一点。不过我猜应该比不过消息灵通的雾香吧。」 「呵呵,是吗?那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啰。」 或许是因为被夸消息灵通,雾香得意地竖起食指,开始为我说明: 「以前有过一种会有自动答录机接听的电话号码,号码就记载在杂志广告之类的地方,如果拨电话过去,就会听到『喂,我是莉可,谢谢你拨电话给我!』这样的声音。简单地说就是一种重复播放录音带的电话服务。」 「啊——就是能听到莉可娃娃说一些话的那个电话吧?」 我想起小时候曾陪表妹拨过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会传来一听就知道是录音的模糊声音,然后说:『喂,我是莉可!我今天和洁西一起去逛街喔。』之类的话。 当时年幼的我很好奇对方到底录了几种语音。 「然后,有一个把『莉可娃娃』丢掉的女孩子,某天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对方说:『喂,我是莉可。你为什么把我丢掉?我现在马上去找你。』接着对方就一点一点地逼近……就是这样的故事。」 雾香打听来的故事,其实我也曾经听说过。那是一出以被丢弃的娃娃为主角的复仇剧,也是一段清楚描写出『竟敢把我抛弃!』这种怨恨的恐怖故事。不过我觉得这行为其实也满接近爱慕过火的跟踪狂。呃,记得最后结局是…… 「结果女孩子死掉了?」 「不,结局没有人知道。」 雾香把原本竖起的食指移到自己的脸颊上,侧着头努力回想着。 「嗯——我照顺序说一遍好了。之后女孩子会不断地接到来自『莉可』的电话。『喂,我是莉可。我现在就去你家。』『喂,我是莉可。我在你家门口。』『喂,我是莉可。我在你房间门口。』……就像这样子愈来愈近。」 「记得最后好像是说『我在你的背后』是吧?」 「对对,然后女孩子一转过头就……『呀——!』这样子。」 说到『呀——』的时候,雾香还把两手举高。由于她叙述的时候满脸笑容,让人听了不但不觉得恐怖,甚至还觉得想笑。不过雾香似乎一开始就没打算吓我吧,她一边笑着还一边摇晃着双腿。 而我也趁这段时间,忍不住一直偷瞄她摆来摆去的大腿。 不过,雾香却又突然停止摇晃,还压低了声音: 「而且,现在出现了。」 「……出现了?」 『出现了』这句话还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她指的是『出现受害者了』,那我还可以理解。 但她的说法听起来,却像是在说那个『会步步逼近的莉可娃娃』实际在某人面前现身过似的。 「对。你知道邻近城市有一间明星学校吧?」 「喔,你是说私立苍青学园吧。」 私立苍青学园位在邻近的『月隐市』,是
一间学生平均成绩优异的明星学校。 与我们所住的夜霞市不同,月隐市是一个相当发达的大都会。由于在月隐市能买到这里买不到的东西,我们学校的学生们经常会去那边逛。 而月隐市里最有名的就是苍青学园,那是一间学力高、学费也高的学校。更重要的是,里头的学生个个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及小姐。 总而言之,那是一间给聪明又有钱的人读的学校。 「听说那里有个女孩子碰到了恐怖的事情喔。」 「喔……是真人真事啊?」 如果是朋友的朋友……这样的说法就一点也不稀奇。不,讲白点那根本就是这类都市传说最常用的开场白。但如果像这样连学校名称都指明了,听起来就更具真实性。 虽然我曾听爱慕的学姊说过『这类话题就是要故意讲得贴近日常一些哟i』这样的话,但像今天这样实际听到后,就更让我同意学姊的话了。 「听说三枝她在苍青学园的朋友,真的被一个用恐怖口吻打电话过来的人物追赶过喔。」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瞄了三枝同学一眼。她的眼镜亮了一下,又用眼神向我打了个招呼。 于是我也跟着又回了一个招呼……话说回来,意思是说三枝同学她也在听我们的谈话吗? 围在她身旁的不只是女同学,还有许多男同学,所有人都在努力抄着她的作业本……我也得赶在上课前去抄才行。 「如果只是被恐怖的电话声追赶,比较像是碰到跟踪狂吧?」 「也有那种可能性啦。不过对我们来说,当成都市传说比较有吸引力不是吗?」 的确没错,虽然对三枝同学的朋友有点过意不去,但这样真的比较有趣。 「听说这个『莉可娃娃电话』,原本是从别的故事来的。」 「喔,这说法我好像听过。记得是『玛莉小姐电话』吧?」 「对对。虽然说像这种类型的故事,原本应该不会有源头可循,因为都是经由口耳相传而发展成有名流言的。不过也有许多故事是有一些……应该说是原典的东西?总之就是把好几段故事拼凑起来形成的流言。」 「你是说一个故事可能是好几个原典拼成的吗?」 「对。以这个『莉可娃娃』而言,一般推测应该是以有名的『玛莉小姐电话』为原典。」 「听到玛莉小姐这名字,我只会想到绵羊啊。」 「啊哈哈,如果这故事有那么可爱就好了。」 雾香先做了这样的开场白,然后又压低声音继续说下去: 「那个『玛莉小姐电话』,说的是有一位玛莉小姐,某天突然接到她以前丢掉的娃娃所打来的电话,最后甚至还被娃娃杀掉……就是这样的故事。」 「那故事是明说主角最后被杀死了啊……」 「嗯。我认为『莉可娃娃电话』这种『不知道最后如何』的结局,应该是有人觉得这样比较恐怖才编出来的。毕竟原本的『玛莉小姐电话』本身也是虚构故事。像这样随着口耳相传而逐渐进化、并且变得更加恐怖的过程,我认为正是都市传说的醍醐味呢。」 「意思是说传说也会慢慢升级,是吗?」 「一点也没错。然后呢,听说受害者就在苍青学园,事情就是这样。」 「嗯……那么她是怎么化险为夷的?」 既然她还能把事情告诉三枝同学,就表示她应该还活着吧。 有许多怪谈最后往往是登场人物全都死光,通常一说完就会马上被吐槽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故事的?』如果跟那相比还满有可信度的。 「听说,是因为手机的电池讲到一半没电了呢。」 「咦?那样就能逃得过?」 一般来说,碰到恐怖遭遇还能活下来的情况,大都是以智取人或攻击了对方弱点之类的,经过这样的过程才勉强脱离险境。 「像这一类的都市传说,无论是『拔掉电池』还是『丢掉手机』,对方一样会继续追过来,这种桥段才是恐怖之处不是吗?」 「嗯。」 例如说明明把手机电源关了,却还是照响不误。 就算把手机丢得远远的,对方一样会打到家里的电话来。 狠下心把家里的变电箱开关关掉,最后还是会从某处传来电话铃声。这些都是这类故事常用的桥段。 「如果说那个娃娃心想『好,我要继续吓你』干劲十足地打电话过来说『喂,是我。我现在……啊!』像这样子断讯的话,就太……」 「的确……好像太蠢了一点。」 在正准备把恐怖气氛推到最高潮时,竟发生了意外。 而且如果那不是出自受害者的意图,气氛铁定会更加尴尬。 「之后,那位没办法再继续吓人的诅咒娃娃,没有再拨电话给对方,最后就这样不再出现了。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难道说娃娃也会视气氛而行事?」 「或许都市传说里的怪物们也有可爱的一面呢。如果是这种类型的,我还真想碰碰面呢~真想和他们交个朋友。」 雾香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开心地笑着。 「如果是雾香,说不定真的能和那些妖魔鬼怪做朋友。」 「文字你也是啊。搞不好很受『那种东西』欢迎哟。」 「如果对方是美少女,就算是妖怪我也欢迎。」 「啊哈哈!我就是这么想!你这花花公子!」 「我可是一个硬派作风的男子汉喔。」 「好啦好啦。啊哈哈!」 当当当当~ 雾香的笑声刚好和上课钟声叠在一起。 「午休时间再聊啰,文字。」 「没问题!」 即使雾香轻快地跳下我的桌子,但华丽飘动的裙子却巧妙地以阴影遮住了底下的东西。 真不愧是雾香,就连这种若隐若现的魅力也在她的掌握之中。 雾香先是走到三枝同学那边,然后告诉其他女同学:『等一下也会把这个有趣的事情告诉大家喔!』最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些女同学还高兴地向她点头。当我望着这情景,在内心感慨雾香的群众魅力时,教室的门应声而开。 「班会时间开始了。」 班导安藤老师的语气,一如往常地严肃死板,并且走到黑板前。 此时我突然发现手机收到了一封简讯。 『喂,臭文字,你刚才和雾香女神聊了什么?』 读完来自艾伦的简讯,我发出苦笑,然后当作没看到。 等到班会结束,我就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然后告诉瞪着我的艾伦他们刚才聊了些什么话吧。还有,我要彻底要求他们不准再叫我文字。 就这样,我日常生活中的平凡一日开始了。 ◆2O1O-05-10T17:30:00"YasakaHighSchoolGate" 「话说回来,你们真的只聊了『都市传说』?」 现在是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 加入田径社的我及艾伦,常像现在这样闲聊。 由于在等待其他人跑步的时间很无聊,而且本校的社团大都不会很严肃,就算和其他人闲话家常也不会挨骂。 「到底怎么样!你和我们的雾香女神之间有没有搞暧昧!?」 从他口中的『我们』二字,就能一窥班上男学生们的团结力。 由于我受到雾香的青睐之前,和他们是同一挂的,想必他们也更加感到羡慕吧。尤其是和我从一年级就常混在一起的死党艾伦。 艾伦这人表面上是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帅哥。但是,他自出生就一直住在日本,其实还比较不擅长说英语。而且或许是因为人长得帅却是个笨蛋,他似乎只被女同学们当作是一个有趣的人。 金玉其外的丑角——这就是艾伦的写照。 也许是基于彼此立场相近的亲近感,我从去年就常和他一起行动。 「我早上和午休都已经说过了。再说,你到底期待我和雾香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才没有期待!我甚至希望什么也没有!喂!快说你跟她没什么!」 「如果说没什么,就是骗人的。」 「什么!?」 「其实我瞒着你们一件事……我和雾香……」 「你、你和雾香女神……」 「不只是一起去室内游泳池玩,还吃过同一块可丽饼。」 「Jesus!!饶不了你!!你、你居然和雾香女神她间、间接接吻!?文字!你和我之间今天起就是不相往来的陌生人了!我跟你Cut了!」 实际上,我们的关系也仅止于此。看来我在艾伦心目中变成十恶不赦的罪犯了。 这个外国少年明明是个帅哥,脑袋却装了满满的浆糊。不过他那假外国人式的英文用法,我倒是非常中意。 「好吧,看来我们的友情还真短暂。还有,别叫我文字。」 这个小名要是继续扩大出去,将会一发不可收拾。我一边想着,然后一边把目光从西垂的太阳转到校舍上的时钟。看来社团时间就快要结束了。 「不对,文字,你给我站住。」 「不相往来的陌生人,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和你接吻,算不算是和雾香女神间接接吻?」 这家伙又开始说一些不好笑的笑话了。 「如果我和雾香有真的亲过嘴,才会算是那样吧。」 「什么嘛。这样喔……那还是晚点再说吧。」 「拜托你永远别再说。」 这家伙的思考逻辑真是乱七八糟……话说回来,和雾香接吻啊? 我忍不住回想起她那可爱的表情,以及充满魅力的粉唇。 ……这想像还真是诱人。该怎么说呢,光是想像到和她接吻的光景,就教人感到脸红心跳。不过,在想像中的我与她嘴唇触碰的那一瞬间,我就把邪念驱出脑外。 「再说,我的内心里已经有对象了。」 「也对——……哎,虽然我觉得你是在作白日梦,不过你就继续白费功夫吧。」 「啰嗦,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没错,我已心有所属……这样说也许有点夸张,不过总之有个单恋的对象。 「不过呢,再怎么说,那个难度对你还是太高了,文字。如果是我这种完美的帅哥那还另当别论,但你怎么可能配得上『学姊』?」 「别叫我文字。再说,配不配得上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哪有,我就是觉得有关系啊!光是和夜坂学园美少女排行榜第三名的雾香女神亲近就已经很超过、算是不识好歹了。你居然还『肖想』排行第一名的七里学姊……」 「这个嘛……」 我忍不住朝艾伦的眼睛戳去。 「唔哇——!?※眼睛!我的眼睛!?」(编注:出自电影「天空之城」中,反派角色穆斯卡上校的著名台词。) 非常识相的艾伦,按住自己的双眼痛苦地挣扎着。 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很明白。像我这种学力普普、家境平凡,至今为止从没交过女朋友的男人,居然敢去爱慕全校的偶像七里学姊—— 但是,恋爱应该不是这样的东西吧?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把发自内心的熊熊激情传达出去吗?——嗯,在不造成对方困扰的前提下。 「啊,对了,艾伦。」 「干嘛?」 「如果你碰到都市传说里出现的怪物,会怎么做?」 「啊?你在说啥?」 「如果你能够更了解都市传说,就能和雾香增进感情喔。」 「真的假的!这样啊,如果对方是美少女,不管是幽灵还是妖怪我都照单全收!」 即使这回答好像非常不受女性欢迎,但我认为这就是艾伦的风格。 「是吗是吗?如果你被袭击了再把经过告诉雾香,她一定会很高兴喔。」 「真的假的!这样一来我不但可以亲近美少女般的妖怪,还能Up和雾香女神之间的交情!赞啊!」 看到艾伦高兴地甚至做出胜利姿势,不禁让我感到内心一片祥和。 「那么,学姊差不多要出校门了,我先走啰。」 「好啦,虽然我觉得你是白费力气,总之加油吧!我要去打听跟妖怪有关的消息啦!」 听完艾伦蠢到不行的发言,我准备前往位在社团大楼内的淋浴间。 不过,艾伦却又从背后喊住我。 「欸,文字。」 「别叫我文字。干嘛?」 「没有啦,我是想问……我要怎么样才能碰到都市传说的妖怪?」 「我哪知道,你可以试着去乱打莉可娃娃电话啊?」 「对啊,原来还有这一招!谢啦!那我就去打个一百通看看!」 「喔,加油啊!」 「你也一样,文字!」 由于我已经懒得要他修正称呼,就这样随便朝艾伦挥挥手然后离开。 ◆2010-05-1OT18:30:00"YasakaHighSchoolGate" 这个社团活动不怎么热络的学校,有股独特的轻松气氛。 像这样『想练习就练习,不想练习就休息』的社团规定,实在很合我的个性。 和艾伦或其他朋友一边聊天一边跑步很有趣,看着自己的纪录愈来愈好也很有成就感。也有担任社团顾问的老师在一旁关注,防止我们受伤。 虽然也不是没有对『热血!最强!』之类的热情感到憧憬过,但以我而言还是现在这样的作法最好,还能专心享受社团乐趣。 再说,只要早点结束活动,然后好好地冲个澡,通常能刚好赶上学生会结束的时间。那个时间就是六点半。 这是一个离最后一批学生离校没多久的时间。 我在校门口稍稍等了一会儿,然后环顾四周。 原本在上下学时间总是充满学生的校门附近,现在半个人都看不到,甚至连种在一旁的花草及创办人的铜像看起来都显得有些寂寥。 就算是现在这个时期,到了最后离校的时间,天色依旧会变得昏暗许多。 想必随着夏天脚步的靠近,白昼的时间会慢慢拉长吧。 但现在照亮校门的,就只有微弱的灯光而已。 「没半个人在的校门口啊……」 傍晚时分的昏暗,总是会让人感到不安。在前方的黑暗处有没有人躲着?自己会不会不小心迷失到奇怪的世界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自己……? 我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不不,没那种事。」 哪有那么容易就碰到恐怖的东西。再说,如果真的碰到了……那可一定要告诉艾伦。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碰到那种事。只要能过着既安稳又开朗,令人心动无比的校园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 我发现目光角落似乎看到某种白色物体,应该是在校门旁。 我急忙转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名穿着白衣的女子。我差点就被吓得叫了出来——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是在那站了很久,但我刚才明明就看过校门处,很确定那里并没有人。 明明毫无存在感,却突然出现在那里。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身裙,还戴着一顶同样纯白色的宽缘帽。垂在身后的一头笔直长发也像雪花一样洁白。从身高来研判,应该是小学四、五年级左右的学生吧。虽然对方的脸被帽子遮住了,但没遮住的嘴上却露出温和的微笑。只是在现在的状况下,就连那微笑都让人觉得意味深长,看起来颇为可怕。 这股景象和傍晚的微暗交和在一起,使我产生了几乎就要为之发抖的恐惧感。 到底是为什么呢?对方也许只是一个住在附近住宅区的小女孩,对这间学园产生兴趣而已。又或许只是某人的妹妹在这里等人而已。但是,我却因为那女孩身上所带的气息而感到恐惧,无法把目光移开。 她正在对着我微笑。没错,虽然我根本就看不见少女的双眼,但她的视线很明显是对着我。因此当对方开始动起唯一露出来的嘴唇时,我便忍不住直盯着她。 尽管她的嘴……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我却不知为何明白了她说的话。 ——她说的是『待会儿见』。 「什么?」 当我正打算询问那是什么意思,而朝校门口走近一步的时候…… 「文字同学——!」 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可爱无比,如同天使歌声般清爽而甜蜜的声音。 我急忙转过身子看去,发现有位学姊正以小跑步朝这里靠近过来。那个人正是我期盼已久的憧憬对象——七里诗穗学姊。 跑动的她正飘逸着一头轻柔无比的长发,诱人的身体也稍稍摆动着。 「学姊……呼……」 在学姊跑到我身边后,我整个人便觉得安心许多。我把手按在胸口上,做了一个深呼吸,感觉自己的恐惧已缓缓淡去。 「咦?文字同学,你怎么了?」 「没有,刚才有个女孩子站在那边。」 「女孩子?在校门口?」 我指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仿佛一开始就不曾出现过一般,少女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已经离开了吗?还是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人在』? 由于后者会让我打从心底感到恐怖,我连忙甩开那个想法。 「啊,不是,可能只是我看错了。」 「真的吗?文字同学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呢?」 学姊忧心地注视着我……当她可爱无比的脸庞贴近过来时,原本的恐惧与疑惑一下子就被欢喜及心动取代了。接着我的体温快速升高,甚至感觉呼吸困难。然而那位告诉我恋爱滋味为何的天使,却以一副浑然不知的态度注视着我。真是罪孽深重的女孩啊。 「我没事的!顺带一提,我的名字是一文字疾风。写作疾风,读作『Hayate』喔!」 我明白自己正喜形于色。 「文字同学的名字听起来很帅气呢。」 「能让学姊夸奖我就心满意足了,随您高兴怎么称呼都没关系!学姊好!」 「呵呵,文字同学你也好!」 站在我面前的学姊,正露出满脸毫无防备的灿烂笑容。 那是一个与雾香不同、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着迷、具有无比包容力的笑容。 而且她还是在红着脸、调整着呼吸的状态下,把那笑容送给了我。可以说每一次见面,都让我重新又迷上了学姊。 她正是我心目中的天使、单恋对象,以及全校的偶像。 身为夜坂学园学生会长的诗穗学姊,是一位拥有不输偶像美貌的超级美少女。明亮的大眼睛、细鼻再加上小嘴,柔顺无比的秀发,从制服外也能看得出来的傲人身材,以及每天都换不同款式、相当于个人商标的可爱帽子。 将这些特征巧妙地混合在一起之后,就成了我们夜霞市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少女偶像——七里诗穗学姊。在她出众的美貌面前,我想就算是杨贵妃、小野小町以及埃及艳后克里奥帕多拉这些绝世美女也会感到相形失色吧。 或许是我的错觉,当学姊一现身,花坛里的花草就变得活力十足,甚至连创办人铜像的视线看起来都变得有些下流。 「呵呵,文字同学练习到现在吗?真了不起呢。」 「哈哈,就是有那么拚。」 「真的~?」 「因为只要我当个乖小孩,学姊就会夸我不是吗?」 「喔喔,你好直接耶。」 「哼哼,更何况!只要我练习到这个时间,也许就能送结束学生会工作的学姊回家啊!」 「哇喔~文字同学真是坦率呢!」 「我这个人就是光明磊落、为人正直。」 「嗯嗯,好乖好乖。」 学姊用她白皙的手轻轻摸着我的头。 光是这样,就让我的今天变得特别无比。 虽然我猜学姊对任何人应该都一样温柔而友善,让我有些不甘心,但既然这也是我所喜欢的学姊的一部分,那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想,真心迷上这位全市偶像的男人,都必须面对这样的考验吧。 「总而言之,我可以送你到半路吗,学姊?」 「嗯,好呀!就算半路变成大野狼也没有关系哟!」 「真的假的!?」 「文字同学会像怪兽一样扑过来吗?」 「我很想!可是!」 「可是?」 「我希望能光明磊落地和学姊正式交往!」 「啊哈哈!原来如此,文字同学还真是一位绅士呢。」 「请叫我文字绅士。」 「不是疾风绅士吗~?」 「糟糕!?」 「呵呵。」 学姊她那如同铃声般轻柔而甜蜜的笑容,让我看了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 就算现在死了,肯定也是死得很幸福——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嗯,不过,有文字同学护送应该能安心了。」 「嗯?」 由于感觉到学姊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一点点恐惧,我忍不住望向学姊的脸庞。 她的脸上真的带了一点恐惧,甚至还皱着眉。 「最近不是有一个恐怖的流言吗?像是都市传说的那个。」 「喔喔……」 我想起今天早上和雾香聊到的内容,向学姊点点头。 ……或许现在和学姊聊聊关于都市传说的话题并且提升好感度,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大好机会。雾香,感谢你今天告诉我都市传说的消息。你永远是我的第二天使。下次一定请你吃冰淇淋。 「我觉得有一点恐怖呢~所以如果有男孩子陪我放学,会觉得安心许多呢。毕竟我除了文字同学之外,没有什么男性的朋友。
」 「真的吗?」 「咦~?」 「学姊平常总是笑容可掬,我还以为……」 还以为二十四小时都有帅哥陪在学姊身边,只要她说一声『茶』,马上就会有人准备各种高级茶水;说一声『饭』,马上就会有不分东西南北的各国美食送到面前来。 我原本一直抱着这样的印象…… 「我真的没有什么男性的朋友哟~能像现在这样轻松闲聊的,顶多就只有文字同学而已。和其他人……总觉得有段距离呢。」 「我第一次想好好称赞自己有张厚脸皮呢!」 「啊哈哈!那就拜托你护送啰,文字同学!」 「请叫我文字骑士。」 「不是疾风骑士吗~?」 「糟糕!?」 「呵呵。」 就因为学姊像这样非常懂得幽默,使我觉得,如果其他人肯积极一点攀谈,应该也能和她变得更亲近。话说回来,艾伦好像也曾得意地说:『我根本就没那个胆随便找学姊说话!』 包括那家伙在内,学姊身边的男人还真是一群蠢蛋。 不过,也就因为他们够蠢,我才能有机会和仰慕已久的学姊走得更近。 谢啦,你们这些笨同学……多亏有你们,我才能有今天。 拜托,请你们继续蠢下去。 「咳咳,那么学姊听说的都市传说,也是和莉可娃娃类似的那个故事?」 「对呀对呀,就是那个~听说会『从校门口一直跟到家里』哟~」 「……是那样吗?」 由于这是头一次听到的说法,我忍不住回问。同时这也让我想起刚才的白衣女孩,还打了个冷颤。 「啊,你没听说吗?」 「我、我听说到的,就只有苍青的女学生曾被人追赶,这样而已。」 我回忆起与雾香的谈话内容。记得她说的应该是和莉可娃娃差不多的故事,并没有从校门一路追赶的情节。 「咦,真的吗.那里我也认识一些朋友,不知道要不要紧呢……」 学姊忧心地望着校门另一头的街景。 既然学姊在苍青学园有朋友,就表示她认识有钱人吧。 ……对了,学姊的家庭也很富裕。简单地说,她也是一位千金小姐。 身材姣好、外貌出众、个性优良,家境又富裕。 哎呀,学姊还真是完美无瑕啊。真不愧是我爱上的人。 「听说那个人是被打电话过来的娃娃追杀。」 「那个人还好吗~?」 「是啊,听说她接对方电话的时候,刚好碰上手机没电了。」 「那样子就没事了?」 「我也很惊讶,不过看来就算是妖怪也没办法处理这种紧急状况。」 「哇……」 学姊的脸上除了惊奇之外,似乎还带着一点安心。 也许是因为得知有学生逃过一劫,以及还有方法可以脱身的缘故。 「那么,学姊听说的又是如何?」 「嗯?喔,我听说的呀,是在放学后,从校门口一路追到家里哟。」 「类、类似跟踪狂那样?」 「又好像不是那样。似乎是一走出学校,就发现有个小女孩正在看自己,还一路跟过来。 不过听说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我再度想起刚才那个小女孩,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着。甚至还有一股寒意从背后一路窜上额头。 校门口的小女孩……不会吧! 「学姊说的应该和莉可娃娃不太一样吧?」 「一样喔,等回到家以后,就会接到『喂,是我。我在你家附近』这样的电话。然后对方每天都会打来,还变得愈来愈靠近……大概就是这样哟。」 「唔……听起来好像挺恐怖的呢。」 要是我等一下回家,真的接到那样的电话……光是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坐立难安啊。如果每天都接到那种电话,我搞不好会吓得大哭大叫。 「我也觉得很害怕呢……所以今天才想麻烦文字同学送我回家。」 「咦?」 学姊她……要我送她回家? 「可以吗?」 「求之不得!」 当我窥见学姊仰望并恳求自己的表情,什么恐惧之类多余的感情就通通消失了。如今只剩下『太棒了!学姊要我送她回家!我出运啦!』这样的喜悦。爱情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无论是何种恐怖,在爱情面前都会消失得不留痕迹! 「我将会化身成为一面守护学姊的盾牌!」 我用力拍胸口保证,学姊脸上立刻就浮现如往常般的灿烂笑容。 「嘿嘿,那么文字骑士先生,万事拜托了!」 「请包在我身上,公主!」 于是我们就一边玩着骑士与公主的游戏,一边走出校门。 「咦?」 学姊似乎发现了某种东西,停下脚步并望向校门。 在她视线前方的是一个……这应该是叫做陶瓷玩偶吧,总之是一个高度大约到人的膝盖左右的玩偶,看起来孤零零地靠在校门的门柱上。 淡金色的头发,鲜红的双眼,以及破烂的礼服。 原本大概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玩偶,但现在却脏到像是在怨恨全世界一般,看起来还带着可怕的气息。 「怎么会有……?」 我不禁想起早上的对话,也就是『被丢弃的玩偶』追杀人的故事。 ——就在此时…… 「大哥哥。」 突然听到小女孩呼喊声的我,在回过头去的瞬间,吓得心脏差点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在我的正后方——距离甚至不超过一公尺的地方,居然站了一个小女孩……就是刚才那个白衣女孩。由于太过惊恐,我的脑里顿时一片空白。闻到一阵有点香甜……类似花香的味道后,我的意识开始朦胧起来。 「这个,是大哥哥的。」 少女捧着双手,以如同汲水般的姿势伸向我。 她的手上还放着一支漆黑色的手机。 那是一支带着奇妙的黑色光泽、造型看起来也颇为帅气的手机。光是注视着它那光亮的表面,就有一种像是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这……不是我的啊。」 我的手机还在。 常用的手机目前正好端端地放在制服的内侧口袋里。 但是,白衣女孩却摇摇头,又把手机捧得更高。 「呵呵,给你。这是大哥哥的『D-Phone』喔。」 「D……Phone?」 「对。这是用来指引命运的物品,也是保护自己不受命运所害、只属于大哥哥一个人的行动装置。所以……最好随身携带喔。」 真没想到会从这么小的孩子口中听到『命运』这种词。但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虽然也可能只是小孩子在玩某种游戏……但现在的气氛却让我不那么想。 「这一定会帮助大哥哥的——虽然我不能保证。」 「……我、我知道了。」 听到对方莫名强硬的语气,我的手上很自然地握住了那支手机……也就是『D-Phone』。舒服的触感,以及让人一看就心动的外型。很不可思议地,明明我光是握着这东西就感到内心慢慢沉静下来,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的确让我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支『D—Phone』能帮大哥哥找出与自己拥有因果——就是一种类似缘分的东西——连结关系的『Lore』。必须好好爱惜喔?」 「……因果?Lore?」 由于对方又接连冒出我听不懂的词,使我更加混乱了。因果这个词的意思我勉强还懂。『原因』与『结果』……因为发生什么事情,而决定其结果。就是这样……对,差不多就和『命运』一样。不过,『Lore』又是什么? 「对。这个能用读取『Code』的方式帮助大哥哥喔……现在就试试看吧?大哥哥,你就用『D-Phone』的相机镜头,看看那边的玩偶吧?」 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刚才那个玩偶。 看来对方不打算进一步说明那些我听不懂的用词。再说,我似乎陷入了像是在发烧一样的状态,根本就无法好好思考事情。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我的心里的确有一种不祥的预兆,阻止我把那支手机的镜头指过去。但同时,我却又有一种想拯救那个『被抛弃的玩偶』的想法。如果可以阻止它复仇或杀人之类的事情,我就希望尽可能帮助它。 虽然我实际上帮不上忙。不过,我认为自己当时是在同情着那个玩偶。 所以,我就照着小女孩所说的——即使根本就不明白这行为具有何种意义——将『D-Phone』的镜头朝向那个玩偶。 然后—— 叮啷叮啷~ 听到像是读取了某种数据后的音效,我才回过神来。 「一通、一通旦走!?」 「呵呵呵。这个『Lore』一定会帮上大哥哥的忙喔。前提是……」 「前提是?」 「……没被杀掉的话。」 从少女口中发出的这句话语,听起来一点也不假。 这不是吓唬人,或是忠告。少女就只是很单纯地说了『只要没被杀掉,那东西就会帮上我的忙』。 被杀掉……会被杀掉? 「到、到底是什么意思!?」 突然感受到生命危险而带来的恐惧,使我的声音变得有点尖锐。 然而,少女却只是藏在帽子底下笑个不停,完全没有回答的打算。 「欸,到底是什么意思啦!?」 「就是这个意思呀。再见啰!」 「喂!等等啊!」 尽管我情急之下打算伸手抓住她,却像是抓到空气一样。 这并非是因为小女孩的身体透明而摸不着之类的,就只是她巧妙地退了一步,让我的手扑了个空而已……但这也确实让人感受到她的身手不凡。 「你……到底是……?」 在我问出『到底是谁』之前,她就先笑着说道: 「我的名字是『社』。如果你能活下来,就『再见』啰,大哥哥。」 「小社……是吗?」 我握着『D-Phone』把她的名字重复了一次,然后小社又轻轻笑着—— 「掰掰。」 ——并且向我挥挥小手…… 「文字同学,文字同学——?」 哇塞,学姊可爱的脸蛋居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靠得超级近! 如果要具体形容有多么靠近,差不多就像是用额头替人量体温那么近。 只要我再稍微把脸靠过去,甚至就能『啾』一下——就是这种距离。 学姊现在离我就是这么近! 「咦!?」 「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一个灿烂的笑容就这样在我眼前绽放开来。 啊啊,我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啊。不,我干脆现在就死吧。这毫无疑问是我人生最美丽的一瞬间。 我现在非常能体会,为什么会有人临死前会握拳高举并且大喊:『吾之生涯,无悔无憾!』(编注:出自「北斗神拳」里,拳王拉欧的遗言。)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出校门就突然站着发呆呢?」 「不,我……奇怪?」 难道刚才碰见小社的事情全是一场梦? 明明学姊就在我身旁,但刚才却像是只有我和小社两个人在。 「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个小女孩?」 为求慎重,我询问学姊。 「没有呀?一直都只有我和文字两个人而已哟~」 学姊一脸疑惑地答道。 ……只有我们两个人。光是听到『只有自己与学姊』,我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是、是这样吗,嘿嘿。」 「啊,文字同学的表情看起来好色喔!」 「没有,是因为听到只有我和学姊两个人,才忍不住……」 「呵呵呵,那么我们就一起走完大斜坡吧?」 「了解!」 学姊笑着走出校门,开始沿着斜坡走去。我也缓缓起步,跟在她的身后。 「对了,学姊。刚才那个玩偶……」 「嗯?玩偶?」 听到我的询问,学姊讶异地侧着头。 「咦?」 「嗯?」 学姊的表情看起来一头雾水。 ……难道刚才是我在作白日梦之类的吗? 虽然我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但一察觉到自己手上握的东西,我马上又把那个想法抛弃掉。 我的手上,正紧紧握着一个黑色物体。 那正是从自称社的少女手中得到的『D-Phone』。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跟在学姊身旁走着,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2010-05-10T23:45:00"Hayate'sRoom" 当天晚上,我躺在房间的床铺上,并且用自己的手机发简讯。先是告诉学姊很高兴能和她一起放学回家,然后又发给艾伦『我今天大有斩获』这样的炫耀报告,最后当我向平常谘询恋爱意见的某位学长报告完『我好像还有希望』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不经意地环顾房间,然后因为一片整洁而叹了口气。 由于和我住在一起的表妹每天都会替我打扫,使得我的房间显得异常整洁。让我无法随便弄脏或弄乱房间,就只剩下床铺上可以活动而已。 从我每天回家都发现床铺经过整理这一点来看,她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好太太吧。更何况就算从我这表哥的立场来看,才中学二年级的她就已经拥有一大堆会成为大美人的元素。只要把那冷淡的个性稍稍改变一下,肯定会大受异性欢迎吧。 ……不过我的内心却也不太希望她变得太受欢迎,这或许算是身为兄长的复杂心理吧。我想这个心情,全国上下的『大哥哥』应该都能理解才对。 「话说回来,『大哥哥』啊……」 我不禁回想起刚才被名为社的少女这样称呼。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的神奇体验。如果那女孩是幽灵之类的东西,我觉得她本身好像也不怎么可怕。还是说因为对话内容实在太过恐怖,才让我没有对她本身产生那样的感觉? 「没被杀掉的话……是吗?」 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见那样的话。 对于平常总是欢笑耍笨过日子的我,应该距离搏命的世界很遥远才对呀。 「虽然我很希望那只是一场白日梦……」 然而,那支黑色手机却还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 名为『D-Phone』一个『能指引我命运,保护我不受命运所害,只属于我一人』的行动装置……听起来这么离谱的东西,为什么会来到我的手中呢? 老实说,我就只是个平凡无奇的高中生。尽管我在中学时代也曾想过自己应该更有能耐一些,但那个俗称『中二病』的时期已经是我不愿回首的过去。也许也曾经有过不错的成绩,但现在就只是个凡人……当初入学考的时候碰巧脑袋很灵光,才让我考上这间市内屈指可数的夜坂学园,但是从那之后成绩就一直勉强挂在平均的边缘。而论起运动神经,即使还算不错,但我一点也不擅长球类运动那种需要磨练技术的项目。像田径社这种只需要跑步的地方正合我意,而且我擅长跑的还是短距离,因为它既不像长距离那样需要持久力,也不像中距离那样需要与他人做策略性的拉锯战。 再说我从来没交过女朋友,每次和女孩子相处时都会稍稍感到紧张。就算论起男性朋友,当中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每天都只能度过极为平凡的日常生活。 然而…… 「就算拿到这么特别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支手机。它的外型极为简朴,但具有独特的品味,不论男女应该都会喜欢才是。如果在市面上贩卖,应该会有很多人想换成这款手机。但是,我却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款式。 虽然听到命运、因果以及其他一些听不懂的专门用语,但像这样拿在手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嗯……」 我打开电源,荧幕上立刻显示出『D-Phone』这样帅气的商标。 其实我从回家后就拿起来把玩了一番,发现它具有一般手机也有的功能。 只是,尽管能够连上网路,这手机似乎仍必须透过某种特别的方式,才能发简讯或拨打电话。 就算打开个人资料项目察看,里头也没有登记自己的电话号码及邮件地址。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得知这手机的号码。 而且不只是无法打给自己的手机,从这支『D-Phone』甚至连家里电话或117、110等号码都无法拨通。 「唔……咦?」 刚才我没注意到,原来主选单最下面的图形按钮上写着『连接网站』这四个字。将游标移到那个按钮时,还跳出可连接到『第八世界』这样的说明文……虽然我从没听过什么第八世界,不过那应该是这支手机的使用教学网站之类的吧? 「既然如此,我就奉陪到底吧。」 俗话说一不作二不休。或许我可能会因此卷入某种恐怖的事情,又或许只是单纯遭到他人恶作剧而已。 无论如何,现在除了奉陪到底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进入那个选项,接着出现一个漆黑背景配上旋转时钟的读取画面。看来好像真的连上网路了,但这个连线费用到底该付给谁才好?为了避免之后收到惊人的帐单,我决定只连一下就好。 等了一会儿,画面上显示出写着『第八世界』的网站标题。 接着—— 叭叭叭叭~! 「唔哇!?」 听到突然传来的吹奏乐,我忍不住从床上跳起,还将手机丢到一旁。 掉在床上的『D-Phone』还在呜呜地震动着。 我一面感到疑惑,一面又把手伸过去…… 『恭喜您!』 「唔哇!?」 就在我准备握起手机的那一瞬间,再度传来大大响起的说话声,害我又吃了一惊,甚至缩到了床铺角落。光是突然响起音乐就已经够吓人了,居然还传来一道听起来很开朗的人声,不被吓到才奇怪。如果这是一支普通手机也就罢了,然而再怎么说,这也是从神秘少女手中得来的神秘手机,会恐怖成这样也在意料之中吧。 而且,『D-Phone』一点也不理会我吓得半死,还在继续发出声音: 『您已被选为「百物语主角」了!哎呀——这可是极为幸运的一件事喔!真是太棒了!』 那是一道听来十分轻佻,年纪应该不大的女声。虽然我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不过很少注意他人声音的我实在听不出来那是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轻松愉快的语气非常可疑。 「呃,我不懂棒在哪里耶……」 『被选为主角』我也同样听不懂就是了。总而言之我得先把手机捡起来才行。只见画面上大大地写着『欢迎来到第八世界』这几个大字。 『贺!百物语的主角!一文字疾风!』 然后还有一大堆随便乱加上去的耶诞树、新年饰物及天气符号等等,一看就让人觉得『可疑无比』的装饰围绕在我的名字旁。该怎么说呢,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让人高兴不起来的祝贺方式。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玩笑,真想找负责人出来理论。 ……是说,为什么我光是连到网站,就连名字都被人查出来了? 即使我的脑袋因为突发状况而一片混乱,但还是能感受到那个网页有些不对劲。 既然会突然发出声音及人声,会不会是含有病毒程式的网站?更何况我好像连个人资料都外泄了。要是连住址之类的都被对方查出,那就太恐怖了。看来这就是所谓的钓鱼网站? 这就像故意找小孩子传递手机,然后藉此取得对方的个人资料,宛如邪恶组织般的行径……唔,听起来好像有点离谱,而且不论怎么看好像都是事倍功半的行为。 「不管怎样,这还真是很毛。」 为了以防万一,我离开了那个网站,然后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我现在这种心情,大概就是眼不见为净。毕竟要是又发出声音,或者是开始震动的话,不是乱恐怖一把吗?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啊,有电话?」 把『D-Phone』塞到枕头下后,我还把棉被盖在头上,开始察看自己的手机。上头写着『仁藤雾香』这个名字。喔喔,光是看到这名字就教人感到安心,你真是我的挚友啊。接连碰上这些又恐怖、又恶心、又可疑的事情后,我忍不住想向雾香这样的女孩撒娇。 「喂喂,※是我啦!是我!」(编注:日本的诈骗手法之一,刻意不说出自己的名字,等待受害人回应后,伪装成受害人口中的熟人骗取金钱。对象多以老年人为主。) 『咦?呃——是面店吗?』 「对对,我就是面店!是面店喔——喂!哪有这种诈骗集团啊——!」 『啊哈哈!老板,我想吃叉烧拉面喔!』 「我觉得猪骨拉面比较好。」 『呜呜,晚上好像不该谈论这种话题的,害人家肚子都饿了。』 「嗯,我也是。晚安,雾香。要不要现在出去吃个东西?」 『虽然我觉得那也不错,不过如果被爸妈知道会被骂惨的。我还是在睡前看看面店的网站,吃吃空气拉面好了。』 「听起来还真是寂寞啊。」 从雾香能马上针对我的玩笑有所回应这点来看,就能知道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而且她应该也
不想让有钱又和蔼的双亲操心吧。虽然艾伦那家伙想追雾香,但那种笨蛋实在配不上她。 ……学姊的粉丝们大概心里也是这么看待我的吧,我稍稍反省了一下。 「所以说有事吗,雾香?」 『没什么事,就只是想在睡前和文字聊聊天而已。虽然说前提是不给文字你添麻烦。』 「哪里的话,我反而是大大欢迎啊。因为我刚才看了一个很恶心的网站,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能听到雾香的声音感觉真好。」 『你嘴巴还真甜啊。那么你是看了什么网站?贴了恶心照片的网站?』 「不是那个意思。该怎么说……我一连线到那个网站……」 『嗯嗯。』 我偷偷瞄了压在枕头及棉被底下的『D-Phone』。 「结果就突然响起一阵类似……那应该叫吹奏乐吧?总之就是那样的声音。」 『突然?嗯嗯,那然后呢?』 「然后,就听见一个人说『恭喜您』这句话。」 『哇,你是说手机网站吗?』 「嗯,而且网站上居然还大大地贴着我的名字,因为觉得很恐怖,我马上就断线了。」 『哇——你是说本名吗?还是「文字」?』 「要是连从没看过的网站都叫我文字,我就要痛哭啦。」 『啊哈哈!也就是本名是吗……那的确很恐怖呢。乖~不哭不哭。』 「嗯嗯,我还真的有点怕哪……」 『先给你一个空气摸摸头。那你到底是看了什么?从色情网站跳过去的吗?』 「不是,我今天还没有去看色情网站喔。」 『是喔,下次也让我看看嘛。』 「不行,如果跟雾香一起看,我会忍受不了的。」 『啊哈哈!谢谢你把我当成女孩子看待!』 反过来说,要不把雾香当成女孩子看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吧。如果先认识的是雾香而不是学姊,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迷上她。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网站啊?』 「嗯,记得是叫……『第八世界』的样子?」 『什么!?』 就在我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雾香突然提高了音量。 『真的吗!?文字!』 一道亢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简直就像是雾香正贴在我耳旁说话一般。 「怎、怎么了?」 『那个网站真的很厉害喔!既然能连到那里,就表示文字你……咦,奇怪?啊,可是……对了,说起来也是啦。』 「嗯?」 很明显地,雾香原本高亢的情绪在一瞬间掉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 『没有,那个叫做「第八世界」的地方,在我们这些灵异事件迷当中是超有名的网站呢。』 「原来你是灵异事件迷喔,雾香。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还好啦,我可是知道很多故事的喔!』 「是喔,如果碰到什么恐怖的事情,我会找你商量的。」 『很好很好。到时候我会用「文字,你一定是太累了」这句话陪你玩的。』 「你听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相信嘛。」 『啊哈哈!』 我想起来好像在某部片里的FBI调查员曾聊过这些话。 「那个网站到底是为什么有名?」 『嗯,告诉你喔!听说那里只刊载「真人真事的都市传说」。』 一听到雾香所说的话,我的兴致就马上提了起来。因为一般的都市传说都是虚构,或者是为了增加恐怖及趣味性而刻意改编过的故事,我一向把都市传说当作『煞有其事』的故事。 虽然说,我今天的遭遇的确是很不一样——正确地说是碰到奇妙的少女;但在我的心目中,正逐渐把它定位成白口梦或是某种骗术。况且我也不认为自己真的会碰上生命危险,毕竟我又没惹过什么人,应该没有被迫杀的理由才对。 『在那个网站上的都市传说,一定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也就是说,不论上面写出现了什么鬼怪,或是造成了什么伤害,全部都是真实故事……听说是这样喔!』 「喔……可是都市传说不都是虚构的吗?」 『也是啦。所以才会生出「有一个只刊载了真实故事的网站」这样的都市传说吧。』 「啊——原来如此。」 因为不知道真相如何,所以才会有半信半疑的人放出传言吧。 如果是这样就能理解了。 『不过,也有人说过那些都是真的喔!所以我们这些爱好者才会很想确认真伪。』 「我了解了。不过如果是那么有名的网站,应该也有很多冒牌货存在吧?」 毕竟只要架一个取名叫『第八世界』的网站,一定就能吸引到可观的点阅率。既然有这么好康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人想利用。 『就是啊。所以文字你连到的那个网站,应该也不是真的吧。』 「大概吧。毕竟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中过什么奖。」 『虽然也听说过,连线到「第八世界」就会听到吹奏乐以及给本人的讯息。而且听到的内容还都不一样呢。』 「喔?」 说到这个,我好像有听到『恭喜』云云的。 『文字,你听到些什么?』 「我……回想一下好了。好像是说恭喜您……被选为百物语……的主角之类的?还说『这可是极为幸运的一件事喔!真是太棒了』。」 『是哪里棒了?』 「我也问了一样的问题。」 『这样啊。可是,听起来好像还满像真的耶?』 「我可不希望成真啊……」 『不过,听说真正的「第八世界」就只能用专用手机连线而已,应该还是冒牌网站吧?嗯——好可惜,如果文字真的连到那个网站,然后分享给身为灵异事件迷的我,我就会很幸福的说!』 「是吗?」 雾香会很幸福啊?既然如此,就算恶心或可疑也无所谓吧——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毕竟我很乐意去做些能让她开心的事。 再说……我那支『D-Phone』大概就是所谓的『专用手机』吧? 不过我现在应该告诉雾香吗?如果真的和那个小社所说的一样,会发生有生命危险的事情,而且还波及到雾香的话,很可能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在状况更加明确之前,还是别向雾香提这件事比较好。 『啊,对了对了。如果文字你真的被「第八世界」选上的话,听说很快就会有美少女去找你喔。』 「……真的吗?」 雾香还知道得真多,让我直冒冷汗。 『会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我记得名字叫做……小「社」吧。就是神社的「社」,读作「Yashiro」。』 好厉害,雾香居然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她自称灵异事件迷还真不是叫假的。如果是像雾香这种等级的迷,一碰上小社的时候应该就会马上联想到『碰上第八世界了——!』吧。真可怕。 『然后那女孩就会把专用手机给你……听说是这样。如果文字真的拿到了手机,一定要告诉我喔!』 「喔……喔,包在我身上。」 抱歉,雾香。其实我好像早就拿到了,但我根本就还搞不懂那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或者还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再说,我可不希望让你发生危险……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抱歉啦。 当我在内心向雾香道歉的时候,突然听到对方传来『呼』的吐气声。 「嗯?」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自己明明是要听文字的声音才打电话的,结果我一个人讲个没完呢。文字你也说说自己的事情吧?对了,最近你和诗穗学姊怎么样喵——?』 「喔喔,你要问这个话题啊!」 『呼呼呼,可是有人回报说看到你今天和她一起放学回家喔!』 「喔喔,真不愧是我们的万事通雾香!」 『当然!所以说,怎么样?有机会吗?』 尽管雾香像是在为我的恋爱加油,但声音听起来却很雀跃。我想她大概不管我顺不顺利,就只是觉得有趣吧。不过她并不像艾伦只会触我霉头,有时还会给我一些女性角度的宝贵意见。 「没有,就和平常差不多。所以麻烦你,今天也传授我一点秘诀吧。」 『那么就来一堂雾香老师的「迈向恋爱成功之路」恋爱课程吧!』 我想在电话的另一头,雾香肯定是很得意地挺着胸。 于是,我就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一边和雾香聊了整晚。 『那就掰啰!』 「再见。」 当我们挂断电话时,已经是半夜三点钟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讲电话讲到耳朵发热啊。 于是我就这样钻入被窝,打算明天早上出门前再洗澡。 「……差点忘了。」 我伸手到枕头底下,掏出那支『D-Phone』。 如果这东西真的能够连线到『第八世界』,不知道能不能查清楚雾香提到的那个关于苍青学园女学生的事情,或者是让学姊感到害怕的都市传说? 「喔?好像在发光耶?」 『D-Phone』上指示灯的部分正在一闪一闪地亮着,似乎在示意着有收到来电。 「会是什么?」 我打开『D-Phone』察看…… 『未接来电:100通』 「一百!?」 由于数量实在太过惊人,我连忙打开纪录察看。 然而,那些通话纪录全写『未显示来电号码』,连想回拨都没办法。 「……会是……小社打来的吗?」 如果是那位神秘少女打的……连打一百通电话还真是吓人。不过那女孩好像比外表看起来更加精明,应该会用其他方式联络吧。 这样的话,那就是别人打的了……毕竟我是第一天拿到这支手机,而且也还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 「虽然不知道是谁打的……抱歉啦。」 我向拨电话的人物道歉。或许是因为和雾香聊得太愉快了,比起恐惧和不安,我感觉到的还比较像是罪恶感。 ◆201O-05-11T08:15:00"Yasaka" 隔天早上,我走在与学校相连、一条又陡又长的斜坡上。 这个坡道就叫做『夜坂(Yasaka)』,正是夜坂学园的名称由来。明明周围都是受到大白然围绕的缓坡,但几乎所有学生却都要爬这段陡坡才能走到学校。 虽然说,这个地方能够把整座城市尽收眼底,景色算是很不错。但每天走每天爬,到了第二年,也实在看腻这个风景了。 走在斜坡上,我发现雾香美丽的大腿就在眼前。 虽然就这样默默欣赏也不错,不过我想先针对昨晚的事向她道谢。 「早喔——」 「喔,文字,早安啊~」 雾香转了过来,然后一早就给我一个清爽的笑容。 今天天气这么好,雾香的笑容也很闪耀,看来今天应该也是个好日子。 「早,雾香。昨天谢啦。」 「哪里,我才是,能和文字聊天很开心喔!」 走在身旁的雾香仰望着我。被她水亮亮的眼睛这样直视,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她的睫毛很长,五官也非常端正。更重要的是,她那生动无比的表情教人怎么看也看不腻。 「哪能让你独占雾香美眉!」 此时,一名男子闯了进来,划破了我们之间的好气氛。 那个站到雾香另一边,还杀气腾腾地瞪着我的人物正是艾伦。 「喔,艾伦你早。」 「GoodMorning,雾香。你今天也很美耶?」 「啊哈,谢谢——!艾伦今天也很帅喔——」 「哈哈哈,哎呀~还好啦!」 艾伦撩起自己的头发,一副自恋的模样。这家伙外表的确很不错,做出这样的举动还真的颇帅。遗憾的是,他实在太拙了,看起来反而觉得好笑。 「你刚才第一声明明先叫雾香美眉不是吗?」 「称呼在本人面前当然要换啊。」 听到艾伦说得一脸得意,雾香充满期待地朝我看过来。 「难道文字也会在我本人不在的时候,叫我雾香美眉吗?」 「嗯……好吧,那我就偶尔叫叫看好了。」 「啊哈!那你之后要告诉我是在什么情况下用的喔!」 「没问题。」 「喂,给我等一下!你们之间的谈话听起来感情太好了吧!让我参一脚啊!」 看来,艾伦似乎对于我能和雾香谈笑风生感到羡慕不已。 雾香和我对望了一眼,然后一起伸手做出『请说』的动作。 「啊——我也常用雾香美眉称呼你喔!」 「嗯嗯,例如什么时候?」 「那当然是在大家赞美雾香美眉的时候啰!」 「谢谢!我也常和其他女孩子聊到『艾伦长得是很帅啦』这样喔!」 「喔喔喔喔,真的假的.」 艾伦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模样。 『长得是很帅』的意思是……算了,总之女孩子就是比较有地位吧。 「呃,对了!我也去查过雾香美眉提到的那个都市传说喔!」 「喔,真的呀?」 由于雾香看了我一眼,我只好摇头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态度。 「嗯!现在流行的都市传说好像是叫做『月隐的玛莉玩偶』。」 玛莉的玩偶……原来如此,就是我昨天和雾香聊到的『玛莉小姐电话』吧。 「一个被抛弃的玩偶,为了复仇而狂打电话,而且无论时间还是空间它都能穿越,必定能找到对方的所在地!最后则会站在对方背后,等对方回头的瞬间就狠狠地宰掉对方!还真是一个既Fantastic又Elegant的故事啊!」 我也赞同那故事很Fantastic但宰杀对方这种故事称得上Elegant吗?到底哪里优雅了? 我看看雾香,发现她的表情意外地严肃。 「雾香?」 「啊,嗯。原来如此,现在月隐市是这样传闻的呀?」 她把食指放在脸颊旁,侧头思索着。 「艾伦,你是怎么打听到那消息的?」 「呵,雾香女神你可总算是提起兴趣啦?如果是为了你,无论什么消息我都会捎给你喔。」 「嘿嘿,谢谢~」 看来艾伦被雾香充满魔力的笑容完全迷住了。 原来如此,雾香平常都是这样拿到情报的吗? 「班长是从苍青学园听到那流言的吧?其实我也有认识的人在那学校。所以我就直接打电话去问『月隐市在流行什么?』啦。」 这家伙还挺勤劳的啊。今天早上真是让我对艾伦另眼相看了。 「嗯嗯,也就是说『月隐的玛莉玩偶』在月隐市很有名了?」 雾香频频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艾伦望了我一眼,一副「怎么样?我这次干得很好对不对!?」的表情。由于那情报看起来的确对雾香很有帮助,我朝艾伦点头回应。 「嗯……不过如果是在月隐市……」 「怎么了,雾香?」 「啊,嗯。因为是叫做『都市传说』,每个城市所流传的流言其实都不太一样。所以我才在想,原来月隐市的『玛莉小姐电话』故事这么可怕。」 「的确,毕竟是直言会杀掉对方啊。」 「看来恐怖故事会愈传愈恐怖啊……」 雾香好像对那流言不太喜欢的样子。 看见她那忧心忡忡的眼神,尽管有些过意不去,还是让我略为心动。 毕竟,平常总是那么开朗的雾香,很难得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 「哎,总之就是这样吧。」 由于感觉到继续聊下去不太舒服,我强硬地收掉这话题。 雾香则仰望着我,还露出看来有点严肃的眼神。 「如果你被追着跑,绝对不可以转头看对方喔!」 她甚至给了我这样的忠告。 「被……追着跑?」 我望向艾伦。如果是这家伙,倒很有可能会来追杀和雾香感情好的我。 「对。上次不也提过莉可娃娃的故事吗?」 「啊,嗯。」 「一般提到和玩偶有关的恐怖故事,通常都是头发会变长之类的。虽然玩偶的头发变长可能没什么因应对策,不过如果是来追人的……」 「也对,必须等对方手机没电之类的吧。」 记得苍青学园的女学生是这样脱险的。但如果想刻意那么做,其实还满困难的。 「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呢?」 大概是因为我昨晚提到连上『第八世界』网站的缘故吧。 雾香似乎是基于那个『月隐的玛莉玩偶』可能真实存在的前提给我忠告。而且我昨天还的确在校门看到一个神秘玩偶。小心一点准没错。 「的确……我会小心的。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吗?」 「我想想喔……常听说就算把电源关掉、电池拔掉,或是把手机丢掉都没有用。而且就算把门锁上,对方也会若无其事地走进来……」 雾香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着。而艾伦也认真地听着雾香的话。 看见我们三个人伫立在斜坡上,一旁经过的学生似乎都感到很奇妙。 「嗯,干脆不要逃跑,反过来伏击对方如何?」 「就只是做好心理准备的问题吗?」 「我想如果是文字,碰到女孩子好像都能说一些中听的话呢!」 「……那对妖魔鬼怪有用吗?要说些什么话才能讨玩偶欢心?」 「嗯——赞美说『你真是充满造型美感』……之类的?」 「听起来不怎么优啊……」 「如果是我,大概会说Iloveyou吧。」 听到艾伦这句话,雾香先是讶异地瞪大眼睛,接着…… 「啊哈哈哈哈哈H说的也是,那样好像会很有趣呢‖」 雾香一阵爆笑。 看到艾伦得意地做了个胜利姿势,我感到有点不甘心。 我毫不理睬又露出骄傲表情的艾伦,以及还在大笑特笑的雾香,赶着继续爬坡。 ◆2010-05-11T08:40:00"YasakaHighSchool2-AClass" 当我们三个人踏入教室的时候,刚好已经打钟了。 看来我们似乎在斜坡上花了不少时间。也罢,反正原本和雾香闲聊的时间已经预先度过了,没什么问题。 「在开始班会之前,先向各位同学介绍一位转学生。」 走进教室来的班导——安藤老师的语气还是一样严肃,但说出的话却相当特别。一听到有转学生,我马上就注视着教室入口。 随着安藤老师的话走进教室的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拥有美丽黑发及白皙肌肤的她,看起来宛如一尊日本玩偶,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清纯』的形象。但是,我感觉到她的脸上似乎又带着某种西方人的气息,酝酿出一股不可思议的魅力。身上穿的则是私立苍青学园的制服。 「因为父母的关系,我从苍青学园转到本校来,我的名字是一之江瑞江。」 她有礼貌地朝大家深深一鞠躬,态度十分优雅,也让人看了怦然心动。不过,如果是搬到本市居住,就算继续读先前的学校也算不上多远,实在不懂为什么她要特地转到本校。 虽然说是因为父母的关系,但到底会是什么原因? 「请你坐窗边……就是一文字同学后面的位置。」 「好的。」 听从安藤老师的话,一之江缓缓走向我这边。 雾香及艾伦两个人都以羡慕的眼神望着我——尽管原因并不相同。雾香是基于好奇心,而艾伦八成是嫉妒我能坐在美少女旁边吧。 「…………」 一之江的冷漠眼神看起来似乎不带感情……这一定是因为才刚转学进来感到紧张的缘故。她那几乎可用锐利形容的视线,开始落到我身上。 我现在应该主动与她攀谈,替她舒缓一下紧张才对。 「多多指教啊,一之江同学!」 我尽可能精神抖擞地与她打招呼。然而,她却只瞪了我一眼,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难道她是怕生的类型吗? 现场陷入一种像是我白费力气的气氛。以艾伦为首的男同学们个个脸上带着窃笑,也让我觉得有点不高兴。算了,如果是这样,以后花时间慢慢认识就好了。反正人就坐在后面,现在没什么好急的——于是我转头面向黑板。 听到背后传来坐定位的声音后,我开始思考着—— 之后要用什么方式与她来往比较好呢? 我想还是透过雾香的帮忙比较正确。先让待人和善的雾香出击,化解转学生坚如冰山的心吧。 好,就靠雾香和我的联手出击来攻陷她吧!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一阵恶寒窜上我的背脊。 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令人感到恐惧的寒意,放在衬衫胸前口袋的『D-Phone』还开始发热,到了让人疼痛的地步。 「!?」 我急忙忍住差点叫出口的声音,但自后头的冰冷『视线』依旧让我无法掩饰疑惑及错愕。在我胸前热得发烫的『D-Phone』,似乎像是在通知我有危机似的,让我惊慌不已。 总而言之,再这样下去胸部会烫伤的。 我伸手到衬衫口袋里,准备把『D-Phone』取出。 就在我的手指快要触碰到『D-Phone』的时候I 一之江突然以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的细小声音,朝我说了一句话。 那是一道……
像是要揪住我的灵魂,还让我全身上下一起冒出冷汗,带着可怕寒意及恐惧感的声音。 「昨天……你为什么没接电话?」 第一卷 第二话「咒言玩偶」的传说 后篇 ◆2010-05-11T08:50:00"YasakaHighSchool2-AClass" 上午的班会结束后,距离第一堂课还有一段休息时间。 一之江身边围满了人。 由于我像是自然而然地被赶出座位,只好默默退到旁边去。 如果是平常,我应该会和雾香一起担任『向转学生发问大会』的主持人,而大为活跃一番。但我现在并没有那种心情。 「好稀奇喔,你怎么没反应?明明有美少女来了不是吗?」 我的好搭档,像是在看珍禽异兽似地表情走过来。 「啊,嗯。」 雾香应该也对转学生很有兴趣才对。 但她现在会来我身边,应该是因为在担心本来会带头人闹的我吧。她典足我的好朋友,和那个一点都不在意我、率先冲去找一之江的艾伦比起来,更让我切身体验这个事实。 「没什么,该怎么说呢……只是觉得她好像有种让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可是文字,你不是对这种类型很拿手吗?」 「唔……也是啦。」 我转头看向一之江,出乎意料地,她和艾伦及其他同学说话时很正常。即使脸上看起来一直没什么表情,但对于任何询问或对话都会仔细回答。看来与那沉默寡言的外表不同,很具有社交性的样子。 ……看来这下会让雾香更操心了。 毕竟在她心目中……不对,只要是学校里认识我的人,都把我定位成『最爱凑热闹的文字』。不,我并非认同文字这个称呼,只不过我在众人眼里的确是居于那样的定位。 明明应该第一个插手『向美少女转学生发问』这种爽差的我,却像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似地,躲在远方观看着。 我想就算不是雾香,也会觉得我怪怪的吧。 「你身体不舒服吗?」 「啊——可能是吧。」 我的胸口的确感到刺痛。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手机发烫事件,造成了一点烫伤。 虽然我原本担心手机会不会坏掉,不过刚才经过确认,似乎还很正常。 话虽如此,如果未来还会再发生类似的状况,我就该买个像样一点的手机盒来装才行。 「要不要我陪你去保健室一趟?」 「喔,那句话听起来颇诱人的。」 「啊哈。我想大白天的,你在保健室不太可能乱来吧?既然你还有精神联想到那种事,那我应该可以放心了。」 雾香的关心实在太教人感动了,这家伙真的是我的二号天使啊。 跟她相比,艾伦那家伙简直对一之江一头热。就算未来那家伙出了什么事,我大概也不会去帮他吧。 ……此时,一之江突然把视线从艾伦及其他同学身上移开。 「……………………」 她开始用冷漠的视线望着我。 每次我一偷瞄她,都会刚好和她的视线碰在一起。意思是说,她其实一直都在看着我。 「……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像她那样频繁地注意我,雾香当然会察觉到。听到雾香压低音量这样询问,我也只能摆出苦瓜脸。 「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 「会强调『还没有』这点,听起来颇有文字风格的。」 「因为我不能否定未来会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啊。」 『面对任何事情都要积极而主动』正是我的行事作风。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类型的女孩,我都一视同仁地对待。 当个这样的男子汉,正是我追求的人生之道。 但是,偶尔也会碰到像这样合不来的对象,也就是不喜欢我这一套的女孩子。 碰到这种时候,无论怎么做都会让我像个丑角般演着独脚戏,气氛也会变得尴尬无比。 话虽如此,老实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曾冒犯过一之江。虽然也可能只是我忘了,但我不认为自己会忘了那样的一位美少女。 再说,她刚才那句话…… 『昨天……你为什么没接电话?』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唯一联想得到的,就只有一件事。 没错,就是昨天那一百通未接来电。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把手机通信纪录全部填满的事情。 而且上面全都写着『未显示来电号码』,格外教人感到恐怖。 如果打电话来的是一之江……?这么想会不会跳太快了? 神秘的来电,神秘的转学生,以及神秘的话语…… 「呵哈——」 没想到才拿到手机的隔天早上,就碰到这么多谜题。 「你好像心事重重啊?」 「还好啦。」 「原本还打算问文字关于『第八世界』的事情,看来今天还是先搁着吧。」 「唔……感激不尽。谢谢你啦,雾香。」 「别客气别客气,有进一步发现再告诉我吧。」 雾香脸上挂着笑容,还朝我挥挥手。 她真是一个好女孩,每次都让我感慨不已。 然后,还是有一道视线在默默关注着我和雾香之间的互动。 「……………………」 一之江的锐利视线,仿佛是不想放过我们的一举一动般。 ◆2010-05-11T09:20:00"YasakaHighSchool2-AClass" 「只要套用这个公式,这个问题一下子就解开了……」 安藤老师清脆而嘹亮的声音,回绕着午后的教室。虽然是美女教师在为我们讲课,但内容却丝毫没有传入我的耳里。 不用说,当然是因为从身后传来的压迫感所致。 「……………………」 我想,坐在后面的少女所注视的应该不是黑板,而是我的背部。 如果视线这种东西能够造成物理性的触觉,我的背一定会有刺痛的感觉吧。 「……我说啊,一之江同学。」 再也忍受不住的我,下定决心找身后的少女攀谈。 「是。」 即使听起来比早上那道恐怖的声音和缓许多,但还是让人感觉到尖锐。对于已经知道她和其他同学说话时语气温和许多的我来说,被一个转学生如此对待,实在让我很受伤。 ……唔,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 「你早上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虽然我已尽可能地小声发问,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回答。 我和她之间陷入一阵十分尴尬的沉默。这应该不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吧?如果是那样,她干嘛要说? 等了一会儿,她总算以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答道: 「请你今天一定要接电话。」 ……看来那电话的确就是关键所在。 那一大堆的来电纪录,是她打来的,还是与她有关的事情吗?她为了什么,又是怎么拨电话到我的『D-Phone』的?明明就有许多事情想问,但那一切似乎都必须建立在『接电话』这个前提上。 由于昨晚我太过专注在与雾香讲电话上了,完全没察觉到来电。 今天一定要接起来。 「我知道了,一定会接的。如果我不接会让你不高兴,那我一定会接。」 「我?」 「咦,不是那样吗?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既然是来自可爱女孩的请求,我当然想尽可能帮忙啰。」 「……………………」 一之江以沉默回答我的话语。 就在我心想好像说得太过火了的时候—— 「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我听到极为失礼的一句话。 「唔……总、总之,我会接电话的。一定会。」 「……………………」 我感觉到她似乎在背后点头了。 看来,今天应该也会有来电。 只要能够确认这件事,我就满足了。 ◆2010-05-11T17:30:00?"Yasaka" 我决定今天提早结束社团活动,没有冲澡就直接回家。 虽然不想听艾伦炫耀『与一之江同学聊得好开心』算是主因,不过最重要还是想要履行与一之江所做的承诺,也就是『接电话』。 即使不能在校门前遇见学姊是令我伤痛欲绝,不过现在先了解一之江那句话的意思比较重要。 『请你今天一定要接电话。』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又是何方神圣? 然后,接下来我又会碰上什么事情……? 离开校门以后,我走在夕阳照耀的坡道上并沉思着。 大概是因为那样,我一点也没发觉周遭的气氛不对劲。 「奇怪?」 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明明刚才在校舍出入口还看到一些准备回家的学生啊。 不对,我还记得走出校门前还有看到几个学生。 所以,现在看不见任何放学的学生,绝对是一件怪事。 附带一提,四周不只听不见车辆的声音,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 四下无人、四下无声,被夕阳染红的坡道笼罩在寂静之中。 虽然昨天碰见小社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但现在我却有更加诡异的感觉。 哔哔哔哔哔哔哔! 「唔哇!」 『D-Phone』在通知有来电的同时,又开始发热了。 我隔着一条手帕拿起手机,发现这支黑色手机又开始微微绽放着红光。 哔哔哔哔哔哔哔! 来电哔声每次响起时,指示灯的部分都会闪着红光。 我畏畏缩缩地打开手机,试着按下通话键。 「……喂?我是一文字。」 『喂,是我。』 传来的是一道少女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带着令人全身发麻的魄力,也给人一种像是机械音的感觉。 「……请问您哪位?」 我一间出这句话,就听见一道令人不舒服的窃笑声。 听起来像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发自内心深处的欢乐笑声。 『呵呵……你总算接电话了。』 「我说,您到底是哪位啊?」 但对方却没有回答我,就只是先开心地笑了一阵,然后…… 『现在就去…………你。』 接着,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 由于那是一句平时不常听见的话语,我的脑子似乎在一瞬之间拒绝理解。 不对,其实我明明就有听见,只是我内心不愿意那么想而已。 电话那一头的人物,似乎是……说了这句话: 『现在就去杀你。』 「……如果不是沙或莎之类的……」 那应该就是『杀』了。 听见如此直接的杀人预告,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除了『为什么?』及『怎么会?』这样的疑问之外,我的内心还存在一个想着『终于来了』的冷静意识。 『这个「Lore]一定会帮上大哥哥的忙喔。』 没错,这是小社在校门口告诉过我的话。 『——如果没被杀掉的话。』 我想起她同时也这么说过。 『狠狠地宰掉!』 同时,听艾伦说过的流言也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所以说是什么意思?现在追杀我的是一个可能会帮上忙的东西,但也可能会杀死我。而且还是一个会狠心杀人的存在? 「开、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会被杀死的现实? 相反地,我好想立刻就逃离这个超乎现实的状况。 哔哔哔哔哔哔哔! 「咿——!」 『D-Phone』又开始发出来电声。 我明明没有按下通话键,却像是启动了免持听筒功能似地,直接有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喂,是我。我在你的学校。』 ——学校c"o 当我正打算回头去看自己刚刚离开的地方时——突然停止转头…… 因为我想起今天早上雾香对我说过的话。 『如果你被追赶了,绝对不可以转头看对方喔!』 这是自称灵异事件迷的雾香所给的忠告——对了,她就是在这条斜坡告诉我的。还有,很庆幸我最近听了许多这类怪谈的资讯。 能够只差一点点而没有整个回头看,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幸运吧。 哔哔哔哔哔哔哔! 尽管又听见哔声,不过反正又会像刚才那样自动接听,我决定放着不管。我把手机收进胸前口袋,然后用力拍了一下颤抖的大腿。 老实说我真的很害怕,几乎到了想把『D-Phone』丢掉或摔坏的程度。但是如果真的那么做,反而会『出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如果失去了这支手机,就绝对无法活着回家。 我整个人向前奔去,一口气冲下斜坡。 『喂,是我。你为什么要逃跑?』 除了我跑动时造成的脚步声之外…… 叩……叩…… 居然还有像是鞋子踩在沥青上的声音,紧贴在我的身后。 喂喂,这太奇怪了吧。后面的家伙步伐距离到底是长到什么程度?我明明是用跑的,对方居然能用走的追上我,到底是怎么走的啊!我努力在心里吐槽,设法激励自己的勇气。哪怕是多一步也好,总之现在必须拚命往前逃。 我必须想办法摆脱打电话来的人,然后试着找找看能不能碰见其他人。要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种恐怖实在太困难了。不论是谁,就算只让我看一眼也好,拜托让我碰见其他『人』吧。 『——你是逃不掉的。』 低沉的声音。一听见这道仿佛是从地府传来的阴沉声音后,电话就挂断了。 「或、或许我是白费力气啦!」 如果回到学校,可能还有机会找到别人…… 但既然打电话来的人已经说自己在学校了,我根本不能过去。 只要继续跑到住宅区、大马路或商店街附近,至少也会有一辆车经过吧。然后不管是冲到马路上还是怎样都好,总之我要拦下车子,拜托对方让我上车。虽然不知道凭车子的速度能不能摆脱她,但我现在能想得到的逃跑方法就只有这样了。 所幸,我因为有参加社团活动,已经充分暖身过了。应该还能再持续跑一段路才对。 叩……叩……叩…… 脚步声听起来很近。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甚至能听见对方走路时衣服摩擦所发出的声音,距离就是如此之近。 即使内心充满了想要回头的冲动,但我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回头。由于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抵抗,无论如何都要以此为精神支柱。 再说,只要走下这条坡道,就能抵达住宅区了。只要能逃到那里的话…… 「呼……呼……呼……」 就算不能回头,如果在转角处稍微偷瞄一眼,或许就能确认对方的模样。想到这里,我突然做了一个直角式的转向。 「呼……呼!」 这时,我稍稍瞄到映射在道路转角镜上的人影。 「……哇!」 我感觉好像瞄到一名穿着破烂白色礼服的金发少女。但她的身上还带着一些像是黑雾的东西。 这让我联想到曾用『D-Phone』拍过的那个玩偶。 虽然只瞥过一眼,没能细看对方的长相,但我却发现对方身上的礼服满是红色污渍般的东西。在这个状况下『红色污渍』到底代表了什么?由于担心自己光是想像就会更加害怕,我决定再也不要去看对方,拚命地跑就对了。 哔哔哔哔哔哔哔! 电话又响了。 尽管我都快哭出来了,但还是一直跑一直跑…… 『喂,是我。我刚转了一个弯。』 这是宣告说就算我转换方向也会跟上来的意思。 『你刚才看了我一眼对吧?』 听到这句话,我惊讶得差点停止心跳。 『不用这么客气……你只要回头看我就好……』 比什么都要恐怖的是…… 那句话对我来说,居然带着无比的吸引力。 我现在正处于无尽的恐惧当中。即使如此,就算那句话是来自于给我恐惧的本人,听起来依旧是一种甜蜜的诱惑。没错,我现在就好想把头转过去,确认对方的模样,然后彻底安心。 没事的,只是一场恶作剧罢了。现实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呢?就算真的有,我听见的不是女孩子的声音吗?不用怕,就算看看也不会有事的。回过头去,然后仔细看看。只要这样做,就能彻底摆脱恐惧。 「呜……啊、啊!?」 我为什么会想这种事情?为什么我已经准备停下脚步,然后朝背后看去呢? 放心,别在意!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反而该仔细看看对方的模样,再思考下一个对策绝对比较好。如早一直背对着对方,不就任由她摆布了?对吧?赶快回头吧。一文字疾风。来,停下脚步…… 慢慢地…… 『赶快回头吧,一文字疾风。』 「赶快……回头……吧……一文字……疾……风?」 我听见自己像是在说梦话一样的声音。 「不对,唔哇!?我、我的嘴巴自己乱动!?」 『不用怕,放一百个心吧。根本就不必感到害怕,赶快回过头去,然后看个仔细吧。那样做就对了……』 ……太可怕了。我的声音……那个我很熟悉的自己的声音,居然从放在胸前口袋里的 『D-Phone』传了过来。 我还记得以前曾试著录下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觉得挺恶心的。但是,这声音却不是那样。就和我在说话时,自己脑子里听见的声音一样……也就是说—— 『……被你发现了吗。呵呵……好可惜~』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 那道声音就从我的耳朵附近、我的正后方传来。我努力让差点停下来的脚步继续使力,不顾一切地向前逃去。 『再逃……也是没用的。』 我的身后又继续传来『叩、叩、叩』的缓慢脚步声。 「什么嘛,什么嘛,到底是什么啊!?」 为什么那家伙能够播放我的声音?这个内心的声音真的就是我的声音吗?还是那家伙故意让我这么想的?我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心,自己的话语了。这种事情和先前听说的故事完全不同啊! 我甚至开始觉得,如果只是被追赶且被杀还比较好。 但是,我现在……却彻彻底底感受到何谓『恐惧』。 哔哔哔哔哔哔哔! 「唔哇——!?」 现在的我光是听到来电声就感到害怕。 总之我只能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彻底无视从胸前传来的声音,什么也不想地往前冲就对了。 『什么也不想地往前冲就对了……』 由于又听见自己的声音,现在我的内心已经快要被恐怖、悲伤以及愤怒等负面情绪压得崩溃了。 「可恶———!!」 我呐喊着,然后还是继续跑。 即使穿越了住宅区,并且看向大马路,却还是完全看不到人或车子的踪影。简直就像是整个世界已经变化成一个『只为了杀我而存在的世界』一样。 『呵呵……呵呵呵……』 胸前的『D-Phone』,就只是不停地传来她的笑声。 ◆2010-05-11T17:30:OO?"Hayate'sRoom" 跑了一大段路之后,我总算回到家了。 我马上把大门锁上——甚至还挂上锁链,然后一路冲到位在二楼的自己房间。 「呼……呼……呼……」 理所当然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平常早就该回到家的表妹也不见人影。由于已经猜到会是如此,我早有心理准备。 我奔进白己的房间以后,当然马上就把门锁上。为了以防万一,我甚至把衣柜推到门前挡好。虽然我不认为这样就能拖到多少时间…… 「就算多一秒……也好吧。」 长时间奔跑而带来的疲劳,以及流满全身的汗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明明跑到这副德性,结果我还选择跑回家,看起来像是被逼到绝路,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提到都市传说,当中有一部分其实有方法可以脱离险境。 我在逃跑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个曾经演变成社会问题,甚至造成警方出动巡逻车的『裂嘴女』都市传说。我记得只要向『裂嘴女』丢『麦芽糖』或是连续念三次『POMADE』(发蜡),就能击退她。 据说麦芽糖是『裂嘴女』最爱吃的东西,只要趁她吃糖的时候逃跑就行了。至于『POMADE』,则是因为当初替『裂嘴女』动整型手术的医生涂了太多发蜡,导致她因为受不了其臭味而移动头部,最后才发生嘴巴被割裂的情况,记得就是这样的理由。 这表示,有些都市传说其实是有方法脱困的。 至于这次的都市传说『玛莉小姐电话』,其解决方式是…… 「我完全不记得啦!」 这个『玛莉小姐电话』的都市传说,基本上就是一段『被自己丢掉的玩偶追杀』的故事。 因为我不曾持有过那种玩偶,所以根本也没有丢掉过。 意思是说,我就只知道这个『鬼故事』,并非忘了
击退追杀者的方法,用『根本就没听过』来形容或许比较正确一点。 不过,也许还找得到答案。当我想到这点,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就是电脑。 只要回到家,透过电脑上网并且搜寻,就可能找到『玛莉小姐电话』……找到击退『玛莉玩偶』的方法。 老实说,我觉得回家根本就是一种自杀行为。如果跑到车站前的网咖,应该能够在那边上网寻找。而使用手机查询虽然也是个方法,但如果我就停在路上操作手机,搞不好又要像刚才那样被对方站在背后,并被可怕的话语催眠。 要是陷入那个状况,我大概在思考之前就呜呼哀哉了。 幸好,这个『玛莉小姐电话』故事在追杀时是有阶段性的。也就是说,我应该还有一点时间才对。应该不会发生对方直接就说:『我在你背后』,然后我就这样死掉的状况。 只要能查资料,就可能找得到解决方法。只要有解决方法,我就能活下来! 「看来只能赌赌看了。」 虽然我是基于这样的想法而回家,但如此一来就无路可逃了,这实在是让我怕得要命。不过我还是勉强自己做个深呼吸,然后设法说服自己: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一文字疾风。」 只要对方有按照都市传说的内容行动,会先到家门口,然后房间门口,最后才是……我的背后。虽然这前提是对方会真的依照都市传说行动,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我打算先查『月隐的玛莉玩偶』是以什么模式行动……但也不能确定现在追我的就是她。 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赌注。 「总之我要先打开电脑,然后,呃……我能从窗户逃跑吗?」 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先掌握紧急逃生用的通路。 虽然不是没有『还以为对方在房间外,没想到居然在窗外!』这样的可能性…… 要是对方逼到我的身后,不顾一切地从窗户跳下去应该也是个办法。 「好。」 我把电脑的电源打开。没多久之后,就听到熟悉的启动声。 呼,看来电器用品似乎还能正常运作。 打开电脑差不多要一分钟。我就趁现在靠近窗户,然后打开窗户…… 「……其实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有一半是啦!」 快哭出来的我忍不住叫了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窗户简直像是被固定住一般,根本就打不开。 不对,虽然说似乎还能稍稍移动……却像是有人在另一边用力压着,把我的力量推挤回来似的。 实际上,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点,如果在这种如恶梦般的地方还被人关住,可能会逃不出去。 但那想法竟然这么快就化为现实,我原本沉静下来的心也又再度产生了恐惧。 「拜、拜托快一点啊,电脑……」 如今,我能够仰赖的就只剩下电脑荧幕的另一端,透过网路与我连结的不特定人物而已。如果能在网路上感觉到其他人的意识,也许我还能恢复冷静并且做些什么。 例如冷静地……留点遗书之类的。 『当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虽然说我曾梦想过写这种开场白的信件。 「不对不对不对,太触霉头了!」 我急忙甩甩头,要是有时间写那种东西,何不试着想想别的办法? 总之我现在必须赶快启动电脑……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电脑画面居然变成蓝色的。 「啊?」 整片蓝色的画面上,罗列着一堆看不太懂的英文及数字。 「电、电脑居然在这种时候出问题!?」 那是我曾看过几次的画面。 凡是碰到这个情况,无论如何都要花上不少时间才能让电脑恢复运作,也就是一种俗称『蓝白当机画面』的现象……换句话说,我面对如此紧急的状况,居然不能用电脑做些什么。 「该、该死,居然在这种时候!现在才该派上用场啊——!」 我的心里充满一种被好搭档背叛的感觉,只好把电脑又关掉。 哔哔哔哔哔哔哔! 这个来电声,又无情地响起了。 没错,我现在没空埋怨电脑了。 这正是最致命的状况。我已经被打电话的人逼到绝路了。站在对方的角度看,绝对是只差一步就『将军』的状况。 『喂,是我。我在你家门口。』 听到这段再经典不过的台词,我的动摇已经达到颠峰。 『你的电脑坏了,真是遗憾啊。还有,窗户打不开也很惨呢。呵呵呵……』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居然一切都被她知道了。还是说,连这些现象也是她造成的? 我已经凭着直觉明白了——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真的想要索我的命。而且还打算先给我毫无希望可言的恐怖及紧张后,再动手杀我。 ……为什么我就这样傻傻地回家来了? 我的心里涌现一阵令人绝望的后悔。感到坐立难安而且无计可施的我,忍不住举起拳头。 暗沉的心情在心里扩散开来,我紧咬着下唇…… 把拳头——慢慢打开。 「就算玩这种自暴自弃的游戏……也没意义吧。」 明明内心里已经满是绝望及自暴自弃,但我还是勉强自己振作起来。尽管我的声音无论如何都带着颤抖,但那就别在意了。还有频频发出打颤声的牙齿,以及明明不寒冷却发抖的身体等等,这些都不管了。 在这个状况下,就算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也没有用。 既然如此……我应该尽可能前进,真的没辄后再绝望吧。 就在我如此下定决心的时候—— 喀嚓……嘎。 我突然听见开锁及开门的声音,从家门口的方向传来。 「这太奇怪了吧!?」 只要我一设法振作就会这样。打电话来的人简直就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行事。不只是门锁而已,那个甚至把锁炼挂上的门居然传来开启的声音。 ……明明就是个不合常理的存在,为什么还要特地开锁?对方应该有本事直接穿越,或是把门打坏才对啊。明明是那样,还要『故意让我听见开锁声』……表示那正是一种要故意吓我的恶意行径。﹒ 那家伙打算让我动摇,然后害怕、害怕、害怕到极点之后,然后再取我的性命。 为什么? 如果对象是针对玩偶原本的主人,那我还能理解。被抛弃的玩偶会恨主人,还算是情有可原。就是基于复仇心,她才会选择让对方彻底后悔的方式吧。 但是,我既没有丢掉玩偶过,甚至根本就不曾持有。 明明是这样,为什么我非得被恨到这种地步才行? 还是说…… 还是说,对她而言,『复仇』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变成一个无论是谁都好,总之就是要给对方恐怖再将之杀害的存在? 「这……该怎么说呢……」 明明要杀害的对象已经不在了,却还是必须不停复仇的玩偶。 如果被那种东西追杀的话…… 叽……叽…… 我听见来电声,以及踏着木板阶梯慢慢走上来的脚步声。 我甚至觉得对方是故意放慢脚步,好激发我的恐惧心理。 不过我却没有听见电话传来说话声。 ……这是因为已经和我很靠近,不需要透过电话的关系吗? 叽…… 脚步声在我的房间门口停下。 心跳快得令人感到厌烦,我因为走投无路而闭上双眼。 然而,我听见的却是…… 「哥哥?你已经回来了吗?」 我听见的是自己熟悉的表妹——理亚的声音。 「是、是理亚吗?」 「是。请问你怎么了?请你开门吧。」 「喔喔,没什么……我马上开。」 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整个人无力地坐到地上。 真没想到,那位我一直当作亲妹妹爱护,语气总是带着冷淡的表妹,听见她的声音居然会让我这么安心。现在的我愿意买任何东西送理亚,甚至也愿意听她任何请求。以后我会好好收拾房间的。嗯。 「请问怎么了吗,哥哥?请赶快开门啊。」 「喔,抱歉。你等我一下。」 我把手放到原本挡在门前的衣柜上。由于刚才是拚了老命搬动的,房间地板刮得很厉害,这下子要被骂惨了……我现在甚至有了想到这种小事情的从容。 「欸,我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屋外有人?」 我一边推着衣柜,一边开口问道。要是理亚碰见『那东西』,可就糟糕了。 「你是说……谁呀?」 「喔,就是一个穿着破衣服的金发女孩……」 「没有。别管那么多了,哥哥,请你赶快开门。」 「我知道了,不要一直催我。」 当我准备用力推动衣柜的时候,突然间想到…… 「……对了,理亚。你为什么要进来我的房间?」 「为什么……?为了什么都无所谓吧,请你快点开门。」 「………………欸,理亚,为什么……」 「又怎么了嘛。总之请你先把门打开,再慢慢说吧。」 「为什么你都还没碰到我的房门,就知道门打不开呢?」 理亚根本就没有碰到门。 如果她有碰到,应该会传来转门把的声音才对。 「再说,我明明有在玄关门上挂了锁链,你是怎么进来的……?」 「………………………………」 经过几秒的沉默。 然后……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Ⅱ』 胸前的『D-Phone』及门外的人物突然发出笑声。 由于事情太过惊人,我忍不住一屁股地跌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这家伙居然假冒我的表妹—— 而且就连声音及个性都完全一样! 「呜、啊、啊、啊……」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只能摇摇晃晃地拚命远离房门。 因为我的腰使不上力,甚至必须像个毛毛虫似地拖行。 就在此时,换我的手机收到来电,而不是『D-Phone』。 当啦啦啦啦—— 「这个铃声……是诗穗学姊?」 我从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 荧幕显示的是诗穗学姊的名字…… 「喂?」 我想,接那通电话的我,声音肯定是再低沉也不过吧。 『哇!文字同学,你怎么了!?』 学姊她那充满关心的声音,令我大为感动。 「没有……因为我现在……碰到一点恐怖的事情。」 『真的吗?这……』 突然听到这种话,学姊当然会感到不知所措啊。不过,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因为…… 「你……也不是真正的学姊对不对?」 她是我最最想要相信的对象。 ……但我就连那样的对象都无法相信了。因为我现在连自己、表妹也都无法相信。『声音』这种东西,就是这么能够影响人心。 『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因此,当电话另一头那个『打电话来的人』发出爆笑声时,我也没有再感到恐怖了。 或许这就像是一种穷途末路的境界。也因此,我忍不住做了这样的回答: 「谢谢你,起码我听到学姊的声音了。」 说完后,我挂断电话。 这个都市传说,大多都是一段向抛弃玩偶的主人复仇的故事。所以,无论用上何种手段,都必须把对方逼到绝境。如果是像我这种乐天的性格,也必须先彻底打击过,最后才动手杀人。 如果对方只能凭着给予恐惧才能彰显自己的存在…… 「……再一次,冷静下来吧,一文字疾风。」 对于她的同情,让我重新找回了内心仅存的一点冷静。 能听见学姊的声音——即使是冒牌货——对我来说很有帮助。尽管我已经怕得不能再怕,甚至根本就站不起来了。但既然听见她的声音,现在如果不拚命拿出好的一面,就不是个男子汉。 话虽如此,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哔哔哔哔哔哔哔! 『D-Phone』又响了。 我干脆接起电话。 「喂。」 『喂,是我。我在你的房间门口。』 「……你好。」 我别无他法,就只能和对方打招呼。 尽管我内心期盼至少能和对方说点话…… 『你居然接了电话,看来你很想找死呢。』 「我是不想……不过我想和你说点话。」 『呵呵……我说,你快开门吧?你在里面对不对?』 「就算我说不在,你也不会被骗吧。」 『如果你不开门,我就自己进去啰。』 电话挂断了。看来根本就没机会和她说话。 「接下来就只剩下……」 绝对不要回头。 我就只剩下这最后一道防线了。 我把『D-Phone』放到桌上,然后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窗户不能逃。电脑坏掉了。手机只能打给恐怖的东西。 我现在就只能实践雾香说过的『如果你被追赶了,绝对不可以转头看对方喔?』这句话, 然后一直撑到早上。这种类型的故事,通常只要撑到『早上』就能脱离险境了。 话说回来,现在好像才傍晚时分吧。 距离隔天早上还很久,我的内心只感受到绝望。 「我就是不擅长耐力赛啊……」 我参加社团活动之所以不选长距离跑,就是因为『能早点结束』。 一向不擅长长时间认真跑步的我,不做考虑就选了能很快结束的竞赛项目。结果就是选了短距离赛跑。能够只拚个十或十几秒就能分出胜败的体育竞赛,大概就只有短距离赛跑了。 于是,内心想着『要来干脆赶快来吧』的我…… 没有发现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收到来电,就因为持续奔跑的疲劳及数度挫折的精神疲劳,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 ◆201O-O5-11T3:30:00?"Hayate'sRoom" 「……唔嗯?」 当我醒来时,外头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奇怪?」 我整个人缩在被窝里,睁开并眨了几次眼睛。 ……记得我…… 应该正被一个在都市传说里常见,会打电话来说『喂,是我……』的玩偶追杀才对啊。 被称作莉可娃娃,或是玛莉小姐电话之类的东西。 「难道说……是一场梦?」 脑袋还没清醒过来的我自言自语道。 的确,那些超现实的现象会让人觉得是一场梦。对方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假扮成我的表妹、还用学姊的声音打电话过来…… 「……对啊,说的也是。」 尽管我的心跳还是很快,不过这么想会让我舒服不少。 「呼……」 我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打算确认现在是几点钟。 微微发出红光的『D-Phone』,还放在桌子上。 我想那至少还能拿来看时间吧。 就在我这么想着,然后伸手过去的时候…… 「喂,是我。我在你的背后。」 听到耳边的这道声音,我的身体在一瞬之间僵住了。 尽管我在伸手之后,马上就察觉到『那怎么可能是一场梦』,但为时已晚。 她就是趁着我最感到恐怖的这一瞬间,向我耳语。 「呜、啊……啊……啊……」 处于极度恐惧和动摇下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居然让自认为在什么情形下都能耍嘴皮子的我说不出话。由于她丝毫不让我有故作坚强的机会,这也使得我对她的恐惧已经升到最高点。 在我背后极近的地方,开始感觉到有人在。一个冰冷的身体碰到我的背。其冰冷的程度让我感觉不只是被夺走了体温,甚至连灵魂都像要被抽走似的。 「呜……」 我感到不知所措,虽然很想赶快逃,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逃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我就是这样的『Lorc』。」 她在我耳边,说出仿佛像是能洞悉我内心想法的一句话。就算你不说,我的本能也已经告诉我那是没有用的。 虽然我还是不懂『Lore』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大概表示他们也具有某种规则或特技吧。 对了,规则。 她是一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让对方逃脱』的存在。 『无论时间还是空间它都能穿越,总是能找到对方的所在地!』 我想到艾伦曾经一脸得意地说过这句话。 她,就只为了复仇,只为了给予对方恐惧。 她也许就只能依照这样的规则才能维持自身的存在。 我觉得,那是非常悲哀的一种存在。 以现在这种情况而言,我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她的手上。如今我就只能继续执行雾香说过的『绝对不可以回头看对方』这个准则。 既然如此,和她说点话应该也无所谓吧。 想开之后,我甚至有了这样的从容。 「欸,你是那个……被丢在路边的玩偶吗?」 小社指给我看的那个被丢弃的玩偶。 虽然她称之为『因果』,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如果那就等于是『缘分』的话,我希望至少能听听玩偶诉苦。 「那只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只要是看见『被丢弃的玩偶』时,内心产生了某些感情的人,就会让我现身。就是这样的『Code』。」 『Code』这个字我也同样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句话也证实了她的出现是有规则可循的。 而且,对了。我当时看了被丢弃的玩偶后,的确有动了心。 我当时也同样想过,希望能拯救那个『被丢弃的玩偶』,如果还有任何不让它去复仇或杀人的可能性,我真的很想帮忙。 「……那么你就是因为被丢弃之后,才出现在世界上的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问些什么,不过我的确是从那段故事诞生的『Lore』。」 看来『Lore』这个词,似乎是意指像他们这样的存在。 还有其他像这样的『Lore』,而她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当听到这个回答,我的内心还是闪过……『她很可怜』这样的想法。 原本在内心里的纠结,开始被另一种感情取代。 「所以,接下来就只剩下让你转头,然后看我一眼而已。呵呵……好了,你希望我怎么让你回头?再让你睡上一会儿,然后用其他人温柔的声音叫醒你也可以,还是说,我现在就硬把你的头扭过来……」 果然,似乎一回头我就完了。看来雾香所说的是正确的…… 「抱歉,我要回头了!」 「咦?」 我同时向雾香及身后的她道歉,然后以不看见她的方式转过身子。 就这样抱住对方! 「……!?」 我感觉到冰冷的身体,以及破破烂烂的礼服所带来的触感。至于一阵具有刺激性的味道,应该是血吧?尽管我眼角看见淡金色的头发,不过我还是尽可能以不看见对方脸部的方式抬起头。 虽然我『回头』了,但还没有『看见对方』。 我就是为此才抱住她的。 「你、你想要……做什么……」 「真抱歉,昨天我没接你的电话。」 尽管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动摇,但我还是先针对昨晚的事情道歉。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在想,你应该就是由那个玩偶的『寂寞』化身而来的吧?」 所以,才会变成一个怪物,并且出现在看了『被丢弃的玩偶』后有所动心的人面前。 她好想让他人明白自己有多么寂寞,有多么难过。也许她就是这份强烈感情的化身。 现在的我,就只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虽然说我大概马上就会被你杀掉,不过至少在死之前……想让你不要再感到寂寞。」 「我、我才没有寂……」 「既然你是玩偶,原本应该很受到主人的宠爱才对。就是因为玩偶们在和人类一起玩、一起睡觉的过程中,得知了人的温暖,才会因为被丢弃而感到悲伤吧。我以前也曾经和表妹一起玩过玩偶。现在想想,原来那就像是我和表妹还有那个玩偶三个人一起玩啊。」 「……………………」 「所以,也很抱歉……我没能察觉你的心情。虽然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不过我想像这样让你感受人的温暖。」 仔细想想,玩偶们还真是很可怜的一种存在。 就算一直陪在小孩子身边,等他们长大后就会被遗忘,总有一天还会被丢弃。到了那时候,玩偶们又会怎么想呢? 「所以我想说什么呢?如果要杀我的话,拜托等你不觉得寂寞后再下手吧。如果不是这样,我死掉之后就要变成鬼了,因为我还有遗憾。」 「……遗憾?」 「即然我不知逍你到底足例种存在,不过如果在你还觉得寂寞的时候死掉,我会很悔恨的。既然要被杀死,如果没让对方觉得『啊——杀了以后真是清爽无比!』……不是很悔恨吗?」 这是我的任性要求。 既然要被
杀死,我希望对方杀完以后能够感到畅快。 如果是那样,我应该也还能接受吧。 虽然说实际上还是不能接受,但最起码我希望让这个玩偶女孩能一扫怨气。 如果能稍微让她觉得好受,就够了…… 哎,这或许也算得上是故事主角的行为吧? 「………………你这个人……」 我听到自己的手臂之间,传来一道像是竭力压低音量的声音。 ……看来她终于要动手了。 她的身体开始缓缓蠢动着,我则把力量集中在腹部。 「……好,如果你满足了就下手吧!不过如果还觉得不够,我……我就要再抱一会儿!」 在我喊完后,她在我的怀抱里动了一下。 她只说了一句话。 「你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今天那位转学生。 「咦?」 我一不小心,朝她的脸看去。 然后—— 咚! 「△△××口○口○!?」 我的脸上吃了一记猛烈的头槌,使我忍不住按着脸大叫。 「唔喔喔喔喔喔|」 遭到撞击的部位,正好就是鼻子上方、两眼之间这个最痛的地方。 我整个人在床上翻滚着,甚至痛得流出眼泪。 就在我因为痛楚而挣扎之际,她在不知不觉中就从我的怀抱里……从床上消失不见了。 叮啷叮啷铃~ 『D-Phone』传来这个声音,然后从原本闪烁的红光也转变为蓝白色的光。 「呜喔?」 我按着鼻子,畏畏缩缩地环顾四周,不过她似乎已经消失了。 「我……得救了吗?」 我拿卫生纸擦着自己的鼻涕及眼泪,然后看着手机。 蓝白色的光也渐渐消去,恢复成原来那支安静的黑色手机。 「…………似乎没错。」 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能听见外头车辆的声音。如果再仔细听,还能听见其他声音……例如走在外面的高跟鞋脚步声、虫鸣声,以及屋子里家人们的声音。 看来那些消失的人们都回来了。 不对,或许该说是我从不可思议的空间回来了吧。 「哥哥——」 我听见一楼传来表妹的呼唤声。这声音应该是正牌的理亚吧。 「也就是说……」 看来我…… 逃过一劫活下来了。 ◆2O1O-05-12T08:00:00"IchimonjiHouse" 隔天早上,突然就发生一个令人惊讶的事件。 「早安。」 很惊人的,居然在我一踏出家门时—— 眼前就站着身穿苍青学园制服的一之江。 一名穿着苍青学园制服的少女,就站在位于闲静住宅区的我家门口,这模样看起来感觉挺新鲜的,如果她的脸上还带着羞涩的微笑就更好了。不过她看起来就和昨天一样面无表情,就只是注视着我的脸。 哎,光是上学时有女孩子在自家门前等候,就已经是很稀有的事件了。 如果是那个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我……也就是约两天前的我,就会打从心底感到高兴了。 「你在等我?」 在昨天那句话、昨晚那件事之后,今天早上又碰到这个情形。就算我的语气中带着怀疑,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再说,她为什么知道我家在哪?我可不记得曾经告诉过她。 然而,一之江却像是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 「我有些话要和你谈,请跟我来吧。」 她背对着我,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咦?啊、好。」 既然对方说得如此坚决,那就没办法了。我连忙追上她娇小的背影。 「不对,奇怪?」 由于对方朝着学校的相反方向走去,我忍不住感到疑惑。 「我们不去学校。」 「你、你是说翘课吗?」 「是的,就是Sabotage。」 又把话说得坚决无比的一之江,连让我惊讶的时间都不给,就快步往前走去。明明她的身材娇小,步速却相当快。明明外表给人一种纤细而虚弱的印象,走起来却是快得令人意外。 尽管我想到『Sabotage这字好像是法语』这样毫无意义可言的小常识,但同时我也很明白这绝对不会是『约会』之类令人快乐的事情。 ——八成是昨晚的延续吧。 因为她要我『接电话』,而接了电话后就马上发生昨晚『那件事』。 她一定也有某种程度的关联吧。 于是我跟在一之江的背后,穿越住宅区并走到大马路。接着,一辆黑色轿车就开到我们的面前停下。那辆车看起来颇长,后座的玻璃甚至是不透明的,完全看不见里面。看来似乎是给身分不凡的人乘坐的车子。 「呃……?」 「请上车。」 一之江走到车旁,司机则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 她简单地说了声『谢谢』后就坐进去,那模样看起来具有『理应受到服务』的风范。看来她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 「呃……不好意思。」 「请坐。」 我低头行礼,平民气息展露无遗。毕竟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对远比自己年长者颐指气使的人。不过那位年老绅士还是带着温和笑容请我上车。哎呀,真不愧是专业人士。这也让我能以较为舒坦的心情坐进后座。 留着一头白中带黑的白发,教人看了就觉得是『管家!』的他就这样回到驾驶座。他真像是一位照顾大小姐长大的老管家。我猜他一定博学多问,搞不好还会一些神秘的格斗技。 然后…… 「哇塞……」 车内的空间非常宽广,座位软硬适中;一旁有咖啡机,还有可以看DVD的液晶荧幕,另外也有许多我没看过的机器。 总而言之,车内的设备真是惊人。 在我看傻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在路上了。 引擎的声音安静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车子的发动。 「好厉害,这是什么啊?」 「这是我家的车子,难道你没坐过这种车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坐过!」 一之江动作熟练地倒了杯咖啡给我。 她的动作看起来似乎很习惯在这车内招待客人。虽然因为她原本是苍青的学生,我认为她应该是个有钱人,没想到居然还是一位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给你,请喝。这是砂糖及奶精。」 「唔、谢谢!」 我畏畏缩缩地接过咖啡杯及盘子。 由于车内很安静,而且一点也没有摇晃,让人有种像是坐在高级咖啡厅的错觉。 「呃……你说有事情要谈?」 即使我战战兢兢地问—— 「现在还不能说。」 她也马上就给了这个回答,我只好噤口。 我思索着她说的『还』是什么意思,然后把咖啡凑近嘴巴,闻到一阵惊人的香气。 「哇,这什么啊,味道怎么这么香!?」 「是吗?很高兴你喜欢。」 虽然我平常没有喝黑咖啡的习惯,但因为产生了无论如何都想亲口品尝这温和风味的想法,就试着喝了一小口。 「喔喔喔,真好喝!?」 由于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黑咖啡好喝,忍不住叫了一声。 「后面好热闹啊。」 「啊、呃……抱歉。」 「请别在意……如果喜欢请尽量喝。」 「嗯,了解!」 听到我精神抖擞的回答,司机先生的肩膀微微动着,似乎在笑。于是我就在这样有点难堪、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气氛下,慢慢喝着咖啡。能坐在高级轿车,一边欣赏流动的街景一边品尝咖啡……还真是让人觉得很舒服。 只是,我很在意还没有告诉雾香我今天不去学校这件事。 「不好意思,我可以寄封简讯吗?」 「你打算寄给谁?」 「呃,没有啦,班上不是有个同学叫雾香吗?我说的是仁藤雾香。看起来有点像猫咪,感觉很可爱的那个。」 「啊……我知道。」 「我想告诉她我今天请假。」 「既没有那个必要,也请你晚一点再发任何简讯。」 「啥?」 「我已经告诉三枝同学说我们今天请假,还有请你暂时不要透过简讯与他人连接因果。」 听到班长三枝的名字,还有下一句话的『因果』二字,让我吓了一跳。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之江,但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就只是静静地喝着咖啡。 ……意思是说,等一下才会说明给我听吗? 是说所谓的『暂时』是指多久?更重要的是,这辆车到底要把我载到什么地方去? 当我暗自做了将要远行的心理准备时,那个时刻却来得比我想像的更早许多。我们已经来到位于夜坂学园所位在的夜霞市、以及一之江转学前就读的苍青学园所位在的月隐市之间,成为其分界线的巨大河川『境川』。 我从小就时常来到这条河川,享受垂钓及烤肉等乐趣。直到车子驶过桥梁之后,一之江才放下咖啡杯并开始说话: 「那么,我要开始说了。」 「咦?喔,已经好了吗?」 「因为已经离开夜霞了,只要来到月隐就没问题了。」 「意思是说只要进入别的城市就行了?」 「是的,因为『Lore』的影响范围原则上是以城市为单位。」 『Lore』这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而这正是我从昨天就很在意的一个关键字。 也就是说,一之江果然和昨天的…… 「我说,一之江同学……」 「什么事?」 「昨天那个追杀我的玩偶……」 「那就是我。」 一之江说得毫无歉意,很干脆地道出这惊人的事实。 ◆2O10-05-12T09:30:00"TsukigakureCity" 现在早就过了上课时间。说得更正确一点,甚至第一节课都快结束了。虽然我也曾稍稍迟到过,但这还是第一次迟到这么久。 平常应该在教室的时间,我却在一辆行驶于其他城市的车内,对我而言这实在是十分异常的行动。而且,逼我这么做的人依旧是面无表情。 她不但自白说自己正是昨天打电话来要杀我的人,甚至还一副『那又怎么样?』的态度,在那里喝着咖啡。 包括昨天感觉到生命危险、面临极度恐惧、冒牌的表妹及学姊,还有做了许多心理准备等等,这些事情在我的脑海里转啊转的,使得平常总是对女孩子很好的我也忍不住燃起怒火。 「欸,你还好意思说什么『那就是我』……」 「我不认为我们有熟到能让你『欸』来『欸』去的。」 「喂喂,那不是重点吧。我昨天差点就死掉了耶?」 「是啊。」 看到对方依旧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模样,我更气了。 「所以说!你就不能带点歉意吗!」 「没什么,我今晚同样可以去杀你哟?」 「你!」 我忍不住把上半身靠了过去。 「如果你这么容易失去冷静,以后是活不下去的,一文字疾风。」 阻止我揪住她胸口的,是提到我名字时她那冷漠无比的眼神。 「无论你是死是活,感到恐怖还是痛苦,都与我无关。因为我认为你和其他持有者相同,极有可能被淘汰出局。」 「……其他持有者?」 「是的。也就是曾被选为百物语主角的人物……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可以说是『非常多管闲事』,就算你不感谢我,也没有理由对我生气或是瞪我。」 「就算是那样!」 即使我一个人再怎么亢奋,她的语气依旧是冷淡无比。看来对她而言,我的性命及感受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生物,内心除了愤怒之外还多了一分悲伤。 「如果你心里是想『既然差点害我失去性命,告诉我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话……那么我就要对你感到失望了。昨天杀你是我的分内事,所以对我来说,既没有任何罪恶感,也不会同情你。」 把话说得斩钉截铁的一之江,她的眼神中的确是不带着任何感情。 那眼神就只代表着她说的话全是『单纯的事实』。 「……这样啊。」 不过,也因为被说得这么直接,反而让我恢复了冷静。对她来说,我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A』而已。她就只是在告诉我,身为『敌人』的她并没有必要把事情一一解释给我这个连配角都称不上的路人知道。 ——只要她想那么做,随时都能杀死我吧。 因为『绝对不回头』这种事,做不到的可能性绝对比较高。正如她昨晚所说过的,只要在『早上起床时骗我』,或是使力直接把我的脖子转到她那边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她之所以会特地来告诉我事情…… 这对她来说,可能真的是『非常多管闲事』吧。 「……OK,我了解了,一之江。」 「你现在直接喊我名字了?」 让我做这样的抵抗也不算太过分吧? 就算对方掌握了自己的性命,如果变得卑躬屈节的,那就太逊了。像这样直呼对方名字,多少带着想和她保持对等关系的心情。 「因为还没有到直喊『瑞江』的程度吧?」 「就算你想那么喊也无所谓,反正是假名字。」 「咦,是喔?」 「这是从某个车站的名字来的。」 「哇,真没创意。」 「你这样说,对当初想出站名的人很失礼喔。」 的确。为了反省自己的失言,我随便朝一个方位低头致歉。 对不起,想出那个站名及城市名的人。我觉得那名字很不错。 「话说回来,你好像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虽然我刚刚的确很气,不过现在能仰赖的人也就只有一之江你而已。再说,和一之江这样的美少女说话,比起恶言相向,我比较希望能聊得开心一点。」 「哇,你这人还真是个花花公子。」 「不要用那种瞧不起人的语气好吗?」 尽管她用带着鄙视的眼神看我,但我仍觉得总算是稍稍打开了对方紧闭的心,因此我稍稍做出微笑。而一之江在轻轻叹了口气后,也改用变得稍微温和一点的眼神看我。 「所以说……」 「啊,嗯。」 「由于说来话长,我可以把事情说得简单一点吗?」 「……一之江你该不会是很容易嫌麻烦的类型吧?」 「是的,我最讨厌麻烦。」 即使她的态度变得比较容易亲近一点,但个性上似乎还是不太好相处。 「嗯,虽然很麻烦,不过总之我先把话一次说完,有什么疑问请等一下再说。」 「我、我了解了。」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问吧。」 「喔。」 一之江先以咖啡润润唇,接着就用两眼直视着我,并且问道: 「你……是不是『Lore吞食者』?」 ◆2O1O-05-12T13:20:00"YasakaHighSchool2!AClass" 「哇,文字和瑞江两个人居然一起迟到!」 午休时间,当我们两人一踏入教室,雾香就开始大声嚷嚷着。 紧接着,全班男女同学就停止用餐,开始鼓噪起来。 「我很厉害对不对?」 「真不愧是文字!你请半天假跑去哪里了?」 「或者该说我是被人拐跑的吧。」 「哇喔~瑞江好大胆喔!」 雾香很自然地朝一之江攀谈,想和她交个朋友。原本我很担心个性难以亲近的一之江,会怎么回应雾香这句话…… 「请、请你不要会错意了。我和文字才不是那种关系……以下省略。」 当她巧妙地扮演傲娇美少女而做了标准回答(虽然有一半被省略)时,就连我都吓得差点把心脏吐了出来。 「哇,是傲娇耶!」 班上的男同学们全都发出惊叹。尤其是艾伦,他最爱傲娇的冰山美人。仔细一看,他居然在那边紧握拳头叫好……虽然说,刚才她的演技的确很不错,不过反过来说也让她更像带着傲娇气息的女孩。 不对,我在想什么? 「原来你还挺有幽默感的呢,瑞江?」 「基本上我本来就很有幽默感,而且还很爱看搞笑表演。」 「啊哈!明明一点表情都没有,却这么有趣!」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以后请多指教,雾香同学。」 「嗯嗯,以后请多指教!」 一之江面无表情,而雾香则满脸笑容,两人就这么握起手来……虽然也可能只是她想要试探雾香啦。 当当当当~ 「喔,看来回合结束的钟声救了你一命呢,文字。」 「救了我一命是什么意思?而且那应该是上课钟声吧。还有,不要叫我文字。」 既然对方留了三处给我,我也就一一吐槽。雾香佩服地为我鼓掌,由于一之江突然变得对我毫不客气,全班同学看了都觉得奇妙,还因此议论纷纷。 「先这样啰,等一下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喔!」 雾香的笑容里充满了好奇心,说完后她就走回自己的座位。 「先这样了,等一下如果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宰了你!」 艾伦的笑容里充满了嫉妒心,说完后也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们真有趣呢。」 「还好啦。」 一之江看了雾香及艾伦一眼,并且在那毫无变化的表情中混了一丝丝感情—— 她带着柔和许多的眼神,诉说了她的感想。 ◆2O10-05-12T16:15:00"YasakaHighSchoolRoof" 放学后,我和一之江来到平常因为禁止进入而没有人在的学校顶楼。 虽然顶楼已经设了很高的铁丝网,不过由于无人看管及整理,目前是禁止学生进入的地方。然而门锁是坏的,无论是谁只要把贴在门上的胶带撕了,都能轻易地像这样闯入。 这个顶楼除了铁丝网之外,整个空间就只有宽广的水泥地。如果要说有什么比较引人注目的东西,大概就只有设置在入口上方的储水槽而已吧。 「你把我找来这个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啦,我没有什么不良的意图。就只是想针对『Lore』问问而已。」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一之江又毫无歉意地答道。 「话说……你现在的确是脱了嫌疑,但因为你依旧是个危险因子,我决定暂时监视你。」 「我是……危险因子?」 难道我还有什么其他的嫌疑吗? 「我指的不是你会不会成为色狼。啊,其实我也有点担心……」 「喂喂,我不会袭击你啦。」 我不忘向故意抱着自己身体装出害怕貌的一之江吐槽。 「毕竟文字你是『主角』。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拥有什么特殊能力。只不过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因为你很可能被各种『Lore』攻击。」 「是吗?可是我没有那种感觉……」 「我想等你成长之后,就会得到能力吧。虽然目前只有撑过我的袭击而已。」 「嗯……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我居然撑了过来。」 「我也不敢相信居然会被那种方法撑过去,实在很希望能再重来一次呢。下次你愿不愿意被我杀呢?请务必考虑看看。」 「还什么考虑不考虑的!不要把杀人说得像是邀约一起吃午餐似的!」 一之江就只用冰冷的眼神望着我……看来她似乎不太能接受那种用抱抱来解决的方法。 「哎,不过监视你最大的理由还是当作『诱饵』吧。毕竟你很容易受到袭击。」 「……感谢你把理由说得这么明白。」 被人直言是诱饵,实在教人感到内心五味杂陈。虽然我希望她至少能改用其他词来形容,但我却也只想得到『箭靶』之类的。 「那么,我想想……就告诉你一些事情……嗯?」 「嗯?」 在一之江惊讶的视线前方,有一只蜘蛛在那里。由于它的身体非常小,如果不仔细看大概就只会当作是个红点。不过,一之江却一直注视着那只蜘蛛。 「一之江,这只蜘蛛……」 我没来得及把『怎么了?』这句话说完。 因为一之江已经在一转眼之间,无声无息地来到我身边,并且跳起来抓住我的头。她狠狠地拉住我的头发,然后在着地的同时往地上用力压去。 「好痛!?喂,头发会被扯掉啊。」 我感到头上一阵激痛,然后就这样形成一个怪异的前弯动作。 然后…… 原本我头部所在的位置,有个东西快速飞过。 「!?」 「是虫子。」 一之江说完这句话,又用一记漂亮的扫腿让我跌在她的身后。虽然她的确完全控制了我的动作,但动作就不能温柔一点吗?我的头就这样撞到地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呜!你、你想干什……!」 我还是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在一之江的前方,看见了足以令我忘掉头及脚上疼痛的东西。 我刚才站的位置……那里有无数的红点在蠢动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大
群刚才看到的红色小蜘蛛,还在那里蹦蹦跳着。看来擦过我头顶的也是其中一只红色蜘蛛,没想到它的跳跃距离居然能轻易越过一个人高。那跳跃方式与其说是蜘蛛,还比较像是跳蚤之类的。 ……这表示,我刚才被它们攻击了? 「好、好恶心!这什么东西啊!」 我整个人失去血色。虽然我怕鬼故事,但其实对小虫子也很不在行。 由于太过惊讶,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声音在颤抖着。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这世界上的东西吧。还有,如果往上看我就杀了你。」 相反地,一之江看起来非常冷静。她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抬头往上看,将会窥见一之江的裙底风光。既然现在还能警告我这件事,就表示她非常冷静。 ……而我大概也因为远比那些蜘蛛更直接的恐怖及幸福就在上方不远处,多少恢复了点冷静。不知道这家伙到底会穿什么样的内裤?会是走传统路线的白色吗?如果是黑色蕾丝,那就太令人惊讶了。 「要是敢偷看,我就杀了你。」 「——咳咳,你刚说它们不是这世界上的东西,不然会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吗?」 「应该说是来自『Lore的世界』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也能制造出来的。」 经她一说我才想到……那个没有任何人在的城市。 被一之江的『玛莉玩偶』追杀时看到的无声街景,就是她所谓的『Lore的世界』?一个让他们能令都市传说化为现实的空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被关在会有这些神秘蜘蛛出现的空间吗? ……总有一天我也能制造像这样的空间。 老实说,我听了一点头绪也没有。 「所以,我问你,这间学校里,有没有过关于虫子的流言?」 即使蠢蠢欲动的大群蜘蛛就在自己眼前,一之江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有产生变化。我也一边望着她包覆在黑色袜子底下的阿基里斯腱附近,一边注视前方的蜘蛛思索着。 「虫子啊……呃,有吗?」 我拚命地回忆着。而在我的眼前,那些红点又持续不断地从地面上涌出,如今已经凝聚成像是一摊红水的东西。光是想到那一团东西是由无数的虫子所构成的,就让我几乎要昏倒,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 「真拿你没办法。」 一之江先看了我一眼,接着她毫无预备动作就跳了起来。虽然我差点就抬起头,不过要是我现在往上看,马上就会看见一之江的内裤,只好忍住继续看着那些蜘蛛…… 『碰』的一声,她的双脚就这么落在蜘蛛的上方。那些蜘蛛则如同水花般朝四面八方飞溅。居然能像那样跳入虫群里,她还真是勇敢啊。 我瞪大了眼睛注视这一切,这不是因为想偷看飘起的苍青学园裙子底下的东西,而是为了注意那些蜘蛛的行动。绝不是为了偷看一之江的内裤喔。 那些蜘蛛飞散到四周……不对,仔细一看还真的变成红色水花了。明明到刚才为止都还能看清楚它们小小的身体上拥有八只细脚,现在却变成平凡的圆形水滴飞散到地上。蜘蛛液化了?还是融化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蜘蛛变成的小水滩上的一之江,优雅地转过身来。她的姿态宛如在跳着一段华丽的舞步,让我忍不住看傻了眼。化为水滴的蜘蛛没有再变回来,就只是散落在顶头四处。 「因为我的『Lore』比较强,所以流言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所以,你有没有想到关于『蜘蛛』、『水花』的事情?」 「嗯……啊!」 虽然『蜘蛛』或『虫子』没有让我想起来,不过『红水』我倒是记得。那是一个发生在去年,在体育社团中蔚为话题的事件。 「我记得曾经有红水从水龙头流出来过……还听说有蜘蛛也跟着流出来,好像有人用『蜘蛛水槽』来形容。」 没错,记得好像是网球社还是篮球社的男同学想喝水的时候,突然发现水龙头流出红水,最后甚至还流出大量蜘蛛,造成一场大混乱。当时我和艾伦两个人还有感而发地说过『还好受害的不是女同学』。 「原来如此。发生在去年……而且还是已经解决的流言。」 一之江转了个身,鞋底还擦出声音,抬头仰望着储水槽。 「喔,当时因为储水槽已经很老旧了,学校就干脆换了新的。」 所以现在已经换过新的储水槽,那个流言也很快地消失不见。而且我记得学校也宣布过男同学的身体没有异状。 「重新利用已经获得解决、消失的流言……正可说是『Lore吞食者』的『魔术』呢。」 「咦……?」 一之江话一说完,又跃上半空中。她的跳跃力比一般人能跳的高度要高出三、四倍。意思是说,就算不使用『Lore』的力量,这样的能力对一之江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吗? 单脚屈膝降落在储水槽上方的她,又直接把手放到水槽上。 「文字,你也顺便看看吧。这就是……像我这种『从人类变成Lore』的『Half-Lore』能施展出的力量。」 「『Half—Lore』能施展出的力量……」 当我重复着她的话语,思索其含意的时候,一之江将原本放在上头的手高高举起…… 「嘿!」 她轻轻喊了一声,然后对水槽下了一记手刀。 轰————!! 一之江手刀落下的地方,在一转眼间迸出裂痕,并且朝左右裂成两半,从水槽里流出的大量的水则全都淋到我身上! 「唔哇啊啊啊!?咳咳咳咳!」 仿佛要把我和那些红色水滴一起冲刷掉似的,水一下子就覆盖着整个顶楼,然后流到底下去。我的身体因为撞到铁丝网而停下来,但红色水滴却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然后下一瞬间,原本灰色的世界像是重新找回了颜色,全校的吵杂声也再度响起。 「咳……咳咳!你、你干什么啊!」 「长时间以『Lore』身分存在的人类,就算在他人的『Lore的世界』里,也能像这样短暂地发挥自己的力量。」 「喔……」 的确,一之江刚才展现的跳跃力,以及手刀的威力都非同小可。不过,那好像和把我淋成落汤鸡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然后,『蜘蛛水槽』这个流言是因为更换了干净的水而消失。所以我这次也用『更大量的水』加以冲洗,让流言得到相同的下场。」 「你是说只要发生和流言类似的结尾,就能加以解决?」 「一点也没有错。因此,与『Lore』之间的战斗可以说是一种情报战。」 称之为情报战这点我也可以理解。一之江只透过极少的情报就理解这次的事件,而且以实际行动的方式加以解决。 「一之江,你真厉害……哈、哈啾!」 「哇,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被水淋湿了以后马上打喷嚏的。」 「……因为我是主角的『Lore』嘛。」 「喔,我了解了。」 我原本是打算用『因为我是主角』——所以会出现漫画里常见的情节——这句话来掩饰自己的难堪,没想到居然被对方若无其事地接下,真教人感到不甘心。 「不过,『魔女』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身分。」 ……意思是说,用『蜘蛛水槽』这个『Lore』攻击我们的人物就是『魔女』。 看来很明显地,对方的目标就是我们两个人。 第一卷 第三话「魔女吞食者」的传说 前篇 ◆2010-O5-12T09:30:00"TsukigakureCity" 再将时间倒回一点,回到我坐一之江的车子,并且行驶在月隐市内的时候。 一之江正针对所谓『Lore的世界』向我进行简单的说明。 「解释完毕。那么请你把『D-Phone』交给我。」 「等等,你根本什么都还没说。」 我和一之江之间的对话,就以这样的方式开场。 「因为我觉得这样子的篇幅比较简洁有力。」 「不不,现在不需要讲求什么文章上的美感。既然我们都翘课了,你就慢慢讲吧。」 「因为真的很麻烦呢……」 「你这人,不要说得一脸厌倦啊。」 「请不要喊得那么失礼。不然我就要用『亲爱的』叫你喔。」 「听起来很像夫妻,不是很棒吗?」 「我会在七里诗穗面前先喊你『亲爱的』,然后再补上一句『啊,我喊错了,一文字同学』。」 「别闹啦!那样一来我铁定会被误会啊!」 她居然开始扯这种恐怖的玩笑。要是她真的这么做,我觉得学姊应该会满脸笑容地祝福我『祝你们幸福~☆』!那样一来我就没希望啦! 「不对,你为什么认识学姊?而且还知道我会因此感到困扰!?」 「因为我在转学进来前,已经大略调查过了。」 一之江依旧是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使得我忍不住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这位少女总是面无表情,而且我行我素,让人完全捉摸不了。 「你把我的事情查得那么仔细……?」 「不,就只有七里诗穗及仁藤雾香而已。虽然还有一部分其他的人,但主要是这两人。」 没想到对方说出的名字,是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两大人物。 她们是我的一号及二号天使。两人就像是※力之学姊与技之同学一般,各有胜场。(编注:出自特摄影集『假面骑士』系列。假面骑士一号又被称为「技之骑士」,而假面骑士二号则是 「力之骑士」。 「我很在意你为什么要调查那两个人……」 「关于这件事,我现在还不想说。」 既然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以一之江的个性而言现在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我猜她一定是嫌麻烦之类的吧。 「那,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我的资料上把你定位成『对七里诗穗纠缠不清的跟踪狂男子』。」 「呜啊!?」 我觉得『跟踪狂』这三个字刺在自己的心脏上。 「居然还刻意调整社团活动的时间,打算和对方一起放学回家……该怎么说……实在很『那个』呢……」 「不要再说了!我可是纯情男孩啊!?」 「还什么『男孩』。」 一之江用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般的眼神望着我,而我则打算代表全国的纯情男孩,拚命进行抵抗! 「怎么说,难道你就不能更堂堂正正一点吗?像个男子汉那样。」 「为什么我非得被你数落成这样。」 「亲爱的,你好恶心。」 「不要用温柔娇妻的语气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一之江原来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女孩子,让我忍不住连续吐槽。而且因为她的语气始终很平淡,听起来挺有趣的。原本在我内心里那个清纯可爱又体弱多病的大小姐印象已经全部消失了,变成一个『难以捉摸但又有趣的家伙』。 「哎,总之我就赶快说一说,然后把你丢下车吧。」 「都已经把我载到这么远的地方,如果把我丢下车我就要哭了。」 「我就是想看花花公子哭哭啼啼的样子。」 「哇,一之江你真是个超S。」 「所谓的超S其实是很体贴的,因为他们最擅长让对方感到高兴。」 「你指的是那些超M的类型吧?」 「不会,大家都会感到高兴的。」 「你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她居然超级有自信,一点也不在意我会不会讨厌,自始至终坚持扮演自己。她这样的个性,甚至让我抱持了好感。哎,虽然我差点就被她杀了,反正现在她似乎待我很友善(?)嘛。 「都是因为文字扯太远了,害我一直没办法进正题。」 「不要叫我文字好不好!?而且明明是你先扯开的!」 「好啦好啦。」 「就这样!?」 「嗯,总之我就简单地说明给文字你听吧。」 一之江总算是愿意进正题了,她先是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坐正身体。 我也跟着喝了一口咖啡,并且转身面对一之江,准备听她的说明。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关于都市传说的事情。」 「嗯,还好啦。毕竟昨天晚上才刚亲身体验过。」 我想一般人不曾实际被类似『莉可娃娃』的东西追杀过吧。就算撇开昨晚的事,我这几天也和雾香及学姊她们聊过这个话题,可以说已经很清楚都市传说的概要了吧。 「那些都市传说化为实际形体的东西,我们称之为『Lore』。就是Folklore等字的『Lore』这个部分。意思差不多是指传承、知识之类的。」 「『Lore』……记得你昨天晚上也有说过。」 那是我偶尔会听到的一个词。虽然平常没什么听过,但属于让人很容易记得的名词。 「是的。每一个『LoreJ]都有独一无二的规则。例如我的『咒言玩偶——玛莉玩偶』,如你所知,会先将目标逼到绝境,最后让对方回头,藉由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模样,达成杀害及复仇的目的。如果有必要,甚至会直接把对方的头硬转过来,完成杀害。」 我感觉脖子附近好像痒痒的。我把手放到脖子上,来回摸来摸去。 「……可是,你刚说直接把对方的头转过来。那样一来不是在对方看见自己之前就杀死他了?」 我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恐怖。不过如果用力转对方的脖子,一般人是会死掉的;也就是说,『为了杀害而让对方转头』和『为了让对方转头而硬转脖子』这样的行为是有矛盾的。 「凡是被『Lore』所拥有的都市传说式规则——也就是『Lore的世界』所包围的对象,如果施以规则之外的行为,很有可能无法给予影响。」 「什么意思?」 「说得简单一点,被我追杀的对象,可能被砍断头也不会死亡。」 「……真的吗?」 就连那个『矛盾』,她都说得像是故事里的安排一般。虽然还没有人真的被砍过头,但光是有那种可能性就已经很惊人了。 「在都市传说里所发生的现象,大多是逻辑、科学上无法加以验证的。『故事』的逻辑将会支配一切。当那些都市传说化为现实,并且变成名为『Lore』的存在那一瞬间,在其影响范围内的世界法则都会受『Lore』所支配。那就是『Lore的世界』。」 这也很惊人。 意思是说,只要被关进那个像是都市传说的世界,如果不能打破那个法则,甚至连死都办不到。将会成为一个连想要自杀都不行、必须完成整段都市传说的故事登场人物。 「因此,像我这种属于『杀人』类型的『Lore』,基本上都会将其杀害。」 「基本上都会杀人喔。」 「当然,一刀下去干净俐落。毕竟这就是我的『Lore』。」 「是这样的吗……」 我真的觉得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活着,实在是一种奇迹。 虽然我不是认为结果比过程重要…… 「再说,如果没能确实杀掉对方,也可能变成另一种流言。」 「嗯?例如说?」 「『我转过头去,看见了对方,居然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好萌啊。而且我根本没死捙』——如果这样的流言传开,在流言化为『定论』的那一瞬间,我就会变成一个『只会追人的可爱萌萌Lore』了。」 老实说我觉得那样的都市传说好像也不错,但对当事人来说肯定无法忍受。 姑且先撇开『杀』、『不杀』这些在伦理道德上合不合宜的话语。 因为我现在正是待在远远偏离这些『常识』的地方,进行着对话。 「意思是『Lore』这种存在会受到流言影响?」 「正是如此。因此像我这种『Lore』,平常必须隐藏自己的存在,偶尔还要出来制造一些牺牲者,藉此彰显自己的存在才行。」 「彰显自己的存在……喔,就像是『苍青学园的女学生遭到袭击,但逃过一劫』这样吗?」 「那是我请位在各学校的『三枝同学』帮忙散布的。」 「……难道每个学校都有『三枝同学』?」 我回想起担任班长、虽然不显眼,但总是认真乖巧的那个眼镜少女。 「是的。因为他们都属于协助我们『Lore』的人物。」 听到『他们』这两个字,让我大吃一惊。意思是说,我所认识的那个三枝,是专门在各学校散布都市传说的团队之一员。 长久以来我一直都把她当作是一个文静的眼镜女孩班长,真是太教人惊讶了。 「规模好像一下子变大了啊。」 「不只是在日本,从古至今有许许多多的传承诞生、遭到改编、最后消失。以日本而言,老故事、妖怪传奇或灵异故事都是很好的例子。意思是说,『Lore』从很久以前就存在,只不过是躲在社会的暗处生活而已。」 「原来如此,像是妖怪或恶魔之类的,这些全都可能是『Lore』吗?」 「究竟是原本就有那些非人类的存在、之后变成了『Lore』,或者是因为他人的流言而产生了『Lore』;虽然不知道是何者为先,但总之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因『流言』而生,以『流言』而活的存在。」 「嗯……我大概懂了。」 我觉得虽然还很模糊,但已经大致理解『LoreJl这种东西的性质了。 先是有一个像是都市传说的流言,然后产生一个仅限于流言世界中的规则。只要是在这规则的范围内,他们就能发挥超越人类所知的能力,应该就是这样。 「『Lore』还真辛苦啊。」 「你怎么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百物语』的主角?」 「……咦?」 「你已经被『第八世界』选为『百物语』的主角了。因此你现在是第一百零一位主角……一种被称为『HundredOne』的存在。」 「怎、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很帅的名字……呃,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早就已经进入变成半个『Lore』的状态了。早晚会变成像我一样的『Half-Lore』吧。」 「Half-Lore?」 「意思是指从人类变成『Lore』。」 一之江指了指自己。由于她总是面无表情,我并没有办法推测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那表示…… 「人类也会变成『Lore』吗……」 我面临了这样的事实。 「是的。举例来说……你听过『裂嘴女』这个都市传说吗?」 「喔,我知道。就是讨厌麦芽糖及发蜡的那个吧?」 「是的。有一位脸上戴着大口罩的女性,在路上问小孩子说『我漂亮吗?』如果对方回答『很漂亮』,她就会拿掉口罩并且说『那这样还漂亮吗!』原来她口罩底下竟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大嘴——就是这样的故事。」 「嗯。我记得好像还上了新闻,后来因为政府做了处置,也就渐渐没人再提这个都市传说了。就是这样对吧?」 当我在内心感慨着有些『Lore』会像这样消失的时候,一之江却表情一沉,静静地把话说下去: 「是的。但是,我们『Half-Lore』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我们是由『世界』的错误认知而生的。」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有一位漂亮的女性,这里就先命名为A小姐吧。」 「嗯。」 「假设A小姐某天凑巧戴着一个大口罩走在路上。然后,没有恶意的小孩子看到她,然后对她喊说『啊,是裂嘴女!』」 「虽然很没礼貌,不过如果是小孩子……的确可能说这种话。」 毕竟小孩子就是恣意妄为的存在,就算是对别人没礼貌的话也照说不误吧。 「是。如果那流言只是在小孩子之间流传,并不会成为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听到那个流言的学生或大人们开始想着『这个城市有真正的裂嘴女出没』,并且加以散布……」 一之江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不同,她就只是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 但那反而更刺激人的恐惧心,让我的背感到一阵凉意。 「……便有愈来愈多人的看到A小姐时喊她『裂嘴女』。因为对许多人而言,A小姐已经被当作是『裂嘴女』的体现了。最后的结果……A小姐将会变成『裂嘴女的Lore』。」 「咦,等、等一下!」 「就等你一下吧。」 听了刚才那些话,该怎么说,我觉得里头包含了惊心动魄的恐怖感。 A小姐原本是位普通的美丽女性。却只因为碰到一个死小鬼,喊了她一声『裂嘴女』。我想当时A小姐一定只觉得『真是没礼貌的小孩』而已吧。 但是,那个小孩把事情传了出去,使得流言的范围扩大到学生及大人之间。之后连他们看到A小姐,都开始认为『啊,她就是裂嘴女』——姑且不论他们有没有任何恶意。 ——等到这件事情变成集体的共识后,A小姐就会变成『裂嘴女的Lore』,也就是变成像一之江那样的『HalfILore』,而非人类。 这实在很难教人相信…… 「流言会让一个人类变成『Lore』……?」 「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错误的认知』。只要人心不稳,这些错误就永远
不会修正过来……这些错误将使世界变得更不稳定,进而导致『被世界错误认知』这个情形的发生。」 「意思是说……因为『世界』把A小姐及一之江你,认知成『如同都市传说般的存在』……?』 「是的。我们将变成既非人类也非『Lore』,名为『Half-Lore』的一种存在。」 把话说得极为肯定的一之江,从表情上看不出她内心在想些什么。就算刚才提的A小姐只是一个虚构人物,但一之江却是实际在这里。不,也许过去真的有变成『裂嘴女』的A小姐这个人。这还真是可怕的一件事。 「由于『Lore』拥有独特的规则,就某种层面而言,我们并不像人类那样容易死亡。然而当『流言』本身消灭时,我们也会跟着消灭,因此必须定期引发一些事件。如此一来才能成为令人恐惧或讨论的对象,并且让人类广为认知。」 「……如果不引发事件,会怎么样?」 「当从人类的记忆或文献纪载上消失的瞬间,我们就会消灭。」 为了让自己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做一些能成为流言的事情。 这就是『Lore』。 而一之江就是一个必须定期杀人,否则就会消失不见的『Half-Lore』。 那还真是……太过辛苦的一种存活方式啊。 然后…… 「你是说我也快要变成那样了?」 「是的。尤其是站在『主角』这种定位的人物,应该会受到更多制约束缚才足。例如说,如果你昨天在我打电话说『我在学校』的时候,就不小心回头看的话……」 「嗯。」 我回想起刚离开学校时的确很危险,点头对一之江的话表示同意。 「……故事就会变成:『本次的百物语主角,在第一话就被「Lore』打败了,完。』」 「……『完。』然后会怎么样?」 「你大概就会消失吧。」 「咿——真的假的?」 「当你从社手中接过『D-Phone』的瞬间,你就已经接受成为『Lore』的命运了。」 ……我想到小社当初完全没对我说明这些事。 也许对她来说,我不论最后是死是活都和她没有关系。或者该说,如果她自己也是一个『Lore』……那么也许她就只能透过把能连接到『第八世界』的行动装置交给别人这个行为,维持自身的存在。 「然后,我就会变成『一瞬间就把百物语的主角打倒的强大Lore』这样的流言,就算好一阵子不做任何事情也能维持名气过活……真是失算了。」 「原来如此,只要成功就能让自己的传说变得更震撼是吗?」 「是的。附带一提,我就算不增加震撼性,也已经得到『月隐的玛莉玩偶,已经屠宰过无数Lore』这样的『流言』,不会轻易就消失掉的。」 她的话语中似乎带着得意。 「……一之江,你会吃其他的『Lore』?」 「我说的屠宰并不是那个意思。实际上是指,我从事着专门惩治为非作歹之『Lore』的工作。」 「惩治……你是说『Lore』?」 「是的。因为『Half-Lore』本为人类,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严重事情,但单纯发生的『Lore』只要一诞生就会引发大事。」 「喔,以刚才的例子来说,就算没有A小姐这个人,还是会生出『裂嘴女』?」 「是。只要流言一传开,人们普遍相信其存在的那一瞬间,『Lore』就会诞生,并且开始依照都市传说的内容行事。再者,以此种形式诞生的『Lore』多半留有改编的空间……因此大都会持续增加残忍及危险性。」 「哇——原来如此。一之江平常都在惩治这些东西啊。」 「你将来也会做相同的事情。如我刚才所说的,『Lore』如果没有事件就会渐渐消失。身为『主角』就是必须不断解决事件才行。」 「这、这样啊……」 虽然看故事里的主角们漂亮解决事件很爽快,但一听到换自己必须面对都市传说这种怪物,就几乎让人为之憔悴。 光是昨晚应付一之江就那么辛苦了,以后还要面对更具有残忍及危险性的东西,还真教人绝望。 而且……对了。 我是『百物语』的主角。意思是说,至少还有九十九个故事。 「附带一提,如果不能持续解决事件,你大概就会消失。」 「一旦被人遗忘,就会消失是吗?就算我在暗地里奋战也不行?」 「如果是那样……重点是向『世界』宣示自己的存在,应该没有问题。」 把人变成『Half-Lore』的是『世界』。而判断『Lore』该消失还是得以继续存在的,也是『世界』。 ……虽然搞不懂『世界』这东西到底算不算是通情达理,但总之还真是不好应付。 「哎,不过世界上也不全都是会做坏事的『Lore』,要惩治之前必须先分辨清楚才行。」 「嗯,原来如此。所以必须见机行事吧。」 「我打算请你帮忙我的工作……可是我又觉得你好像不太有用,还在烦恼要不要拿走你的『D-Phone』,让你就此退出。」 「什么叫做好像不太有用!」 我总觉得一之江很瞧不起我,是我的错觉吗? 「一般来说,主角这种人物应该凭着智慧、勇气及机智等能力,一一破解危机才对吧?」 「话是那么说没错。」 「但是,你昨天是怎么化解危机的?」 ……昨天的我…… 『……好,如果你满足了就下手吧!不过如果还觉得不够,我……我就要再抱一会儿!』 「哇啊……」 那既不是机智或智慧,也不是什么勇气。 一个忠于自我欲望,紧抱住妖怪少女的男人——那就是我。 「……可、可是我的确化解危机了啊?」 「那只是因为,我被你这个第一次见面就乱抱妖魔鬼怪的人吓到而已。」 「我想也是……不对不对,你就把那也当作一种机智嘛!」 如果我现在不强调一下自己的价值,很有可能被传闻成『一被吓到就放弃当主角的逊咖』,那是男人的尊严所不允许的。 「唉……算了。反正我暂时得待在夜霞行动。你身上所具有的主角能力,也许会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喔,是喔?对了,你好像一直很提防我住的城市里的『Lore』,难道夜霞市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吗?」 毕竟一之江从事着专门打击邪恶『Lore』的工作。 她之所以会特地移动到隔壁城市才讨论这些事情,应该是因为有所提防的缘故吧。 「就是有呢。刚才也说过,就是人称『Lore吞食者』的『吞食魔女的魔女』。我目前怀疑的对象,就是刚才提到的七里诗穗和仁藤雾香。」 ……我的天使们是『魔女』? 我差点就要嗤之以鼻。因为现在去哪里还找得到像她们那么好的女孩?如果叫她们是天使我还会相信。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 但是,一之江的眼神看起来却很严肃。 「怀疑对象的主要条件是拥有『富裕家庭』、『合乎时代潮流的美貌』、『多才多艺』,还必须是『具有高社交能力的女性』。另外再考量到人际关系及性格等细项……出来的结果就是——夜坂学园里有两名嫌犯。」 「……那条件的确是吻合到不行啊。我记得雾香的确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在夜霞市内有十名可疑对象。但因为其中两名都在同一间学校,所以我才转学过来。」 「呼。还好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 「嗯。可是在我转学前一天,就出现了一个躲过我的『Lore效果』的男子。由于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办得到,因此我判断那男子不是『魔女的手下』就是『被利用者』。之后我才为了解决你而加以袭击。不过,看到你被吓成那副德性,也算是脱了嫌疑。」 「还真感激咧。」 「哪里哪里,你可以再多感谢我一点。」 无论如何,尽管我的罪嫌已经洗刷了,但同时也产生更麻烦的问题。 被称为『Lore吞食者』的魔女,那正是一之江的目标。 而,那似乎也将成为我的头号『敌人』。 ◆2010-05-l2T16:45:00"Yasaka" 于是,在这天的放学时刻,我和一之江两个人一起沿着坡道回家。 或许是因为刚才被虫子攻击的缘故,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还被『敌人』监视着一般,感到十分紧张。 顺带一提,『和一之江一起放学回家』这点也很让我紧张。 和美少女一起放学回家——一之江虽然对人不太客气,但依旧是个幽默的家伙,而且如果不开口的话,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美少女,因此让我觉得『岂有不高兴的道理』;但是我们一起行动单纯是为了调查『Lore吞食者』。 「那么,就马上请你帮忙寻找『魔女吞食者』吧。你的『D-Phone』还在吗?」 我把从小社那里得来的『D-Phone』拿给一之江看,她点点头。 「『D-Phone』是用来连接到『第八世界』的行动装置。」 「嗯嗯。我好像已经听说过了。」 「如果有新的『Lore』诞生,或是有人成为新的『Half-Lore』,作为通往『Lore的世界』之向导的『社』,就会现身并为其开启入口……这样的故事就是她的『Lore』。因此,社本身也是一个『Lore』。」 「这是把『世界』看作『神』,而那女孩就扮演类似神社的角色对吧。」 所以才叫做『社』啊。 「因此,几乎所有的『Lore』、『Half-Lore』,以及与这世界有关连性的人物,都拥有这支『D-Phone』。另外『D-Phone』互打或互发简讯都是免费的,这也是一大特征。」 「喔,还真方便啊。」 能和都市传说交换信箱!『D-Phone』还真不简单。 「这会随着时代而进步。据说以前好像是一定会飞到对方身边的箭文。」 「从那么久以前就有了!?」 所以那是一种随时都会有箭射过来的恐怖系统吗?然后来不及躲开的『Lore』就会一命呜呼?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改成触控式荧幕啊?」 如果会随着时代而进化,将来应该会变成那种设计吧。或者是变成一款小型电脑之类的。那样子就更加时髦了。 「然后,这个『D-Phone』的其中一项功能,是能够『读取Code』。」 「『Code』……你是说我把镜头指向被丢弃的玩偶,然后就读取了某种东西的那个?」 「咦,你是说在哪里发生的事情?」 「小社把这个给我的时候,告诉我有个玩偶在那边。」 我记得玩偶是放在校门旁边吧。我指了那一带给一之江看。 一之江似乎在沉思着,还把手放到唇边。 「……怎么了吗?」 「社居然会刻意干涉他人的行动,而且还第一个就连接给我……」 之后,她开始凝视着我的脸。机会难得,我也趁机看着她。我发现一之江实在是个超级美少女。她的睫毛很长、头发忧丽、肌肤晶莹剔透、脸颊看起来很柔软、鼻子小巧,还有一双粉唇……的确长得可爱无比,教人光看就忍不住想紧抱她。就连娇小而平坦的身材都让人觉得很美。 「……意思是这个闷声色狼还是有某种过人之处?」 「谁是闷声色狼!?」 「还是你喜欢被叫做OpenEroristc?」 「……OpenErorist听起来还真是糟糕。」 「意思是『对于性开放无比的人』。简直到了走在路上都想脱光衣服的程度。」 「那只是普通的变态吧!」 「我想任谁多少都会有那种念头吧。所以你要选闷声色狼,还是要选OpenErorist?」 「……闷声色狼就好……」 「那就请你一开始就答应嘛,真是的。」 让我屈服成这样,一之江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超S。 「那么,我就说明一下『Code』吧。」 「喔喔,抱歉,请指教。」 「所谓的『Code』指的就是『因果』。因果这个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两件事之间的连系,也就是一种类似『缘分』的东西。」 原本我还以为是条码之类的东西,看来『Code』好像是源自『线』的意思。 「意思是说只要有『缘分』,『D-Phone』就会帮我连接吗?」 「是的。只要读取与文字具有因果关系的『Lore』类型事象,也就是可能成为你的百物语之一的『缘分』,『D-Phone』就会为你和『Lore』牵线。」 「……嗯?」 由于她说得有点复杂,我一时听不太懂。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态度,一之江又想了一下,然后重新解释一次。 「举例来说,如果能够同时读取到『棍子』及『狗』这两个『Code』,狗就会在你面前走动,然后被棍子打中。」 意思是如果能够读取,※棍子及狗就会在我面前『相碰』。(译注:转借自日本谚语,原指任意采取行动可能招致意外结果。) 这就表示它们之间具有这样的因果是吗? 「一般来说,世界上多得是有『缘分』却不能在一起的事情吧?这支『D-Phone』就能藉由读取『Code』的方式,把『缘分』连结在一起。」 「有缘分却不能在一起,听起来真悲伤啊。」 「所以才会有人贩卖保佑结缘的护身符吧。」 经过她的说明,我了解结缘的意思了。 只要读取了『Code』,『D-Phone』就会将我和与自己有关联的『Lore』连结在一起,这的确是很方便。相对于大部分故事里的主角都是属于『受波及型』,我却能透过寻找『Code』的方式,主动把『事件』吸引过来。 由于我本身属于不主动做点什么就坐立难安的类型,这东西实在是太有帮助了。 总之我以后只要去寻找看起来能变成『百物语』之一的『Code』就行了吧。 「不过,寻找『Code』啊……」 我随便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什么产生反应的东西。既然必须同时符合『Lore』及『与我具有因果关系的东西』这两项条件,如果随便找就能找到一大堆的话,老实说也挺让人感到困扰。 「如果像电玩游戏里那样,特别的东西会不停发光提示就好了。」 「如果是那么系统化的游戏,可能就太过简单了。」 「原来一之江喜欢比较困难的游戏,属于硬派玩家啊。」 「我最爱无敌密技了。」 「怎么一点都不硬派!?」 「因为我玩游戏属于享受内容及故事的类型。」 「被称为杰作的游戏,在这方面也很优秀呢。」 「再说,明明游戏本身非常困难,却能以无敌状态一路闯关,那种优越感不是很棒吗?例如说,把关卡头目如杂兵般凌虐至死之类的。」 「一之江真是超S。」 「谢谢你的赞美。」 「我不是在赞美你耶04」 「总有一天你也会爱上被虐的感觉的。」 「……一之江说这种话一点都不像玩笑,听起来颇让人不舒服啊。」 「呵呵呵……」 「咿——」 「好了,关于游戏的讨论就到这里。赶快去寻找你的『Code』吧。」 一之江稍稍环起手臂,抬头望着我。 「我猜你还是比较想碰到女孩子的『Lore』吧?」 「当然,再怎么样也比臭男人好吧……你要和我一起找吗?」 「嗯。毕竟你是最擅长寻找『Code』的『主角』嘛。我想只要接触各式各样的『LoreJ|,应该就会碰见『Lore吞食者』吧。」 「的确……顺便问问,如果是一之江的『Lore』,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找到『Code』?」 既然我是『百物语的主角』,我能理解很有可能会继续碰见剩下的九十九个。不过,身为『Half—Lore』的一之江又是如何? 「假设每天都拚命在街上找,运气好一个星期会找到一个,运气不好会一直找不到。」 「……这么稀有啊?」 「毕竟现代的年轻人都不玩娃娃了嘛。」 「从汽车、酒到娃娃,还真是严重的社会问题啊……」 「如果那些宅男不会离弃美少女模型就太好了。」 「我觉得那些家伙如果被模型追,好像会很高兴。」 大概会高兴地大喊『玛莉女神来啦——!』之类的吧。 在我心目中对他们的认识,总觉得对幻想类的事物特别具有抗性。 「那么我可能要谨慎地袭击才行呢,毕竟那种家伙可能会突然抱住我。」 「我对那次的事情真的感到很抱歉。」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之江对那件事非常耿耿于怀。 不过,我的确比较『特别』的样子。 我深切体会到所谓的『主角威能』有多么方便了。 「那么,我们就开始找吧……夜坂学园里有没有『花子』的流言?」 「『花子』?喔,你是说学校怪谈是吗?呃……中学时代好像听说过。」 「你说的中学在哪里?」 「差不多在我家和这学校之间的地方吧。」 「那么我们就去看看吧。」 一之江伸手指向前方,意思是要我『走在前面带路』。于是我就依照她的指示,开始朝距离此处不算太遥远的中学走去。 「毕竟无论哪个城市都会有『花子』的流言。而且因为很有名的关系,很可能会是强大的 『Lore』。」 「如果对方很强大,我们不会有事吗?」 「总之我会帮忙的。反正就算你死了也只是你的故事告一段落而已。」 「一之江……你真的很冷淡耶。」 「才没有那种事。我对班上同学或雾香同学是很和善的。」 「所以是只限对我冷淡?」 「对你特别看待,是不是很高兴呢?」 「好、好棒——……唉唉。」 尽管我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但内心依然感到困扰。 愈有名的『Lore』就愈强,这我还能理解。如果『受认知的程度』就是他们的重要指标,那么愈有名气的『Lore』就会愈强或愈恐怖,是吗? 如果是这样……就更让人感觉到『Lore吞食者』的恐怖了。 毕竟,那可是『魔女』啊。 无论是多么年幼的小孩,多么年长的老人,还是在任何一个国家,『魔女』都是『可怕女性的代名词』。只凭一之江,真的能够打倒那种东西吗?从面无表情地走在我身旁,她那娇小身体来看,实在无法想像她会有多强。如果只看外表,真的会觉得待在豪华的和式大宅里插花会比较符合她的风格。 「你怎么了?迷上我了吗?」 「你的外在的确会让人着迷啦。」 「我的个性等内在更棒呢。」 「你真的是很有自信啊。」 她那充满自信的态度,到了让人看了忍不住苦笑的地步。 我想,她应该也拥有与那些强敌周旋的自信吧。 那分沉着实在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2010-05-12T17:10:00"JuninomiyaJuniorHighSchool" 「老师好——!」 我来到过去就读的十二宫中学,在校门前看见怀念的老师。 「哎呀,好久不见了,一文字同学。」 「看到四朵老师这么健康真令人高兴!」 四朵老师是我国三时的级任老师,同时也是田径社的顾问。他是一位瘦瘦高高的老师,由于长得颇为帅气,非常受女学生的欢迎。穿着西装的他,似乎在关注绕着学校跑步的社员。 「你今天是来看社团学弟的吗?」 「因为好久没回学校来看,想顺便以OB身分看看学弟们。」 「原来如此。那位小姐呢?」 「初次见面,我是一之江瑞江。今天是我拜托一文字同学,请他带我来毕业的中学看看。」 一之江向老师攀谈的态度有礼得吓人。老师似乎也吓了一跳,先看看她,又看看我。光从他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他现在心里一定想着『你到底是怎么把到这么棒的大小姐』。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必须好好欢迎你这位客人了。我是四朵,在他三年级的时候担任班导,也是社团的顾问。」 「感谢您的好意,四朵老师。」 看来四朵老师把事情『误会』了,他先向我点点头,然后告诉附近的田径社学生说自己要离开一会儿,接着便带我们到总务处。 「是说,一文字同学从以前就喜欢可爱的女生……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带了可爱女生来啊。」 当我们穿过校门,走到通往总务处的中庭时,老师还在说这种话。 「我听朋友说,一文字同学很受女生欢迎……」 一之江的态度简直像是变了个人,脸上还挂着极为和蔼的微笑。你哪位啊? 「
他老是对大家都好,结果全部都只能当朋友。」 「呵呵……是这样啊。」 「嗯。所以看到他能够和像一之江同学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真的很让老师我感到放心呢。一文字同学就拜托你了。」 「……虽然能力有限,但我会尽力的。」 「如果可以的话,很希望你们这些话能在本人不在的地方谈啊。」 我朝走在前面愉快谈话的两人说了这句话,结果老师笑得爽朗,而一之江虽然也轻轻地笑着,但脸上却挂着捉弄人的微笑。 可恶,一之江还真会装清纯的大小姐。不对,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对我显露出毒舌而爱开玩笑的一面?不不,如果是那样我比较喜欢清纯的那一面,那才是本性吧。 ……真教人感慨,女孩子真是种很神秘的存在啊。 「来,这是给访客的通行证,还有室内拖鞋。」 「谢谢老师。」 「有事情尽管来找我,我不是在校门就是在操场。」 「我会先带她逛逛校内,之后再去看社团练习。」 「嗯,了解。待会儿见。」 向我使了个眼神后,老师向一之江点点头并且离去。 望着那位帅哥的背影,一之江开口说道: 「他真是一位好老师呢。」 「虽然有点死板,不过他是一位很为学生着想的老师。」 「就因为遇见过这样的老师,才有现在的你吧。」 「……也对,如果这么想的话,我从以前就很幸运啊。」 如果以这样的角度来想,会觉得过去所有的邂逅及经验都很幸运。 即使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是偷偷对离去的老师行了个礼。 「呵呵。」 「什、什么啦?」 「没事。那么就请你赶快带我看看校内吧,一文字同学。」 「好像才过一天,我就已经和一之江熟到觉得那称呼很怪的地步。」 「是啊。那么文字,请你赶快带我到『有花子在的厕所』吧。」 「好~了解。」 我记得是在社办大楼的女厕所。反正我是来看社团练习的,去那里也说得过去吧。 于是,『带穿着有钱人明星学校的苍青学园制服的大小姐,观摩学校厕所』这样奇妙的参观中学之旅就揭开序幕了。 ◆2010-05-12T17:10:00"JuninomiyaJuniorHighSchoolOldSchoolHouse" 好了,就来简单说明一下在我读过的『市立十二宫中学』所流传的『花子』流言吧。 「现在的社办大楼,其实是决定不拆除的旧校舍。」 「喔,也就是说原本是校舍的地方,厕所有『花子』出没是吗?虽很老套但也就很有可能性。是不是有传言说那建筑物从二战前就存在了?」 「那建筑物正是有那样的传言。」 「甚至还传说有小孩子在二战期间失踪了?」 「那建筑物正是有那样的传言。」 「真是超级老套呢。很有机会的。」 总之就是这样的情形。 我想,老建筑会有的流言可能真的没什么新意。 在我读中学的时候,大家还算满怕的,女生甚至完全不敢用那间厕所。然而用「全国」的角度来看,却变得像是稀松平常,还真教人感到惆怅。 「愈是老套的故事,能力就会愈强哟。」 「……也对,毕竟对『Lore』来说愈有名愈好吧。」 「是的。所以,总之你要小心一点。」 从一之江担心我这点来看,就可见其危险的程度。 于是我开始拚命回想『碰到花子时的应对方法』。我记得只要正确回答花子提出的问题就可以了。 附带一提,我母校的『花子』属于一旦应对失败就会把人拖进马桶的类型,要是不好好回答,可就要惹得一身臭了。 基于这个原因,我们来到距现在校舍有一段距离的旧校舍——也就是社办大楼。光从那掉漆的木造建筑外观上,就能感受到好像有东西躲在里面。 「看来气氛也很吻合呢。」 周围的树木吵杂着,仿佛像在欢迎我们的入侵。 当时明明不觉得这么恐怖的……但现在我因为一之江的缘故而得知『世上真的有鬼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之江毫不理会我,直接走进敞开的大门,我只好急忙追上去。 旧校舍里充满了令人感到怀念的霉味,还有灯泡微弱的灯光照耀着。 每走一步,地板都会传来『叽……叽……』的声响,墙壁及天花板上的神秘污渍看起来也有点像人脸。我中学那三年,还真有办法待在这么恐怖的地方读书啊。 「我们要找的厕所在哪里?」 「上了楼梯就会看到了。不过因为有『花子』的流言,几乎所有女生都不会用那间厕所,现在可能很荒凉吧。」 「原来如此。」 一之江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恐怖气氛,看起来就和平常没有两样,开始快步地爬着楼梯。习惯以后我也会变得像她一样吗?还是说,一之江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有胆量的女孩子呢? 完全无法联想一之江害怕模样的我,急忙追上她娇小的背影。 然后,当我们抵达社办大楼二楼的时候,传来女学生的嬉笑声。 「嗯?」 仔细一看,正有三名穿着体育服的女学生,从有『花子』的厕所走了出来。 「奇怪?」 在我发出怪声的同时,一之江也瞪了我一眼。 「啊,文字学长,好久不见——!」 而且,对方还刚好是我认识的田径社学妹。 除了向我打招呼的女孩子之外,另外两人也向我点头致意。 「喔,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们练习啰。」 「现在社里有好多天分不错的新生喔,请学长务必好好锻练他们一番!」 「喔,真的吗?那我去社办看看后就马上过去。」 「是——学长要赶快来喔——!」 扎着单边马尾的女孩子笑容满面地朝我挥挥手,身后的两人也高兴地鞠躬致意。 喔,对了。机会难得,就顺便问问她们吧。 「啊,对了。你们刚刚是不是从『花子』的厕所走出来?」 「嗯?『花子』?」 马尾女孩看了其他两人一眼,歪着头感到不解。另外两个人也摇头说不知道。 ……奇怪?难道她们不知道『花子』吗? 「那间厕所在学长那一届有『花子』在吗?」 「呃,没什么……原来是这样啊。抱歉,你们别在意。要好好练习喔。」 「了解!那么我们先走了——!」 可爱地朝我敬礼后,马尾女孩她们就一起跑走了。 看见这些可爱的学妹,让我的脸上充满微笑,还挥手看着她们走下楼梯。 「文字学长,你还真受欢迎啊。」 「哎呀,还好啦。」 「所以,你说没有女生使用那间厕所是骗人的吗,文字学长?」 「呜……在我们那时候明明没有人用的啊。」 随着时间的流动,大家觉得『花子不足为惧!』所以流言也跟着被遗忘了吗? 「哎,毕竟这原本就和男生没什么关系吧。可能是因为女生们听腻,也就渐渐不在意了。」 「毕竟地点是在女生厕所。你以前没说过『学长陪你们一起进去看看吧嘿嘿嘿』之类的话吗?」 「我既没说过什么『嘿嘿嘿』,也不想进去女厕所啊……」 ……嗯,虽然说那种地方似乎带着某种神圣的形象,颇教人在意。但毕竟是男士止步的地方,可以说男人一辈子都不太有可能进入。 「毕竟闯进去就会被当作是变态了吧。不过你其实很想进去对不对?」 「你怎么老是把人当作变态啊?」 「毕竟你就是个会把过来杀自己的鬼怪,一把抱住的变态呀。」 「呃,可是,那是因为……」 「赶快进去吧,变态先生。」 「……是,真的很对不起。」 我想只要还和她在一起,这件事情就永远会被拿出来提吧。 哎……那柔软的触感的确很舒服啦。 当我心想着只能把这当作是体会那触感的代价时,先进入厕所查看的一之江又走了出来,并且向我招招手。看来里头似乎没有人。 我先在门外挂上放在一旁的『打扫中』看板,然后才走进去。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是我第一间走进的女厕所,里头显得非常整洁。 由于这也是头一次看见只有隔间的厕所,甚至让我感到很新鲜。 「好了……请把『D-Phone』拿出来。」 「喔,差点忘了。」 我们是来这里找『Code』的。 赶快把『这里是只有少女才能进入的神圣场所』这件事忘掉吧。 「手机会变烫或发出红光吗?」 对了,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一之江的时候,手机变得很烫呢。 不过,我取出的『D-Phone』却既没有变热也没有发光。 「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喔,意思是至少这里对你不具有危险性。」 「一感应到危险,这东西就会发热吗?」 「是的。当有人准备危害持有者,或者是意图吸收其『Lore』|而开始施展力量的时候,就会开始发热。」 原来如此,『D-Phone』还具有感应『Lore』是否处于危险之中的功能啊。 在我感慨着这东西还真是必须随身携带的时候…… 「意思是说,那天早上一之江……」 「是真的打算杀你。」 「咿——!」 不论是热度还是亮度,都让我深刻体会到一之江当时有多么认真。 「毕竟当时我怀疑你可能是『Lore吞食者』的手下,所以也等于是一种下马威。」 「是喔,那前一晚我没接电话那件事,也让你以为我已经在提防了?」 「我的确是那么想的。如果你是十分熟悉和『Lore』战斗的『主角』,我就必须用尽全力杀你才行——就在我的故事被吸收之前。」 ……原来『主角』这种存在,就连看起来身经百战的一之江都必须如此提防吗?尽管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但每一次我体认到这些事实时,都让我觉得自己似乎离那很遥远。 「可是……」 『寻找Code』也是『主角』的特权。 我将取出的『D-Phone』设定成拍照模式,开始进行搜索。 不过,我在厕所随便找了一下,似乎没有特别的反应。 「发现旁边有一个人在中学女生厕用手机四处乱拍,该怎么说呢,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呢。」 「我有什么办法!?」 听到别人这么说,实在是让我觉得非常沮丧。 「算了,就先放文字一马吧。这里真的没有任何『Code』吗?」 「嗯,这附近似乎没有。」 「那么传闻有花子出没的厕所是哪一间?」 「记得应该是最里面的隔间。」 「那么我要打开了。」 根本别谈我有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之江毫不留情地把隔间的门打开。 「然后,可疑男子又朝女厕隔间狂拍。」 「就说我别无选择啊!」 她似乎还不忘玩弄我。 不过,『D-Phone』似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耶。」 「哎呀,是真的吗?……嗯。」 一之江先是露出感到有些惊讶的表情,然后又马上恢复成原本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每次她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把手指放到嘴唇上。 好像在不知不觉当中,我连一之江的一些小习惯都记得了。 「因果……明明这里是个连最难符合的『旧校舍』特征都具备的场所,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吗?」 「嗯,上次我一把镜头照向玩偶,马上就响起一阵『叮啷叮啷』的音效了。」 「……会不会是弄错地方了?」 「应该不会,要再找找看吗?」 「也有可能是流言改到别的地方了……可是,如果既是旧校舍又是传闻这么久的地方,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吗……嗯——」 看到一之江独自沉思着,我似乎给不了什么意见。尽管这种时候只有关于『Lore』的知识能派上用场,但我还是对没能帮上一之江的忙感到很不甘心。 「为了以防万一,要不要去找找其他厕所?」 「……说的也是,就这么做吧。」 一之江的表情看起来与其说是凝重,比较像是正在拚命思索着一切的可能性。在一旁看着她那严肃神情的我…… 很希望自己能够赶快达到能与她讨论的程度。 当我先离开厕所的时候,刚好碰见四朵老师。幸好我已经走出来了,并没有遭到什么怀疑,但仔细想想,若是稍微晚一步可就糟糕了。 「哎呀,你带她来厕所吗?」 「是的,因为一之江对于灵异事件有点兴趣。」 「灵异事件?是喔,那么漂亮的小姐有这种兴趣其实也有点合呢。」 老师的回答不带一点恶意,使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所以我才带她来这间厕所。」 「嗯……?这间厕所怎么了吗?」 …………咦? 「呃,我们还在学校的时候,不是有闹过『花子』吗?」 「『花子』……?你是说学生们曾经传过这个流言吗?」 听到老师的话,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我和老师都在这间学校的时候,老师明明有开导过恐惧过度的女同学们,也曾帮忙唤起其他学生的注意。 由于那演变成一个颇热络的活动,甚至在暑假集训期间,大家还结伴巡逻社办大楼。不用说,老师当时也有参加。 所以……他应该不可能忘记才对…… 「怎么了吗?」 一之江用手帕擦拭着手,从厕所里走出来。 「没有,那个……一之江……」 由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变得支支吾吾。 「啊,是的。我从一文字同学那里听说这间学校也有关于『花子』的传闻,所以才请他带我来看看。因为我本身对于民俗学也有一点兴趣。」 「喔,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要不要我介绍比较了解本校的老师给你认识呢?」 「哎呀,是真的吗!好的,那就麻烦老师了。」 一之江再次切换成超级清纯大小姐的模式,甚至还做出把双手合在胸前、露出了和蔼的微笑等精湛的演技。呃,我觉得这还比什么灵异事件更吓人耶。是说,原来民俗学是这样的学问啊。 「那么,就到学校图书馆去一趟吧。」 「感谢老师的帮忙。」 一之江恭敬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就跟在老师身后走去。 「……总觉得怪怪的。」 由于心里像是一片雾茫茫的,使我产生像是头晕般的感觉。 之后,我就和一之江一起向担任图书委员顾问的一位年长老师打听。 虽然那位老师详细地告诉了我们关于二战期间以及过去的学校历史—— 但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也不记得从以前就流行过的『花子』传闻。 ◆2010-05-12T19:00:00"Hayate'sRoom" 与一之江道别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躺在床铺上看着『D-Phone』。 她甚至还怀疑:『如果不是你记错了,也许是D-Phone故障了也不一定。』如果真的是故障,可就是不良品了。 不知道小社会不会帮我换一支新的? 「嗯——一 光是这样观察,一点也不觉得手机有损坏。上头的时间显示正常,拍照功能也没问题。我透过手机镜头望着天花板,在我感到百思不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哥哥,吃晚饭了。」 「喔,抱歉。」 表妹理亚特地来到我的房门前,告诉我晚饭时间到了。 对了,记得她现在就在读十二宫中学。我就问问她吧。 「对了,理亚?」 「是。有什么事吗,哥哥?」 我喊住听到回答而准备离去的理亚,继续隔着门与她说话。 「你听过『花子』的传闻吗?」 「花子……?」 「嗯,就是常听说的那个学校怪谈。」 「是。那我有听说过,听说常常出现在小学厕所呢。」 「咦?」 难道理亚也不知道十二宫的『花子』? 「我记得在理亚读的中学里,也有那样的传闻……?」 「咦,是真的吗?花子……我已经读了两年,但还没有听说过呢……」 她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是完全不知情。明明我毕业才过了一年,难道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个流言就消声灭迹了? 「请问怎么了吗,哥哥?」 「我只是最近对民俗学产生一点兴趣而已。谢啦。」 「哥哥对民俗学有兴趣?请问您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学问吗?」 「啊,呃……就、就是调查都市传说之类的……吧。」 虽然我学一之江的说法应付,但终究是临时抱佛脚来的知识,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我知道了。总之请快点下楼吧,饭会冷掉的。」 「好——」 幸好理亚没有继续追问。 等到她从门前离开并走远后,我疑惑地想着: 像『花子』那么有名的流言,真的会那么容易就被遗忘掉吗? ◆2010-05-12T23:50:00"Hayate'sRoom" 与家人一起吃过晚饭后,我马上就开始上网查询关于『花子』的资料。 不但随便搜寻就找到一大堆网站,而且也找到非常详细的资料。 毕竟有出过相关书籍,也拍过恐怖电影,这都市传说在日本可说是非常知名。 但与那十分相似的流言,却从我毕业的学校里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一口事? 「呼啊……算了。明天再和一之江讨论吧。」 我躺到床铺上,然后开始玩弄『D-Phone』。 说到这支『D-Phone』,不知怎么着,突然就连不上『第八世界』网站了。 难道说,这真的是不良品? 包括这件事在内,应该找一之江谈谈才对。 「记得那时候就是读取了『玩偶』……才和一之江有所联系的吧。」 意思是说,我和那家伙之间就是具有名为『因果』的缘分吗? 如果以这个角度想,可能就表示『花子』和我之间没有缘分。 那样的话,之后我们可能会改去寻找其他的『Code』吧。 「喔,原来是储存在这里。」 我浏览着手机内的资料夹,发现当时拍的那张玩偶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很寂寞的玩偶,静悄悄地靠在校门旁。 「真没想到这就是一之江啊……」 正确地说,应该是一之江的『Lore』——『Merry'sDoll』的『Code』。 我不经意地按下操作键,读取那张照片的档案。 就在此时—— 叮啷叮啷铃~ 就在一阵轻快的旋律从『D-Phone』传来的瞬间。 我立刻感觉到背后出现可怕而冰冷的气息。 接着,『D-Phone』就开始发热,还不停地闪着红光! 「难、难道说这是……」 「呼……」 当我听见耳朵后方这道叹息声时,整个背都开始发冷。 「……喂,是我。我在你的背后……」 「呃……奇、奇怪?啊,难、难道说……」 在这一瞬间,我才好像明白到这支『D-Phone』有这样的功能。 「看来那支『D-Phone』是属于专为『百物语』主角设计的特别款式。也许你就是能像这样,呼叫出已经攻略完成的都市传说档案,把我们『Lore』召唤出来。」 「好、好厉害啊!我这样好像『女○转生』的恶魔召唤士!」 「嗯,的确……」 手机依旧是热得发烫,红光也闪个不停,简直像是在警告我说『你快要被杀啦!』似的。 「而且,那似乎能无视我们的意愿,强制把人叫过来……」 背后传来一道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响起,听起来不耐至极的声音。 「呃,这个……请问您在生气吗?」 「我是在床铺上享受昏昏欲睡的幸福时被叫过来,现在真的很想杀人,请你务必转过头来看我好吗?」 「一定要等到转头确认模样后,才算完成一之江的『Lore』对吧?」 「是的,那就像是一种开关。只要对方『回头确认我的模样』,就一定可以杀害对方。不过,如果对方没那么做,我就会像这样一直待在其身后。」 她居然说『一定可以杀害对方』!? 如果不想办法延续自己的生命,我的人生就要到此为止了! 「……请问是到什么时候?」 「这种类型的『Lore』,通常都是到早上为止。所以,如果不能杀掉你,我就不能在自己家的床铺上好好睡了。所以我要宰了你。」 「你的语气怎么突然变凶恶了!?」 「宰了你。」 「你还说了两次!?」 看来即
将入睡前的一之江,是个超级危险的人物。 「不不不,一、一之江小姐,请振作点!」 「虽然人家说不知者无罪,但你不认为就因为不知道,才更要严厉惩罚,让他不再重蹈覆辙吗?」 「我、我认为他一定不敢再犯了。」 「可是如果因为某些差错而可能发生第二次的时候,难道不应该为了以防万一,先除之为后快吗?」 「生、生命可是比地球还重要的!」 「我的睡眠也和那一样重要。」 「原来你的自信跟地球同等规模!?」 「有意见吗?」 「没有,我同意你的说法。的确一样重要!」 随时被人贴在背后,真的是极为恐怖的一件事。 虽然我很想回头看,但要是看了可能真的会被杀掉。 搞不好我一回头,一之江就算没那个意思也会杀了我。 如果『Lore』真的就是受到这样的规则束缚……我就只能努力活到明天早上才行。 如果问我为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 就只是因为,我不希望一之江再杀害我或是其他人。 「我感觉到你似乎在想某些塑造自己形象的事情。」 「好痛!好像有某种尖尖的东西在刺着我的背!」 「这只是很温柔的小小攻击而已。噗吱噗吱。」 「你那个形容词听起来已经不太温柔了啊!」 「因为『戳戳』听起来好像不太够力呀?」 「的确……」 尽管身后的恐怖气息依旧,但光从这段对话就能让我了解那真的是一之江。 ……看来就算是『Lore』的状态,也不会因此就改变性格。 「哎……算了。仅此一次,请你好好享受有我陪睡的心跳体验吧。」 「嗯……抱歉。谢谢你。」 突然就这样被找来,一之江一定很气吧。 就算我不知道有这功能,但的确给一之江添了麻烦。 我应该要好好反省一番,然后感谢她今天放我一马。 「不过,如果你敢不小心碰到我的身体,我就切掉你。」 「『切掉』!?」 「是的,我会切掉你。」 这句话恐怖的程度,甚至让我不敢问『切掉什么』。 不知为何,我忍不住把双腿夹紧。 「呼……真是的。」 我听见背后传来像是混着叹气及原谅的声音。 光是这样,就让我内心感到有点高兴。 ◆2010-05-13TOO:30:00"Hayate'sRoom"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不发一语地过了几十分钟。 「你还醒着吗?」 「嗯,因为心跳得很快。」 光是有美少女陪睡就让人感到心动,更何况只要稍微碰错地方,我的男性尊严部位就可能发生悲剧。 同时夹带着心动及恐惧的双重刺激,让我几乎无法招架。 「听起来很不错。要是敢乱来我就杀了你。」 「绝对不会的。」 由于一之江的『杀了你』听起来极有说服力,我真的不敢违逆她。 「不过……起码明白了『D-Phone』并没有坏掉。」 「……也是啦。」 能够像这样以『Lore』身分呼唤出一之江,就证明了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支『百物语的主角』专用的『D-Phone』。 上头可能加诸了种种限制,同时也可能带着其他功能。 「真没想到『百物语的主角』会拥有召唤自己收服的『Lore』的能力——就某种层面而言,那真是最强的道具呢。我是说未来啦。」 没错,『未来』。 即使现在只能像这样呼叫出一之江,如果我能顺利存活下来,应该就能呼叫出总计一百个『Lore』。 恶魔召唤士。 虽然是刚才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词,没想到真的有那样的可能性。 「听说『百物语』的主角还有大约一百个人演过……」 「是呀,『第八世界』上也写着确实有『百物语』的主角存在。」 「明明是那样,为什么不知道能力?」 「因为上面没有载明详细的内容,就只写了『拥有统领Lore的可能性』……还有据说他们遭到淘汰的机率非常高。」 「意思是说曾有过一百个主角,而且所有人都已经被淘汰了?」 「是的。而且网站并没有详细述说那些人的故事。」 看来故事有诸多疑点。 就连我自己本身,也是到最近才察觉这件事情。 我想一定也有人连自己是主角都不知道,就突然被选上了吧。 如果他像第一天的我一样,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 里头一定有一下子就被『Lore』解决掉的人吧。 「我得顺利完成故事才行。」 「是呀。如果得到『遭到一下子就被打败的主角捉住,糊涂至极的第一Lore』之类的封号,我就亏大了。」 「唔……也许会那样喔。」 「所以,我必须让文字顺利完成整段『百物语』才行。如果因此成为『与超强主角最有缘分的Lore』,我的存在就稳如泰山了。」 「这样啊,说的也是。」 我原本一直在思考自己能不能为一之江做点什么。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知道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 「……嗯,我会努力。我要让『世界』认定你是最棒的『Lore』。」 「又开始得意忘形了呢。哎,你的快乐百物语生活还有九十九话。就算二天解决一件事,也必须花上两百九十七天。如果一星期演一话,就得花上六百九十二天。大约一年又九个月左右。」 「这么久!?」 「这下你明白每个星期都要战斗的正义英雄有多么累了吧。」 「说、说的也是……英雄果然很厉害啊。」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以这么亲近的心情,向那些可称为前辈的英雄们抱以敬意。真想把这件事告诉以前那个愉快欣赏电视的自己。 「而且,『Lore』里面,美少女所占的比例很高,真是太好了呢。」 「真的假的!」 虽然我脑袋里一时飘过『这不是老王卖瓜吗』的想法,但一之江的确是个美少女,根本不能反驳。 「包括魔女在内,女性特别容易受到恐惧及负面力量的影响。」 「……毕竟内心比男人纤细嘛。」 那正是我一向非常在意之处。 所以,我必须乐观而开朗地与女孩们相处,不能伤了她们的心。 毕竟这也是我从中学时代就一直抱持的理念。 「就算会接连碰到生命危险,如果能因此拯救许多美少女,好像也不错……」 「也许我还是应该趁现在杀了你比较好。」 「咿——!」 好像有什么尖尖的东西在刺着我的背! 怎么搞的,难道一之江有携带着什么锐器吗? 「就说那又痛又吓人啊!」 「你要无时不刻记得我在背后,约束自己的行为才行。」 「呜……我明白了。」 我认为一之江应该不会嫉妒吧。那么,她是为了保护未来遭遇的『Lore』吗?不对,一之江好像也打倒了不少『Lore』吧。 ……真是教人搞不懂。 一之江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持续着『Half-Lore』的生活? 她现在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待在我的身后? 「一之江,我问你……」 「什么事?」 「啊,那个……」 我现在问:『你觉得如何?』真的妥当吗。明明我们才刚认识不久……更何况我甚至给她添了麻烦。我想一之江一定也不希望被这样的我担心吧。所以,我应该先从让一之江信赖自己开始做起。 「我的表妹也在读那间中学,不过她没听说过『花子』的流言。明明在我和学长那几届,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的。而且每逢夏天都会提。」 「嗯……果然是那样吗?」 「『果然』?」 背后传来正在沉思的呼吸声。我想,她现在应该又把手指放到嘴唇上了吧。 「……也许,『花子』已经被『Lore吞食者』吃掉了……可能是这样也不一定。」 「……真的吗?」 「毕竟四朵老师及担任图书委员顾问的那位老师也都不知道。」 「嗯,他们明明应该知道的。」 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刻意隐瞒。不过,应该也没那个必要吧。 「所以,我才想可能已经被『Lore吞食者』吃掉了。」 「……那位魔女有这样的力量啊。」 「只能说,很有可能。不过如果这么推断,就能合理解释这件事。」 「…………的确……可是,如果是那样……?」 「没错。一旦被『Lore吞食者』吃掉,『Lore』就会变成不曾存在过。意思是说,不会有人记得它,『Lore』本身也会消灭掉。」 「……这样啊。」 「完全的消灭、绝对的死亡——那正是『从记忆中消失』。」 『Lore』被魔女吃掉后,就会从人类的记忆中消失吗? 还是说,先让人类不再记得『Lore』,等对方变弱后才吃掉它? 无论是哪一种……对大多数的『Lore』来说,那还真是一个可怕的『Lore』。 可是…… 「为什么我还记得?」 「应该是某种主角威能吧?」 「是那样吗……」 我忍不住望了『D-Phone』一眼。 的确,能够记得被大家遗忘掉的故事—— ……好像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业界里,『无法理解』及『特别待遇』都是家常便饭。」 「你是说都市传说实际成真的业界吗……」 各种法则及规则都以故事为准的业界。 或许那个充满『Lore』的世界,就叫做『第八世界』吧。 「我说啊……」 「什么事?受特别待遇的主角。」 「……一之江你如果被吃掉,也会消失不见吗?」 「很有可能,如果被吃掉的话应该就会消失吧。包括我的故事一起,从人类的记忆中消失。那似乎就是被『Lore吞食者』吃掉的下场。」 「这样啊。」 因为各种方式而消失的『Lore』们。 一之江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自己那随时可能会消失的命运搏斗的? 就算想要安安静静过日子,也可能会被人们遗忘掉。 但如果引发事件,却又可能被『Lore吞食者』那样的存在发现。 我是这几天才开始想到『自己可能会死掉』,但一之江却早就已经体验过无数次,她即使痛苦、烦恼,还是必须不断战斗。 ……就是因为的确拥有自信,她的态度才能那么从容。 即使那就是目前的一之江—— 「我会加油的,一之江。」 ——我绝对不会让一之江被消灭。 我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心,然后握住一之江的手。 「!」 一之江的身体颤了一下。 「我会努力让你成为我的故事里,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算对方把手收回去也无所谓。 但……我就是想要……紧握住那双手,然后把『你不孤单』这件事传达给她知道。 「…………哈呼…………」 一道缓缓的吐气吹到我的背上。 那吐气像是带着放心、信任,以及放弃的感情。 然后,一之江就…… ——我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剧痛。 「好痛!?」 有东西狠狠地刺在我的背上!? 「你这大便男干嘛随便乱握少女的手?」 「怎么叫我大便!?」 「你不需要鸡婆想那些事情,赶快睡觉就对了。只要你完全关闭意识,我就能回家了。」 「咦、啊,是这样啊?」 「就是那样。还是说,我直接让你永眠比较快?」 「我马上就睡!」 明明的确有东西刺在背上,却只有感觉到最初的痛楚,这反而更令人害怕。 背上那冰冷的利器触感使我变得更加紧张。 「唔喔喔喔喔!快睡啊,我的意识……!」 我试着紧闭眼睛,希望能挺过这个晚上。 「真是的……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除了叹气之外,她的声音里似乎还混了像是感到安心的吐气,是我的错觉吗? 不过我也觉得这种状态下根本不可能马上睡着……再说,我记得先开始说话的人,应该是一之江才对吧?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突然感觉到……一之江的头轻轻靠到我的背上。 「咦?」 「嗯……呼——……呼——……」 「……什么嘛,原来她先睡着了。」 由于感觉到对方有轻轻反握自己的手,我松了一口气。 也许,她刚才只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而已。 想到这里,我感到放心不少,同时也开始产生睡意。 「原来处于『Lore』状态的她,也能像这样安心睡觉啊。」 「嗯……呣……我会杀了你喔……呼……」 ……居然连梦话也这么恐怖,平常到底是多想杀人啊! 不过,也许她在我回家后又调查了一番,或是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努力,所以才会这么疲倦吧。 「我要加把劲了,得帮上这家伙的忙才行。」 听着一之江平静的呼吸声,我稍稍施了一点力气在手上。 我不会让你消失不见的——以主角的身分发誓。 我将这样的决心倾注在握住的手上,然后慢慢地关闭自己的意识。 第一卷 第四话「魔女吞食者」的传说 后篇 ◆2010-05-13T05:00:00"Hayate'sRoom" 早晨,当我醒过来时,一之江已经不见了。 由于她的身体总是很冰冷,原本一直感觉到的体温也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我睡着的缘故,她已经回到自己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点寂寞啊。」 那是我第一次握着别人的手睡觉,大概是因为这样才感到遗憾。 即使明白只要去学校就能再见面,但还是无法释怀。 「嗯,现在时间好像还早。」 我看看时钟,现在这时间就算称作晚上也不过分。 顶多就只有送报员,或者是出外晨跑的人才会醒着吧。 「最近我不常参加社团练习,就去跑一跑吧。」 打定主意后,我便换上运动服,打算出门晨跑透透气。 ◆201O-05-13T05:25:00"YasakaPark" 「呼——今天雾还真浓啊。」 这是一个雾气很重的早晨。 由于本市海拔不低,像这样的天气很常见,但还是必须小心突然有车辆出现。 眼前只能看到十几公尺的距离,跑步时我得集中注意力才行。 「对了,我顺便找找看有没有『Code』。」 我做完暖身操后,便开始进行慢跑。 并非使尽全力跑步,而是让身体感到温暖的运动。 我打开『D-Phone』的拍照功能,然后拿在手上,以几乎与步行无异的速度慢慢地跑着。 即使如此,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找到与我有关的因果。 我想,还是必须按部就班地调查本市的都市传说,然后一一确认有没有『Code』比较好。既然这样,自称是灵异事件迷的雾香应该比较熟悉都市传说吧。 「不过,要是太过依赖,可能会害她卷入危险。」 雾香是很重义气的人,也许会太过努力去追查。 如果因此害她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更何况,她都已经知道我被选为『百物语的主角』之类的事情了。 再继续牵连她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重新整理思绪后,我朝住家附近的市立夜坂公园跑去。 即使那座公园在白天总是成为家庭主妇们的休息去处,但早上几乎不会有人在。 因此,就算我拿相机四处乱拍,应该也不会遭到怀疑。 「再说像『公园』那种地方,一听就让人觉得会有什么都市传说。」 我抵达公园后,发现里头充满了雾气,仿佛像是幻境一般。 搞不好在浓雾的另一头,会躲着某种怪物或巨大野兽之类的东西。 ……要是真的碰见那种危险无比的生物,我根本就无能为力吧。 希望就算会有「某物」,也不要是那么恐怖的东西…… 我心里如此想着,并且透过『D-Phone』四处观看。 「嗯?喔?」 我不经意地看向自动贩卖机旁的长凳。 上头似乎有一个红色斑点。 「血……?」 我战战兢兢地靠近过去…… 原来长凳上有一只蜘蛛。 然后,我马上回想到曾在顶楼被虫子攻击。 我急忙环顾四周,但似乎没有其他人在。 为了以防万一,我朝蜘蛛做出备战姿势,但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 「什么嘛,只是普通的蜘蛛吗……不过,真的有这么红的蜘蛛?」 那是一只比昨天看见的更大的蜘蛛。而且一身赤红让人更感到恶心。 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人面犬』及『人面鱼』等词。 像那样不可思议的生物,难道都算是都市传说吗? 如果是那样,像这个『全红的蜘蛛』也算是都市传说? 「嗯——不知道有没有『罕见的虫子』这样的都市传说?」 就在我打算先用『D-Phone』看看那只蜘蛛的时候——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开朗的声音。 「世界上真的有『食人虫』这样的都市传说哟!」 由于感觉声音很耳熟,我回过头去,发现雾香正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 「咦,奇怪,是雾香?」 「嗯呼呼,文字好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呢。与其说是因为雾很浓,还比较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喔?」 「啊,嗯……」 由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碰见雾香,我多少感到有点错愕。更何况我刚刚才在想雾香的事,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嗯?你这么惊讶,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没有,只是因为我刚才正好在想雾香,还以为我内心的幻想真的把你化为实体了。」 「啊哈哈!原来我可能只是文字的幻想产物?」 「不,现在的雾香是正牌货。」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是在幻想,雾香一定是穿泳装的。」 「哇,原来如此!」 「因为上次去温水游泳池时体会的震撼,我到现在还难以忘怀……就是雾香那、隐藏在制服底下的诱人身材……」 「你这么赞美我,真让我觉得努力维持身材没有白费工夫呢。」 「就因为我没有想过会那么具有吸引力,才会感到震撼啊。」 「嗯嗯,能让你眼睛一亮真是太好了呢。」 雾香笑得很甜,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使我感到松了口气,而打算坐到长凳上…… 对了,我突然想到有那只红色蜘蛛在。 「难道这只蜘蛛会吃人?」 「我刚才说的只是都市传说啦。这只属于※棒络新妇的一种……嗯,虽然说全身红色的确很罕见。」(编注:腹部带有红色斑点的蜘蛛,学名为Nephilaclavata。) 「什么啊,原来雾香对虫也很了解?」 「我读幼稚园的时候,人家都叫我『昆虫博士』呢。」 「雾香真厉害。我以前则是甲虫博士。」 「意思是说,我的知识范围比较广吗?」 「嗯,如果比昆虫博士度,是雾香赢了。」 「呵呵,耶~」 雾香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轻轻碰了一下蜘蛛的屁股。 被美少女戳而大吃一惊的蜘蛛,很快就逃之夭夭。 「好,你要坐坐吗?还是要继续晨跑?」 「不,我正想坐下来和雾香好好聊聊。」 「太好了!」 雾香开心地笑着,坐到长凳上,然后又拉我坐到她的身旁。 看到她笑得如此天真无邪,让我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到原本的『日常生活』。 ……看来那些和『Lore』有关的事情,似乎给了我不少压力。 雾香笑容给我的治愈效果,让我不由得这么想着。 「你和刚转来的瑞江好像很要好?」 我还在犹豫是否要把事情原委告诉雾香,她却已经直捣黄龙问起来了。 明明我之前常和她四处玩乐,但昨天却是和一之江一起行动。 我想站在雾香的角度,不在意这件事才奇怪吧。 「因为我就坐在她前面,而且你不也觉得她很有趣吗?」 「嗯,瑞江她真的很有趣呢。该怎么说呢,虽然是个毒舌的冰山美人,但又带着某种少根筋的气息。」 「还真是难以归类的属性啊。明明外表上看起来就像个漂亮的大小姐。」 「我还以为文字比较喜
欢像她一样,看起来有点幼齿的类型呢。」 「才、才不是。我喜欢的,是……」 我比手画脚,想要进行说明。 「我喜欢就只有一个人,其他女孩……该怎么说——」 这种时候却还不能把话说得很漂亮,就表示我很不会应付女孩子。 「怎么说?」 但雾香并没有放过我,她充满好奇地注视着我的脸。 「我们……我在文字心里,算是什么人呢?」 「雾香,是我的……」 「嗯嗯,『我的』……?」 如果问我讨不讨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一点也没有讨厌雾香任何地方。相反地,喜欢她的部分根本是多得要命。 没错,所以我才说如果在认识学姊前先认识雾香…… 「……是我的MyAngel。」 「『我的』和『My』好像重复了,文字。」 「糟糕!」 「呵呵,而且还什么『Angel』。」 「因为你真的和天使一样可爱啊!」 「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想的,那好像还不错。」 雾香『呵呵』地笑着,并且仰望天空,她的侧脸让我忍不住感到心头一震。 「不过,文字比较喜欢像诗穗学姊那样的完美身材吧。」 「对对,我就是喜欢那样充满诱惑的体型。」 虽然我也在心里对一之江感到抱歉—— 不对,其实我个人也颇喜欢她那样不会太过显眼的体型。 「诗穗学姊衣服底下更惊人哟!」 「更、更惊人是吗?」 「虽然学姊光是从衣服上就已经很性感了。不过我上次和她一起去泳池的时候,看见的真是……!哎呀,不论是形状还是质感……」 「嗯嗯!!」 「啊哈哈,文字你好兴奋喔。」 「差不多不要再叫我文字了吧。一文字,写作『疾风』读作『Hayate』。」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文字听起来很可爱啊。」 「既然可爱就没关系!」 「没关系!」 两人如往常一样嘻笑着。这也让我感叹,雾香真是我的天使。能像这样聊些有的没的,快快乐乐过日子。 这样的时光真的让我觉得很珍贵。 「……欸,文字。」 「嗯?」 由于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变得有点沉静,我看向雾香。 发现雾香正用极为认真……甚至还带点湿润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感到怦然心动。 「怎、怎么了?」 奇怪,这家伙有这么性感吗? 雾香的眼神看起来充满吸引力,让我不禁这么想着。 和平常开朗而天真无邪的气氛不同,该怎么说…… 那眼神似乎只能用『充满女性魅力』来形容。 注视着心跳加速的我一会儿,雾香又靠了过来…… 她把身体靠到我身上。 「到、到底是怎么了?」 我的声音甚至走了调。我并非从来没有像这样意识到雾香的魅力。相反地,如果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每天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在意? 只是我一向用『我最爱学姊!』的思绪来压抑着…… 不过那只是强忍,而我应该也很明白自己当然也对雾香抱着感情。 ……以男人的天性而言,那也是很感到过意不去的地方。 「雾香,呃……你、你想干什么?」 「没有人在的早晨公园。而且周围还被浓雾笼罩,不太可能被其他人看见。就算不是你最爱的类型,和这样的美少女独处,你难道不会想入非非吗?」 「唔……」 「最近,你是不是……开始觉得有点爱捉弄人、平常总是和自己一起瞎闹的女孩也不错呢?」 「唔唔唔……」 雾香的话虽然像是在开人玩笑,但声音却也带着几分严肃。而凑近过来的身体也传来甜甜的香味。 难道说……她、她是在诱惑我? 「……我,其实……很懂得让男孩子感到愉快哟!」 「真的假的!?」 「哇,你的反应好激动!?」 看见雾香边说话还边动着手指头,像是有所暗示,我忍不住过度反应。 「不不,因为原本在我心中雾香=清纯而有点爱作弄人的小恶魔类型,所以有点惊讶而已。」 「咦,那算什么分类呀?」 「虽然有小恶魔般的一面,但其实出乎意外地纯情而可爱,这样。」 「唔哇,听起来好像全是男孩子的喜好呢。」 「会对可爱的女孩子做那种联想,正是男人的天性……」 「那好像不是可以说来耍帅的台词吧。」 雾香把头贴在我的胸膛上,轻轻地笑着。 她又恢复原来充满好奇及雀跃的眼神,这也显示刚才的诱惑只是一种游戏。虽然我感到松了口气,但其实也有点遗憾。 「不过,原来文字对我这么有感觉啊?」 「毕竟你的确超级可爱啊。男人总希望这样的女孩能保持清纯嘛。」 「啊哈哈,虽然清纯、纯情之类的可能不够,不过如果只看知识,我算很厉害喔。」 雾香离我的脸很近,她『呼呼』地笑着,表情看起来极为挑逗。 我应该可以把这当作是一种诱惑没错吧? 「…………您、您有实战经验吗…………?」 没用的我,居然忍不住问出这种话。 「应该算是……正在寻找一起尝试的对象?」 「……(吞口水)」 「例如,像这样子……轻轻抚摸,叫作『FeatherTouch』哟。」 雾香以有点性感的动作,一边注视着我的脸,一边用手轻触着我的胸部等部位。 「喔、喔、喔,好、好像有点痒痒的!」 「顺带一提,如果文字你觉得很舒服,就表示这么做也会让对方很舒服。这是以后会一直派上用场的知识……你可要好好记住喔!」 雾香注视着我的眼神里充满诱惑,但她的手依旧处于『FeatherTouch』攻势。察觉到雾香魅力的我,不禁有些焦躁。 「好、好厉害,雾香看起来就像是年纪比我大的大姊姊一样。」 「你就是喜欢大姊姊类型对吧?」 「非、非常喜欢!」 我不仅立即回答,还非常亢奋。 雾香一直用眼神盯着我,手则慢慢滑到我的腹部。 「然后,如果把手像这样轻轻回转抚摸,慢慢刺激对方……」 「糟、糟糕,我……快要忍不住了!」 「呵呵……」 不行了,现在不论雾香想做什么,我都无法抵抗了。 就像是蜘蛛慢慢以蜘蛛丝绑住抓到的猎物。 雾香已经成功绑住我的心了。 她贴到我的脸颊附近,而我还是毫无抵抗能力。 在任由她摆布的状况下,她的手慢慢移动到我的下半身…… [attach]221839[/attach] 滋!! 「!!」 「好痛!?」 突然,雾香那只往下摸的手以及我的手附近,爆出红色的火花。 由于冲击力强大,甚至让陷入陶醉的我整个人一下子惊醒过来。 「呃,雾香你还好吧?」 我急忙转头看向雾香,她的手竟然流血了! 「唔哇啊啊,抱、抱歉!?」 「没关系……喔,原来如此啊。」 我急忙掏出手帕,正打算去替雾香的手止血,却因为看了她的眼睛而停住。雾香的眼神看起来,既不是原来的天真,也不是充满诱惑。 她的眼神就像是人类在看虫子一般,冰冷无比…… 而那视线就落在——我手里所握的『D-Phone』。 没错,刚才的火花正是因为『D-Phone』像是在抗拒雾香的手,而发出电流般的力量。 「雾香……?」 由于她整个人的感觉变得完全不同,我试着喊她的名字。 「原来如此,防护措施很万全是吗?真是可惜啊,我还以为只有文字一个人的话很好搞定的呢。」 「咦……什么?咦?」 我听不懂雾香到底在说什么。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D-Phone』上,还用舌头极为性感地舔着自己手上的血。 由于她的舌头、她的嘴唇,看起来是那样的鲜红——此时,我才终于发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呵呵。」 她手上的血滴落到长凳上,刚才那只蜘蛛马上跑了过来。 「唔哇!」 不对,不只是刚才那只蜘蛛。 除了『红』色的蜘蛛之外,还有红色蚂蚁、红色蜈蚣、红色马陆、红色毛虫、大量红色的蟑螂,还有无数不知道名称的小虫子……那些并非昆虫博士的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虫……简直像是从长凳下突然涌出来似的,开始大群地围向那滴血。 「什……哇、哇啊!」 我整个人从大量虫子包围的长凳上滑了下来。 由于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惊悚,我的脚使不上力气。 我坐在地上抬头看。发现雾香就在虫群之中,那模样就像是它们的女工一般。 但是,她却还是『如往常一般』地朝我笑着。 「雾香?你……?」 「虽然我也是真的颇喜欢文字。不过如果有那支『D-Phone』,对我应该也很方便……只是我好像被它讨厌了呢。」 「……方便,什么意思?」 「吃·东·西!」 她一说出这句话,大量的虫子就群聚起来,化为巨大的人形,站在雾香身旁。 无论内部或是表面上,都有无数的虫子如同饥饿的野兽般蠢动着。 「……难道你——?」 雾香的眼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闪着红光,看起来简直不像是人类。 她让大量的虫子站在自己身旁,面带微笑地伫立在长凳上。 「其实呢,我原本想再轻松过一段日子的,但真没想到文字会一下子变成那么厉害的人物呢。」 「……原来我真的很厉害喔?」 「还不错哟!虽然我原本就觉得你颇有天分,就算来『Lore』的世界应该也能混得不错。但变成『百物语的主角』就太超过了。我真的吓了很大一跳喔!——当你告诉我自己被选上的时候。」 「哎呀,没什么,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原本只是选来假装是『朋友』的人物,没想到居然会身分三级跳。这也害我没办法再久留了呢。毕竟我的真面目什么时候会穿帮都很难说。」 虽然我刚才只说了『难道你』三个字,但雾香似乎完全不打算掩饰了。 想说『没想到』的人应该是我。没想到,雾香真的是…… 「你就是『Lore吞食者』?」 「嗯,那好像是我的别称呢。其实我是一个名为『吞食魔女的魔女尼图蕾斯特』的『Lore』。」 「尼图蕾斯特……」 虽然不知道那名字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不过那可能就是雾香真正的名字。 「藉由吃掉其他『Lore』,一直存活至今的魔女的『Lore』吗……」 既然是由本人说出口的,我不得不相信这事实。 虽然我很希望『Lore吞食者』另有其人,只不过是在操纵着雾香……但那似乎太过乐观了。 不说别的,光是我的『D-Phone』正在发热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过,似乎并不像一之江袭击时那么烫。 ……意思是说现在并非绝对危险的情况,只是必须保持警戒吗? 如果是这样,也许雾香不打算伤害我也不一定。 「虽然人家总是说我吃『Lore』维生,不过毕竟我是个『魔女』,不只是『Lore』……」 她把手平举,朝向长凳的方向,让更多的血滑落下去。 然后,又有更多红色的虫子聚集过来。 当中似乎还有那种我从来没有看过、全身长满好多恶心脚的虫子。 「我还喜欢吃拥有强韧灵魂,看起来很美味的人类喔!」 听到这句话,我打了个冷颤。难道说,她是指要让这些虫子吃我? 就算雾香本身不打算危害我的安全—— 如果像是那些虫子自动聚集过来的情况—— 难道『D-Phone』就不会警告我? 我悄悄把手放到『D-Phone』上,打算瞒着雾香进行操作…… 「哎呀,不可以哟文字。」 「唔喔!?」 「毕竟我可不知道『百物语的主角』会有什么样的能力。不过我猜那支『D-Phone』很特别……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已经从其他的故事『主角』身上领教过了。」 「你认识其他的主角?」 「嗯,因为我是魔女嘛。已经打倒好几个啰。」 「那、那些人都被吃掉了吗?」 「嗯!」 她以极为亮丽的笑容点头。 「……你是以物理方式『吃掉』?」 「以『性』的方式。」 「骗人,真的吗!?」 「骗·你·的!」 「糟糕。可恶,这就是魔女的骗术吗……」 「啊哈哈!文字真是的,连在这种状况下都和平常一样。」 看起来十分开心的雾香也和平常没两样。也因为如此,我并没有那么感到寂寞。 就算雾香是『Lore吞食者』,就算雾香是『魔女』—— 老实说,那种事情我一点都不在意。 比起那些事情,更重要的是我现在觉得很讨厌自己。 就因为那分厌恶感超越了恐惧,才让我保持着冷静。真是讽刺。 「虽然我真的吓得半死。但,该怎么说呢……看在你是我挚友的分上,我想老实告诉你……」 「嗯?」 「抱歉,雾香。我们两个明明是死党,但我现在居然觉得有点怕你。」 我就是因此感到不甘心。 和一之江那时候不同,现在的雾香既能让我看得见模样,个性上也和往常没有太大的不同。 但是,我却因为流言及真实身分之类的事情…… 即使只有一瞬间,但我竟然对自己的挚友,对那么可爱的雾香感到恐怖。 我真的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觉得朋友很恐怖是很失礼的一件事情啊。」 我此话一出,雾香立刻瞪大了眼睛。 然后,她开始大笑起来。 「啊……啊哈哈哈!!是喔,明明是我吓到你的耶。但是,文字你居然会那么想啊,啊哈哈哈!所以我才喜欢文字啊!」 雾香抱着自己的腹部,在长凳上大笑着。 对于像她们那么有本事的女孩子来说,我的回答方式听起来总是那么好笑吗? 「呜……我还真希望你的表白能够更有气氛一点……」 一之江不在,而且我还无法用『D-Phone』呼叫她。 就算被对方表白,但我依旧处于生命危险中。 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眼前的状况。 「呼——真是笑死我了……嗯,果然文字你看起来很美味啊。」 「如果你是指性的方面,我会更感到心动的。」 「不只是灵魂,就连各种感情好像也很好吃。文字你还真是一顿美味大餐呢。」 「……咦,难道说雾香你说的『吃』,是指精神方面?」 「嗯,我吃的是精神,也就是灵魂。」 「呼,既然这样……」 「不过,如果对方因此而疯狂,失去了自我意识的话,我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就会大口大口地以物理方式吃掉。」 「……我了解了。」 看来被雾香吃掉精神或灵魂之类的,依旧是一个充满危险的行为。 让人的精神无法承受。 到底会被她怎么样……简直恐怖到让人不愿想像。 「记得你刚才说,这是『食人虫』的都市传说?」 「嗯——不过那是倒果为因了喔!」 「嗯?」 「『魔女尼图蕾斯特』所控制的虫,会吃人、吃『Lore』、吃故事、还会吃记忆。也就是说,所谓的『食人虫』都市传说,差不多就像是衍生出来的旁支故事。」 雾香竖起食指,有模有样地说明着。 那副模样,就和平常在教室里教我许多知识的她十分相像。 「哇,那将来如果和雾香在一起的话,我好像会变成一个都市传说大师啊。」 「等到那时候,搞不好就能得到述说所有都市传说者『朋友的朋友』——也就是『FOAF』的称号喔。」 「朋友的朋友……喔,就是指自己吗?」 「对。那是只有体验过一千个以上都市传说的人,才能得到的『任何传说都无法消灭它』之称号。好了,我是文字你碰见的第几个都市传说呢?」 「才第二个而已。如果把『第八世界』的小社也算进去,那就是第三个了。」 「那只是类似开场白的故事而已。那么你得到『D-Phone』之后,碰到的第一个就是……」 「我想行使缄默权耶。」 雾香想问的,应该就是一之江吧。 我想雾香应该已经掌握到一之江可能是某种『Lore』。 只是,她还没摸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Lore』。 ……『Lore』之间的战斗,果然会是一场情报战啊。 只要愈能够了解对方,就愈能找到漏洞或对策。 因此愈是有名气的人,就愈会产生这样的不利。 从这个角度来看,身为『魔女』也许远比想像得更辛苦。 因为不论在故事、童话还是神话里,都有大量魔女遭到击败。 ……在被人掌握到真面目前,雾香想要先下手为强。 所以,她没有打算马上吃掉我,而是先试着收集一点情报。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呢?」 「雾香你真是很会察言观色啊。」 「嗯嗯。而且我也发现到,文字你已经下定决心不打算说和她有关的事。」 「毕竟保留与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可说是男子汉的原则啊。」 「呵呵……我要怎么做,才能从帅哥身上问出那个点心的秘密呢?」 雾香脸上挂着微笑,然后缓缓从长凳上走下。 她踏到地面时,周遭的虫子马上就开始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于是她脚底下开始形成一个红色的虫子圆圈……意思是说,虫子不能触碰雾香? 「文字,你以为这个状况下还能做些什么吗?」 「不,我只是超级拚命地、在内心祈祷能和雾香重回平常生活。」 「啊哈,那段日子我也过得很开心呢。」 雾香回答时没有转头看我,缓缓走到喷水池旁,然后停下脚步。 红色虫子追在她的身后,缓缓聚集过去。 依旧没有任何虫子能靠近她的身体。 但雾香却像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那些虫子。 「雾香看起来好像女王一样啊。」 「是吗?如果我带条鞭子,那就会更像啰?」 「如果雾香扮成女王的模样,我大概就会变成你的奴隶了。」 「呵呵,把文字当作奴隶啊——那听起来好像也不错呢。」 雾香为什么要这样故作神秘? 她明明有办法马上杀了我或吃掉我才对。 再说,只要她操纵那些虫子,应该马上就能逼我全盘托出。 那些虫子就是有这么恶心。 我的精神绝对无法忍受被那些虫子逼迫。 然而,雾香却只是稍稍用言语恐吓我,像是在烦恼些什么。 「欸,雾香。」 「嗯?」 「……你为什么要犹豫?」 一发现有什么想不透的事情,我就马上向博学多闻的雾香请教。 我们之间一直是这样相处的。 「啊,嗯——你说的没错。」 「是啊,因为拖时间就只会对要被袭击的我有利,对雾香一点好处也没有。」 「嗯。说起来,我其实很想在其他『Lore』注意到这个雾之前,赶快解决掉呢。」 原来这个雾气也是雾香的能力?既然她是魔女,可能是某种『雾的魔术』吧。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有时间思考呢?」 「啊——嗯——大概是因为……」 「因为?」 「因为,我好像真的有一点点……舍不得与文字的那段生活。」 ……这让我大受感动。 明明雾香看起来像是『什么坏事都能笑着做出来』,她却有那样的想法,真让我高兴。 但也正因为太过高兴……使得我也产生了悲伤。 既然会说舍不得,那就表示雾香还是打算就此结束这段关系。 「不过,嗯,说的也是。文字,我真的很喜欢你。」 雾香似乎也在内心里打定主意了。 当她再次注视着我的眼睛时,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迷惘。 ……她似乎有过好几次,像这样抱着依依不舍的感情吃东西。 毕竟雾香活了那么久,以她那么善于社交的个性,一定有些人和她成为好朋友。 而每一次她准备下手时,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不知不觉地,紧握着自己的双手。 「那么,我要上啰。」 雾香挥手指向我。 一大团——让人已经不想去思考到底
有几只或是有几种虫在里头的块状物,开始大量朝我站的位置聚集而来。 ……但是,我依旧不为所动。 「你不逃吗?」 在虫子即将倾泻而下的状况,雾香问道。 我一边瞪着那些虫子,一边以因为不舒服而有点颤抖的声音回答: 「该、该该该怎么说、说说说。」 「说说说?」 「我、我我觉得绝、绝不能逃……」 不行,我就是没办法不颤抖。 因为,我仔细一看,那些红色块状的虫群,它们的眼睛居然都看着我! 到了这个地步我之所以还能保持不生气,全是因为对于雾香的感情。 因为,我的内心除了悲伤之外,甚至还产生了愤怒。 「『觉得不能逃』……?那些虫子超恶心的喔?现在这样子看起来,还真让人觉得『虫』这个字有三个『虫』真的很妙呢。」 「呃,其实我一看到就已经觉得『超恶!』了!里头甚至还有蠕虫之类的东西,我真的快要发疯了啦!」 「嗯嗯。明明是那样,为什么你还不逃呢?」 看来在我还没回答这个问题前,雾香不打算驱使这些『虫』来攻击我。 不过,我已经不想管什么心理战了,只想把这愤慨的心情说出口。 反正我差不多就要死了。 既然如此,我就要把话全部说完! 「因为,如果我逃了,那不就像是假的一样吗!」 「假的?」 「没错,包括和雾香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还有身为好朋友之类的这些事情!」 我已经和她相处了好一段时间。 要把那全都当作是假的,这种事情我办不到。 话虽如此…… 「啊……啊哈、啊哈哈哈!!嗯,没关系的,文字,本来就是那样!」 「咦?」 「本来就是假的。」 「……什么?」 「有一种魔术,可以在大家的记忆中稍稍混进一些东西。」 「…………嗯。」 「你我一起度过的回忆,绝大部分都是假的。其实我和你只认识一个星期左右喔。」 「…………咦?」 一时之间,我没办法理解雾香在说什么。 然后,我才渐渐开始明白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更早以前——例如刚认识的时候去唱卡拉OK、大家一起去烤肉、一起在图书馆准备考试、还有在文字家大战电玩游戏等等……全都是假的。我只是在你们的记忆之中,写入我『曾在』的段落而已。」 怎么会这样! 我在卡拉OK因为她甜美的声音而兴奋。 在烤肉时因为她擅长烹饪的一面而怦然心动。 在图书馆想到『哇,我们这样好像情侣』。 还有在电玩大战时,对她穿便服的模样感到心跳加速。 「那、那些全都是假的吗……」 「因为我是用那样的方式溜进他人的记忆,所以你那些感情或情绪都是基于『如果我在』的假设下产生,并不算是假的就是了。」 意思是说,我是在记忆里妄想出一个雾香吗! 「……好……」 「好?」 「好厉害啊!魔女好厉害!原来你还能做到这种事啊!」 「居、居然不会大受打击,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趣耶。」 「没有,我还是很受打击,不过也觉得很厉害。」 的确,如果说那些往事都是假的,真的让我大受打击。 但是! 「如果是一星期前左右认识的,那么去室内游泳池就是真的啰?」 「嗯,那是货真价实的泳装喔。」 「那你说看过学姊的身材很好那件事呢?」 「我是在三天前亲眼目睹诗穗学姊的好身材。」 「我实在很想把那件事情问得更清楚……」 包含学姊的身材在内—— 还有关于魔术的事情—— 不对,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希望她告诉我些什么。 我想,自己大概就只希望能和雾香像这样愉快聊天而已。 而且,雾香应该也是。 所以,她才会一直拿不定主意杀我。 但…… 「很遗憾……既然已经被你知道这么多了,文字……」 「……这样啊。说的也是。」 关于记忆…… 关于魔术…… 还有自己的心情…… 明明雾香是邪恶的『魔女』,却和我说了这么多的内心事。 也因此,她更没有选择的余地。 ……无法让我再活下去。 「嗯。拜拜,文字。我果然还是喜欢你的。」 雾香做了第三次表白,然后轻轻笑着并且挥手。 当我感觉到她的双眼似乎闪了一道光时—— 大量的虫子开始展开袭击,一起扑向我。 简直像是要把我整个人包起来吃掉似地。 说老实话—— 在变成这样之前,只要我想逃,应该还有机会能够逃掉。 雾香就是有那么多的破绽……或者该说故意给我机会。 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做。 应该说,我无法那么做。 我怎么可能丢下雾香,自己一个人逃跑!? 而大量的虫群…… 这些恶心的家伙,反而也激起了我的斗志。 「哇,明明碰到这种事,居然还没有屈服!?」 雾香似乎对我感到很惊讶。 ……对了! 雾香刚才自己说过。 她必须先吃掉我的灵魂或精神,才让这些虫子吃掉剩下的部分。 反过来说,如果我的内心没有屈服,这些家伙就无法吃掉我。 正因为它们不是现实里的虫,而是『Lore』的虫,就必须照规则走。 「嘎唔喔嘎呜呜!」 我原本还想耍帅向雾香说点什么,却有大量的虫子跑进嘴里。 我差点就要屈服了。 「……你到底还想讲什么啦……」 雾香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无奈,她似乎又回到平常的态度了。 内心有迷惘的人,应该不是我而是雾香吧。 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告诉她。 告诉连『Lore』都能吞蚀殆尽的魔女,『※琪莉可·尼图蕾斯特』——(译注:音同雾香。) 「咳咳!呕——!呸!呸!」 我把跑进嘴里的虫吐出来。 然后,提高音量大声喊道: 「——就算如此,我——还是很喜欢雾香!」 由于脸上满是虫子在爬,我根本就看不见雾香。 不过,声音已经传过去了。 「……那是虚假的记忆耶?」 「如果虚假当中,雾香的个性还是真的,那就没关系!」 就算在虚假的记忆中,雾香还是和平常与我相处时没有两样。 「女孩子都是天生的演员,很会演戏哟?」 「那也没关系!」 我听得出雾香的声音带有若干迟疑。 「那根本就不构成讨厌的理由!就算是现在……我怕得要命!不对,根本就快要死掉了……但我还是无法讨厌雾香!!」 所以,我的内心绝对不会屈服。 如果只是恶心,忍一忍就好,那种东西要我忍多久都没问题。 我绝不能放弃对雾香的感情。 就算是雾香本人要求也一样! 「……这样啊。」 雾香的声音里,听得出明显的歉意。 「那么……抱歉了。我原本想先把你的绝望、愤怒或憎恨先引出来,让我吃掉……等到失去意识后再让虫子慢慢吃掉文字的身体,最后才拿走『D-Phone』的……」 「不可能的!而且我更不可能憎恨你。讲明白点,雾香你根本就挑错对象亲近了。」 没错,我……不曾讨厌过自己亲近的人! 「……好像是呢。所以,抱歉了,文字。我会尽量要那些孩子们不要咬得太痛喔?」 「……咦,它们还是可以吃吗?」 「嗯?嗯,毕竟它们也是我的攻击手段啊。」 「所谓的攻击手段是指……?」 「只要我喊一声『吃掉他~』所有虫子就会一拥而上,然后咬咬咬咬!」 「……咿————!!还是好可怕啊啊啊啊!!」 看来,我原本以为它们无法吃还没屈服的人,这下猜错了。 也就是说,失去防波堤的我,将被这些大量的虫子…… 虽然看不清楚,但我好像还听见它们正在『喀喀喀』地咬着牙。 「那么就一起……」 滋滋滋滋! 脚底下涌出大量的虫子,将我整个人包住。 虫子一下子窜上来,爬进衣服底下、爬满我的全身。 翅膀拍动的声音,虫子互相碰撞的声音,还有奇怪的水声。 令人厌恶无比的东西不断进入我的耳朵,如此的恶心程度让我几乎失去知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背后好烫。 就因为有那热度,才让我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 「……奇怪?文字。」 「呜呜喔喔!?」 由于我的嘴巴已经被塞住,根本无法回答雾香的话。 附带一提,我本来想装出冷静态度回答『怎么啦』的。 「嗯,文字。虽然你好像还没有察觉到……」 「呜嗯?」 「为什么——虫子没办法包住文字的背呢?」 就在雾香提出这个疑问的瞬间——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突然,一道手机的来电铃声大声响起。 而且在我感到惊讶时,铃声又停了下来,然后…… 『喂,是我。』 『D-Phone』传出这一句像是电子合成的声音。 『我在你的背后。』 「!?是你……」 雾香惊讶地大喊。 同时,我的背后传来像是有人紧贴着的感觉。 那就是我刚才感觉到的热度。 而且,没错,那正是…… 「呜呜喔喔(一之江)!?」 「什么,你说要给前来解救你的小姐一百万圆?」 「呜喔——(我没有说——)!?」 「什么,你说要给更多?」 「呜喔呜喔呜喔(没有没有没有)!」 因为我的嘴被堵住,没办法吐槽一之江,真教人难受。 「你……难道是瑞江?」 「虽然那名字是假的,不过差不多就是那样,雾香同学。」 「你给人的感觉……变了很多呢,我是说在『Lore』状态的时候。」 「毕竟我现在有着魔鬼身材,而且衣服四处都充满了稍稍露出肌肤的魅力呢。」 「呜喔呜喔(真的假的)!?」 「啊哈哈!也对,因为文字绝对看不见瑞江现在的模样嘛。毕竟她一直在你背后。」 「而且一看就会被我杀掉。」 「呜喔——(咿——)!」 明明就是来救我的,谈吐却像是没把我的生命放在心上似地,这也很合一之江的作风。 不过因为我曾经抱住过她,所以可以确定她的身材根本没变。 我才不会上当咧! 「原来如此,『月隐的玛莉玩偶』就是瑞江的『Lore』。」 「是的。我属于能够一直存在对方身后的『Lore』。意思是说,如果你想要侵蚀这秃子的全身,就必须先设法处理我。」 「呜喔呜喔呜喔(你说谁是秃子)!?」 「我想你的虫子还有魔术,原则上全都是属于『精神污染』方式的侵蚀型。意思是说,只要有一处你无法侵蚀的地方,你就无法吃掉对方……我没说错吧?」 「啊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因为我认为你一直强调自己很喜欢文字,只是为了之后让他发觉『结果还是救不了你』而绝望的手段。」 「呜喔呜喔呜喔呜(原来你从那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 「请你先给我闭嘴一下,臭虫。」 「呜喔(是)……」 她叫我的方式好像愈来愈糟糕了。 不对,我总觉得一之江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怒气,是我的错觉吗? 「原来如此,你猜的大致上都正确吧。」 「哼,反正我也不相信你说的『正确』。」 「毕竟是魔女说的话嘛。」 「没有错。会相信的,大概就只有超级烂好人兼色鬼而已。」 这大概也是在说我吧。不过这我不能否定。 只是之后我一定要否定『秃子』这称呼。 「这下子我也明白文字的力量了,瑞江。『百物语的主角』能将自己取得的『Lore』当做自己的力量使用……」 「是的,看来正是那样。虽然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不容小觑的能力啊。」 雾香的声音,似乎带了点寒气。 明明之前一直是充满从容,听来可爱的小魔女声音。 现在,她的内在似乎变了个人。 「不容小觑……到了让我觉得很有兴趣的地步!」 她的语气听起来居然有点像是精神异常。身为魔女的她,看到了想查个清楚的对象——我似乎被她当作『有兴趣的对象』了。 真是个敬业的魔女。我一点也无法想像她的内面究竟隐藏了多么深邃的黑暗。 「她可没你想得那么善良哟?」 一之江从背后给我忠告,不过我心里已经很明白了。 雾香这个魔女至今为止,肯定是制造过不为天理所容的大量牺牲者,也做尽了无数坏事。想必她一定做过许许多多我所无法想像的过分事情。 但是,就算是那样…… 只凭这种程度,是无法让我改变心意的。 「呼……」 一之江那像是觉得拿我没辄的吐气,不知为何鼓起了我的勇气。 「……虫子们,看我这边……」 一之江嘴里念着这句话,并把手放到我的嘴旁,接着周围的虫群就立刻消灭了。 看来就连虫子们,也无法抵抗这个状态的一之江的规则。 凡是听了她的声音,并且看了她一眼的虫子们,全都遭到消灭了…… 那正是『玛莉玩偶』的能力。 「『回首即杀(Merry'sPeriod)』!虽然是我第一次见识,但好厉害喔!」 我听见雾香十分高兴的声音。什么,刚才那招有这么帅气的名字? 「好了,请你大喊想说的话吧。」 「等很久啦!」 我把挡在脸上的虫群拨开,然后直视着雾香。 「雾香!」 「文字?」 她先是一愣……然后又用带着极具诱惑力的红色眼睛望着我。 她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顿美味无比、好想马上吃掉的大餐一样。 真不愧是魔女。不愧是非人生物。不过……即使如此—— 「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不管你是魔女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我感觉自己的背后被推了一把。 于是我打算藉着那个力量往前冲去。 但是,受到虫群完全包围住的我,根本就无法向前踏出任何一步。 「啊哈!没有用的,文字!你的脚已经完全被我封锁住了。」 「但我的『Lore』能力,也能令距离变得毫无意义。」 一之江在背后告诉我,然后把手放到我的背上继续说道: 「好了文字,喊出你想去的地方吧。」 「我想到雾香身旁!!」 就在我脱口而出的瞬间。 我的脚步突然变轻了。 不对,不只是脚而已。 我的身体真的就在『一瞬之间』,拉近了与雾香之间的距离。 「哇,好厉害!」 原本拉住我的脚的那些虫子…… 不对,应该说包住我全身的虫子们,就这样被留在我原本所站的位置。 这简直就像是传送,或是瞬间移动。 一之江所持有的能力,凡是她能使用的我也都能使用是吗! 「这是『忆起跳跃(RingerBell)』。」 「厉害,好厉害!能够超越空间,直接移动至听到自己声音者的地方……瑞江!文字!你们两个真的很厉害耶!」 被我们靠近到身旁的雾香,瞪大了眼睛夸赞着。 ……虽然只是推测,但雾香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很感到高兴。 『超出自己预测的对象,那就是魔女的弱点。』 这声音不是从耳朵后方,而是直接在我脑里响起。 喔,就因为她是以这种方式让人听见声音,所以就算没有电话也能让对方听到『喂,是我……』这句话是吗? 我感到恍然大悟,同时还有一之江的思考传达过来。 魔女的弱点,似乎不分任何时代都相同。 魔女因为拥有丰富的知识……所以往往一开始就算尽各种机关了。 这下我也明白,为什么雾香听到我出乎意料的回答时会大笑。 『现在她已经失去戒备了。所以,就让我来杀……』 (等一下~) 我想一之江现在的声音,就只有我听得见。 所以我也在心里大声喊住她。 我绝对不能让一之江就这样杀了雾香。 「雾香!」 我把自己的脸凑到雾香面前。 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她那闪烁着璀璨红光的眼睛……实在是很美。 「啊哈,真有一套呢,文字。能让我感到这么开心的,你还是第一个。你真可以说是我的初体验呢!」 「那还真是让人高兴啊。」 「怎么样?你打算让瑞江杀我吗?」 我能感受到一之江的杀气在身后膨胀着。 虽然一之江在学校也和雾香看起来处得不错……但她人也没有好到现在选择不杀『Lore吞食者』吧? 然后,雾香则是一副看起来好像已经获得满足的表情。 那笑容看起来,就好像是如果对方超越了自己的预期,被杀死也无所谓。 她的表情宛如一个已经成就一切的人。 「不,我选择这么做!」 所以,我取出『D-Phone』…… 叮啷叮啷铃! 我把她的笑容拍成了照片! 「咦?」 「这样一来,就留下『真实』的记录了吧。你现在已经是我故事里的重要一部分了。」 当我一说完这句话时,背后的人听了似乎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过,在雾香回应之前,我就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 只见雾香的脸愈变愈红…… 「噗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真好笑,文字!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H呀——好痛苦!不行,我喘不过气了!啊哈哈哈哈哈!」 「奇、奇怪,我刚才那句话不是很帅吗.」 雾香会笑成这副德性,是我始料未及的。 对我来说,实在很希望雾香听了以后感动地大喊『文字!』,然后冲过来抱住我之类的…… 「啊哈哈哈哈!!嗯嗯,其实你刚才那句话真的很帅。虽然我觉得大喊『文字!』然后冲过去给你个拥抱也不错……可是,啊哈!」 真不愧是雾香。她似乎非常了解我的想法。 不过,她没那么做应该是有原因的。 「因为……」 「嗯?」 背上一痛! 我察觉到自己的背后好像有某种利器抵着。 「原来你不论对谁都会说那种话是吗?」 一之江如同发自地狱深处般的恐怖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不、不是啦!不是你想的那样!」 情急之下,我忍不住冒出如同外遇被抓的台词。 「顺便告诉你喔,文字。」 「啊,嗯,什么事啊雾香……好痛痛痛痛!有东西刺到我了,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在我的背上!」 「对我们『Lore』来说,『成为我的故事吧』之类的话就等于是求婚喔。」 「好痛痛痛痛痛……你说什么!?」 由于听见『求婚』这两个字,使我一时忘了疼痛而望向雾香。 「意思就像是『要把你的Lore人生变成我的!』……也像是在说想要和对方成为同一段故事,直到天长地久。」 「唔哇!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就不妙了。 因为我昨晚才向一之江说了这样的话,而现在又向雾香说出了同一句话。 「文字,你真是一个超级花花公子呢。」 不过,我却完全没有追求到自己心仪的女性。 反而向两位同班同学做了类似求婚的动作。 「如果是那样,这就是像诗一样的美丽人生了!」 「请你还是去和四朵老师湿在一起吧。」 「那我敬谢不敏!」 「而且文字要当总受。」 「虽然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但听起来很不妙!?」 「我刺我刺。」 「快住手——!不要再拿东西刺我的背啦——!」 一之江用某种尖锐的物品猛刺着我的背。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且被她的『Lore』刺应该也不会死,所以就只是一种不断让我疼痛的行为。 「呵呵,算了。」 一直笑咪咪地看着我们的雾香,轻轻地叹了口气。 「既然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开心,这么心动……」 「嗯?」
「所以,我想想喔,继续待在文字身边一会儿好像也很有趣呢。」 「咦,真的吗!?……好痛,我的背好痛!」 「啊哈哈!不过呢,如果让我看到很无聊的故事,我就会吃掉你喔!」 「呜呜……你的意思是……」 「唉……你刚才已经透过对雾香同学拍照,与魔女订了契约。如果不能持续让雾香同学看到令她满意的故事,她将会连你一起吃掉。」 「咿!是、是那样吗?」 「啊哈!那么小女子就托付给您了,Master。」 「Master!?」 「嗯,因为你能够指挥我们『Lore』不是吗?还是说,你比较喜欢『主人』?『老爷』?还是要叫你亲、爱、的?」 「那个笑点其实我已经用过了,雾香同学。」 「喔喔,居然已经把打情骂俏的能力收为己有了,真不愧是瑞江。」 「嗯,你没有过奖。」 「啊哈哈!」 「呼……」 雾香清脆的欢笑声,以及从背后传来、像是拿我没辄……但也带着某种喜悦的呼气声。 我一边听着这两道声音,一边望着雾气渐渐消散的公园。 「好了,那我现在可以捧两位美少女回家了吗?」 「请只留下你的玩笑话就好。」 「我个人的存在被否定了!?」 「再怎么说,如果去文字的家会被你表妹发现呢。我还是回自己家吧。」 「咦?自己家?」 我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指魔女的发生之地。 「毕竟我好像还得在这里待上好一段时间。因为你至少还得收集九十八段故事不是吗? 「啊……嗯!对对,就是那样!」 「文字虽然很擅长骗女孩子,不过其他事情还必须好好教他一番才行。这都是为了让他成为我们的主角。」 「说的也是,那我们就一起教他吧,瑞江。」 「好的,就『戳戳戳』地教他一番吧。」 「嗯嗯,我会『咬咬咬』地好好教他喔!」 「针对你们用的形容词,我有一些意见……」 「我拒绝!」「予以拒绝。」 同时遭到两人拒绝的我,只能感到心灰意冷。 嗯,也无妨。 能够很快就振作起来,也可以说是我的优点。 因为如果才没两下就感到挫折,怎么能让所有女孩子都得到幸福呢?更何况,我一开始就得到这么强大的两位伙伴。 「好,那就回家吧!」 我朝面前的雾香及身后的一之江两人说道。 「那就这样,学校见啰,文字!」 「以后不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找『Code』,听到没?」 雾香像是藏身在自己生出的雾里,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而一之江则如同忍者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然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被留在早晨时分的公园里。 「……呼……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啊……」 我伸了个懒腰,如此自言自语着。 一之江的『玛莉玩偶』,具有很不得了的能力。 雾香的『魔术』及『知识』,也一定很不得了。 虽然未来能和她们两个人一起活下去,是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但『我的故事』,到底会如何发展下去? 「我真的很期待大哥哥的故事喔。」 这时,小社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 由于太过惊讶,我还以为自己的心脏要破胸而出了。 「小、小社,早安。」 「早安,大哥哥。看来你把她们两个人都骗到手了呢?」 「像小社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子,不可以说这种话。」 「呵呵,我知道了——」 总觉得她的年纪八成远在我之上。 但毕竟外表看起来是个幼童,我该说的还是要说。 「所以,大哥哥打算怎么让故事发展下去呢?」 「我想想……虽然好像很困难……」 「咦,你已经有主意了吗?」 小社惊讶地问道,转向我这边。 而我也转身面对小社,顺便蹲下来看着她。 虽然从这个角度还是刚好看不见她的脸,不过能窥见她小巧可爱的嘴。 「嗯,一段永不终止的故事。我想要创造一篇Never—EndingStory。」 「咦?不是HappyEnd之类的吗?」 「那不就结束了吗?雾香和一之江也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们本身可能会有危险吧?」 「嗯,的确有可能。」 「所以,我不打算结束这段故事。就算收集完百物语,我的故事还是要一直持续下去喔,小社。」 「哇……」 「明明是『百物语』,但我却是第一百零一篇不是吗?也就是说,我根本就是体制外的第一百零一人(HundredOne)。所以,我的故事就算无限持续下去也不会有问题!」 尽管这只是我自己这么想…… 「噗!啊哈哈哈!!」 很好,既然小社听了大爆笑,就表示我这回答一定够劲爆了。 「真的,你真的很有趣呢,大哥哥。」 「就是吧就是吧。等到小社长大以后,也可以和我更亲密一点喔。」 「呵呵,大哥哥真是的,居然连我也想要。」 「从老婆婆到小罗莉,都是我这个主角想给予祝福的对象喔。」 我朝小社投以得意的微笑。 小社把头上的帽子稍稍挑起…… 「那么,我会期待你也让我幸福喔,大哥哥。」 帽子底下的她,正朝我做出一个看来十分美丽的笑容。 「……咦?」 但是,我却因为那张脸好像在哪看过,而感到疑惑。 「我已经让大哥哥的『D-Phone』能连上『第八世界』了。」 「嗯?喔,谢啦。」 「呵呵,那么我走啰大哥哥。拜拜。」 小社朝我挥挥手,然后像是融化在空气中一般消失不见。 难道所有『Lore』们都拥有传送的能力吗? 我感到有点羡慕,不过还是只能乖乖跑步回家。 「嗯——虽然说的确是位美少女,但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她……」 我觉得小社的笑容好像似曾相识。 回程之中,我拚命地在记忆中寻找着。 第一卷 后话 与说书人的谈话 ◆2010-05-13T05:30:00?"YasakaPark" 「哇~文字他还真的成功了呢。」 「是呀,他还真是很漂亮地把事情圆满解决了呢。」 「嗯嗯,如果是文字,以后应该还是能顺利闯关吧?」 「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耶!毕竟至今为止一百个人全部都失败了。机率应该是无限趋近于零。反过来说,是个百分之百失败收场的故事。」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如果照那样解释,文字碰到小瑞瑞的时候,还有碰到小雾的时候,失败及被吃掉的机率不也都是百分之百吗?」 「说的没错!难道那个文字拥有某种『管它什么机率,拚就对了!』之类的潜力吗?」 「呵呵,你好像也看得很开心嘛,『说书人』)」 「哎呀,被看出来了吗?的确,对我来说他也是个极稀有的例子。像是一个好运不断的奇迹之男呢。」 「毕竟那正是无法以机率推断的事情呢——嗯嗯,文字真厉害。」 「哎,虽然说也无法否定他只是一个平凡无奇、单纯的花花公子,才让那两名可称作是高手级的『Lore』大意失荆州了。」 「也许那正可以说是一种幸运呢。新手能胜过熟手,都是因为对方一瞬间的失误导致。万中仅一的失误……而他硬是把碰到那个失误的幸运吸引过来……」 「哎呀呀,难道『你』也对他有兴趣吗?」 「不,还没有喔。」 「喔,也就是说,以后有机会……?」 「呵呵,不知道耶。我觉得他就这样和雾香送作堆好像很有趣,而小瑞瑞似乎也不讨厌和他在一起。」 「哎呀呀,难道没有『你自己』这个可能性吗?」 「目前还没有。我至少要确定他能不能活到最后一刻。毕竟和会死掉的人交往,也只会徒增寂寞不是吗?」 「哇——还真是……超高标准哪!」 「嘿嘿。不瞒你说,其实我可是很挑的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关于有幸成为候补的他,会有怎么样的未来呢?」 「如果是普通的『Lore』,因为他身边有最强层级的小雾及小瑞瑞在,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是啊,我想也是。就算没让对方加入自己的故事,一般的『Lore』根本无法打赢他吧。」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很希望他能把更高标准的『Lore』一一收服呢。像是『神话』之类的。很想看到那种情形对吧?」 「哇——!你到底对文字抱了多高的期待呀!」 「既然机会难得,当然会想看看吧?不管是『神话』级,还是『传说』级。」 「的确没错!如果真的有能够看见的那一天,我可能也要向文字献上『呀——!你好棒——!』这样的喝采呢。」 「嗯,如果他真的办到了,我大概也会对他更好一点呢。」 「哇哈哈,你真是坏心。到底是在内心盘算、规划到什么样的程度才展开行动,凭我还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我觉得你也很坏呀。」 「嗯。我们彼此都是一样,就算是人类也必须提防一点呢。」 「是呀。毕竟文字的『Lore』——也就是『第一百零一人(HundredOne)』——拥有『把任何故事收为己有』的特殊能力。」 「就和具有特定限制的先前一百个人很不一样呢。」 「你是说那些被遗忘的百物语吗?」 「消失的人、变质的人、死去的人,还有退休的人。我想大家应该都很期待文字吧,毕竟他是自己最后的继承人。」 「简单地说,就是『敬请期待文字未来的活跃!』这样吧!」 「是的,对我也是『千万不可错过!』喔!」 「好了,那我差不多该走了。毕竟早晨的公园很冷。」 「嗯,我也必须赶快回去贴文章了。以一个『说书人』的身分,述说他的故事!」 「呵呵,那就拜托你啰,『说书人』!」 「嗯嗯,请交给我吧,『管理人』!」 ◆外传:百物语们的日常景象 ▲2010-05-17T16:10:00"YasakaHighSchoolGate" ◇ViewSide:SiteManager◇ 「啊,学姊!」 「哎呀,是文字!还有……」 文字看到我,很快地跑了过来。 身旁居然还有两位可爱的女孩子。 「你好——诗穗学姊。」 「你好。」 「你们好,小雾及小瑞瑞。」 「……诗穗学姊,您不觉得『小瑞瑞』说起来有点拗口吗?」 每次碰到小瑞瑞——也就是瑞江的时候,她都会针对这点进行抗议。 由于那表情实在有点可爱,使得我反而不想换方式称呼她。 「呵呵!那不就是魅力所在吗!」 「就是啊,小瑞瑞。」 「小心我宰了你,马赛克男。」 「不要用那种很可疑的称呼叫我好不好?」 这两个人似乎是一对很好的相声搭档呢,嗯嗯。 「学姊,我们下次去泡温泉好不好?」 小雾笑容满面地向我提议,还偷瞄了文字一眼。 「喔,温泉好像很不错呢!小瑞瑞及文字要不要一起去呢?」 「真的假的!?」 「真的好吗?如果这男人去温泉之类的地方,然后说出『偷窥正是温泉一大乐趣』之类的蠢话,最后可能会被我报警,好一段时间得待在某处反省自己的罪过呢。」 「喂——!?怎么是你要报警啊|」 「因为我这个人,就算说是为了正义而活也不为过。」 「一之江,你还真有本事能面不改色地说那种话啊。」 明明面无表情,却是一个很风趣的女孩子。 我从第一次碰见小瑞瑞那天,就一直很中意她。 ……其实我第一次在学校碰见她,是在文字将小雾收为同伴的那一天。 他们三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些事情自始至终我们都看到了。 「如果真的偷窥就严惩——我们就以这为前提一起去吧!」 「嗯——如果禁止我偷窥,那我一个人泡温泉也很无聊啊。」 「就带文字常提到的那个『坏朋友学长』一起去吧?」 「话是没错,雾香,但他的个性实在很特别……」 「喔,你说他啊。嗯,应该没关系吧?」 「唔,既然学姊说OK,那么我一文字疾风就没有任何异议。」 「一文字疾风?你说的是哪个文字啊?」 「一之江你不要故意开我玩笑嘛.」 「呵呵呵。」 我和小雾,看到文字和小瑞瑞两人耍宝的模样,就只能笑个不停而已。 看起来如此平凡无奇的孩子们,居然时而战斗,时而痛苦…… 真教我感叹世界上充满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平常总是带头炒热气氛的文字,是个沉重故事的主角。 擅长观察气氛的小雾,是个恐怖无比的魔女。 至于面无表情又是装傻高手的小瑞瑞,却是擅长杀人的都市传说妖怪。 既然这三个人能够相处得这么好,世界上居然还有种族歧视、无法互相了解的人在,怎么看都觉得那只是怠于沟通的结果。 ……不对,我没有资格说那种话。 毕竟我也向他们三个人隐瞒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说我总有一天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但现在还是秘密。 毕竟,我还想继续和他们一起度过『日常生活』呢。 所以……抱歉,文字。 请你再让我假装一下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怎么了,学姊?你在担心什么事情吗?」 我只是稍稍陷入沉思,他马上就会关心起我来。 这点实在教我觉得很狡猾呢。 「没有,我只是觉得肚子饿了而已。」 「啊,既然如此,诗穗学姊!我们一起去最近新开的蛋糕吃到饱吧!」 「喔!听起来很不错呢小雾,蛋糕吃到饱!」 「嗯……既然听见蛋糕,那我就不能保持沉默了。」 「难道你对蛋糕很挑剔吗,一之江?」 「不,只很喜欢吃而已。」 「……你只是想说那种听起来意味深长的登场台词吧?」 「也算是如此。」 「啊哈哈!」 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来一往,把小雾逗笑了。 看到他们三个人那样的关系,让我觉得有点羡慕。 所以,一点点就好—— 我允许我自己,稍稍变成爱捉弄人的「诗穗学姊」。 「呵呵,说到蛋糕吃到饱,好像也有个都市传说呢。」 我一说出这句话,他们三个人的气氛稍稍有了转变。 小雾兴致勃勃。 小瑞瑞保持警戒。 文字则感到忧心。 光从这点就能看出他们各自对于『Lore』有何看法,让我感到有点放心。 既然他们没有人讨厌,那就好。 「听说,有一位戴了帽子的女孩,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夜霞的蛋糕吃到饱全部种类都吃遍……?」 「呃,那不就是学姊吗?」 「啊哈哈!被发现了~」 尽管难以察觉,但他们三个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呵呵,真对不起,我稍稍捉弄了你们一下。 「好了,那么小雾快带我们去吧——!」 「OK,那就走吧!」 于是,我们四个人就一起去吃蛋糕了。 由于在那里所发生的,只是平凡无奇的事情。 这次我就写到这里啰。 第一卷 后记 「爱写什么都没关系喔!」 基于责编如此慈悲的一句话,『第Ⅲ篇百物语』就这么开始了。我真的写得极为自由、毫不受限,甚至到了让我内心想着『这真的好吗?』的程度。 各位好,我是最近在名片上加注了『小说家』三个字的サィトゥケンジ。 当被人间到『你有喜欢的对象吗?』的时候,我总是有点害羞地回答『我喜欢凉香小姐……』,这也是我个人充满酸甜滋味的回忆。 虽然我指的是本书的插画,但她还真是让我体会到像是校外教学中夜晚时分的心情。 凉香小姐她只说了『呀呼——!』一声,就很有魄力地接下了本书的插画工作。真教人佩服。小的跟您一辈子了。 经由这样过程所诞生的第一集,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满意呢? 如果有人是习惯先看后记的话,请容我在此做个简单的剧情介绍。 这是主角——文字,打造个人后宫的故事。 而女主角们,大概都是为人正直,清纯可爱又天真无邪的美少女。 文字将会被这些女主角们恶整、吐槽、危及性命或是吐槽,然后努力当个称职的故事主角。 这是让人看了血脉贲张,属于灵异动作爱情喜剧片的都市传说。 如果各位听了觉得『是真的吗?』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务必阅读看看。我想之后一定会想『喔,好像也没有说错……』的。 另外,本次在和凉香小姐讨论时,我主动提到『这次干脆不要露内裤吧』。当我以『小小见光与刚好看不见两者相比,看不见似乎比较令人兴奋』这个理由提出请求时,凉香小姐又是『呀呼——!』一声就答应下来。真教人佩服。小的下辈子也跟定您了。 基于上述缘由,本作并没有露内裤的成分。 不过,由于责编是一位对内衣抱持热情的人士,搞不好会演变成『干脆看起来像是没穿内裤』或『因为底下不是内裤所以不会感到害羞』这样的战斗,让人无法掉以轻心。 接下来,本人想在此表达谢意。 首先是刚才提到的责编庄司氏。是的,是庄司;同乡又同一学区的庄司氏。真的很感谢您。就算说本书是因为您既积极又出色的协助而催生也不为过。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如果我害您的身分曝了光,还请见谅。 为本书加上美丽插画的凉香小姐,您真教人佩服。我一直随身携带着您的画,每次碰到人都会拿出来炫耀一下,还大肆张扬喔。我甚至裱起来装饰呢。至于那些我以前的涂鸦,拜托请您赶快丢掉,或者是锁在保险箱里。求求您。 负责检视本文及小说内容的御门氏及八木氏、给了我既宝贵又有帮助之意见的小M、帮助我构思世界观及『Lore』设定的代濑氏,各位都是本书的功臣。某社的F泽氏及リリ蒧、一口答应我突兀请求的メ鲭コハダ老师、带我去泡温泉SPA或陪我一起玩的槚本氏及伙伴们、让我当作主角原型的れぃ、看了本世界观或角色名字而感到惊讶或会心一笑的某些人,各位真的帮了我很多忙,打从心底感谢你们。 然后,在此当然也要向购买本书的您,献上最大的感谢。 如果能让您以后在书店里发现『啊,又是ケンジ的书』时,能够感到高兴,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2010年梅雨季,在氧气胶囊休养后サィトゥケンジ 第二卷 序章 说书人的开场白 台版 转自 chenlunno1@轻之国度 ◆2010-??-??T??:??:?? "???" 你好,好久不见呢! 哎呀,你看起来好像闷闷不乐的,究竟是怎么了呢? 难道是上次谈的后宫男学生故事不合你的胃口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结果你还是认为:‘帅哥最好通通炸掉!’这样是吗?哎呀呀,由于我本身也是一位现实生活充实到不行的美少女,实在无法体会你的心情,但各位男生们还真是辛苦呀,哇哈哈。 话说回来,如果你觉得:‘真羡慕他那么受女性欢迎,甚至能开后宫!’的话,那么要不要听听关于他的另一段故事呢?咦,你看起来不太感兴趣耶。如果你想说:‘反正又是帅哥用花言巧语骗到美少女的故事对吧?’……那你就猜对啰! 不过呢,虽说是被哄骗成功,但也不代表双方都毫发无伤。过程中还是伴随着类似痛楚的东西。简单地说,结论就是:‘如果不想受伤,那就干脆什么也不做’。但是呢,你不觉得这个‘行动与否’正是一位男生受欢迎或不受欢迎的分水岭吗? 喔,你好像有干劲了呢。嗯嗯,已经准备好要展开行动了是吗?我想想看喔,修饰自己的外表的确是很有效的方式。毕竟第一印象就是要靠外表呢!不过呢!我这里要给不够帅气的人一个好消息,好的第一印象其实一点也不难!只要能够先给对方:‘啊,这个人虽然长相独特,但很风趣呢’或者‘啊,这个人虽然身材胖,但既可爱又很好相处呢’之类的正面形象,丑男一样能赢过帅哥! 说实话,所谓的帅哥是一种只适合远观,不适合亵玩的东西哟。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人类嘛。就算是美少女也是要上洗手间的,更别提帅哥也是会脏会臭的,一旦那样的幻想面临崩毁的瞬间,男女双方都会受到严重的伤害。嗯嗯。啊,附带一提本人是‘超
级’美少女,所以不用上洗手间,请放心吧。嘿嘿☆ 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吧。 虽然那位‘百物语的主角’属于后宫型男主角,但仔细想想,他自己似乎也成了颇为麻烦的存在呢。毕竟是‘传说’的‘主角’嘛,之后肯定不会碰到什么好事。像这种从一个普通人类变成故事登场人物般的存在,一般称为‘Lore’。这个名词上次有提过对吧?嗯,如果忘掉的话要赶快回忆一下喔。 好了,这次就来针对变成‘Lore’会有多么辛苦这件事,进行一段教学吧。是说,你听了大概还是会觉得:‘就算变成怪物,只要能受美少女包围还是很快乐’吧。哎呀,就某种层面而言,那样的思考逻辑有当故事主角的素质呢。前提是你要真的享受那个状况。嗯,所以你有兴趣当个‘Lore’看看吗? 哎,我也知道一般人都不想啦。 本次要谈的是,一位只想当‘一般人’,却成了非人类存在的少女。 以及一段关于想成为人类的‘Lore’的故事。 那么,就来谈谈百物语的第二集吧。 第二卷 插话 第一夜 ◆2010-??-??T??:??:?? "Nightmare" 清醒过来时,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寂静无声的和室。 榻榻米的味道刺激着鼻子,室外的光线透过※障子门,隐约地射了进来。(编注:格状和室拉门。) 这是一间由柔和色调的木板所搭建而成,令人全身感到放松的房间。 由于温暖的被窝太过舒服,使得起床的念头渐渐被我抛到脑后。 啊啊,好想再睡一会儿。 这样的冲动根本就无法抗拒。 所以,包括‘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〡还有‘自己是谁’〡—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重要了。 如果要说有什么令人在意的事情…… “你醒了吗?” 大概就是这位伫立在枕边,身穿和服的少女吧。 我的记忆很模糊,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她。 说起来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又怎么可能会记得她呢?但是,总觉得自己好像和她很熟,又好像完全不认识她。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很熟识的人突然穿了与平常不同的衣服,并且朝着自己微笑,会让人同时产生陌生与心动的感觉。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自己非常喜欢那位少女。甚至到了“只要内心还有这份感情存在,其他事情即使忘了也无所谓”的地步。 “你好像还没睡饱呢。” 她那天真和善的笑容,看起来十分优雅。 她那放在嘴边的手,就连白皙的小指头都让人觉得性感。 如果能和她永远待在这里,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如果能和她在一起,就算永远留在这里也好。 如果能和她—— “没关系的。” 听到她如此平静的语气,不知为何,真的让我感到放心许多。 即使有种被人操弄的感觉,但反而感到舒服。 总觉得最近自己老是碰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像这样的安宁真教人感到高兴。果然还是这样的女孩子讨人喜欢啊。 想着想着,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其他女孩的面容。 我感觉背后开始发烫。 “你一定要再来喔。” 听到这句话后,一阵猛烈的睡意袭击而来。 “下次我们就来……吧。” 我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不过—— ——我就只记得那份诱惑……十分令人心醉。 第二卷 第五话 “食人村”的传说 前篇 没多久前还是平凡高二学生的我˙一文字疾风,某天突然成了‘百物语的主角’。也许这么说可能很难听得懂,但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就是有一个‘百物语的都市传说’,而我是被选为第一百零一位主角的人物。甚至还可以用‘Hundred One’这样帅气的方式称呼。 虽然我很犹豫该从哪里说明起,不过还是按照顺序来讲比较好懂。没错,我记得一切的开端是……某天早上,我和我的好朋友,名为仁藤雾香的可爱少女谈论关于都市传说的话题。当时,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之后居然会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 然后,我从一名自称‘社’的女孩子手中,得到一支叫作‘D-Phone’的手机,接着就被‘玛莉小姐的玩偶’这个都市传说中的鬼怪,也就是一之江瑞江这个转学生袭击,之后又得知那位原本以为是挚友的女孩子其实是‘吞食魔女的魔女’,然后我又被袭击,总之事情就是这么峰回路转。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平静下来,我也和她们两位相处得很好(?)。 基于以上缘由,未来我必须和‘都市传说中的鬼怪们’——也就是所谓的‘Lore Jl继续相处下去了。 本次的故事,也是从我和雾香之间的谈话开始的。 ——事情是发生在学生们纷纷换穿夏季制服、刚入六月份的某个早上。 ◆2010-06-01T08:30:00 "Yasaka High School 2-A Class" “梦?” “嗯,我只记得好像有个超级美少女登场,但记不得内容了。” 早上班会前的时间。 和往常一样,我正在和班上的大红人仁藤雾香开心地聊着天。 “喔,文字梦见美少女啊……” “就说别叫我文字了啊。” “呵呵?不然,叫你一文字同学?” “那样听起来好像很疏远啊。” “还是……深情款款地喊你‘疾风’?” “那样子我会心脏狂跳死而的,雾香还是叫我文字吧,唉。” “啊哈,那么就叫你文字同学啰。” 雾香依旧把我的桌子当作头等舱的座位,还不停地摇晃着双腿。 每当她的大腿若隐若现的时候,我的视线也忍不住会飘过去偷瞄两眼。 她的外表就是这么可爱到令人困扰。猫咪般的眼神,端正的面容,以及远超乎日本人水准,隐藏在衣服底下的傲人身材。尤其是胸部的形状和大腿的曲线,简直可以问鼎天下。 外型如此出众的雾香,理所当然是班上的大红人,不只是男同学瞪着我,连女同学都紧张兮兮地注视我。尤其是那个常和我玩在一起、人称‘遗憾帅哥’的艾伦˙西尔斯,更是以像是带着诅咒的眼神凝视着我。 像这样在众人环伺下与雾香聊天,已经成为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了。 不知道是否注意到同学们的视线,雾香居然还大方地把脸凑近过来,‘呵呵’地笑着。“所以,你说是美少女的梦,一定是色色的梦对不对?” “不是,如果是那样,我怎么可能会告诉雾香呢。” “咦,是喔……还是说你也有作过关于其他人的春梦?” “啊……无可奉告。” 我把头转向走廊,试图避开把脸凑近过来,带着逼供视线的雾香。 ——是说,这样的反应好像太过明显了一点。 “喔。一定有梦过诗穗学姊吧——” “呜,嗯、嗯:一 “难道说,也˙有˙我˙的˙吗?” 雾香的脸更近了,而且她的脸上还带着逗人的笑。 啊啊,嗯,果然被看穿了。 “哇,你脸红了!文字同学真是老实人呢!” “啰、啰嗦——如果身边有这么有魅力的女性朋友,会这样也是当然的吧!” “喔——男孩子还真是充满罪孽的生物呢。就算不是心仪的对象也无所谓呀。” 雾香依旧在取笑着。 难道说,她不在意自己被当作‘那样的对象’吗? “哎,虽然教人不好意思,既然是梦的话也就算了。” 看来她还真的毫不在意。 “什么啊,原来没关系喔?那下次梦见雾香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来。” “喔,好好来?你和梦里头的我进展到哪里了呢?” “就,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 “嗯嗯。” “然后就‘啾——’……” “哇,已经到接吻了呀?” “正想吻下去的时候,我就醒了……” “那样不算是色色的梦吧?” “不知道为什么,雾香穿的是泳装。” “文字你还真的很喜欢我的泳装耶!” 大概是因为我提了好几次,惹得雾香大笑。 不是我要说,雾香穿泳装的模样真的很赞。 我到现在都还常常打开手机观赏里面的照片。 ……顺带一提,手机里还有心仪的学姊,以及另一个人的泳装照片(当然是取得许可后拍的)。这些可都是死也不能离手的档案啊。 对了,另一个人今天似乎也迟到了。虽然表面上是以‘身体虚弱’作为理由,实际上似乎是忙于调查之类的。 “嗯,关于我的梦先摆到一旁,文字你刚才提到的梦比较让人在意呢?” “是吗?” “虽然梦这种东西是人脑在整理记忆所产生的,但实际上也常常成为怪异故事的题材不是吗?例如预知梦或清醒梦等等,常有这类的故事。” “嗯,说得也是。有什么比较恐怖的都市传说吗?” “是有一个叫作‘猴梦’的故事。” “猴子?你是说会吱吱叫的那个?” “对,吱吱叫。和小猴子有关的梦。” 和那些常在动物园里看见,表情可爱的猴子有关的梦。 我怎么也无法和‘恐怖’这两个字联想在一起。 “作梦的时候,不是常常会梦见上次梦境的续集吗?” “喔,有啊有啊。已经忘掉那个梦之后,某天却又梦到续集对吧?” “对对,那个叫作‘猴梦’的都市传说,就是那个的恐怖版本。” “喔?” 雾香像是在回忆内容,抬头看向天花板,并把食指放到唇边。 她大概是在思考要怎么向我说明吧。 “如果听完整段故事,自己也会作相同的梦,最后则会死掉……这故事有这样的警告。哎,都市传说本来就很常有这类开场白。” “全部听完就会出局,很常有嘛。” 就是那种‘如果读到这里,接下来就会发生在你身上’的故事结尾。 也是一种典型的吓人手法。 “世界上也有真的会‘出局’的故事,你要小心一点喔,文字。” “……希望你会提醒我。” 以防万一,我伸手去摸藏在口袋里的‘D-Phone’。 那支外型帅气的黑色手机,并没有发烫的迹象。 看来雾香要说的故事没有危险。 “类似这种的安全确认是很正确的行为,文字真了不起。” “这都是雾香你们训练出来的啦。所以说,那个‘猴梦’是什么故事?” “嗯。有一天,有个人作了一场梦。” “嗯嗯。” “那个人在梦里呢,嗯……好像是搭上了一辆类似游乐园里的猴子火车的东西吧?记得也有公车版,我看过的则是云霄飞车版。总之就是一辆交通工具。然后呢,作梦的人坐到最前面后,就听到一段广播。告诉他:‘即将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嗯。毕竟这类故事就是愈恐怖愈好嘛。” “嗯嗯。然后那个人也想说:‘那就来试试胆啊’。各版本的故事会有些微的不同,总之故事主角自己知道‘这是一场梦’,所以才不会感到害怕。” 原来如此。如果知道是一场梦,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那个人大概就是处于那样的状态下吧。 我自己是属于一发现是梦就会立刻醒过来的类型,所以反倒有点羡慕。 没错,如果知道是一场梦,就可以和学姊或雾香…… 不对,色色的幻想还是留到晚上再继续吧。 “你不继续色色的幻想了吗?” “晚上再说吧。我说雾香,你也太过了解我的想法了吧?” “呵呵,因为我对文字的认识很深呀。” 雾香带着甜美笑容如此回答。尽管她那如同小恶魔般的微笑教人心动,我还是挥挥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电车就开始行驶了!” 雾香把手平移,藉此表现电车的移动。由于她的动作实在太过可爱,让人一点也感受不到故事的恐怖。 “过了一会儿,车内就开始广播了,而且还说了很恐怖的话。会说:‘下一站是~活雕~活雕~’。” “活雕?鱼的?” “不是,人的。” “人……” “作梦的人往后一看,发现坐在电车最后面的人,被一大群小矮人拿刀分尸,最后被作成像是活雕鱼片一样的东西。而且惨叫声和味道都很逼真哟。” “哇,还真血腥啊。” 人肉活雕。由于我不想去想像它,只好在脑袋里想着理化教室的标本。 “过了一会儿后,又听到‘下一站是~挖眼~挖眼~’。” “这也很血腥啊。” “然后又有一堆小矮人跑出来,手里拿着叉子汤匙,开始挖坐在主角后座的一位女性的眼珠子……” “恶……” 虽然我很怕恐怖故事,但也受不了这种听起来很痛的话题。我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 “而且血的味道和近在耳边的惨叫声都很逼真喔。” “……还真讨厌啊……” “接着,终于轮到故事主角了。虽然他心想要赶快逃跑,但身体却无法动弹。就在他死命挣扎的时候,广播又传来:‘下一站是~绞肉~绞肉~’。” “意、意思是说他会被绞碎吗?” “因为他不想变成绞肉,只好拚命祈祷,要自己赶快醒过来。可是,身后却开始传来尖锐的机器声响……” “咿——” “最后呢,他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醒来了。” “呼,真是恐怖啊。” “可是这段故事还有后续喔!” 看到我被吓得半死,雾香似乎愈说愈起劲。 她的态度像是在说,接下来才要进入重点。 “雾香老师。” “什么事呢,文字同学。” “再来好像很恐怖,拜托你说得含蓄、简略一点。” 就算我是以‘收集一百个恐怖故事’为职责的‘主角’,老实说我胆子不大。相反的,我甚至觉得胆子太大反而会大意。我还记得曾经在某处看过一句话,说:‘只有明白恐惧的人才拥有真正的勇气’。 “嗯——这样啊。那就直接跳结局吧。过了几年之后,主角原本已经忘了那个梦,却又在某天晚上作了相同的梦。结果在他醒过来之前,广播竟然直接告诉他:‘你又要逃了吗?下次再来就逃不掉啰——’。就是这样的故事。” “哇塞,结果那个人最后怎么了?” “嗯?故事的最后就是那个主角的独白,说:‘如果下次我再作那个梦,大概就会死掉’。还说:‘就算在现实世界的死因是心脏麻痹之类的,实际上在梦里应该是被作成绞肉了’。” 原来如此,的确是个恐怖的故事。毕竟人本来就无法控制梦境,未来的确可能会又梦到。 “听过这个故事的人,也开始宣称他作了这个梦,所以后来才演变成‘只要听过就会产生相同的遭遇’。而且也因为没有办法证实……大家才会害怕自己也作相同的梦。” “唔,虽然我很想再梦到雾香穿泳装的模样,不过我可不想作那种梦……不对,我愈想愈可能会梦到啊。” “不过这算是都市传说恐怖故事的典型喔?” “嗯?” “不是最后有得救的方法,就是还有时间。也就是处于‘能把故事告诉别人’的状态。所以他们才会告诉别人,藉此分享恐怖的心情。” “嗯,说得也是。以这个故事来说,就算真的作了那个梦,也还有几年的时间可活,所以大家绝对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在第三次梦到的时候死了’。” “对。与次数有关及循序渐进式的都市传说,往往有这种漏洞或打倒的方法。文字可要好好记住喔。” “真是让我受益良多啊。” “这类与异世界有关的故事,就某种层面而言属于最基本的都市传说。经常会有被带到其他地方或被关住的情况。以这次来说,关的地方是‘恶梦里头’。也许会出现我们无法救援的情况,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喔、喔,我知道了。” 看来我迟早会碰到这种事情。 虽然我本身处在十分奇妙的环境下,但终究只是个平凡的男高中生。这样的我,到底该怎么应付那些二话不说来杀我的家伙呢?要是失败的话,我就会在梦里头被杀,现实的身体也会死掉…… 包括表面上是平凡女高中生,实际上是可怕‘魔女’的雾香,还有今天还没来学校的那家伙,当她们两人不在身边的时候,碰到袭击我根本无力招架。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呃,我作的应该不是那种恐怖的梦。” “是喔?” “起床的时候,我甚至还有点遗憾。” 没错,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像是寂寞的感觉。 那是一种像是还想继续作梦,有点忧伤,类似怀旧的感觉。 正当我回忆着今天早上的感觉时…… “喂——文字在吗—〡?” 教室入口的方向传来叫我的声音。 “哎呀?” 雾香也回头看去,发现一名留着淡咖啡色双马尾,看起来活泼大方的女孩子正站在那儿。一瞬间,全班都吵杂了起来。 “别叫我文字。你来找我还真稀奇,有什么事啊,音央?” “有什么关系,喊起来顺口嘛。” 明明是其他班级的学生,她却还是一点都不在乎地走进来。光是这样就已经吸引了全班男生的目光。这也当然,一位照片经常刊在流行杂志上,还有偶像事务所特地前来挖角的美少女,居然朝我的方向走过来。尤其她的身材还有胸围大小都十分出众。原本胸部较大的女孩看起来可能会比较胖,但因为她的身高较高,整体而言显得相当匀称,散发出一股情色感。她本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身材傲人,只是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她的名字是六实音央。 在身材变得这么好之前……也就是国中时代,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文字就是文字,有什么关系?” “就算再熟也要注意礼貌啊,音央。” “不就是熟人才会用绰号称呼吗?” “因为就连不熟的人也开始模仿了啊。” “有关系吗?代表你这人很容易亲近吧。” 说一句就回一句,是个典型的强势女孩。由于我们之间属于有话直说的交情,相处起来总是像这样自然。连原本在一旁笑着听我们谈话的雾香也插了进来。 “就是呀,有什么关系嘛?文字。” “你看,小雾也这么说了。” 不论是扠在腰上的手,还是盛气凌人的眼神及语气,在在充满了自信。 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音央,总是展现出正大光明的态度,从不畏缩。也因此,她光是现身于其他班级就足以聚集众人的视线。 不过,平常只要美少女一登场就会出现的艾伦,却没有靠近过来。对了,他似乎有避着音央的倾向,之后再问问他原因吧。 “所以说,怎么了?一大早就来找我。” “我从会长那里听说了。” “从诗穗学姊那里00” 心仪已久的七里诗穗学姊,居然会提到我! 内心里到刚才为止的恐惧感一下子全消失了,我现在只想赶快聆听这位传递爱情讯息的使者说话。 “唔哇,这个人居然这么激动……” “啊哈哈,毕竟文字他最喜欢诗穗学姊了。” “你这种恶心态度很有名耶。” “不要说我恶心,我只是从不隐藏我的爱罢了。所以,学姊说了什么?” “会长才没有托我传什么话。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文字你们好像比较熟悉,才托我来商量看看。” “我……‘们’?” “对。文字你、小雾,还有转学生一之江瑞江同学?” 音央开始左右张望,在教室里找人。话说回来她喊‘小雾’喊得这么顺口,表示雾香和音央也是朋友吗?还是说,雾香已经透过‘魔术’或某种方式,让她产生了那样的记忆呢?以雾香的作风,好像两种都有可能。 “一之江还没有来。她身体虚弱是很有名的。” “是吗?” 是说,指定的人选未免也太明确了。 “听说你们几个对都市传说很了解?” 喔,果然是这样啊。我和雾香交换了一下眼色。 在我交换眼色的时候,眼角还瞄到朝我比着中指的艾伦,像是在说:‘你这家伙居然和雾香女神眉来眼去’。 喂,要是有好孩子模仿你那坏举动怎么办?不对,都什么时代了还在比中指,你是以前那种很弱的小混混吗——亏你外表还是个金发碧眼的帅哥。 哎,先把那个笨蛋朋友摆一边,诗穗学姊的事情比较重要。 “你又从诗穗学姊那边听到什么恐怖故事了吗?” 我想起之前音央一直在害怕‘玛莉玩偶’的都市传说。 “正确地说,是有某个传闻在流行着呢。” “传闻?” 我又看了雾香一眼,她则轻轻摇头。 “对。总
而言之,放学后你们能来学生会室一趟吗?” “是无所谓……到底是什么传闻啊?” 经我一间,音央稍微思考了一下。 ——然后把那个传闻的名字说出口。 “就是……‘神隐’。” ◆2O10-06-O1T12:50:O0 "Yasaka High School Roof" 我和雾香,与午休时间才姗姗来迟的一之江一起来到学校顶楼。 这个原本禁止进入的地方最近没有上锁,所以我们总是若无其事地前来。甚至连其他学生也常来这里休息,环境美化委员会还特地整修了长椅及护栏。 我们三个人就坐在顶楼角落的一张长椅上,谈论着早上的事情。 “没想到居然会碰上‘神隐’这种棘手的类型。” 一之江端正地坐着,膝盖上还摆着小小的便当盒,没好气地说道。 一位个子娇小,如同黑发日本玩偶般的美少女,如今以白眼看着我,还真是令人感慨的情境。她的皮肤很白,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像是身体虚弱。 如果只看外表,绝对看不出来这女孩竟然会是‘都市传说’的具体呈现,也就是‘Lore’。 “我也吓了一跳呢,再怎么说对文字都还太早了。” “不过既然已经碰见我和你,也没什么早不早的。” “啊哈哈,好像也是。” 雾香一边吃着福利社买来的沙拉三明治,一边和一之江谈着。 一之江则是用筷子一点一点地把饭放入嘴里,细细品尝着午饭。 ——如果不论谈话的内容,实在是一幅和平至极的午餐景象。 “‘神隐’有这么厉害啊?” “我以前也说过,愈有名的‘Lore’就愈强。” “然后‘神隐’这个词,就连文字你这种不太听恐怖故事的人都知道不是吗?而且全世界都有类似的案例发生。” “意思是,对方会是既主流又危险的‘Lore’吗?” 我打了个冷颤,继续提起筷子吃表妹理亚做的便当。 虽然今天的鸡松饭也非常好吃,但谈话的内容却害我食不下咽。 “在和学姊见面之前,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做的吗?” “嗯,总之先做复习和拟对策吧。” 一之江从怀里取出自己的‘D-Phone’。 “在‘第八世界’的网站上,有刊载一些实际发生过的都市传说。” “喔,上面也查得到解决方法吗?” “不,虽然可能会有,但大部分都还维持着‘都市传说’的型态。” “意思是说得很保留,没有完全解决是吗?” 我也拿出自己的‘D-Phone’,小声碎碎念。 如果是那么恐怖的‘Lore’,还真不想和它扯上关系。 以电玩游戏之类的来说,刚开始应该只会出现较弱的敌人,之后才慢慢变强。我虽然是一开始就得到超强的同伴,但自己的等级还很低。 “‘已经解决了!’这类的是不可能会刊载在上面的。毕竟几乎所有的‘Lore’都是一被知道弱点就会消失不见。” 雾香也取出自己的‘D-Phone’,开始进行搜寻。看了她超快的操作速度,既让我感到‘还真熟悉操作’,也感到‘真像现代的女高中生’。或许是对那熟练的操作感到放心,一之江已经把‘D-Phone’收起来了。 “‘第八世界’上刊载的东西相当于‘人物介绍’,大致说明有什么类型的都市传说。” “原来如此啊。” 我也透过‘D-Phone’浏览‘第八世界’。 我试着在‘搜寻列’上输入‘神隐’二字。 ——搜寻结果,一共五百一十四件。 我将搜寻出来的故事标题大略看过一次后,默默把网页关掉。 “神隐也未免太多了吧?把百物语跑个五次都还有剩啊。” “简直就是‘脸红心跳!全是神隐的百物语’。” “听起来像是大家全都会失踪啊。” “不过至少会看得到头部※走光吧。” (编注:日文中“走光”也有“掉下来”的意思。) “那种走光镜头一点都不让人想看啊。” “哎,搜寻是有诀窍的。放心交给雾香同学吧。” 一之江似乎已经打算把事情丢给别人处理,开始自顾自地吃着便当。 “拜托你啦,雾香。” “嗯,反正我是个灵异事件迷,很擅长这种事情哟。” “不是因为身为魔女的缘故吗?” “虽然也有点关系,不过我本身也很喜欢灵异事件。” 雾香这位少女是一般被称为‘魔女’的‘Lore’。 不过她也有像个平凡无奇的女高中生,让人容易亲近的一面。 尽管这让我有些放心,但一之江似乎还在提防着雾香。原本就以‘都市传说鬼怪’身分而生的雾香属于‘Lore’,由人类变成都市传说鬼怪的一之江则是‘Half Lore’。 我还不太能理解她们之间的差异…… ——不过,她们的价值观或存在本身都有决定性的不同。我大致上能感受到她们之间有这种气氛。 “啊,这个这个。” 雾香向我们招手。我和一之江把脸凑过去看。 雾香的发香扑鼻而来,让我差点就要想入非非。 “咳,你说哪个?” 雾香手里的‘D-Phone’,出现了这样的故事内容。 【令人村的传闻】 这是我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听来的传闻。 有一间一定会引发神隐事件的主题祭园,真的会让人消失不见! 没错,是‘一定会’哟。 原本我也半信半疑,但我的朋友们真的和传闻一样消失不见了。 这下手我想不相信也不行了呢—— 那是一间叫作‘Wonder Park’,游客稀少的游祭园。 游祭园就盖庄我家附近的山工,由秘从山脚下就能看见一座很大的摩天轮,镇工的人没有不知道这座游乐园的。 游祭园的入口是无人管理的自动闸门,如早游客刚好雇a et的时间进去,就会走到一座异世界的村子。 听说那里原本有一间村子,但是后来废弃了。或许是因为穿麸了时空的关系,朋友们就店我的面前,走入了闸门另一头的那座‘村子’。是的,就连站雇闸门这头的我,都能够看见那座村子。 ……听说只要一踏入那么村子,将再也无法定出来。 店那之后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但我的朋友们一直没有回来。 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那座村子过去曾发生‘神隐’。 导致整个村子的人都店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了。 简直像是村子本身把村人们通通吃掉了似的。 如早发现一间叫作‘Wonder Park’,好像没什么游客店的主题乐园—— 选庄日落时分走进去的话,将会遭遇神隐事件。 那样的话,你也会被‘食人村’吃掉的。 也许将再也无法活着走出来。 “这里提到的‘Wonder Park’,是说盖在境山上的‘境山Wonder Park’吗?” “既然有写说镇上的人几乎都知道,应该没有错吧。” 原来如此,这个网站会描述得这么具体啊。 “那间游乐园连住在邻近城市的我都知道。可是,没想到那里会有这样的都市传说呢。” 连一之江也没听说过的都市传说。看来世界上真的有很多‘Lore’存在。 “不过时机好像很难掌握。就算说是‘日落时分’,也很难知道太阳什么时候会下山。还是说,上面提的是气象局发表的时间?” 雾香则对发生条件感到疑惑。的确,要是在日落这种模糊的时间就会发生行踪不明的事件,被害者应该早就多到引起关注才对。 “嗯,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发生行踪不明的事件。” 而且,成为传闻的速度也很暧昧不明。到底是有几个人成为牺牲者后才变成传闻的?不对,还是先有传闻才开始有人失踪的?究竟是先有传闻,还是先有事实呢…… 如此复杂的情况,让我思考得头昏眼花。 “不过,这应该是‘村子类’呢。瑞江。” “肯定会是‘村子类’。” “什么是‘村子类’?” 居然还有这种分类? “‘村子类’的都市传说有很多种,而且几乎都是很恐怖的哟。” “是喔?光听名字的话还以为很祥和呢。” 听到我的回答,身为灵异事件迷的小魔女不知为何显露出高兴的态度。她得意地挺起胸,竖起食指开始说明给我听。 “包括这座一进去就出不来的村子在内,还有因为怪物……例如狼人的出现而毁灭的村子,以及全村都是僵尸的村子等等。‘村子类’都市传说的种类繁多,既有趣又可怕哟。” “嗯嗯。” “人数稀少而且封闭的社群……就是基于这些带有压迫感及疏离感的印象,使得‘村子’这种地方总是让人感到恐惧。包括这个传闻里提到的村子,也是因为人口减少而废了村,想必一定产生了许多恐怖的传闻。” 原来如此,就算实际上只是单纯因为人口减少而废村,也会经由传闻而变质。在这之间,被传得煞有其事的传闻就会变成‘Lore ’是吗? “想必这座村子一定不只是‘异世界的村子’,而有某种让人无法离开的原因存在。只不过因为说故事的人并没有进去,所以故事中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某种让人无法离开的原因啊。” “关于这部分,就只能试着调查看看了。有多少时间能收集情报?” 一之江稍稍皱了眉问道。 “大概等放学后听完学姊她们的话,马上就会出发了吧。” 看来没有时间让我们三个人慢慢收集情报。 “嗯,一般来说,聊着聊着应该就会演变成‘干脆现在就去看看’的情况吧。” “以音央的急躁个性来看,就算没人要跟,她可能也会自己跑去。” 如此一来,她就可能会因此失踪。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从国中就认识的朋友碰到那种事情。 “啊哈,那我就分头行动,去查一些资料好了。调查这类话题可是很有趣的。” 雾香以爽朗的笑容轻轻比了个提振精神的手势。 “那么就仰赖魔女的调查力吧。” “瑞江的解决能力也很可靠哟。” 一个人办不到的事情,大家同心协力就能达成。这样的景象让我有些感动。 当我沉浸在这种感受之际—— “啊——!?臭小子,你怎么可以和两位美少女一起吃饭φ” 突然传来如此吵闹的声音。 一脸激动跑过来的人,果然是艾伦。 “来得刚好,艾伦。你有没有听说过境山的传闻?” 尽管我试着避开他的抗议并提出询问,但艾伦似乎很不高兴。 他把脸转到一旁。 “为什么我要回答你?” 没办法,就给他一点谈话的兴致吧。 “雾香、雾香。” 我小声喊了一下雾香,并且碰了碰她的手肘。 雾香点点头,然后转向艾伦。 “艾伦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情报喵?还有,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如果是为了雾香同学,我艾伦什么都愿意回答。” 真是个单纯的男人。看他一脸高兴地撕开福利社面包的包装袋,让我不禁耸耸肩,真是拿他没辙。 “所以说,艾伦。” “怎样!” 嗯,看来他现在心情还挺不错的。那家伙正注视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便当的一之江。从他那张色脸来看,想必正因为一之江如同人偶般的优雅吃相而感到心动吧。 “你知道‘境山Wonder Park’那一带原本有座村子吗?” “啥?不就是原本在境山上的‘富士藏村’吗?” “富士藏?” “原来你不知道喔?富士藏村很有名啊。” “呃,我没有印象耶。毕竟境山不是我的势力范围。” 如果是从境山流下来的河川——境川的话,就属于我的势力范围。毕竟比起游山,我家一向比较喜爱玩水。 “意思是说,艾伦同学从小在山上长大,文字同学则是在河边长大,这样吗?” “男子汉还是必须以高山为目标才行啊,雾香同学。” “不不,心胸像河川一样宽大的男人才好啊,雾香。” “啊哈哈哈!不论是山还是河我都喜欢哟。” 看到雾香笑得那么开心,艾伦和我都松了口气。 总而言之,只要能逗美少女笑就好了。这就是我们的共通意识。 “所以,艾伦同学,那个村子有什么传闻呢?” “呃……我想想。” 艾伦的视线游移着。 虽然这家伙的外观怎么看都是美国人或英国人,不过依旧是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他的儿时记忆,全是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记忆。 “小时候曾经听大人说过,如果在黄昏时到‘Wonder Park’玩,就会被带到富士藏村,而且再也回不来。” 一之江的眉毛跳了一下。不过吃饭的速度倒是没有改变。 雾香则是稍微伸手摸了一下藏在怀里的‘D-Phone’。 ——光从刚才这段话,就已经很吻合传闻了。 “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既然实际上那边没有村子,应该是父母亲或学校老师故意编出来吓人,让小孩子不敢玩得太晚的假故事吧。只不过因为听起来很可怕,我们小时候真的不敢在那时间到那里去。” 以结果而言,那个传闻的确保护了孩子们的安全。 “欸,艾伦同学。还有其他关于那座村子的传闻吗?” “只要是雾香同学开口,要我说到口水喷干都没关系喔。” “嗯嗯,那就尽量喷出来吧!” “噗!” 艾伦突然按着鼻子蹲在地上。 “嗯?” 雾香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脸上依旧是挂着笑容。 ……看来这位小恶魔般的魔女发挥本领了。 “面纸拿去,艾伦。” “谢啦,伙伴。” “不要叫我伙伴。” 我把面纸塞给艾伦后,他马上拿来塞住鼻子。 帅气外国人用面纸塞住鼻子的景象,看起来很超现实。 “那座村子……呃,我想想。从我读小学的时候就有很多传闻……”“是吗?” “嗯,和我读同一间小学的人应该知道得比我多。” “还有谁啊?” “如果要说你也认识的,音央女神刚好也读同一间小学喔。” 听到这个意外的名字,让我吃了一惊。 “原来你和音央也认识啊?” “哼,我没有和她分到同一班过,所以关系仅止于‘隔壁班的可爱女孩子’,完全没有打过交道!而且她还变得愈来愈可爱,身材也愈来愈不得了。我光是远远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艾伦满带自信地说道。 换句话说,因为他是个胆小鬼,所以根本没有勇气找美少女攀谈。别看他现在似乎能和雾香及一之江说话,但那也是因为我在这里的关系。如果只有艾伦一个人,他肯定不敢靠近过来。 “我能流出的讯息大概就只有这些吧。” 艾伦还在思考着。看来他从小就很听父母的话,是个健健康康长大的乖小孩。 “这样啊,你流出的量真多呢,艾伦同学!” “噗噗!” 艾伦再度遭到击沉。从雾香那一脸的笑容看来,很明显是故意的。魔女还真可怕。 “嗯?” “………………” 我不经意地看向一之江,发现她已经停下筷子,并且看着远方。 ——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 她那心事重重的表情,让我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2010-06-O1T16:50:00 "Yasaka High School Student council Meeting room" “打扰一下——” 我轻轻敲着学生会室的门,想必我心仪的学姊和音央应该在里面。 “好的——请进来吧"q” 打开门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带着灿烂笑容的本校学生会长——美丽的七里诗穗学姊。站在她身旁的则是一脸严肃的音央。 “啊哈,欢迎你们来,文字!小瑞瑞!” “嗯,欢迎你们。” 脸上挂着仿佛能包容一切之笑容的学姊,以及视线让人看了几乎就想打退堂鼓的音央。这样的会长与副会长,其实意外地很有协调感。 “顺带一提,我的名字是疾风,学姊。” “呵呵,欢迎你来,疾风……)” 她居然用语尾像是带了爱心符号般的语调喊我! “这、这样会让我心跳过快而死的,还是请叫我文字就好。” “啊哈,了解啰,文字~” 唉,真拿学姊没办法。 “打扰了。” 一之江从我背后静静地走入室内。 结果,只有我和一之江两人前来学生会室打听消息。 雾香已经前往艾伦住的城市,进行探听及查访等调查工作。原本我还担心地问她一个人会不会有问题,但她只轻松地回了一句:‘像这种fieldwork就交给我吧!’。 附带一提,我之后向一之江请教后才知道,所谓的‘fieldwork’指的是民俗学上的实地考察。 ——有机会我也去研究一下民俗学好了。 另外我也试着约了艾伦,但他却怕得要命。 ‘都市传说这种东西愈去查就愈恐怖啊!我才不想碰到那种恐怖的事!’ 真羡慕他总是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看来他从小家教就非常好,实在是令人安心。唉,我本身也不想碰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但既然已经成为‘主角’,想躲也躲不掉了。 再说,如果真有会让诗穗学姊感到不安或害怕的传闻,我也很想做些什么。 “只有文字和一之江同学来呀。小雾她呢?” 示意我和一之江坐下后,音央一脸疑惑地问道。由于其他学生会的成员不在,我们随便找了座位坐下。 等到我们坐定后,她们两人才分别坐到学生会长及副会长的位置上,这样的举动着实让人感受到被当成贵宾看待。 “雾香很擅长收集情报。所以她现在是和我们分头行动。还有,不要叫我文字。” “喔,原来你们还有分工合作。” 我偷偷提出的抗议似乎被忽视了。音央环着手臂,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我们。这也难怪,毕竟一之江才刚转学进来没多久,我们也没有创立社团或同好会,却能够进行团队合作的分工,会感到讶异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曾和我们一起游玩的学姊倒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情况。 “那么今天是文字和小瑞瑞要去帮我们调查吗?” 会长席上的学姊将身体前倾,皱着眉展现出担心的态度。 ……不希望看到学姊露出这种表情的我,用力拍了胸脯一下。 “咳,请、请放心吧!” “哎呀呀,你好像敲太大力了?” “唔呜,到了呼吸困难的程度。” “啊哈哈,笨——蛋。你真没用耶。” “音央,怎么可以骂我笨蛋!?” 由于一下子就被音央取笑,我忍不住提出抗议。 以这家伙的强势个性,大概都把这类‘恐怖传闻’当成稀松平常的东西吧。毕竟这对于一般学生来说只是很常见的传闻,我在不久前也和他们一样站在‘普通人’那一边。 “不会呀,文字可是很可靠的哟~” “……真的吗?” 看到诗穗学姊以温柔的笑容替我说话,我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傻笑。 果然诗穗学姊是站在我这边的。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让我内心感到热血激昂。简直快回忆起学姊穿泳装的模样了…… 突然,我的左脚上感受到激烈的疼痛。 “好痛.” “怎么搞的,为什么突然叫了一声?” “没有,我的左脚好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 如果真的有人踩我,大概就是坐在隔壁的一之江吧。 可是一之江坐在我的右手边啊。奇怪? “被踩了?” “……没事。” 音央露出不解的表情。一之江则是连视线都没有转过来。 这家伙的个子不高,脚也不长。应该没办法从右手边灵巧地踩到我的左脚吧。既然如此,刚才的痛楚是我的错觉吗? “文字,你还好吧?” “咳,当然。所以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学姊安心呢?” “哇,说得好直接哟,文字你真是的。” 诗穗学姊轻轻笑着,然后从椅子上起身。 “是这样的,校内开始在流传‘Wonder Park会发生神隐’这样的传闻。” 接着,她站到身后的白板前。上头写着‘Wonder Park会发生神隐!’这样的标题,旁边还有一个箭头写着‘超恐怖!’ 嗯,看来学姊的确是吓坏了。 “你应该有听说过传闻吧?” 我想起午休时间打听到的情报,朝学姊点点头。 “故事的内容是说,如果在日落的
那一刻进入,就会遭遇神隐事件。” 学姊把双手手指交叉在胸前,露出失落的表情。 我不得不把目光从手指移动到学姊的胸部上。 没错,那底下就是那天在泳池看到的美妙…… 我猛然感到一阵刺痛。 “好痛!?” 有东西刺到我的左脚了!! “哇,你怎么了,文字!?” 我看看左脚,似乎没有流血之类的。最有可能是犯人的一之江,还在我的右手边装出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虽然说那副表情正好说明了她就是犯人,不过这件事姑且先摆到一边吧。 刚才我是被踩了没错,但现在这一下是怎么回事? 真不愧是活都市传说,她似乎懂得很多让人害怕的方法。我稍稍拉开了与一之江的距离,试图保护自己的左脚。 ……是因为我在回忆泳装的模样吗……? 的确,只要一回忆起学姊穿泳装的模样,自然就会连带回忆起当天一起去的一之江的泳装模样。难道她是打算透过神秘的方法阻止我?可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的? “你还好吧?” “没、没事,只是左脚会突然疼痛的怪病发作了而已。” 我以笑容回应学姊的关心。 “那是什么怪病?你真的没问题吧?” “喔,那是最近,不对,应该说是现在才发病的。” “跟你那张色脸有关吗?” “什么?我刚才有露出那种表情吗?” “一看就知道在想一些下流的事情。” 看来我的左脚就是在那个时机下被攻击的。 还是等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再慢慢回想学姊以及一之江的泳装模样吧。 “咳。意思是说,要我们去调查那个‘神隐’事件对吗?” 我向学姊问道。音央则指着自己回答: “应该说是文字和我一起。不过看起来一之江同学好像也知道不少,如果能够和我们一起去的话就更好了。我打算现在就去‘Wonder Park’看看。” “喔——我知道了。这是为了去证明那里什么也没有,之后再回来告诉大家对吧?” “就是那样。‘Wonder Park’距离这里有点远,半路得找辆计程车载我们过去就是了。毕竟要赶在日落前到达才行。” 计程车啊。不知道我的钱包里面还有没有足够的钱。 “我有私人常坐的计程车,就搭那辆过去吧。” 一之江稍稍举起手来提议。 “咦,真的好吗,一之江同学?” “嗯,没有问题。如各位所见,我家很有钱。” 一之江到现在还穿着苍青学园的制服。那件有钱人家小孩们所就读的知名学校制服,具有无比的说服力。 “既然这样,我们就赶快出发吧。” 听到我这么说,学姊马上就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她用两手紧握住我的手。 “真的很抱歉,因为大家都很害怕,文字只要帮忙去看看,告诉大家什么都没有就好了~” “咦,啊,好……好~!” 学姊用她那双暖暖的手,握着我的右手。 “虽然很不希望让文字你们碰到危险,可是现在只能依靠你们了。” 然后学姊她…… 居然把自己的胸部靠过来! “唔呜!?” 学姊的胸部,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虽然没有实际体会到那柔软,但光想到那层布的后面就是学姊的胸部……! “会、会长!” “嗯哼?” 音央红着脸提出抗议,但学姊一转过去看她的时候…… 我感受到一股柔软的触感。 “呜————————————!!” 我的右手上天堂了。 右手触碰到禁忌的世界。那是一个既柔软、又温暖,还拥有恰到好处的弹力,即使隔着制服都能感受到其魅力。 啊啊……天堂…… 又是一阵刺痛!! “我的左脚被砍掉了吗!?” 由于疼痛太过激烈,甚至让我以为左脚被砍掉了,但看了看脚并没什么异状。一之江还是待在我的右边。如果想以锐器刺我的左脚,需要相当高速的移动才行。这该不会是什么拔刀术吧? 话说回来,一之江可能很在意胸部大小之类的。每次她都是在这种时机折磨我。 “哇,你怎么了,又发病了吗?” “看来要是我继续待在这里,左脚早晚会被废掉。” “哇,那真是糟糕!” 学姊急忙松手,然后摸摸我的肩膀。 “那么,嗯,祝你顺利喔,文字。” “嗯,我已经切身体会到,身边的事物远比都市传说更危险了。” “咦,是吗?” 一之江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音央则像是察觉了我们之间发生了些事情,轻轻苦笑着。 “所以,为什么音央也要一起去?如果只是看看,我们白己去就好了吧?” “因为是我向会长提议说要去看看的。” “哈哈,不要拖累我们喔。” “只是去‘Wonder Park’而已,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笨蛋。” 听到我和音央之间这种只有熟人才会有的一来一往,不只诗穗学姊的表情变得开朗,连一之江的脸上似乎也露出一点讶异。 “喔,我和音央从国中就认识了,一直都这样。” “你从以前就喜欢讨好女生。” “我也可以对音央那样喔?” “不必不必,你找别人吧。” 音央挥挥手,做出赶人的动作。 “哇~原来文字也有对女孩子这么不客气的态度呀。” “有吗?” “看起来有点野性魅力呢。” “请叫我狂野文字。” “不是叫狂野疾风吗?” “糟糕!” 我们一如往常地开着玩笑。 “如果碰到危险,要赶快逃回来哟。” “当然没问题!” “请放心交给我们吧。至少会让音央同学平安回来的。” 我起身后,一之江也站了起来。 “那我呢?” “希望到时候你的左脚别被砍了。” “不要砍我啦!” “啊哈哈,小瑞瑞和文字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诗穗学姊像是松了口气,以笑容送我们离开。 ◆2010-06-01T17:30:00 "Mount Sakai Road" 离开校门后,一之江开始操作着手机。 下一秒钟,一辆计程车就从坡道下行驶上来,停在我们面前。 “唔喔?” “咦,怎么一呼叫就来了!?” 我们吓坏了。但是,只见一之江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 “请上车吧。” 还一派轻松地邀我们上车。 “打、打扰了。” 我先上车后,音央跟在后头,最后则是一之江。 “咦、哇塞、好厉害!” 音央会感到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本我还在想三个人坐在后座会不会太挤……没想到后座居然比其他车辆更宽广。就算三个人坐在一起也很舒适。 让我不禁感叹,真不愧是给有钱人搭的车子。 “织原先生,请在日落前载我们到‘Wonder Park’的入口。” “没问题,瑞江小姐!” 一之江似乎和司机先生很熟,一道年轻有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看了看放在副驾驶席前的照片,司机先生似乎很年轻。 “呜。” 被夹在我和一之江中间的音央,看起来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才不是,笨蛋。我平常很少坐计程车。而且这好像比我知道的计程车更豪华……” 音央说得没有错,汽车内部的装潢很有品味,座椅也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哇,好厉害……” 看到平常总是盛气凌人的音央如此钦佩的模样,让我觉得有点好笑。 “织原先生的车子,只有少部分人才能搭乘。” 一之江说得很轻松。 “原、原来一之江同学就是那个少部分人呀……” “是的,很少数的人物。” “虽然她的形容很笼统,可以确定的是她不是简单人物。” 我替一之江作补充。 “哇塞……” 音央看看一之江,又看看计程车及沿路风景,佩服得说不出话了。 她来来回回地移动着目光,还不时发出感叹。 明明外头的风景是山路,但车内依然舒适平稳。让人感到安心不说,还拥有极佳的技术。真不愧是一之江专用的司机。 “所以说,音央。” “啊,嗯,怎么样?” 我等到音央恢复平静后,才向她攀谈。 “我听艾伦说了,音央以前也读过境山附近的小学?” “喔,是呀。虽然没有和他同班过,不过因为他一头金发,而且很吵又爱出风头,我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他了。” “我倒觉得以出风头来说,你也和他差不多吧。” “是吗?为什么?” “因为你从小应该就很可爱了吧。” “啊哈哈!会吗,我小时候很调皮喔。比起和女生玩,我还比较常和男生们一起在外面四处乱跑。” 如果有可爱的女孩子在外面四处乱跑,想必就更引人注目了吧。 基本上男人总是特别被常和自己快乐相处的女孩子吸引,而且当时的音央八成也和现在一样大方,容易攀谈。想必很受男性欢迎。 “哎,先把音央受欢迎的话题摆一边。‘Wonder Park’的传闻应该是从以前就有了吧?听说是如果太阳快下山了还到‘Wonder Park’玩,就会被带到某某村去,而且再也回不来……之类的。” “啊……你说那个呀……” 音央的表情明显暗下来了。 她先是欲言又止,然后像是想开了似的,开始侃侃而谈。 “那是小时候,在我读的小学里流传的传闻。如果在‘Wonder Park’附近玩到天黑还不回家,就会被带去‘富士藏村’,再也回不了家。” 语气中依旧带着苦涩的音央,慢慢向我们述说自己的回忆。 “因为‘Wonder Park’离我们小学很近。当时我们学校很流行骑脚踏车过去,然后爬过铁网偷跑进去玩。所以父母和师长才会故意编那样的故事吓我们。” 音央一边叹气一边摇着头。确实,这种传闻还挺常见的。 “所以,那个故事是假的吗?” 原本安静旁听的一之江抬头看向音央。 “嗯,不过……某个女孩子曾经在那附近失踪了一个晚上。虽然说她隔天就回来了,但也因此又产生了新的传闻……” 音央依然语带保留。可以感觉到她并不是完全不想提这话题,只是难以启齿。看来音央本身也和这个传闻有些关系。 “啊,嗯……所以你们想问那附近有没有村子存在过吗?” “是啊。难道没有村子吗?” “有,听说在‘Wonder Park’附近,很久以前曾有过一座叫作‘富士藏村’的村子。小学的社会课有教过。” “嗯……看来的确存在过呢。” 一之江似乎已经切换成收集情报的模式了。 看来不需要我特地提出询问,放心交给她应该也没问题。 “是呀,好像真的有。不过像境山这种深山内地很不方便不是吗?所以人口好像都往夜霞市或月隐市流动,最后就废村了。之后好像才在村子的遗址附近盖了‘Wonder Park’。” “啊,原来如此。既然是原本有村子的地方,应该有现成道路之类的交通设施可以利用。” 只要利用原本通往村子的道路,游客想前往主题乐园就不成问题了。 虽然音央语带保留,但已经足以确定‘那一带曾有座村子’。如果有这么有名的传闻,会生出‘神隐的Lore’也不奇怪。 就连只刊载真人真事都市传说的‘第八世界’都能搜寻到五百一十四件结果。意思是‘神隐’这种现象其实很常发生吗? ……至少也得设法阻止近在身旁的神隐事件吧。 我的内心产生了那种正义感十足的主角会有的某种义务感。 “请问你还记得有什么关于那座村子的传闻吗?” 一之江严肃地提出询问。 雾香也曾说过,‘村子类’的‘Lore’非常棘手。 既然就连吃遍各种‘Lore’的‘魔女’都觉得棘手,想必应付起来会很辛苦吧?我不禁开始暗自在内心里祈求,希望那座村子不要太危险。 “嗯……对了,我记得富士藏村会废村的理由,还有各式各样的猜测。” “猜测?” “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传闻而已,例如有个狂人把村子里的人全杀光了之类的。如果有那么严重的事件,应该早就变成头条新闻了才对,所以我想那应该只是传闻而已。” ……现在又冒出了个‘全杀光’啊。 我不禁感到全身发毛。 “哎,大概只是小孩子故意把废村的理由改成恐怖故事吧。” “嗯,小孩子的确很喜欢这么做呢。不过在那个时候,有些大人听了以后,似乎也觉得恐怖。” 最后传闻不只是流传小孩子们之间,连大人们都相信。 记得‘Lore’的出现就是人们把传闻广为散布的结果。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去的‘富士藏村’…… ——可能真的会变成曾经发生过大屠杀的村子。 “……是说……曾发生大屠杀的村子,吗……” 一之江似乎也掌握到了危险程度,隔着音央看了我一眼。 嗯,我也希望别碰到那种等级的东西。 我可不想跟着成为被屠杀的一方。 “记得大人曾说过,那个把村人全杀光的杀人狂会下山来找新的猎物,警告我们晚上不可以出门。” 刚开始,原本只是要小孩子‘不要玩得太晚’。 然后,一名少女失踪了一个晚上。 那个传闻遭到加油添醋,成了‘神隐’事件。 而且刚好那里原本有座村子。 最后连那个村子都被谣传成‘曾经发生过大屠杀’。 “意思是可能性很高吗……” “嗯?” “喔,没什么。我和一之江听说的传闻是叫‘食人村’。所以才想好像很符合。” “啊,‘富士藏村’的确被那么称呼过!大家都说一进去就会被吃掉!” 看来正中红心了。 意思是说,如果现在前去‘Wonder Park’并遭遇‘神隐’事件,就会进入一去不回的‘食人村’。而且在‘食人村’当中,还可能会成为大屠杀的受害者。看来一切全都串联在一起了。 如果进去的人可能已经遭到杀害,那当然就会成为‘一去不回’的村子。 “以防万一我问一下,要不要改天再去?” 一之江试着向音央提议。 音央看了她真挚的眼神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对不起,一之江同学,好像吓到你了呢。放心放心,那只是骗小孩的传闻罢了。” 音央像是在安抚一之江,伸出双手握住一之江的小手。 一之江则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任由她握着手,转头看向窗外。 ……骗小孩的传闻。 不明白其可怕程度的音央一脸开朗,反而还温柔地试着让一之江放心。 没错,不会有人真的相信那种传闻会成真。 但我和一之江却很明白,如果真的在‘日落的那一刻’进入‘Wonder Park’,将会走入那座村子。 “那些什么杀人狂、神隐之类的妖魔鬼怪,都不会是真的啦。” 尽管那些话似乎是出自她个人的经验……但如果是用来安慰身为妖魔鬼怪的一之江,听起来显得十分奇妙。 “总之,我们只要证明‘Wonder Park’的恐怖传闻只是传闻而已,实际上什么也没有,那就行了吧?” “没错,就是那样。我实际去进行调查后,会写一份报告出来。然后等明天或后天再请新闻社贴在校内布告栏就可以了。” “嗯,那做法的确很合理。” 消灭恐怖传闻的做法,就是散布另一个能令大家放心的新传闻。由于那是一个能够间接性打倒‘都市传说’的方法,一之江她们必须保持戒心才行。 “会长她啊,很擅长利用新闻社来操作校内媒体喔。” “诗穗学姊还真有本事啊。” 以后碰到需要‘操作传闻’的时候,就去找她谈谈吧。 “如果你想追求她,就必须努力用功才行喔,知道吗?” “用、用功啊,知道了。” “呵呵,总之好好加油吧,追求爱情的男生。” 音央放开一之江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喔,原来她是为了消除我的不安,才故意表现得这么开朗的。 六实音央这位少女,的确就是这样的人。她很擅长炒热周遭的气氛,拥有如同偶像般的才能。 ……可是这样的她,刚才为什么会欲言又止呢? “啊,看到入口了。” 音央指着出现在计程车前方的‘境山Wonder Park’入口说道。 我和一之江互看了一眼,朝彼此点点头。 ——至少也得避免让这位开朗的少女被卷入‘故事’才行。 ◆2010-06-01T18:20:00 "Sakaiyama Wonder Park" 看来织原先生的计程车速度惊人。 我们抵达‘Wonder Park’的时间远比预期得还要早很多。 从在车上感觉不到速度来看,那位司机的驾驶技术想必非常高明。 “一之江认识的人好像都很厉害啊。” “同样水平的人聚集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 光是如此具有自信的一句话,就很吻合一之江的作风。 “原、原来一之江同学这么厉害呀。” “当然当然。请尽管迷上我没有关系。” “啊哈哈,你这么有自信的样子还真教人着迷呢。” 能看到一之江和音央之间如此要好的对话,真让人感到高兴。 比起音央这样天生拥有傲人身材的女孩子,反而是体型比较不显眼的一之江更拥有自信,这点也很有趣。 “就让文字一个人在这里失踪吧。” “咦!?你、你突然说这什么话呀,一之江同学?” “没什么,因为这男人刚才用带着‘如此不显眼的体型看起来很有趣’之类想法的下流目光偷看我。” “唔哇,文字你真差劲。” “抱歉。虽然我也喜欢音央那种丰满的身材,但我也喜欢比较低调点的。” 由于面对的是熟识已久的音央以及根本瞒不了任何事情的一之江,我只好据实以告。 “这个死秃子居然毫不遮掩了。” “我才没有秃头啦!” 即使我选择诚实面对,一之江和音央两个人却依然对我白眼相向。附带一提,我很受不了色情漫画里偶尔会出现的那种超大或奇怪形状的胸部。 “先把那个好色蠢少年摆一边。我稍微去调查一下入口附近,请在这里等我一下。” “……知道了。” 由于我真的是个好色蠢少年,丝毫无法对她的发言提出反驳。不过,她看起来不像是生气,这让我松了口气。 一之江向音央行了一礼后,就匆忙地前往无人的入口处。 在‘境山Wonder Park’里,想要入场的游客必须到自动贩卖机购买门票,再通过一道类似车站自动收票机的闸门才行。由于可以看到附近有好几部监视器,想必入口处的影像应该可以在附近建筑物里的警卫室加以确认吧。 门票本身的价格很低廉,因为游乐园内部的游乐设施还会另外收费。除此之外,里头也有包括喷泉广场或饮食店等设施,即使不去搭乘游乐设施也能玩得很开心。‘境山Wonder Park’就是这样的一个游憩场所。 话说回来,像今天这种一般日,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客人。 “再过几年可能会倒闭吧。” 音央语带寂寞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星期六日会有多少人来,但最近似乎各地的游乐园或主题乐园都纷纷倒闭了。也许在我们长大成人时,能带老婆及小孩一同去游玩的地方已经所剩不多了…… 仔细想想,还真是令人感到遗憾。 “将来我嫁人之后,还想带着小孩来这里玩……真希望这里可以保留到那个时候。” “噗!” 听到音央也在想着类似的事情,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什么啊,干嘛突然笑出来?” “没事,抱歉,因为我也在想类似的事情。” 虽然说,我所幻想的‘老婆’是指诗穗学姊。 “啊哈哈,难道你在幻想和会长结婚之类的事情吗?” “唔,反正要怎么幻想都随我高兴吧。” “好啦好啦,有梦最美嘛。嗯嗯。” 看到她像个人姊姊﹉般环起手臂点头的模样,不禁让我感到有点难为情。 “那你自己又怎么样?没有喜欢的对象吗?” “我?我啊……我
想想,目前好像还没有让我心动的对象吧。” 不知为何我感到松了口气。不过我也马上在内心里加以反省。 就是这种心态,才会被一之江说是后宫男。我明明是很专情的。 “哎,反正音央都有本事当模特儿了,身材那么好,一定很受欢迎吧。” “以身体为目的的男人是有很多啦。文字你也常以下流的视线看我。” “嗯,毕竟那么傲人的胸围不看反而失礼吧。虽然我也能体会音央你应该常感到肩膀酸痛,或是对下流的视线感到困扰……” “啊哈哈,还好啦。的确,不只是肩膀会酸,而且那些臭男生只注意我的胸部,个性和脸蛋都被摆到一边去。而且我既找不到合适的可爱胸罩,洗澡的时候负担也很大,说起来尽是一些坏事。” 音央开朗地笑着。不知道她是不太在意,还是早就想开了。或者是明明很在意却还在逞强。以她平时开朗强势的态度,还真是看不太出来。 “不过,能有过人之处也是件好事。我也常做伏地挺身之类的,让胸部能维持良好的形状。既然是上天赐予的条件,应该要多多珍惜才对吧?” “原来如此,这么说的确没错。” 看着音央坚定的视线,我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情况。 我并非自愿成为什么‘百物语的主角(Hundred One)’。 只是突然被人说一声:‘恭喜!’然后就被迫当上了。 但是,也因为当了主角以后才能碰见一之江,还和雾香变得更为要好……现在也有机会帮上学姊的忙。 努力喜欢并肯定现在的自己,以及得到的处境。 嗯,那的确会是很有趣的生活方式。 “音央真了不起。” “咦,干嘛突然说那种话?你很恶心耶,笨——蛋。” 音央笑呵呵地看着我。晚霞把她淡咖啡色的头发照得发亮,甚至带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不知为何,我联想到梦里头出现的那位少女。的确,那女孩好像也带有某种神秘的气息,不过个性倒是完全不同。 “什么啊,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脸,难道你迷上我了?” “没有,我想到梦里头出现的女孩子。” “嗯?你梦到我了?” “怎么可能。梦里头的女孩怎么看都很清纯。” “真抱歉喔,反正我就不是那种清纯女孩啦!” “不过音央有朝气又强势的个性我也很喜欢啊。” “啊哈哈,虽然不是为你而生的个性,总之谢谢啦。” 唔唔,不过我明明连她的长相都不记得,为什么会觉得相像呢? “说到这个,我最近也常做奇怪的梦呢。” “嗯?真的吗?” 音央搭上了我打开的话题。 “虽然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好像和某人待在陌生的房间里。” “男的?” “男女都有。我偶尔会作这样的梦,但对象好像一直在换。” “喔……” 就算作了类似或相同的梦,登场人物也常换来换去。说起来还满像是白天常播的那种找艺人来和主持人聊天的节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梦里会感觉很悲伤。” “嗯。” “明明我很希望和那个人在一起,可是最后一定得‘道别’。” “‘音央的房间’是有时间限制的,像这样是吗?” (编注:暗指日本谈话节目“彻子的房间”。) “对对,好像不能够一直在一起似的。然后,我就会在道别的时候因为悲伤而清醒过来。有时候还会哭着醒来呢。” 那个梦听起来似乎也具有某些意义。虽然听起来方向性和我的梦大为不同,但也很难说。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后,再去问问雾香的意见吧。 “原来音央也是会流眼泪的啊。” “像我这种类型,反而比别人容易掉泪呀。” “自己说自己不会不好意思喔?” “不骗你啦。哈哈。” 音央一边笑着,一边从小腰包里取出一个布袋……像是铅笔袋的东西。那是一个黑色外型,看起来像名牌商品的袋子。 “那是什么?” “护身符。” 然后,她把那个东西紧紧抱在胸前,像是十分珍惜。 以‘护身符’而言,尺寸似乎大了点。看起来甚至可以装手机或掌上型电玩主机。 刚好我也想要一个那样的容器。毕竟最近总是携带着一个会突然发热的东西,而且就某种层面而言,那东西对我来说也像个‘护身符’。 “难道里面装了什么有特别力量的木片之类的?” “不是。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从来没有打开过。不过,小时候有人要我好好珍惜这个东西。” “谁?” “嗯——其实我不记得了呢。我想应该不是叔父或叔母,但我也不记得爸爸妈妈有送过这个东西给我。” “……啊,抱歉。” “嗯?喔,没关系啦。会提到这件事也不是文字的错。” “呃,可是……” “啊哈哈,文字你对女孩子真的很好耶。就说没关系了嘛。爸爸妈妈他们一定都在天堂默默守护着我的。” 音央把袋子抱在胸前,抬头仰望着天空的晚霞。 她似乎失去了父母亲,因此现在是寄住在亲戚家里。这件事情我从国中时代就听说过了。虽然她和亲戚相处得很好让人不太需要担心,但一提到父母亲的话题还是会有点尴尬。我一不小心就忘了,真该反省。 “哎,那就要好好珍惜喔。” “嗯,我一直都很珍惜。” 我稍稍看了一眼,在袋口的地方似乎能看见一个黑色硬质的物体。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那东西,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经过一阵让人感到有些漫长的时间后,一之江回来了。 “让各位久等了。太阳快要下山了呢。” 听到那句话,我开始紧张了起来。 因为我和一之江已经知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神隐’。 即使在‘Lore’当中,也被视为很有地位的存在。 而且这次还是被称为‘村子类’的强大对手。 身为新手的我,到底能否应付得了呢……? “那,我们走吧,一之江。” 话虽如此,犹豫也无法解决事情。下定决心的我转身面向闸门。 一之江和往常一样,无声无息地快步走到我的身旁。 “由于可能会真的进入异世界,我们要避免让音央同学走进去。” “也是。” 虽然我本身也跟新手没两样,但音央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怎么能让她被卷入‘Lore’之间的战斗? “音央,我有个提议。” “什么?” “我和一之江走进去看看,你用手机的摄影功能来录影吧。” 我摆出用手机摄影的动作说道。 “这样应该就能当作证据吧?” “要做得那么彻底呀?嗯,我知道了。” 对于认定不会发生什么事的音央而言,她不会知道这是在回避危险吧。 看她取出一支贴满装饰,十分有女高中生风格的手机,让我忍不住露出微笑。一之江和雾香都没有装饰手机的习惯。因此那手机就像是音央十分享受‘普通女高中生’生活的证据。 “站这里可以吗?” 音央站在闸门旁的栅栏处问道。 “不不,一般来说应该拍远景比较好吧?” “现在是要拍你们会不会消失呀。站近一点比较好吧?再说,我这手机又不能拍那么远。” 栅栏的另一边应该才算是园内吧。 既然如此,只要不跨越栅栏,应该就不会有事……吗……? “影片只能拍十五秒钟而已,可以吗?” “没差,反正只要拍我们走进闸门就够了。” “了解,OK。” 音央开始操作起手机上的按钮。 我看向一之江,她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如果一直赶人会显得很不自然。为了避免把音央卷入事端,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持着‘三名高中生为了检视都市传说的真相而来’这样的表面形式。 “好,准备OK。” 音央做好准备后,把手机放到自己的眼前。 “随时可以开始啰。” 她大概是想从侧面拍下我们穿越入口的那一刻吧。 “那么,太阳快要下山了,我和文字同时走进去吧。” 一之江把门票递给我,然后开始和我并肩行进。 入口有两个。我和一之江各自拿着门票,投入右手边的机器。 伴随着一道声响,眼前像是门扉的闸门缓缓开启。 虽然我不知道,这次是否一定要吻合日落的时间,还是只要在差不多的时机下就可以了…… “唔!” 当我正打算前进时,‘D-Phone’开始发热了。 这是! “一之江。” “看来错不了了。” 一之江的‘D-Phone’似乎也察觉到危险了。她用手按着胸口,以锐利的目光望着前方。我感觉自己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直到刚才还能看见的主题乐园内部景象,如今却以入口为分界,转变成另一个地方的景象。 虽然有整修过,但已经变得老旧的砖路。道路两旁有着茂密的草木,远方还有几间民宅。 眼前并不是主题乐园,而是零星盖了几间房子的一块土地。 这里就是‘富士藏村’吗? “哇,这是什么呀!?” 音央忍不住叫了出来。 “咦、是村子!?” 看来就连待在入口旁的音央也能看见。 尽管她感到很疑惑,但还是反射性地以手机进行摄影。 想必只要我们踏入,这个景象就会立刻消失不见。事情等结束之后再向她说明,现在还是赶快前往村子看看吧。 “我们走吧。” “喔。” “呃,你、你们两个f” 即使一旁传来制止的声音,但我和一之江还是向前踏出一步。 下一瞬间。 我们眼前的景象立刻产生了变化。 “哇!?” ——音央的惊叫声从旁边传来。 “音、音央!?” 我环顾四周。‘Wonder Park’的闸门不见了,音央面前的栅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就只剩下通往‘村子’的道路而已。 虽然我们顺利进入村子……但为何音央也在这里. “你该不会跨过栅栏了吧!?” “才没有!不对,咦、奇怪、我们真的跑到异世界的村子里了!?” 音央十分慌张,连手上的手机都拿不住了。 就算回头去看身后,也找不到‘Wonder Park’的入口。眼前只能看见一条通往森林的直线道路。 “我明明没有一起进去呀!” 音央紧张地左右张望。她挥舞着手臂,头发甩来甩去,然后胸部也跟着晃动。 ——喔……原来…… “……是因为那个吧。” “看来就是那个没有错。” “咦、哪个?” 由于她好像还没有发现,我只好用指的。 “胸部。” “……啊。” 音央自己终于察觉到了。 ——没错,很有可能…… 专心拍摄村子的音央,身体的‘某个部位’跨越了栅栏。 所以说,音央也和我们一样被当作‘同时进入的人’,一起被拉进异世界。大概就是这样。 发现原因的音央,连忙抱住自己的胸部。 但为时已晚。 看来她也和我们一起—〡 进入‘富士藏村’了。 第二卷 第六话 “食人村”的传说 后篇 ◆201O-06-O1T19:00:00? "Fujikura Village Entrance" “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总之请你先冷静下来。” 一之江握住慌张失措的音央的手。 “咦?啊、啊呜……” 或许是突然被一之江握住手而吓了一跳,音央发出奇妙的吐气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必担心。没有比我更可怕的东西了。” “咦、比一之江同学……?” “是的。别看我这副模样,我其实是很恐怖的哟。” 一之江以双手握住音央的手,并且朝她淡淡一笑。 音央虽然仍在动摇,但她看看一之江的手,再看看她的脸,然后咬了咬唇。 “嗯……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一之江同学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明明很可爱呀。” “没有任何东西比可爱的东西更恐怖了喔。” 很明显的,音央原本急促的呼吸,已经慢慢变得平稳许多。一之江还真是温柔啊。 “这个状况要你放心可能有点困难,不过,接下来请交给我们来处理。” “…………嗯,我明白了。” 即使还是垂着眉毛,但音央还是努力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之江依旧以右手握着音央的手,然后转身看我。 “早知道就由我负责摄影,让文字一个人走进来。” “喔,原来如此。” 如果是一之江,不论我在哪里都可以透过‘D-hone’随时叫她前来。无论隔了何种空间都没问题。前阵子我请雾香利用魔女的魔术制造了一个空间,做过实际测试。所以就算一之江负责拍摄,我也能够立刻呼叫她过来。 ……而且,一之江的胸部应该不至于会超过界线…… “我踩。” 我的左脚被踩了。 “好痛!?为什么踩我!?” “因为你正在想:‘一之江的胸部应该不至于会超过界线’。” “为什么会猜到一字不差的程度啊!” “够恐怖吧。” 就连这种恐怖她也收放自如吗?一之江这人还真是深不见底。 “哎,已经过去的事情就先搁到一旁吧。我踩我踩。” “你根本就没搁到一旁啊!?” 一之江以鞋底用力地在我左脚上转啊转的,然后以锐利的眼神观察四周。 “难、难道你感觉到附近有人吗?不对,你先把脚移开啦!” “的确有,我感觉到我们三个人之外的气息。可以肯定的是,的确有某人在。还有,你刚才居然命令我?” “小的怎敢,美丽的瑞江大人。能不能请您高抬贵脚,放了小的我一马呢?” “就饶了你吧。” 一之江总算把脚移开,让我也能冷静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从我们的方向看,位于右手边的一栋房子。一之江正注视着那里。 看来是有人住在里面啰? “不是‘Lore’吗?” “还不能确定。因为‘Lore’的气息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 “是喔。如果对方露出敌意之类你会知道?” “是的,我对带了敌意或色意的视线特别敏感。”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请不要用那样的视线看我。” “……我尽量。” “很好。” 此时,我发现音央似乎欲言又止。一之江点点头,示意她说出来。 “请说。” “啊,嗯……你们好像对这个情况很熟悉?” 她开口如此间道,声音里一点也感受不到平时的自信。哎,这也不能怪她。碰到如此超越常理的事情,都已经快要无法忍受了,同行的人居然还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看来她与一之江之间紧握的手,就是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详细缘由之后会告诉你。再说,我其实也没多熟。” “嗯……” “不过以防万一,你要尽量待在我和一之江的身边。” “我、我知道了。” 音央继续握着一之江的右手,并且靠近到我的左侧。 ……其实她很害怕吧?看着音央和一之江两人手牵手的模样,这原本该是幅让人觉得温馨的画面,但音央脸上那副充满不安的困扰表情,又让人很想赶快让她放心。 “文字,你的‘D-Phone’如何?” 不知道是否看穿了我的心思,一之江抬头询问我。 于是,我马上把那支会告知危机的黑色手机拿出来。 “刚才是有变烫,不过现在又正常了,也没有发光。” “也许是代表没有危险……但魔女的时候其实也没太大的反应。” “某人的时候最恐怖就是了。” “看来我是最恐怖的。” “你好像很得意啊。” 明明事情演变得如此恐怖,但我的内心却只有一点点紧张而已,这都是因为有一之江在的缘故吧。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普通,导致我的感觉麻痹了也说不定。 ——‘村子’吗? 建立在深山里,一座小小的村子。每一间房屋的距离很远,地上铺着满是小砂石的道路。由于时间已经接近夜晚,路灯纷纷点亮,周遭没有光亮的地方也慢慢变黑了。附近不只有田地,还有许多无人使用、草木茂密生长的空地。 一个平和的乡下地方。那就是我们身处的地方。 真教人难以相信,这里会是传闻中的‘食人村’。 “嗯?” 可是……我也有种感觉……周遭的景象似乎有点似曾相识。我是否在某个地方,看过这样的风景呢?还是说,我曾经去过类似这样的地方呢? “怎么了吗?” 一之江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风景似曾相识。” “啊,我也觉得……好像有看过,又好像没有……” 音央稍稍举手发言。或许她还很迷惘,动作显得相当低调。 “嗯?” 一之江再度观察四周,然后侧着头。 看来她并没有那种感觉,只有我和音央有。 “欸,文字。” “嗯?” “这里真的是恐怖的村子吗?” 音央握着一之江的手,露出不太明白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觉得这里似曾相识的缘故……比起恐惧,我现在反而感觉很怀念。 “虽然还不能确定,不过好像没有急迫的危险性。” “嗯……说得也是……” 音央还是不停地左右张望,感到很疑惑。 或许就是因为似曾相识的感觉,暂时缓和了恐惧。 “所以,我们现在进来村子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一之江再次抬头看我,并且问道。看来她似乎要让我下决定。 “我想想,就先调查是否真的无法逃出去吧。” 我们来这里的理由,是为了调查这个‘Lore’。 “在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看来一之江想问的是别的事情。 “如果是我的‘故事’,就设法取得它。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 一之江的眼神很锐利。 如果,不是的话—— “……我们就想办法全身而退吧。” 我不否认这是在逃避问题。 我想一之江想听的应该是:‘打倒这个Lore吧’。 但是,我还在犹豫。 ——打倒‘Lore’并且让它消失,这么做对吗? 我可以凭自己的意思下决定吗? “哎,现在大概只能这样吧。” 一之江了解了我犹豫的理由,带着叹息说道。 看来她并不是不高兴,只是希望我早点成长而已。 “谢啦,一之江。” “没关系。你必须快点成为有本事的‘主角’才行。就算躁进也只会招致灭亡而已。再说,这个层面的心理建设是由雾香同学负责。” 她们的分工合作还挺合理的。 “……‘主角’?” 听了我们的对话,音央不解地提出询问。 “喔喔,这事情说来复杂……等平安逃出去后再说吧。” “真的能出去吗?” 很合理的疑问。 “我们一定要出去。无论用上何种手段。” 记得‘第八世界’上…… 也许将再也无法活着走出来。 是这么写的。 意思是说,并非‘绝对无法离开’,而是‘可能无法离开’,所以应该‘还有可能性’。 “先四处走走吧。” “了解了。” “嗯……” 看到我开始向前走,一之江也快步走在我身旁,音央则拉着我的衣角慢慢跟来。 我们真的遭遇‘神隐’事件了。 究竟在这座村子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为了掩饰紧张及恐怖,我只能紧握着拳头,慢慢移动沉重的脚步。 ◆2010-06-01T19:30:00? "Fujikura Village Central Portion" 走了一段路之后,我们来到一栋附有宽广停车场的两层楼建筑。 此时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只剩下微弱的路灯在照着道路。 天空中,不知不觉已经出现了云朵。光是看着那阴沉沉的天空,就足以让人心情低落。虽然看起来似乎快下雨了,但异世界的村子里真的有雨这种东西吗? “呃,这是自治会馆?” 音央望着眼前的建筑物说道。入口处写着‘富士藏村自治会馆’。 “看来是那样没错。” 一之江点头回应
,接着—— “唔?” 一之江抬起左手,以警戒的姿态将我们挡在后面。 “怎、怎么回事?” 感到不安的音央询问一之江。 一之江所直视的方向——是自治会馆的二楼窗户。 “!?” 那里有两道正在看着我们的人影。 两个小孩子……好像是一男一女。 他们两个正好奇地注视着我们。 “小孩子……?” 音央不只是握住一之江的手,连拉住我衣角的手也加重了力气。 小男孩及小女孩笑咪咪地看着我们。 然后,他们那样就跑走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打算下楼走出来。 “请至少保持戒心。” “我知道了。” ‘D-Phone’并没有变热。话虽如此,也许只是代表着这并没有直接性的危险罢了。 正当我感觉到汗珠从额头上滑落的时候,建筑物的入口处,走出一名穿着红色连衣裙、手持白伞的少女。 年纪看起来和我们相近,或略低一点。少女的背后,则躲着刚才的小男孩及小女孩,他们脸上隐约带着笑容。 “真的耶,有三个人呢?” 少女朝站在身后的两名小孩说道,他们则一脸得意地点着头。 不论态度还是表情,看起来都像是普通人类。 但是,即使长得再怎么可爱,也有像一之江或雾香那样恐怖的女孩。就算很容易松懈,但还是必须保持警觉。 “大家——又有人迷路进来啰——!?” 然后,少女朝着自治会馆内大喊。 听到她的声音,从会馆内开始走出男女老幼……许许多多的人。 “喔,真的啊。” “这次居然有三个人。”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哎,也难怪啦。” 所有人都在谈论我们。看起来尽是些善良的村民。 发现我们不知该如何反应后,刚才的少女又来到我们面前。 “你们好,应该说初次见面对吧?欢迎来到富士藏村!” 原来她是一位笑起来很可爱,看似很容易亲近的女孩。 以我认识的人来比喻,应该是雾香类型的。看起来就像是把雾香的年龄降低一点,外加一点点天真,然后眼角下拉的样子。这样的女孩子正以满脸笑容望着我们。 “啊,你好。” 我代表其他人打声招呼后,少女又笑着说道: “我是朱井词乃。你们是迷路进来的对不对?之后我会向你们说明,总之先进来吧?” “咦、啊、嗯一 我看向一之江,她先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点点头。 看起来词乃并不具有任何敌意,而村民们……有的一脸担心,有的不停点头想安抚我们,有的则好奇地看着我们。一点都不具有‘村子类都市传说’传闻那样恐怖的形象。 “就进去看看吧。” “嗯!那就请三位客人跟我来啰。” 在她那十分开朗的声音带领下,我们进入了自治会馆。 ◆2010-06-01T20:00:00?"Fujikura Village Meeting Hall" 我们被带往一间位于自治会馆内的大和室。 这里似乎是让村民们聚集聊天的地方。 榻榻米上准备了坐垫,我们三个人就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刚才原本有五、六名村人,不过现在只剩三名。 分别是词乃、身材瘦小的老爷爷,以及一位中年、体型较胖的欧巴桑。 “喂,他们是新进来的耶。” “咦,在哪里?我看不到啦——” 我顺着传来耳边的这阵吵闹声,朝房门的方向看去,发现有小男孩及小女孩正朝房间里看。他们就是刚才站在窗户旁的小孩子。年纪应该是小学低年级左右。他们充满好奇心的眼神,看起来很可爱。 接着又来了另一位欧巴桑,要他们等一下再来找我们玩,于是小朋友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怎么回事?这里不会太过和平吗? 在都市传说里,‘村子类Lore,(可说是非常有名又恐怖的。然而这座村子的气息却是如此的祥和。我看向音央,她似乎是因为不知道到底该放松还是紧张,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是不是因为看起来太普通,所以觉得很奇怪呢?” 大概这样的疑问展现在我的表情上。词乃看着我微笑。 “嗯……老实说,我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在。” 虽然只是我个人的主观印象,但我原本以为这是一座‘无人村’。 或者说,就算有些什么,也应该只会有恐怖的‘Lore’之类的。 没想到会碰到这些在此普通过生活的人们。 “哎,也没办法啦。” 老爷爷笑着点头,一旁的欧巴桑也跟着频频点头。 “刚开始大家都会觉得奇怪嘛?” “嗯,我刚开始也很慌张。” 词乃和老爷爷感慨地谈着。看来词乃说话时的特色是会把语尾拉高。为了发问,我举起手。 “呃,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单刀直入地说啰?现在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是迷路到这座村子的人。” 像是在肯定她的说法,老爷爷及欧巴桑也跟着点头。 看来这里是由词乃负责说明,另外两人则是负责辅助。 老爷爷与欧巴桑,的确有这两人在会比较令人放心,而且也比词乃一个人更有说服力。 “我是在山里散步的时候,突然就迷路到这里来了。” “我是和家人露营烤肉的时候迷路进来的……” 老爷爷和欧巴桑感慨地说着。 “都是在境山吗?” 经我一间,三个人都缓缓摇头。 “迷路到这座村子的人,都来白不同的地方。虽然你们是从那个叫作‘境山’的地方来的,不过从南边的九州到北边的北海道为止,日本各地都有人来到这座村子哟?” “这样啊。” 真是惊人,原来除了境山以外还有其他通往‘富士藏村’的入口。 也就是说,这位词乃及其他人都是‘Lore’手下的牺牲者吗? “请问各位在这里能够过生活吗?” 至此,保持着沉默的一之江也举手发问。 “嗯。附近有河川,而且也能种植农作物喔。” “而且最幸运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还有电可以用。” 词乃和老爷爷答道。 “虽然没办法看电视之类的,不过至少收听得到广播。所以我们多少知道村外的状况哟?” 词乃从桌子角落拿了一台老旧的收音机过来。 “喔,只有电波收得到啊。” 这里有电,也收听得到广播。然后有河川可以取水,有农作物可以当作粮食。 “这里的人都是互相扶持过生活的哟?” 词乃有些得意地挺起胸膛。 ——遭逢神隐后,被关在村子里的人们。大家依旧努力求生。 我对这样的事实感到放心许多。 “呃……” 既然如此,我还需要问些什么呢? 从‘第八世界’的情报来看,这座村子应该有某些被称为‘食人村’的理由才对…… “请问最先来到这座村子的是哪位?” 听到一之江的询问,词乃露出笑容。 “嗯,应该是我吧?” 她开朗地答道。 之后,我们看了画有村子构造的地图,了解了村民们居住的位置。这座村子相当宽广,连森林中的河川另一头也有村民居住。村民的人数大约一百人,从刚才看见的小孩子到老人都有。他们是以这里的农作物维生,而且听说很好吃。 “…………” 刚才的小男孩及小女孩又出现在房门附近,偷看着听取说明的我们。 “啊,真是的……大概是因为有新的人来了,他们很想跟你们一起玩吧?” 词乃有点伤脑筋地说道,音央听了以后稍稍举起手。 “我、我去陪他们聊聊天吧?” “咦,真的吗?” “嗯……比较复杂的事情还是交给文字及一之江同学好了……可以吗?老实说,我头都要昏了呢。” “我是没关系,不过有一个条件。” 一之江竖起食指。 “文字很碍事,请你带他一起走。” “什么碍事——”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问题。” “嗯,那文字也一起来吧?” 一之江似乎有某些盘算,只是说法未免也太难听了点。 我试着以眼神表达抗议,但她却视若无睹。 “……你们感情真好啊。” “会吗?” 面对音央的感想,我忍不住回问。 “明明才刚认识不久,看起来却一点也不会客气。” “因为她是个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的美少女啊。” “啊,嗯。光是这么短暂的相处,我也感觉到了。” “是吧?所以音央也不需要和她太客气。” “啊哈,嗯,我明白了。” 自从来到这座村子,音央总算第一次露出笑容,让我松了口气。 也许是受到温馨气氛及乐观村民们的影响,内心多少放松了些。 “那么,我们过去啰?” “嗯,小达和小美就麻烦你们啰——?” 在词乃开朗的声音下,我们踏出了房间,看见被称为‘小达’及‘小美’的小男孩及小女孩正朝着我们笑。他们大概是低年级的小学生,或者更小一点吧。看起来比较调皮的小达,还有比较文静乖巧的小美朝我们挥挥手。 “这边,跟我们来吧!” “我们走吧,大姊姊。” 我想,如果让小孩子牵着手,应该多少会缓和恐惧心吧。 仔细一看,音央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了。 ◆201O-06-01T23:30:00? "Fujikura Village Playroom" “文字——文字——!” “喂,小达!要叫我疾风哥哥才对!” “文字哥哥——” “小美也是!应该叫我‘疾风大哥哥’才对!” “哇哈哈哈,文字——文字——” “哈哈哈,文字哥哥,文字哥哥!” “你们两个啊——!” 两个孩子在我周围跑来跑去。 这里是自治会馆内的另一间和室,我们正在陪孩子们游玩。 “啊哈哈,文字还真受小孩子欢迎呢。” “音央你怎么自顾自地休息啊!” 仔细一看,音央正悠哉地坐在坐垫上看着我。 “好,小达。快点朝她的大胸部扑过去。” “喂,你布乱说什么啊口” “咦——我才不要!” “小达,现在还能做的事情,等你长大以后就不可以了。像她那样的大胸部,只有现在才能摸啊。” “不要怂恿人家啊,笨蛋!?” “哇——那就让我摸吧——!” 小美朝着音央跑去,然后抱住她。 “哇——好厉害——软绵绵的耶——!” “啊、等等……真是的。” 虽然胸部遭人玩弄,但毕竟对方是小女孩,音央无法强硬地抵抗。尽管小达看起来完全没有兴趣,但对我来说可真是大饱眼福。 “欸,你看什么看啊!?” 音央随手拿起附近的坐垫并且丢过来,砸到我的头上。 “哇哈哈哈!文字好逊喔——!” “小达,音央姊姊好像想找我们玩丢坐垫喔。” “好——!!” 我捡起坐垫并且交给小达,笑着说道。 但是,被小美抱住的音央也不甘示弱地笑着回话: “小达,文字才是大坏蛋!快点拿坐垫打他!” “没问题——!!” 没想到小达居然窝里反,毫不留情地拿坐垫敲我! “哇、喂、你这叛徒——!” “因为打文字比较好玩啊!!” 看来小达很有当孩子工的资质。 “毕竟文字浑身上下都有教人想欺负的气息嘛。” “想欺负的气息是什么?” “意思是说,像文字那种人,不管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哟,小美。” “原来如此~” “你不要教坏天真的小女孩好不好!?不对,小达你打得很痛耶!好痛!”不停挨打的我。以及笑得很开怀的其他三个人。 “我也要……” 看着被敲得满头包的我,小美笑咪咪地…… 跑到房间角落捡起一台小收音机。 “喂,不要拿那么硬的东西啊,小美!” “咦?……嘿嘿,我丢!” “喂——!” 我以坐垫挡住小美丢过来的小收音机,让它掉在脚边。 “趁现在!” “你也稍微手下留情点吧——!?” 小达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音央及小美则笑得很开心。 ——这间充满笑声的房间,看起来真的很和平。 尽管如此和平,但这里可是‘村子类Lore’的地盘。绝不可掉以轻心。……话虽如此。 “啊哈哈哈!” 就连刚才那么害怕的音央,现在都能笑得如此开心。 让我忍不住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再持久一点。 然而—— “啊!” 小达突然停下拿着坐垫的手。 “怎么啦?” 仔细一看,小达正在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 “怎么了吗?” 连被音央抱着的小美,也同样注视着那个时钟。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 “喔,你们该睡觉了是吗?” “啊,嗯,是那样没错……” “嗯?” 明明刚才还那么有精神的小达,现在却显得欲言又止。 “唔……” 连小美也抓着音央,似乎想说些什么。 “哎,这也没办法吧。” “嗯,对呀。” 听到小达这么说,小美也不情愿地点点头,离开音央的怀抱。 “时间太晚了,你们要回家了对吗?” 音央显得有点寂寞。毕竟才刚碰到令人不安的事情,难得能像这样笑得开怀,多少会b,7lln到遗憾吧。 “音央姊姊。” “嗯?” 小美紧紧握住音央的手,然后…… “不要被吃掉哟。” 说了如此不吉利的话。 一:﹒咦?” “喂!我们要走了H” 像是在斥责小美不该说这些话,小达大声喊道。 “再见啰,文字!” “喔。” 小达牵着小美的手,两人离开了房间。 音央则呆望着他们的背影。 “不要被吃掉……?” 音央注视着刚才被握住的手,然后又看向我。 “是要我小心你这个色狼吗?” “哪有那么人小鬼大,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深的含意!?” “……说得也是。” 是说,这种令人不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里开始产生一股既焦躁又不安的感受…… 这个感觉我有印象。 说到‘被吃掉’就想起……没错,就是雾香。 一股让人发麻的恐惧逐渐在胸口扩散开来。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似乎感受到某种危机。 “去和一之江会合吧。” “嗯……说得也是。” 音央似乎也难掩不安之情。 小美的话,以及小达的态度。 看起来就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虽说与词乃及村民们谈过话,又和小达小美玩过之后,我们都几乎忘了这件事,但这里可是连‘第八世界’都有刊载的‘食人村’。 保持戒心是错不了的。 “音央,我们——” 正当我打算说出‘走吧’两个字的时候。 房间的灯光突然消失,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 我们的脚边附近,突然传来一道杂音。 接着,我的口袋就开始发烫。 ——‘D-Phone’正在提出警告! “音央!” 黑暗中,我伸手把音央拉到自己身旁。 “文、文字!” 音央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甚至可以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害怕。我用力搂住她的肩膀。 “为什么、会变暗……还有刚才那个声音……?”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是一般的停电就是了。” 由于想不到能安抚她的话,使我感到更加焦躁。但是,如果连我都失去了冷静,只会让音央更加不安而已。 “不知道小达和小美有没有事……” 就算感到害怕且呼吸急促,音央还是在担心刚才的两个孩子。 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深,只能拚命地压抑,设法让自己别陷入混乱。 音央用力握住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呜……” “音央?” 听到她发出像是在哭的声音,眼睛开始适应黑暗的我赶紧看向她。 “呜……呜……明明到刚才为止,还那么和平的……” 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 ——这里原本就不应该存在和平。 只是因为过了一段悠闲的时间,才导致我们的感觉麻痹了。 不,应该说是为了逃避恐怖,才选择过度放松自己。 以结果而言,音央现在反而变得更加害怕,其实还满可怜的。 “没事的。” 我好不容易把安抚她的话语说了出口。 没错,我现在必须让她‘没事’。 那就是我最重要的任务。 “……唔。” 我取出‘D-Phone’一看,手机正激烈地闪烁着红光。 不妙! 这么亮的红光,只有在一之江袭击我那次看过。 意思是,我现在正陷入致命危机。 “那支手机……变得好红……” “喔……当这东西发出红光的时候,就代表有危险。” “咦、意思是……” 当音央说到一半——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我的脚边又响起杂音了。 在被闪烁红光照亮的房间里,一道小小的黑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音央!” “呀!?” 我推开音央,情急之下拿起坐垫阻挡。 下一秒钟,一把锐器就刺穿坐垫,靠近到我的眼前。 “咦、小达!?” 看着我这边的音央喊道。 从我手中掉落的‘D-Phone’,上头的红光照出的人影,竟然是刚才和我们一起游玩的少年。 然而…… “咿!” 也难怪音央会如此轻声惊叫。 他的眼睛……眼球居然变得像是黑色糖球般漆黑。 刚才为止的开朗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只是面无表情地握着刺破坐垫的菜刀……如果刚刚没有用坐垫阻挡,我就会…… “唔,小达,你到底怎么了!?” 刺穿坐垫的刀口依旧在朝我的腹部逼近。 他的力量完全不像个小孩子。虽然我试图推回去,但他完全不为所动。 “啧。” 我也不希望对小孩子这么粗暴,但情非得已。 我以坐垫夹住他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拉,再施予一记扫腿。 小达娇小的身体很快就倒在榻榻米上,我则迅速地从他手里抢下菜刀。 ……还好我有从一之江那里学习过‘紧急时候可用的战斗技术’。 因为我们将成为一同寻找都市传说的伙伴,所以经过那次事件后,她就把我训练了一番。 “!” 连冷汗都还来不及擦,我立刻滚向音央的方向,然后捡起‘D-Phone’。 ‘咻’的一声。一把菜刀飞过我刚才站的位置。 “连小美也……” 虽然我没有亲眼确认,但光是听到音央的细语,我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果然是这样。 我也猜想一旦小达攻击失败,她就会立刻补上一刀,看来我猜对了。 ……不对,意思是说我刚才差点就死了啊! ‘必须反覆练习到紧急时能自然反应的程度’。 一之江以电击棒锻炼我的成果有所展现了。 由于她的动作真的快到让我看不见,在无数次的电击下,我已经能反射性地避开危险了。 “实在不想对刚才还玩在一起的孩子动手……” 我甚至还有余裕可以说出这种话。 我站到他们与音央之间,试图保护她。我举起从小达那里抢来的菜刀……当然,我并不想用上这种东西。 缓缓起身的小达,以及面无表情瞪着我的小美。 他们刚才明明还笑得那么开心。光是想到这里,我的脑袋就为之一热。 “文字,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的杂音大概就是某种信号吧。” 我看看音央的脚边,那里放着一台刚才丢在地上的收音机。 那个杂音,听起来的确很像广播的声音。 ——我不禁回想起他们提过:‘虽然没有电视,但还收得到广播’。 “音央,帮我把收音机捡起来。” “咦、啊,知道了。” 音央一捡起收
音机,小达和小美就朝我袭击而来。 只要是面对面,就多少能够看穿对方的动作。 我闪过小美的菜刀,然后朝她的手施展一记手刀。 接着我把菜刀离手的小美拉过来,朝小达的方向推过去。 两人就这样跌倒在一起。 ——然后压到他们身上,并以手上的菜刀施予致命一击? 说什么蠢话,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做那种事! 我的确和一之江学了‘战斗手段’,但那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绝非想杀死对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小美的菜刀也拿走吧。 我把插在地上的菜刀拔起,两手各拿一把。 “我拿来了。哇,你这样好恐怖!” “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啦!只是从他们手上抢过来而已。” 两人倒在地上后,变得一动也不动。 “……你杀死他们了?” “没有,只是让他们跌倒而已。” “可是,你看……” 仔细一看,两个人的身体上开始流出红色的东西。 那是……血。 小达和小美的眼、口、鼻,还有衣服底下都开始流出血液。 “喂喂喂!” 一时之间,我产生了‘失手杀了他们’的罪恶感。 但我只是推开他们而已,怎么可能让他们受这么严重的伤. “小美!小达!” “住手!” 我挡住正打算冲到两人身边的音央。 “可、可是!” “刚才他们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吧!不要随便靠近!” “呜、可、可是……” “我也很想马上过去,确认他们的状况。可是……他们也可能会马上起来,再度袭击我们吧?那样的话就太危险了。” “……嗯,也对……” 面对这类事件,我只是个新手,而音央更只是普通人。 ——我们还有很多东西不懂。 “……总而言之,呼叫一之江来吧。” “嗯……” 她大概也被卷入相同的情况当中,但绝对是平安无事。 当我这么想着,并且打开‘D-Phone’资料夹时…… “喔,居然活下来了?” “!?” 突然有人在我和音央的背后发出声音,‘D-Phone’也开始变得极烫,发出闪耀的红光。 锵!! 下一瞬间,我的身后传来锐器与锐器相碰撞的声音。 “不是要你别大意了吗?” “一之江!” 不知不觉,一之江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和音央一起回头。 红光所照出来的人影是…… “看来好像没那么容易?” 朱井词乃。 她正以一把菜刀抵住一之江的匕首,脸上还挂着笑容。 然后,她收起菜刀,并且来回看着我和一之江。 “你们很熟悉与‘Lore’战斗?” “虽然我是专家,但他是菜鸟,然后那边的波霸小姐是一般人。” 一之江阻挡在前面保护我们,两手持着匕首说道。 二刀流还真帅啊。 “原来如此呀?” 词乃脸上挂着从容的笑容,看了小达和小美一眼。 “原来文字先生也很强啊?” “还好,因为那边的专家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我已经彻底锻炼过他了。” “原来如此呀?” 即使在这个状况下,她的个性似乎没有变化,外观也和刚才一样。两眼并没有变黑,给人的感觉也和刚才一样容易亲近。 ——但她正以原来的模样,浑身散发出‘头目’的气息。 “所以,光凭你的一、两名手下,是无法打倒文字的。” “手下……”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词乃。 “毕竟他们都是尸体,现在变得很脆弱了。原本新鲜的时候还有点强度呢。” “尸体?” 我稍微瞄了小达及小美一眼。 的确,他们现在流血倒卧的模样,怎么看都只是尸体。 “怎么会……明明刚才还玩得那么有精神……” 音央似乎难掩震惊。 ……我也很震惊。 尽管我没有认可,但那些喊着文字文字的可爱小孩居然来袭击我,而且我还非得打倒他们不可,真是让我非常不甘心。 “那些就是被村子……被你吃掉的人的下场吗?” 一之江静静问道。词乃则呵呵地笑着。 “对了,一之江小姐完全没有吃我准备的茶水或点心呀?” “如果吃了异世界的东西就回不去了,这是常识。” “原来如此。你和那两个人不同,一开始就有所提防了是吗?” “当然。让猎物感到安心的例子,从童话里的小红帽起就如出一辙。” ……我和音央的确是感到安心,然后松懈了。 词乃和其他人都展现十分亲切的态度,小孩子们也很黏人。 但是,一之江却在那样的情况下一直保持戒心。 小红帽的童话,述说的是大野狼让小红帽失去戒心,并且把她吃掉的故事。 意思是说,这座村子里……以词乃为首,全村的人都打算让我们松懈。 ——然后吃掉。 “可是!” 在我身旁的音央喊道。 “可是,刚才……小美有对我说过!” “嗯?说什么?” “她向我说:‘音央姊姊,不要被吃掉哟’!” 听到音央这么喊,词乃的笑容转变为惊讶。 “……真的?” “没错,我也听到了。那是在十二点之前的事情。” “喔……” 原本显得平易近人的词乃,她的笑容—— “真有趣耶?原来那些人类还留有原本的心呀,真让我惊讶。” 居然转变成一个会让人联想到蛇般,丑陋而恶心的笑。 她的眼睛变得愈来愈红。 “居然能让他们取回自己的心……让我现在我更想吃掉你们啰?” “咿呜!” 由于词乃散发出惊人的压迫感,令音央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轻微的惊叫。 我阻挡在音央面前保护她,并且举起菜刀。 “像这种看起来明亮开朗的‘Lore’,难道都是美食家吗?” 我不禁联想到贪吃的雾香而出口吐槽。 词乃依旧是呵呵笑着。 “文字,你们两个先逃吧。在这里很碍事。” “……我知道了。” 我很在意她所谓‘取回自己的心’这句话。 意思是说,小达和小美他们原本已经不该有人类的心了?如果是那样,他们那自然的举动,还有欢乐的笑容,全都是词乃制造出来的? ——的确,如果想让原本警戒的我们分开,利用小孩子的确是很好的计划。先让我们松懈,再让小孩子下手。如果刚才继续悠闲地待下去,我大概也会很危险。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如果说那些孩子们取回了自己的心,那是因为…… “……文字……” 音央在我的背后无力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想相信,是音央她体贴他人的心,以及像是温柔的东西影响了他们。 “嗯,这里就交给一之江。我们先专心逃跑吧。” “嗯……” 朝音央点点头后,我直视着词乃。 让人惧怕的‘村子类Lore’——想必她一定很强吧。 就算我在这里也只会碍手碍脚。既然一之江如此判断,我就应该听从。 “真的逃得掉吗?还有很多村民在喔?” “我的逃跑技术很行的。曾经从很恐怖的‘Lore’手中逃出过喔!” 我拉起音央的手往外跑,词乃则以菜刀刺向我。 但是一之江却手腕一翻,以匕首斩向她持菜刀的手腕。 词乃手上的菜刀掉落到地上,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 “趁现在!” “没问题!” “喔……算了,之后再追吧。” 一道黑烟从词乃的手腕中窜出,伤口一下子就愈合了。 一之江的攻击没有效果?难道说词乃是不死之身? 既然如此,现在无法彻底打倒她。之后得再次呼叫一之江,设法逃出去才行。 “小美、小达……” 音央依依不舍地细语着。 之后,她像是下定决心,和我一起向外奔跑。 ◆2010-01-01T24:00:00?"Fujikura Village Road" 自治会馆的走廊上,全都是满身是血并倒在地上的人。 他们手里拿着菜刀、铁锹甚至镰刀,全都七孔流血地倒卧在地上。那幅景象非常可怕,音央忍不住捂住嘴巴。 他们也和那两个孩子一样,是在十二点产生变化的吧。 ——他们本来就已经死了,只是会动的尸体而已。 ‘例如说有个狂人把村子里的人全杀光了之类的’。 我突然想起音央提过的那个传闻。 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是迷路进来的。 然后,一个疯子杀了所有人—— 记得第一个来到这村子的人,没错,是词乃。 她杀了所有迷路到此村子的人,然后化身为‘Lore’。 大概就是这样吧。 还是说,她本身也只是受害者之类的?但从刚才和一之江的交手过程看来,看起来应该还是‘Lore’没错。之所以会觉得有点像雾香,大概也是基于这些因素。 “可恶,真搞不懂……” 她明明原本看起来那么和善,笑容也很温柔。 即使如此,她还是‘Lore’。是由都市传说中诞生的、真正的鬼怪。 我想起她变红的双眼,不禁背部发麻。这些倒在走廊上的人,原本都只是单纯迷路进来的。然后遭到词乃……或是村民杀害。最后—— 如果我什么也不知情,大概也会变成这样吧。 “文字……这些人也是?” “大概吧。我想就和刚才的小达及小美一样。” “也就是他们袭击了人?” “应该是攻击一之江了吧。” 仔细一看,倒在地上的人,腹部或脸颊上都有鞋印。 ——这些是她踢过的痕迹。我也常常被踢,所以很清楚。 “咦Oa这些全部都是一之江同学做的!?” 音央会讶异也不无道理。 毕竟自治会馆内光是我们跑过的地方,就躺了至少二十个人在地上。 看来她在过来救我之前,已经先开好退路了。 ……之后得向她好好道谢才行。 想着想着,我们由自治会馆的玄关走到外面——就在这一瞬间。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呀!?” 音央手里的收音机突然开始发出杂音。 我立刻把音央拉向自己身边,然后朝后方一跳。 一支金属球棒就这么从我眼前挥下。 “咿!” “你忍耐一下喔!” 入口处,有一名大叔正拿着球棒打算伏击我们。 我以左手抱住音央的侧腹,然后抬起右脚踢向那位大叔的腹部。 脚上传来一阵踢进肋骨与肉之间的讨厌触感,大叔就这样倒到地面上。 “文、文字,你这么会打架?” 比起被我抱住,音央似乎对于这件事比较讶异,她不停地眨着眼看我。以我而言,也很遗憾不能好好享受她的柔软身体。 “啊———这个……” 我哪可能很会打啊! 由于我一向秉持着和平主义,根本不是会打架的人。 就算一之江以接近实战的形式训练过我,但那只是防身技巧。 ——我绝对不具有一脚就能把个子高大的男子踢飞的力量。 我突然想起,一之江曾展现过超人般的动作。 当时,她曾提过从人类变成‘Lore’的存在,也就是‘Half Lore’所拥有的身体能力。 ……也许,我也慢慢变得像是个‘Half Lore’了。 “总、总而言之,那台收音机还真方便啊。好像能告诉我们有村民靠近。” 由于我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恐怖,只好刻意发出开朗的声音。 音央却有点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强颜欢笑当然逃不过她的法眼。 “嗯,这台收音机会告诉我们有危险呢。而且,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 “因为这造型很常见吗?” “嗯——可能吧。” 看到她尽可能表现得如往常一样,我不禁在内心深深抱以感谢。 先把关于自己的不安摆到一边去吧。 现在应该以让音央脱险为第一考量。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这条‘主角’之路了,但音央只是个受害者。必须早点让她回归正常生活才行。 就在此时—— 哔哔哔哔哔哔哔! ‘D-Phone’通知有人来电。 对方是……雾香! “喂喂!是雾香吗!” ‘哇,文字你好像很激动耶。’ “现在我们刚好碰到麻烦了。” ‘嗯,我有拨过普通的手机,但你们没有接。所以我才想你们大概已经进入电波传达不到的‘Lore的世界’里了。看来打‘D-Phone’是对的呢。瑞江在你身边吗?’ “不,现在没有。我正和音央一起逃跑。” 就在我如此回答时——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啧,又来了!” 音央手上的收音机再度发出杂音。 仔细一看,停车场的方向有三名村民朝我们缓缓走来。 年纪稍微比我们大的年轻人、中年欧吉桑,以及中年欧巴桑。 他们手里分别拿着球棒、高尔夫球棍及菜刀。他们的眼睛……依旧是黑色的。没有表情,再加上恐怖的容貌,看起来就像是亡者一般。 “音央,我们朝森林的方向跑!” “嗯、好。” 我一边和雾香讲电话,一边拉着音央的手,朝他们的相反方向跑。 ‘真的耶,状况好像很紧急。’ “是啊!” ‘刚才的杂音,是收音机之类的东西吗?’ “是啊,这里的村民好像某部恐怖电影或恐怖游戏一样失去了理性,不过收音机会事先告诉我们危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要好好带着那东西哟,文字。现在是音央拿着吗?总之要好好留着喔。’ “她要我们好好带着收音机!” “我、我知道了!” 我以右手握着音央的手,左手与雾香讲电话。 这样跑着,如果碰到袭击就只能用踢的了。 ‘收音机这种媒体,常常会发生电波盖频不是吗?经常有都市传说提到盖频会连到异世界。也有都市传说提到收音机会听见死人的声音。意思是说,收音机特别容易吸引那种东西。’ 我以左耳听取雾香的怪异知识讲课。 也许这台收音机能够感觉到死者的某些事物。 “现在我们好像就是被死人追杀。” ‘真的?’ “这里的头目,好像是一位叫作词乃的女孩。” ‘词乃是吗……嗯嗯,还有其他情报吗?’ “啊——还有什么情报……” 当我在回想时,音央把脸凑了过来。 “我们遇见两个小朋友,一个叫小达,一个叫小美。小美曾经对我说过,要我‘不要被吃掉’!然后,过了十二点他们就突然袭击过来!还有,他们的眼睛会变得一片漆黑!” 音央朝着‘D-Phone’另一端的雾香喊道。 ‘喔喔,音央好像还很有精神呀,真是太好了。有这么多情报就很好搜寻了,我马上去找。’ “拜托你了,雾香。” ‘别客气,毕竟只有我一个人舒服地窝在家里嘛。待会儿再联络啰。’ 雾香挂断后,我松了口气。 我看看音央,尽管她脸上还有疑惑,但眼神相当坚定。 “刚才我说的有用吗?” “她说很好搜寻。” “是吗……” 音央按着胸口重整呼吸,然后笔直地望着我。 “文字,我很想做点什么。” 想做点什么。 不只是想针对这个状况吧。 “我想帮助小美他们,也想帮助其他村民。” 看来她向雾香喊话后,内心已经有所决定。 音央以一如往常……不,应该说比平常更加坚定的视线看着我。 “我也很想做点事情。” 所以,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不过老实说,现在情报还不够。所以,我们继续等待雾香的情报吧。现在必须先逃跑才对。” “嗯……我知道了。” 音央用力反握我的手。 然后又把手松开。 “已经没问题了吗?” “毕竟有点不好意思呢。” 她的意思是不想被拉着,而想靠自己的力气跑。 看到她如此坚强,让我觉得自己也必须振作一点。 男孩子还是应该在女孩子面前耍帅才对啊。 “对了,雾香也很厉害吗?” “雾香不只是很厉害,是超级厉害。” “比一之江同学厉害?” “一之江似乎能打倒超级厉害的雾香。” “…………那文字呢?” “……我打倒了她们两人。” “为什么你明明在自夸,却摆了张苦瓜脸?” 没办法,因为我几乎是以求婚(虽然我不知情)的方式解决,所以才说不出口。更何况对方是熟人,更让我不好意思。 虽然她以疑惑,不,应该说是好奇的眼神注视着我,但我无法再继续回答。 由于追杀的村民脚程很慢,光是小跑步就能加以摆脱。反正我本来就不想战斗,这个情况对我来说真是再好不过。 我们尽可能选择像是能远离村子的路,拚命地跑。 “呼……话说回来……” “嗯?” “原本我只是拜托国中时代就认识的朋友及转学生帮忙调查,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是能解决‘灵异事件’的人。真是太惊人了。” “意想不到吧。” 平常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超现实的想法。 但从音央的表情来看,她已经不得不接受从‘Wonder Park’来到这座村子,遭到两名小孩攻击,以及被村民追杀的事实了。 “没想到文字会和一之江同学联手做这种事情呢。” “我们啊,差不多是把调查这种事情当作兴趣吧。” “说到兴趣,我还以为你的兴趣是追在学姊后面呢。” “你把我当成跟踪狂啦!?” “差不了多少吧。” 正当我准备提出反驳时——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收音机又开始大响,我急忙停下脚步观察四周。 右边的路上传来许多踏在石子路上的脚步声。虽然没有路灯,根本看不清楚道路,但的确有脚步声传来。 “看来只能往左边走了。” 前方通往的是更加阴暗的森林。虽然没有民宅或路灯,完全看不见前方,但村民们应该不会往这里来吧。 “走吧。” “嗯!” 音央的回答比刚才更加坚定了。 ——希望帮助他人。 在这样的心情下鼓起勇气,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 ◆2010-06-01T24:00:00? "Forest of Fujikura" 我们跑步穿越阴暗的森林后,碰到一条河川。 看起来……河川宽度约十公尺,最深的地方也只到膝盖。 但是,现在是夜晚时分,视线范围也只能靠‘D-Phone’照明。虽然可能真的得过河,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下,直到收音机响起为止吧。 “呼……” 由于跑了很长一段路,我的全身都是汗水。虽然想用河川清洗一下,但要是不小心喝了水可就麻烦了。 “呼、呼、呼:一 音央似乎也累坏了,只能注视着河川。 即使刚才提起勇气,但表情上似乎还看得出迟疑。 这也不能怪她……不过比起刻意担心,还是保持平常的态度比较好。 “看来不能用河水啊。” “嗯……果然连河水也不行吗?” “异世界的东西一旦吞下肚就会出局了,大概吧。” “这和以前听过的‘黄泉之国’故事好像呢。” ……没错。 我记得有神话故事提到,只要吃了黄泉之国的食物,就无法再回到人间。黄泉之国,也就是亡者之国。 ——这座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是亡者。 既然我们被那些亡者追赶,以黄泉之国来形容似乎也没有错。 “呼……” 音央似乎觉得满身汗水不太舒服,正拉着衣领扇风。紧密贴在皮肤上的衣服显得十分性感。我不禁想道,国中时期从没想过她会变得如此有魅力。 “你在看什么呀!” 音央翻着白眼看我,就像在学校一样。 “哎呀,真是眼睛吃冰淇淋啊。” “笨蛋,色鬼!” “哇哈哈,因为我是男生啊!” 我尽可能地让谈话气氛显得和往常一样。 音央她……可能也察觉到我的想法。 她看起来像是正努力地保持着‘平时的自我
’。 “讨厌……你这个人真的很色耶,明明现在情况这么危险。” “一般常说,愈是危险就愈会展现生存本能啊。” “是是是,小心我向会长打小报告喔。” “真的很对不起,音央同学。我会努力当个清白的绅士。” “很好。” 音央笑着,并且坐到地上。我也坐到她身旁,大大呼了口气。 ……如果他们又追来的话,就必须继续奔跑。 所以得趁现在恢复体力才行。 “哎,多亏你的样子和平常没有两样……真是帮了我大忙。” “嗯,我才是啊。” “其实你的内心也很慌张吗?” “是啊,其实这次事件对我来说,才只是第三个恐怖的都市传说而已。” “喔,真的呀?” 音央端详着我的脸。 我还算是略懂一些关于‘Lore’的知识。 音央则是在什么也不知情的状况下,跟在我的身边。 她的不安应该远超过我的想像。 就算如此,她看起来还算镇定,大概是因为……经过一番努力所装出来的吧。——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可能会让我更加担心。 “抱歉啦。” “嗯?” “我原本不想让你碰到这么恐怖的事情。” 恐怖的事情让我自己一个碰就够了。 我实在不希望让自己的朋友也跟着遭殃。 所以我才想和一之江两个人自己处理。 ……就算是意外,把音央牵连进来仍是事实。 “噗、啊哈哈!” 没想到我的反省竟换来一阵大笑。 “什么啦?” “没有,只是觉得真像你的作风。” “啥?” “原本就是我找你来的。你只是被我牵连进来而已吧。” “不,可是……” “没关系的,我并不在意。而且,该怎么说……” “嗯?” “虽然我很害怕,很迷惘,也冷静不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嗯。虽然这村子很恐怖,但我也有点怀念的感觉……” “怀念?你说这座村子?” 那是令我十分意外的一句话。 我再度看向音央的脸,但她本人似乎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嗯……是乡愁导致的吗?” 我刚才也有相同的感觉。 虽然以我而言比较像是似曾相识,但这座村子的确有某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那是一种像是看过,但又像是没看过这地方的感觉。 “记得你刚才也有说过啊。说好像看过这地方。” “嗯——可是我没有什么明确的记忆。” 音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摇头。 “也许每个人心目中都会有个怀念的风景。” “大概吧。” 一种像是烙印在心底的风景。只要想像那个景象,心情就会沉淀下来。 所以人才会因为看了山、海等自然景观而感动吧。 如果现在是处于和朋友去露营或烤肉的情况下就算了。 但现实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现在碰到的可是有生命危险的状况。 我看看音央的侧脸。 这家伙大概也没想过会碰到这种事吧。 来到这里,理所当然地确认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回程的时候三个人再去吃个汉堡之类的—— 原本她应该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然而,现在事情却演变成这样。 原本很希望……一切是以理所当然的方式落幕的。 这实在很让人不甘心。 “音央不后悔吗?” “嗯?” “你会不会想,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 想必她现在应该满是这样的心情。 但音央却回答得很干脆: “那种事情,现在想也没用呀!” 然后,她眯起眼睛,把身体稍微靠向我。 “等到可以真正放心的时候再去后悔吧。现在还很危险不是吗?” “嗯……也对。” 她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别人常说女孩子要有胆量,看来音央的胆量也不是盖的。 “所以,我要平安地离开这里,之后再去慢慢后悔。我说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强颜欢笑对吧?” “唔,被发现了。” “超明显的。你一直都在担心我对吧?该怎么说呢,你这样会让我不知道怎么应对。你还是恢复原来的模样吧。” 把话说得如此直截了当的音央感觉是那么地耀眼,也让我觉得如释重负。 “好,那就和平常一样吧。” “没错,只要像平常一样,和我聊你对会长的单相思之类的就好了。” 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点。 明明我们身处在村民一来就得逃跑的状况下。 音央却要求我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说得也是,如果在这里的不是音央,而是学姊的话……” “如果是那样,你会更加耍帅?” “……大概会太过激动,反而显得很难看吧。” “啊哈哈,很可能喔。毕竟文字你从以前在这方面就很笨拙呢。” 音央缓缓起身,看了河川的方向一眼,然后把收音机凑近耳朵。 我也移动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同时确认‘D-Phone’。 “怎么样?” “没有任何声音。你那边呢?” “手机没有闪红光,也没有发热。” 看来,还能稍微休息一下。 “如果还能休息一下,告诉我一些事情吧。” “说得也是。嘿咻。” 为了能够随时察觉危险,我拿着‘D-Phone’站起来。 “你应该是从一之江同学转学过来后,才开始做这种事的吧?” “差不多。因为她也是颇有来头的都市传说鬼怪,我就被她追杀了。” “喔?她明明是鬼怪转学生,现在却和文字这么要好?” “……如果有那么要好就好了。” 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对话都是充满了‘去死、杀了你’之类的。 每次只要我一起色心,她就会立刻开始刺我。以这点来说,她可能有洁癖吧。我的表妹理亚也对这种事情很感冒。 “文字喜欢会长对吧?” “嗯?喔,当然啊。” “那,对一之江同学呢?” “啥?” “对雾香呢?” “没有没有,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一之江她比较像是拥有相同目的的伙伴。 雾香虽然会让我心跳加速,不过她可是我的挚友。一定是这样。 “是喔……原来是这样。” 总觉得音央好像话中有话。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女孩子好像还是对恋爱话题很有兴趣。 “那么……我呢?” “嗯?” 音央真挚的眼神直视着我的眼睛。 她应该……还是很不安吧。就算再怎么逞强,音央还是个普通的女孩。 可是,该怎么说,总觉得现在的音央有点怪怪的。 她看起来像变了个人……没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像是在代替别人发问,看起来有点不自然。 “当然喜欢啊。” “不过我讨厌你。” “怎么这样——!?” 美好的气氛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你真脆弱耶——一下子就被气氛影响了。”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呵呵,笨——蛋。” “不、呃……可恶。干嘛突然谈到恋爱话题啦!” 没错,在这种状况下突然问到这个,好像有点脱线。 我还以为她会问一些关于‘Lore’或战斗方式的问题,所以才更觉得奇怪。 “不知道。我只是在这座村子的气氛下……不自觉地就想问文字这个。” “不自觉?” “对。不知道耶……我突然就很想问。” 音央把手放到胸前,闭上眼睛。 ——我总觉得她的侧脸有点眼熟,心跳开始加速。 对,我曾在……像是这座村子的地方……和像是音央的少女…… “……文字?” “嗯?唔哇!”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音央的脸就在眼前。 “到底怎么了嘛,突然发起呆来。” “抱、抱歉,我刚才有发呆啊?” “嗯,好像是在作白日梦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像是在作梦。没错,我刚才的确在想梦中的那位少女。 在那个梦里头,气氛就和这座村子……有点相像。我有这种感觉。 不行不行,如果现在发呆,把音央丢着不管就太失败了。 “抱歉。所以说,怎么了?” “我想跟你讨论逃出去的方法。我们应该要先设法离开这座村子吧?” “喔……对啊。” “就算回到我们一开始来的地方也回不去吗?” “虽然入口等于出口是很合理的想法……不过我们的开始地点好像在村子中央吧?”“就是呀。如果那个地方有道很明显的‘门’之类的就好了。” “干脆我们试着往山里直走?” “虽然那也是个办法……可是如果只有今晚也就算了,总不能明天也不吃不喝吧?”“也是。” 不过,我相信还有某些逃脱的方法。 如果能够想到某种能颠覆传闻的特别方法就好了。 “从词乃身上下手……会太过勉强吗?” “那女孩看起来好像很从容啊。她应该很强才对。” 虽然外观是人的模样,但如果她就是‘食人村的Lore’—— 那么她的本体应该就是‘村子本身’。 那个‘Lore’会把迷途的人杀死,并且让他们住在白己的村子里。 就某种层面而言,这的确可以说是‘被村子吃掉’。 那些被吃掉的人们,真的没有救了吗?我的脑中又浮现这样的疑问。 老爷爷、欧巴桑、小达,还有小美。 难道他们都已经没有救了吗? ‘不要被吃掉哟——’ 对音央说出这句话的少女,她的意思是希望至少音央能活下来? “好像也没办法把问题简化成‘打倒头目就破关’这么单纯。” “嗯……毕竟死掉的人应该没办法复活吧……” 那些村民似乎已经是‘亡者’了。如果说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他们,大概只能透过时间跳跃,在他们迷路进来之前解救而已。 ——有无法拯救的人或牺牲者存在。 那就是与‘Lore’的战斗。 我内心累积的情绪愈来愈多,为了避免音央察觉,我只能紧咬嘴唇。我……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逃出这座村子而已吗? 不能再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拯救他人不就是‘主角’该做的事情吗? “……文字……” 音央一脸担心地望着我,此时我才发现自己正紧握着拳头。 “抱歉,我有点失去控制了。” “没关系……不过你不要自己一个人烦恼喔。” 如此温柔的话语,直入了我的心坎。 明明她也跟我一样希望能拯救那些孩子们。 现在却又这样的担心我。 ——至少,不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要守护她。 让她平安离开这座村子,恢复原来的生活。 但是,到底要怎么离开这座村子? 虽然雾香正在调查,但来得及吗? 就算在这里等,早晚会……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 音央手边的收音机又开始传出杂音。 “啧!终于来了吗……!” 看来他们并不打算让我们休息太久。 我们立刻有所反应,开始朝河川的另一头前进,打算尽可能地远离村子。 “文字,你看!” 但是,河川的另一头也出现几道手电筒的亮光。 “被夹击了!?” 村子方向的森林里,开始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两边都有不少的人数在逼近。 没想到居然会集合这么多人一起过来。老实说,面对这种人数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哈哈,文字先生?” 一道声调偏高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面带同样笑容的词乃,正坐在高大树木的树枝上。 和刚才不同的是,她身上的红色连衣裙已经被割得破破烂烂,有点不堪入目。 ……既然她在这里,难道说…… 虽然我的胸口闪过不祥的预兆,但现在可不能示弱。 “是词乃啊。” 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再加上遭到夹击,根本无路可逃。 既然如此,就相信一之江会来,尽可能拖延时间吧。 “原来文字先生和一之江小姐,都是‘Half Lore’呀?” 直到刚才听起来感觉是那么可爱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非常可怕。 ……但是,我绝对不能屈服于她的魄力。 “喔——我都忘了报上名号啊。” 虽然我只是个新手,也没有什么能力,但现在可不能穿帮。 ‘Lore’之间的战斗属于情报战。所以,她才会在这里与我们开口搭话。 为了识破我是何种‘Lore’—— “我是‘第101篇百物语’的‘主角’,一文字疾风。” “百物语的主角!” 词乃突然大声地重复了一次。不知道她是感到惊讶,还是感到兴奋……虽然搞不懂,但总之看得出来她很激动。 这个名号可是一种曾让一之江警戒、让雾香大吃一惊且急欲排除的存在。 如果被知道,绝对足以让对方提高警戒。 “没想到你还不是个普通的‘主角’……而是百物语的主角!?” 词乃相当亢奋,瞪大眼睛注视着我。 连身旁的音央也以‘真的有那么厉害?’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每次都这么想,自己真的是那么厉害的存在吗? 最基本的问题,在于所谓的‘主角’到底和普通的‘Lore’有什么不同。 虽然有这样的疑问,但现在可不能表现在脸上。 我大概正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吧。希望别装得太僵硬才好。 “是喔。那么如果打倒你,我的‘Lore’会变得更强啰?” “大概吧。你会因为成为打倒‘百物语主角’的‘Lore’变得更强。” ……以前一之江曾这么说过。 虽然我还不明白她所谓的‘变强’是怎么一回事。 还好我目前所知的东西还能与她对话。 “这样啊……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是‘食人村(Carnibal )的Lore’。” 是把食人(Cannibal)及庆典(Carnival )两个字合在一起的名字吗? 我不禁有点佩服这创意。 “那朱井词乃这名字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别人取的。” “别人取的?” “对。是‘神隐’替我取的。” 一瞬之间,我的背后开始发冷。 我已经知道这座村子的传闻就是所谓的‘神隐’。 但这女孩现在却说自己的名字是‘神隐’取的。 意思是说,‘神隐’的‘Lore’另有其人……!? “咦,原来你不知道?” “没有……我在想你可能想用谎言让我们陷入混乱……” “不可能。我们‘Lore’如果愈强,就愈不会说谎喔?” 愈强的‘Lore’就愈不会说谎? 虽然那是新的情报……但仔细想想好像还能接受。 姑且不论她的话是真是假,反正之后再向一之江及雾香确认。 “原来如此,其实你的情报收集能力很弱?” “因为负责收集情报的人,现在正在洗澡。” “喔,原来还有收集情报的人?” 原本我只想随口说说……但她那语尾上扬的口气,真让人受不了。那样的反覆确认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不论说什么都会给予对方更多情报。 像她这样的可爱女孩也就罢了,如果不是,还真想揍她一顿。 “所以说,百物语(Hundred One)先生能够离开我的村子吗?” 词乃这句话一出口,包围在我们四周的村民们就开始步步逼近。 一之江会现身吗……虽然我想拖延到雾香联络我们为止,但这个企图可能已经被识破了。 “就是因为能出去才进来的。你的‘Lore’是‘也许将再也无法活着走出来’。反过来说……” 我用力一指。 “如果我能够逃出去,你的力量将会被大幅削弱!” “喔,你办得到?” “就是办得到。” 我露出自信的笑容,然后拉起音央的手。 音央也反握住我的手,以坚强的眼神朝我点头。 “喔?” 看着我的词乃,不知道作了何种盘算……就只是轻轻一笑。 “那么,你就试试看吧,Hundred One!” 此话一出,大量村民就一起朝我们冲来。 背后也传来有人渡河的声响。 “怎、怎么办呀,文字!?” “总而言之……!” 不‘等’了。我决定按下准备好的‘D-Phone’按钮,‘呼叫’她来。 “快来吧!” 下一刻,我的周围开始刮起一道风—— ‘喂,是我。我正在你的背后。’ 背后传来一之江的声音。 “是谁!?” 音央看了我身后的她一眼,大吃一惊。 这也难怪,听说和一之江平时的模样不同。 我只有稍稍透过道路转角镜瞄了一眼。 “是我,是我。” “咦,一之江同学……?” “对对,我就是一之江啦。” “干嘛故意装得像是诈骗集团?” “呼,别提了,我已经打得够累了,好想回家。” 背后的一之江难得以喘呼呼的语气说话。 “不是,话虽如此……” 我正打算朝一之江回话的时候…… 跑在最前头的村民,已经要抵达我们的位置了。 “这里。” 一之江拉了我的背。 我的身体很自然地动了起来,轻易地闪过了袭击而来的村民。 “喔?” 然后我和音央的身体就变得轻飘飘的,如同随风飘动的棉花一般,逐一闪避了他们的攻击。 “哇、哇、这什么啊!?” “人体动作有所谓的流向。只要能够加以看穿,就能像这样进行操作,做出像是操纵人偶一般的动作。” 她居然说得像是武功高手一般。一之江以手指示我们行动,时推时拉,我们就像是流动在人群中的水一般,缓缓地进行移动。 ……回过神来,我们已经来到词乃坐着的树木正下方。村民们似乎还以为我们在原先的位置,依旧群聚在那边。 “对了,你敢抬头我就刺你。” “我、我不会偷看啦。” 看来连词乃的内裤我也不能看。一之江简直跟个风纪股长一样。 “哇,你的技巧还真有趣?” 词乃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 我既不能抬头,也不能回头看,脖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你不主动出手吗?” “嗯。因为你很强呀。” “而且你好像不属于直接战斗的类型。” “呵呵?” 什么?‘Lore’还可以像这样分类啊? “词乃她很强吗?” “我刺了她好多次,可是她一下子就复原了。打腻之后我就跑了。” 喔,难怪词乃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 “基于这些理由,我们要逃啰。” 一之江推了我的背一把。 我像是在顺风下奔跑一般,脚步变得十分轻快。 “我说过了,不会让你们逃走哟?” 听到词乃的话,村民们又一起攻向我们。 看来她并不是直接战斗的类型,而是操作群体的类型。 一边想着这种事情,我一边拉着音央的手,在一之江的推动下向前奔跑。 “关于那些村民,被我杀死后就马上消失了。所以说,他们已经是‘Lore的登场人物’了。” 我们跑着,一之江则在身后进行说明。 “登场人物?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们只是本人的残渣而已。连幽灵都称不上,就只是故事中的配角而已。像是‘村子’制造出来的玩偶。” “………………这样啊。” 本人已经死亡了。意思是说,对我们那么亲切的老爷爷及欧巴桑,还有和我们一起玩耍的小达与小美,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他们只不过是仿自本人所做成的玩偶而已,永远都得待在这里。 我瞄了音央一眼,她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很难接受。 “小美曾经告诉音央,要她‘不要被吃掉’。” “大概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也慢慢地产生了人格。” “有可能拯救他们吗……?” “不可能。我们离开这座村子后,‘Carnibal’将
会变弱,一旦没有人继续谈论,她就会完全消失。如此一来,这个故事的登场人物也会消失。就某种层面而言,这才是解救他们的方法。” 虽然我很不想接受‘消灭即是救赎’这种做法—— 〡—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不过是一般的同情或怜悯罢了,但依然还是觉得悔恨不已。 “……文字。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去查小美和小达是谁吧。” 音央紧紧握住我的手。 她的眼里泛着泪光。 “嗯,说得也是。” 我也反握她的手。 “一之江,既然这样,我想赶快离开这里。” “只要藉由我的力量就行了。” 嗯? “只要打电话给雾香同学就行了。” “啊……原来如此。” 无论身在何处,都能移动到接电话的人那里。 那就是身为‘咒言玩偶’ (Merry's Doll)的一之江所拥有的能力。 “确定能带音央一起走吧?” “嗯,没问题。” 听到这句话后,让我松了口气。由于一之江就在我正后方,我一边留心别看到她的身影,一边朝词乃所在的方向看去。 “那么词乃,‘再见’啰!” “喔,原来还有逃脱手段是吗?别想得逞!” 村民们一口气提高了追赶速度! 原本还拉开一段距离,现在却已经被迫到只剩一百公尺左右。 “好,走吧!” 我停下脚步,并且取出‘D-Phone’。 然后,拨电话给雾香。 嘟噜噜噜噜……嘟噜噜噜噜…… “抓。” “哇!?一之江同学,为什么要从后面抓我胸部!?” “因为看起来比较好抓,忍不住就……” “如、如果你觉得好抓……那就没关系了……” “然后请你就这样抱住文字。” “咦?我、我才不要!?” “虽然又臭又恶心,不过还是请你尽可能靠近他。” “我哪会又臭又恶心!?” “呜……这是为了逃出去吗?” “如果不是,我也不会逼你做这么难受的事情。” “不要说什么难受好不好.” 我吐槽得都想哭了,不过音央还是紧紧抱住了我。 我的背上感觉到颇为巨大的柔软感触,同时也闻到她轻飘飘的发香。 “……音央,你身上的味道还满香的。” “变、变态!?笨蛋!?你有体味癖好!?” “不、不是啦!我才没有什么体味僻好喔!?” “雾香还没有接电话吗?体味癖好者?” “就说我不是了啊!?我明明比较喜欢胸部……” “呀啊啊啊啊!!变态变态!!” “哇哇哇哇哇,不要拉我的头发,会被拔掉啊~~!!” 再这样下去,音央会比村民先杀了我。 “雾香,拜托快接啊!!” 手持各种凶器的村民,已经来到我们背后十公尺的地方。如果来不及逃而被村民杀死,那就不好玩了。 “呀啊啊啊!他们靠过来了!!” “好痛痛痛!!掉光了、我的头发要掉光了!!” 慌张的音央用力地拉着我的头发。 此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哇、文、文字?抱歉,我正在洗……’ “抱歉,雾香,我们现在就过去!” “现在岬哇、等等——!” “这是忆起跳跃(Ringer Bell )。” 一之江话一出口—— 我们的视线范围立刻产生了变化……出现的是一个纯白色的空间。 “?” 这是哪里? 好像在一片浓雾之中,还有好香的味道。这闻起来像是香皂? 然后,眼前缓缓出现一道人影…… “啊。” “哎呀?” 我看见雾香漂亮的长发,以及滴着水滴的白皙肌肤—— 啊,难道说,这里是!? “呀,这里是浴室!?” 音央这句话一喊出口的同时…… “喝!!” 背后就传来一之江的声音,还有东西喷到我脸上。 “嘎啊啊啊啊!?好、好痛,眼睛、我的眼睛!!” 这是,洗发精!? 不对,我刚才看到的,难道是雾香的裸体!?真的吗!? “因、因为我在洗澡……很、很晚才接电话,对、对不起喔。” 虽然我听见雾香不好意思的声音,但眼睛却因为激烈疼痛而睁不开! “唔,看清楚一点啊,我的眼睛……!” “去死吧。” 我感觉到背后遭到凶器戳刺。 “呜啊啊啊啊!!可、可恶……早知如此,刚才应该多看一点……!” 尽管我拚命回想……但重点部位却因为雾气而没有看清楚! 可恶、可恶! “文、文字真是的……不对,瑞江……” “看来他还没有死啊。” “是说,那个,你直接拿刀子刺他……真的好吗……?” “当瑞江处于这个状况下时,他是不会死的。” “哎,就是这样。所以说音央同学,你不用太担心。” “咦、啊、嗯,真、真的好吗……?” 不好,这样真的很不好。 如果这种事情变成家常便饭,到时候我一定会感叹:‘习惯真是可怕’! 虽然我努力抵抗,不想让意识因为激烈疼痛及冲击而消失,但一之江的戳刺似乎还擅长夺去对方的意识。 我在逐渐消失的思考中想着。 我们成功摆脱那个被称作不可能逃脱的‘食人村Lore’。 于是,我姑且当作自己是因为安心而昏倒。 ……碰的一声,我跌倒在地。 第二卷 插话 第二夜 ◆2O10-??-??T??:??:?? "Nightmare" 当我清醒过来时,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寂静的和室。 榻榻米的味道刺激着鼻子……也刺激了我的记忆。 看到屋外的光线透过障子门传了进来,我想起了这个地方。 虽然被窝里很温暖,但再不起床就要被‘她’笑了。 ——不过为了看到她那温柔的笑容,再睡个回笼觉好像也不错。 就融化在舒服的浅眠之中吧。 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自己是谁。 那些事情都无所谓了。 我现在只想…… “你还要再睡吗?” 只想再多听听她温柔的声音。想和她待在一起的想法,已经让我无法控制了。 “那好像也不错啊。” 出自自己口里的话语,听起来像是他人的声音般在我的脑中响起。 我产生了一种像是出生后头一次说话的错觉。 “啊……呵呵。” “嗯?” 听了我的声音,少女露出甜甜的笑容。 光是看了那笑容,我就觉得内心很舒服。 好想永远永远看着她的笑容。 那是一种像是恋爱的感觉——但,不知为何我感到一阵心痛。 “你终于和我说话了呢。” “啊,也对。” “太好了。我一直好想和你说话呢。” 对了,记得她上次说过。 她那句‘下次我们就来……吧。’原来是‘下次我们就来聊天吧’的意思。 太好了,我也很想和这女孩聊天。 光是这样互望,我的胸口就感受到一股像是悲伤或忧愁般的痛楚。 为了拭去那个感觉,我开始朝她说话…… “呵呵,请不要乱动哟。” 察觉到她的脸很靠近,我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她的大腿上。 头部后方所感觉到的柔软触感,让我不禁心跳加速。 她不经意地拨了拨头发……那味道让我似曾相识。 “这个发香……好像在哪里……” 脑海中描绘的轮廓,属于和她完全不同的人物。 在我快要碰触记忆时——周围的景色开始模糊。 “你又要睡着了是吗?” 那声音带着一点寂寞。她以手抚摸我的脸颊。 “下一次……我们一起吃饭吧?” 一起吃饭。只有我和这少女的餐桌。那是何等甜美的诱惑啊。 于是我就在依依不舍下—— ——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第二卷 第七话 “神隐”的传说 前篇 ◆2010-06-02T16:30:00 "Yasaka High School 2-A Class" 在我们成功逃出‘食人村’后—— 我在昏迷状态下被三个人抬出浴室,最后在雾香家的客厅醒来。我还记得雾香说还好家里的人不在。 对我而言,我真的、真的很在意自己是否确实看过雾香的裸体,但就算我想问清楚,雾香也只是红着脸回避我的视线,根本问不下去。 算了,能看到雾香如此稀有的害臊表情就够本了。 “呼呼。” 想到这件事,我忍不住在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偷笑了起来。 “喂喂,你干嘛摆出那种恶心的表情啊,文字?” 看不下去的艾伦开口说道。 “不要叫我文字。还有,我是在想一些如果告诉了你,你就会成为杀人犯,而我会成为受害者的事情。” “什……你……” “很抱歉,艾伦……我几乎已经可以说是登上了大人的阶梯。” “喂、喂,真的假的……” 原来如此,光是这样艾伦就听得懂了。 哎,我想艾伦也不会有亲眼看见女孩子裸体(大概)的机会吧。 虽然说,问题在于我根本不记得了。 “臭小子,你到底是和谁……!?” “喂喂,那种事情一说出来,当事者会很不好意思的啊。” “唔……你这家伙……难道说!” “正如你的猜测!” “和音央女神发生了什么事吗!?” ……啥? “我知道你们在昨天放学后有一起外出喔!” “骗人,你怎么知道?” “我有看到你们三个人一起离开学校!” 那不就有看见一之江吗?算了,大概又是艾伦的幻想失控了。 “哎,总之你冷静点。” “那就冷静吧。” 还真听话。 话说回来,他该不会以为我和女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不对,原来你对音央也有意思喔?” “哼……你太嫩了,文字。” “干嘛一副得意的模样啦。还有,别叫我文字。” “凡是可爱的女孩子,我每个都爱!不过,我完全没有去亲近她们的勇气!” 这还真是没胆得理直气壮啊。 “那我姑且问问,为什么啊?和可爱女孩聊天不是很高兴吗?” “当然高兴啊!不过呢……要是被讨厌的话就大受打击了。” 为了避免遭受被讨厌的打击,他选择待在远处观看。 原来如此,还真是标准到不行的纯情少年。 “所以我才嫉妒你和她们那么要好。” “喂,你很任性耶。不过雾香大概不会讨厌你啊?” 一之江和音央的个性比较强势一点,也许有那可能性。 但这小子喜欢的雾香,我甚至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讨厌他人’的概念。如果她会讨厌人……大概是因为身为魔女,所以‘憎恨人类’之类的吧。 就算艾伦稍微冒出一点性骚扰的发言,也不至于讨厌他吧。 “真的假的。难道雾香女神对我……?” “她有说你这人很有趣。” “太好啦——!!” 艾伦大叫一声,还紧握拳头。 同学们纷纷带着微笑看着他。本班今天也很和平啊。 “文字。你要和艾伦同学卿卿我我是无所谓,不过差不多该走了。” 后面的座位传来这句话。仔细一看,一之江正以冷淡的眼神看着我们。 “谁在和艾伦卿卿我我了!?” “He and you” “干嘛用英文啦!?” “因为我刚才在写英文作业。” 经她一提我才想到,好像是有这么一份作业。 原来她从课程结束到班会的时间,都在写作业啊。 “等等,如果我和文字卿卿我我,说不定也可以和文字周遭的女生们变得亲密……?” “你给我冷静点。” 我用手敲了他的头一下,但他居然还很高兴。 “附带一提,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没洗手。” “恶——!?”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只是因为不爽才故意这么说。 艾伦拚命地抓着头发,一路奔出教室。 他大概是去洗头了吧。 算了,我不理会艾伦,转身面向一之江。 “雾香呢?” “她说有事要查,已经跑去市立图书馆了。还向我说:‘代我向文字说一声,呀比呀比’。” “呀比呀比是你自己乱加的吧?” “她真的有这么说。” “……听你这么坚持,会让我觉得她好像真的会这么说啊。” “真的有说。” 听她连说两次,真的让我有种错觉,以为常听见雾香把‘呀比呀比’挂在嘴边。我得更有主见一点才行。 “音央同学呢?” “她……我也不知道。最近她好像在避着我。” 从那天我们送她回家以后,她就怪怪的。 该怎么说,她总是显露出暧昧不明的态度。找她说话好像都心不在焉,就算想把一些事情说明清楚,她也只说:‘下次再谈’。 该不会是在气被人逼着抱我的事情吧? “毕竟遇见了那样的事情,她的心情还没有平复吧。” “虽然现在她应该不会把事情告诉别人,但以后还是必须好好找时间说明一番。要是成了传闻就不好了。” “喔,说得也是。” 毕竟把她卷入那么奇妙的事件。 如果不好好向她说明,她还是会很害怕吧。 “好,那就我们两个人自己去吧。” “嗯,我已经叫好计程车了。” “喔,什么啊,一之江同学要和文字一起外出啊?” 头发湿淋淋的艾伦回来了。 “我要上山去埋掉文字。” “祝你顺利!” 艾伦大声回话,我则用手把他的头发抓得更乱。 于是我和一之江离开了学校。 ◆2010-06-O2T18:50:00 "Sakaiyama Wonder Park Entrance" 一到日落时分,我和一之江就一起穿越‘境山Wonder Park’的闸门。但是,景色完全没有 变化,也没有发生不可思议的传送。 “意思是解决了吗?” “那座村子本身应该还在某个地方。” “是这样啊?” “她曾说过日本各地都有地方连接到那村子。哎,至少‘境山Wonder Park’所发生的‘神隐’,可以当作解决了。” 就算是现在,日本的某处也有人会迷失到那座村子。 然后,被她杀害……成为死去的村民,永远在那里生活着。 光是想到这里,就让我感到焦躁难耐。 “不能做点什么吗?” “很遗憾,负责思考的人应该是‘主角’,而不是我。” ——原来如此。 一之江本身虽然在惩治‘邪恶的Lore’,但那只是为了增强自己的传闻。说起来就像是为了维生而进行的狩猎行动。 为了解决故事而努力是‘主角’的使命,同时也是特权。 虽然还不清楚,但我好像渐渐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了。 “那女孩……词乃她虽然有点恐怖。不过有机会像雾香那样,透过说服解决吗?” “原来你特别喜欢鬼怪?” “虽然不是那样,但能够和平解决不是比较好吗?” 虽然雾香那次好像也称不上和平解决。 “以我的看法,那是办不到的。” “……果然是这样啊。” “所谓的‘魔女’,还拥有着人类的心,在某些故事中甚至是人类的帮手。但是,词乃小姐本身就是‘食人村’。我不曾听说过‘村子’会有人类的心。” ——看来‘村子本身’就是词乃。 并不是有了人类的外观就能够沟通。 “不过以你听到的情报,似乎还有替‘村子’取名字的人存在。” “……你是说‘神隐’吗?” “只要取了名字,就会产生‘人格’。也许你擅长的嘴上功夫会有点用,不过说起说服的可能性……” “有吗?” “应该还是没有吧。” “是喔。” 我不禁垂头丧气。 一之江的说法,听起来像是‘你想试试看也无妨,但责任自负’。 “对了,一之江相信吗?” “什么?你是说相信自己的美貌吗?” “这我想你大概很有自信,不需要我特地问……不是,我说的是‘神隐’替词乃取名字这件事。那会不会是词乃刻意要混淆我们?” “不会吧。强大的‘Lore’如果说谎,将会危及自己的存在。” “嗯?是喔?说起来我好像也有稍微听说过。” “如果大量散播可疑至极的传闻,会让可信度变差的。” “喔喔……的确。” 如果同一个传闻有太多说法,那个传闻就会变得无趣,最后就不再有人谈论了。 “甚至如果散布的是‘谎言’,也许会让自己的存在产生变化。” “意思是说,‘Lore’本来就是基于传闻而存在,要是说了谎就会危及存在本身吗?” “不过如果是我们这种‘Half Lore’,因为还拥有人类的意识,所以说谎还无所谓。” “从传闻而生的‘Lore’,可能会被自己的谎言影响是吗?” 所以实力愈强就愈不说谎。 也因此,与强大的‘Lore’战斗时,情报就显得更加重要。 ——我不禁想到,雾香也是这样吗?她就算有所隐瞒,好像也不太会说谎。 话说回来,我还真是无力啊。这次也是托一之江的能力才顺利解决,我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哎呀,还真难得,你看起来很消沉。” 啊,我好像不小心在女孩子面前展露不安了。 不行不行,都已经在能力上靠女孩子了,怎么能够连精神上都倚赖她们。 “没有,我只是在想难得有机会和一之江来‘Wonder Park’,如果光调查而不游玩就太可惜了。” 我设法故作轻松地加以掩饰,不过一之江好像总是能识破我的想法。 “……原来如此。” 一之江像是接受了我的说法,转身看了看‘Wonder Park’内的景象。 “下次带雾香同学一起来不就好了?” 她露出微笑,又转身回来。 “喔?” “怎么了?” “喔,没事啦。” 听到她说要和雾香一起来,让我有点高兴。 不只是一起对付‘Lore’,而像是朋友的关系。 或许在一之江心中也开始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看到你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脸,会让我想再把你刺到昏死过去。” “对不起,我会修正表情的。” “很好。” 回想到当时的痛苦,我全身直冒冷汗。 一之江转过头去,朝着闸门外走。 她刚才的说法,该不会…… 是因为洞悉了我心中的不安,才故意这么说的? 平常冷淡的态度几乎让我忘了,一之江其实很会照顾人。比起自己的安全,她当时反而比较关心我和音央。虽然那可能也是因为我是新手……不过我想她应该是个好人。 ……但也因此,我对某件事有点不安。 “欸,一之江。” “什么事?” “一之江你……” 在那村子里,她曾说过大量‘杀了’村民们只是为了确认。意思是说,一之江在那种情况下是毫不犹豫的。 当时,我完全无法对小达和小美下手。光是撞倒他们就已经很勉强了。要是遭到进一步的抵抗或更危险的攻击,下场会怎么样呢? 我很明白自己太过天真。 但是,一之江她又如何……? “你想问我,是否连一般人也照杀不误吗?” 大概是从我难以启齿的态度看出来,一之江先开了口。 “啊……嗯。” “当然会。否则我就会消失了。” “……果然是这样吗?” 我的胸口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眼前的少女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懊悔,在心里缓缓升起…… “……好!!” “嗯?”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要成为更厉害的‘主角’。” “…………是。” “制造一个让一之江……” 我说到一半,又被一之江猜中。 “‘不需要杀任何人也能活下去的传说’之类的?” “对!” 我已经习惯要讲的台词被她抢走了。既然如此,就不需在意了。 我不应该因为一
之江而沮丧,而是把她也当成‘我的故事’,抬头挺胸地活下去。如此一来,总有一天她不需要再杀死任何人也可以活下去。 只要我自己,让她成为那样的‘故事’就好。 一之江凝望着独自握拳点头的我。 “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她带着叹息说道。 但是,我很高兴她的话语中也带着一丝喜悦。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 “一认识你就知道了。” 为了不让一之江看见我脸上的窃笑,我决定赶快踏上归途。 我追着她娇小的背影,暗自下定决心。 “…………我。” “嗯?” 一之江以小到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有杀死一般人……的‘决心’。” 这几乎像是耳语。不只是内容,我甚至会怀疑是否为我自己的错觉。 但是,她这番话…… “……意思是说……” “少啰嗦,秃子。” “我没有秃头啊!?” 尽管我立刻吐槽回去,但‘有决心’这句话的意思,代表着一之江她……? “欸,一之江……” “闭嘴,戴假发的。” “我这是真发啊!?” 由于一之江愈走愈快,我只好拚命追赶。 “……这事关我的传闻,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喔,我知道了!” 如果把一之江‘没有杀人’的消息传出去,光是这样就会让她变弱。所以,她只能持续主张下去——‘无论什么对象,她都会确实地加以杀害’。 ——能够得知她的这项秘密真好。 这真的让我感到十分高兴。 ◆2010-06-03T16:50:00 "Yasaka High School Student council Meeting room" 从我和音央及一之江进入‘富士藏村’以来,已经过了两天。 “以防万一,我们昨天也在日落时分进去看看,不过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我把昨天和一之江进行确认的事情,到学生会室向诗穗学姊报告。 “这样啊——太好了……我好怕文字和小瑞瑞会不见,连晚上都睡不着觉呢——呼——” 诗穗学姊把手放到胸口上,夸张地吐了口气。 “我已经和新闻社谈好了。明天或后天就会张贴在校内啰。” “喔,谢谢你,音央。” “不会,多亏有文字他们帮忙。” 音央朝学姊低头致意。 顺带一提,一之江今天也请假。虽然她本来就常请假,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寂寞。看来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增进许多了。 “呼……一放下心来就觉得好累哟。” 学姊趴到桌上。 她的这副模样也很可爱,让我看了不禁面带笑容。 啊啊,果然还是像这样和平的时光最好啊。 话说回来,诗穗学姊果然还是很可爱啊。 “哩小哩小哩小。” 看我忍不住笑出口,音央就瞪了我一眼。 “哼,文字你这样很变态耶。” “喔、喔,抱歉。” 总觉得音央最近心情很差。 好像是从我们平安回来,离开雾香家(的浴室)以后开始的。 虽然原本她的个性就比较凶悍,但最近好像变本加厉许多。 “真是个笨蛋。” 音央环着手臂,干脆把脸转向一旁。 由于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间,没办法向她说明一些事情……不过还是再观察一阵子好了。 以这家伙的个性而言,应该不必担心像一之江口中那样……会有散布传闻的可能。 “话说回来,文字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呢。” 由于学姊再次提起这件事,我把视线转回来。 “哎呀,能被学姊这么关心,让我好高兴喔。” “音央也是,能平安回来真好。” “咦、谢……谢谢您,会长。” 音央大概没料想到学姊会提到自己,她不免有点动摇,看着学姊回答。 “嘿嘿。呼……讨厌,最近好多恐怖的事情,害人家好累哟……” “好多恐怖的事情?” “真的吗,会长?” 原本我还因为解决一个事件而放心。 难道说,学姊已经得知其他的情报了? “嗯。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很喜欢恐怖故事。” “啊……原来学姊的班上也有啊。” 大概就是把‘玛莉玩偶’的传闻告诉学姊的人吧? 由于学姊比较胆小一点,和她聊这种话题的人应该会很开心。 “文字班上会和你聊这种事的,应该是雾香吧?” 听到音央提到那名字,我点头同意。 “是啊,她很喜欢听传闻,还有班长三枝同学也是。艾伦最近好像也很熟,不过他只是想亲近雾香而已。” “艾伦的个性还真是好懂啊,和以前一样……” 音央叹了口气。看来不论是谁,对艾伦的印象好像都差不多。 他这形象还真好啊。 “所以说,学姊害怕的传闻是?” “嗯,听我说哟,又是‘神隐’呢。” “‘神隐’……” 我和音央互望了一眼。 的确,词乃曾宣称自己的名字是‘神隐’所取的。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变成传闻了……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学姊的下一句话震撼了我。 “听说在梦里头,会出现一位女孩子呢。” “!” 我感觉心跳加速。 ‘梦里出现一位女孩子’。 那正是我最近体验到的事情。 “然后,如果一直梦到那女孩,最后就会被她带到别的世界去,永远都不会回来——” “…………” 听着学姊的话,我开始回忆梦中断断续续的记忆。 我的心情变得十分舒服。 觉得好像一直待在那里。 然后…… “如果被她带走的话,会怎么样呢?” 音央战战兢兢地询问学姊。 学姊皱着眉,有点不安地说道: “好像会从大家的记忆中消失,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见。” ◆201O-06-O3T17:30:00 "Yasaka High School Passage" 我和音央两人一起走在被晚霞染红的走廊上。 带着红紫色的校舍内景象看起来有点梦幻。 被夕阳照亮的音央淡茶色头发,闪着金色的光芒……看起来十分美丽。 “文字,我说……” “嗯?” “你那个梦该不会是……呃。” 音央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她那有点含蓄的模样,看起来和梦中的少女很像。 “……在和室里,与女孩独处……的梦?” 老实说,我吓了一跳。 虽然我说过梦到女孩子,但我可没说过在和室。 “是、这样……没错。” 我感到心跳加速。 “……你吃过饭了吗?” 我的心脏跳得更快了,而且惊讶得像是要从口中蹦出来。 同时,我回想起那少女说过的话。 ‘下一次……我们一起吃饭吧?’ “她说,下次要一起吃饭。” “这样啊,你还在第二次呀。” 音央以沉静的语气说道。 等等,我的确和音央谈过梦的事情。 但我只提到‘梦里头有个清纯的女孩子’而已。 我也没说过那是在和室。而且梦了两次这件事,我连雾香都没有提过。“音央,你……知道些什么吗?” 音央她…… 是我从国中时代就认识,一起游玩、一起欢笑,偶尔拌拌嘴的朋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看起来却像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她伫立在傍晚时分的走廊上,静静地注视着我。 “这样啊……抱歉,我先回去啰。” 话一说完,她一个转身,双马尾的发梢飞扬,跑在走廊上。 “咦、喂,”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追上她。 听着她那逐渐离去的脚步声,我感到十分焦急。 “原来如此。我说,还是不要追上去比较好哟。” 一道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让我打消了想追上去的念头。 “雾香……” “我已经调查了很多,不如我们现在就来谈谈吧,文字?” 我回头看见的,是同样被夕阳照得发亮的红色头发。 如果说音央看起来如梦似幻,雾香就是无比强烈的存在。 ◆2010-06-03Tl8:00:00 "Yasaka High School Roof" 我被雾香带到顶楼。 远方的街景已经被染成红色,今天的晚霞真的很漂亮。 ——如果晚霞很漂亮,那天的心情也会变得忧郁。 也许是带着乡愁的心被刺激了也不一定。 “第一个问题是,文字你的梦是什么感觉?” 雾香把手放到护栏上,另一只手则按着头发。 她的侧脸……有着超越她年龄的美艳,令我心跳加速。 “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喔,没有。因为你看起来很美,所以我看傻了。” “啊哈!想把目标从学姊换成我了吗?” “得了得了,你这样害我一瞬之间觉得这样也不错,饶了我吧。” “文字好像禁不起诱惑喵——” 她笑起来的模样就和平常一样,让我感到放心。 为什么我会因为‘和平常一样’就感到开心,仔细想想—— ……那是因为有个朋友和平常不太一样。 音央她那带着烦恼的表情,实在让我很在意。 “不可以着急哟,文字。” 雾香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意。 她和一之江不同,是基于‘观察人类’而来的关心。 这即是她对人温柔的方式。 “嗯……说得也是。现在去追音央,也只会让她更混乱而已。” “就是这样。文字你对女孩子真的很温柔呢。” “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所以,我很想知道一些能让她放心的消息。” “嗯……很遗憾,现实可能会变得更加艰苦哟。” “那样子可能也比较好相处吧。” “啊哈,原来是这样呀。” 雾香绝不会否定我的判断。 她总是相信‘我’的判断,而且加以肯定。 ……人家说恶魔或魔女还比较温柔,看来好像是真的。 “咳咳。我这边已经作第二次梦了。” “喔,就是你上次说过的梦吗?有进展了?有上床吗?” “才没有啦!像雾香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可以讲这种话!” “咦——可爱的女孩才更喜欢谈色色的话题不是吗?” 雾香带着诱人的眼神靠近我。 “我、我不会再上同样的当啰!” 话虽如此,我的身体却自动向雾香靠近。 “啊哈,身体还真老实呢。” “因为我一直被雾香诱惑啊。理性还能胜出已经很奇迹了。” “说得这么直,真让我不好意思呢。谢谢你,文字。” 听到这么一句‘谢谢’,还真让我安心。 “哎呀呀,总而言之。我和梦里头的女孩子就只有聊聊天而已。” “嗯嗯。” “然后,就和她约定‘下次要一起吃饭’。” “嗯嗯,原来如此。” 雾香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D-Phone’,开始进行操作。 “来,文字。” 然后,她把上头显示的页面给我看。 “呃,可以随便给别人看吗?” “‘D-Phone’的画面只有‘Lore’或‘Half Lore’才看得见。” “啊,是这样啊。” “如果被普通人看到不就糟了?” “要是看得理所当然,那就会失去感动了啊。” 虽然说光是看不看得见幽灵,就足以制作成电视节目了。 因为世界上的灵异人士能理所当然地看见幽灵,所以观众才能看节目看得心惊胆战或兴奋紧张,以及‘什么啊,原来是造假的’的失望。 我已经不能享受那样的乐趣了吗? 我不禁体会到灵异人士的忧郁。 好了,雾香给我看的画面上是…… 【妖精的神隐(Changeling)】 被妖精迷住的人,会梦见一名少女。 第一次只是相识。 第二次约定一起用餐。 第三玖会得到礼品。 第四次将无去归去。 回不去的人将会被遗忘掉。 “哇塞——” 我忍不住举起双手。完全命中,那正是我梦见的东西。 “看起来很准确呢?” “原、原来是妖精啊。难怪我觉得她是美少女。” “啊哈哈,讨厌。文字你怎么在我们没发现的地方被卷入‘都市传说’了呢?” 雾香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学姊所担心的‘神隐’啊……” “这个应该就有本体了。” 本体。 指的就是替词乃取名字的人吗? “‘食人村’的‘朱井词乃’为什么会得到名字呢?” “嗯……我想想……” 雾香把食指放到嘴边思考着。 “最简单的解释,应该是障眼法吧。” “嗯?什么意思。” “因为‘食人村’也被传为‘神隐’事件呀。” “喔,嗯嗯。” 所以我才以为只要对付‘村子’,就能结束掉‘神隐’。 但实际上,就算村子的传闻消失,‘神隐’还是留了下来。 “我们‘Lore’如果得到‘名字’,就会产生人格。如果只叫‘魔女’给人的印象会很模糊,但如果是‘吞食魔女的魔女˙尼图蕾斯特’之类的,听起来不是很厉害吗?” “的确,听起来真的很厉害。” 电玩游戏的最后头目也差不多这样。 比起以‘魔王’称呼,叫作‘魔王多多利格诺斯’之类的会比较有个性,也能设定一些背景,让个性更加突出。 “在替‘食人村’的存在加上‘朱井词乃’这个名字的瞬间……原本算是自动机关的村子,就开始以词乃的意志行动了。” “原本是属于自然产生的‘食人村’,后来变得以词乃的意志决定是否发生了?” “对。她开始独立思考、吸收牺牲者,而且开始思索要怎么让白己一直存在下去。” 光是取了‘名字’之后就有如此大的变化。 ……发生在这座城市的‘神隐’会很自然地和‘境山Wonder Park的传闻’画上等号,如此一来,因为作梦而遭到‘神隐’的人便不受关注。以学姊为例,一开始也是在害怕‘WonderPark’的传闻。 “不过,‘Lore’这种东西不是会因为不被谈论而变弱吗?” 如果只有‘食人村的神隐’变得有名,‘妖精的神隐(Changeling)’就会不受谈论,最后不是应该会消失吗? “一般的‘Lore’是会那样,但‘神隐’本身比较有名。” “啊,原来如此。就和‘魔女’一样,不会消失在人们的话题中。” “没错。除非人类的生活中不再发生‘行踪不明事件’。” 我曾在电视节目或网路新闻上看过一整年的失踪人数,当时还惊讶说:‘原来每年都有这么多人不见!’印象中,我看到光是警察接到的报案数就多达十万件以上,不过详细数字我记不清楚了。 ……只要还有那样的事件在,‘神隐’就不会消失。 所以就算‘食人村’比‘妖精的神隐’更有名,后者也不会消失。 “而且以‘Lore’的性质而言,只会以传闻的方式被散播开来。” “嗯?喔,因为受害者会被遗忘吗?” “就是这样。实际上的牺牲者是绝对不会被找到的。我自己也常常使用,操作记忆这种东西真的很方便呢。” 听魔女自己这么说,还真有说服力。 “记得雾香也说过你会消除记忆?” “嗯——虽然被我吃掉的‘Lore’会从大家的记忆中消失……但那好像和我的状况不同。” “是吗?” “嗯。被我吃掉的‘Lore’会在我的身体里继续活着。虽然和文字的方式不同,但只要我喊一声,就能召唤出来哟。” “唔喔,原来雾香你这么厉害啊。” “嘿嘿,厉害吧?” “厉害厉害。” 能够召唤‘Lore’进行战斗。 原本我还以为那是自己的专利,没想到这么近的地方就有先驱了。 “咦,那么被雾香吃掉的‘Lore’实质上还存在着吗?” “虽然还存在着,但却不被世界所认知。也就是成为‘我’的力量的一部分了。” “喔……那么能够随时呼叫出来吗?” “嗯。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告诉我喔。” “咦,真的吗?” “不过每次都会收取代价喔。” 雾香闭起一边眼睛,伸出食指对着我。 代价。这句话听起来很严重。 “……会是什么代价?” “支付的代价愈大,魔术的力量就愈高。” “像是魔力一样的东西吗?例如说?” “上次我不是用了‘雾气’吗?” “喔……和雾香战斗时的那个吗?” 那天早上的雾气,果然是出自雾香的能力啊。 回想到当天的情形,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当时那些虫的记忆,已经变成我的心灵创伤了。 “为了使用那雾气一个小时,必须以一个星期的丧失味觉作为代价……诸如此类。” “咦,真的?” 雾香非常喜欢甜食。 我记得在那之后,我们还和学姊一起去吃蛋糕吃到饱。 我也常看到她和班上女生们边走边吃东西……可是印象中她好像还是吃得很开心,不像是丧失了味觉。 “无论是多么好吃的东西,都尝不到味道。而且还必须不被任何人察觉,表现得像平常一样快乐……这就是代价。” 明明不觉得好吃,却要假装有味觉。而且还必须快乐地过生活,不能让身边的人发现。原来雾香在私底下支付着这样的代价。 虽然雾香常说女孩子很擅长演戏,但如果是要让我们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看起来那么快乐,该怎么说…… “抱歉,我没有察觉到……不对,如果察觉到就不算是支付了代价啊。” “就知道文字会这么说,我才更……” ‘必须假装’是吗?因为那是自己设定的代价。 ——刻意踏上艰苦的道路,支付违反常理所带来的代价。 那似乎就是雾香的魔术。 “嗯,抱歉,再多说明一点给我听吧。” “嗯,好呀。还有,我想想……我要定期给那些使魔血液。我有时候会贫血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对了,记得那些虫子会大量地往雾香的血聚集啊。 “必须给很多血液吗?” “大概是一般人捐血量的两倍吧。” 因为我没什么捐血的经验,不清楚那是多少,不过…… 意思是一般可以捐血的两倍量吗? 这也是魔女必须支付的代价吗? “……就算是魔女,这样不会太难受吗?” “啊哈,谢谢你,文字。如果不难受,那就不算是魔女了。” 我好像明白了魔女有多么辛苦。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做得到,实际上却要支付代价。 但为了维持‘强大魔女’的地位,还必须假装自己能够轻松支付这些代价。 ……所谓的‘Lore’,大概是一种必须欺骗自己和他人活下去的存在。 我在内心暗白发誓,就算雾香的魔术看起来万能,也不可以太过倚赖她。 “其他‘Lore’也必须支付这种痛苦的代价吗?” “几乎不需要吧。因为‘Lore’是完全依照‘故事’或‘传说’,所以才能使用特殊能力。” “站在雾香的角度来看,其他‘Lore’算是作弊对吧?” 虽然雾香身为到哪个国家也能吃得开的‘魔女’,但私底下似乎相当辛苦。如果其他‘Lore’能够在不需代价的情况下使用能力,‘魔女’好像还挺可怜的。 “相对的,其他‘Lore’也必须经过特定的手续,好好留下自己的名字才能避免消失不见,那样其实也很辛苦。反倒是我能自由使用能力,想吃什么也都很自由,几乎没有消失的可能性呢。” “光是正常生活,还会被传为很可爱的‘小恶魔’啊。” “啊哈,谢谢。” 看到雾香这么开心,真让人觉得舒服。以后还是依照这次的方式,我和一之江去现场调查,请雾香帮忙收集情报比较好。 “哎呀,好像岔题太远了。” “说得也是。不过,操作记忆本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咦,是吗?” “嗯,只要有‘那样的轶事’就可以了。例如以‘魔女’来说,不是被说成:‘她可能不知不觉出现在你身边,若无其事
地过着生活’这样吗?” “喔,好像有。” “我的操作记忆就是利用那种说法,就‘Lore’的角度而言是很普通的力量。” 操作记忆听起来好像很万能,但对于像雾香这样的‘Lore’少女而言,似乎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力量。 “不过这次的事件,我觉得很棘手呢。” “果然是这样吗?” “其实,我很不希望文字和‘神隐’交战呢。” “的确,很不想与之……交战啊。” 那是一个非常温和、安详又舒服的梦。 要在那种气氛下厮杀,我实在敬谢不敏。 “就算交战也不觉得会赢呢。‘神隐’这种东西是从很久以前就被当作‘存在’,接近妖怪或传说等级的‘Lore’,不像‘魔女’有那么多弱点喔。” 既然雾香明说打不赢,那么我的获胜机率就真的很低吧。 她正为了我,拚命地思考对应的方法。 “因为‘神隐的Lore’确实存在……要先找出打倒的方法呀……嗯——” “有没有像对付一之江那样的方法?” “‘神隐’是无法攻略的。因为没有所谓的解决方法。” “让、让她迷上我之类的。” “啊哈哈!也许文字真的办得到,可是梦里头的文字已经觉得很幸福了不是吗?而且还忘了自己是谁。” “嗯、嗯……” “也许能让她喜欢上你……但忘了‘这个世界’的文字,真的能够把她带回‘这个世界’吗?” 没错。 如果已经忘了,根本不会想要回来。 因为根本不可能会想回到完全不记得的世界。 “唔唔,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哎,关键大概就是她吧。” “嗯?” 雾香按着被风吹动的头发,注视着我的脸。 ……似乎知道些什么。 并且在今天突然离去的那个少女—— “……说得也是。” 音央一定也知道些什么。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2010-06-03T22:00:00 "Hayate's Room" 我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 脑袋里想到的都是音央。 ‘抱歉,我先回去啰。’ 她居然露出那种表情。 我实在无法不去在意。 为什么,她会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呢? 为什么,她会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呢? 为什么……她要向我道歉? “快想啊,一文字疾风。” 只要问了就能明白,只要沟通就能明白,这只是幻想罢了。 想把所有的‘为什么’都问清楚的人,根本就是不在乎朋友的人才会做的事。 我……想要思考出她的‘为什么’。 “既然道歉,就表示她觉得对不起我吧。” 意思是说,她的内心对我有某种罪恶感。而且,提示有可能就是在那之前的对话。也就是我……已经看过‘两次’关于‘神隐’的梦这件事。她在我看过‘第八世界’所刊载的‘Changeling’之前,就已经知道内容了。 “她为什么会知道……” 我想她曾经听说过那传闻,是比较可能的猜测。但那样并不构成道歉的理由。因为看起来并不像是‘我明明知道却没有告诉你’。 那表情反而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自己’? “难道说……” 音央梦见的会是什么? 我拚命回想当时音央说过的话语。对了,记得她是说—— ‘说到这个,我最近也常作奇怪的梦呢。’ 记得开头是这样的。 ‘虽然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好像和某人待庄陌生的房间里。’ ‘我偶尔会作这样的梦,但对象好像一直在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梦里会感觉很悲伤。’ ‘明明我很希望和那个人雇一起,可是最后一定得“道别”。’ ‘好像不能够一直雇一起似的。然后,我就会雇道别的时候因为悲伤而清醒过来。有时候还会哭着醒来呢。’ ——一定必须‘道别’的梦。 如果那个梦里,有‘我’登场的话。 “该不会她……!” 我从床上跳起来。 如果,她做的梦就和我的梦相同。 那个梦里的少女……就是音央本人? 叩叩。 “唔哇!” “嗯……?请问怎么了吗,哥哥。” 我因为突然的敲门声而叫了一声,但房门另一头的表妹却还是很冷静。 “喔,没有……我睡迷糊了。” “是吗?不提这个,哥哥,洗澡水烧好啰。” “喔,这样啊,我知道了。” 也对,就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头脑吧。 于是我离开了床铺。 “啊,对了,理亚。” “什么事?” “我问一下,你还记得音央吗?” 如果她回答不知道,那我可就要吓坏了。 “我们见过几次面,她对我很好。还有,哥哥每次提到音央姊姊的时候,一定会提到她的身材,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唔、呃……总之你记得就好。” 之所以会向理亚确认存在,是因为有过花子这个前例。 确实有音央这个人存在,她也曾和理亚一起相处过。 而且,这个存在并没有消失不见。 光是确认了这些,就教我松了口气。 “最近她好像很拚,你听说过什么关于她的传闻吗?” “是,她好像很努力呢。还有担任杂志上的模特儿。除此之外……例如在我们国中的知名度吗?” “那也无妨,还是说她以前有什么事情比较有名的,什么都好。” “嗯……我试着想想看。” 理亚在门外思考着。 ……是说,她为什么每次都不进来我的房间? 既然她每天都有整理我的房间,应该不至于不敢进来吧。 如果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她还真是腼腆呢。 “啊,对了。” “嗯?” “音央姊姊以前好像遭遇过神隐呢。” 一听到那个词从理亚口中说出,我吓了一大跳。 音央自己……遭遇过‘神隐’? “真、真的假的?” “是的,一位音央姊姊的热情粉丝说过。音央姊姊曾经迷路,失踪了一天的时间,大家原本以为她被绑架了,但听说隔天就回到家。以当时她的说法,最后被当成只是单纯的迷路而已。” “这样啊……” “‘有女孩子消失了一整天’,这个传闻在那附近好像闹得很大呢。” ‘神隐’的音央本身曾经遭遇过‘神隐’的传闻。 在我脑袋当中,似乎有了某种想法。 “谢谢你,理亚。” “不会。哥哥又在研究民俗学之类的吗?” 理亚似乎是想起上次的事情,如此间道。 “没有,我只是想帮助朋友解决烦恼。” “……原来如此,那就请哥哥加油啰。” “没问题!” 再烦恼下去也于事无补。应该努力尝试自己能做的事情,现在也该先去洗澡,把所知的情报整理一下才对。 “那我就去洗澡吧。对了,理亚要不要一起洗啊?” “玩笑话放在哥哥的脑袋就好了吧。” “我的脑袋被否定了!?” “先告辞了。” 一如往常地冷漠回应后,我亲爱的妹妹,更正,表妹就这样离开了。 “好!” 今天就努力思考,努力整理,等到明天…… 明天就和音央谈谈吧。 虽然我这么打算—— 但隔天开始,音央就不再来学校了。 ——而且,就像是遭逢‘神隐’一般,她突然失踪了。 第二卷 插话 第三夜 ◆2O10-??-??T??:??:?? "Nightmare" 清醒过来时,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寂静的和室。 除了想到‘又是这里’之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事情。 ……明明觉得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必要想起来,却又有种不想起来不行的感觉,真是奇怪。 “哈。”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头上则传来声音。 “有什么好笑的呢?” 我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熟悉的少女。 她宛如透光的玻璃般,散发出温柔与沉稳的气质,让我感到安心。 只要和她在一起,似乎就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 ……总觉得我认为非见面不可的对象,就是这位少女。 “没事。” 因为后脑勺感受到的大腿温度让我想再次沉眠下去,于是我把手伸向她的脸颊。 即使稍微感到吃惊,少女还是高兴地接受我的抚摸。 她的脸颊摸起来又温暖又柔软。 “对了,我们不是约好要吃饭吗?” “是的,那么……可以请你先起来一下吗?” 虽然有点惋惜,但我还是坐起身体。 ——这是一间宽度刚好的和室,透过障子门照进来的阳光让人感到很舒服。 少女缓缓起身,然后把放在房间角落的餐点拿过来。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医院受到照顾一样,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这次又是笑什么呢?”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生病受到照顾似的。” “喔……呵呵,这不是照顾,而是一种服务哟。” “唔……那还真教人心动啊。” “是,能让你心动就太好了呢。” 她把两手放到嘴边呵呵笑着。 “来,请慢用吧。” 她递给我一份纯和食的餐点。 一瞬间,就只有一瞬间,我感觉到思考中出现杂讯。 好像有人曾告诉过我,不可以吃下东西……? “里面有你讨厌的菜吗?” “啊,没有……” 热腾腾的白饭与味噌汤、烤鱼、炖菜、腌菜,还有茶。 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好吃。为什么我会觉得不能吃呢? “我开动了。” 我吃下第一口……这料理明明味道清淡,却十分美味。 就和她给人的印象相同。 “很好吃。” “谢……谢谢你的夸奖……” 看到她低垂着的脸上带了几分羞红,让我感到一阵心动。 我忍不住心想,能让这样的美少女替自己做菜,真是太幸福了。 如果这样沉稳平静的时间能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这般思绪也同时浮上心头。“那个……” 一直在旁注视着我用餐的她,开了口。 “嗯,什么事?”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 她以羞红的脸颊,还有带着湿润的双眼问道: “能不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啊……呃,我想想……” 明明直到刚才为止,我还希望这段时间能永远持续下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立即回答。 不知为何。 没错,不知为何——我看着这位少女…… “……音央?” 很自然地就把这名字说出口。 “呃!?你为什么——!?” 她瞪大双眼,慌张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大量关于音央的记忆流入了我的脑海里。那天,她带着忧郁表情与我道别。之后,无论怎么寻找也找不到她。 第一次听说她曾遭遇‘神隐’的传闻——对了,这个梦是! “不,你是‘神隐’对吧!?” 她一定知道音央在哪里。不,或许她就是音央本人——? “不、不要!” 拥有和音央相同面容的少女,像是打算逃跑般地起身,然后急忙奔向障子门。门被拉开之后,我看见的是铺着木板的走廊,以及通往庭院的落地窗…… “那、那是……!” 那是我曾经看过的地方。当少女奔出‘房外’的时候,我的视线开始摇晃。 风景一下子变得扭曲,我的脚步变得很沉重,无法继续前进。 看起来……我似乎是被迫从梦中醒来了。 “等、等等!” 即使我打算追赶,身体也不听使唤。 总觉得全身上下失去了力气,还有头晕目眩的感觉,甚至想吐。 ‘已经太迟了哟?’ 此时,一道有印象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这个会把语尾抬高的声音是……! ‘你已经吃下“富士藏村”的食物了喔?’ “词乃……!?” ‘所以,下次睡着的时候。你已经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哟?啊哈哈哈!’ 她的笑声在我脑中大声地回荡着。 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刚才那是……” 少女和音央拥有同样的长相。那个地方是‘富士藏村’。然后…… “朱井词乃……” 被‘神隐’取名的‘Lore’的声音。 我正打算伸手按着额头,却发现手上多了个东西。 “小型收音机?” 记得这是在那村子时,让音央带着的东西。这就是‘第三次’的礼品吗? 我紧握着那台小收音机。总算有音央的线索了。 我总算找到——这几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六实音央’的线索了。 我忽然想起来,音央离去的那天,表情就和刚才梦里的相同。 “如果想要像恐怖片一样地拐走人,就不要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啊,音央。” 然后,我转头面向境山的方向。 “好吧。就让我这‘主角’来救你。说什么也要让你露出笑容!” 我下定决心,准备迎向‘第四次’的挑战。 第二卷 第八话 “神隐”的传说 后篇 ◆201O-06-10T05:00:00 "Ichimonji House" 按照惯例,我为了让头脑清醒,决定去晨跑。 然后,在我换上运动服并离开家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早安!” 雾香居然满脸笑容地在等着我。 能够一早就看见雾香,真教人高兴……说到这件事,一之江好像也曾在家门前等我啊。 “早安,雾香。一早就能看到雾香的笑容,真让人高兴啊。” “啊哈,能见到文字我也很高兴哟。” “今天有什么事吗?” 我不禁想起之前的事情,感觉有点毛毛的。 早上晨跑、遇见雾香。这两件事情加起来的记忆,会直接连结到被大量虫子缠上的心灵创伤。 “放心,今天不是来吃你的。应该说我还比较像是被文字吃掉的女孩子呢。” “唔喔,这样形容虽然教人心动,不过会引起误会啊。” “想吃吃看吗?” 雾香刻意露出性感的眼神。 她的媚眼、身材的曲线、裙摆下的大腿等等,在在都让人心跳加速。 “今天也感谢招待。” “哇,怎么说得好像已经吃过了一样!” 惊讶归惊讶,雾香还是笑着朝我伸出手。 “走吧!” “嗯。” 我握起她的手,和她一起离开自家。 ◆2010-06-10T05:30:00 "Mount Sakai Road" 没想到能有机会和雾香手牵手,整段路上我都处于心跳加速的状态。 光是像这样并肩而行,就已经能闻到她头发上轻飘飘的香味了。 或许是察觉到我正在看她,雾香抬起脸来,朝我露出了笑容。 ——这时我才发现,她应该是在担心我。 “好像还没有找到音央呢?” “是啊。虽然这也不稀奇,不过警察找人似乎不太积极。” “像我们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常常动不动就会玩离家出走游戏呢。” 离家出走游戏。 对父母亲、朋友或老师的一种反抗。那应该算是出自于‘稍微做个坏小孩’这样的反抗心态所做的小小叛逆吧?所以,音央现在也被当成那样。 “只是失踪一个星期的话,他们好像还不会认真找人喔。” “这样啊……” “可是想找到行踪不明的人,时间拖得愈久,就愈难找到线索哟。” “……是啊。” 所以最近的我十分焦急。就连平常和一之江的锻炼,以及和雾香的讲课都停摆了。她们两个人并没有针对这件事情说些什么,就只是默默关注着我而已。 但是,今天雾香却特地到我家门口来等我。 在我作了梦的当天。 “你已经发现我作了第二次梦了吗?” “嗯。我一起床,就感觉到文字的气息变得比平常更淡薄许多。” “咦,雾香能感觉到这种事情?” “因为是文字呀。你不是要让我……成为你故事的一部分吗?我想那就是原因。” “是、是喔……这样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呵呵。我想,瑞江也有察觉到哟。” 但一之江并没有特地前来。 ——大概是因为她笃定我一陷入危机就会呼唤她吧。 还是说,她已经把这种照顾心理层面的工作交给雾香了? “因为文字已经被‘妖精的神隐’所盯上。你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已经变得很稀薄了。” “喔,也会在大家的记忆中消失不见,是吗?” “如果就近样完全被带走,一定连我们都会忘记你的。这让我有点担心呢。” “……真抱歉,害你们操心了。” “不会。我一来找你,就发现你的眼神和当时说服我的时候一样,我反而觉得安心了呢。想说:‘啊,那眼神就像个打算拯救他人的主角’。” 由于雾香把感想说得很直接,让我愈来愈不好意思了。 如果是一之江,大概会顺便损我几句吧。 ——挑战‘神隐’。 以‘Lore’而言,那几乎可说是自杀行为。 但是,我并不是想针对‘神隐’做什么。 而是想救‘音央’。 “我说,雾香。” “嗯?” 雾香像是想带我到某处去。 但我不在意目的地会是哪里。 “谢谢啦。” “哇,我都还没做什么就被感谢了。” 即使感到惊讶,雾香还是高兴地笑着。 “就因为文字是文字。所以我才能放心地做我自己哟。” “嗯?” “意思是,我就只是像个魔女一般,透过计算行动的。所以就算我会对文字好,也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你不需要太过感谢哟。” “哈哈,光是把这件事告诉我,你就已经很温柔了,雾香。” 这并不是为了先打预防针,怕我以后会认为她有什么企图。 雾香是想告诉我:‘所以我不用太在意’。 ……我不需要在意雾香,专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她是在告诉我这件事。 不过,我还是把一个疑问提了出来: “我说,雾香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除了我之外,应该还有其他可能有用的‘主角’吧?” 雾香在教我关于灵异事件的知识时,曾提过几位‘主角’的事情。 他们或她们与我相比,真的是堂堂正正的‘英雄’,同时也是‘勇者’。 和他们比起来,虽然这样说自己也有点怪……但我和普通高中生差不了多少。 “因为文字是文字呀。” 雾香把同一句话又重复了一次。 看到我陷入沉思,她笑着并紧握住我的手。 “因为你是个会让魔女想在计算之外……像这样牵着手的人。该怎么说呢,你……似乎能以‘力量’或‘情报’之外的某种东西,成为我们的精神支柱。” 不是力量,也不是情报。 我的内心有那样的东西存在,而且雾香也愿意相信它。 “所以我才会觉得,你应该也不会输给‘神隐’。” “真的吗?” “如果‘神隐’是不认识的别人也就算了。但毕竟……那是音央对吧?” 雾香带着笃定,说出了那位已经消失的人的名字。 “嗯,我在梦中遇见的少女,就是音央。” “果然没错。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她以前曾经遭遇过‘神隐’,就猜到会是这样。” 看来她已经掌握了我之前从理亚那里打听到的情报。 “距今大约十年前,境山附近发生了有名叫做‘六实音央’的少女失踪,隔天早上才被警察找到的小小事件。” 雾香用另一只手操作着‘D-Phone’,向我说明着事件的内容。 “她是在和学校的朋友们分手后,就失去了消息,还曾被当成绑票案。不过根据隔天找到人之后的说法,她只是因为迷路和害怕,躲在道路旁的一间电话亭,过了一个晚上而已。” “说起来,这种事还满常听说的。” 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像这样‘常听说的事情’,就是会变成‘都市传说’。 “在她行踪不明的时候,当然大家会这么谣传。说:‘音央一定是碰上神隐了’。” 应该没错。毕竟她读的小学经常有人这么说。如果玩得太晚,会‘被带到富士藏村去’、会‘遭遇
到神隐’。至少在小学里不只是学生们,连家长们都相信这些传闻。 “而且,还有这样的传闻哟——虽然她本人大概不知道。” “嗯?” 雾香突然停下脚步。 “传闻说,六实音央回来的时候换了个人。” “换了个人!?” 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附带一提,这是从艾伦那边听来的。” 看来那家伙还真的是雾香收集情报的好来源啊。 太好啦,艾伦。看来你真的帮上了雾香的忙。 不过,我也觉得有点不甘心,所以稍微用力握了握雾香的手。 “嗯?呵呵,嫉妒了吗?” “因为我有点不甘心啊。所以,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只是我的猜想。” 雾香又开始往前走。 我们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周围已经慢慢变成山路了。 但是,我们似乎不是在前往‘Wonder Park’…… “我想音央她,一定是觉得难以自处。明明只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却散布了那样的传闻。” 对了,记得在谈曾有女孩子失踪的话题时,她看起来好像难以启齿。因为那是和她自己有关的缘故吗? “所以隔天开始,我想……以她的个性而言,一定是表现得比平常更有精神吧?想要展现出自己没有问题,和神隐一点关系也没有。” “啊……而且听说她小时候很调皮。” 那也是音央自己提过的事情。以她的个性来说,就算为了弥补丢脸的失败而过度逞强,也是意料之中。 “音央变得比平常更加调皮捣蛋。站在大人的立场看,一眼就能明白她只是因为害羞及想弥补过错。但看在小孩子的眼里呢?” “……‘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吗?” 传闻这种东西,就是会像这样连锁下去吗? 结果,她变得更加成为话题…… “所谓的‘Changeling’,原典是指妖精和人类互相调包的神隐。很有可能是因为音央被当作和妖精调了包,才会产生这种传闻。” 所以——她就变成了‘神隐的Lore’。就是这样吗? “不过雾香,音央她看起来对‘Lore’之类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呢。如果是自己私底下在做的事情,她看起来也实在太像普通女孩了。如果说是在无意识下制造神隐事件,那好像也有点难以相信……所以,文字。” 这里是‘境山Wonder Park’附近的道路。 在人烟稀少的这个地方,有一间电话亭。 “就由你去解开谜底吧。我想,你和音央的缘分很深。她一定是……” “……‘百物语’的其中一人,是吗?” 我取出‘D-Phone’,并且把摄影镜头朝向电话亭。 我想,这里大概就是音央待了一晚的地方吧。 “我对电话类已经有心灵创伤了说。” “对‘食人’的类型应该也有吧?” “是啊。意思是说,这次事件也和雾香、一之江有缘分吧。” 这种连结性让我忍不住苦笑。 当‘D-Phone’的镜头里出现电话亭的瞬间。 叮啷叮啷铃~ 产生了反应。 “取得‘Code’了。这下子文字就必须以‘第Ⅲ篇百物语’的‘主角’身分……” “挑战‘妖精的神隐’才行了是吗?” 虽然我原本就有此打算,但雾香还是替我作了这样的准备。 这是为了给我鼓励。 “雾香将来应该能当个好太太啊。” “如果文字愿意娶我就好了。” “唔……这还真是诱人的提议啊,我说真的。” “真是的,文字就是像这样容易动摇,才让人忍不住想勾引你呢。” 雾香开心地笑着。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不过她又以双手握住原本牵在一起的手。 “那么,我就用魔术让你马上入睡吧?” “喔,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你了。” 下次睡着,我就会作第四次梦吧。 然后,可能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我能不能在梦里,想起雾香和音央的事情呢…… 在我完全消失之前能不能做得到,就是最大的问题。 “呵呵,那么……我想想,来这边。” 雾香带着满怀不安的我,一同来到电话亭。 “喔?” “过来就是了。” 我们打开门,一起进入电话亭内。 就算因为透明玻璃的关系,从外面可以一览无遗,但现在可是和美少女独处在狭窄的空间。 而且,这里还是在山上,一间几乎没有车子经过的电话亭。 像这样以紧密的姿势贴在一起,想不心动也很难吧。 “你在担心能不能想起自己还有我们的事情对吧?” “是啊。虽然第三次很幸运地想起来了……不过我没有自信还能在下一次想起来。” “毕竟记忆这种东西是很难捉摸的呢。所以,身为操作记忆专家的魔女,就来助你一臂之力吧。你稍微半蹲一下。” “喔?” 我听她的话,靠着玻璃稍稍蹲下。 “嘿咻。你要帮我撑住喔。” 雾香整个人贴了过来,把身体靠在我身上。 “哇、哇、雾、雾香?” 面对我的动摇,雾香没有多说什么。 她就只是以湿润的双眼凝视着我,然后把一只手放到我的脸颊上。 慢慢把脸靠近过来…… “……嗯。” “!?” 她在我的嘴唇……旁边吻了一下。 只要我稍微、稍微移动一下脸部,就会变成嘴对嘴的吻。 雾香柔软的双唇、呼吸、发香,还有肌肤的温暖都离我好近。 我感觉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魔女的吻……可是非常火热的哟……?” 她的耳语让我浑身发痒。我感觉背后正在蠢动着,连脚步都站不稳。 “如果文字想做些什么……都没关系哟。” 那是一个十分、十分甜蜜的诱惑。如果有男人在这个状况下什么也不想做,那人不是神就是佛了。 雾香就这样,吻了我的脖子…… 然后又开始往下吻。 除了感觉非常火热之外,我的心里也产生了难以忍耐的情绪。 我好想以颤抖的手紧紧抱住雾香,并且享受她的双唇。 如果能把她纤细的身体抱在怀里,大肆摆弄一番该有多么舒服。 我几乎要被那样的兽欲所支配。 但是—— ——诗穗学姊不安的面孔忽然出现在我脑中。 托她的福,我总算踩住了刹车。 “谢啦,雾香……这么具有冲击性的事情,我绝对忘不掉。” “呵呵,是吧?” 该怎么说,她真的很像小恶魔、很像魔女。 如果她是真的在玩弄男人心,就很狡猾了。 ……但如果雾香是认真的,狡猾的人就是我了。 啊啊,这个冲击我真的很难忘记吧。 我的脖子几乎火热到受不了的地步。 “嘿嘿,我留了一个吻痕哟。” “咦,真的假的!?” “嗯,就在这边。” 雾香以手指戳了戳。 我看着玻璃,发现脖子上有一道红印。 “哇,我好像登上大人的阶梯了!” “哎,玩笑就开到这里……” “原、原来我是被开了玩笑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讨厌吗?” “不,虽然不是讨厌……不过我的心脏都快爆炸了。” “呵呵,文字你真纯情耶。” 雾香呵呵笑着,她的嘴唇看起来非常性感。 虽说吻痕是偷情的代名词……不过这应该还在可以原谅的范围内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诗穗学姊看到了也只会说:‘哇喔,好大胆喔!’看来我还距离学姊很遥远啊。 “哎,既然已经制造了一个难以忘怀的秘密回忆——” “喔……喔。” “那么,要让你睡啰。” “啊,对了……说得也是。” 现在不是烦恼雾香的热情攻击的时候,而是该与‘妖精的神隐’对决的时刻了。 我重新坚定自己的意志,然后面对雾香。 “不对啊,你靠太近了!” “呵呵,文字的反应真可爱呢。” 由于雾香的脸出乎意料地近,我不禁好想亲她一下。 我还真是脆弱啊! “再继续下去就要被瑞江骂了,还是到此为止吧。那么,你把眼睛闭起来。” 会被一之江骂的理由,大概还是因为这样算是‘充满邪念’吧。 我听她的话闭起眼睛,开始闻到一阵与雾香头发不同的甜蜜香味。 接着,我的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你要小心喔。” “喔。” 坠入梦乡的那一瞬间,我听到雾香带着担心的声音。 我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2010-??-??T??:??:?? "Nightmare" 清醒过来时,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寂静的和室。 我总觉得自己作了一场美梦。 但是,我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作了什么梦。 我坐起来,发现身体很轻。 头脑也很清醒。 看来睡得不错。 我开始环顾四周,打算确认自己身处的地点。 忽然,我开始在意起障子门的另一头。 对了,上一次……吃过饭以后……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请问……” 听到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我回过头去,发现她一如往常地站在那里。她留着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和她身上的和服十分搭配。 唯一有差异的地方,就在于她脸上的表情并不如往常那样温柔和蔼。 而是……十分寂寞的表情。 “怎么了?” 我感到有点担心,忍不住问道,她则无力地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又来了。” 她垂着脸,只是抬眼望着我,是基于罪恶感吗? 她总是对我很好。 她总是温柔地接待我。 她乐于让我感到高兴——她一直给我这样的感受。 “不……嗯?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啊。” “说得……也是呢。” 少女再度低下头。 我站了起来,并且走到她的面前。 看着少女带着惊讶的眼神,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过,我的确不是来看你这么寂寞的表情。” “……真是的,你真是位大情圣呢。” 少女的脸颊泛红。 光是这样我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不过,我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所以,你愿意和我谈谈吗?告诉我让你悲伤的理由吧?” “你……应该没有记忆吧?” 经她一提,我才了解了一件事。 包括我是谁,这里是哪里,以及自己来这里做什么等等。 这一切我都不明白。 “嗯,我完全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看起来自信满满呢?” “大概是因为……” “因为?” “和你这么悲伤的表情比起来,我现在处在何种状况下,根本就无关痛痒。”没错,这大概就是‘我’。 既然眼前有位看起来很难过的女孩子,自己的状态就可以摆到一边去。 当然,我并非完全不在意,只是因为我更在意眼前的女孩子而已。 “真是,你和先前来过这里的人很不同呢。” “咦,之前也有人来过这里啊?” “是的,然后……他们在第四次的时候,就会被带到那边去。” 她看向障子门。 ……我好像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记得,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还有一道能把庭院一览无遗的落地窗。 在那前方则是—— “然后你也是……既然来到这里,我就必须带你过去才行。” “带我过去?” “是的。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世界,一个无法再回来的地方。” 必须带我过去才行。 所以,她才会这么痛苦吗? “那就是我……” 少女紧紧握住我的手。 “身为‘神隐的Lore J的使命。” 眼泪从她的眼里滑落。 —— ‘Lore’ 。 我听过这个词。那是一个非常重要,不该忘记的名词。 但是比起那个,我现在看见对自己更加重要的东西了。 女孩子的眼泪。 男人看到以后,就只有一件事该做。 “我会救你。” “咦?” 我的身体擅自动了起来。 “啊……” 我将她纤细而柔软的身体紧紧抱住。 “我会救你。我大概——不对……我绝对就是为此才来这里的。” 我把她抱在自己的胸前。 她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变得放松。 “可是……那一定……” “办不到吗?” “是。因为我……是‘神隐’。” ‘神隐’……想必已经有很多人,像这样被带往‘另一个世界’了。也许,里头也有人是她不想带去的。然而,却因为她……身为‘神隐’。就只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不得不那么做的话…… 那肯定是十分痛苦难耐的事情。 同时,我的心里也产生了一股怒气。 “我绝对不接受。” “咦?” “除非你说:‘啊——神隐好好玩!把人消失掉真是开心——!’,否则我就不能到那边去。” “咦?” “因为,每当你带走一个人后……你都会哭泣对吧?然后,如果这次把我带去,你又会哭泣对吧?那种事我绝对不接受!” 我如此一口咬定后,又把她的身体抱得更紧。 “呜……” 虽然她发出苦闷的声音,但我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的胸口,还有在她头部附近的脖子都变得发烫。 “……原来……你是这么强硬的人呀……” “啊,抱歉。弄痛你了吗?” “不会……我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用力地紧抱……” 仔细想想,我还真是大胆。 居然把如此美丽的少女紧抱在怀里,甚至到了令她喘不过气的程度!“啊,不是,这……” “呵呵……嗯,不过,真的很谢谢你。” 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尽管带着哽咽,但还能轻轻一笑。 “可是……真的很对不起。我一定得带你过去才行……” “不得不做是吗?” “……是的。” 那也是预料中事。 就算女孩子会因此而哭泣,但还是必须带人过去。 “我知道了,就这么做吧。” 我放开她,然后转向障子门。 “咦……那边是……” 我很明白。 一旦走过去,我就会消失不见了。 但是—— “不是你带我去的。” 我把手放到障子门上。 “我是自己去的!” 然后用力拉开门! 下一瞬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那座村子的景象。 ‘富士藏村’——就是我曾逃脱过的那座村子。 我感到一阵头痛。 就算想起这里就是那座村子,但我还是没有想起自己是谁。 这也代表着‘第四次的梦’有多么强大的效果。 “啊哈哈,没想到你居然会自己选择消失呢。” 这道声音,我当然也有听过。 仔细一看,窗外站了一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少女。 她的声音……就和上次吃过饭后听见的一样。 不对,我之前也曾见过她。 虽然我还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但不知为何我全身开始发抖,意志正在告诉我她是多么可怕而棘手的存在。 “不、不对,只要我别消失就好了吧?如、如此一来,‘神隐’就结束了。” 我努力压抑自己身体的颤抖,向红衣服的少女说道。 “真的能那么顺利吗?你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耶?” 我想不起自己是谁。 也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就代表自己将会因为被遗忘而‘消失’吗? 意思是说…… “反过来说,‘只要想起自己是谁就不会消失’对吧?” 我朝她问道。 “啊哈哈哈哈哈!!这种事情过去从来没有人可以做到喔?” 却只换来大声的嘲笑。 回头一看,身穿和服的少女正以不安的表情看着我。 ——因为过去没有人做到,所以不可能。 刚才的话语是这个意思。 但那只代表着‘过去没有人做到’这个事实而已。 绝不代表‘做不到’。 “……是吗?” 我露出充满自信的笑。 脑袋中浮现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情报。 她八成不会‘说谎’。 如果真的做不到,直接回答‘没有人做得到’就好了。 意思是说—— “只要我成为第一个做到的人就好了。” “呵呵,是吗?” 她的声音还是带着愉悦。 “那么,你就做给我看看吧!?” 红衣服的少女抬起右手。 “住、住手——!!” 我的正下方,突然开了一个漆黑的洞。 “呀!?” “啧!” 和服少女急忙跑过来,我只好抱住她。 ——我们就这样被吞没到黑暗之中。 ◆2010-??-??T??:??:?? "???" 那是一个极为漆黑的地方。 周围黑到连自己是否睁开了眼睛都分辨不出来。 ‘自己’的存在像是要消失不见一般。 我试着动动手臂,但却连要怎么动都不知道。 连自己有没有‘手’都不知道。 连自己现在是站着、躺着,还是浮着都不知道。 唯一有的,就只是一阵‘什么也没有’的昏睡感而已。 思考及做些什么的意志都渐渐消失了。 一切都变得暧昧不明,昏昏沉沉。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消失’吗? 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大概就像是这样吧。 我原本以为会有更多的绝望或恐惧。 但就连那样的感慨都没有。 已经不须思考,也不须作任何事情了。 因为如果不能移动身体,就连感觉都不会有。 继续这样发呆下去,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消失’。 啊啊……我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逐渐消逝。 ——不过,我的心里一直有个遗憾。 我没有救出她。 那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如果问我有多遗憾,只能说遗憾到几乎想把自己挖心掏肺的程度。 就算是只有现在也好,能不能让我的手回来挖一下呢? 我甚至在思考着如此无意义的事情。 ……对,就是‘她’。 那位只能在和室里见面的少女。 我回想起总是带着羞涩笑容的她。 还有,从她眼里滑落的…… “不对,差点忘了!” 一发出声音,我的意识就清醒了。 对了,我怎么可以忘掉。应该要先对那眼泪做点什么吧。 干嘛在这边等着消失啊,我这笨蛋!秃子! “不对,我不是秃子。” 自己对自己吐槽后,我的意识总算平静许多。 冷静下来后,才注意到有个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正靠在自己身上。 除了想到,原来我还有身体之外—— 也想起这个温暖的物体到底是什么。 “喂!” 对了。她也和我一起跳进这个黑暗空间。 原本只有我该消失在这空间内的。 她这么做,无疑是自杀行为。 “啊……太好了。你……没有消失不见……” 胸口附近传来微弱的声音。 看来她现在正被我紧紧抱着。 由于透过她身体传递而来的体温,让我掌握了状况,也才得以保持意识。“为什么你要跟着跳进来?” 我不禁问道。 “……那个……” “嗯?” “因为……我好怕失去……第一个肯抱住我的人。” …………我几乎要感动落泪了。 一种像是人生头一次受女性欢迎的感动。 不对,等等。我只是丧失记忆而已,搞不好我本来就很受女孩子欢迎。 不过,就算这么想也只是徒增空虚而已,感动应该才是最正确的答案吧。反正就算回忆起来,也只会想起痛苦的人生而已。唉唉。 ……不闹了。 “谢啦,我差点就消失了。” “人家说忘却才是永恒的安息。也许你就这样消失不见,会比较舒服一点……” “你在说什么啊?抱着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才叫舒服吧。” “啊……” 那个像是不好意
思的反应。 还有忸忸怩怩、不好意思的举动。 “……你这样说,人家好害羞……” 还有带着一点困扰及喜悦的细语。 好、好纯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深受感动。 简直就像是我身边就只有老是口出恶言的超S少女、温柔但心眼超坏的少女、开朗却容易让人会错意的少女,以及个性有洁癖外加冷酷的少女而已……虽然我只是打个比方。 然后,我总觉得还有一位个性强势但很容易攀谈的少女……仰我脑中乂闪过‘那就是眼前这位少女’的想法。 可是,她既清纯又可爱,属于比较文静低调的女孩。为什么我会把她当做另外那位女孩呢?如果记忆恢复了,我会就想起来吗? “不过……现在该怎么办呢?” 结果还是无法改善这片漆黑的空间。 就算靠着这少女的体温来维持自我,也撑不了多久吧。 反而因为意识太过清楚,让我察觉到自己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感觉。 也就是说,我已经不知道来这里多久了。 或许已经过了好几天也不一定。 直到刚才为止,我在暧昧的意识下到底过了多少时间呢? “可恶……” 如果能想起自己的事情,应该就能做些什么了。 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困难。以后如果看到关于丧失记忆的故事,我会很同意想找回记忆有多么困难。 “抱歉,原本打算救你,结果反而被你救了。” “不,该怎么说呢……” “嗯?” “光是这样抱着,我就觉得好幸福……” 她简直快冲进我内心的‘想娶回家’排行榜最前段的位置了。 不对,如果一恢复记忆,大概会看到一大堆前段班的人选吧。 在那之前就先忍忍吧。嗯。而且好奇怪,我的背后好像感觉毛毛的。 “这、这样的话,也好吧……” 我很明白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意思是说,我的身体非常健康。 光是知道这点,我就放心了。嗯。 “呵呵,可是……再下去我会对不起你的情人的,只到这里就好。” “不,我……好像不记得自己有情人啊……” 是说我根本就没有记忆了,怎么可能知道。 我只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样的对象。 “真的吗?可是……” “嗯?” 我感觉到少女用食指轻触着我的脖子。 “迋里……有个吻痕。” 一听到这句话—— 轰隆!! 我的脑袋产生像是被人用铁槌敲打的冲击。 “唔呜!?” “怎、怎么了吗!?” 我的脖子在发热。 热到像是着了火似的。 但是,我的脑袋感受到的热度却比那更高上许多! “啊、啊、啊、啊一 我的脑血管中,产生了像是有无数虫子在来回爬动的激烈疼痛! 所有脑细胞都被又热又恐怖的东西附着,热度高得像要绞碎我的脑袋一般。“到、到底怎么了!” 我听见担心的叫声,还有哭声。但那声音却不分远近地传来。 也许是因为头的疼痛,那声音正铿锵作响,产生像是以辣椒涂抹在头上伤口般的刺激。等等。要是再叫下去,我就要被痛楚搞疯了。 不对,我不想管那么多了,快点解脱我的痛苦吧! 在一阵令人几乎要昏厥的痛楚中,我感觉到有人正从前方用力地抱住自己。 然而,背后也传来一阵像是在鼓励我的热度。 ——原来如此,这是…… 一种为了恢复记忆的痛楚。 一种把‘做不到’转为‘做得到’的痛楚。 既然如此,我怎么能…… “怎么能认输——————!!” 我用力抱住眼前的少女。 相信背后的热度。 甚至连脑袋里的激烈疼痛也加以仰赖。 没错。 “我…………!” 我想起在睡着之前,那位给了我热情亲吻的少女。 “我是……!” 我想起不论何时何地,总是守护着我背后的少女。 “我是!!” 还有,把她们两人收为自己故事的一部分。 我想起了这样的自己! “‘第Ⅲ位主角(Hundred One)’,一文字疾风——!!” 在我呐喊的瞬间,脑袋里像是有某个东西炸开。伴随着这样的感觉—— 我的视线开始变白…… “呀!?” 我听见词乃的惊叫声就在身边。 锵————! 词乃被弹到窗户外,还把玻璃撞得粉碎。 她就这样撞到庭院的石头摆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咦?你、你还好吧?” 刚才那是我做的吗? 由于我好像把女孩子给撞飞了,所以忍不住出声关心一下。 “你对词乃也很温柔呢?” 抱着我……不对,应该说是被我抱着的少女以白眼看着我。 “啊,不是,该怎么说,对美少女温柔是男人的天性……” “唔……” 不妙,怎么记忆一恢复就碰上女难了? “啊哈……?” 不过,词乃扶着庭院的石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表情……看起来还真是高兴。 “真没想到,你真的想起自己的事情了……你是变了什么魔术?” “啊,没有……” “你好像在我碰到吻痕的瞬间就开始痛苦了?” 少女用指头有点用力地戳了我的脖子几下。 ……吻痕。还有在那之后的激烈疼痛。这难道是…… “文字果然还是抱了女孩子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看了看四周。 “咦,雾香?” 然后,脖子附近又开始发热。从那散出无数的红色光粒,像是从莲蓬头流出一般。 “虽然我也猜想会这样,所以才在脖子上施了法……不过就算猜中也有点教人嫉妒呢。” 光粒开始凝聚,形成一个实体。 “嘿咻。” 等到光线消失之后,雾香就现身了。 “这里就是梦境,而你是‘神隐(Changeling)’妹妹……那一位则是久仰大名的‘食人村(Carnibal)’朱井词乃吧?” 被称为‘神隐’妹妹的和服少女不解地眨了眨眼。 “咦、你是……雾香,小姐?” “喔,看来你有从表世界的音央那里得到情报呢。也对,不然怎么会选择袭击文字呢。” 雾香以洞悉一切的表情一一确认。 “呃,雾香?” “啊哈,抱歉弄痛你了,文字。不过以外遇的惩罚而言已经算很轻啰。明明刚才还和我那么亲热,一进入梦乡就开始和那边的‘神隐’妹妹卿卿我我的。” “唔,原、原来你有看到?” “嗯。就是为此才下刻印的。” 雾香以食指摸着我的脖子,还笑着抛了个媚眼。 “顺便告诉你,刚才在你脑袋里爬的,就是我的小虫子们。” “咿———!?” 魔女的刻印真恐怖! 我忍不住想抓头。 我还想说那种痛楚好像是有虫子在爬,没想到还真的是虫。 光是想到这里,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差点忘记,雾香能够自由运用大量的虫子,是很可怕的魔女啊。 “不过……在‘神隐’妹妹的‘Lore的世界’里,我还是无法发挥实力呢。虽说我送到文字体内的情报因子本来就不多。” 伴随着一道像是杂讯的声音,雾香的身体突然扭曲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她是处于何种状态下,不过 “魔女还真厉害啊。” “毕竟我是魔女嘛。” 总之,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回来,果然‘神隐’……就是音央……吗?” 从雾香的说法来看,这名和服少女似乎就等于音央……? “呃,那个……” 少女不知所措地移动着视线,脸也很红。 的确长相和体型看起来都像音央。 但由于态度相差太多,实在无法和那强势女孩联想在一起。 为求方便,我也学雾香叫她‘神隐’吧。 “喔,‘神隐’,你这么做好吗?” 原本在观察雾香的词乃向‘神隐’问道。 她的肩膀颤了一下。 “如果‘神隐’事件消失……‘那女孩’也会跟着消失喔?” “啊……呜……” 一听到这句话,我就明白了。 意思是说,‘神隐’是为了不让‘那女孩’消失,才持续着制造神隐。 果然,她并不是因为神隐很有趣而自己这么做的那种人。 当中有着其他的理由。 “意思是说,如果‘那女孩’不会消失,她就不需要继续制造‘神隐’了?” “啊哈哈!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从词乃的说法来看,似乎还有其他因素。 说起来,‘那女孩’指的到底是谁? “文字,你们两个好像必须一起面对‘妖精的神隐’才行呢。” 雾香站到我的面前,温吞地告诉我。 “你指的不是这个‘神隐’吗?” “啊哈,找出答案就是我们的‘主角’的职责哟,文字!” 看来我似乎还有事情该做,是这个意思吗?还有记得她提到‘你们两个’,是包括我身旁的‘神隐’在内吗? 正当我思索该问些什么的时候,雾香已经转身面对词乃了。 词乃也兴致勃勃地注视着雾香。 “喔,初次见面,魔女小姐。难道魔女要来陪我玩吗?” “嗯,初次见面。因为你好像不是‘百物语’之一……” 雾香的手里,开始有像红色粒子的光聚集着…… 然后,出现了一本像是百科辞典的‘书’。 “所以我是来享用大餐的。” “不是来被我享用的吗?” 面对笑容满面的词乃,雾香同样是笑容满面。 ……双方都是强大的‘Lore’。 之所以带着笑容,是因为深信自己的强度吗? “好了,文字。你赶快和‘神隐’一起去找‘那女孩’吧。” “啊,喔……交给你没问题吗?” “当然啰。” 雾香举起手中厚重的书本,朝我比了个大姆指。 ……书的红色封面传来一股邪气,让我不禁背部发冷。 “嗯,拜托你了!雾香!” “嗯,交给我吧。” 我拉起陷入沉默的‘神隐’的手。 然后从庭院,走到外面去。 ◆20l0-??-??T??:??:?? "FatryTale Garden" 我带着身为‘神隐’的少女,一起走在村子里。 回过神来,太阳已经西下了。 ……四周都被我最后一次看见音央那天的鲜红色晚霞所包围着。 虽然周围的景色的确是‘富士藏村’,但并没有当时感受到的邪气。 说起来比较像是乡下地方特有的闲适气氛。 一种像是让人放心、令人放松,但又有点哀伤…… 就是这样带着乡愁的气息。 “那时候我会觉得似曾相识,是因为梦里曾经来过的关系啊。” “是,很有可能是因为和我的心同步……的缘故。” ‘神隐’没有回答因为我们当时在一起,只是以我梦中存在的身分说明。 ——果然,这位少女并不是我知道的‘音央’。 “我还以为,音央睡着时的存在就是你。” 我原本以为所谓的‘妖精的神隐’,只是音央与‘Lore’透过作梦而互换身分而已。 “………………” 从她陷入沉默的表情来看,似乎没有那么单纯。 “你是……音央对吧?” 我想至少也处理一下称呼方式,决定喊喊这个名字。 “是……那是没有错的。” 虽然我终于得到回应,但她的表情还是很阴暗。 该怎么说……那表情看起来并不是感到悲伤,而是陷入烦恼。 在她把详情说出来前,还是等等好了。 “可是,我和你认识的‘音央’不是同一个人。” “……原来如此。” “是……疾风先生,即使如此……你还是愿意救我吗?” 疾风先生。连这个普通至极的称呼我都感到不习惯,看来我平常太习惯被喊文字了。唉唉。 “当然。” “就算你所知道的‘音央’会就此消失,你也在所不惜?” ……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但是,她却以十分严肃,而且为难的表情如此说道。 意思是说……如果想要救‘神隐’,就可能会令音央消失吗? “我明白了……我带你去找她吧。” ‘神隐’牵起我的手,开始走在远离村子的道路上。 她的背影,看起来甚至带有某种悲壮的决心。 今天还真多机会牵女孩子的手啊。 当我在心里想着这种事情时…… 她带我前往的地方,又是同一个目的地。 ——设在山路旁的一间电话亭。 在这个刚才与雾香有过香艳体验的地方,现在却有人捷足先登。 那是…… “小时候的音央?” 同时我也感叹着,原来她从小就留着双马尾。 电话亭里的人物是小学生时期的音央,看起来个性似乎很强悍。 但现在她却像是在保护自己般地抱着双腿,蹲在里头等着。 “这是我的记忆。” ‘神隐’细语着,然后以带着忧伤的视线转向我。 “你就是那样……静静等到早上吗?” 现在差不多日落时分,周遭渐渐陷入黑暗。 附近的灯光就只剩下照着电话亭的路灯及月光。 以还那么小的孩子而言,根本无法走路回家吧。 “那天我本来打算买礼物送给自己喜欢的级任老师……但只带了礼物钱出门的我,回程上连一块钱也不剩了。所以……我只能从邻近城市走路回家。” 她所说的邻近城市,应该就是月隐市。我们居住的城市买不到的东西,在那里应有尽有。而且如果想到月隐市购物,就只有跨过境川或走山路两种选择。 “当我察觉到时,自己已经迷路到这里来了。” 刚才雾香带我来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一件事。 这段山路有好几条登山路线,只要走错其中一条岔路,就会一路闯进山上。 以小学生的脚力来说,一旦走到山上,后果可不堪设想……所以趁着天还没黑就回到这里的音央,其实判断是正确的。 “喔……难道说那个收音机就是?” 我把和‘D-Phone’一起放在口袋里的‘第二次梦的礼品’取出来。 “没错,是我最后没送出去的礼物。” “咦?为什么?” “…………因为级任老师他已经…………遭遇‘神隐’而消失了。不,是我让他消失的。” 周围的风景变化了。 这里是……小学校的教室吗? 杂乱摆设的书桌,张贴在墙上的纸张,放在教室后方的置物柜……在这个看起来就很热闹的小学教室里,一群小学生正聚在音央身边吵闹着。 “哇!” 虽然我被冲过来的男孩子吓了一跳,但他的身体却穿透了我。 “这是记忆的投影。” “看起来像是立体电影啊……” 就算我想伸手去触摸置物柜或书架,手也会穿透过去。 ‘是真的!!’ 我听见小学生的音央喊道: ‘我真的只是去买礼物而已!’ ‘那你为什么没有拿礼物来η而且吉岛老师的生日早就已经过了啊F.你骗人,其实是被绑架了对不对——?你其实不是音央对不对——?对吧!’ ‘可恶——!看我揍扁你!!’ ‘咿——!对、对不起——H我太多话了——!!’ ‘再哭我也不原谅你——H’ 原本还以为音央要被男孩子欺负了,没想到她反而以蛮力制伏对方。 真不知道该安心还是担心。光是看到音央抓着男孩子打,还被女孩子劝的景象,就让人忍不住为之一笑。最后则是被老师劝阻。 “被警察找到的我,因为疲惫和检查等事情,请了一个星期左右的假。然后,那位‘级任老师’就在那一星期内……遇到了‘神隐’。所以,刚才那位是原本的副级任老师。” “‘神隐’啊……难道连那个音央也忘了老师吗?” 音央看起来并没有对级任老师换人感到疑惑。 为了级任老师而买的礼物,似乎已经弄丢了。 她大概是靠着自己原本的强硬态度,把不合理的地方解释过去。 “那女孩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判断。” ‘那女孩’……这个称呼方式让我有了确信。 意思是现在看到的音央,和正在述说的‘神隐’是不同人物。 “遭遇‘神隐’的人会消失。疾风先生也体验过,在那片黑暗中,会在舒服的心情下丧失自我及所有感觉,最后忘记自己的存在。然后……” 幻影中的音央,慢慢健康长大。 她笑得很开心,很幸福。 或许也因为她个性强势吧。就算碰到悲伤的事也不会丧气,反而勇敢面对,活得十分努力。 我身旁的音央,正以像是母亲般充满包容的视线注视着她。 ——就像是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她似的。 但是,音央的记忆却有不少怪异之处。 例如小学生时期的音央原本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现在却很自然地和亲戚住在一起。还有刚才找音央麻烦的少女以及劝架的少女,在下个学年却完全消失了。国中时代她所憧憬的学长,很快就消失在记忆中了。而音央本人,也像是不知道那些人物消失一般,快乐地过着生活。 ……不对,等等。 他们‘消失不见’的意思,难道是? “……因为‘神隐’吗?” “消失的人们我都记得。可是,‘那女孩’却不记得了……如果她记得的话,以她的性格……” “她只是假装坚强而已,本身很脆弱……她肯定会承受不了。” “是的。凡是那女孩仰赖、喜欢、抱着思念、依存……甚至是讨厌或气愤的人物,都会出现在‘梦’里。然后那个梦……对方也会作……最后形成被我‘神隐’的结果。” 这一瞬间,我感觉胸口正有一股热气涌出。 这绝不是悲伤或同情那种程度的东西。 这一定是愤怒。 “为什么……!” 她就只是很平常、快乐而开朗地活着而已。 以普通女孩子的身分——明明很脆弱却爱逞强的女孩子身分。 可是‘她重视的人却全部都会消失’。 而且她还不记得这件事…… “如果不这么做,那女孩就会消失。” ‘神隐’以平淡、压抑着感情的声音说道。 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消失,这不就像是‘Lore Jj吗? 如果说是这边的‘神隐’会消失,我还能理解…… ……………………不对,等等? “难道说……” 我看着和服少女。 她并没有低头,就只是注视着我。 “如果不持续‘神隐’,会消失不见的不是你……” “是的。是那边的音央。因为那女孩是……” 周遭的风景开始转化成我也熟悉的场所。 这是我们高中的学生会会室。 ‘好可怕喵——’ 诗穗学姊正皱着眉头,趴在桌子上喊着。 ‘请问是什么东西可怕?’ 音央边整理资料边问道。 其他学生会成员也以好奇的目光看着学姊。 ‘听说这个城市发生了神隐。还是找文字同学商量一下喵——’ 喵喵叫的学姊真可爱!话说,虽然从她口中听到我的名字真的很让我高兴,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找文字?’ 音央停止动作,转头看向学姊。 ‘对,文字同学。他很可靠对吧?’ ‘您说那家伙……吗?的确,他虽然是个笨蛋……不过,还算可靠……吧?’ 音央一边想着我一边回答。 学姊和其他学生会成员,都带着窃笑关注着她。 ‘哎呀呀~音央,难道你对文字……?’ ‘唔咦|不、不是的!为什么我要在意那种花花公子!’ ‘咦咦,文字不是很专情吗~?’ ‘那、那家伙是个花花公子!一定是!一下子就和女孩子那么要好!’ ‘喔……那他和音央也很要好吧?明天你可以帮我找他商量吗?我想请他调查那个“神隐”的传闻——’ ‘我想会长您亲自拜托他会比较好,我明天把人带来就是了。’ ‘嗯嗯,就这么做吧!谢谢啰~’ ……然后,就连接到前阵子的那天早上是吗? “这一天,强烈意识到你的音央,就作了你的梦。” “所以,我才会遇见你吗?” “……是的。” 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是个花